《和死对头上恋综后我爆红了》
1. 第 1 章(修)
温野睡得迷迷糊糊的,惯性地抬了抬手,全身肌肉的酸痛感瞬间传递了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终于清醒了。
他盖着酒店的白色薄被,占据了一整张床三分之二的空间,睡得四仰八叉的。剩下的那一小半,被仅剩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道耸起的轮廓。
“……”
温野打了个激灵、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都是成年人,到这一步了,他还不至于能觉得俩人哥俩好地躺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他努力回想昨晚那点零星的记忆。
到底是怎么滚到床上的,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对方力气还挺大,昨天他喝得走路都不稳,这小姑娘一路搀着他,进房间后竟然还有余力帮他擦脸。
二十四的小伙子,喝完酒堪比装满了的垃圾桶,又重又臭。温野喝醉后他爸都嫌弃,也就他妈帮着煮碗解酒汤。擦脸这种事,更是从来没有过。
温野想到这儿,有点愧疚、也有点纳闷。
不是都说第一次时间不会很长么?他平时也不是纵欲的人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听到耳边浅浅轻轻的呼吸声,又忽然想起这么久了还没动静,怕她感冒发烧,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拉下了被子。
里面露出一截短短的、刚到后颈的黑发。
剪这么短啊。
他喜欢长发,不过这样的……好像也行。
温野视线缓缓下移,忽然在某一刻顿住。
那个人背对着他,额前的碎发朦朦胧胧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
可就算把这张脸都遮住,只凭一个下巴尖、不,哪怕是一根头发丝、甚至一个指甲盖,温野都认得出他是谁——
周尔琛。
温野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周尔琛??
那一瞬间,温野甚至怀疑过,这是不是周尔琛为了搞他、故意弄出来的恶作剧,说不定这傻逼就是想看他被吓一大跳、出糗的样子。
但是他又看到了周尔琛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面印着清晰又深刻的吻痕。
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
连成一片。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激烈的程度。
温野坐了好一会儿,感觉浑身的血都冷了。
“……草。”
他抖着嘴唇爆出了一句脏话,刹那间怒火蹭地涌了上来,他猛地一脚朝着正中心踹了过去——
成年男人的力气不小,这一脚他完全没收敛,周尔琛本来就睡在床尾,也没个防备,直接被踹得滚到了地上,撞到床头柜,发出一声巨响。
那声儿听着都疼。
周尔琛闷哼,意识清醒了些,他撑着手肘刚要坐起来,就被温野一拳砸到了地毯上。
这一拳份量也不轻,周尔琛倒在浅色羊毛地毯上,头晕脑胀、呼吸还有些急促。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一把扯住了衣领。
“周尔琛你他妈的,”温野脖子青筋都爆出来了,咬牙切齿地说,“存了心想恶心我是么??”
他是处男,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刚才下床时,他明显感觉到屁股和大腿根扯着筋一样的疼。这个傻逼自己当同性恋就算了,还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真的是活腻了。
温野气得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周尔琛缓缓睁开眼,衬衫领口被温野拽得敞开,露出一片暧昧的痕迹。他脑袋后仰着,眼角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那一拳擦到了,微微发红。
他撩起额前的刘海,忽然笑了笑。
周尔琛眉眼精致,平时衣冠楚楚的时候,看着挺斯文禁欲的,还勉强是个人样。但在这种环境和情境下,他一笑,就总有种不经意的风流感。
一想到这风流昨晚全用在他身上了,温野就恨得牙痒痒。
面对这种混乱的情况,周尔琛竟然都没露出一丝慌乱。他眉眼微抬,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模糊,“你恶心么?我好像不这么觉得。”
这小子……
是故意的。
温野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心里骂了句草,照着脸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周尔琛抬起眼睑,直勾勾地盯着他。
温野被他这一眼看得顿住,然而就这犹豫的一秒钟,门口响起一道清脆的嘀声,房门撞到挡门器上发出声响。温野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和五双眼睛对上了眼睛。
他爸妈,周尔琛的爸妈、以及姐姐周尔晴。
而此刻,他正跪坐在地毯上,身下压着衣衫不整的周尔琛,气势汹汹,动作却又无比暧昧。
“……”
所有人都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方家长脸上都是一片空白,对视的瞬间,时间都好像停滞了。
死一样的寂静。
温野抬着的手臂卡在空中,一瞬间不知道要不要放。
下一刻,周尔琛忽然靠在一旁的床垫上,侧着头从嗓子里闷出两道轻微的咳嗽声。
隐忍、又脆弱。
“?”
温野转过头,神情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短短几秒内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周尔琛的咳嗽声像是打响了什么信号,下一秒所有人都冲了过来。
他爸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温野灰头土脸地被赶到一旁;两边家人都围着周尔琛,跟检查大熊猫似的,看看脸上的伤、嘘寒问暖,看看还有哪里难受——
人家父母和亲姐姐都挤在床边上,温振国和老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看。
周尔琛的衬衫根本就没系上,一直是敞开的,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到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更别提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有一大团脏掉的纸巾、以及拆开过的安全套包装。
铁证如山。
两边家长都没眼看,当不知道。
温振国嫌弃地瞥了眼儿子,碍于场面没有发作,余彩兰虽然是后妈,但这么多年了和亲母子也没什么两样,看着温野的目光里也带着委婉的责备。
就仿佛他才是那个把人折腾到下不了床的禽兽。
温野:“……”
靠。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就算下一秒被车撞、被水淹、被火烧,甚至是下地狱,在走之前,他一定要弄死周尔琛。
·
一阵兵荒马乱后,温野好不容易回到家,屁股刚坐到沙发上,就疼得了个龇牙咧嘴。
他一口气还没抽完,看到落在后面的温振国和余彩兰进来了,连忙收起了表情。
温振国换完鞋刚进客厅,就看到他那个儿子没事人一样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口香糖,嚼得嘎巴响,差点没把他气死。
“说说吧,”温振国把车钥匙摔到桌上,“怎么回事。”
余彩兰坐了过来,没说话,只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腿肚子,她也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温野没回答,反问:“你们怎么来了?”
温振国一直觉得儿子不用太娇惯,过了十八岁之后就不怎么管了,之前温野出去玩到早上八点、回来时刚好和去上班的老爹正面撞上,他都没说什么。
怎么就偏偏是这一天?
而且还是被两方家长同时抓了个现行,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太可疑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们要是不来,你还打算不认账,是不是?”一说到这个,温振国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夜不归宿就算了,还带坏尔琛。你不要脸干出这种混账事,我还要脸呢,你让我怎么面对人家爸妈??”
“你好好说,语气别那么冲。”
余彩兰拦了拦,又解释了几句,温野这才知道,昨天周尔琛出门后一直没回来,他妈妈今天早上一直没看到人才发现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有点担心,就联系了温振国,谁料温野也没回来。
温野也二十好几了,温振国从来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但问题是昨天他们在一起,都没回来,这就让人担心了。温野的尿性他也知道,要不是怕俩人喝醉了打架,温振国才懒得过来。
只不过看这个情况,还不如不来!
“你说你,”温振国越说越气,“睡完了不认人,还对人家动起手来了,我们是这么教你的吗?啊?我和你妈看着都替你觉得羞!!”
“我——”
温野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这句时猛地站了起来,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让他在父母面前承认不是上面的,而是那个傻逼把他睡了……
草,这谁说得出口。
他憋了半天,最后烦躁地道:“我怎么打他了??我都没用力气,别搁那儿碰瓷了,你让他去医院拿伤情鉴定,我倒要看看他伤哪儿了!!”
“你还好意思说!”温振国一拍茶几,玻璃震出细碎的声响,“人家因为你都烧到四十度了,你告诉我他伤哪儿了!你心里没点数??”
温野听到这儿,没了话。
是啊,谁让人家发烧了,而他什么事都没有呢?他还觉得奇怪呢,躺在下面的还生龙活虎的,怎么是上面的那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当时周尔晴走过去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发现滚烫,一量温度计,所有人吓了一跳:三十九度,躺在被窝里,被子都能烧冒烟。
温野也傻住了。
那一瞬间,温野满脑子里想的是,姓周的这么虚,要不是昨晚喝了酒,还能轮得到他在上面?
菜比。
等到反应过来后,他又隐隐觉得,或许周尔琛是装出来的病,故意冲了个凉水澡或者是在澡堂里蒸了个桑拿,什么都行,就为了报复自己几个月前不小心在他爸妈面前暴露了他是gay的事实。
这小子的记仇是刻进了DNA的,不得不防。
刚上幼儿园的时候,温野玩泥巴不小心甩到周尔琛脸上了,就因为他没注意到,他就故意抹脏了脸,回家后无声地跟家长告了一状。
那会儿余彩兰正在跟他家和周妈妈打麻将,听到是温野干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把温野揪过来教训了一顿,还买了两箱旺仔牛奶做赔礼。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一脸懵逼地被按着,而那小子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抬着下巴、双手捧着喝牛奶的模样,一脸无辜。
想想他牙就痒痒。
从那之后,俩人算是彻底结了梁子,互相看不顺眼,敌对到连校长都知道他俩不和。因为打架上升旗台念检讨书的时候,俩人两边各站一个,隔得老远。
打打闹闹这么多年,温野也曾经设想过跟周尔琛和解的场面,如果,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天——
但前提得是对方跪在他面前大声念五十遍我是傻逼请您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我,最好还是全国电视台同时直播、且有网络回放的那种。
那他或许能大发慈悲,一切既往不咎。
可命运就是这么的荒唐,某天一睁眼,他竟然跟最讨厌的人躺到一张床上去了。
还是以他最讨厌的方式。
温野只要一想起醒来时的画面,脑瓜就气得嗡嗡地疼。
2. 第 2 章(修)
二十多年前,那时温野的生母还没有难产去世,温周两家都是当地颇有底蕴的富商,名号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姻缘巧合下,双方一直没机会深交。这在外人看来,也颇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直到过了好几年,温振国再婚,搬了新家后才意外发现隔壁邻居是周明成,从那之后交集才慢慢多了起来。
温野上小学的时候,司机在校门口看到周尔琛时,还会让他搭车,把两个小孩一起送回来。空闲或是周末的时候,温振国也会约周明成出来打打球。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放在昨天,温振国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多年的交情即将毁于一旦——
虽然还没有,但如果处理不好,那估计也快了。
温振国坐在沙发上,愁得又抽了一根烟。
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当爹的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嚷嚷头疼,被余彩兰心疼地哄回房间休息去了。幸好小儿子余明泽一大早就坐着校车去了学校,避免了一场乌糟糟的家庭战争。
他抬起头,看到余彩兰在厨房里煮醒酒汤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他的发妻。她性格温柔内敛,很好相处,婚后夫妻俩口角都很少。
她去世后,温振国不想那么早再婚,怕温野受委屈,就一直单着。只是缺失的母亲的位置是不能单纯用父爱去弥补的,这一点他也是之后才发觉。
如果她还在,估计温野性子不会这么执拗。
温振国把烟掐灭,情绪平静了许多。
“在想什么呢?”余彩兰看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给他煮了杯热茶,顺手打开了窗户通风。
她不喜欢烟味,好在温振国烟瘾不大,只有烦心的时候才会抽,所以她也并没有阻止。
“我就是在想,”他顿了顿,不自在地压低了声音,“温野之前不是喜欢女人吗?之前也没听说过他喜欢这个啊……”
说着,他两个大拇指碰了碰。
其实,余彩兰也觉得挺奇怪的。
他们夫妻俩在这方面很开明,温野高中时就开始谈恋爱,小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来没避讳着他们。
周尔琛和家里人出柜时,他们还在想,从小到大,温野皮是皮了点,但性取向一直很坚定,在大事上从没让他们担心过。
没想到,话还是说太早了。
“谁知道呢。”余彩兰摇摇头,“兴许是喝多了?”
温振国想了想,也是。
如果说温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皮猴,那同龄的周尔琛就是花园里顺着轨迹生长的景观树木,从小就安静懂事,不招惹是非,学习更是名列前茅,一路保送到名校的尖子生,很是让他爸妈省心。
如果非要细数他那几次被全校通报、老师叫家长的黑历史——如果那也能算是黑历史,就会发现,几乎每一段都有温野的身影。
当然每次都是温野主动挑衅,他正当防卫。
可以说除了喜欢男人外,几乎没有缺点。
当爹的了解儿子脾气,温野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倔,说难听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有时候连家里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周尔琛?
人家只是喜欢男人,但也不能啥都不挑啊。
想到这儿,温振国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心想等会儿给周明成打个电话,探探他们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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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尔晴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短短一分钟,她看了四五次手表。手机那头陆陆续续说了些什么,周尔晴靠在栏杆上,很少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进屋。
昨天不仅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带男朋友见家长的日子。之前温野一直说,如果她谈恋爱了,一定要带过来看看,再加上周尔晴一向把他当弟弟,比周尔琛还亲,自然而然地邀请了他过来吃饭。
没想到反而出了岔子。
周尔琛和温野是同一年生,都是属兔的,周尔晴比他们大了五岁,当年周尔琛在幼儿园里带头搞宫心计的时候,她已经上小学了,自认是个可以自己拿主意的小大人,看不上这俩兜裆裤小孩儿的泥巴战争。
只有在他们闹得厉害的时候,周尔晴才会出面,和温野同仇敌忾地痛击自己的亲弟弟。
也是因为这样,温野和姐姐的关系更亲近,周尔晴难得正经谈了个对象,温野当然要帮着撑一撑场子,顺便考察一下未来姐夫。
谁想到考察考察着,被她考察到了两个弟弟滚到一张床的画面。
“你要没啥屁事,我就回去了。”她环着手臂,语气冷淡,一脸不耐烦。
她说话的对象正躺在床上,额头贴着一张退烧贴,床头柜上还放了一盘新鲜的苹果,阿姨特意给病号切的,已经吃一小半了。
周尔琛靠着抱枕看平板,没直接回答,漫不经心地道:“妈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周尔晴嗤笑了一声。
“照顾你什么?医生亲自陪着你打了两个小时的吊针;家里阿姨给你端水又送饭;你手机关机躺在这儿悠悠闲闲吃水果的时候,是我在焦头烂额地处理你经纪人打过来的电话。真正需要被照顾的那个人,因为你到现在还在家里挨骂——”
“周尔琛,你告诉我,是谁需要被照顾?”
周尔琛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从窗外透了进来,落在他侧脸上,明暗莫辨。
他忽然呼出一口气,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周尔晴看向他,但周尔琛没抽,只是含在唇间叼着。
“这么大怨气啊?”他声音慵懒又模糊,隐藏在发间的瞳孔格外黑,像染了墨,“我还没那么禽兽,你偶尔也可以相信我一次。”
这小子,装都不装了。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她拿起自己的铂金包,警告,“到时候把人惹毛了,别指望我帮你说情。”
周尔琛没答话,只问:“去哪儿?”
“程旭说要回b市,我送送他。”周尔晴讽刺道,“说起来,还是托了您的福。”
程旭就是她的男朋友。
他虽然不在‘捉奸’现场,但是周尔琛开的房间就在他楼上,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头一回见女朋友家人,就碰上了这么抓马的事,这位准姐夫吓得不行,担心周明成因为这个迁怒自己,于是赶忙订了回去的机票。
刚才他给周尔晴打电话就是在商量这个。
“早分早好。”周尔琛说着,语气柔和了些,“送完人早点回来。”
“知道了。”
卧室门啪地一声,重新合上。
房间又归于寂静。
昏暗中,手机屏幕的荧光重新亮起。周尔琛刚开机,就收到了许多未接来电和信息。
有他经纪人的、有温叔叔的、还有其他一些的无关紧要的。
周尔琛打开微信,点进其中一个人的朋友圈,但只能看到昵称下的两条横杠——
被拉黑了。
周尔琛挑了挑眉。
温野平均一年拉黑他十五次,只在需要联系他的时候才会把人放出来,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没关系。
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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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浩劫过后,温野在家休养了三四天。
当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后来缓过劲,走路时都觉得大腿那块肉磨得疼,就连吃饭都得吃清淡口的。大少爷平时一日三餐都离不开辣,吃白米饭都要蘸香辣牛肉酱的人,忽然转了性子,顿顿清粥小白菜,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别说他自己,家里人看着都不习惯。
除此之外,买药也是个问题。他这个腿上个楼梯都困难,出门都走不出两百米,而且这种特殊位置上的伤药,他也不好意思点外卖,怕正好余彩兰他们看到。
最后没办法,温野给亲弟弟打了两百块钱,让他去附近的药店帮自己买,藏到书包里带回来。
年仅八岁的余明泽看着他哥发的药名,沉默了好几秒,目光里写满了震惊。
“…………”
在弟弟纯真担忧的眼神里,温野被迫对天发誓,过两天一定去医院好好看病,绝对不讳疾忌医,否则要帮余明泽写整整两年的暑假作业。
发完毒誓后,余明泽才背着书包去了药店,帮他人肉代购了需要的药品。
按时抹药后,果然好了不少。
这天,温野正躺在沙发上看年度热榜第一的狗血偶像剧,忽然接到了经纪人刘大壮的电话。
温野听到一半,精神一振,直接坐了起来。
刘大壮难得打过来,自然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后天下午a市有个商演,是某个大型商场为了庆祝节日特意搞的活动,原本邀请的是最近爆红的网络歌手,五十万一场,还只唱三首歌。
然而这么大的手笔,人家还瞧不上,转头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去了。被放了鸽子的甲方没办法,时间又紧张,机会才这样落到了温野头上。
不过因为咖位不同,甲方报价也抠抠搜搜的,彩排加上正式演出的上台时间加起来一个小时,自备演出服,不包晚餐。总共两万块钱,先付一半定金,尾款结束后再清。
就这两万块钱,还得跟公司三七分成。
简直是当代杨白劳。
温野扫了眼那个商场的名字,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半天后他才想起以前逛过。
好像是和前任吵架的时候,他为了赔罪,就特意去柜台买了两个爱马仕凯莉包。
然而六位数的包也买不回爱情,温野前脚刚刷完卡,正在等着打发票,后脚就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被通知分手、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柜姐托着pos机、表情从开心逐渐到僵硬、惊恐,整张脸上都写着‘我们一经售出不可退货’。
温野只好换了个菜篮子,打算带回去送给家里做饭的阿姨,她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可以背。
从商场离开的时候,一整条奢侈品专柜的柜姐都用同情和八卦的眼神看着他,恐怕到现在,商场里还流传着‘傻子富二代豪掷千金买包却被女朋友当街分手’的传说。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大概是一直没听到答复,刘大壮在手机里喂了两声,嗓音十分粗犷。
温野回过神来,“没问题,我接。”
他在娱乐圈没什么名气,刘大壮每年主动跟他联系的次数跟他拉黑周尔琛微信的次数差不多,工作量少得可怜,容不得他挑挑拣拣。
温野当年是想进娱乐圈,又不知道去哪儿联系经纪人,误打误撞下才结识了刘大壮。
但刘大壮也不算什么好鸟,当年跟他签约时格外殷勤,主要是因为温野外形优秀。毕竟圈内丑男太多了,但凡帅点的出来当个偶像都能吸一大堆粉;二来么,是看到他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签回来说不定还能反哺反哺公司。
但刘大壮怎么都没想到,结果对了,但公式错了。温野进娱乐圈是他一意孤行的决定,温振国早跟他说过,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
不过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些年来,他态度虽然没刚签约时那样殷勤热烈,但也还算尽职尽责,温野平均每年工作三个月,其他都是休假时间。他对现在这种生活状态非常满意,也暂时没有换掉经纪人的打算。
温野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去衣柜里翻翻有没有能穿上舞台的衣服,手机忽然一振。
温振国发来了消息。
不知怎么的,温野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点开一看,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我和你妈认真商量过了,要不,你跟尔琛结婚吧]
温野:“?”
3. 第 3 章(修)
结婚的事,是温振国和余彩兰认真商量过后的决定。
周尔琛不仅是他老友的儿子,更是他商业盟友的独子,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合适都是一门学问。眼下这种情况,负责到底是最好的办法,但唯一的问题是,周尔琛接不接受,以及温野愿不愿意。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叛逆乖张,上学的时候打架烫头谈恋爱,好学生干的事他是一个不沾,没一天是让家里人省心的。
好在皮是皮了点,但温野脑子还算聪明,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绩也没差多少,高考那天超常发挥,竟然低空飞过了一本线。
虽然跟省榜眼的周尔琛还是没法比,但对温野来说,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
分数出来的那天,温振国高兴得眼泪直流,立刻去广华寺里供了一盏几十万的灯,顺便给家里的列祖列宗们也烧了几大袋纸钱。
太不容易了,为了孩子有个学上,祖宗们愁得狂掉头发,坟上的青烟都要烧穿了。
高考结束,温振国最担心的这道坎迈过去了,安逸的退休生活似乎也终于有了盼头——
然而老父亲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周尔琛出道后,温野也跟着一头扎进了娱乐圈。
温野从小音痴到大、唱十个字九个字都不在调上,四肢也不协调,跳起舞来像是刚复活的木乃伊。就那他那个臭脾气,也不会讨好粉丝,从头到脚除了一张脸,没有半点能当爱豆的模样。
但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儿子竟然也没有半点回头的迹象。
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毅力。
在此之前,温振国也给周明成打了个电话,就这个问题试探了一下口风,对方没表示同意但也没明确拒绝,温振国就懂了。
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门第也相配,如果能结婚,对双方的商业版图都有好处。
“当然,这只是双方家长的想法,两个孩子要是真的不愿意……”
温振国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野打断了。
“不行!”温野态度坚决,“我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让他和周尔琛结婚,那还不如让他出门一头撞死!
“我话还没说完呢。”温振国安抚道,“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就结婚,我好歹是你爸,你要是真不喜欢,我还能把你能往火坑里推吗?”
温野冷笑了一声。
温振国权当没听见,“我和你周叔叔的意思是,你们俩先谈谈看,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对眼了呢?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种缘分多难得啊。更何况,小周做事稳重、也会照顾人,要是在一起了,我和你妈也能放心了……”
话还没说完,温野直接挂断了电话。
温野冷静地想,温振国真的是老了,这种鬼话都扯得出来。
他还记得好几年前,有个亲戚开玩笑地说想撮合他和周尔晴,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他爸给拒绝了,说俩孩子一直是当姐弟相处的,这样不合适。
怎么,换成他们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结婚是亲上加亲了??
他和周尔琛认识了快二十年,幼儿园光着屁股蛋子的样子都见了不知道多少回,连对方脸上多少颗痣都记得不能再清楚了,他们俩要真能看对眼那早就看上了,还会等到现在?
简直就是在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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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振国那天说的话,温野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许是他拒绝的态度太明显,温振国消停了一阵,让他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这天,温野刚从公司出来,手上还拿着半杯没喝完的冰拿铁,看到门口短暂地停着一辆哑灰色卡宴时,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周尔琛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深秋的季节,他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风衣,搭配风格统一,布料垂顺有型,衬得他肩宽腰细,仿佛是大秀上开场的男模。
大概是担心被狗仔拍到,他还戴了一副巴宝莉的新款墨镜,大半张脸被遮住都难掩英俊。一路走来时,甚至能闻到衣袖上传来的淡淡的男士檀香。
傻逼。
温野连余光都懒得给,一口嘬完咖啡、把纸杯捏成一团,转身就走。
周尔琛在后面喊了一声,“温野!”
温野拔腿走得更快。
周尔琛见状,快步越过去挡在他身前。周尔琛身高一米□□,只比温野高了七厘米,但是这七厘米就跟作弊了似的,全长腿上去了,走路时两脚随意一岔,都能比温野多迈了大半个鞋码。
周尔琛摘掉墨镜,笑了笑,“这么久不见,不打个招呼么?”
温野翻了个白眼。
“我们之间还没有好到见面打招呼的地步吧?”
他毫不客气地说。
虽然就住在对面,但是因为关系不合、再加上娱乐圈的工作性质,两人平时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周尔琛的很多近况,温野都是在网上刷到的。
但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借口。
还是因为晦气。
太晦气了。
之前装死那么久,不接电话不回微信的,怎么就今天诈尸了?要说周尔琛不是带着目的来的,温野一个字都不信。
温野这种不留情面的态度,但凡换个人,估计已经开始互甩脸子了,但周尔琛竟然还没生气,这样的风度,就算是装出来的,也是实在难得。
周尔琛缓缓道:“温叔叔说他之前订了一家餐厅,但临时有事去不了,怕浪费,就把位置让给了我。我不好推拒,想着正好你也要下班了,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
温野此刻由衷地佩服起了他爹,年过半百的人了,几十年来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大直男,为了儿子的幸福,真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这种用心,大可不必。
“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吃吧。”他说。
“但这叔叔特意订的餐厅,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温野很奇怪,“给经理打个电话取消预约不就行了?也没浪费什么。要是菜已经上了,那就让他们打包起来,你带回去吃。”
“……”
周尔琛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目光静静地望着他,没回答。
温野皱了皱眉,忽然从这短暂的沉默里觉察到一种微妙的情绪。他扫了眼四周,停车场面积空旷,没有其他人经过。
“这么大人了,不至于退个包厢这种事都还要我来帮你打电话吧?”
说这句话时,他翻过手背、轻轻拍了拍周尔琛的肩膀。
一般来说,这个动作在同性之间、尤其是在雄性间带着些挑衅的意味,但温野不在乎,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挑衅周尔琛。
“你以为我不懂你在想什么吗?”他说。
周尔琛睫毛微微一颤。
但那细微的变化太难捕捉了,半秒后,周尔琛抬眸,平静地反问:“我在想什么?”
“啊,我想想,可能是你愧疚心发作了吧,所以过了这么多天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大发慈悲地补偿我;当然,顺便来看看我在你面前难堪、抬不起头来的窘迫模样。”
“嘘,别否认。周尔琛,你知道你在我面前不用装吧?所以我也告诉你一句,别想太多。”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揪住了周尔琛的衣领,一米八二的身高,即便在对方高他小半头的情况下,这个动作也依旧侵略感十足。
“别以为用你们死同性恋的把戏就能驯服我,老实说,那天晚上我根本没什么快.感。”他一字一句、轻蔑地笑,“哎呀,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昨晚喝得太多,不小心被疯狗咬了呢。”
话音落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尔琛脖颈和呼吸间的起伏,隐忍着,一下又一下。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没人比温野更清楚地知道周尔琛骨子里深藏的恶劣,但同样的,也没人比他更清楚怎样可以惹恼周尔琛。
周尔琛从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虚伪、小气,有强烈的自尊心,且嫉妒心强。所有外人认为的绅士谦和,都是他伪装出的面具。
温野对于撕下他假面这件事,永远乐此不疲。
然而这次,周尔琛奇迹般地忍下来了。
他缓缓推开了温野,手指扣在肩膀的那个瞬间,温野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隐隐的力量。
“那就改天吧,等你有空的时候。”他说。
周尔琛说这句话时,平静温柔,交谈时的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他就像是一头敏捷的猎豹,大多数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很难不被他华丽漂亮的外表吸引,以至于很轻易地就忘记了,他是一名优异的草原猎手。
温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改天这天,也不会有有空的时候。”
他按了下车钥匙,嘀嘀的声音在身后里响起。就在他拉开车门时,周尔琛忽然轻轻喊了一声。
“温野!”
他回过头。
周尔琛的风衣微微敞开着,地下的风一阵阵地吹过,刚才闻到的浓烈的香水味也渐渐地淡了。
周尔琛静静地凝视着他许久,说不清他这一刻在想什么。周尔琛的妈妈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姓周的混小子出生时没继承到母亲半点温婉的性格,唯独一双眉眼格外神似,漂亮得惊人。
温野移开了目光。
周尔琛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让你喝醉了好,还是不喝醉更好。你是不是,连那天晚上我们为什么吵架都不记得了?”
4. 第 4 章(修)
温野愣了愣。
吵架?什么吵架?
周尔琛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装傻,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答案。
温野不会装,也装不出来。
于是他说:“这周六晚上七点,还是这家餐厅,我希望你能来。”
留下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只剩温野一个人待在停车场里,满头问号。
周尔琛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请吃饭被拒绝了呢。这小子,真是一点没变。
神神叨叨的。
他嗤地一声甩上车门,根本没把对方说的放在心里,拧动钥匙正准备把车开走时,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周尔琛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不像是捉弄。
温野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有启动。
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再怎么回想,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
那天晚上,他跟周尔琛其实没多少交流。
周尔晴给他安排座位时,知道他们容易吵架,特意把位置给分开了,一个最左一个最右,连成了一条对角线,正好是最远的距离。
温野到的时候,不见周叔叔他们的踪影,周尔琛正低头坐着,不知道在回复谁的信息。等抬眼看到温野时,朝他略微颔了下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温野刚在犹豫要不要说句话,周尔琛就拿着手机出去了,直到快开席时才回来。
冷淡的态度非常明显。
温野独自坐了一会儿,好在没过多久人就齐了。有了周尔晴他们,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温野在桌上只负责吃吃喝喝,顺带充当气氛组,和一旁不怎么开口的周尔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周尔晴的亲弟弟。
起初,温野并没有打算喝酒,他知道自己酒量差,每次有人拉他组酒局,他都是能推就推,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喝多了容易误事。
但这次饭局不太一样,周家人性格内敛,都不太爱说话,程旭又是第一回见准岳父岳母,难免紧张,这就导致聊着聊着忽然安静了下来,谁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瞬间尴尬住了。
周尔琛倒是可以解围,但这小子今天就跟吃了哑药似的,一句话都不说,最后只能温野来助阵。
聊着聊着,就多喝了几杯。
至于喝醉后的事,他只剩下上楼梯的模糊印象,其他一点都记不得了。
或许是真的有什么摩擦吧,但就算发生了,估计也没闹得起来。周尔琛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跟他闹得太难堪,那也太不给他姐姐面子了。
这小子,刚才八成是在诈他。
想通这一点后,温野松了口气,一脚踩满油门、迅疾地驶了出去。
周尔琛总是会像刚才这样,给他平静安定的生活增添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就好像在特意刷存在感似的,这次也是。
那天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大概给两家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这些天来,周家态度一直不明确,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心虚。
毕竟温野之前谈恋爱的对象是女孩,这大家都知道的,但周尔琛半年前刚刚出柜,这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发生了这种事,就算周尔琛是‘下面’的那个,那怎么看也像是自家儿子趁人之危……
每次温振国去他家‘负荆请罪’、小心翼翼商量解决办法时,估计周明成心里也怪忐忑的。
好好一小孩,愣是给周尔琛带弯了,他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认识的交情?
关于这点,温野也是后面才想通的。
整个事件里,也就温振国愣愣的,儿子都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温野想想就来气。
好在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虽然是二婚,但是温振国和余彩兰的感情一直很好,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出国旅行一趟,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会有大半个月都不在家。
等他爸走了,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温野已经打算好了,要是温振国回国时还惦记着这个,那他就砸点钱投个资,趁早进个组,最好是钻到深山老林里大半年都不能回家的那种,等避过这阵子再说。
但不管怎样,他绝对绝对绝对——
不可能和周尔琛结婚。
.
对于周尔琛的那个约定,温野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但是周六晚上开车经过景江路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宝莱纳餐厅外面兜了两圈。
周末的餐厅附近的露天停车位几乎已经占满,温野的车开不进去,就在外围简单地转了转,但始终没看见那辆烟灰色的卡宴。
因为在路边停得太久,交警还拿着罚单表过来看了一眼,吓得温野在心里狂骂周尔琛傻逼,不等人家撕下罚单,就飞速开走了。
那一晚,周尔琛也没有打来电话。
温野警惕了好几天,但周尔琛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为此,他特意给小弟买了五个双吉汉堡,余明泽才勉强答应去套周尔晴的话。
得到的答复是,周尔琛前几天就飞到b市去开演唱会了,不在家。
后来温野又在网上查了具体的时间,发现周尔琛落地时间是周日的凌晨五点。
或许是他在餐厅久等不到温野,无奈下只好拎着行李箱上了飞机,去赶赴原定的行程。
当然,也有可能这本来就是周尔琛的恶作剧,如果温野去了,那么傻等到餐厅关门的那个人,说不定就变成他自己了。
依据温野对他的了解,温野觉得大概率是后者。他暗暗骂了一句,关掉了周尔琛的超话。
下一秒,微信消息忽然弹了出来。
[谢铭:宝贝看微博!!]
[谢铭:卧槽,好大的瓜!]
谢铭是他圈内的好基友,他也放弃了继承亿万家产,毅然决然踏上娱乐圈这条路,在演员这条路上撞了个头破血流,简直就是世界上另一个温野。
当时两个人机缘巧合下参加了同一档综艺,虽然节目糊了,但是过分相似的人生经历很快得到了温野的共鸣,也因此成了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谢铭这个人性格细腻和善、很好相处,从来都不摆富二代的臭架子,非常能包容温野的脾气,有时候两个人吵了架,温野抹不开面子的时候,都是谢铭眼泪汪汪地打过来求和好,主动给他台阶。
当然,谢铭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瓜,而且还非常容易说漏嘴,堪称娱乐圈第一大漏勺。
不过只要漏的不是自己的八卦,温野一般懒得管他,也就随他去了。
温野刚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就呈现在了眼前:
#五千万顶流和素人恋爱#爆
点进去一看,原来是一条爆料。
温野扫了一眼,意外地有些眼熟,这个狗仔id名叫雷神,因为经常爆出一些明星的丑闻,而且准确度非常高,所以收获了一大批路人关注。但在圈内人眼里,就是臭名昭著了。
大概在一周前,雷神就已经在微博频频预热,说是月中会爆一个大瓜,一连预热了好几天,期间还疯狂提示主人公相关的信息,比如顶流,恋爱瓜这类的关键词,搞得不说粉丝,就连明星自己也人心惶惶,各家经纪人疯狂打电话,挨个排查。
如果中招了,团队就得赶在被爆出真料之前花钱去抹平丑闻。温野一向看不惯这种挣钱方式,不过这条产业链存在几十年了,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他摇了摇头,点进了词条。
事情发酵到现在,已经有网友把之前爆料的一些细节串在了一起,整理出来一个详尽版:
原来是圈内某位顶流和同性素人谈起了恋爱,这本来没什么,关键是这位素人很有背景,在京圈里都赫赫有名。而且这两人起初只是包养关系,只是包着包着包出感情了,顶流才成功转正。
但两人甜甜蜜蜜也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让素人的家里人知道了,素人的父母觉得他和一个小明星谈恋爱很没面子,也生不出孩子,于是勒令两个人分手。但是顶流知道后不愿意放手,想要直接公开恋爱关系,但素人认为对方是在威胁他做出选择,于是现在陷入了僵局。
这件事由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特别有戏剧性,吸引了很多吃瓜人。
热搜在微博上挂了好几个小时,里面的顶流两个字扫射到了不少明星,导致很多明星被迫出来澄清,但是狗仔却一直钓着不肯说出顶流的名字。
对于这个结果,网友们也不是很满意。
:无语了,吊了好几天的瓜就这??
:五千万、顶流、还喜欢男的,会不会是陆影帝啊?他早期好像还有靠卖屁股上位的传言啊。
:孩子们,陆影帝都已经四十了啊!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能不能放过在家抠脚的中年人!
:哈哈哈哈有些吃瓜人我说别太离谱了
:谁家粉丝空瓶时没吹过自家是顶流啊,雷神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估计扫射了大半个娱乐圈
:不是,你们怎么都觉得是男的啊?也可能是拉拉啊,是把拉拉开除同籍了吗
:前面的你省下题,雷神用的是他,而且全程都是他,八成是男同
:憋了这么久就只有空口无凭的几句话,一张照片都没有,严重怀疑是在钓鱼
温野还在翻评论,谢铭又发来了新消息。
[刚才我表妹都来问我是不是真的了,看来这件事闹得挺大的,不知道那个素人会不会花钱摆平]
[啊啊啊好想知道是谁啊]
[小野,你觉得会不会是xxx啊?他最近不是特别红嘛,而且马上要播新戏了,热度挺高的]
“不知道。”温野看着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你怎么他是gay?他看起来不像啊。”
[谢铭:…………]
过了半分钟,谢铭才回:
[哈哈哈,我瞎猜的嘛。你也知道我吃很多瓜的,之前听别人提到过]
[不过这么久都没动静,不会已经在打钱了吧?]
温野也没多想,回道:“应该是吧。”
雷神之前预热了这么久,还故意放出了那么多细节,就是为了给当事人留出联系他的时间。但是热搜挂了这么久,除了最初的文字微博之外,其他的消息一点都没漏,那八成是已经被压下来了。
不过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只放个空炮,那雷神肯定要跑不少粉,他们不可能浪费热度,估计要拿备用的料出来顶包。
温野想到这儿,不禁同情起了那个倒霉蛋。
而此时的他,完全没想到被雷神拿出来顶包的那个倒霉蛋,竟然是他自己。
5. 第 5 章(修)
娱乐圈每年为广大吃瓜群众们产出的粮不尽其数,温野看过之后就忘了,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他对别人的绯闻八卦一向不感兴趣,当然如果被爆的是周尔琛,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而温野万万没想到,他前几天刚吃过的瓜,转眼之间,自己就成了这件事的话题中心。
这天早上,温野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几百条未接电话,微信未读消息都已经显示不出具体的条数。
他顿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准备新剧,忙得没时间看手机,更别说上微博了,没道理啊?
总不会是突然爆红了吧?
手机屏幕亮了一夜,电量耗得只剩1%,温野赶紧到处找充电器给它续上命,等打开热搜看到相关词条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温野帮周尔琛拉领带# 爆
#周尔琛温野举止亲密#
#温野#
三句话,直接霸占了热搜前三。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点进词条,扫了一眼就顿感不妙,因为营销号们流传的小图看着太眼熟了,等到放大细看时,温野终于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
照片中,赫然就是前两天他和周尔琛在停车场吵架的情景,当时他正揪着周尔琛的衣领放狠话,为了避免引起路人注意,他还刻意压低了音量,没想到还是被营销号抓拍到了。
这么近,他甚至没听到相机运作的声音。
温野皱了皱眉,往下翻了翻,等看到这张图是从雷神微博里流出来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亏他之前还和谢铭感叹不知道谁会为这件事顶包,结果转眼,就成了他自己。
其实但凡狗仔放的图再清晰一点,就会看到温野的表情根本不是在调情。但雷神很鸡贼,他在两个人脸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码,如果温野不是当事人,乍一看看到两个人靠得这么近,也会误会。
他心情瞬间跌落了谷底,点进广场一看,大多数都是嘲的。
[你说周尔琛是顶流……我可以理解,但是另外一位素人是谁??]
[笑死我了,出道四年,归来仍是素人]
[营销号一句话,野子哥四年全白干哈哈哈]
[迷惑,野子哥不是著名的周尔琛黑粉吗?他俩怎么可能看对眼?老实说爆他俩谈恋爱,还不如爆他们在停车场斗殴更有可信度……]
[你们先别笑啊,有没有人跟我科普下这个温野是谁?长得还挺帅的,有没有什么作品?]
[吃瓜路人来了,你要跟我唠这位‘素人’那能说得可太多了——偶像男团igloo前任门面,出道刚七个月因为组合太糊惨遭解散,出道即退役的典型糊逼,唱跳俱废的娱乐圈花瓶;不过他最出名的头衔应该是周尔琛黑粉吧?微博多次‘手滑’点赞周尔琛黑评、在采访里大言不惭称周只会写口水歌,‘华语乐坛有周尔琛这坨答辩是它的不幸’经典名言就是出自于他]
[原来那个吐槽周尔琛写的都是口水歌、结果自己五线谱都不认识的爱豆就是他啊?长见识了]
[野子哥最出名的战绩应该是粉丝大骂战吧?那次他手滑点赞了一条说周尔琛新歌难听的微博,被粉丝围攻,结果野子哥一人之力抵挡万军,撸起袖子和周尔琛的粉丝在评论区互骂三天三夜,战场激烈到估计周尔琛下场劝架都要被温野和粉丝扇好几个巴掌的程度,可谓是叹为观止]
[救命,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我怎么觉得这料也太假了,谁风衣里面会打领带啊?我把照片修复了放大找了七八遍都没看到,我说有些营销号你别太离谱了]
[散了吧散了吧,野子哥算什么素人?而且他家虽然有钱,但也不是京圈的,顶流那个瓜很明显已经被正主花钱摆平了,现在这个图就是被放出来顶包的,路人别被带跑了]
……
温野粗略翻了翻,微博上基本都是诸如此类的言论。
现在的网友都有一定的判断力,没早年那么好糊弄了。大部分的路人都表示不相信,周尔琛的粉丝也一直在评论区澄清,并且呼吁工作室发申明。
虽然在澄清的时候还不忘顺带踩他一脚,但温野还是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给经纪人回了个电话。
刘大壮似乎这一天都在等他的电话,秒接,随后粗壮的东北口音透过扬声器、震耳欲聋。
“你怎么现在才开机!!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还有,你和周尔琛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跟我说把情况都交代清楚!”
“你小声点,”温野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点,“我弟在隔壁,别把他吵醒了。”
“……”刘大壮一口气梗在嗓子里,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家?等等,你别告诉我你刚睡醒??”
哥,现在都已经上午十点了!舆论造势都扩散过两轮了,就因为这个热搜,公司上上下下不得已加了个大早班。他还以为温野是捅了个大篓子、所以不敢跟他联系。结果他们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当事人却在美美睡大觉??
你小子别太离谱了。
他刚想骂两句,就听温野说:“是啊,我平时都睡到这个点的,反正也没什么工作,不用早起。”
“……”
这话说的,刘大壮顿时哑了炮。
温野签约已经四年,刘大壮手里不止他一个艺人,温野也不会是最特殊的那个,前两年刘大壮还用心带过他,但后来看他实在扶不起来,就干脆放养了。
细数这几年温野难得的几次出圈,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刘大壮在其中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当然,这种黑红的方式也是独一份了。
刘大壮想到温野制造出来的那些数不尽的麻烦,以及流失掉的商业价值,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愧疚的情绪,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温野问:“你有没有这家狗仔的联系方式?帮我问问他们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照片,有的话全都买下来。”
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目前网上流传最凶的就是他揪着周尔琛领口的照片。如果雷神那里只有停车场的照片,那会好解决得多。毕竟他讨厌周尔琛是全网都知道的事,私下里产生口角摩擦也不奇怪。
反正一切都是营销号在恶意解读。
但是,温野担心得就是不止那一张照片,明明这段时间他和周尔琛都没什么交集,见面次数少之又少,但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有股浓浓的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想到这儿,他焦虑地补充:“我要你帮我找最专业的团队去对接,钱不是问题,但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后续,也不希望看到其他照片流出。”
这番话听得刘大壮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温野想拿钱来摆平,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以前营销号乱写他的报道的时候,温野都没想过花钱压下来,那会儿刚出道嘛,年轻人气性特别大,刘大壮一会儿没看住,就看到他在微博上连发十几条,把营销号骂个狗血淋头。
后来终于沉稳了点,知道不用大号对线了,这样影响不好,就改成了小号。但营销号被骂了三页户口本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立马把他的id挂了出来,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温野的微博小号。
因为他的昵称是:周尔琛老子是你爹。
……按理说这次的风波也应该如此,一张图片而已,这群狗仔最擅长捕风捉影,更何况现在舆论的风向对他们来说非常好,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蹭一波热度。
然而温野现在却跟他说,要和平解决??
刘大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俩没发生什么事吧?还有什么照片?没什么照片你让我买什么?”他语速飞快,十分警惕,“温野,我是你的经纪人,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和我说,这样我才好做出第一时间做出预案。你瞒着我事情是得不到解决的,我……”
“好了,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这些话温野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我只是不想和周尔琛传绯闻,你去联系就是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刘大壮还是有些怀疑。
“什么没那么夸张,你话都不说清楚我怎么放心?说真的,你没有在停车场打他吧?喂?温野,你说话啊,喂——”
没等他说完,温野已经挂断了电话。
刘大壮:“……”
哎,这熊孩子。
.
事后,刘大壮又联系了周尔琛的经纪人,然而对方的嘴非常紧,只打太极说他们已经在走法律处理,至于公关方案是一点都没透露。
纵然刘大壮有想借着对家炒作一波的心,但两个当事人不配合,那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努力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事情到这里,雷神微博也断了后续,网友们吃了口烂瓜,也算是看穿了这群营销号的套路。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荒唐,某天,有位搞笑博主给原图上的两个人画上了防毒面具、底下配了一行字:keep away,做成了表情包来讽刺营销号。
这张图一经放出,顿时风靡一时,很快掀起了一阵p图的热潮:
有的是温野揪着周尔琛的衣领怒吼‘周尔琛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有的是给温野脸上p了个矛、给周尔琛p了个盾;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其中也不乏有水军作为推手,互联网最忌讳的就是堵嘴,已经散播出去的图片是不可能删完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事件做娱乐化处理,网络热梗是有时效性的,等大家觉得无聊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至于雷神那边,无论刘大壮怎么说,对方的回复都是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只答应了他们会删除顶流瓜和原图两条微博。
营销号不可能放着现成的钱不挣,刘大壮更倾向于雷神本身就没有拍到实际性的证据,温野看着他删掉那条微博后,也暂时地放下心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
世界上比麻烦更麻烦的,是用钱都摆不平的麻烦。
大概一个星期后,沉寂许久的雷神再次出山,毫无征兆地再爆出一张照片,微博上只配了一句很简单的文字:不多bb,你们自己看。
照片中,俨然就是周尔晴带男朋友回来吃饭的那天,当时温野站在下面一层台阶上,周尔琛拉着他的手臂,两个人似乎在争吵什么,气氛有些僵持。
周尔琛脸上罕见地一点笑意都没有,但拉着温野的动作十分亲密,那种自然和熟稔是摆拍不出来的,也完全不像是对待黑粉应有的态度。
微博瞬间像是被泼了口油的热锅,爆炸了。
因为有路人凭借照片上的旋转楼梯认出了酒店的名字,粉丝们顺着网络一扒,突然发现这家酒店率属于a市集团名下的一家分公司。
而这家集团的董事长,好巧不巧地,也姓周。
顶流,素人,包养转恋爱。
家里人不同意,争吵,公布恋爱关系。
到这里,好像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谁也没想到,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竟然能以这样奇妙的角度对上了。
6. 第 6 章(修)
这张照片爆出后,事情的走向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原先以为尘埃落定的路人们也傻了眼。
毕竟从图上看,走廊的灯光全部打开,说明当时已经是夜晚;而且这条楼梯并不通往宴客厅,往楼上走就是酒店的客房。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要还是以‘私事’来打掩护,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都走到这儿了,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吵个架吧?
到这一步,其实大多数的路人心里已经有了数,只有粉丝不愿意相信。这谁能相信啊,前段时间还和他们对骂的人,转头和他们喜欢的明星成了一对,属于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为了给周尔琛澄清,粉丝们掘地三尺地搜集各种证据,还把当天他转过的一条微博用来反驳:
拜托,当天晚上十点周尔琛还在微博营业,上线二十分钟后才离开,这个时间和雷神给的并不符合。
更何况之前雷神文字描述中的可是‘素人’,野子哥虽然总是被人调侃无效出道,但和素人差得十万八千里,而且也不是上京人,明显就是营销号拍了两人私下里协商的照片,断章取义。
这篇澄清因为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确实有好几处疑点,顺利挽回了一波局势。
但雷神也不是吃素的,之前他因为爆料顶流瓜被周尔琛的粉丝追着骂了一个多星期,大概心里也窝着点火,很快接连发了好几条怼粉丝:
[大姐,谁聊私事的时候要在酒店房间前面聊啊?]
[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明星的微博大多都已经交给经纪人打理了吧?]
[谁和同事吃饭的时候还要带上爹妈和姐姐??]
[你们要实在闲得没事干,成华街道328号,超市门口有个正对着酒店大门的摄像头,不相信的就去调监控,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
这一通嘴炮下来,粉丝们彻底懵了,网友们也张大了嘴巴,被他话里的信息量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年头……
这么直爽的狗仔,实在不多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基本没人再去怀疑雷神说的真实性了,只剩下毒唯不信邪,还特意去了一趟他口中的那家超市,但是却得知前两天店主的电脑主板突然烧着了,储存的视频也都已经损坏。
这下,连毒唯都哑了口。
谁也没想到,一夕之间网络风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之前雷神评论区还是一片谩骂,结果现在点开,又都是嘲讽粉丝不清醒的吃瓜路人了。
[上次就是你们说没有实际证据,还艾特工作室提告营销号,走法律程序,结果现在打脸了吧?]
[粉丝别再求锤得锤了,没看到人家id是雷神吗]
[到现在为止只看到粉丝在澄清,两家工作室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啊,美美隐身]
[要是假的,小喷子早就骂上热搜了,但是到现在他的微博都没啥动静,感觉……八九不离十了]
[救命,这俩正主要是真的,是粉丝会心梗的程度]
[心梗啥啊,不会有人还不知道周尔琛微博单向关注了温野吧?而且是在野子哥出道的时候就有了喔。野子哥手滑点赞新歌难听的黑评的时候,周尔琛还特意艾特他,问哪里不好听?是周的毒唯误以为他家哥哥在阴阳人家,跑过去找茬,结果挨了野子哥一顿臭骂,最后灰溜溜地跑了回来,还叫冤说周神好可怜,心疼周神(擦汗)]
[……精彩,太精彩了]
[这么看感觉完全是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啊]
[以野子哥的战斗力,说不定前脚刚骂完粉丝,后脚就把周尔琛也拉出来骂个三天三夜]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粉丝放心飞,有锅周神背]
[看来婆媳矛盾是亘古以来的难题啊(感慨)]
·
网上都快把两人的底裤扒了个底朝天,两家经纪公司还是没有任何发声。
刘大壮不知道周尔琛的团队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发申明,纯粹是因为联系不到当事人。
不管怎么打,温野的电话始终都是忙线。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拉黑了。
温野从练舞室出来后没多久,就看到了微博热搜,刘大壮给他打电话,也被他掐断了。不是躲避责任,而是连他自己都还想清楚来龙去脉。
他搞不明白,停车场被拍到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有他们那天晚上帮周尔晴男朋友庆生时的照片?
之前团队对接时,雷神那方的态度也很爽快,让删微博就删,看着也不像是对金钱不感兴趣的样子。谁知道过了好几天、雷神在他们团队最毫无防备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手,翻脸不认人。
他到底还拍了多少??
温野烦躁地又点了一根烟。
热搜刚爆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被这一摊糟心事烦得不想回家,索性随便找了家酒店休息。
查验身份证时,前台看到他的名字,瞳孔不经意地放大,上上下下扫量了他好几眼,还反复确认他是不是温野,把他烦得不行,拔腿就走了。
他开着车在a市里兜兜转转无处可去,最后还是去了周氏名下的瑞声酒店。
他讨厌周尔琛是不假,但是这里对他来说,也是最熟悉也最安全的地方。
从小到大每次不想回家的时候,他都会躲到瑞声里去。不说经理了,老员工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温野站在阳台边,地砖上掉了好几根熄灭的烟头,他抽了一会儿,看到谢铭打电话过来,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刚接通,谢铭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喂?小野,我刚才看到了热搜……你没事吧?现在还好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担心了。”
温野说着,顺手把地上的烟蒂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你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我担心你啊。刚才我给刘大壮打电话,他说他也找不到你的人,还说你们公司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温野当年进圈时,刘大壮所在的经纪公司刚出品了几部爆剧,旗下也有正当红的艺人,在圈内也算是响当当的。
谁想到温野签约后没多久,公司的台柱子和团队主干就被对家公司挖走了,以至于到现在一蹶不振。温野这回上热搜,直接把公关部整得兵荒马乱,暴露了不少管理上的问题。
不然也不会任由事情发酵到现在这个局面。
“你别理他。”温野叼着烟,声音模糊,“我就是嫌他烦,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都是艺人,谢铭还能不清楚他现在的心情?有经纪人帮忙打理是好,但是事无巨细地汇报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逆反心理。
“放心吧,我保证给你瞒得死死的。”
“谢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铭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次……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他听刘大壮说过了,明明和狗仔团队谈得好好的,却突然背刺了一刀,这怎么看都奇怪。以他混迹圈内多年的经验,总觉得是有人花更大的价钱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狗仔干这行风吹日晒的,追着明星跑好几个月,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车里解决,追根究底,其实就是为了‘钱’。
如果钱摆不平,那大概率是因为没给够。
“就我这个名气,能惹到什么人?就算真惹了,至于他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搞我?”
温野越想越气,一拳头砸在铁艺栏杆上。
“肯定是周尔琛。”他笃定地道,“我们在酒店的事、他去停车场找我被偷拍,还有这次的事,肯定是这个傻逼干的,都是他设计好的!”
“……”谢铭傻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到周尔琛这都能被狙击到。
不过温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是温野的朋友,不是周尔琛的,周尔琛有没有背锅关他什么事。
“有这个可能啊,连着两次不同地点被拍到,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谢铭顺着他吐槽了周尔琛两句,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太对,一脸疑惑,“但是,你们去酒店干什么?”
温野:“……”
刚才情绪一激动,说漏嘴了。
就这几秒的沉默,谢铭察觉到了什么,有些隐隐的不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谢铭心思很细腻,和他的性格是南辕北辙。温野就是个暴脾气,之前周尔琛总惹他生气的时候,温野总是会跟他抱怨,说完一顿就会好很多。
但就是因为抱怨的次数多了,在此时此刻,才更加难以开口。
他以前谈的都是女孩子,从来没有任何喜欢男人的迹象。意外发现周尔琛是gay的时候,温野还震惊了好几天,一方面是不敢相信,另一方面又有些反感,他想象不出和男人好是什么样的。
那阵子,谢铭听他吐槽的多了,还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恐同?温野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反正他只要一想到周尔琛和男的亲嘴、抱在一起睡觉的画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结果,跟周尔琛躺一块儿的那个人变成了他。谢铭会怎么想,会觉得他这个人口是心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吗?
温野想到这儿,就更加张不开嘴了。
“没什么。”温野顿了顿,避重就轻道,“那天周尔晴有事请我去吃饭,我和周尔琛吵了一架,不过那天我喝得有点多,醒过来之后就忘了这回事。”
虽然没有说实话,但也不算撒谎。
刷到热搜时,温野满脸疑惑地把那张照片点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二十遍,但始终没有任何印象。
就好那天他喝的好像不是酒,而是失忆水,喝下去后就立马把记忆抹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呀。”这个理由明显靠谱得多,谢铭很快就接受了,“和人吵架,完事自己还忘了,这不是给周尔琛送把柄吗?不过我看周尔琛也不像是要出来回应的样子,小野,我觉得你们俩还是得谈谈。”
“我知道,我知道要怎么做,我只是不想——”温野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去联系他。”
上次见面时,他刚跟周尔琛放了狠话,说在自己眼里他就是个屁。结果现在一出事,就回过头去找周尔琛商量,那也太像笑话了。
他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明白。”谢铭理解他的心情,“那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互联网没有记忆,只要雷神不拿出石锤、只要你们不回应,那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猜测,就这样放着,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嗯,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温野看了眼时间,估计温振国他们已经看到热搜了,还得回家给他们一个交代,就挂了电话。
·
温野退房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他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慢吞吞地挪到家,坐得腰都有些酸痛。
“——嘀嘀,欢迎回家。”
还没推开房门,温野就听到了家里人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笑声。余彩兰坐在沙发上,正在和温振国头碰头地看着平板,一边看一边笑。
“爸,妈。”温野把换下来的鞋子放进柜子里,好奇地问,“你们俩看什么呢?”
“小野回来啦。”余彩兰朝他招招手,温声说,“我和你爸正在看房子呢。”
温野刚张开嘴,想顺口问句看什么房子,温振国已经接过话茬,“看婚房。”
温野:“……”
“你心虚什么?”当爹的觑了一眼他的表情,调侃道,“我可没说是你和尔琛的。”
7. 第 7 章(修)
温振国这句话,把温野噎了足足十几秒。余彩兰看他怪尴尬的,赶紧把他拉了过来。
“小野,你别听你爸胡说,他开玩笑的。”余彩兰拍了下丈夫的手背,温声解释,“今天下午我们和你张叔叔一起喝茶的时候,听说他女儿要结婚了,想要买套新的婚房,我们就陪着他一起去看了新的楼盘。”
“别说,那地段确实是不错,我和你爸呀,就想着也给你买一套,将来你要是有想结婚的对象了,要是喜欢就拿来做婚房;要是不喜欢,卖了再买新的也好。”
说着,余彩兰把手册递给他,“你看看,这边临江,风景好,三层别墅虽然不算大,但你们小夫妻住刚刚好。而且住在这儿,以后你上班也方便……”
如果是温振国和他说这些,话还没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但面前的偏偏是余彩兰,温野对着她,是怎么也发不出脾气的。
他只好道:“妈,你也想得太远了。”
“远什么?”温振国插了句,“你都二十四了,还以为离结婚有多远啊?”
话音未落,就被余彩兰责怪地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儿子的表情,温野虽然没说什么,但嘴唇一直抿着。
她咳了咳,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爸,妈。”温野抬起眼睑,语气很平静,“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但是你们一直不相信。既然这样,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再跟您认真、严肃地说一次,最后一次。”
温振国和余彩兰正襟危坐,没有开口。
温野沉声道:“上次的事只是意外,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和周尔琛都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过去也不可能有。”
“小野……”
温振国抬手示意妻子先别开口,“其他的我不提,我只问你,周尔琛去停车场找你干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温野压下去的脾气又隐隐往上冒,“那还不是你找的事?你给他制造的借口,让他约我吃晚饭。”
温振国也不生气,反问:“那你去了没有?”
温野顿时梗在了嗓子里。
他去了吗?去了,但好像也没去。
只是这话要真说出口,总是觉得没什么底气。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我确实没进去,只是开车去餐厅附近兜了两圈??
但是这话说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温振国看他不说话,冷哼道:“看来是去了。”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振国审视他,“你是不是觉得,过两天我们走了之后,你就天高任鸟飞了?到时候,你也能顺理成章地用工作的借口往外躲,往外一跑就是大半年不回家,是吧?”
温野一时哑口无言。
知子莫若父,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不想订婚也成,”温振国道,“上次我跟你妈妈一块儿看电视,瞧见有个恋综节目,挺不错。后来我让人去做了个市场调查,发现在国内还是个热门题材,主要就是一边工作一边培养感情……”
话还没说完,温野就拒绝了,“不行!”
让他和周尔琛一起恋综?那不是坐实了传闻吗!
谁想到这句话,正好钻进了他爸的圈套。
温振国点点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退出娱乐圈,回家来,家里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说这句时,他的语气格外坚决。
温野猛然抬眼。
直到此时此刻,温振国真正的目的才初现端倪。自始至终,他爸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撮合他和周尔琛,或者说,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只是想通过周尔琛这件事,促使温野放弃他的偶像事业,回到正途来。
“当年你突然扎进娱乐圈,为了什么我也能猜到几分,之前我不多问也不插手,是觉得你年纪小,有咱们家撑着,你大可以多尝试不同的天地。”
温振国顿了顿,语气缓了几分,“但是这几年试下来,儿子,我说句实话,你没那个天分。”
他和周尔琛不一样,周尔琛是刚出道专辑销量就破千万、一夜爆红的天才创作型歌手,即便温野再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和周尔琛之间的差距,是他头悬梁锥刺股、再努力十年也赶不上的。
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是憋着一股劲,想要压过一头。但这么多年下来,既然已经证明了不适合,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温振国也希望,或许他们在一起后,温野就能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不可靠的执念了。
温野很久都没有开口。
余彩兰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在这种大事上,她和温振国永远默契地秉持着同一个方针。
温振国对儿子说:“要怎么选,你自己定。”
·
录音室里。
“副歌部分还是有些平淡了,高音要稳,但情绪也不能丢,这两句再重复一遍。”
周尔琛有轻微的散光,难得录歌时他戴上了眼镜,长长的音色链子挂在耳边,链条垂在深灰色的v领针织衫上,他握着两页薄薄的歌词纸,神情专注,莫名增添了一份斯文的气息。
透明的玻璃内,歌手神色有些为难,“周老师,情绪这边我还是有点不太理解……”
这两句从刚才开始,已经反反复复录了起码二十遍,各种音色和情感都已经试过,但周尔琛一直不满意。这位歌手也是靠实力出名的,只是没有周尔琛那么红罢了,以往录歌他基本上几个小时内就能结束,还从来没这么艰难过。
但凡换个人,他都想撂挑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想这是周尔琛的自作曲,又咬咬牙撑了下来。
他知道里面的含金量。
“‘年少时将爱意弄错意,’这句唱得太‘深情’了,不要这样刻意,这里比起伤心,更多的是遗憾。”周尔琛道,“‘错意’咬字时要轻……”
嗡嗡——
周尔琛轻声说了句抱歉,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短信,又忽然停住。
嗡嗡——
手机连续震了好几声,在安静的录音室里格外清晰,歌手好奇地打量了两眼,都还没看清楚屏幕长什么样,周尔琛手腕微微一偏,就都看不见了。
“经纪人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周尔琛摘下眼镜,推门离开。
等到他回来时,歌手刚试唱了两遍,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感觉,“周老师,那我们……”
“抱歉,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歌手愣了愣,“现在吗?”
“是。”周尔琛语气克制有礼,但说出口的话不留余地,“张胜和我配合很多年,非常默契,剩下的录制相信他会和你一起顺利完成。”
谁工作时候还没碰到过什么急事呢?更别提最近周尔琛还深陷绯闻风波,歌手顿时表示非常理解,温和地表示他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处理。
毕竟周尔琛人看着好说话,但实际上要求非常严格,他录制的时候压力一直很大,现在换成助理录音师,他也能轻松一些。
周尔琛又跟张胜交代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等到人走后,助理整理桌面时才发现他外套都没穿,室内虽然不冷,但今天全市大降温,白天室外的气温只有十二度,单穿一件针织衫,理论上一出门就得打个喷嚏,浑身哆嗦。
……周老师竟然完全没感觉,就这样出门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周尔琛到楼下时,温野还蹲在门口的花坛沿上数蚂蚁,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的冲锋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脸上挂着一只白色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但一眼望去,还是无法让人忽视。
“温野。”周尔琛轻轻喊了一声。
温野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是他,把手里的那一小节树枝扔掉,拍了拍手心的灰。
“你怎么在这儿。”他站起身,声音蒙在口罩里,露出的一双眼,看着莫名有些不太自然。
“我助理等会儿来送东西,我下来拿。”
温野点点头,“我也是,有个认识的艺人在你们这儿,我在楼下等他。”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温野摸了摸鼻子,感觉太尴尬了,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却听到周尔琛问:“谁?”
“啊?”
“你不是有认识的艺人?”周尔琛挑了挑眉,“在这栋楼里的,那应该是我的师兄弟?”
“……”
温野十分怀疑,周尔琛是知道他在撒谎,所以故意拆穿他的。温野不答反问,“你呢?今天你也没什么通告吧,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周尔琛最擅长的就是从言语上寻找对方的破绽,温野不擅长斗嘴,干脆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周尔琛顿了片刻,“来录歌。”
又要发新歌了啊?这么劳模。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写歌都不要本钱的吗??
温野哦了一声。
两人相顾无言,对视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周尔琛主动道:“要去喝一杯咖啡吗?”
“你不等你助理了?”温野说。
周尔琛扬了扬眉。
温野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边也有个不名师兄弟,他含糊地切了一声,弹了下鸭舌帽,双手揣兜吹着口哨、大步快步地往前走了。
8. 第 8 章(修)
“一杯红茶拿铁,拿铁要脱脂奶,香草糖浆多加冰,原萃低因。还有一杯冷萃,正常做就好。”
周尔琛说完后一直没听到身边的动静,便抬头看他,“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温野回过神来,“哦……就这样吧。”
他之前怎么都没发觉周尔琛对他的口味这么熟悉?他点单时熟稔的语气,甚至给了温野一种他们非常亲近的错觉,但回过味来,又让温野有些别扭。
“等下,”在服务生走之前,他突然把人喊住,“糖浆换成榛果的吧,一泵就好。”
“好的,先生。”
周尔琛抬眼。
温野握着手里的白开水纸杯,当做没看见。
老实说,周尔琛点的配方完全就是他的口味,温野自己点单时都做不到这么清晰,但周尔琛越是这样面面俱到,温野越是不想顺着他的心意。
他讨厌在周尔琛面前表现出顺从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周尔琛收回了目光,两个人坐在咖啡桌两端,靠着透明的玻璃窗。
谁都没有开口,沉默的气氛缓缓流动。
“去年不是才发新专吗?”温野手指在纸杯的边缘上滑来滑去,没话找话,“这么快就又要出新歌了?”
周尔琛嗯了一声,“之前写了首歌,但不太适合我的音域。碰巧费航的经纪人联系了我,发了一段demo,听过之后我觉得可以合作,就约了今天来录歌。”
费航就是刚才在录音室里被折磨了百八十遍的那位歌手。
温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乐坛里这种现象也不少,经常看到两位歌手一个写一个发,配合得相得益彰,不过他们之间大多是好友,所以并不在意这些名利。
但周尔琛并不是这种人。
他私交很少,不喜欢混圈,出道到现在发的所有专辑都是自己写的,舞台上他很少翻唱别人的歌,也没有发过任何合作曲和feat。
在温野看来,周尔琛这种对自己的物品有着强烈占有欲的狂魔,竟然愿意让出原唱的位置,看来他是很喜欢也很满意这首歌了。
也不知道听起来啥样。
周尔琛看他不说话了,又解释:“费航的声线中少年气更重,比我更符合歌曲的风格。而且费航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他用粤语演唱时会比国语听起来更加抒情、婉转,我的粤语也只只够最基础的日常交流水平,所以……还不如让给适合的人。”
周尔琛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温野卡了半天,最后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啊,周尔琛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温野有些莫名。
好在没过多久,两杯咖啡就送了过来,算是打破了微妙又有些尴尬的气氛。温野尝了口,感觉有点淡了,心想还是加两泵香草更好喝。
他放下杯子,总算是进入了正题,“这几天热搜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尔琛的唇刚碰到咖啡杯,又放了下来,他换了个坐姿,微微靠在椅背上。
“你想怎么解决?”他淡淡地道。
“我早就跟你说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沉住气,道,“之前的事我不会计较,但这次的误会,我想澄清下是家庭聚会,应该没那么难吧?”
家庭聚会。
周尔琛没有说话、只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鬓角。
温野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四个字有点不对味,“不是,我说错了,只是是邻居间的——”
周尔琛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邻居间的聚会,你父母为什么没有参加?你不觉得,这样的理由太没有说服力了吗?”
温野张了张嘴,一时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他爸妈不参加,是因为那是周尔晴带男朋友回去见家长的饭局,温野算和周家姐弟一块儿长大,去蹭一顿饭是正常的,但他们去,就是打扰了。
偏偏这件事还牵扯到周尔晴。之前余彩兰就跟他说了,那天的事发生之后,程旭买了飞机票连夜赶回自己家,没过两天,周尔晴就跟他分了手。温野知道后,一方面有些愧疚,另一方面又觉得分得好,
但怎么说周尔晴也和他谈了一年多,说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惹出来的,怎么好意思为了澄清,再把周尔晴拉进这趟浑水里?
再说,但是他自己就想得出解决办法,还会坐在这儿低三下四地跟周尔琛商量??
琢磨琢磨着,温野的火气就上来了,“那你想怎么办?你惹的事,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了是吧?那晚我喝多了没错,那你呢,你也喝大了,所以喝到咱俩上床的时候,都是鬼帮你脱的裤子是吧?!”
他没压住音量,周围的顾客不多,但听到动静的都投来了诧异的眼光。
但这会儿温野根本不在意了,这些事压在他心头很久,一直没有个宣泄的出口。
周尔琛的酒量温野不清楚,但绝对比他好。还有,就算天再黑,也不至于黑到连他五官都看不清了吧?还是说周尔琛就是有黑灯瞎火跟人搞的癖好?
那为什么是他呢?怎么就得是他呢?
温野抓破脑袋也想不通。
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周尔琛存心想整他。
“你是在报复我吧?”温野胸口微微起伏,愤怒的情绪又奇异般地降了下去,他咬字微重,“报复我之前不小心说漏嘴,让你在你爸妈面前出了柜。”
周尔琛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
沉默了半天,他道:“不是。”
“那你就去跟我爸说,你跟我之间没有可能,我不会对你负责,你也不需要。”
温野想清楚了,公众怎么想,他不用在乎,反正他在互联网上已经是个烂人了,他爸妈有钱,足够他摆平余生。实在不行,他就卷铺盖走人。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跟周尔琛断了联系。
他一直把周尔琛当对手,当这个世界上最让他讨厌的人。温野不是个畏惧改变的人,正相反,他很享受尝试新鲜感,但周尔琛是例外。
这一点,温野希望永远不要变。
“你应该知道我爸这阵子在催我们俩谈恋爱、甚至结婚吧?周尔琛,你耍我可以,但别太过了。”想到这儿,温野嘲讽道,“总不会,你真的喜欢我,所以才特意弄了这么一出逼宫吧?”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周尔琛一直没开口。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表情才微微地变了。
大概是被‘喜欢’这个词恶心到了吧。
温野看着他的神情,心里莫名地刺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跟他上床呢?
他恋爱的次数不算少,但因为时间都不长,不想耽误人家,所以从来没有开启过亲密的性关系,温野原本以为,他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
可能同性恋的思想就是开放吧,哦不对,他不该地图炮整个同性恋群体。或许只有周尔琛是这样,不管喜不喜欢、讨不讨厌,只要能满足身体的快.感和征服的欲望,那么对象是谁都没有关系。
“你不用激我。”
周尔琛慢慢松开手,成年之后,他几乎不会在公开场合有失风度,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例外。
“说老实话,我无所谓。”他耸了耸肩,忽然轻轻笑了笑,“虽然我没想过结婚的事,但如果就这么跟你搭伙过日子,也挺好,反正我不介意。你觉得呢?温野。”
“……”
这话说的,温野牙都痒痒了。
周尔琛确实不用介意,因为被睡的那个人特么是他!从头到脚被占光了便宜的那个人是他,被温振国逼着负责的人也是他!
是他要对周尔琛负责,周尔琛当然不用介意!
“恋综的事,温叔叔也跟我说过了,我看了台本,配置不错。你刚才问我怎么解决,我只能告诉你这就是解决办法,谁都不知道雷神手里还压着多少照片,我们需要一个平台去挽回名誉。”周尔琛道。
温野喉咙一紧,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他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律师说,由于明星作为公众人物的特殊性,狗仔偷拍并不侵犯肖像权,也并没有以此来牟利。如果要走法律程序,那么只能选择告雷神侵犯名誉权。
娱乐圈里,告名誉权的太多、也太廉价了,而且这也不能解决问题。
“我的合同,早就已经签完了。”周尔琛轻轻叹了口气,“放松点,温野。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不如在综艺上配合我一下,让我开心了,结束后我会主动和你父母提解除婚约的事。就说我们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太适合……怎么样?”
由周尔琛来提,温振国是无法拒绝的。
温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他没想到周尔琛竟然会主动说出来。
但是‘在综艺上配合我一下’、‘让我开心’是什么鬼?这意思是他还得当牛做马哄周尔琛开心??
“你放心,我只是从商业价值的角度来考虑,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温野没有说话,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周尔琛顿了顿,撑起胳膊轻轻点了点太阳穴,一脸困惑地道:“但是,如果我现在就跟你父母提,叔叔阿姨会不会觉得,是你威逼利诱始乱终弃?”
温野一听这话,血压立刻拉满了。
“到底是谁在始乱终弃?那个人明明是你吧。”话刚说出口,温野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又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你对我始乱终弃,是我不想要你。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那天只是一个错误,根本算不上什么乱——”
说到最后,自己都无语了。
周尔琛也笑了,“你都说服不了自己,怎么会觉得,我出面就可以说服你父母?”
“……”
温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又掉进了周尔琛的陷阱。
他和周尔琛从幼儿园认识起就是同学,此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在一起,直到大学时才分开。在相伴了整整十四年的学生时代,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温野脾气直、说话不喜欢拐弯,所以总是掉进周尔琛设置的语言陷阱里。
后来,被坑得多了,他也学会了不再和周尔琛争辩,如果实在有不能解决的矛盾,那就用拳头。
周尔琛身高一米□□,比温野高了七厘米,肩膀比他宽、腹肌也比他更明显。温野和他打架时也不是完全占上风的,基本上四六开的水平。
但如果靠嘴说,他永远不可能赢周尔琛。
事实证明没错,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寄托于能和周尔琛和解,早在最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把周尔琛按在地上,把他揍得猪脸开花。
那样就算走到现在这步,他也解气了。
“行啊。”温野站起身,一字一句地道,“让我配合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就是耗吗,行啊。
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耗死了谁。
他对周尔琛比了个中指,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尔琛坐在桌旁,温野推门离开时,嘴角还噙着标准的微笑。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他唇间的笑意才渐渐地褪了下去。
许久后,他把桌上一直反盖着的手机翻了过来,屏幕亮起,露出一张模糊的合影。
昏暗的背景里是一团散乱的被子,床上的人睡得四仰八叉,头发炸得像一只小狮子。相机没有拍到他的五官,只露出一条劲瘦的漂亮的胳膊,充满占有欲地环着身边人的腰。
周尔琛看了很久,收起手机,离开了。
9. 第 9 章(修)
那天和周尔琛吵了一架后,温野把他的微信、联系方式甚至微博全都拉黑了,省得再看见时心烦。
温振国和老婆出国前,特意派了个律师盯着他去公司签演出合同。
刘大壮两天没瞧见他,正要奔过来把他臭骂一通,但看到身旁手腕上戴着劳力士、气质冷漠精明的律师,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小子。”他咬着牙低声道,“我不是说了不准再拒接我的电话吗?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所有人都要为你忙疯了?你要是想退出娱乐圈就早说!!”
温野听见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刘大壮所谓的所有人都要为你忙疯了,就是让公司的其他艺人发微博站队,暗搓搓地在背后蹭他的热度?
“喂,听到没有?!”
温野深吸了一口气。
平时刘大壮和他沟通时,就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傲慢,只是他懒得计较。但这几天他本来就烦,再听到这威胁的语气……
“陈律师。”他冷不丁地道,“综艺的事先放一放,我觉得您还是先拟一下解约协议吧,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还是这个更重要。”
陈律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气不顺呢,便道:“好的小温总,您现在暂时没有通告和工作,我们会先联系贵公司走调解程序,您支付违约金后就可以正常解除劳务合同。我们这边也会安排人手为您重新申请创办个人工作室,您看可以吗?”
这番话一说出口,刘大壮顿时傻了眼。
温野虽然脾气暴躁,业务能力也相当差劲,但在他手底下已经算是非常顺心的了,不赌不瓢,私生活也干净。偶尔闹两出也能博点关注度,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对他来说,温野就像是后山上散养的山羊,吃得多还爱撩蹄子,但胜在省心,偶尔想起来了就往家收一收,想不起来放养在外面也不会跑,横竖是一笔财产。
结果现在温野竟然说,要跟他解约??
刘大壮一时没反应过来,怒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解约要赔多少钱——”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当年让温野到公司签约时,他开的是兰博基尼毒药veneno,手上戴的是理查德米尔男士系列腕表,身上穿着一身高定,连签字笔用的都是万宝龙致敬维多利亚女王系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派头,说是来收购公司的都不为过。
刘大壮清醒过来,面色一白。
温野瞧见他那副模样,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何止是要赔违约金啊大壮哥,我还要把咱们公司也收购了,顺便炒掉一批‘铁饭碗’呢。”
刘大壮当初就是靠着关系才进的公司,这么多年了,虽然业绩不怎么样,可屁股下的座位确实坐得稳稳的,带的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艺人。
温野这波内涵,直接把刘大壮吓得面如土色了,“温温温……”
温野冷笑了一声,不等他温完就已经走了。
·
温野说要收购公司,其实也就是打打嘴炮,吓唬一下刘大壮。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就像陈律师说的,他完全可以创办个人工作室,自己当老板给别人发工资,整个团队都为他量身定做,还不用受经纪人和上级的气。
更何况,就这么个破烂公司,扔给他他还得抓破脑壳考虑怎么经营才能改变现在的赤字状况。
花钱给自己买罪受,他神经病啊?
签解约协议时,刘大壮站在会议桌旁,两条腿抖得直打颤,温野写完名字,吹着口哨就走了。
即便温野此刻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但每分每秒挣来的热度都是真实的,更何况,和他名字捆绑在一起的还是出道即爆红的人气歌手周尔琛。
老总是又舍不得这颗未来的摇钱树,但又不敢惹家境丰裕的小少爷。
上次温野说的话,刘大壮已经一字不差地转告给他了,回头真把温野惹毛了,把公司一收购,那他就傻逼了,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临了要退休的时候给别人打工去了。
走之前,温野还不忘把他各类社交账号的所属权都买走了,虽然他对这些没什么留念,但微博上还保留着他和周尔琛粉丝大骂三天三夜的光辉记录,等老了以后,还是非常具有观赏价值的。
温振国给他留下的团队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帮他组建了一只团队,工作室也正式挂牌营业。
温野自己单干后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那份该死的恋综演出合约——
这是温振国愿意全力支持他的代价。
温野算是看明白了,他要是选择反抗,就得滚回家继承老爸的财产,既然这样,那他还不如躺平。
反正,合同上只说了他们要扮演情侣,但怎么扮演、那是他的权利吧?
温野唇间含着清凉的薄荷爆珠烟,看着眼前已经盖完章一式两份的合同,挑了挑眉。
周尔琛,咱们走着瞧。
·
自上次酒店约会照被爆出后,这几天的热搜就没清静过。不少人上班时无数次地点开微博,就是想看一眼后续,可偏偏两家公司持续性装死,粉丝在评论区炮轰了好几天,也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而原本一直蹦跶的雷神,在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现身过。按理来说,微博的时效性再高也就维持七天左右,很少有事件能维持这么久的,但主要是这八卦太离谱了,死对头一朝变情人,放眼娱乐圈四十年都写不出这种剧本。
这要是蹲不到结局,不得抓心挠肺痒死?
不过这两位当事人也不是真的毫无动静,没过几天,就有细心的路人发现,温野的微博简介一栏,原有的‘xx传媒集团有限公司签约偶像、演员’已经被删除,只保留了最后的‘偶像、演员’四个字。
虽然这也非常值得吐槽两句,但显然更重要的是,看来在这几天里,温野也不是完全的躲进了深山老林,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原来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这则简介一改,还有些周尔琛的毒唯跑到温野的微博底下挑衅,说他有空解约怎么没空澄清?吸周尔琛的血很好玩吗?
大概隔了半天之后,温野在这条评论下比了个中指。
……看来忙虽然忙,但骂骂粉丝的时间还是有的。
温野解约的词条上了热搜后,老东家为了蹭一波热度,还特意发了一条公告,虽然明面上写的是和平解约,但字里行间又悄悄搞了一波内涵,暗示了一通解约是出于温野个人的意愿,并且在合约期间经常失联,导致工作无法展开,他们也深表遗憾,希望未来能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可以说心机指数已经拉满了。
然而这篇精心修改、心机满满、甚至挑了周末流量最大时间点发布的公告,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同一时间,所有的社交软件都被一条突如其来的爆料吸引了注意力,热搜直冲第一——
#业内人士爆温野周尔琛将共同参加恋综#
网友:……啊??
不是,我说你们别太荒谬??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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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上恋综后我爆红了雪上川
《和前夫上离婚综艺后我爆红了》作者:雪上川
第 11 章
谁都没想到,温野家和周尔琛家离得这么近,两栋别墅隔着一条宽敞的大马路和两片绿油油的草坪,是对面的阿姨出来给花坛浇水,抬头就能看到的距离。
这片富人区占地面积非常广大,附近靠着一座山,内部高尔夫草坪、游泳池、温泉等设施都齐全,再加上安保非常严密,狗仔基本跟不进来,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他们是邻居的事实。
跟拍导演惊讶了两秒,隐约自己好像触及到了秘密的边缘。
“你们是近几年搬到这儿的吗?”他问。
温野还没开口,余彩兰已经热心道:“搬过来好多年了,这边空气好也安静,房龄虽然老了点,比不上现在的新房,但定期维护就好了。主要是住得久了,我们也舍不得搬。”
温野大半个孩童时期都在这里度过,小儿子余明泽也是在这里出生的,房子虽然旧了些,但里面也有不少温馨的回忆。
导演点点头表示理解,“尔琛和你们是好多年的邻居了?”
“是啊,小时候就是了——”
余彩兰刚说了半句,温野就不耐烦地搭着肩把他妈推回去了,“好了妈,你别瞎聊天,回头他们乱剪镜头,播的时候网友要骂你了。”
说着,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们一眼。
镜头盖都开着,跟拍导演触及他的眼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心道,怪不得温野在公开平台都丝毫不加掩饰,周尔琛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
原来这两人从小就认识啊。
那之前的行为就很好理解了,人家小情侣打打闹闹的,网友们偏偏看不惯,要横插一脚,结果反而把事态扩大了。
跟拍导演跟助理打了个手势,让她打个点记录一下时间。后期剪辑时素材量是非常惊人的,一个人几天下来就是动辄几十个小时,真顺着全部看过去,眼睛都要瞎了。所以跟拍时,工作人员往往会记录一下可用的素材时间,把这些信息点汇总起来,这样粗剪时直接快速检索,十分方便。
温野把他妈妈送回去后,出来时拉着行李箱,径直上了保姆车,见状,摄像师也赶紧跟了过去。
按理说他们还需要在温野家里拍摄几段素材,
不过温野明显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尤其是关于他家庭的隐私。
做这行久了,见得形形色色的艺人也多,人嘛,有点自己的脾气和癖好是很正常的,导演也就放弃了这一环,改成了车内提问。
“你和尔琛认识很多年了吧?”
“嗯。”
“你觉得尔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对你而言。”
“写歌的。”
“……是觉得尔琛很有才华的意思吗?”
“我没这么说。”
“…………”
导演的嘴角不明显地抽了抽。
从这里开车到机场大概要一个小时,该不会都是这样的对话吧?跟拍导演不仅要负责全天拍摄,还兼具着开导、引导艺人的职责。
毕竟不是每个艺人都有综艺感的,这玩意玄学的很,有些人天生就擅长活跃气氛,只要一开口就是全场的焦点;但也有些演员明明在片场时游刃有余,可是一到综艺里就束手束脚,完全没有存在感。
跟拍导演很纳闷,当时他看温野微博那么活跃,没什么明星架子,还以为他是前者呢。没想到上了车后就变了副模样,戴着墨镜环着手臂,问答时也是爱答不理的。
好在这种难处理的硬骨头他也不是第一回遇到,导演想了想,转变了策略,开始关心起了他的日常生活,又问了他关于职业有什么规划,是不是有转型演员的想法。
慢慢地,能录的进去的素材也多了起来。
其实,温野也不是刻意不想配合,说到底,大家都是给出品方打工的,没必要特意为难谁。
主要是他只要一听到周尔琛这个名字,那个脸啊,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拉,都快成身体反应了。温野也不想在镜头面前说太难听的话,就干脆闭上了嘴,少说少错。只不过这样在工作人员眼里看来,就是难伺候、不配合了。
好在只要不提周尔琛,他还是能好好工作的。
这样几次下来,工作人员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大概有了判断。
其他的情侣分开出发,是因为没有同居,或者不想表现出已经同居;这俩倒好,隔着一条马路这么近的距离,去机场还要分两辆保姆车坐。
坐在一旁的跟拍导演心中隐隐有了数:哪有情侣是这样相处的,一听到对方名字就变了脸?身体的自然反应骗不了人,他参与制作了那么多恋综节目,一眼就明白了,这俩人明显没在一起。
现在还没正式汇合呢都这么明显了,真不知道到了岛上,只剩下他们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
这几年来,综艺这条赛道可以说是卷得不能再卷,市场饱和了,但质量和数量却并不匹配。传统类型早就被淘汰到几乎看不见,现在主流的就只剩下户外竞技、生活体验、还有恋爱情感类。
《秘密旅行》就是一档恋爱体验类的综艺,主打的内容就是四对明星情侣要在荒岛上度过十天十夜,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除了住房会由节目组提供,其他都要靠自己。
为了展现出情侣们生活中最自然的反应,他们居住的别墅里安装了数十个摄像头,跟拍摄像也只会在出外景时才会出现,其他时候并不会打扰他们生活。
温野拿着登机牌通过舱门的走道,正在找座位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周尔琛。他瞄了瞄自己的座位,毫不意外地安排到了周尔琛身边。
啧。
温野撇了撇嘴,提着那个20寸的行李箱慢慢吞吞地从人群里挤了过去。周尔琛原本正在编辑信息,看到他过来,主动起身,“我来帮你放吧。”
他还没碰到行李箱微微冰凉的外壳,温野往旁边一侧,轻轻松松地扛着送了上去。
末了,还不忘打开周尔琛的手。
“收起你对女人的那套。”趁着人多摄像师顾及不上,温野警告道,“别逼我揍你。”
周尔琛顿了顿。
“……我没把你当女人,你想多了。”他说着,侧了侧身,“你坐里面去吧,他们只买了两张机票。”
温野不想坐他坐过的位置,但是后面的人群一直在往前挤,再加上周尔琛轻轻推了他一把,温野往里走了两步,再想出来时,就被外面的人堵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骂,后面有个挺壮的大哥挤了过来,朝他喊:“哎兄弟,你俩往里面稍稍,我坐这儿呢。”
这大哥正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
温野只好无奈坐下。
但他很快发现,靠着窗果然好一些。
节目组安排的航班虽然不算廉航,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排六个位置只有一条过道,女生坐着还好,要是个子高身材壮点的男人就有些挤不开了。
那位大哥一坐下,温野感觉空气瞬间拥挤了,三个大男人并排,腿挤着腿、脚挡着脚的。他还稍微好点,独自霸占着和周尔琛中间的扶手,也没有人左右挤着他,等会儿把座椅靠背一调,就能美美睡个觉。
周尔琛真正体贴人的时候,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他细心、温柔、无微不至的程度甚至让人惊讶、震叹,但其中不包括温野。
他已经对此免疫了。
温野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眼罩戴上,准备闭目睡觉了。
这趟旅程大概要持续二十多个小时,中间还要到X市转一次机,他不打算那么早地就跟周尔琛吵架,那样接下来的一整天心情都会很不快。
周尔琛没有打扰他。
温野一觉睡醒时,他的小桌板已经放下了,上面摆着空姐发放的飞机餐,还有一杯柳橙汁。
周尔琛已经吃过饭,偏着头睡着了。
今天的午餐是香菇鸡肉饭,只是放得有点久,打开的时候,摸着有些温冷。
温野没找空姐帮忙热饭,就这样扒了几口,飞机餐普遍不太好吃,不过这家航班做的还行。他不怎么挑食,扒了大半盒后就放下了。
毕竟还要录节目,不能吃太多。
他收拾完桌面,周尔琛还在睡。
温野很无聊,就侧目看了一会儿。
周尔琛睡眠很浅,多梦、也容易惊醒,高二那年,某次班上调座位,老师把他俩安排成了同桌,那阵子简直成了温野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因为周尔琛这个人非常洁癖、龟毛,还是个烦人精。午休的时候,只要他睡不着,那温野就算睡死了,也要被他叫起来一起去小卖部买饮料。
温野要是敢不去,周尔琛就不借作业给他抄,还要跟他爸告温野月考数学只考32分的小状。
总之烦人得不行。
温野前前后后总共给老师打了二十几次报告,但班主任看着他那跟基金似的一点一点往上涨的分数,一直没有同意,直到下学期开学时才终于松了口。
搬书桌那天,温野简直是兴高采烈锣鼓喧天,就差放鞭炮了,因为周尔琛被老师调过去辅导另一个差生,跟他离了整整七行三列,就算是孙悟空一个跟头都翻不了这么远,更别提周尔琛了。
换座位后,周尔琛果然没有再过来骚扰。
他的新同桌是个瘦猴,性格大大咧咧的,也不是很爱干净,而且睡觉时特别爱磨牙,温野明显感觉到,周尔琛搬过去后就没有之前那样爱说话了。
因为某些特殊情况,那个学期他们班一直没有轮换座位,温野每次睡到一半醒来时,都看到周尔琛靠着窗,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或者是看书。
周尔琛不再睡午觉了。
高二选文理科时,温野选了理科,温振国还特意跟学校打了招呼,把俩小孩分到了一个班。
这下,温野物归原主,又成了周尔琛的同桌。
……
高中毕业到现在已经六年,温野原本以为,他的大脑早就按下了delete,把这段记忆彻底删除了。他没想到还能再想起,画质还那么清晰。
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那会儿周尔琛是很烦人,也爱捉弄他,不过倒也没现在那么惹人厌。他们俩关系的转折点大概是从大学开始的,从大学之后,他们就彻底分开了。
再加上发生了那件事……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温野回过神,周尔琛缓缓睁开眼,他睫毛很长很直,灯光一打就留下两片扇形的阴影。小学时候有个男生笑过他,说他长得像女孩子,然后被周尔琛一拳打掉了半颗门牙。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儿。
周尔琛蒙在口罩里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还存着困倦,“……几点了?”
温野不怎么想回答,但周尔琛问得太自然了,他不知不觉地道:“一点。”
他们大概一点半左右就能落地X市,但在那之后才是真正难熬的,他们要在飞机上坐整整十七个小时。
好在中间转机有一小时左右的空隙,他们可以抓紧时间在机场商店的按摩椅上躺一躺,温野前两天在舞蹈室拉伤了背部肌肉,这会儿坐得已经有些难受了,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旅程要怎么撑过去。
周尔琛垂着眼,本来想再眯一会儿,但看到温野靠着窗的那只手好像在按腰,忽然就坐直了。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他问。
第 12 章
“没事。”他把手收了回去,“就有点酸。”
温野的拉伤是拉到整个背部的肌肉了,连着腰都有些不太好,坐一会儿就疼。本来前两天都贴着膏药的,但今天录制节目,一路上又是坐车又是飞机,他不想熏着别人,就没贴。
周尔琛虽然没跳过舞,但也是健身多年的,看着温野的反应,总觉得不像是普通的腰酸。
他看了一会儿,温野闭着眼都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索性把脸转过去,一头靠在飞机窗上了。
窗外是厚厚的浓浓的云层,下午一点的太阳晒得吓人,光线从窗户透进来,把温野乌黑的发都染出一层金黄的光圈。温野晒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就跟太阳底下被放大镜烧烤的纸片,燎得吓人,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把头转了过来。
他戴着眼罩,什么都看不见,转过身时只听见周尔琛一道轻轻的笑声。
“……”
温野在眼罩底下翻了个白眼。
·
飞机降落到X市后,温野马不停蹄地找了一台自动按摩椅,附近全是老头老太,人多得吓人,要不是有个大爷去上厕所了,这位置还轮不到他。
温野按了二十分钟,还是聊胜于无,反而越按越疼了,他的跟拍团队也是这才知道他有肌肉损伤,但是附近的生活超市里也买不到膏药,温野把行李箱拖到卫生间打开翻找了一通,终于在医药箱的角落里找到了余彩兰女士塞的一盒撒隆巴斯,顿时感觉得到了救赎。
余彩兰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给他装了两个箱子,出门前还叮嘱他好几遍,说一个用来托运,放些生活用品,一个带上飞机,里面放了一些突发情况时可能会用到的药物,速效救心丸这类的。
当时温野还觉得太麻烦,现在想来,完全是他妈妈深谋远虑,技高一筹。
撒隆巴斯刚贴到腰上时,跟涂了一层薄荷牙膏似的,清凉刺激,而且没什么味道。温野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心理作用上是好受了一些。
检票前大约十五分钟,艺人统筹忽然跑了过来,说:“温老师,我们这边得知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帮您申舱了,您到时候直接去商务舱休息就好。”
商务舱的座椅可以放平,虽然舒适度和床没办法比,但比经济舱褊狭的位置还是要好太多了。
温野哦了一声,“那周尔琛……”
“周老师还在经济舱。”统筹说。
也是,周尔琛没病没灾的,节目组给他升舱干什么,到时候其他嘉宾看了,心里难免不爽,怎么他们都升了,其他人却留在经济舱里受苦。
没办法,这就是平时作孽太多了的后果,不受别人待见,都是应得的。
商务舱有特殊通道可以提前登机,走之前,温野特意路过周尔琛身边,上上下下扫量他两眼,语气非常欠扁,“周老师,那我们明天再见咯。”
“……”
周尔琛挑了挑眉,和他挥手道别,“明天见。”
飞机再落地,就是第二天凌晨了。
温野的背影刚在拐角处消失,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亮起一条最新短信:
[尊敬的xx航空白金会员,您乘坐的航班已成功办理升舱,祝您旅途愉快……]
周尔琛扫了一眼,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
商务舱里配备了专门的网络,用来打发漫长无聊的旅程时光。温野在家庭群里报了下平安,温振国和余彩兰大概是有事,没有及时回。
余明泽看到群里的信息后,偷偷摸摸地给他打电话:“哥哥,你是不是和周哥哥在一起啊?”
虽然周尔琛和他哥水火不容,但是亲弟弟余明泽却完全没有要同仇敌忾的意识。
在小朋友的眼里,周哥哥每次见到他都给他带礼物,从来不发脾气,又香又干净,比他那个脏衣服可以囤三四天的亲哥好太太太多了。
温野懒散地道:“怎么了?”
“你把电话给周哥哥,我想和他说话。”
八岁的小屁孩说话时的语气还很稚嫩,温野换了只手,丝毫没有哄骗小孩的心理负担,“你周哥哥上厕所去了,没空,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余明泽扁了扁嘴。
他明显不是很想跟亲哥说这些,但是温野又是一个非常缺乏耐心的人,他怕下一秒温野就把电话挂了,只好委委屈屈说了的。
原来是过段时间他们班要开家长会,余明泽上次考试考得不好,上课同桌拉他说小话还被老师发现了,班主任很生气。余明泽担心回头老师会跟爸妈告状,所以想让周尔琛帮他去参加。
温野听完都差点气笑了,“余明泽你皮痒了是吧?”
不想让爸妈去温野能理解,毕竟他小时候也干过花一百块钱请超市老板帮他参加家长会这种事,但是放着亲哥不要,舍近求远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余明泽隔着电话打了个激灵,心想要哥哥去参加,回来后不是要比爸妈骂他还厉害?
“你去没有用。”余明泽年纪虽然小,但还挺聪明,振振有词道,“我们班主任喜欢周哥哥,看到他的话,就舍不得骂我了。”
一句话,听得温野心梗。
“……周尔琛没空,行了,等我忙完工作回去就帮你开家长会,挂了啊。”不等余明泽反对,温野就把电话摁断了,心情十分郁闷。
怎么,班主任喜欢周尔琛,那就不能再多喜欢一个他呗?他也没那么差劲吧,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就没停过,人缘也好,到哪儿都是呼朋招友的。
再看周尔琛,因为长得秀气,给他写情书的女生就没几个,女同学都拿他当好朋友处,放在男生堆里也不受欢迎——
大家都更喜欢人长得帅、阳光建气还大方的温野。
所以这种局面,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应该是高二那年吧,一直维持在178cm的周尔琛突然抽了条,疯涨到185,那会儿还差点距离到180的温野站在他旁边时,就有点不够看了。
周尔琛个子上去后,人也显得瘦了很多。除了身高之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五官,原本柔和阴气的脸线条感逐渐显露了出来,从前被忽视模糊掉的性别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亮眼。
有时候,温野转过头看到周尔琛侧脸的那一瞬间,都有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重新认识了周尔琛。
‘以前一直觉得他挺秀气的,但现在好像变成男人的那种漂亮了’,有他这种想法的,估计也不是少数。
到高三以后,周尔琛终于停止了疯涨,在毕业后以每年两厘米的速度缓慢增长。到大学时候,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八,扎着头发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误把他当做女生。
不仅是个头,周尔琛的脸也完成了最终进化,那张五官精致深邃,跟他母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远远往那儿一站,就有种清冷优雅的气质。
周尔琛的粉丝要是看到她们偶像小时候的照片,估计都会不敢相信,里面那个模样漂亮的妹妹脸竟然会长成现在这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英俊男人。
不远处,空姐正在有序地发放小零食和饮料,温野放下小桌板,手掌托着下巴出神。
他回想起一些小学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周尔琛很讨厌留长头发,因为高一年级的男生总是喜欢欺负年纪小的,那会儿的周尔琛长得又白又瘦,就成了他们找乐子的最佳目标。
那时,温野因为讨厌周尔琛,被老师调到了另外一个班。周尔琛没了同来同往的伙伴,经常被身边的同学偷零钱、抢文具,人也变得很不爱说话。
为了这件事,周尔琛的爸妈到学校里交涉了好几次,老师虽然惩罚了那些欺负他的学生,但是却导致了周尔琛在班级上被彻底孤立。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告状精。
小孩子也会看人眼色,也会见风使舵,周尔琛在学校里没有玩伴,只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厕所,很容易被其他高年级的盯上,如此往复恶性循环。
余彩兰知道这件事后,还在犹豫怎么跟温野说,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主动提出想要调去周尔琛的班级,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温野也没说。
但温野搬回去后,周尔琛在班级里的处境确实好了不少。温野家里有钱、人缘也特别好,大家都想和他玩儿,连带着对周尔琛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即便如此,他被高年级欺负的事还是得不到解决。
有时候上课铃快响了温野还没看到周尔琛回来,就知道他一定是又被人堵在女厕所了,赶紧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抓人。他发育比同龄人早,四年级的时候跟五年级的女生都快差不多高了,打起架来格外占优势,连拳带咬的,四五个男生都干不过他。
此战成名后,温野也没忘记他的小弟。每回上厕所的时候,他都把周尔琛带在身边,就差拴在裤腰上了,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欺负他。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周尔琛有个同桌叫温野,特别会打架、不好惹。
为此,周家人一直很感谢他。
等到初中后,他们上了贵族学校,校内管理很严格,周尔琛被他爸送去学跆拳道锻炼了一年多,在新学校也没再受过欺负了,但温野还是习惯性地跟他一起,干什么事都要带上周尔琛。
直到初二那年,周尔琛突然开始叛逆,上厕所的时候不让温野跟着,中午温野拉他跟其他同学一起吃饭时,他也总是冷着脸,还交起了其他朋友。
那是他们继小学三年级分班后的第一次闹掰。
不过不是最后一次。
温野本身就有很多玩伴,也不差周尔琛一个,他走了之后,温野生了一阵子气,但很快就消了。
因为他和校花谈起了恋爱。
可爱的小女朋友显然治愈了刚被友情伤害过的温野,不过可惜的是,这段纯纯的校园初恋谈了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他为此还低落难过了很久。
也是那时候,温野才突然发现,周尔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留起了长发,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周尔琛的脖颈上已经多了一个扎起来的黑色小揪。
从那之后,周尔琛一直留了八年。
关于周尔琛为什么都是长发造型,在他出道后第二年的一次采访中,主持人也问过这个问题。
当时的周尔琛还没有现在这样老油条,青涩地回答:“以前觉得某个人会喜欢,所以就留了。”
主持人大概也没想到他刚出道就敢谈感情生活,惊了两秒,又问:“是初恋吗?在一起了吗?”
“初中开始就喜欢了,没有在一起。”
周尔琛笑了笑,“应该算是‘初恋’吧?”
温野当时正躺在家里一边吃水果一边看他的采访,听到这一段顿时愣住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原来周尔琛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当时的他,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主持人又问:“那现在还留着长发的意思,是还喜欢她吗?”
周尔琛嗯了一声。
温野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才发觉已经过了七年。
主持人闻言,抓着话题夸赞他直率又专一,采访播出之后,也是收获了一片好评。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一年后的某天,周尔琛毫无预料地剪掉了长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蓄过。
……看来,他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第 13 章
温野拎着行李箱站在过道里慢慢等待,从X市飞到K市的航班就这么一班,旅途十几个小时,从商务舱下来的旅客比工厂里加工的沙丁鱼罐头还要多,快速通道里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温野眼底藏着几抹红血丝,熬夜熬得眼袋都深了一些。
商务座的座椅虽然可以调整,但还是太硬了,他腰疼得一晚上都没阖眼,贴了几张膏药都没用,最后是问空姐要了两片止疼药,吃了之后才好一些。
除此之外,邻座的臭脚也严重地打扰了温野的睡眠。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都市精英男,怎么会有那么臭的脚??
温野吃了止疼药后好不容易睡了一小会儿,没过多久就被一股难言的脚臭味给臭醒了,醒过来一看,隔壁座已经睡得连袜子都脱了,塞在座椅缝隙里。
他忍着怒气把对方摇醒,和声和气地表达希望对方穿上鞋袜的想法,好在精英男并不是脾气大难沟通的人,很快就穿上重新睡着了。
温野躺在椅子上、背部垫了一块厚厚的毛毯,刚想入睡时,下一秒听到了身旁传来打雷般的喊声。
“……”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后悔升舱了,毕竟跟周尔琛邻座他最多是生气,但还没到折磨那一步。
出站口距离行李转盘并不远,温野到达的时候,周尔琛一行人已经站在那儿等了一小会儿了。周尔琛看着他拉着行李慢慢吞吞地走过来,皱了皱眉。
其他人还没开口,周尔琛快步走过去,把温野的东西接了过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腰还疼么?”
温野的脸色这会儿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而是苍白。周尔琛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印象中温野总是高傲又活泼的,那双眼睛就没有黯淡的时候。
周尔琛打开自己的保温杯,温野没跟他客气,但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烫得他感觉口腔都掉了一层皮。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受这罪?”
但凡周尔琛愿意松口,跟他爸好好解释两句,温野都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不会被按头参加综艺,不会被发配南半球的无人岛,就算肌肉拉伤腰酸背痛,也不会在飞机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的本意是在抱怨这个,然而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其他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温野皱了皱眉,“怎么了?”
周尔琛低声:“没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之前媒体说你们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不相信呢,没想到你们真是一对啊。”有个他不认识的男的调侃道,“既然谈了,也是一段缘分嘛。不过你们年纪还轻,这方面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温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该听懂人家在调侃什么了。因为身体不适,他连表情都没有控制,冷着脸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前几天练舞时拉到了腰。”
那个人也不跟他争辩,只连声说了几个好字,但脸上还挂着笑,明显并不把他的解释放在心上。
温野看得一头火大,刚要怼他的时候,周尔琛忽然压住了他的肩膀。就像酒精灯帽一样,一下子把温野的火气全部盖住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谢谢陈哥。”周尔琛温和道。
那人本来还想再开几句玩笑,但一抬头看见周尔琛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可眼角却很冷淡,不知怎么地忽然打了个激灵,赶紧闭嘴了。
温野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正说话的功夫,行李出口传出一阵响动,一堆人赶紧站了过去,等自己的行李箱运出来。有些明星一个人就能带两三个行李箱,自己拎不动,就得找工作人员来帮忙,摄像师也有自己的行李和器械,重的有几十斤,拍摄便暂停了。
趁着混乱的功夫,周尔琛拉住了温野,低声道:“你不要和刚才那个人起冲突。”
他不说还好,一说,温野瞪大了眼睛。
“你有没有搞错——”
是谁要和谁起冲突啊,是他想吵架的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我知道。”
“我知道是他太难听。”周尔琛轻声道,“那个人叫陈超,你对他应该没什么印象。他是华星公司的艺人,影帝跳槽之后,华星一直想培养他做接班人。”
温野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然而陈超这个人,确实是个难处理的角色。一方面,他确实有靠得住脚的作品,好几部经典影视剧有金奖提名,在被85后霸屏的中生里杀出了一条血路;另一方面,陈超这两年转行发展综艺事业,立的就是耿直前辈和娱乐圈清醒人设。
像温野这种嘴笨的,说多了人家说你太较真;说少了自己又气得慌,回头播的时候还要被骂蹭热度。
外面人多,周尔琛不是爱背后嚼舌的性格,也不好和温野透露太多,只点了几句。
“行了,我知道了。”温野敷衍地摆摆手,“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斗牛,别人一激就能上火。”
这说的,周尔琛笑了笑。
温野切地一声,转头拎行李去了。
实际上,温野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和暴躁易怒那种还稍微差了点边儿。
毕竟是被社会毒打了好几年的人了,他要是真的暴躁,早在刘大壮搞各种背刺他的小动作时,就直接律师函警告了。刘大壮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其实是温野懒得管,不想在这方面花心思。
要说真正容易把温野惹毛的关键词,除了‘周尔琛’三个字,其他还真没有几个。
温野拉着两个行李箱,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站口走,十几个小时下来,路上其他几对已经聊得很熟了,还会回过头来跟周尔琛搭几句话。
温野夹在其中,就像透明人一样。
要放在高中时代,温野绝对不敢相信,未来几年,他和周尔琛的人气和人缘竟然完全相反。不过这两年下来,温野反而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娱乐圈么,就是个爱拜高踩低的地方。
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谁也不会在意你;但等你一朝翻身,有钱有势有了名利,微信里那些连名字都没备注的‘朋友’,自然而然地就跟你热络起来了。当然,或许确实圈里有几个好人,但是那样的情况太少太少了。
放眼这一整个阵容,不是资源咖就是新晋热搜女王,又或者是实力派选手和九零后小花,拿出来各个名气响当当,往河里一落,那都得一沉到底。
而温野,就是购物节时用来满减凑数的那个单品。
好在他对自己的定位看得很开,有着健康的心态管理,别人不跟他搭话,他也懒得搭理别人。倒是周尔琛会时不时地跟他聊两句,温野不怎么回他的时候,气氛就很尴尬,但周尔琛也是个强心脏,竟然还能这样没话找话地聊到了大门口。
“这都快凌晨四点了,这个时间咱们还能打到车吗?”有个女明星问。
由于路程比较远,今天他们要在K市落脚,稍作休息后再坐轮渡前往那座无人小岛。
陈超道:“这么晚应该没车了,你看街上都没人。”
机场离市区很远,放眼望去,全是下飞机的旅客,没多少过来拉客的司机。
“啊??”女艺人非常失望,“那咱们要在附近的旅馆住一天吗?”
老实说,这一天的旅程下来,大家都挺累的,要他们放弃五星级酒店的按摩浴缸,住在这鸟不拉屎偏僻荒野的小旅馆,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超便哈哈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呢,这个点虽然没有出租车了,但是咱们节目组包了接机的专车呀,你就放心吧。”
女艺人:“……”
温野发现了,陈超这个人非常爱说一些让别人尴尬的玩笑话,关键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好笑。
他突然觉得,周尔琛不让他和陈超交锋是对的。这种人,你怼他了,他说不定还越起劲。
说白了,就是没什么情商。
也没什么教养。
节目组包的车是两辆suv,温野一坐上那个皮质的坐垫,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活过来了,不知不觉地,他头一歪,在车上打了个盹。
醒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
温野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靠在周尔琛肩上,赶紧移开了,顺手抹了把嘴唇。
没有流口水,也没有被摄像机拍到。
还好还好。
他们这趟开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周尔琛一直被他靠着,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换个姿势,起身时竟然还和没事人一样。
“我包里带了云南白药,等下回房间你贴几张吧。”
周尔琛道。
节目组给每对嘉宾都安排了大床房,这也是合同里事先说好的,毕竟播出的时候就靠这个博噱头了。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房间宽敞的很,把沙发一拉就是一张床,凑合凑合,也就睡过去了。
周尔琛和温野这对‘合约情侣’,自然也在其中。
温野有些惊讶,“你带这个做什么?”
“余阿姨跟我说了你腰伤的事。”周尔琛道,“我不知道你伤得严不严重,担心你用完了没地方买,就多带了一些补充的。”
周尔琛在待人处事上,总是这么细心温柔,能考虑到其他人想象不到或者遗漏了的内容。这份情商和耐心,在其他人或者是观众眼里,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九十九分,然而温野只回了个‘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转身走了。
周尔琛这小子到底在装什么啊?温野满脸疑惑和不解。这么深情款款的,搞得像高中时候撞见他和女朋在小树林约会时,一脸冷淡毫不留情扣了他们班级分、还要上报给老师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真是搞不懂。
第 14 章
他们住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说嘉宾们,跟拍摄像都轮流倒了好几班。温野几乎一宿没睡,肉眼可见的疲惫,化妆师给他遮了遮黑眼圈,又抹了点有色唇膏,录出来显得有气色一些。
温野全程闭着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化妆师喊了他一下,他都要睡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镜头前面说了什么,就这样强撑着录完了后采。
回到房间时,周尔琛比他早结束,已经洗漱了一遍,靠在沙发上往酸奶里拌水果块。
“结束了?”他把酸奶碗递过去,“吃点垫垫吧。”
温野摸了摸肚子,隔着衣服都感觉胃翻滚了好几阵,之前吃的东西都已经消化完了,只剩下空气和胃酸在里面翻滚。飞机餐不算好吃,他扒了几口就放下了,只吃了几个空姐发的小面包,要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但是饿过头后,也就无所谓了。
温野吃了两口酸奶,逐渐恢复食欲后又拆了两个面包,往嘴巴里一塞,还没尝到味道就吞下去了。
“晚上怎么睡?”他含着吃的模模糊糊地问。
周尔琛道:“你睡床,我去睡沙发。”
温野点了点头,咕噜咕噜地把水果酸奶吃完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在这方面默契还是有的。
温野去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等着出热水的时间里,还抓紧时间用杯子接了一杯水,唰唰唰漱了口。其实要是他一个人住,没有摄像头的情况下,直接刷个牙冲个脚就上床睡了。
但是偏偏他有个室友,而且室友还是周尔琛。
如果论对周尔琛的了解程度,温野要说第二,没人敢喊第一,就连他爸妈和姐姐都得往后稍稍。
高中时候,温野写作业写得肚子饿了,下课期间想吃点零食都得出门蹲在拐角处吃,周尔琛非常不喜欢零食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更别提温野吃饭时是个大漏勺,总是这儿掉一块那儿掉一块儿。
这也就算了,平时问他借个橡皮或者水笔,从哪儿拿的就得在哪儿放回去,要不然周尔琛能跟被蚂蚁爬了似的,一整天都不舒服。他不舒服了,就得找温野的麻烦,偏偏温野就是长了一副不细致的心肠,上次刚跟周尔琛吵过,下次又忘。
但要说他这么龟毛的人一定很难相处,但又不是。据温野观察下来,周尔琛对其他人并没有这么苛刻,有时候别人借了他的作业区抄,回来时候封面上多了个脏兮兮的手指印,他最多也就皱一皱眉,自己拿橡皮一点一点地把印子擦了。
他那些公主脾气就好像就只对付温野一样。
温野快速换上睡衣,吹风机呼啦呼啦地往头上吹了的两下,他摸一摸,等到差不多干的时候就失去了耐心,一把掀开被子往里面一躺。
他现在真的十分、非常、迫切地想要入睡。
刚要关灯的时候,周尔琛喊他,“温野,你过来帮我拉一下。”
温野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看他还在沙发前面转悠,啧了一声。
“这么点小事还要叫你爹来帮忙,真有出息。”
说着,心里又忍不住想,连个沙发床都拉不开,就这种人是怎么压得了他的啊?特么的,但凡是他在上面,心里都能好受点,白给这傻逼占便宜了。
温野腹诽着,用力一拉——
没拉动。
周尔琛挑了挑眉。
温野:“……”
不对啊。
他这段时间都有在练臂力棒的,60kg的都能做十几个了,不至于连沙发床都拉不开啊。
温野蹲在地板上看了很久,最后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了,“轨道生锈了,我听里面螺丝都在晃。”
还好不是他的问题。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沙发床不打开的话,温野躺在上面都得把脚翘在扶手上,他都睡不开,更别说都快一米九个头的周尔琛了。
要真在这儿睡一晚,估计起来后脖子也别想要了。
周尔琛抬眸,和温野面面相觑。
空气沉默了好几秒。
最后,是周尔琛先开了口。
“你去休息吧。”他说,“我在飞机上睡过了,等他们上班后,我再让前台帮我换一张床。”
这话说得无可指摘,温野一时间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博同情、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让步才做出的妥协,又或者是他真的这样‘善解人意’。
但根据温野的经验来看,应该不是最后。
或许对其他人是这样,但对他,绝对不是。
“那我去睡了。”温野打了个哈欠,“拜拜。”
“……”
周尔琛是什么反应他没看,不过根据温野的猜测,应该是吃瘪的表情。
周尔琛啊周尔琛,都已经3202年了,你该不会还停留在那个你磨一磨我就要陪你去超市买水的学生时代吧?都这么大了,自己的床要自己修,加油喔。
温野一脸暗爽地走了。
周尔琛在原地站了两秒,把房间的灯都关了。黑暗中,视觉的作用变得模糊且不明显,只能靠听觉去辨认。温野闭着眼,半睡半醒间听到周尔琛走来走去的声音,好像画面也浮现在他眼前——
周尔琛轻轻摆弄沙发上的靠枕,把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整理温野不小心甩到床底下的塑料拖鞋,连他吃完后随手放在桌上的酸奶都收进了垃圾桶。
温野翻了个身,周尔琛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七八秒后,才慢慢吞吞地在沙发上坐下。
那动静其实其实很轻微,不怎么会打扰到他。
大概是过了那个劲头,温野又有些睡不着了。
周尔琛在他身边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是长辈之间,风评都很好。有时候温野也想过,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就好了,如果温野和周尔琛只是普通朋友,或许就不会这样讨厌他。
他会和大多数人一样,给予这个绅士温柔、认真负责到无可挑剔的朋友最高的评价,只是有些难走进他心里。但那并不是问题,毕竟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但偏偏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周尔琛的真面目。
周尔琛谈恋爱时,也会这样吗?
温野睁大眼睛幻想了很久,但是都没有幻想出具体的画面,脑袋里空空如也。他忽然想到年初,几个狐朋狗友约他出去喝酒,那时候温野刚和周尔琛吵了一架,烦得不行,连话都没听清就应了约。
那地方其实不是什么gay吧,只是一个装修比较清雅的清吧,温野前脚刚迈进店里,就看到不远处周尔琛和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接吻。
说是接吻也不太准确,那个男人只是偏过头,在周尔琛侧脸处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周尔琛没有回应。
但是温野了解他的性格,他没有主动推开,就已经说明了什么。意识到这点时,温野感觉仿佛有一道雷硬生生地从他头顶劈了下来,身边的朋友后来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温野走过去,拦都拦不住,端起周尔琛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周尔琛大概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儿,怔住了。
“周尔琛。”温野喝完那杯酒,才发现度数有点高,酒精烧得他头皮都有点发麻。他放下酒杯,一脸冷静地问,“你爸妈知道你在外面搞同性恋吗?”
他后来回想起来,所谓的‘一脸冷静’可能只是他自己对记忆的美化,实际上他的语气应该是愤怒且刻薄的,不然周尔琛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嗯,我是同性恋。”
他说,“你觉得恶心,是吗?”
温野也是昏了头,话赶话地应了句是。
周尔琛估计是被他这句话刺中了,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转身带着那个年轻的男人离开了。
那时候的周尔琛大概觉得他是恐同,只有温野自己知道,他只是心里很烦躁,烦躁周尔琛小时候被男生当成女孩儿欺负,长大了竟然又喜欢男人。
他会和男人上床吗?两个男人要怎么弄……
该不会,周尔琛也像女孩儿那样躺在下面吧??
草。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温野就觉得胸腔里憋着一股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那个瞬间,他才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他早恋被老师抓到、请家长时女朋友的父母会那样生气——
特么的,养了这么多年的猪,还是被拱了。
从那之后,温野和周尔琛又进入了长达好几个月的冷战,不过他们吵架的次数太多太多了,这也不算什么。直到半年前,温野去周家借周尔琛收藏的影视光碟时,当着他父母的面不小心翻出了一堆《春光乍泄》《断背山》《蓝宇》,周明成和乔帆才隐约意识到,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是为什么。
周尔琛知道这件事后,便索性跟父母出了柜。
温野不太清楚周叔叔他们是什么反应,但大抵是不好过的,那段时间他哪怕只是路过两栋别墅中间的马路,都能感觉到隔壁的窒息和压抑。
……所以周尔琛为什么要喜欢男人呢?
温野从小到大谈的对象都是女孩,身边也从来没见过一个活的同性恋,周尔琛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他也谈过恋爱吗,和男人?
应该谈过吧,温野连初恋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周尔琛侧身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睡是睡不着的,他对睡眠环境一向有要求,飞机上噪音吵得他戴着耳塞都能感受到,他断断续续地眯了三四个小时,也就只比温野好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尔琛睁开眼,发现是温野掀开了被子。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要把被角掖好,就被温野拉住了手臂。
说拉也不对,温野只是虚虚地搭着,根本没有使劲。
“……你还没睡啊。”温野眼睛半睁半闭的,周尔琛很熟悉这个表情,是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的意思。说完这句,温野像个没电的小机器人一样卡住,一会儿后,他猛然清醒了半秒,“你、上来睡吧。”
周尔琛怔了怔。
不等他回答,温野已经往旁边让出了半个位置,迷迷瞪瞪地说:“老、老实点,不然我揍你。”
周尔琛不禁笑了笑。
他掀开被角躺在了温野预留的‘周尔琛专座’上,冷白色的枕头和被子将他包围。周尔琛打了个哈欠,刚要闭眼,一条胳膊毫无预兆地横在了他腰上。
周尔琛转过头,温野不知不觉又蹭了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嘴巴微张着睡得很香。
周尔琛看了半秒,没有忍住,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 15 章
温野醒来时,整个人正以大字状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不知现在是何时,过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是录制综艺的酒店。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周尔琛在洗漱。温野半睁着眼又躺了好一会儿,起来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睡松了,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推开卫生间的门,周尔琛听到动静后下意识地回过头,手上拽着宽松的睡裤,正好拉到了小腹上,只是依旧难掩鼓起来的形状。
温野那点朦胧的睡意瞬间褪去。
两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了半晌,周尔琛率先收回了目光,把睡衣的衣摆扯了出来。温野扫了一眼,一时间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这真是奇怪,从小学到高中,他和周尔琛不知道多少次在学校的厕所里‘坦诚相见’过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尴尬、又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你好了没有?”温野转移话题,“我要刷牙。”
“嗯,你用吧。”周尔琛按下抽水按键,放下马桶圈,洗了手后就出去了。
温野重新关上门,把水龙头打开,一边接水一边挤牙膏。挤到一半时,动作又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刚才被他误以为是洗漱的水声。
……弄那么大声,这得憋了多久啊?
温野啪地一声关上水龙头,把牙刷塞嘴里,不想再去回想刚才的那一幕。他抬起头,刚要对着镜子刷牙时,动作忽然一顿。
……昨天,他的嘴有这么肿吗?
他疑惑地摸了摸唇角。
温野从卫生间出来时,周尔琛正在打电话,温野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晃悠。周尔琛余光里看见他的身影,聊了两句后就挂断了。
“怎么了?”他问。
温野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朝他招了招手。等周尔琛走过去后,他点了点自己的唇,阴恻恻地说:“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周尔琛看了眼他有些肿胀的下唇,挑了挑眉。
“我该说些什么?”他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温野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已经一紧,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警告他危险。他下意识想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被周尔琛捏住了下巴。
周尔琛捏着他的手指并不用力,但那种从上往下视觉带来的压迫感是难以忽视的。他再往后走一步,就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周尔琛低声问:“想接吻了?”
温野呼吸微微加重。
他实在没想到,周尔琛对着他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竟然还能调得了情。要换成是他,哪怕只是练习剧本上的台词,他都张不了这个嘴。
这傻逼,脸皮厚也就算了,还敢对着他发.情……
真是不想活了。
然而就在温野发作的前一秒,周尔琛松开了手,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开个玩笑,你想太多了。”
最后一句是回应他要的‘解释’。
温野一口气顿时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周尔琛就是故意的。
这人骨子里藏着恶劣的因子,总想看着温野在他面前失控的模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周尔琛,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你是不是真觉得我看不出来?”温野冷着脸道,“昨天晚上我是很困,但不是失忆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你老实点。
周尔琛定定地看着温野。
他的眼瞳很深很黑,因为有轻度近视,他专注地看着某个人的时候,眼睑微微垂着,显得格外深情,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接过吻吗?我说的是深吻。”周尔琛在他唇峰处抹了一下,轻声问,“和你的那些……女朋友。”
这个问题其实很冒昧了。
温野梗了很久,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大可以刺激一下周尔琛,有过、很多,而且体验都比跟你的好。但他没能说得出口。
周尔琛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轻轻笑了下。
温野皱了皱眉,有种被嘲笑了的恼羞成怒。
他谈过的恋爱太多,从初中开始到大学,几乎就没有间断过。哪怕是出道后,也交往过一两个对象。要说没有经验是不可能的,也太扯淡。
但要说特别丰富,也没有。
一方面,是之前的恋爱经验让他有些退缩,不想占女生的便宜;另一方面,是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接吻,不喜欢那种嘴唇发麻的窒息感,也不喜欢对方很沉迷但他却频频分神时的尴尬。
世界上不喜欢性的人也有那么多,像他这样讨厌接吻、讨厌互换口水的应该也没有那难理解吧?
温野刚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们的跟拍导演在外面问:“周老师,温老师,打扰了,我们可以进来拍摄吗?”
原定的拍摄任务在一个小时前就应该结束了,但周尔琛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温野现在还在休息,希望推迟一段时间,所以他们推到现在才开始。
温野只好咽下嗓子里的话,“进来。”
他不可能把人家晾在外面十几分钟,就为了和周尔琛讨论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这种傻逼问题,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摄像组一进来,导演和摄像师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张两米的大床。
温野刚洗漱完,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床铺,被子凌乱地堆在一旁,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另外一边,有人睡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身后的助理眼睛都看直了。
这一下午拍下来,别说真情侣假情侣了,为了在荧幕面前有个好形象,没有哪对是真睡在一起的。
谁能想到反而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一对……
温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三两步过去猛地一拉,把床单的褶皱全部拉平。
等到处理完后,他才硬邦邦地说:“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整理床铺,麻烦你们把刚才拍的剪掉吧。”
导演也客客气气地道:“行,那你们准备好了再拍吧。”
刚才那段剪了也没事,他们进屋时横拍了一段,就算没有床单睡过的痕迹,隔壁没拉开的沙发床也说明了一切。
没办法呀,谁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温野把屋内稍微收拾了一下,但没有完全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是留了一些生活痕迹。
摄像师扛着机器把他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和垃圾桶里的酸奶盖拍进了画面,又去拍摄盥洗台上东倒西歪的男士护肤品了。
显而易见,那是温野的东西。
跟拍导演还在取景,周尔琛忽然靠近温野,在他耳旁轻声道:“你睡着之后格外黏人,我没忍住……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分寸的。”
温野还没反应过来,周尔琛说完这句后就走了。
……下次会注意分寸,所以他还想有下一次??
还有,睡着后格外黏人是什么鬼,他睡着后就跟死猪一样一动不动得好不好,这傻逼不会是疯了吧?
温野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该不会,他们滚过一次后,周尔琛对他上瘾了吧?
所以这该叫什么,雏鸟情节??
不对,雏鸟情节的前提得是个处男吧,周尔琛都能放纵他的男朋友在普通酒吧里当着众人接吻……
“温老师,这些都是您的物品吗?”
温野脱口而出:“处——”
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坏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周尔琛也抬起了目光。
“处、除了漱口杯和牙刷。”温野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我的东西很多,摆放得也比较乱。”
导演笑道:“那看来平时都是周老师做家务了。”
他这句话说的,温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周尔琛倒是挺镇定自若,嗯了一声。
其实不用说也能猜到,床上一个枕头摆放整齐、另一个睡得都已经翻了面;周尔琛的衣服都挂在衣柜里,行李箱收了起来,放在入门处的角落,而温野的行李箱还大敞开着,连里面的香辣味方便面都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温野紧急整理床铺时,周尔琛默默地把他床头零碎的东西收进抽屉里,还不忘把手机翻了个面,防止来信息时被镜头扫到。
彼时并没有机器在录制,周尔琛没有必要当着他们的面作秀,更何况那动作太顺手了,周尔琛整理时温野甚至没多看他一眼,明显是习惯了的。
这么看,周尔琛还挺居家的啊。
导演在心里默默想。
不过这也挺符合大众对周尔琛的印象,周尔琛出道这么多年,不管是从采访还是其他节目中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温柔绅士、有洁癖爱干净的好男人。
帮伴侣收拾扔在单人沙发上的袜子,帮他洗脏掉的内裤,这些完全是周尔琛干得出来的事。
唯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他的伴侣竟然会是温野。
相信不仅是他,大部分的路人都会好奇,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导演顿了顿,再看向温野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审视。
温野根本没注意到导演内心的小九九,他脑子里全都是几分钟前周尔琛对他说的话,来来回回地绕,连周围的人说了什么,温野都没听清。
他抬起头,周尔琛正代替他回答导演的问题,他情商高,时不时地会透露一些他们‘恋爱’或者‘生活’的细节,导演听得聚精会神,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温野不禁疑惑。
周尔琛表现得那样从容,说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配合他的表情显得那样温柔。有那么一瞬间,温野甚至有种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的错觉。
如果他们没有结怨,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或许周尔琛说的这一切都会成真。
但这只是想象,事实并不是这样。
温野忽然有种强烈的叛逆心理,他不知道周尔琛做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温野知道自己不想让他如意,这就足够了。
“今晚吃些什么?”他忽然道,“老婆。”
周尔琛顿住。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
第 16 章
周围的空气沉默了大概有十几秒之久。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靠得远的没反应过来,靠得近了反应过来了,但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谁都不敢打破这莫名其妙的磁场。
周尔琛回过头来,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温野。他没有直接表明,但温野知道他是震惊的。
周尔琛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地逗弄,今天甩个飞盘,明天扔个毛线球,看他汪来喵去地跟着跑,大概是觉得很有趣,要不然也不能逗这么久。
怎么今天被逗的人换成了他,就笑不出来了?不觉得好玩了?啊?
“怎么不说话了。”温野面无表情,“老婆?”
周尔琛:“……”
助理和摄像师都要被这句吓飞了。
倒不是怀疑他们的情侣身份,而是温野用一种没什么感情的语调这么亲昵地称呼周尔琛,总有一种耳朵被灌了两勺老干妈的感觉,辣得嗡嗡响。
而且他竟然喊周尔琛老婆??
所以说,周尔琛平时都是下面的……
导演此刻心情非常复杂,感觉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周尔琛确实是个强心脏,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还能一脸平静地关心温野:“胃难受了么?晚餐应该还要等一阵,我陪你下去逛逛吧。”
他们要在K市短暂地留一晚,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去码头乘坐渡往无人小岛的轮船。没有导演组的干预,没有手机打发时光,四对情侣要在荒岛上度过八天,大家总要熟悉一下彼此。
温野第一反应是拒绝,刚刚听到那么炸耳朵的话,他实在不想和周尔琛再单独待那么久。但是话到嘴边时,他又转念一想,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要拒绝?
被温振国按头签下合同的时候,他恨得牙痒痒,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温野完全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让他当牛做马,温野指东他就绝不敢往西。周尔琛就算再生气再恼火,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好维护他在外一贯温柔君子的形象。
他脑子抽了么,干什么要拒绝。
温野悟了。
“我不想在酒店吃,你知道的,我这个胃特别刁。”温野抬眼,看着周尔琛的眼角里带着笑,一字一句轻声道,“那些国外的那些牛排啊炖蜗牛啊,我闻着都觉得腥;要是一天不吃米饭,就浑身难受。”
是不习惯,他好歹也一米八二的大个子,牛排那巴掌大点的肉,能顶什么用?更别提什么蜗牛了,塞都不够塞牙缝。就得要米饭小面这种主食,吃着肚子里才有种沉淀实诚的感觉,没白吃过。
温野睁着眼睛,脸上挂着他自认委屈的表情。
导演和摄像师:“……”
怎么说呢,要是光听他说的,那还挺招人心疼的,毕竟昨天一整天温野没怎么吃,就拿了两个面包填肚子,这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偏偏配上他这个表情吧,就莫名有种萎了的感觉,啧。
周尔琛沉默片刻,慢慢地回过味来了。
温野这是存心要整他呢。
他笑了笑,“那怎么办?我给你做?”
周尔琛手插在口袋里,说这句话时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格外放松,好像只是和温野开了句玩笑。
温野嗯了一声,“不行吗?”
周尔琛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手表,温野知道那是他掩饰情绪的动作。
无论是谁,无论他的演技再好,都不可能戴一辈子面具,周尔琛平时再怎么装好好先生,也有一旦被外人戳到就再难伪装下去的雷点——
周尔琛是个控制欲占有欲超乎想象的人,他不喜欢事态发展超出他的掌控,温野这一出,显然把他的节奏都打乱了。
僵持的时间,温野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当时周尔琛已经抽了条,长得盘正条顺的,身边也开始慢慢有了一看见他就会脸红的女生。
那段时间,温野和周尔琛正在冷战期,具体为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某天回教室时,看到周尔琛在后门处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说话,过了一段时间,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长相精美的小蛋糕。
那还是第一次有女生主动给周尔琛送礼物。
温野心想,周尔琛既然接了过来那就是有意思的吧,这傻逼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正儿八经把他当男人的女性,估计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儿相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野难得主动递了个台阶,开玩笑地问周尔琛怎么回事。
周尔琛没回答,温野就瞥了眼那个小蛋糕,他发誓就只是无聊时随便看了一眼,周尔琛察觉后,竟然背过身去把蛋糕收了起来。
那是一个明显有些冷漠、带着点防备的姿势。
温野当时就炸了。
之后,他们又大吵了一架。那次吵完后,温野格外生气、气性也特别长,周尔琛后来找了他好几次温野都没搭理他,一直冷着冷到了放长假。
温野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对周尔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有了些许感知。
他知道周尔琛大学四年都是自己在外租房住,也知道他会做饭,还知道他从来没给别人做过。
连他爸妈都没有。
温野私下里揣摩过他的想法,觉得周尔琛大概是觉得,没人配得上他洗手作羹汤。
问那句话的时候,温野就是存了要硬逼他点头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周尔琛被迫打破习惯是什么样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又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这真是一件小事,他本来不应该记这么久的。
温野忽然觉得这样特别没意思,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算了——”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周尔琛收起了手机,“最近的超市在三公里外,我刚在uber上叫了车,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如果要赶上晚餐的时间,只能挑些方便简单的做。我来掌勺的话,菜单就只能我来定,你没有挑三拣四说不好吃的权利,知道么?”
温野愣愣地抬头,周尔琛说的话显然超过了他大脑运转的负荷,或者说他想象了很多种可能性,都没想到过是这种,过了好一阵,他才发出一个啊的单音。
“啊什么?”周尔琛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也不想我给你开小灶弄得人尽皆知吧……去换衣服。”
温野转过身,才发现摄像团队已经很识趣地走了。
他没想过要周尔琛改变这么容易。
温野都怀疑周尔琛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不然怎么会一瞬间就安排好了一切?
但越是这样,越是显得跟他较劲的温野像个傻叉。
温野把窗帘拉开,到一旁换衣服去了。
他踩着拖鞋把腿伸进牛仔裤裤管时,忽然又想起那次吵架的一个小细节。
那天,是温野的生日。
以往温野再讨厌周尔琛,也不会在对方生日那天找事的。周尔琛却在他过生日的那天甩脸色,小气性,而且一整天都没有说一句生日祝福。
温野差点气炸了。
他一般不怎么记仇,但一旦记起来,就能在意到何年马月。那一个学期,他都没再理过周尔琛,周尔琛也尝试过和他和好,但只要是私下里,温野看见他扭头就走,话都不多说一句。
温野就这样单方面冷战到放寒假。
除夕那夜,周尔琛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温野都没接,一方面是不想接,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没接到。周尔琛联系不上他,还特意找上门来,拿着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当着他爸妈的面跟他道歉。
当时的周尔琛说了什么,温野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温振国被这周尔琛的茶艺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非让周尔琛留下了吃了半碗米饭,还把温野最喜欢的香肠也分了周尔琛半截。
不过好在周尔琛有眼力见,把那半截香肠又原封不动地夹到他碗里去了,这才平息了温野的怒火。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说,也没再提过温野生日和小蛋糕的事,但大年初一过完后,他和周尔琛就恢复了联系,温野上午出门和他的同学打电动,下午回来后还不忘到隔壁去抄周尔琛的数学和英语作业。
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放在现在他根本不敢想象,就为了这种小事,他竟然能和周尔琛闹得要死要活的,从夏末吵到深冬。
周尔琛回头,看他捞着半截裤子定在那儿一动不动了,不禁笑了笑,“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呢?”
“……没什么。”温野回想起那段时光,忍不住喃喃道,“就是觉得,我那会儿可真是个傻逼。”
第 17 章
周尔琛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感想,虽然嘴上一个字没漏,但大抵是认同的。
等温野换好衣服,下楼时刚好碰到了一对情侣搭档,男的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要出去吗?”
温野模模糊糊记得这人是个二三线演员,叫曹林,早几年靠着一部都市剧翻红,不过这人有点恋爱脑,还没在一线站稳脚跟就公布了恋情。
那几天他微博评论全是恭祝他白头偕老的,看着声势挺浩大,其实掉了十几万活粉。再加上之后的剧连连扑,慢慢地也就没什么水花了。
温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女明星,漂亮是真漂亮,但和印象中的那位‘嫂子’好像对不上号。
他不留痕迹地啧了一声。
“是。”周尔琛说着,自然地握住了温野的手腕,“他时差还没倒过来,有些不舒服,我带他出去转转。”
“……”
温野撇了撇嘴,没有挣扎,冷眼看他编瞎话。
曹林了然地点了点头。
长途飞行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的。导演组没在今天安排比较集中的任务,而是定在了明天出发,也是为了给他们留足休息的时间。
周尔琛侧着身,温野大半个人影都挡在他身后,只有一截手腕乖乖地露在外面。曹林跟周尔琛聊了好几句,都不见温野出来应个声,看着挺腼腆的。
倒和传言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那正好呀。”曹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女友积极道,“我们也无聊得很,不如一起吧?”
周尔琛的笑在脸上微微停顿了两秒。
温野在背后狠狠掐了他的手背。
“……我们会逛得比较久。”周尔琛看了眼表,委婉推辞道,“回来可能赶不上晚餐。”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明确地表示答应,那就是不愿意。曹林本来也不是很想出门,听到这句话时他本想说那算了,但曹林女朋友却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没事啊,逛街嘛,我正好买点日用品。”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尔琛也不好再拒绝。
他们出来要带跟拍,本来就不算是密闭的私人空间,车上再多了两个人,顿时有些拥挤。最后面坐着两个摄影师,温野一早就借口晕车去副驾了,只剩下周尔琛和那对情侣坐在中间一排。
司机是个澳洲本地人,看着他们一大帮人还扛着黑乎乎的机器,不免有些好奇。正好温野懒得跟后面那排搭话,索性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司机聊了起来。
除了摄像师之外,车厢里唯二英语好的,一个正在跟司机叽里咕噜地聊天,说了半天什么也听不懂;剩下那个自从上了车后就开始飕飕放冷气。
“还好打的是辆suv,哈哈。”曹林笑了两声,看周尔琛垂着眼睑略显冷漠的模样,顿时一阵尴尬。
要他说,周尔琛跟温野好好地去逛超市,他们跟过来做什么?那不是纯粹打扰人家约会么?
也难怪人家不高兴了,搁这儿放眼钉子。
曹林瞥了瞥身旁的女友,隐隐有点责怪的意思。
但巴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还兴致勃勃地找一旁的周尔琛攀谈:“周老师,昨天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想和您好好打个招呼了,您还记得我么?”
驾驶座一排聊着聊着,声音渐渐矮了下去。
周尔琛听到最后一句,还是探了探目光。
巴夏在圈内不怎么出名,也没什么作品,只跟着跑过几个有点名气的综艺,但也没吃到什么红利,这么多年下来,依旧藉藉无名。
周尔琛本来没怎么在意她,但巴夏那么说了之后,他再看,又感觉眉眼之间好像是有点熟悉。
半晌后,他若有所思道:“你是改过名字么?”
“哎呀,您想起来啦?”巴夏挺高兴,“是,我这个名是艺名,出道的时候经纪人帮忙改的,他说要简单独特一些,这样有星味儿,观众也比较好记。”
巴拉巴拉说完一通后,又补充:“我原来叫夏慧颖,您还有印象么?”
周尔琛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才从犄角旮旯的一段记忆里找出这个不太熟悉的名字。
这个本名在娱乐圈里确实不太出众。
“你还有个姐姐,叫夏慧宜,是不是?”
虽然是问句,但其实已经肯定了。
巴夏一听就笑了,“周老师,您记性还是这么好。”
他俩跟打哑谜似的说了半天,曹林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他和巴夏谈了小半年都不知道她原名叫这个,再一看巴夏和周尔琛把他挤在中间,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半天,笑着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巴夏不以为意,“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
曹林:“……”
周尔琛看着曹林一副吃瘪的表情,轻轻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
他和巴夏初见是在一次商演活动中,当时周尔琛是为了还人情,所以赶着时间去那儿唱了两首歌,巴夏和她姐姐正好是那场活动里参展的车模。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巴夏也说曹林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那他就更没必要开这个口了。
周尔琛便转移了话题,“你姐姐现在还好么?”
“挺好的。”巴夏笑着说,“她之前攒了点钱,现在在网上卖卖衣服,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
她姐姐人比较精明,趁着那两年形势好的时候开了个网红店,就打版一些大牌或者流行的款式,每个月也能挣个盆满钵满,比一些十八线好多了。
姐妹俩一个在娱乐圈,一个在网红圈,发展都很不错,很多模特都没有她们这样好的运气,表面上祝福她俩,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眼红呢。
巴夏这个人特别能说,只要周尔琛搭理她,她就能聊小半个钟。这一路上车里回荡着她的笑声,慢慢地,前座也安静了,只剩下他们的交谈声。
下车时,巴夏要a他们车费,被周尔琛拒绝了。
“你们不来,这趟车我也是要约的。”他笑道,“一点小钱,要我说请你们坐车,也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那我们也是蹭了你的车嘛。”
两人还在拉扯时,旁边忽然横出一只手,掌心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巴夏微微一愣,抬头,却看到一张冷淡的脸。
“他不好意思,那你转给我吧,我特别好意思。”温野亮着支付宝的页面,皮笑肉不笑地道,“毕竟他为你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他故意在‘共同财产’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末了,还不忘挑衅周尔琛,“我有权利收回。”
巴夏:“……”
周尔琛抬眼,沉默半晌。
温野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面,一下就把几个人架在了尴尬的境地。尤其是配着他微吊的眼角和那张明显不高兴的表情,周尔琛和巴夏就算刚才没什么,现在听着也好像有点什么了。
曹林抹了把脸,感觉头顶绿油油的。
“哎呀小温,”他呵呵地干笑两声,“你俩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共同财产?你说话可太逗了。”
“我们已经订婚了。”
一句话摞下,仿佛一枚定时炸弹沉进了深海。一群人站在马路边一动不动,太阳晒着留出几道瘦长的阴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什么木头人。
温野另一只手挽住周尔琛的肩膀,抬眸看向他,笑了笑,“是吧,尔琛?”
这过分轻柔的语气听得曹林浑身一哆嗦,身后的摄像师都恨不得把镜头怼到他肩膀了,八卦心呼之欲出。
“哎,那个,”他赶紧掏出手机,想扫温野的付款码,“a下来20刀,对吧?”
曹林也算看出来了,温野并不像缺这点小钱的人,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们a车费,说白了就是吃醋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爽呢。
他连汇率都不想算了,想早点跳过这个话题。偏偏
巴夏没半点眼力见,还咋咋呼呼地问:“啊?你们订婚啦?什么时候的事啊,恭喜恭喜,哎?但是尔琛哥,你们没买订婚戒指吗?”
曹林腿一软,差点给这祖宗跪了。
不是,人家订婚戒指关你什么事啊,你先管好自己的嘴吧。曹林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呐喊,但是碍于面子,实在说不出口。
温野也被问得一梗。
他们都没正式订婚,怎么会有订婚戒指?!
但是他又不想在别人面前落了下成,只好梗着脖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走吧。”周尔琛忽然道。
走?走什么走?他钱还没拿回来呢!
温野十分不满,然而下一秒周尔琛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另一只手和他举在空中的那只十指相扣,就这样轻柔地按了回去。
“走吧,”周尔琛把手机塞回他的口袋,心情似乎很好,“去买菜。”
温野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牵走了。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曹林终于松了口气,摸了下背后,冷汗都黏在衣服上了。
“人家小两口约会,”他压着怒火道,“你非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人家订婚买没买戒指关你什么事??”
巴夏被他陡然的发脾气吓得一愣,半天后才委屈地说:“……我就是好奇嘛。”
你好奇个头!
这对情侣怎么吵的、结局又如何,温野是看不了第一方现场直播了。周尔琛拉着他走了好一段时间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对方的手甩了下来。
“你干什么?”他皱起眉。
周尔琛还想去牵,温野却把手藏在了身后。
他只好道:“不想再跟他们浪费口舌,想早点给你做饭。车费你想要的话,回头我让曹林转给你。”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这件小事坏了他们的心情。
然而温野一听他的话,反而更加炸毛了。
“什么叫我想要?我是在乎这十几二十刀吗?”他从牙缝里挤着道,“周尔琛,你心里有没有点数?那女的明显是个绿茶你看不出来?就非要和她聊一路?”
周尔琛顿了顿,意识到这段对话不会那么快结束后,他先转过身朝摄像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暂时不要拍。等对方合上镜头盖后,他才转过来。
“不要随便说人家是绿茶,这样传出去,对她对你的影响都不好。”温野听得一头火,周尔琛知道他在生气,按着他的肩膀背过摄像师,低声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因为我和她在聊天么?”
“……”温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度怀疑周尔琛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么?”
周尔琛手臂搭在他肩上,挡住了温野的侧脸。
他定定地看了温野半晌,“那司机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温野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
“……那司机头都秃了!!周尔琛,你是不是有病?巴夏搁你那儿卖茶叶,你再转手到我面前泡一壶,敢情我就非得喝你俩这口二手绿茶是不是?”
温野拉住他的衣领,不知不觉手指攥紧了。他看着周尔琛,压抑了很久,还是吐出了那句话。
“周尔琛,你是不是就爱当小三啊?”
第 18 章
这句话他憋了好多年,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温野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郁气都散了些。
他们之间从小长到大的情分,虽然打打闹闹是折腾人了些,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走散的呢?
大概是从大学时,周尔琛插足他恋情开始的吧。
陪他女朋友逛街,送她生日礼物,请她整个宿舍的室友一起吃饭,关心她冬天时穿裙子会不会太冷。周尔琛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于连温野这个正牌男友忽视掉的那份都打理得‘恰到好处’。
这份体贴和细致,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如果不是温野有事去找周尔琛时,正好撞见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谈天说笑,恐怕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东窗事发的那一刻,平时跟他温声细语温温柔柔的女朋友忽然挡在周尔琛面前,拦住了他的拳头。
她说,温野你误会了,周尔琛只是想追求我的室友,所以会来找我出出主意。
总之,她没错,体贴关怀她的周尔琛也没错,错得是温野,错在他眼睛没瞎,错在他会鉴男绿茶。
温野一想到刚才周尔琛说的什么,‘不要随便说别人是绿茶,影响不好’,心脏就隐隐发疼。
“周尔琛,”温野不知道他的手在发抖,说这句话时眼角都气得微红,“你是不是贱得慌啊?”
周尔琛脸上的笑意浅浅淡去,无言地看了温野很久。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安慰地摸一摸温野的眼角,但是手停在半空中,又落了回去。
“……我没骗你。”周尔琛低声解释,“那时候我真的对你女朋友不感兴趣,我有喜欢的人。但我也确实没有把握好分寸,这是我的错,抱歉。”
这小子——
话听着很诚恳,但就是让人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温野:“那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
“你说啊。”
周尔琛顿了半会儿,只好道:“叶舒然。”
说着是他的错,非常抱歉,结果到现在都过去四年了,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女朋友的名字。
温野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直接往里走了。
周尔琛叹了口气,朝摄像大哥们笑了笑,示意可以开机后,追着温野的背影快步走了过去。
·
温野这口陈年老怨气憋了这么久,爆发起来规模不可小觑。当晚周尔琛绕着他里里外外地转,连外人都看出他的殷勤了,温野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周尔琛给他做的饭,他照常吃;周尔琛给他削的苹果,他咔咔啃;周尔琛把洗漱用的牙膏都给他挤好了,温野目不斜视,直接把牙刷往嘴里一塞。
但是就是不给周尔琛好脸色。
晚上,酒店的人给他们换了一张新沙发,周尔琛又回到了他该待的地方。温野靠在床头,点开支付宝,曹林给他按1:10的比率给他打了两百块钱,他加加减减地算了半天,把多余的钱退了回去。
那笔车费他也没独吞,转手发给了周尔晴。
[尔晴姐已接受您的转账]
[尔晴姐:?]
[尔晴姐:缺钱花了?我给你打点]
温野赶紧回:
[不用]
[我从周尔琛那儿抠来的]
周尔晴把转账页面的五个数字删掉了。
[尔晴姐:了解]
[尔晴姐:那小子给你添麻烦了吧?]
[尔晴姐:等回来我帮你揍他]
温野表示很感动,但又忍不住默默流下两行泪:尔晴姐,以他现在的体格,你是揍不过的……
不过温野还是小小地和她抱怨了两句。
[看见他就烦]
[想回家]
周尔晴看到这句话,不禁笑了笑。
[尔晴姐:乖,再忍忍]
[尔晴姐:我看见他也烦]
俨然一副跟疼爱的弟弟说话的语气。
周尔琛在沙发上躺了半晌,看着他脸上幽幽的荧光,冷不丁地问:“你在跟谁聊天?谢铭么?”
温野翻了个身,没理他。
那件事后,温野和周尔琛彻底闹翻,也没再把他带进自己的社交圈。他和谢铭认识也是进圈之后的事,因为工作原因,他们不常见面,基本上都是微信聊天,也不知道周尔琛从哪儿知道的。
周尔琛看了他好一会儿,“我没和她谈过。”
他声音很低,打破了幽静低迷的气氛。
温野打字的动作顿了顿。
“嗯,你没和她在一起。”他讽刺道,“你只是在她身边给予了一些朋友的温暖,是她越界了,你从始至终都对她没想法,也没想过她会为了你离开我。”
周尔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你生气么?”他问。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生气?”温野反问。
周尔琛靠在沙发扶手上,他微仰着头,黑暗里微薄的光亮勾勒出他喉结弯曲的弧度。
他微微叹了一声。
“我记得你每一届前任的名字。”周尔琛坐了起来,抽了根烟,道,“你的初恋叫周瑜宁,也姓周,说不定几百年前是我的本家。”
温野放下手机给他鼓了鼓掌。
“哇你竟然还记得我初恋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好厉害喔。”他面无表情地说,“死变态。”
周尔琛笑了笑,认领了他所说的‘变态’。
“你不记得,是因为你每个女朋友都谈不久。两个月?三个月?她们在你生命里存在的时间太短暂了,也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
好家伙,搁他面前当起情感大师了。
温野翻了个白眼,“那请问,这些在我生命里没留下什么痕迹、我自己都没印象的前女友们,你又是怎么记住的呢?”
周尔琛沉默片刻。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大概,是因为我记性好吧。”他说。
敢情聊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吹他记性好。
温野把脸转了过去,不想再理他。
周尔琛看他一动不动蒙着脸,就走过去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小腿,被温野毫不客气地奖励了一脚。
他笑了笑,索性在温野旁边坐了下来。
“下午我一直和巴夏聊天,你是不是吃醋了?”
温野又对着他的方向踹了一脚,“滚,别发疯。”
“那我就当你是。”周尔琛低声说,“你当时把我一个人留在后面,还一个劲儿地和司机聊天,我很不高兴。所以巴夏主动跟我搭话,我就应了几句。”
凭良心讲,整个过程都是巴夏在那儿叽里呱啦地说,别人插不进话那是别人的事,周尔琛只充当了一个听众的职责、偶尔捧一捧场。
但温野不想凭良心。
“你别搁我这儿装。”温野斜眼看他,“你平时办事那么妥帖,能故意把人家男朋友夹在中间、不闻不问的?周尔琛,这不是你的处事风格吧?”
“我……忘了。”
“你忘了?”温野气笑了,“大哥,你连我每任前女友叫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你跟我说忘了她男朋友坐你旁边……周尔琛,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我真的忘了。我全程都在看你,看你什么时候才会转过来跟我说话。”周尔又琛重复了一遍,“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后排,我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这话……
温野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躁,坐起来点了根烟。
“你有病啊。”温野顺口骂了他一句,骂完才感觉踏实了点,“都多大了,非得我跟你同桌是吧?”
他含着烟,声音都模模糊糊的。
周尔琛倾身,把他指尖的烟抽走,朦朦胧胧的影子照在床上,不着痕迹地倾斜。温野抬手,指尖抵着他的唇,推开了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
“……周尔琛。”
周尔琛轻轻应了一声。
温野听到他的回应,顿了顿,缓缓道:“有句话我一直忘了跟你说,现在想想,还是早点说比较好。”
周尔琛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微微抬眼。
他的眼尾很长,眼瞳却又出奇得黑,温野甚至能清晰得看到自己的倒影,浅浅一湾留在他眼底。
温野说不清自己已经多少次用‘意外’来形容他们之间发生的错误,但今天跟周尔琛,他想换些别的。
“我跟你之间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不管是恋爱还是性,这一点……”他轻声道,“你应该明白的吧?”
之前不谈这些,是他脸皮还没厚到那个地步,也不是很愿意接受自己被人睡了的事实,但是现在发现,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得好,不然就乱了套了。
周尔琛没有回答。
朦朦胧胧的光影中,周尔琛的眼睛像墨一样,他微微张唇,让温野的指尖顺势滑到他唇间。
温野心脏猛地一跳。
“不再试试么?”周尔琛俯身,掌心贴着温野微微升高的脖颈,低声道,“那天,你说……很舒服。”
温野呼吸微微急促,猛地别过了视线。
草。
周尔琛到底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温野自认说得很简单明了,周尔琛这样的聪明人应该了解他的意思。周尔琛不答应,要么是因为喜欢他,要么就是刚睡了个新玩具,有点舍不得放手。
根据温野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后者。
这不难理解,如果是他把周尔琛折腾得死去活来,估计也会对他有点异样的感觉。这跟喜欢半毛钱没有,纯粹是男人生来的占有欲犯了——
以前讨厌的东西,舔了两口,就当成是自己的了。
俗称:小狗撒尿圈地盘。
“这跟舒不舒服没关系。”温野抽回手,耳朵温度烫得吓人。他咽了咽嗓子,声音发干,“是性取向的问题,我喜欢的是女人,对搞同性恋没有兴趣。”
说着,他不自在地侧了侧身,把被周尔琛压着的腿收回来后,才继续道:“打个比方,假如我现在是个女人,你还对我有那个想法吗?那肯定都感觉不对了,是不是?”
周尔琛盯了他半晌,盯到温野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想‘不会吧不会吧’的时候,才微微撤开。
“也不一定。”
说完这句后,周尔琛回了沙发。
他走之后,床垫微弹回去,身边的重量也轻了——
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只留下温野一个人靠着床头发怔。
等下,不是说性向都是天生的吗?
这小子……
该不会是双吧???
第 19 章
周尔琛睡没睡好他不知道,温野反正干瞪着眼在床上躺了一整夜。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旁的节目组助理都惊了,看着他眼下的一片青黑,忍不住问:“哥,你咋了?昨晚这是去逮耗子了吗?”
温野动作一顿,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周尔琛闻言走过来,碰了碰他眼下的皮肤。刚洗过的手贴在眼睛上像是一块小冰袋,冰冰凉凉的。
还挺舒服。
温野眯了眯眼,“滚开。”
周尔琛便把手撤走了,识趣地去收拾行李。
跟拍的摄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前两天俩人还手拉手地逛超市,甜甜蜜蜜地喊老婆呢,结果一转眼就翻脸了,变脸比梅雨季的天变得还要快。
摄像大哥默默吐槽,镜头却诚实地对准了温野的脸。
温野囫囵吃了两口早餐后,那张脸终于恢复了点血色。他本来就年轻,二十三四的年纪,面部线条虽然硬朗,但像凑近时皮肤细腻得毛孔都看不到,只有一些鼻子和额头上还留着一些清晰的正常的皮肤肌理。
温野举着吹风机,对着镜子发呆。
他缺觉时状态很差,提不起精神,洗个头也能清醒一些。虽然签这个综艺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但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又是和周尔琛同框……
他不想输。
昨晚温野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一直在回想周尔琛跟他说的那些话,思考他每一句的用心。想得他头都疼了,也不明白这傻逼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深夜,温野抬起脑袋瞅了对面一眼,周尔琛背对着他很安静。
这人已经睡着了。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真是个傻逼。
温野呼出一口气,把那些多余的想法甩出脑海,这次录节目没有化妆师在身边,他涂个面霜和防晒就算是化了妆。头发吹到八分干后,他随便抓了个发型,喷了下定型喷雾,就算是结束了。
时针一过六点,所有人在楼下集合退房。
温野看过时间表,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先要从K市开两个小时的车到码头,算一算到岛上的时候刚好能赶上饭点,但吃完饭后下午还有各种录制,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节目组租了两辆八座的商务车,大概是昨天温野和周尔琛吵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上车时温野脚步一顿看向曹林,还没来得及开口,曹林二话没说,直接带着巴夏滚去了另外一辆车。
走之前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温野:“……”
哎不是,没想让你们走啊。
头号迷妹走了,温野也不好跟其他人挤在一起,车里两对情侣再加三个跟拍组工作人员,前面是情商为零还要号称圈内清醒的陈超,一路上说话就没停过;旁边是草着温柔深情男人设的死敌周尔琛……
这组合这配置,头皮发麻。
温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安详躺平。
“你睡会儿吧。”周尔琛低声说。
大清早的,大家眼皮子都往下耷拉了,脸上全是困意。温野往后瞅一眼,看到跟拍导演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歇菜了,“不睡,还能撑会儿。”
他们这综艺虽然打着‘情侣荒岛求生’的名号,但实际上没什么太大冲突,要说亮点,估计全在他和周尔琛身上了。光这两天,他们就给节目组贡献了不知道多少爆点。
温野反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太过暴躁了,控制不住脾气。他就像个火药,平时安安分分地待在角落里,但只要遇上周尔琛这根引线,风吹一下都能自爆了。
真没必要,没必要。
温野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心态都平和了不少。
下一秒,陈超转过头来,调侃道:“昨晚又没睡好啊,小温。”
这个‘又’字,听得温野真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温野没直面回答,“陈哥气色挺好的,这么早起来都不困啊?”
他语气还挺平和,陈超没想到他会接话。
“是啊,我习惯早起了,平时在家都五点多起来跑步的,回来后正好吃个早饭看个剧本。”他笑了笑,“你们呢,我看小温你好像挺爱睡懒觉的,昨天下午我们本来打算叫你出去走走,小周跟我们说你还在睡,我们就没去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细节满满,前面先是立了下敬业人设;后面拉踩一通现在的爱豆出来工作还要偷懒补觉,实在是太不敬业了;最后还不忘提一下自己的辈分,周尔琛在他面前都只能排‘小周’。
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是这样。”温野也不反驳,“尔琛在家也熬夜,我趴床上打游戏、他就在旁边写歌,一熬就熬到两三点。”
陈超点点头,刚要再说点什么,温野和和气气地、又补了一句:“可能还是太年轻、气血足所以熬得住。等过了几年就不行了,年纪越大体能越跟不上啊,还是得多锻炼,咱们像陈哥您学习。”
这几句话一出口,整个车厢都安静了。
半天后,周尔琛才轻轻地哼笑一声。
如果说刚才可能是无心之失,但周尔琛这一笑,态度就十分明确了。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温野的‘男朋友’。
甭管人家情侣之间感情好不好,起码是一条心的。
陈超闭上嘴,脸色顿时不是很好看了。
罪魁祸首温野穿着防晒衣,手缩在袖子里,悠悠闲闲地仿佛什么都没做。
他也确实什么都没做。
搞笑,谁还不会人间清醒人间耿直啊?周尔琛那种级别的他怼不过很正常,陈超这种角色,随随便便拿来下饭吃。
周尔琛红的时候,陈超都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沓里,现在有名有姓地混了几年,竟然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温野把额头上的防晒帽往下一压,挡住了翻的白眼。
陈超女朋友石莉莉夹在中间也怪尴尬,只能在旁边拉了拉陈超的衣角。陈超瞥了她一眼,把袖子收了回去。
这下,反而搞得她里外不是人了起来。
石莉莉是个当红小花,之前和陈超还搭档过一部都市偶像剧,虽然那部剧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扑得无声无息,但却成功让两个人走到一起。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也不是不知道陈超爱装大、爱立人设的性格,不过陈超也只是在外面爱装,生活中对她一直很好,石莉莉有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陈超这几次挤兑,确实有些过分了。
温野一个十八线小爱豆,周尔琛更是只混音乐圈,按理说三个人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陈超之所以几次‘调侃’温野,也只是因为他对同性恋这个人群有偏见而已。
得知自己要和周尔琛他们一起上综艺时,陈超还发了一通脾气,石莉莉在书房看剧本,隔着几堵墙都听见他给经纪人打电话时的争吵声,说是一想到要和同性恋做室友就觉得恶心、晚上还指不定被怎么骚扰。
听得她满头问号。
结果转头一问违约金,又马上收拾行李准备体体面面地参加录制了。不说别人,就连她看着都皱眉。
石莉莉叹了口气,碰了碰陈超的胳膊,想安慰安慰他,陈超闭着眼都当做没看见。几次下来,她也有点生气,索性别过脸跟温野他们聊天。
“你们是从小就认识吗,我听摄像说你们家都住在隔壁呢。”其实对于周尔琛和温野的爱恨情仇,她心里也挺好奇,只是问得比较含蓄,“那尔琛平时出新歌,你应该是第一个听众吧?”
这话,一下子把温野给问住了。
他刚才只是气不过,随口胡诌了一句,谁想到竟然被人记在了心里?问他有没有听过周尔琛的新歌……
关键是周尔琛也没给他听过啊。
温野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目光里带着些许求助的意味。周尔琛笑了笑,刚要救场,但话到唇边的时候,又莫名咽了回去。
他也想知道温野会怎么回答。
“……”
温野在心里把这个王八蛋骂了八百遍,开始瞎编乱造,“呃……他不好意思给我看,我每次都嫌弃他唱得太难听,要是他每首都给我听一遍,估计也发不了什么歌了。”
其他人包括跟拍导演都善意地笑了笑。
温野暗自松了口气,冷汗都要下来了。
还好他这句编得很符合情理,如果周尔琛真的敢把demo给他听,估计温野就是这个反应。
“那你是基本不听他的歌?”跟拍导演也问,“尔琛会在家里放自己写的歌吗,这样两个人不会吵架吗?”
周尔琛说:“不会吵架,我也不放我自己的歌。”
温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尔琛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
意思是:怎么了?很惊讶?
温野确实很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放在周尔琛身上很合乎情理。
毕竟他在高中三年,从来没听过周尔琛唱歌,连他会作词的事都不知道。
那年暑假,高考之后他去国外玩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人都快晒成黑煤球了。刚到家,就听到他爸妈正在讨论周尔琛的事,他才知道周尔琛签了经纪约,要出道了。
他一个三门主科语文最差的好好学生,竟然要出道去做歌手了,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后来,温野还特意去周家看了两眼,才发现他们家有个琴房,里面乐器堆都堆不下了,有些都挂在墙上。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周尔晴用,从来没往周尔琛身上想过。
细想起来,周尔琛可能从来没打算跟他说。
他跟那些第一次见到周尔琛的粉丝也没什么区别。
第 20 章
商务车在路上摇摇晃晃,温野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在车窗嗑了好几下,跟啄木鸟似的。车开了近三个小时,大家也就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情聊聊天,等拍够素材后,就各自躺着休息了。
商务车同排不连座,周尔琛撇过头,温野无知无觉在他的视线里呼呼大睡,脸上都压出了一条印子。周尔琛看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缝隙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毫无动静。
“嗯……嗯、嗯?”
温野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凭着感觉往接听键一滑,“喂?”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温野清醒了几分,“妈?”
打来的正是余彩兰。
“小野,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余彩兰似乎在商场,耳边隐约传来广播的音乐声,“上岛了吗?”
“还没有呢。”温野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等会儿要坐快艇过去,等上了岛手机就不能用了。”
“好,好。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温野嗯了一声,余彩兰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小野,你在那边……和尔琛相处得还好吗?没有吵架吧?”
要是普通的综艺还好,起码脱离拍摄的时候还能打个电话,但到了无人岛上,再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就难了。为了不干扰拍摄,余彩兰要问也只能问导演,虽然他们家注资了,但说到底,问别人还是没那么方便。
余彩兰原先不知道要断联这么久,等她知道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盼望着儿子在那边别被欺负,两个人不要吵架,和和气气地一起回家。
“我们——”
温野刚要开口,忽然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他们关系不和,肯定要让余彩兰担心了;但如果说相处得很好没吵架,正好赶上温振国在一旁偷听,那更加完蛋,回去后天也别想甩掉周尔琛了。
温野抓了抓头发,坐直了身体,“我们……”
‘们’了半天还没说出个结果,一旁的周尔琛突然接过了电话,“余阿姨,是我,尔琛。”
温野一个‘喂’卡在嗓子里,周尔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道:“嗯,他很乖,我们没吵架。”
温野瞬间抬眼。
余彩兰估计也不信,因为周尔琛又说了几句:“是,这几天吃得不太好。嗯……您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余彩兰应该被他安抚得很放心,连句再见都没跟温野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温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他、很、乖?”
周尔琛抬起眼皮子,弯腰把手机递给他时,轻声道:“嗯,睡着的时候最乖。”
乖你个大头鬼。
温野没好气地抢回手机,车慢吞吞地停了下来。
司机熄了火,扭过头对众人道:“到了。”
石莉莉扭了扭胳膊,下意识地回头想提醒他们,温野却已经揭开了安全带,利落地跳下了车。
十二月初的K市正是旅游旺季,圣诞节将近,不少欧美人都跑来晒日光浴,公共海滩上躺着大片大片白花花或黑乎乎的□□。码头附近的快艇更是一天都没有停歇,专门为附近私人小岛上度假的有钱人服务。
节目组能在这么紧缺的情况下,租下这几条快艇,看来还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温野晕船,晃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想吐的那种,关键是还吃不了晕车药这类,不然就会更难受,所以他一早就准备了清新含片,含着呼吸道和胸腔都觉得清新了不少,能好受很多。上快艇之前,周尔琛担心他难受,还在他耳后贴了张晕车贴。
巴夏正在一旁穿救生衣,看到周尔琛耐心的动作,好奇地插了句:“温野是晕船吗?”
温野低着脖子还没回答,他已经嗯了一声。
“那吃点乘晕宁呀。”巴夏经验老道地说,“我姐怀孕的时候老是吐,医生就给她开了这个药,可管用了。”
一旁的两人动作都顿了顿。
乘晕宁本来就是治疗妊娠和晕动症引发的呕吐、恶心的症状,巴夏让他吃这个也没什么问题,但偏偏加了句她姐姐怀孕时用的药,听起来……就格外别扭。
“……那真是谢谢你了。”温野保持唇角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道,“放心,等我怀孕的时候一定用上。”
“哎呀小温哥,你可太逗了。”巴夏哈哈笑,“男人怎么怀孕呀?除非你以后娶了老婆,那倒是用得上。”
这下,轮到周尔琛的脸绿了。
“……你瞎说什么呢,”曹林眼睁睁地看着巴夏把这俩人轮流得罪了一遍,吓得赶忙把她拉了回来,“你穿好了就去船上等我。”
说着,不容巴夏拒绝就推着她走了。
走之前,曹林都没敢看周尔琛的脸色。
对于巴夏这个随心所欲的性格,曹林也十分头疼,关键是她也不骚扰陈超和另外一组,就逮着周尔琛可劲薅,还时长语出惊人,那些话听得他背上都一阵冷汗。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情商这么低呢?他很是纳闷。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曹林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泡在剧组,说是谈了小半年的恋爱,其实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要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参加这个综艺了。
另一旁,温野套上橙黄色的救生衣,刚要登上快艇,就被周尔琛一把扯了回来。
“你刚才说的话,是在开玩笑么?”周尔琛低声问。
温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周尔琛说的是那句‘等我怀孕的时候一定用上’,他那时是在嘲讽巴夏带偏了乘晕宁的意思,不过在周尔琛的耳朵里就不一定了,毕竟我怀孕和我老婆怀孕,只差两个字,但却是天差地别。
温野反问:“你觉得是么?”
周尔琛没说话。
他说:“在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是个正常人,你以为我离娶妻生子的生活还差多远?”
这句话,简直像刀子一样。
插得心脏血淋淋。
“我喜欢男人,这样不正常,是吗?”周尔琛问。
依稀想起,他们之前好像也有一场类似的对话。那次他在酒吧撞见周尔琛和一个男人约会,两人争吵时,周尔琛也问他,我是同性恋,你觉得恶心,是吗?
温野有种莫名的直觉,再聊下去两个人都不会愉快。于是他抽回手,攀着快艇的边缘,跨步坐了进去。
周尔琛没有等到回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像是被不小落下的物件。直到编导过来催促流程,他才慢吞吞地穿上救生衣,坐到位置上。
快艇划过海面、水花四溅。
太阳正好挂在海上空,往下一照,海面跟撒了碎钻似的,波光粼粼。快艇的船身破开海水,白色的水浪打在两壁,哗啦哗啦的。温野起初还有些新鲜的体验感,但晒得久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昏,连脖子上贴晕车贴的地方,都晒得隐隐作痛。
他没忍住抠了两次,就被周尔琛注意到了。
温野还以为他要过来查看情况,自觉地把手放下,然而周尔琛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半闭着眼,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和时而翻出水面的海豚和海鸥。
温野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只好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备用的晕车贴。他出门总是丢三落四的,也没带小圆镜这种东西,晕车贴要贴在耳根子后面,用手机照着也不方便,他索性摸索着位置,把旧的撕了下来。
他动作不怎么轻柔,连带着一块软皮都被揪起,温野摸了摸,感觉上面好像起了一点小疹子,凹凸不平的,这下动作一顿,不知道还要不要贴。
他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过敏了。
犹豫的这一小会儿,周尔琛看了两眼,还是靠了过来。
“别动。”他声音低沉,按着温野的脑袋,抬起那片薄薄的耳垂,果然看到了一片敏感的红,延伸到后脖颈。
不像是过敏,倒像是太阳晒后引起的荨麻疹,再加上他动作太粗暴,把那块本来就柔软的皮肤硬生生地撕红了,才弄成现在的局面。
“不要挠,会更严重。”
周尔琛让他把防晒衣拉好,挡住脖子防止暴晒,又从包里拿了一板氯雷他定片,递给他。
温野抠了一片,周尔琛还没来得及把矿泉水递过去,就看到他往嘴里一倒,拧着脸生生地咽了进去。
过敏药最快也要半小时到两小时才能见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温野感觉脖子那块反而觉得更痒了,他没忍住,刚想伸手去抓挠,就被周尔琛握住了。
两个人的指尖都微微一顿。
周尔琛和温野的荨麻疹也算是老朋友了,并不陌生,而且尤其喜欢在春秋换季的时候出现。发作时也没有缘由,过冷过热、甚至抓两下就会拱起两条大红色的‘疤’。
温野时常浑身发痒,总忍不住去抓,抓得胳膊和大腿上全是红肿的痕迹。周尔琛看不过去,就把右手偷偷放到课桌下,握着温野两只发热的手心。
难受得很了,温野就趴在桌上,把发热的脸贴着凉凉的桌面。周尔琛回头时,就看到他脸和唇都是红红的,眼睛一刻不错地看着他,软得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明明是他擒着温野的两只手,但对视的那一瞬间,周尔琛却恍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困住的囚犯。
第 21 章(入v通知)
此后这一路,两个人都跟都用膏药封口了一般,一言不发。温野的荨麻疹也不发作了,戴着副墨镜安安静静地缩在防晒衣里,也看不出他在不在睡。
节目组虽然打着无人岛的噱头,但实际上这座岛屿并不是真正的荒芜一人,岛上最好的风景区还有一片别墅区,周围植被茂密,隐私性非常好。
这里原本是富豪用来度假的私人别墅,不过大概是看腻了这边的海景,这边空置的房屋陆陆续续出租给了游客,这次节目组租的就是一栋三层海景小别墅。
别墅顶层有个游泳池大露台,站在窗栏边远眺,一眼就能看到那片海浪侵蚀的海滩。一整条沙滩线上,白沙像淘洗过似的细腻白净,看不到一点脚印踩过的痕迹。
这里距离附近的城市很远,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海水和礁石,入夜后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
温野下船时,已经有一对嘉宾提前到了,恰巧就是温野没怎么接触过的那对。别墅门敞开着,深棕色厚实的入户门上还挂着节目组定制的‘秘密小屋’门牌。
……只是看这个规格,怎么也不像是‘小’屋。
温野心里吐槽了两句,刚进去,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亲昵靠着说话。其中一个说话慢吞吞,但是很温和,一听就感觉是个脾气好的,“这边好安静。”
另外一个懒懒散散道:“你晚上不害怕?说不定有蛇。”
“我怕蛇。”
“你这胆有什么不怕的?晚上我让蛇钻你被窝。”
“这儿会有吗?”
温野拉着行李箱,草草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察觉到新进来的脚步声,那两人也跟着抬起头来。
也是两个男人。
温野这才隐约想起,他们这期嘉宾的配置是两对同性两对异性,不过这对情侣比较低调、不怎么吭声,周尔琛又老惹他生气,温野才没怎么注意到他们。
那个说话温温和和的长了张在娱乐圈算是很普通的脸,个子也不拔尖,大约一米七三左右,看着没什么脾气。
另外一个长相倒是很凌厉,看着脾气不大好的模样,衣领上还挂了副墨镜,跟周尔琛的还是同款。这人温野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叫什么济川,好像也是音乐圈的,之前还翻唱过周尔琛的一首歌。
歌手翻唱并不新奇,但新奇的是,能从周尔琛那儿买到版权。众所周知,周尔琛对自己的作品护得很紧,凭你是多大的腕儿,只要商用超过30秒,法务部马上闻着味儿赶到,且毫不留情。以至于很多短视频和直播平台的创作者叫苦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热点擦肩而过。
这个人能从周尔琛的嘴里咬下一块肉,看来不简单。
温野敛了敛神色,朝他们点头打了声招呼,就拉着行李箱上二楼了。虽然只有三层,但别墅里还是装了一部透明电梯。
温野往电梯走时,没听到另外一道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就隐隐有了预感。果然没过两秒,就听到身后的人道:“我等会儿过去。”
他没回头,抬了抬手。
温野按楼层时,余光中看到周尔琛和那个什么济川并排站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挂着轻松自然的笑。
他还没来得及看仔细一些,电梯就带着他上了二楼。
“抽一根?”
沈济川摸了摸口袋,话音还未落就被周尔琛拒绝了,“不了。”
他嗓子一直保护得很好,从来不碰烟酒这些。
沈济川便把手缩了回去。
“我也就跟你客气客气。”他点了点身边的人,“戒了。”
语气虽然轻淡,但又藏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周尔琛还没什么反应,他身边的人先害羞起来了,小声说了句你们聊,随后就回了卧室。
沈济川看了眼,拉开阳台的拉门,朝周尔琛招了招手。他来得早,一早就查看过这边的布局,找了个摄像死角和周尔琛聊天。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沈济川走到一棵茂密的老树下,朝二楼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俩怎么回事?”
周尔琛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没什么。”
沈济川却听出一丝不对味儿来,“没什么是什么?”
周尔琛没搭话,只往沈济川的衣服口袋里拍了拍,听见刺啦刺啦的塑料响声,顺手从里面摸出两粒悠哈,沈济川还没反应过来,周尔琛已经剥了一粒吃了。
沈济川赶紧把剩下那颗抢了回来,不满地啧了一声,声比喷嚏还响。
周尔琛权当做没听到,含在唇间含了半晌,等到奶糖逐渐化开后,才含糊地道:“就……还那样。”
“我就猜到了。”沈济川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数落他一句,“就你那怂样,能有什么出息。”
周尔琛含着糖,也不吱声。
沈济川便从鼻子里喷出两声嘲笑。
从前在大学社团的时候,两个人都单身,他还尚且有和沈济川一争高下的能力;不过在沈济川追到他老婆、且俩人稳定谈了三年半的恋爱后,周尔琛在他面前就已经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嘴巴甜点,别老惹人生气。那是你未来老婆,又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让让他怎么了?能少块肉?”
咔擦一声。
周尔琛咬碎了腮帮子里的那块糖。
他并不愿过多描述他和温野之间的关系,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沈济川靠在树上,声线懒洋洋的,只是一开口就十分讨打,“我天天跟我老婆热炕头,确实不懂有些人追了快十年都没追上的痛。”
“滚。”
“你也别追得太紧了,给人家留口喘息的气儿。”
沈济川正欲再多说几句,却看到窗台上有个熟悉的人影晃了晃,他立刻止住了话,“下回再说吧,我有事。”
周尔琛皱了皱眉,哎了一声,沈济川却已经大步往前走了一段,又想起什么,转身朝他抛了个什么东西。
周尔琛抬手接住,摊手一看,原来是剩下的那颗糖。
等再抬头时,沈济川早已经走得没影了。
“……”
·
周尔琛回房间时,房门大敞着,温野把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打开,鞋子物品和零食堆了满满一地,活像是攒了十六年的小猪储蓄罐去世之后的解剖现场。
温野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整理大早上手忙脚乱塞进行李箱的物品。窗户开了半扇,阳光和风一起透进来,窗帘的影子在他身上摇曳、晃动。
周尔琛看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下来。
他走过去,把地上的几双鞋子整理好,放到鞋架上。他动作不算特别轻柔,但温野一直没有看他,周尔琛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身上还痒吗?”他抬起手,“我看看吧。”
话音刚落,温野往后躲了一下。
“还行。”他垂着眼,“吃过过敏药了。”
语气虽然没有明显变化,但听着兴致不太高。
“刚才碰见认识的人,就多聊了两句。”周尔琛顿了顿,看了眼还沾着灰的地板,还是坐在了温野旁边。他轻轻碰了碰温野的手腕,“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
周尔琛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济川说他握得太紧,应该稍微松一口气。但他如果不抓着温野,温野就会像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周尔琛牵不到那根线,就只能看他越飘越远。
周尔琛压下了欲望,他起身去温野晾在一旁的外套里摸了摸,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温野烦躁的时候会抽烟,他知道他一定带着。
在岛上录制期间是不允许抽烟的,这个很快就会被收走。周尔琛抽了一根,走到阳台上想点烟,抬眸时,脚步忽然顿住。
温野把衣服都挂了起来,薄薄的短袖和衣架挤成一坨,勉强给周尔琛留出了半个衣柜的空间。他转过身,看到周尔琛靠在栏杆上。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已经燃了一半,熟悉的烟草味隐隐地飘了过来。
周尔琛没有抽。
温野眉毛微微拧着,他既想要快步冲过去把烟抢下来,顺手给周尔琛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自己还是个歌手;但又不愿意顺从地走过去,表现出他关心的模样。
就这样卡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半晌后,温野才冷冷地道:“这个天你也不怕晒死。”
三十八度的天气,栏杆估计都跟火炉一样了。
周尔琛笑了笑,他把烟掐灭了,走进屋。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温野别扭地道:“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周尔琛脚步微微一顿。
“温野抬眼,紧紧盯着他,“我都看见了。”
看见沈济川把他拉进小树林,躲到没有监控的地方;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看到周尔琛毫无分寸感地摸上沈济川的口袋,就像从他的外套里拿烟一样。
他都看到了。
周尔琛微微眯起眼,他目光落在温野的脸上,注视了很久后,忽然把那根燃到一半的烟叼在唇上,轻轻吸了一口。
“所以呢?”
温野愕然抬头。
再开口时,周尔琛声音微哑,“和前男友聊天说两句话,犯法了吗?温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