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力是恶魔契约》 1. 离水之鱼1 【叮,您收到一封新邮件。】 听到电脑传来的提示音,权琊放下手中的泡面碗,打开邮箱界面,看到发件人的署名,他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 【发件人:卡密sama】 “又来了,这个月已经是第多少次了……?” 权琊是个小有名气的作者,然而没日没夜地写小说并不能养家糊口,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外出工作,减少写作时间,久而久之,他不仅更新越来越慢,还太监成瘾,挖坑不填,搞得读者们怨声载道。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年后,前不久权琊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署名“卡密sama”,邮件内容以读者的口吻希望他能按时更新填坑。 简单来说,是来催更的。 这个名为“卡密sama”的读者权琊很眼熟,对方追更他的每一篇文,在每个章节下评论,算得上忠实读者一枚。 “又要到交房租的日子了,还有那么多债要还,哪有精力写小说啊……不好,工作要迟到了!”权琊当时只是奇怪对方从哪里搞到他的邮箱账号,很快因繁忙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后来这个“卡密sama”又给他发了几封一模一样的邮件,他都未曾回复,哪想对方并不气馁,反而邮件发得越来越勤,如今权琊更是一天就要收到好几封,收件箱都被对方的催更邮件塞满了。 权琊从地上捡起筷子,只觉得嘴里的泡面都不香了,一气之下拉黑了对方。 然而就在下一刻,电脑再次传来新邮件提示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邮件窗口竟自己弹了出来,在电脑桌面上放大,发件人依旧是熟悉的“卡密sama”,邮件正文却和以往不同: 【权琊,你真的不写了?】 权琊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拉黑了对方却还能收到信息,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只想摆脱这阴魂不散的催更,于是大脑一热愤愤敲下几个字回复了过去: 【不写,你能把我怎样?】 回复成功后,他这才冷静下来,回想起种种不合理之处,后背渗出了些冷汗。 “卡密……sama?卡密?神?” 就在权琊低声喃喃若有所思时,邮件再次自行弹出,上面赫然一行大字: 【既然你不愿写,那就请你成为你笔下的主角,亲自演绎他的故事给我看吧。】 “开什么……”玩笑。 权琊话音还未落,下一秒,他的房间就被耀眼的白色光芒吞噬,待白光散去,屋内空无一人,只剩桌上还未吃完的泡面散发着丝丝热气。 * 恢复意识后,权琊发现自己似乎处于某种意识空间,四下白茫茫一片,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大脑还可以思考。 “《人鱼的恶魔契约》。” 就在他的大脑疯狂运作之时,一句话传进了脑海中,权琊立刻意识到,这是他笔下的一篇文,但是刚写了一个开头就太监了。 权琊努力让自己冷静,尝试用意识和对方沟通:“我在哪?你是……神?” “我的身份不重要,我不过是你的一个苦苦追更的忠实读者罢了。” 神竟然真的存在,还是他的忠实读者?信息量太大,权琊沉浸在震惊中,他大脑短路,一时间没有回复。 “我想看到《人鱼的恶魔契约》的结局,主角泉雅的结局。”对方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泉雅。” 权琊终于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人鱼的恶魔契约》综了小野犬和咒回,那可是异能与诅咒并存的高危世界,而且他只写了一个不到三千字的开头,寥寥交代了主角的背景,泉雅是条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鱼不说,异能还很奇葩,虽然可以实现愿望,但是也要付出相应代价,可以说毫无金手指可言。 不仅如此,这篇文当初是权琊一时兴起的产物,他根本没想写后续,因此设定不完整,剧情走向完全未知,关于“恶魔契约”异能的细节也没有交代清楚,就算要让他穿书也得穿一个爽文吧! “等等,我之前回复你的是气话,你送我回去,我会写完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太监了!” 对方并不为之所动:“你只要在那个世界中死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祝你好运,权琊,不,泉雅。” “等一下,这不合理,泉雅在文中的设定可是永生啊!” 然而权琊的抗议无效,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重重下沉,周围景色嘈杂变化,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涌入脑海。 【在人鱼的存在还不是传说的时代,人类将人鱼视为异类赶尽杀绝,在一次围猎中,人鱼泉雅在濒死之际觉醒了名为恶魔契约的异能,那个异能拥有自我意识,是个超级异端,理论上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却要支付相应的代价,愿望越大,代价越大。 生死存亡之际,为了让人鱼族不被人类灭绝,泉雅和异能立下了第一个契约,代价是永生。 “永生……?” “你以为永生是奖励?”泉雅看见,那团模糊的黑影在虚空中咧开嘴笑了,“错了,永生是惩罚。”】 ——节选自《人鱼的恶魔契约》 也不知过了多久,权琊的五感逐渐复原,他能感受到自己正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耳边是海流的嗡鸣声,他缓缓睁开眼,四下一片昏黑。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身下正在散发着幽光的鱼尾,随后他深呼吸了数次,吐出了一连串泡泡。 【人鱼水陆两栖,上半身与人类无异,不仅能在水中呼吸,且夜视能力极好。】 权琊想到了自己曾写下的设定,他沉寂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自己成为人鱼泉雅的事实。 【契约成立,但由于伤势过重,泉雅获得永生后,沉睡在被欧亚大陆和美洲大陆环绕的太平洋中央的万米深海,等待复苏。】 接着,他浏览了脑中的有关人鱼泉雅的记忆,基本和他写的的大差不差,泉雅和名为“恶魔契约”的异能缔结了契约,以永生为代价换取了人鱼不被人类灭族的愿望,契约成立后,泉雅由于伤势过重在深海沉睡,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当时他写到这就太监了。 思考着,权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清楚记得在他的设定中,人鱼是群居生物且能相互感应,但是他没有看到也并没有感应到其他人鱼的存在。 【人鱼是群居生物,能互相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和位置,避免在偌大的海洋中游散。】 他的族人呢?泉雅当时不是以永生为代价向异能换取了不被灭族的吗? 权琊身下的鱼尾有些焦虑地上下摆动着,在尝试在心里召唤出异能无果后,他开口道:“喂,你在吗?” 他的声音很快被幽暗的深海吞噬了,一时间又只剩下海流的嗡鸣。 “在的话就出来。”权琊继续道,同时环顾四周,果然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越来越浓,逐渐凝聚成一片浮动的黑影。 “啊,你醒了,泉雅。”声音自那片黑影不急不慢地传来,竟和他的声音一模一样,“永生的感觉怎么样?” “我的族人呢?其他的人鱼在哪?”权琊不想和它嘘寒问暖,凝视着那片黑影,他直问道,“我当时为了人鱼族不被人类灭族与你立下契约,现在我为什么感应不到其他人鱼的存在?” 权琊话音刚一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瞳孔开始微微颤动,浑身发冷。 “不是还有你活着吗,泉雅。”那片黑影反问道,权琊从它的声音中听出了幸灾乐祸,“我给了你永生,这样你们人鱼族不是就永远不会被灭族了吗?” 权琊双拳紧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为了泉雅,他为自己的族人感到悲伤,也为自己曾轻信了这个异能而后悔。 md,他当初怎么写出了这么个破异能啊。 泉雅强压下了怒火,他知道现在无法拿这个狗屁异能怎么样,隐忍道:“我睡了多久?现在外面是什么时代?” “嘻嘻……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黑影敷衍着,没有看到泉雅预想中的反应,它似乎有些失望。 泉雅没再理它,在海里游了两圈,梳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他现在应该正处太平洋中央最深的海沟里,与世隔绝,外面的世界如何他一概不知。他的异能虽然有自我意识,但并不值得信任。还有,如果那个神所言为真,他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死亡才能回去,然而他的永生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地狱开局啊。 他不想永无止境地孤身一人待在大海中,也不想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世,若要回到现世,必须寻找破除永生的方法,但是他不能带着一条尾巴上岸。 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想要人类的双腿。”泉雅游到黑影旁边,一字一句道。 “哦?”黑影来了兴致,“你想伪装成人类?好啊。”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2. 离水之鱼2 黑影围着泉雅飘了几圈,用着与泉雅相同的声音笑了笑,说不出的怪异:“代价就是你的五感会变得异常敏锐。” 五感敏锐?乍一听好像没什么坏处,但是泉雅明白,从立下第一次契约得到的结果来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好吧,就告诉你。”黑影见他沉默不语,故作好心道:“你的视觉会变得极好,但同样会极易疲劳和流泪;你的听觉会变得极其灵敏,但是小心了,别走到太嘈杂的地方,入睡也会变得困难;你的感觉会变得敏锐,但是同样地,痛觉也会扩大数倍……嗅觉和味觉同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果然,代价就是代价。 泉雅闭了闭眼,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虽然有诸多不利,但五感的加强在日后一定可以帮到他的忙,“有一点,这里离岸边太远,契约成立后,你送我到陆地上,你应该能办得到。” “附加的条件吗,好吧,那么契约成立?” “契约成立。” 于是黑影扩散成雾状将泉雅整个笼罩,待黑雾散开后,泉雅顿时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异常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窸窸窣窣地钻进耳朵,过度高清的视力也让他头晕目眩,海水似乎更加冰冷了,等勉强适应新的五感后,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下身的鱼尾还在。 “怎么没有变化?” “啊,要是水覆盖你身体的面积超过百分之70,你的双腿就会变回尾巴,要多加注意哦。” 方才的不适感并未消失,泉雅用手撑着脸从指缝中冷冷地看过去,非常不满:“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缔结了契约后才说?” “嘻嘻,你也没问呀。”黑影故作无辜,“我这就送你去陆地,祝你好运,泉雅。” 闻言,泉雅赶紧补充道:“等等,我要选择登陆地点!” “我拒绝。” 黑影不给泉雅反应时间,再次将他笼罩了。泉雅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要将他撕碎一般。 md,他当初怎么写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撕扯的力道消失了,泉雅身体一轻跌落在地上,第一时间摸到了自己的双腿,安下些心来。他尝试深呼吸,哪想将空气中数不清的尘埃一并吸入肺中,只好用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弯腰咳嗽干呕。 习惯了海底黑暗的环境,配合灵敏的五感,泉雅即便不睁开眼睛也觉得刺目,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一边聆听周围的声音,一边摸索着脚下尝试起身。 枪声、爆炸声、凌乱的脚步声,鼻腔内是浓郁的硝烟味。 好消息,是现代;坏消息,爆发了战争,而且他似乎身处战场。 泉雅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清晰:高楼,硝烟,废墟,断壁残垣,闪着火光的枪林弹雨、港口、屹立在不远处的五栋大楼倒塌了一座。 等等,五栋标志性大楼非常眼熟……港口黑手党?这里是横滨? 堪堪起身站稳,泉雅这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他身上的海水早就蒸发,海水的咸味也被硝烟味覆盖,正当他低头想要寻些蔽体物时,突然眼前笼罩下一片阴影。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 枪炮的声音太大,他竟没有注意到别人接近的脚步声。 闻声,泉雅慢慢抬头看去,来人很高,首先入眼的是米色西装黑色内衬,然后是带点胡茬的下巴,深蓝色的眼睛,最后是酒红色短发。 对方问了什么之后,正静静地看着他。 泉雅大脑宕机,愣愣地回看对方。织田作之助,之前只存在于书本和影视剧中的原著人物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时间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个漆黑的身影从织田身后走了出来,“织田作,别#@&%太近。” 泉雅视线侧移,正好和那鸢色的眼睛对视了。 标志性的绷带,身披黑色大衣,周身不容小觑的气场……是黑手党时期的太宰治。 下一刻,泉雅看到太宰动作利落地从大衣内掏出枪对准自己,一旁的织田似乎想要阻止,然而太宰的子弹更快,只听“砰”的一声,泉雅只觉得额头传来剧痛,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子弹命中了他的眉心。 太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从掏枪到射击再到泉雅倒地,他的表情都未产生分毫波动。 “为什么杀他?他还是个孩子。”织田蹲下身,看着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死不瞑目,表情还停留在临死前那一瞬的错愕。 吹了吹冒着烟的枪口,太宰收回了枪,看向织田作,“织田作,这里是哪里?” “硬要我回答的话,是战场。” “没错,而且补充一点,是我们的人已经打扫过了的战场,谁都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要是这么说的话……” “这场历时三个月的龙头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期间战火不断,这附近的平民该逃的早逃了,逃不掉的也早就死了,幸存的孤儿也早就被织田作你带走了是吧?” 织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太宰。” “且先不说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仔细观察他身上。” “原来如此,太干净了。” “是呢。”太宰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出现在这种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身上却没什么污垢,想想就知道不太可能啊。” “是很可疑。” “所以我刚才才叫你离他远点,现在能出现在这片战场上的,除了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人,就只剩敌人的残党了。虽然他们苟延残喘,不足为惧,但也要小心垂死挣扎,这家伙说不定就是敌人的陷阱。” “可他连衣服都没穿,有没有可能是迷了路不小心跑进来的?身上干净也只是因为运气好?” “那也只有这里有问题的人才能做出这么滑稽的事了。”太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骤然变了一副语调道:“哎呀,这三个月的工作虽然很有趣,但真是累死了呢,晚上去Lupin喝酒吧,织田——” “太宰!”织田突然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太宰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织田的呼声打断,他有点新奇地看着一脸愕然的织田作,“怎么了啊,突然反应这么大,这不像你织田作的作风——” “他动了!” 太宰也僵硬在了原地,在织田说这一句之前,他也看见了,原本应该被他用枪杀死的少年一只手臂动了动,努力支撑起上身,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一颗子弹随着那口血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在少年将带血的子弹从口中吐出后,二人看见,少年眉心的弹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喂喂,真的假的。”太宰在发出感叹的同时眼疾手快地蹲下身,伸出手触碰并发动异能力人间失格。 无事发生,伤口依旧在二人的视线中不紧不慢地愈合。 太宰只看见少年苍青色的瞳孔有些涣散地看向他,同时面露痛苦地喘息着。 二人沉默良久。 “……看来出大问题了啊,织田作。”太宰率先开口,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是啊。”织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表情同样严肃。 少年眉心的伤口终于完全愈合,光滑如初,他在二人的视线下努力坐起身,过长的头发遮盖了他的大部分身体。 “喂,你,能说话吗。”太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右手五指张开伸到他面前,“看我的手,这是几?” 少年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他的眼神并不清明,视线在太宰与织田作之间转了两圈,最终落到太宰的右手五指,看了片刻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织田作,难不成真让你猜对了,这是个运气好的傻子?”看见少年呆傻的反应,太宰有些气笑了,“我可不信,要是换成我,我可以装得比他更像。” 这时,少年的眼神动了动,越过太宰和织田作看向后面,太宰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泉雅哪想到刚离水和原著人物打了个照面对方就把自己给崩了,内心有些崩溃。死掉的感觉并不好,若是能因此回现世也就罢了,偏偏就连太宰的异能无效化也不能阻止他的死而复生。 更奇葩的是,在他之前还是权琊的时候虽然对日语不是一窍不通,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谁曾想他就算穿书了竟还是语言不通,听不懂太宰和织田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那个把他送过来的神连这点金手指都不给他开。 在看到太宰向他伸出手时,他不明觉厉,只是通过触碰确认了一下对方真的活生生地存在,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泉雅就看到在太宰和织田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黑影再次出现了。 “很痛吧?泉雅,不过放心吧,你无论如何都死不了。”黑影咧开了嘴,“他们看不见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看见我,只有你能听到我说话。” 非常痛。方才被子弹击中头部的痛楚还历历在目,配合加强的五感,那是他经历过一次就不想经历第二次的酷刑。 黑影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们也可以通过意识交流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我是你的异能,我只能跟着你呀。” 泉雅看了看前方正边看他边交流着什么的太宰和织田,再次感到无力,听不懂语言就获得不了信息,也无法沟通。而且他的不死也暴露了,不管接下来二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以他当前的能力恐怕都无法反抗。 犹豫再三,他做出了抉择。 3. 离水之鱼3 “……我想要能理解语言的能力。” “你很有想法,泉雅。”黑影兴奋地蠕动了几下,“不过需要用你的声音来交换。” 理解语言的代价是无法开口表达,不愧是恶魔契约。 “一年。”泉雅继续用意识和黑影交流,吸取了前面的教训,他开始讨价还价,“这个能力我只想要一年,所以代价也只需支付一年。” 一年时间,足够他学会语言了,然后他就可以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 “哈。”黑影发出一声怪笑,“你很有种……好吧,我就同意了,毕竟要是你真成了哑巴,我会觉得很无聊。” 契约成立。 下一刻,泉雅感到上身一热,他回过神看了过去,只见织田正将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男人身上的气质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人莫名心安。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织田问。 他听懂了织田的话,试着发出声音,毫无意外地失败了,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他都无法开口说话。 他能做到的只有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攥着身上的衣物,无声地和织田对视了几秒,最后低下了头。 和原著人物的接触,也不知是好是坏。关键是他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不是时候了,还上演了一出死而复生,几乎所有的条件于他而言都是不利,导致他现在只能装傻充愣。 只是,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在太宰治的眼皮子底下装傻成功吗? “他好像真的听不懂我们说话。”织田闭了闭眼,“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先把他带回去再看吧。” “不愧是织田作。”太宰在一旁感叹道,“在对方如此可疑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没有感受到杀气,多年来的直觉也告诉我他很弱,而且他看上去没比幸介大多少。”织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太宰,如果后面发现真的是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拗不过对方,太宰耸了耸肩,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碰上了织田作,你还真是好运气。” “能走路吗?” 闻言,泉雅仰起头,看见织田身体前倾的同时朝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他起身。他许久没有动作,织田也没有收回手,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等待。 最终,泉雅抬起手,轻轻地搭了上去。 他不知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他只知道在这一刻,他很感谢织田。 * “有点大,先将就一下。” 织田给泉雅找来了干净的衣物和鞋子,并用湿纸巾擦干净了他脸上残留的血迹,带着他做今天最后的收尾工作。 泉雅站在不远处看着织田翻着倒塌的残垣,从中拖出尸体和枪支弹药堆在一起,而太宰在附近悠闲地晃来晃去,二人时不时就要把目光投向这边,他也不躲,站累了就坐在断裂的墙壁上,望向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从目前获得的信息可以推断现在应该正处黑手党龙头战争时期,战争以港口黑手党的全面胜利结束,并自此在横滨确立了地位。 织田在黑手党干着最底层的工作,此时正在打扫战场,而太宰应该早就将敌人埋伏殆尽,如今闲来无事跟着织田随便转悠。 直到海平线被染上了金黄,太阳要落山了,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到二人向他走来。 “饿了吧。” 他被带到一家偏僻的餐馆,织田将他领到座位上后坐到对面,太宰则主动坐到他旁边,将菜单推到他面前,“想吃什么,别客气。” 泉雅看向菜单,上面花花绿绿的食物图片看得他有些愣神。 见他不说话,太宰只觉得无趣道:“连话都不说就有点过了吧,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话从一个刚见面就一枪崩了他的人口中说出来并没有可信度,而且在来这里之前泉雅明明用极好的听力听到太宰向织田提议把他送去黑手党大楼地下拷问一番,被织田以对年纪小的孩子太残忍为由拒绝了。 织田提议:“就给他点我们常吃的咖喱吧。” 不久,三份热气腾腾的辣咖喱被端上了桌,泉雅一时间没有动,他正盯着眼前热乎乎的食物出神,就听太宰开口:“这家的咖喱就是要多加辣才好吃,来,我帮你加点……” 太宰边说边拿起桌边的调料瓶,作势往他的那份上洒,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撒着撒着瓶盖突然掉了下来,大半瓶辣椒粉盖在了饭上,瞬间红彤彤一片,惨不忍睹。 “啊——抱歉抱歉。”太宰毫无诚意地道歉。 然而泉雅不以为意,他提起勺子,将咖喱连带着厚厚的辣椒粉一起送进了嘴里,在太宰和织田逐渐变得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被辣得眼泪止不住地流,泪水很快糊了满脸,就算滴到了饭里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机械地将咖喱一次次送进嘴里,边流泪边下咽,看上去狼狈不堪。 泉雅都快忘了上次吃到除泡面以外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了。穿书前,他的混账爹赌博成瘾,动手打人不说,最后还是留下一屁股债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妈妈终于受不了这么苦的日子也跟别人跑了,当时他年纪还小,被公司追着要债,孤身一人拉扯长大,如今债终于快还完了,却又发生变故穿到这里。 他的这具身体自苏醒之后还未果腹过,如今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饿极了。虽然由于五感的加强,嘴里因为过多的辣椒又痛又麻,但是同样地,咖喱的美味也扩大了数倍。 好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他还在边哭边吃,直到织田看不下去了,起身夺走了那盘被厚厚的辣椒粉覆盖的食物,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停下。 “……别吃了,我给你重新点一份。”织田将纸巾递给他,又贴心地倒了杯水,于心不忍道:“要是很饿的话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泉雅死死捏着手中的勺子,最终放下,用纸巾抹了抹脸,头垂得更低了。 好丢人,丢人丢到异世界了。 三人沉默地吃着饭。 太宰吃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餐具玩弄着盘中吃剩的食物,偏过头打量了一会旁边的泉雅,问道:“果然我还是好奇,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根本就没死,还是死而复生?这是什么异能?” 闻言,织田也一并看向泉雅,然而泉雅连头都没抬,只自顾自低头吃饭。 “哈……结果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也许他不是不肯说。”织田推测,“是说不了话。” “织田作,装聋作哑这种伪装在黑手党的地下世界里也太不新鲜了。” “究竟如何,明天带他去检查一下不就好了。”说着,织田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结账。” “诶,织田作要请客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织田走远后,泉雅突然感觉到温柔的触感从头顶传来,他侧过头,看到太宰身体前倾靠了过来,对方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头上,有些凌乱的棕黑色头发蹭到了他的耳边。 泉雅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僵硬在了座位上,心中警铃大作。 “我不管你是谁,谁叫你来的,有着什么目的。”太宰的声音有着温柔的外壳,悦耳得很,让人不禁想要听到更多,“你若是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一样无知无能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我和织田作不同,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说到这,太宰停顿了一下,然后陡然压低了声音,沉静道:“敢做出什么动作的话,动织田作的话,就把你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 非常近的距离,泉雅对上了太宰的鸢瞳,那是已经剥开了温柔的糖衣,内里和海底裂隙深渊般的黑暗相比都不为过,不加掩饰咄咄逼人的寒意冲得他后颈发凉。 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正处黑之时代,并且未来两年内能成为黑手党最年少干部的太宰治,他如今的黑暗是锋芒毕露不加掩饰的。 “太宰,你在做什么?”这时,织田作之助回来了。 “呀,没什么没什么,因为突然发现他傻得有点可爱,在试着和他打招呼哦。”泉雅看见太宰拉开些距离,笑吟吟地看向织田,眼里已然看不出丝毫的冷意,手却从头上滑到他的后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 太宰坐直,继续和织田作有说有笑,直到对方的手从他的后颈离开,泉雅才从方才的高压中解脱出来,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原著中的描写带给人的感受远远没有亲身经历来的实在,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可能超出他的想象,他不禁暗自担忧起自己未来的处境,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找个地方缩起来。可是不行,要是想回到现世,跟着原著人物才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机遇。 饭后太宰就离开了,泉雅则被织田领到了悬崖边上一处靠海的仓库。因为他来历不明,身份未知,织田还不敢让他接触身边的五个孩子。 泉雅看到织田打开仓库的门,进去翻出一床被褥:“抱歉,你今晚先睡在这里吧。” 虽然海边的仓库有点潮湿,有点漏风,但是和风餐露宿相比条件不知要好多少,他已经很满足了。 泉雅接过被褥来到仓库的角落,将自己裹好,蜷缩成一团背对着织田躺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 织田又在仓库门口站了一会,看着对方乖顺地在角落里缩着,目光柔软下来。 “晚安。” 说罢,织田将门关好,转身离开。 晚安。背对着仓库大门,泉雅默默在心中回复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4. 离水之鱼4 泉雅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见有两只大眼睛怼到了他的脸上,还在滴溜溜地打转,他瞳孔地震,瞬间清醒,一脚就把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踹飞了出去。 那个东西没太大重量,在地上滚出去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泉雅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定睛一看:咒……是咒灵! 这只咒灵的大小有如一只幼犬,外表奇奇怪怪,是一条长了四条小短腿的鱼,两只突出的大眼有点违和地嵌在头部,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只丑萌丑萌的小咒灵看上去也就比连四级都算不上的低级蝇头咒灵强上那么一点点。 能碰得到,也看得到,也就是说,他可能有咒力? 泉雅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刚准备砸过去,就看到小咒灵打了个激灵,四只小短腿肢体不协调地向后退着,最后躲到了仓库角落的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里。 “叽!” 如此怕死的咒灵还是第一次见。 发现这只咒灵似乎很弱小,泉雅逐渐镇定下来,走到纸箱边上,看到小咒灵在纸箱里防备地看着他,直到他放下手中的砖块,才试探性地探出了头,泉雅见机将它一把抓住。 他近距离打量了一下这只咒灵的形象,又联想了一下他自己,顿时有些无语住了。 这只长着腿的鱼型小咒灵莫不是从他对疼痛和死亡恐惧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这么蠢? 看着正在他手中不断挣扎的蠢萌,泉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他听到仓库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分心,小咒灵挣脱了他的手一溜烟穿过仓库跑走了。 等级太低的咒灵是可以穿墙的。 见状,他赶紧推开仓库大门追了出去,虽然是个又弱又胆小的小咒灵,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诅咒,还极有可能是因他诞生的,不能坐视不管。 哪想这咒灵虽然弱,身法却很灵活,跑得也快。泉雅不知不觉跑远了,来到了海边的公路一带。 路边的一个梳着双马尾,搂着布娃娃和童话书的小女孩儿正准备过马路,他刚觉得女孩儿有点眼熟,就看到小咒灵跳到那女孩儿的肩膀上借力一跃,而女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压竟一个踉跄向公路上倒去,与此同时一辆急速行驶的车辆正在接近。 他来不及思考,一个箭步上去捞起女孩儿扑到路边,车辆随即呼啸而过,二人因为惯性向前翻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所幸女孩儿并未受伤,只是受到些惊吓,眼睛紧紧地闭了一会儿后缓缓睁开。 泉雅看见女孩儿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他,同时口中喃喃道:“……小美人鱼?” 这句话始料未及,听得他一愣,一时间没有放开女孩儿。 “咲乐!” 这时,织田从不远处匆匆赶到,一把从泉雅怀中夺过女孩儿抱起,看着女孩儿没有大碍,神情才放松了一些。 泉雅这才想起来,咲乐是织田在战争中收养的五个孤儿中年龄最小的,也是里面唯一的女孩子。 真是的,不要让小孩子随处乱跑啊。他起身望了望四周,果然已经找不到刚才那只小咒灵的踪影了。 被织田抱起后,咲乐继续盯着泉雅看了好一会,“织田作,咲乐在公路上快被车撞到了,小美人鱼救了我。” “小美人鱼?”织田顺着咲乐的目光看向泉雅。 咲乐举起怀里的童话书,翻到有彩色插图的一页,指着里面美人鱼公主的人物插画给织田看:“不信织田作你看!漂亮的红色长卷发和大海一样的眼睛,咲乐才不会认错!” 听到这,泉雅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孩子的童话幻想。但是该说不说不愧是小孩子,直觉敏锐得可怕。 当时他在开《人鱼的恶魔契约》这篇文时,灵感有一部分就是来自小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于是在这具身体的设定上,除了性别不同,外貌基本按照童话中小美人鱼的红发蓝眼来了。 “咲乐,哥哥是男孩子,是人类,你看哥哥不是没有尾巴吗?”织田耐心地回应着。 “织田作是笨蛋,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看到尾巴呀,会被坏人抓起来的!”咲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书里说了,小美人鱼用自己的声音为代价向巫师交换了一双腿,而且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你看哥哥是不是还没有说过话呢?” 跟织田讲完道理,咲乐又继续看向泉雅,心疼地问:“哥哥,你痛不痛?” “咲乐,那是童话里的故事。”织田无奈地摸了摸咲乐的头,把咲乐放到地上,“先去跟哥哥道谢。” “哥哥,你痛不痛?”泉雅看到咲乐走近他拉起他的手,又问了一遍,“谢谢哥哥救了我,痛的话不要自己硬撑,咲乐帮你吹吹就不痛了。” 这次织田并没有阻止二人的接近,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泉雅朝着咲乐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 “是太瘦弱了些,但是从骨龄来看应该也有十六岁了,只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而已,太宰,和你差不多大。” 某地下诊所内,穿着白大褂的森欧外森医生正读着医疗器械的电子屏幕,分析着泉雅的身体数据。 太宰百无聊赖地在一堆瓶瓶罐罐的药剂里挑挑看看,闻言他有点嫌弃道:“居然比中也还矮,要是让小蛞蝓知道了估计会高兴地跳起来。” “还有一点,他声带的确有点问题,不能说话不是装的。”森摸着下巴,“听力没问题,但因为发育不良,智力可能受限,能不能听懂话就不好说了。” “这样。”太宰面不改色。 “身体里也没有被植入微型炸弹或可疑的芯片什么的,好奇怪啊……太宰,你当时当真杀了他一次?” “是啊,那么近的距离,又是击中头部,换谁都活不了的吧。”太宰转向森,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原来如此,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到呢。”森透过医疗检测舱的玻璃看着泉雅光洁的额头,陷入沉思,“可以死而复生的异能吗,如果真是敌人的话的确是很大的威胁。” “具体是什么异能还不能妄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因果一类的,那时他的复生已经成为一定会发生的‘果’,我的无效化才没能起作用。”太宰冷静地分析着,“本想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东西,没想到真是个哑巴,现在看来又可能是个笨蛋,看来我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多半是对牛弹琴了。” 没想到还真让织田作给猜对了。 “太宰,一会儿围剿敌对组织残党的行动,带上他吧,借此确认一下他是否与敌人有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我是不会管他的死活的。” 见太宰无所谓地答应了,森微笑着补充道:“如果发现与敌人无关,那他就交给你了,我们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哈!?我不要,森先生也太狡猾了吧!” 泉雅躺在医疗检测舱内,在如此隔绝声音的环境里还是通过极好的听力听完了全程。 如此看来,虽然他的异能本质上很恶劣,但是通过缔结契约得到的愿望还是比较靠谱的,他的身份没有露馅,也幸运地被认定为智力有问题。 除了得到了与自己身体有关的信息外,方才太宰的话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如果太宰的推断是正确的,异能无效化无法作用于“果”,恶魔契约异能改变了因果,他的死亡被抹除,永生成了客观存在,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作用于因果,改变现实呢? 想到这,泉雅心头一颤。 「书」。 在原著的设定中,存在一本空白之书,也是世界的本源,只要在上面予以文字,即可改变现实走向。如果得到「书」的话,说不定他可以破除永生回到现世。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存不存在这个东西。想着,他用意识叫出了异能。 “怎么啦,我的小美人鱼?”黑影出现在他的上方,语调十分欠揍。 这个破异能竟然还不忘拿咲乐说过的话讽刺他。 泉雅白了它一眼,“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一本可以改变现实的「书」?我想知道它在哪。” 说完,他看见黑影在半空中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十分反常地只冷冷撂下一句话就径直消失了。 那句话是:“无可奉告。” 从异能的反应来看,「书」多半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异能不愿告诉他,很可能和他想得一样,「书」多半是这个异能的软肋了。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只是这茫茫世界,从何找起?明明刚有所突破,他就陷入了新的难题。 而且眼下,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担心。 检查完身体,泉雅被从医疗舱内放了出来,随后被带到前龙头战争战场边上的一处废弃大楼前,他和太宰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成群的黑衣人手下。 港口黑手党围剿敌对组织残党的行动要开始了。 泉雅手心已经渗出汗了,他何时亲身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些人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真枪实弹,一会儿必将爆发火拼。想起先前被子弹击中的痛感,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无声地抗拒,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栋楼的地下吗,老鼠们可真会藏。” 就在泉雅的内心正疯狂叫嚣着想要逃离时,他看到太宰气定神闲地合上手机,偏过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你先进去。” 5. 离水之鱼5 泉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要想摆脱通敌的嫌疑,他无疑只能照做,可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定会被打成筛子的吧? 他只好闭上眼睛,努力镇定下来,待耳边慌乱的心跳声平定后,尝试使用被加强的五感捕捉楼内的一动一静。 衣料的摩擦声、枪的上膛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慢慢在他极佳的听力中清晰起来。 泉雅惊喜地睁开眼。看来可行! 他不敢松懈,继续捕捉楼内一切细微的声响,听声辩位,逐渐在脑海中构筑出了一张地图,上面清晰地标出了敌人的位置。 一层楼有六个人把守,手中都有枪。 于是在太宰的目光中,泉雅鼓起莫大的勇气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大楼。 在踏入楼内没入阴影的瞬间,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让敏锐的五感在此时被放到最大,在他的大脑里,时间仿佛在此刻慢了下来。敌人扣动扳机的声音和子弹的旋转破空声在他耳中变得格外清晰,优秀的夜视能力辅以加强的视觉让他得以看清楼内的每个细节,就连子弹的轨迹竟也无处遁形。 下一瞬间,泉雅做出了反应。他身体微微一偏,险险避开了朝头部飞来的子弹,只被切断了几缕头发。 他眼睛微微一亮。成……成功了! 一发没中,敌人加大火力,接连不断的子弹从不同的角度破空而来。 有了第一次躲避子弹的经验,接下来他屏息凝神,凭借着被彻底激活的五感,在枪林弹雨中连躲避带翻滚,直到太宰带着人攻进来,才顺势躲到了一处安全的角落,得以稍加喘息。一番下来虽身上多了不少子弹擦伤,但至少没被打中过。 他一边平复心跳一边检查着自己正不断渗出血的伤口,发现先前的快速治愈力这次没有生效,于是意识到应该是只有死而复生时才会触发速愈,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致命伤,他与普通人无异。 “挺能干的嘛。”听到说话声,泉雅从思绪中抬起头,正好看到太宰在枪林弹雨中散着步来到他身边,点评似的道:“就是动作笨拙到能让人哭出来的程度。” 泉雅呆住了,倒不是因为这番带有嘲笑意味的话,而是因为刚刚太宰的人体描边。 太不公平了,他明明已经倾尽全力躲避子弹了还是不免受伤,反观太宰,什么都没做但是子弹就是能精准而又巧妙地避开他。 md,他泉雅不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一楼的守卫被干掉后,太宰只对他撂下一句“哪凉快哪呆着”就领着大部队去到了敌人的地下藏匿点,不出半晌,敌人残党的头目就鼻青脸肿地被黑衣人用枪抵着上来,和一旁还在打着哈欠的太宰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来到地上,头目不顾疼痛低声冷笑:“呵……今天你们别想走出这栋楼了。” “如果能因此死掉倒是不错,但是就凭你,做得到吗?”太宰懒洋洋地说。 “我已经提前在一楼布置了数量可观的隐形炸弹,肉眼根本发现不了,去死吧。”说着,头目手伸进怀中去摸炸弹起爆按钮,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还以为是什么计策,在找这个吗?”太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在头目眼前晃了晃,“如此平平无奇的炸弹套路也太老掉牙了吧,你们这些旧时代的人老老实实地结束在过去不好吗。” “少瞧不起人了!”头目被激怒了一瞬,但下一刻,他脸上再次攀上了阴暗的笑容:“我早料到会如此,于是留了最后一手,只要起`爆器和炸弹的距离过近,炸弹就会开始倒计时,也就是说从我们刚才上来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已经死了……去死吧,港口黑手党!” “原来如此,炸弹早就开始倒计时了啊。”太宰的语气就仿佛要往咖啡里加方糖一样平常。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泉雅突然从不惹人注目的角落里跑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堆黑乎乎的硬件。 头目看清了他怀里的炸弹,目眦欲裂:“不……不可能!什么时候?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炸弹在哪的!” “你会拆弹?”太宰眨了眨眼,觉得新奇。 不,他不会,他只不过是把所有的炸弹都找出来了而已。他一早就听到了炸弹里微小的滴滴声,在先前太宰带手下去到地下后,他就开始行动了。 很快,太宰发现这堆炸弹还在运作,于是朝泉雅道:“做得不错,现在把它丢出去。” 在头目难以置信和太宰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泉雅抱着满怀的炸弹跑到了大楼外,寻了一处无人的废墟,却迟迟没有将其丢掉跑路。 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冒出了很荒谬的想法。 他大概知道怀里东西的威力有多大,更何并不只有一个。要是被如此威力的炸弹炸成碎片,炸成灰,复生会不会因为身体无法治愈而终止?如果这样,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世界回去了。 泉雅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但终究是脑子一热,想回家的决心战胜了恐惧,他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废墟里,怀抱着炸弹,看着上面倒计时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 在数字即将归零时,他默默抬起头,看到太宰已经出了大楼,还一反常态面色凝重地和他隔空对望。 看错了吧。 “太宰先生,请不要再靠近了!”黑衣人手下拉住太宰。 下一刻,伴随着震天的声响,泉雅被爆炸吞噬了,接连的爆炸掀起的火光直冲云霄,热浪翻涌,冲击波扬起的石砾和灰尘漫天飞舞,遮蔽了视线,经久不衰。 在漫天沙尘中,血肉碎片像磁石一样缓慢地拼凑在一起,逐渐凑出人形。 泉雅恢复意识的瞬间,鼻腔内充斥着火药味,他意识到自己失败了。 被炸死的瞬间并没有觉得痛,真正开始感到痛不欲生是他刚恢复意识,身体还没完全愈合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骨骼和内脏正在重新连接生长,随后是血肉经脉,最后是皮肤。 他用意识叫出了异能。 “我……不想要痛觉……” “啧啧。”看到泉雅痛苦地在地上颤抖,黑影乍舌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不会死的吗,意思就是不管你因何死亡,死状再怎么凄惨,就算你被烧成灰了,也会一点点恢复生机,何必自讨苦吃呢?” “不想要……痛觉……” “不想要痛觉的话那好办。”黑影慢条斯理地说,“痛觉隶属于五感,失去痛觉,感觉也会一并消失,以后你就再也不会痛了,如何?” 泉雅强撑着意志力思考,要是失去感觉,那他与活死人有何区别? 他不能同意。 见泉雅不应,黑影继续诱惑他:“只要你同意了,马上就能解脱哦,怎么样?事不宜迟……” “滚。” “好骨气,你就继续撑着吧。”黑影哼哼道,说完便消失了。 泉雅在地上蜷缩着,意识模糊中看到沙尘中一抹人影逐渐靠近,待那人影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才认出了对方。 太宰面上看不出情绪,淡淡道:“没死成吗,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以为是什么烟花吗。” 他话虽这么说,但看泉雅面色痛苦,还是让手下送来了镇痛剂,蹲下身注射进了泉雅的体内,并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直到看到泉雅苍白的面色终于有所好转,拧在一起的五官也逐渐展开,太宰才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离开了。 “我也很讨厌疼痛。” 过了很久,泉雅的身体才完全愈合。即便身体已经完好无缺,他的大脑和神情也依旧麻木,只呆呆地坐在原地放空,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太宰结束了收尾工作,站在他面前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微微回神了一点,大脑刚开始能思考,脑中却只有一句话。 啊,好想回家,好想吃掉离开前还没来得及吃完的泡面。 木然地穿上黑衣人手下递来的衣服,盲目跟在太宰后面离开废墟,走街串巷,直到他突然闻到了从路边飘来的浓郁香气。 太宰发现从刚才开始泉雅的脚步声就消失了,他回头,看见泉雅正在后方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路边的关东煮小摊挪不动步。 “喂,别看了,快点走。” 过了一会。 “谢谢惠顾!” “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陪你吃啊,明明一会把你扔给织田作后就要去喝酒来着。”太宰坐在路边摊前不满道,但在看到旁边的泉雅一脸好吃到要哭出来的样子,认命地扶额,“……算了。” 过了一会,看着越摞越高的竹签,太宰难得地觉得肉疼:“你是饿死鬼转世吗,差不多得了,已经吃饱了吧?给我留点钱喝酒。” 泉雅才不管,他装作听不懂继续狼吞虎咽,秉着一点报复心理,他一定要狠狠地宰上太宰一顿。 看他吃得很香,太宰也随便拿起一串鱼饼吃了起来,若有所思道:“森先生让你跟着我,可是我不想要无用的部下,你也不是当黑手党这块料。不如你找机会跑掉算了,我不会追查,这也算是两全其美……” 话说到一半,看着泉雅脸颊鼓鼓地塞满了食物,并一如既往地用清澈中带着些许愚蠢的眼睛看着他,太宰烦躁地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道:“真是的,我在跟个笨蛋一直说个什么劲儿啊。” 6. 离水之鱼6 “一定要这样吗?首领要让他加入组织,太宰你是领路人?” 几天后,靠海公路附近的一栋二层小楼内,织田和太宰正并排坐在位于一楼的简易西餐吧的吧台前,和蔼又胖乎的老板将两份咖喱饭呈了上来,织田道了声谢。 “我也不想的啊,森先生说组织现在正缺人,想多培养些得力员工。可黑手党又不是过家家的游戏,我是想收个部下没错,但一定不是像他这样看上去连枪都握不住的。”太宰轻描淡写道。 虽然泉雅来历不明,就连现任职于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坂口安吾也没能查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但是单“不死”这一点的可利用程度,已经可以让森鸥外抛开顾虑赌上一把。 “……他加入组织,今后只有不断送死的份。”织田神情严肃,眉头微皱,话语中流露出担忧的意味。 没错,拥有对港口黑手党来说如此方便的“不死”能力,一定会被派遣去做很多危险的事,但是他有好好反省前些天的炸弹事件,并决心不会再轻易死亡。 泉雅在小楼不远处的空地上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心里回应道。 他这些天思虑再三,觉得那天晚上吃关东煮时太宰让他找机会跑掉言之有理,他留在这里只会被港`黑榨干价值。但是目前的最大问题是他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不能开口说话,语言也还没学成,只能被动地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没得选。 接下来若要在港`黑自保,当务之急是变强。向自己的异能索要武力值固然简单,可其代价也必然难以消受,光是迄今为止的三个愿望已经让他debuff挂一身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轻易与异能缔结契约。 唯一的好消息是凭他现在的五感,即便没接受过任何系统性的训练也可以勉强闪避枪林弹雨,他需要最大化利用自身五感变得更强。 这一年时间就当作是历练,待一年后他可以开口,一定会脱离港`黑去寻找「书」。他不会死,因此拥有无数的试错机会。 一切为了破除永生回到现世。泉雅一直维持着的澄澈无害的海蓝色眼里明暗交错了一瞬。 “快把球扔过来呀!”克巳在不远处朝他唤道。 听到克巳的呼声,泉雅这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棒球扔给克巳,继续和几个孩子一起玩棒球游戏。 太宰还在和织田边吃边聊,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看正在外面空地上和五个孩子待在一起的泉雅:“这么快就放心让他接触孩子们了吗?” “一开始也阻止过。”织田低声陈述道,“但是他之前救了快被车撞到的咲乐,而且幸介他们一起捉弄他他也不还手,孩子们都挺喜欢他。” “是个好孩子呢,每次在我这吃完饭都会帮我收拾打扫。”西餐老板笑眯眯地擦拭着餐具,插了句嘴。 太宰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织田:“嚯,所以织田作你也……?” “要是首领执意如此,我作为底层成员无法改变什么。”织田闭上眼,随后认真地看向太宰:“就让他跟着你吧,太宰,至少在事情发生时,你可以稍带庇护他,我知道你做得到。” 和织田作僵持了一会,太宰终于移开视线败下阵来:“好吧,我明白了,既然是织田作你的请求。” 织田作之助,真是个温柔的人。空地上,泉雅边听边想,再一次把棒球捡回来递给孩子们后,看到织田朝他招手。 他来到二人跟前,太宰单手将一套看上去用料上乘的纯黑色西服递给他。 “穿好,然后跟我去总部。” 在二楼换好衣服后,泉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面孔与现实世界的自己别无二异,不过是瞳色和发色因为设定变了颜色,环绕在他周身青涩的气质和这套略大的黑色西装并不匹配,第一眼看去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 他敛目,下楼。 太宰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手中俨然是一截雪白的绷带。黑手党的传统,领路人要赠予后辈一样贴身物品,作为新人加入的证据。 泉雅从太宰的手中接过绷带,缓缓握紧。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就算正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织田看到泉雅的样子目中有些不忍,上前捞起他的一缕头发,沉声道:“……头发太长了些,会不方便。” 说罢,织田让泉雅在吧台前坐下,开始给他编头发,编到最后才发现没有束发之物。泉雅将手中的那截绷带递给织田,织田会意,接过绷带缠在他的发尾。 一条厚厚的麻花辫顺着泉雅的后脑勺垂到腰间。 这时咲乐跑了过来,发现气氛有些凝重,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织田的衣角:“织田作,哥哥需要出去工作吗?” “嗯。” 临走前,泉雅摸了摸咲乐的头,转身跟着太宰离开了。 “哥哥要早点回来哦!” * 港口黑手党五座大楼。 在龙头战争中倒塌的其中一座已经再次屹立起来,泉雅惊讶于修复的速度之快,一番搜身后进入了总部大楼。他跟在太宰身后,气质完全不搭的二人走在一起引得路过的组织成员纷纷侧目,又因惧怕太宰而不敢多看。 二人乘坐直梯上到顶楼,刚出电梯门,安静的氛围忽被明亮的少年声音划破了。 “这可真是稀奇,你这目中无人的混蛋居然收了新部下?” 泉雅循声望去,在前方不远处,一抹人影正倚靠在落地窗边上。 亮橘色的头发,钴蓝的眼睛,头戴黑色礼帽,黑色choker上的银饰正闪闪发亮,是中原中也。 太宰面不改色地从中也面前走了过去,泉雅跟在后面,在路过中也的时候偏过头看了看他。 中原中也眼神浅浅掠过泉雅,打量片刻后轻笑了一声:“太宰,没想到你挑部下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泉雅低下头瞅了瞅自己,他这具身子本来就发育不良,现在又因为穿了一身显瘦的黑色,显得愈加单薄了。 太宰停在有护卫把守的雕花大门外,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显然没什么心情理死对头:“别高兴得太早了,中也,一会儿你也有份。” “你是说……Boss需要我教导的新人就是这个豆芽菜?”中也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他双手插兜走上前来,身体前倾,近距离将泉雅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努力寻找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然而并没有,对方甚至就配合地站在那里任由他的视线侵略,面上毫无警觉,看上去比「羊」的那些孩子还单纯。 “Boss是认真的吗?”中也一脸难以置信。 泉雅通过原著知道中也的为人,因此并没有过多防备。不过 ,对方话中的“教导”让他很在意,难不成将来中也会教他体术?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了森的声音:“既然都到了,那就进来吧。” 护卫替他们推开门,华丽而巨大的首领办公室逐渐在泉雅眼底现出全貌,在那中央,身穿黑色立领风衣打着领带的森鸥外正坐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椅中,肩上挂着的红色围巾十分刺目。 不愧是横滨黑夜的代名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上次的市井医生模样相比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太宰和中也向森打了招呼,森点头应下,随后看向泉雅,微笑着朝他伸出手:“上前来。” 泉雅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踩着昂贵的地毯不慌不忙地走到森面前。 “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我是首领森鸥外,我们上次见过的。”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管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来找我。”森显得极有耐心,微笑着徐徐道来,“同样地,你也要为这个家付出。” 接下来森接着讲了一些话,泉雅假装听得认真,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他在想森的异能,同样是有自我意识,森的爱丽丝就看上去比他的那团落井下石的破黑影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这,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好森也快讲完了。 “太宰,你以后的任务非特殊情况都要带上他。” “中也,我需要你把基本的体术教给他,就从今天开始。” 太宰点了点头,中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森已经决定如此,只好应了下来:“是,boss。” 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后,太宰以没有任务为由把泉雅扔给中也就消失了,中也气不过也没办法,只好带他来到地下训练场。 一到场地,中也的表情就认真了起来:“既然是boss亲自要求的,事先声明,我是不会放水的。” 泉雅正在打量和适应着场地的环境,余光突然发现中也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来,心中警铃大作,他迅速调动五感向侧边一扑,堪堪避开了一击。 “哈,没想到你也有点本事。”一击未中,中也却有些兴奋起来,“反应倒是挺快的,就是身手太烂了。” 他的身手真的有那么烂吗?太宰也这么说过。泉雅想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走神的功夫,他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中也头部冲下掀倒在地,脸在接触到水泥地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鼻血喷涌而出。 “喂喂,才这点程度就趴下了?起来继续!” 接下来,中也作为教导一方果然非常尽职尽责,一点水都没放,泉雅基本上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单方面的躲避和挨打。终于,中也撂下一句“明天继续”离开了,等泉雅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时,天早就全黑了,他被太宰派遣的部下开车送了回去。 回去后孩子们早就睡了,泉雅吃过饭后,织田给他脸上身上的淤青上药。 “疼不疼?” 泉雅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将手中的基础语法书翻过一页。 和织田和五个孩子熟络起来后,他的住处从仓库转移到了五个孩子隔壁的单人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是里面东西齐全,还有独立卫浴,他不用担心洗澡时双腿会变回鱼尾的问题。 织田离开后,泉雅在书桌前继续学了一会语法准备上床休息,这时,窗外传来了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刚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一个小东西嗖得一下蹦了进来。 居然是上次没追到的长着四条小短腿的鱼形小咒灵!竟然又跑了回来,而且看上去比第一次见时体型大上一圈。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回来,但是泉雅的直觉告诉他,小咒灵就是来找他的。 泉雅累得不想思考缘由,当下也不想管它,看它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刚准备捉住扔出去睡觉,就看见这只蠢萌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只半死不活的低级咒灵,一口咬了上去。 7. 踽踽独行1 同类相食? 泉雅有被这一幕惊讶到,就连困意都消失了大半,他席地而坐,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只蠢萌。 虽然它体型还是很小,但是明显比之前变大了一圈,还强壮了一点,正在吞食比它大上一倍多的低级咒灵。 居然会狩猎低级咒灵然后吃掉吗。 哪曾想小咒灵埋头吃到一半,发现泉雅一直在盯着它看,竟停下了嘴边的动作,用小短腿把剩下的咒灵残骸大方地朝他那里推了推,两只突出的大眼睛里似乎饱含期待。 这是……要让他也吃点的意思吗?有点智力,但不聪明。 看着泉雅一直没什么反应,小咒灵甚至很好心地把残骸叼到他面前,并邀功一样凑到他的手边。泉雅见状抬起手,假装作势要挥拳,果不其然看到小咒灵抖了三抖,“嗖”的一下窜到墙角。 他还没动手呢。 看到小咒灵一如既往地怕死,泉雅放下心来,起身来到墙角,手掌向下摊开,试探性地把手搭在它的小脑瓜上,像撸猫那样随意捋了捋,待它不再害怕后,拎起尾巴将它放到残骸旁边,用眼神示意它吃干净。 小咒灵放松下来,似乎是看懂了泉雅的眼神,一口把残骸闷了进去。 然而就算吞下了一整只体型比它大得多的咒灵,它似乎还不太满足,身体虽小胃口却很大,开始嘎吱嘎吱地啃起凳子腿来。 泉雅眼皮一抽,只觉得这噪音会让他难以入睡,于是毫不留情地拎起它的尾巴给它丢出了窗外。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泉雅缩进被子闭上眼睛。小咒灵的成长极有可能和他这些天产生的负面情绪有关,说不定未来会越长越大,这一点需要日后慢慢验证。 * 泉雅攥紧拳头,冲刺,击打出一拳。 片刻后,他看了看自己正停在中也胸口的拳头,又抬头看了看全程在原地纹丝不动的中也。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后,中也恨铁不成钢地将泉雅随便一拳撂倒,居高临下道:“这轻飘飘的拳头也太可怜了吧,你没吃饭吗?啊?出去了别说是我教的!” 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地下训练场,中也连续在这里教导了泉雅好几天,成效甚微。这些天对方除了身手比一开始利索了点,反应力和闪避力强上点以外,找不到任何进攻长处。 中也一天比一天焦头烂额。要是这豆芽菜就这么跟着混蛋青花鱼去出任务,被看到这稀碎的绣花拳,后面他不得被笑话死?靠,已经能想象到青花鱼那副嘴脸了。 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再在这上面精雕玉琢也没用。 中也内心火大,但也许是看到泉雅被打翻在地上,浑身是伤眼巴巴地抬头盯着他看的样子有点可怜,到嘴边的“废物”二字还是生生咽回去了,火也被浇灭得七七八八,长叹一口气委婉道:“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令人头疼。” 泉雅数不清第多少次努力从地上撑起上半身,头上的旧伤因他的动作而崩裂,血稀稀拉拉地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 “嘁,真是受不了你。”见状,中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随后恢复面无表情,转身朝场外走去,“起来,跟我来。” 泉雅爬起来,努力跟上中也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明亮宽敞的武器库内,四下雪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你挑件趁手的武器。”中也破罐子破摔道。体术的缺口确实可以通过对武器的灵活运用来弥补,不过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泉雅在武器库中央来来回回环视了几圈,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一处挂满各式各样枪支的墙上。 “你想使枪?” 不。枪的话,泉雅自己清楚他大概率是没什么天赋,准确来说,他想赌一把大的。 他走近,最终停在了一把长狙前,那狙通体漆黑无光,只是看上去就压迫力十足,抬手去触碰,枪身寒气四溢,冰冷无比。 就是它。背对着中也,泉雅眼神一凛。 “……你认真的?”中也狐疑道。他即便不使枪,也知道狙的难度系数,和其他种类的枪相比,狙不仅是里面体型最大的,还非常沉重,况且那把狙的长度已经超过了对方的身高,中也合理怀疑豆芽菜连背起来走两步都困难。 接下来任凭中也怎么劝,泉雅就是站在狙的前面眼巴巴地看着中也,说什么也不离开那。 “你这豆芽菜……!”中也咬牙切齿,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好从武器库搬走了那狙,二人回到训练场,中也敷衍地教他基本的用枪方法:“先这样,在那样,然后……懂了吧。” 因为狙对他来说还太重的缘故,泉雅只好将它架在地上,俯身趴下,待简单地熟悉手感后,他开始上弹匣,开启准镜。 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狙应该是所有武器里最适合他的。五感强化后他的视力、听力以及对动态事物的把握都远超常人,在夜晚甚至都不需要夜视仪。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他清楚自己身体素质差,并不能打,不过若是躲在远处输出的话说不定有戏,就算要被近身了也可以通过反应和闪避能力迅速躲避隐匿。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把容错率很低的武器,但如果连狙都不行,那就更没有能行的了,毕竟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只是个普通人。 “把我想成敌人,开枪吧。”中也闪身到远处,他话虽这么说,但有点心不在焉。 泉雅有些吃力地扶好狙,定住不动了。他闭上一只眼睛,从准镜中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目标,食指缓缓用力扣动扳机。 嘣——! 完全扣下扳机的同时,巨大的声响在泉雅耳边炸开,震得他头昏眼花,身体一个没稳住被狙的后坐力给掀翻了,子弹打到了前方的天花板上。 中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果然会如此的样子,“还要再试吗,豆芽菜?” 待耳内的嗡鸣声平息些,泉雅重新架好狙扶稳枪身。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很快扣下了扳机,强忍住那一瞬间的炸裂声带给耳膜的冲击,用身体的重量死死压制住后坐力,子弹破空旋转,飞到了中也的脚边的地面上,顿时碎石四溅。 有戏! 泉雅见他可以勉强稳住弹道,微微放松下手腕后,重新摆好姿势,精神力高度集中。 看着脚边还在不断冒着白烟的弹坑,中也的心不在焉收敛了一些。他刚开启重力防御,紧接着又听到一声枪响,一抬头发现子弹竟已飞到眼前,他用重力拦下,向后退了百米距离。 泉雅不在乎距离长短,也不管中也如何移动。他利用优秀的动态视力,凭着判断接连出枪,渐渐适应了狙的手感后,子弹几乎每次都能飞到离中也一米以内的地方。 中也有些意外,泉雅在认真狙击时如同换了一个人,眼神竟变得沉静锋利,颇有鹰视狼顾之相。训练了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从豆芽菜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停下,可以了!” 然而泉雅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直到中也来到他身边把他提起来,才终于从方才的状态里回归,眼底锋芒敛去,恢复清澈。精神逐渐放松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流血了,虎口也被震得开裂,又麻又痛。 泉雅被像小鸡仔一样提着,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中也。 “不错。”找到了训练方向,中也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些,但是严苛程度未变:“现在,把狙背起来,给我开始跑圈。” 狙使最忌讳的就是被敌人近身,需要训练体力和耐力,只有这样,在敌人接近时才可以带狙快速移动和闪避,伺机反击。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中也破例地背着累瘫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泉雅去到他的办公室沙发上休息,那支长狙也被装入枪袋一并带了出来。 直到天色渐晚,泉雅才从沙发里醒来。他肌肉酸痛之际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虎口处也被包扎,办公室里亮着灯,只有他自己。 他继续等了半晌,始终没看到中也出现,于是背起枪袋自行离开。 出了港`黑大楼,来接送的车还没到,他只好在楼前的阶梯上坐下等待,发觉小咒灵又不知从哪跑了出来,在手边蹭了蹭后,转头开始咬他的裤脚。 这些天以来,小咒灵每天都要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段时间。 为了打发时间,泉雅起身在附近捉了两只低级咒灵投喂给小咒灵,一只来自道路对面的深巷,一只是从一个路人身上拽下来的,都软趴趴的。 他有特别留意过,横滨和原著中的东京一带不同,咒灵稀少,级别很低,连攻击力稍微强点的都还没见过。 小咒灵胃口很大,两只低级咒灵很快就进了肚子,它大胆地跳上泉雅的肩膀,神气极了,就像一只猫咪站在主人的肩膀上宣誓主权。 他肩上还背着把狙呢。泉雅嫌它沉,把它拎了下去。 这时,衣服里传来震动,是太宰之前为了方便联系他给他配的手机。 “是我。”泉雅接通,电话那边,太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任务了,在原地等着。” 这手机果不其然有定位功能。 通话结束后,泉雅发现路上不知是谁掉了支激光笔,他百无聊赖地捡起来玩,摁下开关,红色光点刚在地上晃了两下,就见小咒灵“嗖”得窜出去追那移动的光点,指哪追哪,屡试不爽。 简直和逗弄宠物一模一样。 于是当半晌后夜幕降临,太宰出现在不远处的街头看到泉雅正拿着激光笔在四周地面和墙上胡乱地晃来晃去的时候,面具般的表情裂开了那么一瞬。 画面属实是一言难尽。 “你在犯什么蠢?” 8. 踽踽独行2 听到声音,泉雅手中的动作停滞,看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太宰正朝这边走来。 他眨了眨眼睛,确认了太宰看不见小咒灵,于是很有分寸地踩着太宰的底线又四下晃了两圈才把激光笔收起来。 太宰走近,目光浅浅地扫过泉雅。 这些天以来,泉雅身上新旧伤交错,每天都会多出几处需要修理的地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补丁一个接着一个。 太宰的注意力最终停留在对方身后,看着那比泉雅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枪袋,他似嘲非嘲地微笑道:“武器不错。” 后泉雅随太宰上了车,车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快速行驶。 “今晚要拔掉一个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自武装组织,这些大叔不太服从管教,货物的金额总也对不上,似乎是想自立门户呢,真是愚蠢。” “啊,忘了你可能听不懂,别在意。”太宰一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可能是想起了友人织田作的嘱托,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等到地方了就在车里待着,如果不想一下车就被撕碎的话。” 撕碎?泉雅对太宰这个词的使用产生了疑惑。 终于,车缓缓停在了任务目标据点附近的贫民街,他警惕地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环境,四下一片漆黑,雾霭弥漫,隐隐约约看得到街道两边的轮廓,风起,破烂凋败的板房嘎吱嘎吱地响,地上滚过垃圾,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泉雅看到太宰淡定自若地走下车,刚向前没几步,一条黑色的宽刃不知从哪里突刺而出,速度快得甚至听得到破空声,就这么直直地朝着太宰的喉咙刺去。 然而,黑刃在接触到太宰的一瞬间,竟全部自行消解了。 泉雅觉得这黑刃好生熟悉,结合当下时代和贫民窟的要素,这莫非是…… “不可能……这到底是……”喉间压抑着的低吼自雾霭深处传来,在那之中,穿着简陋衣裳的少年缓缓现身了。 漆黑的双瞳中没有一丝光亮,黑色的碎发,鬓角尾端微微发白,异能是操控衣服下摆变成宽幅的利刃挥舞突刺,果然是还未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 “‘不吠的狂犬’。芥川君,我听说这一带的人都这么称呼你。”太宰对芥川的出现毫不意外。 芥川眼底的戒备愈加浓郁了,他的衣服下摆蠢蠢欲动,低声道:“你知道我?” “当然。我猜到你会在这里伏击港口黑手党,于是就来了。” “少废话,把我的妹妹还给我,港口黑手党!”芥川强烈的愤怒和憎恨已经溢于言表,他和同伴只是因为在附近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偶然碰到港口黑手党正在走私货物,于是同伴们就被杀死了,妹妹芥川银也被掳走不知所踪。 他的同伴们,这辈子甚至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就这么死去了。他只剩下妹妹了,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代价他都要…… “你的妹妹不在我这里。”面对愤怒的芥川,太宰摊了摊手,“准确来说,她现在正在一群死人手里。” 芥川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太宰轻轻地笑了:“因为今晚,我会杀死那些人。现在我就要去了,跟上吧,芥川君,你不是想要报仇的吗?” “可是你们不是——”不是同伴吗? “他们早已背叛了港口黑手党,组织已经将他们开除了。”说到这里,太宰微微侧目,朝着正打算下车跟上的泉雅道:“你就待在车里吧,别碍事。” * 泉雅在车里摆弄着狙,乐得清闲。 为了明哲保身以防万一,他刚才在车里边听太宰和芥川的对话边给狙上了准镜和弹匣。这下不用参与那些打打杀杀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泉雅躺在后座抱着狙昏昏欲睡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安静,是从离这里不远的隔壁街道上传来的。他瞬间警觉清醒,以最快的速度在车里趴下并躲到视野盲区。 绝对不会是太宰和芥川回来了。脚步声太重不说,还夹杂着慌乱,他们二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走路的。 泉雅屏息凝神,仔细地聆听从隔壁街道上传来的一动一静,隐隐听到了男人的对话声:“……快!带着这个小女孩去我们应对紧急情况的秘密据点,只要拿她当人质,就可以先暂时牵制住港口黑手党的进攻!” 小女孩……难道是芥川银? 泉雅后背开始发冷,心神不宁。怎么办?他第一反应想用手机联系太宰,可是就算接通了他也开不了口说话,发短信的话他目前也拼写不出完整的字句。 要不就忽略掉吧,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追了过去,以现在的能力也一定做不到以一敌多的,搞不好又要死几次。 嗯,就这样。泉雅双手紧紧地握住狙,眼睛一闭躺了回去。 半晌后。 泉雅轻手轻脚地在树林里隐匿着身形,他正因为赶路而微微喘息着,同时望向远处一片荒芜地上的巨型垃圾场。在里面一个巨大的垃圾山的掩盖下,存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屋。 小屋里没开灯,和这几乎没人会接近的垃圾山一样遁形于黑夜中。这里,就是该武装组织的秘密据点。 绝对不是他想跟来的,一定是手脚不听使唤。 利用极好的夜视能力,他能从远处透过小屋的半破碎的窗户看见里面人的轮廓。 屋里有五人,其中缩在角落身形最小的应该就是芥川银了。来是来了,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泉雅开始后悔自己太冲动,说不定太宰知道敌人的据点,故意放跑这些人也是太宰的计谋,他在这瞎掺乎什么…… 想到一半,他突然看到屋子里有一人动了,那人一手揪起角落里芥川银的头发,另一手握拳就要挥上去。 md! 泉雅当下清空思绪,背着狙吭哧吭哧地开始爬附近最高的一棵树,期间滑下来了两次,手掌也被粗糙的树皮磨得不像样,终于在一番努力后来到了稍高一点的树杈上。 他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绑伤口的绷带都拆下来连接好,然后用绷带将狙牢牢地固定在树杈上,自己则蹲在旁边摆好架势。 泉雅瞄准好屋里那个人,正要扣下扳机时,犹豫了一瞬。 之前,他之所以可以在地下训练场果断地扣下扳机是因为知道中也可以轻松防御子弹。可实战和训练不一样,这把狙的口径大,子弹直径也大,和其他小枪不同,但凡被他子弹命中的人,身上会炸开一个大洞,惨烈而死。 他从没杀过人,也没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可以对着一具被他打死的尸体无动于衷。 别犹豫了,芥川银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泉雅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心下一横扣下扳机。 枪声划破黑暗,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格外嘹亮,惊起林子里一片飞鸟。 子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旋转飞出,顺着小屋窗户玻璃破碎掉的那块孔洞钻进屋内,因为环境和第一次实战的各种心理压力,子弹很不巧没有命中敌人,打在了墙上。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有狙!位置暴露了,快,快拿望远镜来!” “……在树上,离得不远,只有一个人,先干掉再说!” 四个人从垃圾堆下的小屋里跑了出来,迅速分散开,呈包围趋势朝着泉雅这里快速移动。 他暴露了。 泉雅四肢发寒,像吞了冰块。敌人要摸过来了,太宰和芥川龙之介都不在,没有人能够帮他。 他不想死。泉雅双手有些颤抖地给狙换上了新的弹匣。他已然明白,死亡并不痛苦,痛苦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死亡所厌弃。 对不住了。 当双手再次扶住狙的一刻起,泉雅周身的气场沉静了下来,鹰视狼顾之相再现。他不再发抖,不再害怕是否快要被近身,只是专心地从准镜中捕捉敌人的动态身影。 嘣——! 弹壳掉落在树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人中的一人应声倒地。 换弹,瞄准,再次扣下扳机,又一人倒地。 在击倒了两人后,其他两人已然从侧面跑进了树林,因为遮挡过多泉雅无法瞄准。他果断地从树杈上把狙拆了下来,下来到地面,扛起沉重的狙身,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开始在林中移动。 泉雅边听声辨位边注意四下环境,在险险避开背后的两发冷枪后,看准时机一个转身朝着后方人影扣下扳机。 “近……近战狙!?”男人惊呼一声,随即被子弹击中。 这一发没有一击毙命。 男人惨烈的哀嚎声响彻天际,让泉雅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着从胸口到肩膀血肉模糊的男人,愣神之际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人未解决。 那最后一人使的武器是刀,突然从侧边的树林里突然跳出来,刀尖直指泉雅的喉咙。 泉雅在近处扣下扳机,那人在离他不到一米处被爆了头,血溅了他一身。 结束了。 泉雅丢下狙,脱力地滑坐在地。黏腻浓郁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大脑,没死成的那个男人还在哀嚎,周边的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他刚刚的所作所为。 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没忍住跪地呕吐起来。 最后,泉雅大字型仰面朝天躺在泥土上,看着天上稀疏暗淡的星月,多么希望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会继续还完最后的债务,然后重新拾起笔写小说,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平静又安稳地活着,找找人生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小银!!!”芥川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啊,芥川,小银应该没事了。 自此之后,太宰应该会收芥川当直属部下,日后自己会轻松一些,是好事。泉雅躺在地上麻木地想着。 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最终停在泉雅身边。 “不错,还留了个活的。”太宰的身上也挂了些彩,正俯身端详着他,“看来我是应该重新评判下你了。” 泉雅被太宰的部下送了回去。 下车后,他没有马上靠近小楼,而是特意在外面转了又转,待周身的血腥味淡了些,这才慢慢地出现在织田的视野里。 织田在一楼等待已久,见泉雅回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检查这次的伤势。然而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在接近泉雅后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后和平常一样自然道:“累了吧,平安回来就好。” “吃点东西吧。” 泉雅敏锐地察觉到了织田刚刚的僵硬。 果然,就算他再怎么遮掩,织田也肯定能闻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毕竟以前是一个杀手啊,而且他肩上还背着那么大一个证据呢,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泉雅一直低着头不去看织田,不想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心情低落,埋头发泄般地吃完饭,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糟糕透了。 “阿拉,这个孩子今天怎么了?”西餐老板察觉到了泉雅的反常,新奇道。 “……”织田作闭了闭眼,久久没有说话。 9. 踽踽独行3 第二天下午。外面天气暗沉,空气中多了丝丝缕缕的寒意,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不断翻滚着。 要入秋了。 泉雅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已经快一天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地下训练场训练,也不下楼吃饭,期间只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缩在被子里,任谁来敲门都不肯出去。 黑影也曾现身落井下石地嘲讽了两句,可见泉雅一直没反应,它也自觉无趣地消失了。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他几乎一直是清醒着的,每次要上来些睡意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却都是之前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 小咒灵自出现后就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守在那团被子旁边,许久之后它终于坐不住,用力地拱进被子,钻进泉雅手臂和身体之间的空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只有大眼睛在骨碌碌地转。 泉雅默默地睁着眼睛,眼周颜色发青,察觉到怀中的空隙被侵占了,大致摸了摸小咒灵的大小。 又长大了。通过他负面情绪的积累,已经从一开始犬类幼崽的体型成长到了中型犬的体型,手感倒是还可以,要是有点温度就好了。 咒灵的身体是冰冷无机的,像抱着块冰,但泉雅没有赶走它。 砰砰砰。 这时,稳重的扣门声再度响起,他假装没听到,又往被子里缩进去了点。 屋内再度安静下来,然而没过多一会儿,他又听见房门的锁孔内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响,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啪”,门锁就这么在短短几秒内被撬开。 “喂太宰……” “没事啦没事啦。”太宰把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铁丝随手一扔,带着一身湿气大摇大摆地从走廊闯了进来,织田站在门口阻拦无果一脸无奈。 “好好,不要再赖床啦。”今日太宰似乎心情很不错,他自来熟地拉来桌边的椅子坐下,手指在鼓起的被子上一戳一戳的,“今天你放了中也的鸽子,他正气急败坏呢,干得漂亮。” 泉雅不情不愿地顶着乌青的眼圈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刚好瞧见太宰从桌上拎起他用来练习语法拼写的纸本,随便翻了翻。 白纸本上记录了他开始学习语言以来一点一滴的练习,从一开始歪歪扭扭涂鸦般的字符到后面已经规范了很多的字迹,虽然一笔一划间还透露着生涩,但进步很明显。 这些天以来,他对语法和拼写的掌握程度见长,已经可以写下些简单的词语,但还连不成通顺的句子,差点儿火候。 太宰正看得起劲,忽见泉雅掀开被子跳下床,从他手里夺下纸本的同时将他从椅子上推起来,一直推到屋外的走廊,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在把太宰“请”出去后,泉雅将纸本归到原位。 他会起来的,所以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和动他的东西! “织田作!”门外,太宰一脸新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朝着一旁的织田感叹道:“刚刚你看到了吗,他长本事了,都敢顶撞他的上司了!” “有点脾气总归不是什么坏事。”织田似乎放下些心来,和太宰一同在门前等待。 至少证明了这个孩子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喜怒哀乐在的,不会任人左右。织田很担心泉雅在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会逐渐变成一颗不断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棋子。 几分钟后,泉雅再次打开房门,衣着整齐,只是神态稍显疲惫。 看他愿意出门了,织田将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面包递到了他面前:“楼下老板刚才特地给你烤的,快吃吧。” 面包表面金黄,色泽诱人,泉雅从织田的手中接过热乎乎的面包咬了一口,瞬间感觉自己被香气包围了,一直绷紧的感官也柔和下来。 真好吃。 眼眶有些发酸,他慢慢地咀嚼着食物,感受着短暂的从味蕾上升到全身的愉悦。 看到泉雅愿意吃东西,织田松了口气。 “织田作,我也将近一天没吃饭呢。”太宰故意垂头丧气地弯着腰一晃一晃。 “你不是说今晚首领要请你们吃饭,所以你要提前留肚子的吗?”织田认真地解释,然后对着埋头吃面包的泉雅道:“今晚去了之后多吃点,首领招待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山珍海味。” 织田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有些担忧。 森首领要请客? 泉雅边吃边琢磨,森的这次宴请估计是想表彰一下他昨晚的“功劳”,可能还会顺便叫上昨天一并被太宰带回来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 明面是宴请,实际上肯定别有用心,具体会是什么,只有去了才知道。 给了织田一个安定的眼神,泉雅跟着太宰上车离开,一路来到港口黑手党本部的高层宴会厅。 侍卫拉开大门,入目是豪华宽敞的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上面的山珍海味比比皆是,明亮的水晶吊灯照在颜色饱满的食物上,让其看上去更加诱人。森鸥外坐在长桌的主位恭候已久,正双手交叠立在桌上。 “来了就快坐下吧。” 待泉雅跟着太宰走过长桌来到森左手边的那侧,他才发现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已经到了,正有些局促地坐在另一侧,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食物。 他们二人在贫民街过了数年饥不择食的日子,从未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美食, 泉雅也没好到哪去,看着面前这一桌几十人来吃都绰绰有余的菜品,眼睛都直了。 看着人都到齐了,森开口:“吃吧,多吃点,别客气。” 太宰第一个动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只帝王蟹开始剥壳,边剥边评头论足:“森先生,吃上你这么一顿可真不容易。” 森笑而不语。 几人也陆陆续续开始挑自己喜欢的食物。 果然,在宴会进行到后面时,森首先夸赞了泉雅昨日的表现,芥川银听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泉雅。 又在和芥川龙之介进行一番交流后,森终于放下手中的刀叉,进入今日正题:“太宰,我要你带领他们二人组成直属于我的游击队。” “哦……”太宰毫不意外地继续啃着蟹腿,在他手边,螃蟹壳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太宰担任战术谋略,芥川龙之介负责近攻,他则可以在远程辅助,森首领想得真是周到。泉雅吃得差不多了,又从桌上拿了些水果甜点。 宴会的末尾,森将几张横滨艺术博物馆的纸质门票扣在桌上。 “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无论用什么方法,带回博物馆里的一件国宝级艺术品。”森不紧不慢道,红色双瞳沉稳下来,“它被安放于博物馆未知的某处,从未对外展示过,防卫措施森严。碍于政府的面子,我们不能明面进攻。” * 回去后,织田作不在,似乎是组织里又有杂活。泉雅先陪着五个孩子玩耍了一会儿,等他们在屋里睡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的宴会上,他一直在想事情。 他不能一直一蹶不振或者被动地坐以待毙,等着机会找上他。在未来,森必定会让他参与更多的任务,接触更广泛的世界,他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制定自己的计划。 首要目标就是「书」的下落,可是从之前看来,黑影必定不能告诉他。 泉雅坐在桌边一边学习语言一边思绪飘荡着,他在白纸本上用铅笔不断地练习文字词句。突然,他动作一滞,笔尖停在一处,留下深黑色的一点。 下一刻,泉雅猛得站起身,椅子碰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陡然变了一副表情,就像是实在忍受不了崩溃了一般将纸本撕得粉碎,同时用意念召唤出黑影。 “哟,怎么这时候想起我来了?”黑影一副大爷姿态。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离开。”泉雅用意念自暴自弃道,“我不能一直待在港口黑手党,这样下去我将一次又一次地因替森首领卖命而痛苦地死去再复活,永无宁日。” “你应该也听到了,博物馆里的那个东西对森首领很重要。”泉雅脱力地滑坐在满地的纸屑上,“我要提前把那东西找到藏起来,以此威胁森首领,这样我就有机会离开了。” “但是我做不到,只能求你给我能找到那样东西的能力了。” 黑影看到泉雅颤抖地抬起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划落,它愉悦道:“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可怜地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直接告诉你那个东西在哪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代价就太低了,就给你一个线索显化的能力,你自己去找吧。” 线索显化。 泉雅因哭泣而颤抖着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 “代价就是使用能力后你会在接下来的一天内非常倒霉,要注意点。”黑影假情假意道,“那就成了?” 泉雅边擦着眼泪边微微点头。 契约成立,黑影因为看到泉雅这幅样子过于得意而没有再为难他,接着介绍了能力的用法。 “……在心中念想时,细节要确认好,不然就会影射到其他事物上。” “冷却时间是一周。” 泉雅擦干净眼泪起身,拿起桌上的字典,按照黑影说的闭上眼睛,在心中想着一样东西,谨慎地反复确认好细节无误后,开始哗啦啦地翻动书页,凭感觉停到一页后,拿起铅笔在随意一处未知的地方圈了一圈,并在那页的一角做好折页标记,后又开始不断地重复翻页、画圈、折页的动作。 这个过程重复了五次后,他手中的动作才停了下来,缓慢地睁开眼睛,低下头在字典里找他刚刚在折页中的圈出的字。 第一个字是“异”。泉雅继续顺着折角把刚刚圈上的所有字找了出来,然后将每个字一笔一画地写在空白纸张上。 共有五个字,顺序是打乱的,但是如果把他们重新排序,联结起来—— 异能特务科。 线索显化能力带来的线索出来了! 泉雅“啪”得一下合上字典,只觉得这些天压抑着的内心终于畅快了许多,他低着头无声地笑了。 “你……笑什么?”黑影这才感觉到泉雅的状态很不对劲,它开始不安地上下晃动着,“难道说……” “啊,多谢你的慷慨。”泉雅用意念嘲讽道,再次抬头时,他方才的崩溃和怯懦全无,眼中意志坚定,流光闪烁。 “现在,我知道「书」的线索了。” 10. 踽踽独行4 泉雅合理地利用异能本性的恶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意识到自己被演了,黑影气急败坏。它没了之前的得意,虚无的身躯快速地一收一放,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不断地谴责泉雅骗了它。 “谢谢夸奖。” 泉雅一脸淡定,无动于衷,对着一直在不断叫嚣的黑影露出了一个“你能拿我怎样”的眼神,后自顾自地收拾着他之前因为演戏而撕得满地的纸屑,和黑影如今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把房间收拾整洁后,泉雅依旧懒得理他,重新坐回桌前开始制定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现在,他得到了新的能力和「书」的线索。线索显示异能特务科是关键,说明「书」必定和特务科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要么是特务科知道「书」的下落,要么是「书」就保存在特务科手中。 若要产生关联,他第一个想到的切入点就是目前应该正担任港口黑手党专属情报员的坂口安吾。安吾是个一人身兼数职的社畜,是特务科安插在港`黑的卧底,也是织田和太宰的朋友,三人下班后经常聚在lupin酒吧喝酒。 此外,线索显现的能力非常好用,类似于百分百准确的文字占卜,对他今后寻找其他事物的线索是一个强力助力。虽然说不能直接得出答案,但是至少可以确定正确的方向,一周的冷却时间也不算太长。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代价。在能力使用后的24小时内,运气似乎会变得很差,也就是说从刚才开始,他已经霉运缠身了。 他要留心注意,虽说是会倒霉,但是究竟能倒霉到什么程度却还是未知数。 想到这,泉雅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起到一半的时候脚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垃圾桶,方才刚打扫好的纸屑碎片一股脑地全跑到了周围的地板上。 ……要是只有这点程度的倒霉的话那也无妨。泉雅的动作停在原地,自我安慰地想。 然而紧接着,他听见屋外风声渐起,“呜呜”地嚎叫,屋子的窗户被吹得嗡嗡震动。接着戏剧性的一幕来了,在他还未作出反应之时,下一瞬间窗户竟被大风直接吹开,狂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灌了进来,灰尘和杂物沸沸扬扬,连带着地上的纸屑一起在屋内漫天飞舞。 泉雅一边捂住口鼻咳嗽一边用力将窗户关死,再回头查看时发现屋子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这种程度也勉强可以忍受。泉雅认命地重新打扫屋子,边打扫边将屋内所有可能存在隐患的地方都打理好,再三确认不会出现异常后,他缩回了床上。 区区倒霉一天,和得到「书」的情报的重要性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泉雅阖上眼,决定继续在屋里缩一天,好好养神,补足缺失睡眠的同时规避外出带来的风险。 许久,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窗外风声再起。风不断地带起小沙砾叮叮当当地砸在窗户上,伴随着逐渐兴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声音在他耳边阴魂不散。 甚是烦人。泉雅用被子把头蒙住,勉强睡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泉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积雨依旧未停。他虽然马马虎虎睡着了,但由于各种声音的骚扰,睡得挺不踏实。 他正打算继续睡到晚上,忽听桌面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在手机慢慢平移到桌沿就要振掉在地上的前一刻,泉雅一个箭步下床接住了它。 他第一反应就是太宰有任务找他。 不会这么倒霉吧。手中的手机还在振动,泉雅却迟迟不想接通,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将话筒放到耳边。 “豆芽菜你胆子挺大啊!昨天为什么不来训练?现在赶紧过来。”竟是中也。 泉雅毫无准备,被中也这突如其来的大声震得耳膜发麻,他将手机拿得离耳边远了一点。 “好,你不过来是吧。” ?,他哪里说话了? 正当泉雅对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中也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泉雅不明所以,他已然睡意全无,把手机放回桌面上后穿好衣服继续练习语法拼写。不能说话的障碍一直是个问题,他要争取早日能独立写出完整的词句,在声音恢复前暂时用纸笔和人进行简单交流。 就这么写着写着,他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停车和开关门的声音,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豆芽菜你给我下来!”果然在下一刻,泉雅听到了中也在楼下喊他的声音。 “这位小哥,您……”看见来人,西餐老板迎了上去。 “啊,和你没关系。我来找豆芽菜,就是红色头发一脸傻气的那个,现在就在楼上是吧?”说罢,中也就要上楼。 “这……”老板有些为难地拦在中也前面,以为对方是来找泉雅的麻烦,并不想让中也上楼。 “让开。”中也双手插着兜,一时间没有动。 “嗨呀,这真的不行呀,这位小哥,那孩子这两天都不太舒服,怪可怜的,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老板赔着笑好声好气道,额头渗出了些汗滴。 “哈?我才不会对他怎么样,你让……” 中也话音还未落,二人就听楼上传来脚步声,随后泉雅出现在了上方的楼梯口。 “居然让我找了过来,你架子不小啊。”见泉雅主动出来了,中也表情终于好看了一点,哼笑道:“走吧。” 走去哪?果然无论如何都要拉他去训练吗。太负责了吧,中也。 但看对方都找过来了,泉雅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屋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然后背上枪袋拿着雨伞下楼了。 听见下楼地声音,中也抬眼,看到泉雅的样子后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脸上逐渐无语:“……你有必要这样吗?只是下个雨而已。” 泉雅给自己套上了件能360度包裹全身看起来密不透风的雨衣,脸也遮得严严实实,又打了一把大大的雨伞,乍一看上去像个生化人。 外面积雨一天一夜,迟迟不停。谨慎起见,他不能随随便便出去,要是水覆盖身体的面积超过百分之70,双腿就会变回鱼尾,他可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而且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倒霉的debuff。 还是这样比较保险。 “真是受不了你。”这句话已经快成了中也面对泉雅时的口头禅了。 看到对方真的不会拿泉雅怎么样,老板擦了擦汗松了口气。 二人临走前,老板小心翼翼地喊住中也:“这位小哥……” “你还有什么事?”中也一脸不耐道。 “你可得把他送回来呀。” “啊,丢不了。” 直到二人上了车,中也这才注意到泉雅身上的枪袋:“你带着武器做什么?” 不是要训练吗。泉雅真没料到中也会直接来到他的住处找他,大概这也是他的倒霉debuff导致的。 “我明天要准备出差。”中也收回目光看向车窗外,“所以今天不训练,之后一段时间也都不训练。” 不训练的话为什么要来找他。 “听说你之前的任务做得不错,干掉了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因为这点事一直不出门也太逊了点吧。” “这种时候就该出去喝酒啊,不会连这种事情都需要我教吧。”中也三言两语道。 泉雅低下头攥了攥手中的雨伞,感觉心情有点微妙。 好像也没有那么倒霉。 他们乘坐的车辆果然没有朝着熟悉的五座大楼行驶,而是来到了地段较为繁华的商业区。车停稳后,泉雅跟着中也下车,抬头入目便是亮着霓虹灯的酒吧招牌。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店里。店内装修时尚,流淌着轻快的音乐,暖黄的灯光让人放松,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泉雅东看看西看看,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为了还债有去过类似这样的酒吧当服务员,但是那时因为比较忙,他没有空闲享受这种氛围环境,来这种地方当客人还是第一次。 中也带他来到了稍微安静偏僻一点的吧台前就坐。看他那副样子估计没有什么经验,中也干脆给他点了店里的招牌酒,自己则点了常喝的洋酒。 酒杯被呈上来之后,泉雅盯着前面晶莹剔透杯子里还带着泡沫的深棕色半透明液体,凑近嗅了嗅,小麦充分发酵的香气中掺杂着一点苦涩的味道,还能闻到其他的一些不知名的香料。 他并不反感这个味道,于是轻轻抿了一口。 中也没有管他,只顾着自己喝,没一会儿大半杯已经下去了。 泉雅学着喝了一些,就他逐渐放松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从他跟着中也出来到现在,好像都太顺利了些,顺利得有些反常了。 像是在呼应着他的第六感一样,下一刻他立即察觉到了酒馆内有一股阴冷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地外泄到了他这里。 “怎么了?”中也看到泉雅面色不好,发问道。 不对劲,这个酒馆中有哪里不对劲。泉雅放下酒杯,手已经摸到了枪袋上,他四下张望,努力寻找那令他不安的来源。 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在黑暗照不到光的角落,不详之物蠢蠢欲动,当泉雅终于看到了这东西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怪异的东西在阴影中现出了獠牙,一口吞噬了离它最近的一个人,顿时血液四溅,尖叫四起,一切都在短短几秒内突生。 是诅咒。 踽踽独行5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破了酒馆轻松融洽的氛围,馆内的其他人瞬间不安地躁动起来,乱作一团。泉雅当即动作迅速地拉开枪袋,开始组装长狙。 在吞掉了一个人后,那不详之物终于缓缓从角落的阴影中现身了。 那是一只扭曲古怪的黑青色类人形咒灵,有着细而长的四肢和不协调的肥大躯体。更令人寒毛倒竖的是,它躯干的前前后后烙印着数张人脸,每张人脸的眼睛里血丝遍布,表情都极度扭曲憎恨,称之为梦魇融合怪也不为过。 它正一边伸出猩红的长舌舔舐着嘴边残余的温血,一边低声桀桀道:“为什么……过得……比我好……!” 看来是由于对他人的嫉恨与憎恶产生的咒灵,而且等级不低。泉雅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随着它的现身,整个酒馆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在强烈的死亡威胁下,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瞥见了那东西的全貌。 有人被吓得大脑宕机感官失灵,被这恐怖的威压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人连滚带爬地朝着酒馆大门逃命,却被它用伸长的舌头卷住腿部带了回来,作势要送进嘴里。 这里似乎即将成为它的猎场。 就在这时,只听“砰”得一声,一发子弹从侧面旋转击出,擦着它的舌边飞过,击灭了墙上几根灯管。它吃痛地缩回舌头,那人摔在地上,赶忙躲藏起来。 侧方,泉雅早已将长狙组装完毕架在吧台上,他维持着方才开枪时的姿势,手中漆黑的长狙枪口还在冒着白烟。 见一击未中,他确认瞄准无误后再次扣动扳机击出一枪。 然而,这第二发子弹竟也击空了。 泉雅心下一沉。他两枪都是瞄着咒灵的头部的,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凭他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打不中的,就算第一枪放歪可以用手生来解释,这第二枪也歪了就很邪门了。 而且横滨不同于东京等地,竟能出现一只罕见的看上去级别较高的咒灵,还那么正好地被他给撞上了,不可谓不巧。 果然是倒霉debuff在从中作祟。 “凭……什么……!”咒灵被这挑衅般的两枪激怒,不再管周围触手可得的人群,一步一步地朝着泉雅所在的位置移动,就连它躯体上的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也幽怨地盯住了那边。 一旁,中也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杯底部重重的地砸在吧台上,跳下高凳一脸不爽地看向酒馆中央正朝向这边移动的东西:“扰我兴致。” “你丑到我了。” 说罢,中也用重力加持全身,速度极快地闪到咒灵前面,一个漂亮的踢击将比他体型大上数倍的咒灵击出数十米开外,紧接着,他暴风雨般动作干净利落的猛攻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那咒灵身上。 那咒灵没有任何反击余地,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放射蜘蛛网状的大坑,中也则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轻轻落地。 那坑里的咒灵已然面目全非,不成形状,这短短数十秒看得泉雅瞠目结舌。 这也太强了。看来之前中也训练他的时候不是没放水,是没少放水。 “傻愣着干什么,走了。”中也转身看向后方的泉雅,无事发生般道。 然而就在这时,泉雅看见,在中也后方,坑中的咒灵无声地站了起来,面目全非的躯干在几秒内快速地蠕动重塑,恢复原样。它的两腮鼓起,一口酸液从它口中喷涌而出,冲着背对着它毫不知情的中也而去。 泉雅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从侧方冲上去将中也推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一个翻滚勉强躲开即将浇下来的酸液,然而还是有一些淋到了一侧手臂上。 泉雅抬起手臂查看,幸好他穿着厚厚的雨衣,酸液只腐蚀掉了几层衣服,几乎没有灼伤皮肤。 “……豆芽菜!” 见中也面色不好,泉雅把手臂凑到中也面前,无声地告诉对方自己没事。 看他无大碍,中也的表情好看了点,随即又将咒灵狠狠击飞。然而这次攻击依旧无效,它的躯干再次蠕动着复原。 “这丑东西到底怎么才能消灭啊。”中也烦躁道,继续和咒灵缠斗在一起。 幸好有中也在可以暂时压制住咒灵,给泉雅争取了时间静下心快速思考。 在这个融合世界里,异能和咒力是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他看过原著所以知道,只有咒力才能对付咒力,能消灭这类诅咒的只有咒术师,消灭过程称之为祓除。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并没有咒术师赶来,说明横滨很稀缺这类群体。 不能再等了。泉雅回到长狙旁边,从枪袋里翻出了新的弹匣,决定放手一博。 他虽不是专业的咒术师,但有一种方法可以一试。 方法就是——将自己的武器附着上咒力,使其性质变成类似于咒具一类可以对咒灵造成伤害的东西。 他在平常的时候能看见咒灵,加上五感的敏锐带来的各种额外负面影响,所以咒力的含量肯定高过普通人。如果他的推断正确,他拥有比常人更浓烈的负面情绪,并且也更容易感受到它们,说不定可以将咒力提取出来。 泉雅闭上眼睛,双手抚上冰冷的狙身。 他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的冷暖,感受着那复杂精妙的情绪逐渐汇聚成无法言说的能量在体内静静流淌,控制着那溪流般的能量慢慢汇集于双手,最后,释放。 有戏! 他睁开眼,看着狙身开始微微泛着白色火焰般的光芒,知道自己成功了。 泉雅不敢放松,他一边控制着体内的咒力能量不断地注入狙身,一边摆好架势,趁着中也第不知道多少次将那咒灵击倒在地的同时,扣动扳机。 “啪”得一声,虽然因为debuff依旧打不准咒灵的要害,但是击中了它的侧腹部,蓝黑色的血肉应声炸开。 “凭……什么……!”只见那咒灵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它在原地直愣愣地抖了抖,随即刺耳地哀嚎着,那被泉雅子弹打中的地方竟没有快速再生。 看到泉雅的子弹可以对那东西造成真实伤害,中也虽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但依旧选择相信他:“不错,今天就把这个丑东西当做你实战训练的靶子。继续,瞄准点!” 那咒灵躯干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泉雅,憎恶前所未有地达到了顶峰,这让泉雅也有些吃不消了。他后背和额头逐渐渗出冷汗,手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恐惧从心底升起,让他浑身愈加僵硬。 “开枪!我会牵制住它。”看到泉雅状态不对劲,中也给他定心道。 然而这次,面对着中也接二连三的攻击,那咒灵连躲都不躲了。它一边挨打一边直冲冲地冲着泉雅的方向快速奔来,张开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舞动着甩向他。 砰砰! 泉雅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动下手指连续扣下两枪,但不巧的是又都打偏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咒灵,泉雅因为多次开枪未中心里窝火。他来了脾气,干脆不瞄了,收起辅助架将狙抱起向前迎了上去。 那咒灵终于如愿以偿地用伸长的舌头够到并缠住了泉雅的脚腕,将他提起倒吊在半空中,随后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将他甩进嘴里。 “豆芽菜!” 泉雅被倒吊着在空中晃来晃去,他屏息凝神,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狙,看准时机在即将被甩到咒灵嘴中的前一刻,将狙的枪头怼进那血盆大口中,连开数枪。 这下就不用瞄准了! 砰砰砰! 随着最后的枪声响起,咒灵的身躯在泉雅眼前炸开,他感觉脚腕上的束缚随之消失,后径直掉在了咒灵那团模糊的残秽上。 泉雅只觉得晦气,赶紧起身来到别处拍拍身子。 “凭……什么……”咒灵虚弱地留下了最后的声音,不甘地消失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真成豆芽菜了。”中也走过来,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拍着泉雅的肩膀,不满道。 泉雅被中也的力道拍得差点又坐回了地上,二人接着简单整理了下后,中也来到吧台前:“老板,结账。” 酒馆老板颤颤巍巍地从残破的吧台下面爬出来,接住中也扔给他的几张钞票,目送着二人离开。 外面天色渐晚,雨却依旧未停。那咒灵将泉雅的雨衣腐蚀出了一个大口子,雨水正稀稀拉拉地从破口淋到身上。 真倒霉。泉雅攥紧了衣服缺口,赶紧跟着中也上了车。 * “嗯,确认是二级咒灵‘枭’的残秽没错。”酒馆内,男人正一边检查着地上的残秽一边在和谁通着电话。 男人身着硬朗的灰白色西装,戴着绿色的墨镜,黄灰色的头发利落地向后顺着,打理得一丝不苟。 “……嗯,白跑了一趟,已经被干掉了,横滨这边的咒术理事会不是说他们没有二级以上的咒术师吗。”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七海建人在吧台前就坐,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老板,开口道:“老板,来杯酒暖暖身子。” “顺便,方便告诉我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吗?” 踽踽独行6 本来在酒馆里喝酒喝得挺好,却碰上了那样的事情,中也喝得不尽兴。他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让手下开车带他和泉雅去到中华街一带,准备找个饭馆边吃饭边继续喝。 昔日繁华的中华街因为久雨未停而有些冷清,雾蒙蒙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车外温度随着太阳的西落逐渐降低,车内的窗户上升起了雾气,泉雅伸出手抹了抹车窗,透过玻璃看着窗外走马灯一般的街景。 “怪冷的,这种鬼天气就吃这个吧。”车最终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前,中也下车,示意泉雅跟上。 泉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颜色鲜艳的火锅招牌,下车时忘记看脚下,倒霉地一脚踩进一个暗坑,差点摔倒,还好中也反应很快地扶了他一把。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中也纳闷道。 就连中也也察觉到了今天的诸多不顺。先不说在酒馆遇到的咒灵,在刚刚来的路上,还发生了诸如他们乘坐的车辆总在半路息火,或者差点被后方车辆追尾的事情。 半晌后,二人所在的餐桌上,红彤彤的火锅开始沸腾。菜品把桌面都摆满了,几乎不留空隙。 泉雅悬筷久久未动,只觉得此情此景非常不真实。他曾在电视里看到过,每当到节假日或是秋冬换季,人们常常选择和家人朋友们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这是他常常羡慕的事情。 虽然这次只是碰巧来到了这里,而且只有他和中也两个人,一点都不热闹,但内心隐隐期待的感觉不会说谎。 没想到第一次吃火锅的愿望居然是在异世界实现了。泉雅用筷子捞起一片牛肉放入嘴里,果不其然因为是第一次吃没有经验而烫到了舌头。 “……横滨市立艺术博物馆近期最新档期的重磅展览昨日已开展,展览名为‘遇见文化:千年文物特展’,展出了百余件曾在千年前的历史中出现过的文物。其中,有一件特殊的展品引起了观众广泛的争议……” 正吃着,泉雅听到店内前方悬挂的电视内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说的内容正是之前森在宴请中要求他们去执行任务的那个博物馆,于是他边吃边竖起耳朵继续听。 “……这是一件看上去保存完好的古生物类展品。面对大众的质疑,馆长坚称这件展品并非伪造,而是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货真价实的人鱼……” 在听到“人鱼”二字时,泉雅手头的动作瞬间僵硬在了原地。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去看那电视上播报的画面。 画面中有一张拍摄于博物馆的照片,巨大的透明展柜中,一具不明物体静静地仰躺着,大致能看清楚形状。 播报声还在继续:“……此外,馆长表示,这件文物是由他的家族代代相传保存下来,此次是第一次将它呈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啊,那种东西,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假的吧。”见泉雅饭也不吃了一直盯着电视看,中也浅浅地回头瞟了一眼,毫不在意道:“不过是博物馆的那帮官爷们拿来骗流量的噱头罢了,无聊。” * 两天后,横滨市立艺术博物馆馆前的市民广场,太宰正在对着芥川龙之介和泉雅重复着此次任务行动的战术要点。 “……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说到一半,见泉雅只心不在焉地盯着后方博物馆的方向,太宰向那侧迈出一步,挡住了泉雅的视线,质问道。 “太宰先生,在下明白。”一旁,芥川恭敬地微微低头回应道。 太宰的视线没有分给芥川:“没说你。” 视线被遮,泉雅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太宰淡漠的视线,同时回想了下对方此次制定的战略的每一处细节,微微迟疑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芥川冷冷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泉雅,鼻中浅浅地哼了下。 泉雅短暂的快速思索和迟疑在太宰和芥川眼里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成了迟钝和愣头呆脑。 “罢了,反正也没几处用得着你的地方。”太宰不屑于纠结,转身朝着附近商场走去,“走了,先去换衣服。” 芥川紧随其后,泉雅也将思绪拉回现实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太宰先前披在身上的黑色长外套如今出现在了芥川身上。 看来太宰已经收了芥川当直属部下,并成了芥川的老师。泉雅默默地在后方观察着芥川,虽然和送芥川外套相比,太宰只给了他一条轻飘飘的绷带,如今还在被他当作发绳绑头发,相比之下,对方更看重谁高下立见,但泉雅并没有情绪。 他对芥川还是很有同理心的,他深知饿肚子和四处奔波的滋味,如今找到了可以为之追随的人和活下去的目标,不是坏事,并且只这么短短几天,芥川身上的训练痕迹和他之前那段时间累积起来的量就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太宰对自己重视的部下真是毫不留情呢。 三人来到附近商场里隶属于港口黑手党产业下一家店铺的更衣室,开始更换衣物。 根据太宰的说法,森发布此次任务的缘由是港口黑手党和邻国政府商谈好的地下交易,邻国政府提出以博物馆某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作为交换,换取港`黑贸易路径的扩展和势力范围的延伸。 没有照片,只知道那是一尊有着千年历史的木质佛龛。 他们需要乔装成来博物馆参观的学生,并在今晚闭馆前在馆内潜伏起来,以便在夜晚展开行动。于是太宰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附近高校的校服和背包。 快速换好衣服后三人直奔博物馆,泉雅周身单纯的气质完美地和蓝白相间的男高校服融为一体,像是谁家好好培养的优等生,太宰则罕见地把右眼的绷带拆了下来,换上了副眼镜,瞬间变得温和斯文起来,只有芥川因为常年沉着一张脸,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普通的学生。 三人的组合让人觉得有些违和的同时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很快就融入了看展的人群当中。 这些云云在泉雅看来都不重要,他现在最在意的事情是之前在火锅店电视里看到的有关此次展览中展出的人鱼文物,趁着今天任务,他要找机会好好地探查下。 刚一进馆,泉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属于同类的微弱辐射信号,他心下一沉,径直朝着那辐射着信号的地点走去。 那是一个专门陈列生物类展品的展厅,有木乃伊,恐龙骨架,灭绝动物标本等等,在那展厅中央,泉雅看到了,那被数盏明亮的射灯照射下的,他同类的干尸。 那是一条女性人鱼,已经干枯了的红发,微微隆起的胸脯,长长的尾巴,周身在灯光下泛着梦幻的弧光。虽然肉`体和尾巴已经萎缩,但仍可以窥见往日的昳丽容貌。 感受着从同类身上散发出的,只有他一人能察觉到的对方临终前温软又悲伤的微弱辐射信号,泉雅不适感涌上大脑,他背过身去,控制自己不去看她。 然而周围,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地在用目光侵略着那具尸体,或议论,或指点,像是看着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腻了就去到别处。 泉雅只觉得胸口发堵,呼吸不上来。 太宰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着那具干尸仔细瞧了瞧,喃喃自语道:“有点意思,不像是假的。” “小同学,你眼光不错,这的确不是假的,终于有人识货了。”不远处,一位坐着全自动轮椅的老者缓缓上前,继续道:“这个种族早已在千年前灭绝,大家都将其存在视为传说,但我的祖上曾亲眼目睹过。” “您一定就是馆长吧。”太宰观察了对方几秒,笑眯眯道:“如果真如您所说,那请问为什么只留下了这一具遗体呢?” “那是因为当人鱼死亡时,身体在空气或海水中便会自行消解,化作泡沫或烟尘一类的物质。这只之所以得以保存下来,是因为我的祖上在她临死前将她用蜡封存了。” “您很了解。”太宰的兴趣耗尽,将目光移开随便敷衍了下。 “那是当然,我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手札,上面……”那老者还在自我陶醉地讲述着,说到一半才发现对方已经混进人群走掉了,有些失望,一低头却看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红发蓝眼的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老者讲述的基本和他的设定对上了,而且,对方提到的“手札”他很在意。泉雅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继续说了,于是把老者的相貌记了下来,离开。 临近傍晚,博物馆即将闭馆,三人早已潜进馆内的排风管道内,顺着太宰提前做好攻略的电子地图朝着博物馆深处的馆库移动。 博物馆馆藏库中保有众多天价文物,这次的目标佛龛也是其中之一。因其重要程度,馆库由政府调遣的训练有素的军警二十四小时把守,戒备森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其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根据作战计划,太宰和芥川率先出动,泉雅在暗处潜伏。太宰会先当诱饵假死,然后芥川假装不敌逃走,把军警引开,泉雅最后出来协助太宰做开启馆库的辅助工作。 到了目的地上方,计划开始。太宰穿了厚厚的防弹衣,准备好血包,和芥川从半空的排风管中跳下,在军警间游走并吸引火力后挤破血包倒地装死,芥川则按照计划扔了几个烟雾弹跑走了。 “干掉了一个,快追,别让剩下那个跑了!” 泉雅用听力捕捉到军警跑远了,于是及时跳下来来到正躺在地上装死浑身是“血”的太宰身边,准备掏出他身下的门禁卡去开馆藏大门。刚才他透过通风管道下方的网点口看到太宰十分娴熟地碰掉了军警身上的这张卡并顺势倒在那上面。 然而,芥川扔的几个烟雾弹很快蔓延到了二人的所在地。泉雅毫无防备,浓郁的烟尘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呼吸道,同时不断刺激着他的眼睛,五感敏锐的弊端在此刻发挥到了最大,他只觉得眼睛又辣又痛,呼吸道和肺部也被灼得火辣辣地疼。 太宰躺在地上装死。片刻后他觉得差不多了,刚睁开眼就看到泉雅正跪坐在他的身侧流泪,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 “……” 太宰看着泉雅,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没死。” 踽踽独行7 听到太宰的话,泉雅内心有些许崩溃,他真的很想解释却无能为力,只好抬手捂住上半张脸,欲盖弥彰的同时努力缓解着不适。 然而他被这该死的烟雾弹刺激得厉害,生理的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呼吸愈加急促,配合手上的动作反倒显得更加手忙脚乱了。 md,倒霉debuff不是应该早就结束了吗! 多番努力无果后,他干脆放弃治疗,自暴自弃地放下手臂垂到身体两侧,露出了被烟雾熏得发红的眼眶,眉头微蹙,表情幽怨地盯着太宰,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委屈的意思。 平日里智多近妖,不论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太宰竟发现自己不擅长对付这种情况,已经到了嘴边的讽刺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他难得地卡壳了几秒。 “我没死。”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太宰提高了点声音再次强调了一遍,同时坐起身,从衣服里掏出已经破裂的塑料血包,一字一句地朝泉雅道:“这不是真的血,只是道具而已。” 你真的不用解释的。泉雅更崩溃了。 烟尘逐渐退却。 “好了……?”看泉雅的面色逐渐好转,眉头舒展开来,眼睛也慢慢张开,太宰这才捡起地上的门禁卡走向馆藏库大门,“听明白了就起来,继续工作。” 太宰用卡顺利刷开了门,在门开启的一瞬间,他朝里扔了一个电波干扰装置,待监控等电子仪器失灵后,招呼泉雅一起进去。 泉雅开启强光手电筒,二人顺着馆藏库中的档案标签分类找到了存放宗教历史文物的地方,太宰使用娴熟的开锁`技巧将金属柜上层层把关的保管锁一一撬开。然后二人看见了,在那里面,五六个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佛龛静静地排列摆放着。 由于上头没有提供照片和详细的描述,谁都不知道这几个里面究竟哪个才是此次任务的目标。 “只好都带走了。”太宰只沉思了一秒便决定临时改变计划。 原本他们二人在拿到佛龛后会顺着他之前决定好的路线和已经甩掉敌人的芥川汇合后遁走,但是现在,二人无法带走这么多的数量,又不能一件一件地向外转移,那太慢了。 三人中,能轻松地带着这些东西离开的只有芥川,他的异能可以用衣服下摆将它们一并打包卷走。 决定好后,太宰准备去找芥川汇合,但是带着泉雅行动不便,于是他对泉雅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哪都别去”就离开了。 泉雅看着太宰走远,以防万一他关掉了手电筒,在黑暗中坐下静静等待。 那些佛龛中的佛像大多面色狰狞,在这寂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阴森,泉雅不去看它们,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他听见附近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怀里被熟悉的重量和触感填满,才长吁一口气。 鱼形小咒灵正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疯狂撒欢。 泉雅任由它去,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等待的时间太无聊,开始逗弄它起来,或许是因为动作幅度逐渐变大,他的手肘冷不丁碰倒了后方的一尊佛龛,那佛龛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内里的佛像底部和龛的底座之间微微裂开了一道缝隙。 泉雅放开小咒灵,刚准备把佛龛放回原位,却见小咒灵突然一反常态地躁动起来,将他的手臂撞开,围着那微微开裂的佛龛一圈圈地打转。 怎么回事? 他去仔细观察那佛龛,寻着异常之处,然后泉雅看见了,在那微微裂开的缝隙中,一个暗红色枯木般的东西露出了一点边边角角。 那东西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上面还包裹着数量众多的繁缛的符咒。 这……莫非是……!? 泉雅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扑过去想要抢在小咒灵的前面把手指夺过来。 开什么玩笑,特级咒物,千年前最凶恶的诅咒之王的遗留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他开出来了? 原著中,因为保留有巨量的咒力,宿傩的手指对咒灵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要是被小咒灵吞掉后果如何无法想象。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扑上去之前,小咒灵已经顺着那缝隙将那手指叼出,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进去。 泉雅瞳孔颤抖,愣了一秒后赶紧拎起小咒灵,将它头朝下使劲摇晃起来,意图让它把刚吃进去的手指吐出来。 于是当芥川奉太宰的命令赶来这里转移佛龛时,由于看不见小咒灵,看到的就是泉雅这样一副和空气对玩的场景。 见泉雅双手朝前在半空中胡乱地上下挥舞,芥川皱了皱眉,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发动异能卷起那些佛龛就要离开。 泉雅这才发现芥川来了,他着急之余,尴尬地看向对方,果不其然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那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嫌弃。 好了,现在芥川也彻底觉得他是个傻子了:) 见芥川转头就要走,泉雅只好抱着小咒灵跟上,打算出去后再想办法,谁想刚迈出两步就被芥川制止了:“太宰先生说了,不能带上你。” 泉雅只好停住脚步,在原地看着芥川走远后,继续摇晃小咒灵。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小咒灵到底没有成功将宿傩的手指吐出来。而且慢慢地,它周身的气场从一开始的蠢萌沉寂下来,最终消失殆尽,与此同时,咒力的杀气和压迫感漫溢而起。 冷汗逐渐顺着额角流下,泉雅双手微微颤抖地把异常安静的小咒灵安放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缓慢地向后退却着。 小咒灵骤然变了个性格一般,它抖了抖身子,看向泉雅的眼神也变得陌生而危险,然后在泉雅警惕的目光中,它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它的体型快速膨胀变大,瞬间高了几十倍不止,身体上红蓝交错的诡秘暗纹缓缓浮现,眼睛也从两只变成六只,合理地镶嵌在身体两侧,锋利的鳞片立起,遍布全身,正散发着诡异的光。 紧接着,三对黑色的羽翼自脊骨中央缓缓展开,带动起的风浪将馆藏库里的众多保管柜打翻在地。 它就这么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瞰着前面正下方渺小的泉雅。 泉雅知道,要不是因为库内的高度只有这些,它还能变得更大。而且,看着它全新的形态以及陌生的眼神,他知道他该逃了。 然而刚动了这个念头,他就被对方庞大的咒力威压压倒在地上,竟一动也不能动,下一刻,他被黑色的羽翼扇飞了出去。 那黑色羽翼末端长着锋利的倒刺,只这么随便一下,泉雅的身上就见血了。 泉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他越到危急关头心底越冷静,在看到前方地上的手电筒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之前曾拿激光笔逗弄小咒灵,于是努力调动全身的力气,朝着不远处的手电筒爬去。 它看着泉雅垂死挣扎似乎很有趣,没有立刻发动下一次攻击。 于是泉雅顺利地握住了手电筒并打开开关,黑暗的环境中,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一小块可移动的光斑,他像之前每一次用激光笔逗弄小咒灵一样晃动着手电筒,光斑在地上轻快地晃来晃去。 下一刻,它的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快速地跳到光斑旁边追着那束光跑,六只眼睛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清明。玩着玩着,它愈加觉得不太对劲,一回头便看到泉雅趴在地上,身上带血。 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伤害了泉雅,它杵在原地许久,终于从身体内部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哭嚎。 最后,它小心翼翼地上前,停在离泉雅一米远的距离跪趴下,三对黑翼低垂地平铺在地上,不敢再靠近,似乎在等待审判。 泉雅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没有怨怼,只是像往常一样把手放在它的头上。小咒灵瞬间泪崩,身上的暗红蓝相间色的纹路逐渐退去,庞大的身躯也开始慢慢缩小,最后竟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 它就连身上特级咒灵的气息也散去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是一只蠢萌怕死的低级。 泉雅松了口气,将它抱回了怀中。小咒灵眼泪汪汪之余伸出一只小短腿放在泉雅的胸口,泉雅感受到了对方传递而来的微弱咒力,刚想推开它,却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动作。 小咒灵似乎是在主动立下束缚。 他再次感受了一下,那咒力没有任何侵略性,温顺又服从。 是主仆束缚。 * 太宰是在博物馆内古生物展厅中央的人鱼展柜下找到泉雅的。 “为什么不在那等着?”太宰看着泉雅道,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泉雅正侧躺在展柜下方,紧紧倚靠着展柜,闻声他从思绪中抬起脑袋,看到太宰正在前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因为他以为太宰把他扔在那不管了,于是就自行来到了这里。 “即便是黑手党,也不会随随便便抛下同伴,记住了。” 说罢,太宰瞧见泉雅身上的伤,眼底一沉:“……芥川干的?” 泉雅摇了摇头。 同伴。 在心底嚼着这两个字,泉雅起身跟着太宰离开了,怀中,变回幼犬大小的小咒灵正安静地熟睡着。 踽踽独行8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跟据‘窗’的监测,横滨市前些天出现了特级咒灵的气息,并疑似与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的现身有关。” 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正站在沙发旁,边浏览着手里的文件边讲解着。 “特级咒灵带来的咒力波动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便消失殆尽,并且这些天内没有人员伤亡或失踪的报道。” “由于现身时间短,‘窗’只能确定那只特级现身时的大致区域范围,没能锁定具体地点,横滨那边的咒术理事会请求总部东京派人调查。” “特级啊……就连东京也许久没出现过特级的影子了呢。”沙发上,身形颀长的男人姿态随意地倚靠在后面,他双腿交叠,纯黑的眼罩将双目尽数遮盖,“原来如此,这次是要我去横滨出趟差?” “是这样的,五条先生。”伊地知点点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五条悟微微偏过头,朝着后方正看向窗外的七海建人道:“话说回来,之前在横滨祓除了二级咒灵的那个未知术师有消息了吗,七海~” 窗户边上,七海建人转过身,扶了扶墨镜,简单示意了下墙上的大屏幕:“你自己看吧,五条。” 于是五条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下开关,大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分辨率不太高的画面,视角是侧面俯视,拍摄的俨然是前些天出现二级咒灵的酒馆。 是七海从酒馆调出来的监控。 五条紧接着摁下播放键,跳过无聊的片段,直奔咒灵现身以后的时间段,反复观看了几遍后,他将画面暂停在一处。 画面上,梳着红色长辫的少年正游刃有余地扶着那对他来说体型过大的长狙,他正歪着脑袋瞄准着不远处丑陋的咒灵,一只眼微微眯着,另一只眼蓝得透彻,目光炯炯,正散发着凌厉的光。 七海沉稳道:“……就是他。” 在观看监控录像的时间里,五条悟逐渐坐直了身子,最后他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不错不错,是个可爱的小朋友,看上去很乖巧,说不定能成为咒术界的新鲜血液!” 听到了“可爱”、“乖巧”等词,伊地知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求助般地看向七海。 “别以貌取人,五条,看清他手里拿的狙。”七海沉声提醒五条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对方隶属于横滨的黑暗势力港口黑手党,那可是个凶恶的犯罪集团,一般的孩子不会出现在这种公司里。” “港口黑手党……夺走年轻人的青春可不行啊。”五条将手搭在下巴上微微后仰,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着:“只是……看来不太容易挖墙脚呢。” “嘛,之后再说吧。”五条很快就从思考的状态中跳脱出来,随后兴奋地朝向一旁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横滨的话,特产都有什么来着?” * 【人活着,是为了……】 凌晨,泉雅坐在书桌前,用铅笔在纸上只写下了半句完整的话就撂下笔。至于为什么只写了前半句,因为后面半句,他还没有找到答案。 前些天的任务很成功,在太宰和谋略和善后下,港口黑手党既成了既得利益者,同时还摆脱了嫌疑。博物馆损失惨重,闭馆整顿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没有开馆。 这就导致泉雅一直想要等开馆后想办法带走他族人的尸体安葬,却一直没什么机会。 那晚,小咒灵吞食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一举进化成了特级咒灵,并且为了今后再也不伤害到泉雅,主动和他立下了主仆束缚。 束缚成立后,泉雅在可以随时感应到它的位置和状态的同时,还可以对其进行召唤和操控。于是平常,他就放它自己跑出去玩,在有需要它的时候就在心里召回。 也是因为建立了联系,泉雅感应到了它的术式。 小咒灵的术式是“吃”,或称为“吞噬”。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会吞食同类,因为它会通过“吞噬”将同类的咒力化为己有。同时,在吞噬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后,它可以通过变化体型的大小来自由调整咒力的阈值,控制体内咒力给人感觉的多寡——“伪装”。 不过这种伪装估计会被级别高的术师轻易识破。 在这段时间里,泉雅已经可以在纸上写出简单的词句。织田看到后,用心良苦地送了他几本夏目漱石的小说,并表示“要不要试着从书中的人物上寻些灵感,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泉雅当时接受了织田的好意,并在纸上写下“谢谢”,举起来给织田看。 那几本书被他整齐地堆砌在桌子上。 泉雅想到,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一开始就是写小说维生的。他十分擅长给笔下人物安排跌宕起伏的经历,让他们一点点在努力中蜕变,逐渐得到想要的一切,最后给他们安排最完满的结局。 在他写的书中,主人公最终都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可他虽习惯于安排笔下人物,自己却因为要还债,只想着钱和赚钱,活得太匆匆忙忙,不明不白。 生活并不轻松,但至少可以通过文字聊以慰藉,带来些人生的灵感。他原本觉得只要一直写下去,早晚会开窍。 然而现实并不是小说,他失败了。 笔下的人生终究不是他的人生,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摆烂拖更。 【人活着,是为了……】 泉雅回过神来,盯着自己写下的那前半句话,反复地提起笔又放下,最终也没能填补上后半段的空白。 这些天,他也始终没有勇气翻开织田送他的小说。 “我说泉雅,你还有心思想这种没用的东西?”就在泉雅对着那几个字发愣时,黑影不知什么时候现身了。 泉雅无视了它,当没听见。 “就在你刚刚浪费的这段时间里,你那可怜族人的尸体被窃走了哟。我知道的,你想把它带离那博物馆,可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嘻嘻。” 泉雅的手动了一下。 “听到了吗?你没机会了。”见他有了反应,黑影提高声音继续道,努力地想从泉雅的脸上找到一丝他想看到的表情。 然而,泉雅只是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暗沉下来,用意念道:“你很想看到我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对吗?” 黑影欣然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想看到你痛苦,像看喜剧一样看你不断地进行毫无意义的挣扎,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那你还真是悲惨。”泉雅面不改色,“我虽不知道我为何而活,但我清楚地知道,你存在的意义是如此浅薄。” “你是我的异能,虽然你或许全知全能,却连摆脱我都做不到。只有我能看到你,听到你,我只要稍微开心些你就会难受,这么看来,我该怜悯你。” “……你!”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夺回我族人的尸体,但不会遂你的愿。”用意念回复了最后一句,泉雅即刻动身,不再理会气得要死的黑影,趁着夜色浓郁,打开窗户翻出了屋子。 想到太宰可能会通过他的手机监控他的位置,泉雅在临走前把手机留在了房间。 在路上,他远远地就望到了来自博物馆方向的冲天火光,已经染红了一方天空,于是加快了脚步,待离近了些,隐匿在暗处看到博物馆的大门已经被暴力破开,周围警笛声四起,果不其然如黑影所说出了问题。 如此毫无顾忌的破坏,颇像恐怖分子的作风。 泉雅将小咒灵召唤至身边,通过束缚在心中朝它道:“还记得味道吧,去吧。” 只听小咒灵 “叽”了一声,一溜烟跑进了被警察团团围住的博物馆内。 前些天的任务末尾,在太宰来接他之前,泉雅去到人鱼展柜那里就是为了让小咒灵记下味道,便于日后准确地追踪位置。 小咒灵五感敏锐的属性似乎和他一脉相承,尤其是嗅觉特别灵敏。 “叽!”没过一会儿它就回来了,能看出来些许焦急。 果然已经被掳走了,对方是什么人,窃走一具可怜的尸体有什么目的? 泉雅缓缓攥紧拳头,小咒灵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身体开始逐渐膨胀到三层楼高,红蓝相间的纹路若隐若现,三对黑翼缓缓展开平铺在地上,示意他上来。 泉雅将小咒灵的咒力威压控制在一个普通人看不见的程度,顺着黑翼爬到它的背鳍旁,在心中下令道:“我们追。” 身边有特级咒灵相助,他一下子觉得安心了许多。 六翼一扇,小咒灵腾空而起开始低空飞行,但由于是第一次飞没有经验,左右摇晃,泉雅险些被它甩下去。 它赶紧稳定身体后,顺着沿途的气味信息一路寻踪觅迹,最后飞到一处废弃僻静的造船厂上空。 泉雅没有让小咒灵马上落地,而是控制着它让它在造船厂棚顶破口处的低空盘旋静止着,自己则边朝下看边竖起耳朵听着声音。 下方,三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正端着枪将一个趴在地上的老人团团围住,他们掀开旁边的一块黑布,里面,人鱼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那。 “老头,听说这东西吃上一口可以祛除百病,长生不老!你不是在电视上说你很了解这个物种吗?教教我们怎么吃。” 泉雅眼神一凛。居然只是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目的,掳走了他族人的尸体不说,还绑架了那个坐轮椅的馆长。 “没有……”老馆长虚弱地趴在地上,好像快只剩下一口气了,“祖上的手札……你们也都看过了……没有……这种说法……” 泉雅看到,在老馆长身侧,一个破旧的牛皮手札躺在地上。是之前在博物馆里,馆长提到过的东西,上面可能记录了人鱼族的相关信息。 “你该不会是拿假的来糊弄我们的吧。”黑衣人一脚踩在那手札上碾了碾,“还想吃点苦头?” 泉雅当即让小咒灵释放出咒力威压,并控制着它“嘭”的一声贯穿了造船厂的棚顶重重落地,带起一片烟尘。 随着它的降临,恐怖的咒力和死亡的威胁顿时充斥了这片区域。那三两个黑衣人何时见过这种怪物,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开始慌乱地开枪,然而子弹打在如今已是特级的小咒灵身上就像在挠痒痒一样。 将那几人击飞了出去,小咒灵就要上前吞食了他们,却被泉雅在心中制止了:“别什么东西都吃,挑点食。” 他让小咒灵把已经吓晕过去的老馆长和一旁族人的尸体含进嘴里,随后从它身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那本牛皮手札,出于好奇先大致翻了翻。 里面记载的文字大多都和他的设定差不多,除此之外还记录了许多传说。然而就在泉雅翻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目光定住了。 那是记录人鱼传说的一页,那页上面只字迹很重地写了一句话。 【人鱼之声惑人。】 只有这一条,他在小说中并没有特意设定过。 泉雅收好手札,顺着小咒灵的羽翼回到了它的背鳍附近,刚要控制它飞走,目光却偶然瞄到了地上那三两个黑衣人胸前的标志。 那是一只被红色线条勾勒出的Q版鼠头,眼神诡谲,正咧着牙齿大笑。 泉雅心下一惊。这竟是国际盗贼组织,死屋之鼠的标志,难道说,那个人…… 像是呼应着他心下所想,下一刻,男人大提琴般低而优雅的声音自前方的造船厂大门处传来。 “我对我的下属管教不严,他们做了多此一举的事情,引起了阁下的不满寻来此地,有失远迎。”大门处,男人乘着夜色缓缓踏入,月光逆照在他的背后,让他暗红色的双瞳愈加深邃,“是我的过失,实在是万分抱歉。” 刚一听到声音,泉雅就迅速趴下,躲在小咒灵的背鳍后面,隐秘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男人走到那三两个黑衣人旁边蹲下身,无视掉他们求救的眼神,一个接一个地触碰他们的脖颈将人接连杀死后,这才起身不紧不慢道:“能否先把你可怕的宠物收起来呢?” “我是费奥多尔·D·陀思妥耶夫斯基。”费奥多尔十分有礼貌地微笑道:“阁下也请现身吧,既然来登门拜访,喝杯茶再走。” 踽踽独行9 来了一个很棘手的人。 听到费奥多尔的盛情邀请,泉雅非但没有动作,反而让小咒灵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咒力威压,同时身体一点点向后退,直到彻底被小咒灵遮挡住,让对方的视线无法捕捉到他哪怕一个衣角。 他从原著中得知,死屋之鼠的头目,费奥多尔的智慧与谋略和太宰不相上下,是个聪明得可怕的男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是个恐怖分子,相当于反派boss级别的人物,他不能不谨慎小心。 小咒灵也感受到了来人的危险,虎视眈眈地盯住那身披白色披肩,头戴哥萨克帽的男人,同时微微压低了身子,做好了随时发动攻击的准备。 隐蔽在小咒灵的背鳍后,泉雅感受到它的躁动,摊开手掌轻轻拍了拍它,以示安抚。 唯一让他觉得可能会对他有利的一点是,费奥多尔的最终目标和他一样,都是「书」。而且就目前来看,他们在利益上没有什么冲突,说不定可以互相利用着一起寻找「书」的线索。 可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具体要实施起来却存在诸多隐患和顾虑。 首先,费奥多尔的目的激进,是想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和他希望万事太平的理念背道而驰,二人终究不是一路人。其次,对方绝顶聪明,他自认为不敌,若是如此实力不对等的二人合作,且没有能牵制的手段,就凭对方的一贯作风,他搞不好会下场凄惨。 而且面对一只特级咒灵,对方竟然就这么走了出来,不清楚是否有其他底牌。 随着费奥多尔的接近,小咒灵周身的咒力威压不断增加,这让费奥多尔逐渐吃不消了,他脸色渐渐攀上了不健康的惨白,后背微弯,但眼底依旧沉着自若,嘴角的弧度不减。 “……阁下是如何寻到我这处鼠洞的呢?” 泉雅在心中衡量了一会儿,还是谨慎地决定暂时不露面,反正他今晚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节外生枝,还是直接离开为上策。 凭他现在的能力和处境来看,和这个俄罗斯毛子扯上关系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最差的结果怕是一边会失去港口黑手党的信任,一边被对方背刺,腹背受敌。 于是泉雅当即让小咒灵振翼而起,不给费奥多尔反应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腾空飞离。 人走后,费奥多尔闭了闭眼,低头摘下帽子,拭去额角的冷汗,又抬头看了一会儿上方棚顶的大洞,确认对方彻底离开,这才来到刚刚小咒灵所在的地方,蹲下身细细地观察着地面上的各种痕迹。 最后,他伸手,从地上轻轻捻起一根长长的红色头发。 * 一路飞到警察局附近,泉雅让小咒灵把嘴里的老馆长吐到街边后就要离开。 “请……请留步……” 泉雅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拉住,低下头,看到老馆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你也是为了那个传说而……想要吃掉她的吗……请别这么做……” 看着对方一脸乞求,泉雅只是静静地俯视着他,不动声色,没有马上挣开对方的手。 即便是在如此星月黯淡的夜晚,老馆长也能看到,少年的眼睛依旧如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大海那般澄澈,他微微怔愣,直到见少年转身要走,才赶紧开口。 “我的祖上是研究员,专门捕捉落单的人鱼进行生物实验。”看到少年重新看向他,老馆长缓缓道来:“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被那人鱼的单纯善良吸引,他们阴差阳错地相爱了……” “可在那个时代,人类敌视这个种族,将其视为异类赶尽杀绝。事情败露后,大家都觉得是那人鱼蛊惑了他,于是将她勒死。为了留点念想,祖上在对方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狠心将其用蜡封存,后不久也郁郁而终。” “我只是想向大家证明人鱼的存在从而自我反省,不想让这生灵就这么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待展览后就放其灵魂彻底自由,没想到人类竟能贪婪到如此地步……” 看对方只是闭了闭眼,依旧不说话,老馆长忘记了害怕,愤慨的同时提高了声音质问道:“你要把她带去哪?” 泉雅这才从附近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大海。】 老馆长怔住了,重新端详起对方,颜色饱满的红发,蓝眼,目中一片汪洋。 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胸腔中掀起惊涛骇浪,世界上有那么多红发蓝眼之人,但是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有研究过祖上的手札,对手札中记录的很多特征了解颇多,虽然少年是以人类的双腿稳稳地站在这片陆地上,但…… 老馆长噤声了,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按下了静止键。 最后,呆呆地望着少年逐渐朝着大海的方向远去,老馆长两行清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将那惊天的秘密深埋心底,他哆哆嗦嗦地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着少年的背影跪下,俯身向前将额头贴在地面上,颤抖道:“请宽恕吾等人类犯下的罪孽……” 大海既是来处,又是归途。 后夜,岸边海风徐徐,将泉雅的衣服吹的鼓鼓作响。 他抱着那具族人的尸体,将封印的蜡壳小心翼翼拨开的同时将其沉入海中,静默地看着对方在大海中逐渐化成漂亮的泡沫消散殆尽,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 第二天,泉雅被森鸥外召去了首领办公室。 森打量着前方正微微弯腰低头行礼的泉雅,看到对方身上的西服已经稍显服帖了一点,不再像初见那时松垮了,感叹道:“许久不见,你长高了呢,走近些。” 于是泉雅直起身子走上前,森拉过他的手臂,将卡片状的东西放入他手心。 泉雅看着手中的一黑一白两张卡,再次看向森时露出些许疑问的神色。 “这张是工资卡,每个月末,对应的报酬都会存入这张卡中。”森先点了点白卡,“另一张是黑卡,我给你的额外奖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看着泉雅依旧有些茫然,森继续补充道:“比如房产,或者……车?” 闻言,泉雅心下震惊,但没有表露在脸上。 不愧是黑企,竟能随随便便就能奖励员工足够买房和车的钱,他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说不心动是假的。 “我很看好你,期待你给我带来的下一次惊喜。”森看着愣愣的泉雅,微笑地坐回椅子里。 “你好,我是爱丽丝!”这时,森的异能,金发碧眼身着红裙的少女从森后方飘到泉雅身边,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同时递给他一支漂亮的棒棒糖:“吃点糖果吧,林太郎每次都给我买太多,吃到牙疼。” 看上去很喜欢泉雅。 泉雅看了看森,得到森的默许后接过棒棒糖,含进嘴里,香甜的果味顿时充斥了他的味蕾。 虽然森是个老狐狸,但是爱丽丝还是挺可爱的。 “哈,她算什么。”正想着,就见黑影很不乐意地出现了,不满道:“她能像我一样帮你实现愿望,跟你斗智斗勇吗?嗯?” 考虑到有他人在场,泉雅无法翻白眼,只好用意念发出了一个短而无意义的叹词:“嘁。” “‘嘁’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讲明白了,你……” 眼看黑影又要开始絮絮叨叨,泉雅目移,开始无视它,正好这时首领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首领,我是坂口安吾。” 听到来人姓名,泉雅心下一动,一下子就扭头看向门口。 “进来。” “打扰了。”深卡其色的修身西装,圆框眼镜,嘴角有一颗痣,文质彬彬的男人抱着文件走了进来,在看到泉雅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看着对方怀中的文件,森道:“怎么了,坂口君,编写档案时遇到了问题?” “嗯,他……”因为正主在场,坂口安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言陈述道:“恕我直言,他没有署名。” 泉雅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森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我实在是没有起名的天赋呢,坂口君有没有什么想法?” 名字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不能让不了解他的人随便起。安吾捏了捏眉心思考了几秒:“那就给他一个代号如何,首领。” “可以。” 安吾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有理有据道:“他是在八月十一日的龙头战争时期末尾被捡到的,代号就称呼十一如何。” “不错,就如你所说吧。”森怎样都好道,“还有别的事吗?” “嗯,还需要带他去拍张照片留档。” 出了首领办公室,泉雅紧跟在安吾身后。由于之前得到的「书」的线索指向异能特务科,他一路上一直在思考如何趁着这大好的机会和对方搭上线,方便日后向异能特务科那边渗透。 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安吾处理文书的办公室,在拍完照片后,安吾就坐回了办公桌前继续处理文件,半晌后,他抬起头,看着期间一直在书架前翻着书晃来晃去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的泉雅,终于忍不住下逐客令:“事情都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泉雅微微偏过头,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安吾,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安吾心里很不舒服。 “呃……你随意吧。”安吾噎了一下,低头继续工作。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吾,晚上记得来lupin喝酒哦!”太宰压根没敲办公室的门,直接推开,朝安吾说罢转头看到了泉雅,“啊,你也在。” 太宰的身后还跟着织田。 在跟着他们二人离开前,泉雅十分顺手地将刚刚从书架上拿下来翻阅的一本书放在了安吾的办公桌上。 三人一起离开后,办公室的空气终于安静下来,安吾松了口气,一低头就瞧见了桌上的书。 刚刚那个孩子他略有耳闻,被太宰和织田从战场上捡回来,脑子不太灵光,还无法开口说话,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样查不到任何信息,如今见到面看着还真有点可怜…… 安吾边想着,边无奈地拿起桌上的书就要放回书架上去。这时,书中夹着的一张纸条顺着页缝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那张纸条定睛一看。 【我知道你的身份,但别担心,会保守秘密。^_^】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 踽踽独行10 夜晚,lupin酒吧。 暖黄的灯光下,太宰和织田正并排在吧台前小酌。许久后,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二人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友人。 坂口安吾终于神思恍惚地加完班,一路拖着疲惫的身子踏入lupin,按照惯例坐到太宰旁边的位置,将公文包随手一扔,脑袋耷拉在桌子上。 “呀,终于下班了吗,安吾。”太宰笑眯眯地朝安吾打招呼,察觉到对方周身一反常态的低气压,新奇道:“怎么了?你今天无精打采的。” “是首领安排的工作太多了吧,真辛苦啊,安吾。”织田同情道。 “呵呵……是呢,加班累到了。”安吾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将头扭向另一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二人发现异常。 他的脑海中闪过泉雅那张清澈见底的面孔,只觉得胸口发堵,一口气上不来。 在看到那张纸条上的文字时,带给他的冲击比让他直接掉马还要可怕。自己之前还觉得那个孩子单纯可怜,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脊背发凉,这反转简直像恐怖片一样惊悚。 单纯的到底是谁啊! 而且先不论对方的身份是什么,是如何知道这么重大的机密的,最绝的是纸条上那句话后面的笑脸表情……那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_^】 那个笑脸表情在他的脑中久久挥之不去,是每每想起都要心肌梗塞的程度。 在做好表情管理后,安吾终于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正好他的酒也呈了上来,于是边喝边旁敲侧击道:“那个……今天在我办公室里的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太宰和织田停下喝酒的动作一齐看向安吾,表情都有些意外,织田道:“安吾居然也有向我们打听人的一天。” “是啊,你的消息一向灵通,而且还负责组织里的情报归档,不是应该整理过他的资料吗。”太宰不解道。 “不不不,是除了这些资料之外的。”安吾赶紧解释道:“我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看他气质……奇特,和我们这类人格格不入,有些好奇而已。” 想到泉雅那张脸还有之前任务中的尔尔,太宰一手托腮一手摇晃着酒杯:“是个笨蛋啦,但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 “也就感觉和枪法还蛮准的,然后——”在安吾期待的目光中,太宰说到一半拉长了尾音,然后一下子戛然而止,微笑着看向安吾:“没了。” 就这些?太宰你再走点心啊!安吾在心中扶额,又看向织田。 提到泉雅,织田说的比较多,但几乎都是一些日常流水账:“……那天吃完饭,五个孩子缠着他一起玩飞行棋,发现他不会玩,于是……” “……我送他的书他几乎没有翻开过,可能现在还不能通顺地阅读,等以后……” 话语中流露出一股子亲情味。 织田你再好好擦亮你的眼睛仔细瞧瞧!别光看表面,要扒开看芯子啊! 绝对不会是你们说的这么简单,绝对不是。 听了太宰和织田的描述,安吾坐如针毡,后背逐渐渗出些冷汗来,居然连他们二人都没发现什么不对,这人,恐怖如斯。 他已经快把泉雅脑补得妖魔化了。 究竟是怎么知道他的卧底身份的?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还是说只是乱写着玩的?不,不可能这么巧。 该怎么办呢,在完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的情况下还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表面上,安吾只是佯装淡定地低头推了推眼镜,随便找了点话接过去,没再继续追问,再问下去就太显刻意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话说他不是一直都没有名字吗,首领就让我给他起了个代号先用着。” “哦?是什么?”太宰和织田饶有兴趣地看向安吾。 “十一。”安吾接着简单地解释了下这个代号的由来。 太宰听后眨了眨眼睛,随后似乎感到很好笑,前仰后合道:“安吾,没想到你还挺有起名天赋的嘛,这小狗一样的名字和他很般配。” “不是名字是代号,我随便起的。” 太宰继续和二人有说有笑着,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道:“现在的晚上已经这么冷了吗,我讨厌冷天,入水都变得困难了,果然秋冬就应该在温暖的室内找一个优秀的横梁。” “Lupin的横梁好像不太行。”闻言,织田还很认真地帮太宰看了看上面。 “织田,刚刚那里是该吐槽的地方——”安吾话说到一半,听到lupin的一楼入口处传来推门声,用余光瞟到了来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穿着宽松黑色西服的单薄少年携带着室外夜晚的寒气推门而入,不紧不慢地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再正常不过地将目光从安吾脸上划过,掠过太宰,最终落在织田身上。 “来了啊,怎么样?”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来人,织田和安吾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泉雅来到织田右边的位置坐下,将手中喝得剩下一半的汽水放在吧台上。 “啊,我叫他来的。”织田淡定地将杯中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之前下班的时候他准备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我就想着等他逛完差不多酒也喝完了,就让他完事后来这里找我一起回去。” 说完,织田看了看旁边的泉雅,发现他除了随身带着一瓶汽水以外就没别的东西了,有些疑惑道:“怎么没买什么东西?” 泉雅从衣服里拿出纸笔简单写道:【没看到特别想买的。】 先前离开港`黑大楼后,他拿着白天森给他的那两张卡去银行的刷卡机上一刷,尤其是那张黑卡,数字金额后面跟着的一连串的零看得他一阵迷糊。 好像突然变得有钱了。 意识到了这点,泉雅认真回忆了下自己曾经常常幻想的“等以后有钱了要买什么”的n种假设,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去到了商场。 他在商场里看到了许多自己以前很想要的东西。小时候很想要的变形遥控玩具,上学期间只能看着同学用的文具和有趣的书籍,还有各种音乐专辑,游戏卡带,科技产品…… 然而逛了几圈下来,或许是觉得太不真实,他什么都没买,最终还是因为感到口渴才买了一瓶以前一直想喝但舍不得买的汽水饮料。 有钱了反倒是不会花了。逛到后面,泉雅看着商场的店面陆陆续续地关门,于是回来找织田。 “十一。” 听到这个还有些陌生的称呼,泉雅身体微微后倾,扭过脑袋看向出声叫他的太宰。 太宰看他有反应,心情还不错地冲他微微一笑就朝向安吾:“看吧安吾,很像我刚刚说的是不是!”像小狗一样。 泉雅面上不显,实则内心一堆问号,觉得太宰之前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安吾没说话,只微不可查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有些坐立难安。 这时,织田的手机振动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气氛,他接起:“这里是织田……” 挂断电话后,织田从座位上站起身,太宰仰头:“织田作你又来任务了?这次是什么,调解婚姻危机还是打扫火拼现场?” “都不是,这次是去调节黑手党成员的纠纷。” “哦……听上去很有意思,我可以跟着去吗?” “太宰,你去了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安吾虽然因为泉雅的在场而心神不宁,但依旧不忘初心地吐槽太宰。 “那不是很好吗!”太宰看上去更加兴奋了。 【我去帮忙。】泉雅在纸上写下字举到织田眼前,织田劝说无果,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最终太宰还是没有跟去,临走前,泉雅跟在织田身后,察觉到后方探究的视线,他回头和安吾隔空对视片刻,露出了一个天然无害的微笑。 * “一会儿你离远一点,在附近等我就好。”路上,织田嘱咐着泉雅,二人离任务地点已经不到一百米。 临近任务地点,泉雅看到,那是一栋很普通的住宅。 任务对接员在附近等候已久,织田上前和那人攀谈,他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次事件起因是黑手党成员之间并不罕见的矛盾内斗,由于港口黑手党明令禁止组织成员互相加害,于是其中一人就将数量可观的哑弹安装在对方家中施加恐吓。 织田带上手套,提着一个袋子进入住宅开始工作,不断从屋中拆除哑弹放入袋中,很快就装满了半个袋子。没一会儿,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泉雅竟没听他的也进到了这里,怀中还抱着几个刚拆掉的哑弹朝他走来。 将东西装入袋子后,泉雅继续跟着织田在屋里兜兜转转寻遍每个角落。 任务基本结束,二人拖着满满的一袋子东西朝屋外走,期间泉雅想到了什么,拿起纸笔写下句话给织田看。 【我有样东西想给你。】 “是什么?”织田的目光柔和下来。 二人距离屋外只差几步,然而就在这时,泉雅敏锐的听力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机械声响,他停在原地仔细地寻着声音的来源,然后猛地看向织田身后那一袋子的哑弹。 里面好像有伪装成哑弹的真弹,而且是刚刚开始倒计时! “怎么——”织田刚说到一半,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即刻被触发,在遇见了未来三秒的死亡场景后,反应极快地捞起泉雅一并冲出屋外。 嘭! 炸弹在三秒后爆炸了。 泉雅起身,看到织田也无事,松了口气,掏了掏衣兜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从住宅门口望进去,看到那张森给他的黑卡正躺在被炸弹炸得熊熊燃烧的屋内正中央。 同时,二人闻到了一股煤气味从屋内飘到外面。 泉雅当即冲进了屋子,速度快得以至于织田没来得及抓住他。 “别进去!” 泉雅以他能达到的最极限的速度冲进屋,够到地上那张黑卡后转身朝外跑,屋内煤气的浓郁程度此时达到临界点,随着一声巨响,更巨大的爆炸产生的火光瞬间吞没了整个屋子,也淹没了泉雅。 织田瞳孔颤抖,愣愣地看着前方那片火海。 几秒后,泉雅捂住口鼻冲出火海,他灰头土脸,身上有几处被灼伤,发尾也有点焦了,但是整体并无大碍。 然后织田就看到,泉雅来到他身边,拿出纸笔写下三两个字,将字条和那张刚刚从屋里抢救出来的黑卡一并递给他。 【送给你。】 踽踽独行11 织田愣愣地低下头,看着面前稍显狼狈的少年正用双手捧着那张黑卡,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同时微微仰头看他。即便是在夜晚,那双蓝眼睛也依旧如白昼时明亮,泛着期待的光。 对方双手和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灼伤也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红得刺眼。 在成功抢救出黑卡后,泉雅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再慢一步,这么多钱就要打水漂了,幸好他反应及时。 在之前漫无目的地逛商场时,他就已经想到要把这笔钱给织田。他现在没有现世那些债务压力,而且之所以不需要每天愁吃愁住,是因为一切生活上的问题都是由织田在默默地替他承受。 他做不到拿着钱自己贪图享乐。 织田用着微薄的工资养着五个孩子就已经很勉强了,却还是愿意收留他,不知道背地里有多么省吃俭用呢。 先不说那一身朴素的衣服一看就有好些年头了,对方的头发看上去也不那么修边幅,已经长过耳,一看就是好久没去店理过,还有下巴上那参差不齐的青色胡茬,估计也没有一把好用的剃须刀。 泉雅的手举了半天,见织田久久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以为对方是不明白这张卡的用途,于是低下头就要在纸上再写下些文字。 下一刻,织田有了动作,他身体前倾靠近泉雅,视线和对方持平。 覆盖下来的阴影遮蔽了视线,泉雅察觉到了织田的靠近,一抬眼便在近处和对方那夹杂着复杂情绪的双目对视了。片刻后,他感觉对方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脑袋,同时微微用力。 泉雅没有反抗,将头顺从地靠在了织田的肩膀上。 “……下次不准再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闻言,泉雅腾出手在织田的背后写下字给他看:【你知道我不会死。】 “……” 是错觉吗,他感觉织田手下的力道又重了些。 最后,二人不再理会那栋正熊熊燃烧的住宅,一前一后地朝着道路边上走去。 走着走着,织田突兀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目光下移,看向泉雅的左腿。 泉雅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去。他的西裤被火烧破了一个大洞,左腿膝盖和小腿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盘亘着斑驳的伤痕。 “上来。”说着,织田背对着他蹲下身。 还是被发现了。泉雅不好推辞,只好上前攀上了织田的后背。 为了不让织田产生心理负担,他刚才走路时左腿一直在痛却强装无事,但行走时些许微妙的停顿还是被这个曾经的杀手敏锐地洞察到了。 等织田背着泉雅走到路边,二人这才发现之前来时负责和他们对接任务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 就算在任务中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这个负责对接任务的人也应该在这里一直等着织田出来汇报此次任务的结果才对。 * “这么说的话,织田作你当时没能看清对方的相貌吗?” 正午,小楼一层的西餐吧内,太宰和织田正边吃着熟悉的辣咖喱边谈论着那晚的事情。 “嗯,对方蒙着面,在组织里也不算稀奇。” “声音和体型如何?” “大概是个成年男子,身高比我矮半个头,没注意是不是乔装过。” “会不会是之前得罪过的什么人呢?” “如果把赖着不走的婚姻第三者从正室的房子里赶出去也算的话。” “唔……”太宰只点着下巴思考了两秒就朝织田笑道:“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不用了,太宰,你忙你的。” “没关系,我最近很闲。”二人用餐完毕,太宰循声看向正从后方楼梯上下来的泉雅:“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泉雅身着防水的黑色冲锋衣,黑色西裤和轻便的作战靴,头戴深色护目镜,身后背着长长的狙击枪袋,一步一步地下到一楼。或许是因为灰褐色的镜片遮蔽了眼睛的缘故,让他看上去终于有了些许黑手党的气质。 那晚的爆炸事件让他那身西服基本报废,于是织田带他去买了几套衣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泉雅在挑衣服时特别偏好防水性能好的布料,但织田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愿来了。 此外,由于五感的弊端,他视力极佳的同时眼睛也很容易受到各类刺激,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像先前那样尴尬的误会,泉雅还购入了战术护目镜和防护面罩。 泉雅与织田和西餐老板道别,跟着太宰离去。 “这么快就长大了呢,那孩子。”看着泉雅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对方刚来时的样子,西餐老板边擦拭着餐具边感叹道。 “可惜不能给他提供安稳的环境,要是遇到的不是我们这类人就好了。”低头坐在吧台前,织田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 要是不是在黑手党就好了。 见对方闷闷不乐,西餐老板开导道:“这么想的话那孩子也会难过的哦。” 在去港口黑手党总部的路上,泉雅也在想着织田的事。 那晚织田接到的任务太蹊跷了,先不说哑弹之中潜藏着的真弹和恰逢其时的煤气泄露,之后也再也拨不通那联系人的电话,且查询ip地址无果,基本上可以断定那次任务就是一个针对性的陷阱。 至于那个负责对接任务的嫌疑人,老实说,因为太不起眼,泉雅也没怎么注意。 还好太宰打算查明这件事,他不需要太过担心。 一边想着一边分心低头走路,下一刻,泉雅一个没注意脸直直地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太宰的后背上。 他回过神来,捂着发红的鼻子向后退了半步,刚抬头就见太宰转身伸出手将他脸上的护目镜摘了下来。 没了护目镜的遮盖,日光下,泉雅瓦蓝瓦蓝的双眼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墨镜看上去倒是不错,但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啊。”对视了片刻,太宰又把护目镜重新安回到了他的脸上。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看到泉雅在墨镜下依旧是一副天真的面孔,太宰继续向前走,同时出言提醒道:“若是像之前一般混混日子也就罢了,但不幸的是,你现在可是由森先生亲自钦点、并由我领导的首领直属游击队的一员。” “之前的任务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开胃菜,真正残酷的事情还在后面,森先生可不会放任你混日子。” 想到了森给他的那张金额巨大的黑卡,泉雅心下一沉。 太宰说得没错,没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处。他越是在港口黑手党得到了多大的照顾和利益,就越要支付多大的代价。 作为一名优秀的黑手党首领,森必定不会做出亏本的买卖。 “因此我并不打算娇惯你呢。”太宰眼中平静无光,他继续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你有能力能够和芥川打成平手之前,我都会让他抱着足以杀死你的决心来和你对练哦,粗心大意的话是真的会死。” 闻言,泉雅抿紧了嘴,料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一路上有些步履维艰。最后,他果不其然被太宰带到了总部内熟悉的地下训练场,看到了里面正在训练的芥川。 与其说那是在训练,不如说是在单方面碾压。 场地内,芥川黑色大衣的下摆正狂躁地挥舞着,不断地将周围那些个头比他高大得多的黑手党成员击倒,在他身后,数十个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成员已经摞成了小山高,正在不断呻`吟着。 “明白了吗?加油吧。”此情此景,太宰只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无足轻重的鼓励,将泉雅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倚靠在门口准备观望。 “……太宰先生!”将最后一人击倒,芥川回头看到了太宰,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发现了太宰身边的泉雅,眼底又暗了下去。 泉雅心底打怵也没办法,只好走上前先将枪袋放下,边想着应对之法边组装长狙。 “太宰先生之前说了,只需要在下一个部下就够了。”芥川缓缓上前,灰黑色的空洞双瞳隔空凝望着正蹲在地上摆弄武器的泉雅。 不愧是太宰,是懂驾驭人心之术的。 下一刻,泉雅手下的动作一滞,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芥川身上散发出的,那和中也对战时从未感受到的,真实的杀意。 芥川是打算来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泉雅心中警铃大作。更何况,还有太宰在门口观战,这只会让芥川更加热血沸腾,迫于证明自己的实力。 一会儿对练开始,他若不拼死抵抗,是真的会成为芥川的一个可以不断死而复生的好靶子。太宰这波决策虽然残酷,但的确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快速成长的好办法。 想到这,泉雅加快了手下组装枪支的动作,然而还没等他组装完毕,芥川已经操纵着衣刃破空袭来,泉雅上半身顺势向后一仰,堪堪避开了攻击。 “念在你之前救了吾妹,在下会下手轻些。”一击未中,芥川将衣服下摆分裂成好几片,同时化做多个锋利的黑刃再次朝着泉雅攻去。 他不喜欢弱者,尤其还是在对方和他平起平坐,同为太宰先生的部下的情况下。 见状,泉雅赶紧调动起五感迎战,狼狈地躲避着对方一次接着一次的突刺,一圈下来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反观芥川,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站在原地,还没挪动过位置。 芥川你是不是对下手轻些存在什么误解……!连武器都不让他组装好就开战。他本就是靠着武器得以提升战斗力,这下可怎么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泉雅被迫抓住空隙捞起他那还没组好的长狙,边组装边留意芥川的攻击,在重重地挨了两下后,总算是将狙上了膛,反手两枪就将芥川的黑刃击退。 见泉雅有了反击之力,芥川动了,他改变了攻击路子,一边移动闪避着子弹一边迂回接近对方,想要将泉雅的武器击落。 然而就在芥川近身后,泉雅的反应比他更快,他抱着武器一个翻滚来到对方身后,怕在近处开枪会误杀芥川,于是只举起武器从上至下敲了下芥川的后脑。 被枪托打了下脑袋,芥川被这轻飘飘挑衅般的攻击激怒,他反过身开始加快攻击速度,不间断地用衣服下摆突刺,让泉雅没有反应时间且无法自由选择落地地点,最终将他逼入了角落。 就在那锋利泛着嗜血红光的黑刃即将毫不留情地刺向泉雅的胸口时,太宰不知什么时候接近了,人间失格发动,进攻被轻松化解。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太宰拍了两下手,看向正躺倒在角落里浑身狼狈的泉雅:“还能站起来吗。” 泉雅正庆幸太宰阻止得及时,刚松下一口气,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 ——立下的束缚告诉他,小咒灵似乎是遇到了死亡威胁。 他当即顾不上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和疼痛起身,拿好武器挤开太宰和芥川,开始朝着感应到小咒灵的方向飞奔。 看着原本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的泉雅耷拉下脸,神情微微扭曲,并推开他们二人跑远,太宰望着那快速离去的背影,发出了声无意义的轻叹:“……哎呀呀。” “哼,内心也甚是脆弱。”都以为对方是跑出去哭了,芥川在原地轻嘲道。 * “为了找到你可是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气息隐蔽得不错,真是会兜圈子呢,特级。” 横滨一处靠海的悬崖边,五条悟正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的鱼形咒灵。 小咒灵一路逃窜无果,被逼现身,它身受重伤,正压低了身子颤声低吼,数个由无下限咒力输出形成的大坑环绕它周围,还在徐徐冒着青烟。 “那么,最后一击送你上路,特级。”五条缓缓抬起两根手指,气定神闲道:“术式反转「赫」。” 然而就在五条弹出「赫」的同时,他看到一抹人影突然从茂密树林里跑出来,背对着他将那特级揽进了怀里。 踽踽独行12 泉雅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正悬浮在半空中的,身着深蓝色高专`制服的颀长身影,感受着前方小咒灵愈加虚弱的状态,他努力无视身上伤口的疼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白色头发,黑色眼罩遮盖双目,能稳立在半空,且有能力将已经成为特级的小咒灵逼入绝境。 绝对没错,那人是五条悟。 出现在横滨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小咒灵?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想到了五条悟独有的六眼,泉雅虽不愿面对,但为了小咒灵的安危终究是无可奈何。 天知道这个开挂般的六眼能不能看穿他的非人类身份。 小咒灵的腿部受伤,已经跑不动了,它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上方凝聚着恐怖咒力的「赫」对准了它。就在这时,它突然感应到了泉雅的接近,看到前方树林中一抹熟悉的人影正朝他飞奔而来,顿时控制不住眼泪汪汪地叫了声。 “……叽……” 意识到小咒灵是在让他不要过来,同时看到半空中的五条已经将那深红色的「赫」弹了出去,泉雅心下一横冲出树林,背对着那攻击将小咒灵护在怀中,紧紧闭上眼。 他死了还能再活,可小咒灵要是死了…… “啊,不好。” 五条刚将手中的「赫」发射出去,就见一人突然冲出来挡在了那特级身前,可是已经释放出去的「赫」无法收回,见攻击离那人越来越近,他只好瞬移到人旁边,拎起对方的衣领在攻击抵达的前一刻再次瞬移到安全地带。 「赫」的能量在地面上瞬间炸开,形成了一个直径百余米的大坑,在那坑边不远处,刚瞬移落地的泉雅一个没站稳被这一击的余波掀翻在地,怀中的小咒灵也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喂喂,刚才很危险的啊,不要随便跑出来好不好,吓我一跳。”以为差点波及到普通人,五条一边心有余悸地唠叨着,一边继续瞬移到小咒灵身后,提着它的鱼尾巴将它拎起来。 小咒灵在五条手中蹬着腿挣扎,左右来回晃。 背对着五条,泉雅从地上缓缓起身。 “真是的,小孩子不要跑到这里玩,赶紧回家……”控制着手中的小咒灵,五条稍微分心朝泉雅道,然而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体内咒力波动的不寻常,以及和手中特级咒力的微妙联系,沉默了片刻,五条压低了些声音:“你,和这个特级立下了束缚?” 所以刚刚是因为感应到危险才出现的吗。而且,能让一个特级主动和他立下听命于对方的束缚…… “你是什么人?”五条的关注点从手中的特级转移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泉雅身上。 泉雅转过身,快速走近五条。 五条发觉到随着对方的接近,手中的特级挣扎得更用力了。他出于好奇松开了手,就见那特级啪唧一下掉在地上后一跃而起窜到了对方身上开始撒娇叫屈,后缩进对方怀里对着他充满敌意地低声呼噜着。 看到这前所未有的神奇一幕,五条感到很新奇,于是他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特级的主人身上,仔细地获取着对方身上的各类信息。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六眼的视线范围内,泉雅浑身不自在。他边心存顾虑,边思考着该如何让小咒灵脱身,这时五条却已经大步迈到了他眼前,至少30厘米的身高差距让对方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泉雅怕他还要针对小咒灵,于是将小咒灵又往怀里按了按,仰起头隔着眼罩和对方在虚空中对视。 数秒后,只见五条嘴角扬起弧度,一副很惊奇的样子道:“哈哈,有趣,你——” 泉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小咒灵也安分下来。 别发现,拜托。 “你……咒力很充沛。”在泉雅强装镇定的视线中,五条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后才缓缓陈述道:“负面情感在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咒力,难怪可以驾驭特级。但是你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它们,咒力在你体内一团乱呢。” 闻言,泉雅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察觉到五条说完这番话后依旧在近处凝视着他,一点没有要退开的意思,泉雅向后拉开了些距离,谁知对方也在同时跟着向前迈步。 就在二人胶着之时,五条由于身高的差距弯腰伸出手,将泉雅脸上的护目镜摘了下来,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嚯。” “果然是头等奖。” 他本打算在消灭了这个特级之后就去找对方来着,没想到对方竟自己找过来了,这个特级还和他关系匪浅。 看着对方那张与监控录像中别无二致的脸庞,五条终于起身拉开些距离,毫不吝啬地称赞道:“不错不错,在没有接受过专业教导的情况下,祓除一只二级,收服一只特级,你很有天赋嘛。” 果然是酒馆那次动静太大,被注意到了。泉雅从五条手里夺回护目镜带回了脸上。 还有,为什么都喜欢摘他的墨镜? “伤痕累累呢,怎么,刚被黑手党老大派出去做了什么危险的工作吗?”五条没有在意对方稍显冒犯的动作,丝毫不加掩饰曾调查过对方的事实,继续饶有兴趣地搭话。 居然连他所在的阵营也调查清楚了,果然是打算来抛出橄榄枝,这下棘手了。 泉雅深知咒术世界的危险,并不想和这些咒术师扯上太多关系。虽然在横滨也不算和平,但和诅咒之都东京比起来,起码不用每天都和死亡打交道。 “你体内的咒力还会越攒越多,越来越强。” “需要有人教你控制和使用这份力量。” 泉雅实在不敢攀上这么大一个麻烦,对五条的这番说辞没什么反应。见对方似乎没有想继续祓除小咒灵的意思了,于是拿出纸笔写下答非所问的文字:【它从来没伤过人,我会看好它,再见。】 举起来给五条看过后,泉雅微微倾身点头示意后抱好小咒灵转头就要离开。 见对方转头要走,五条少有地感到碰壁。他觉得自己足够真诚,意思也表述得很清楚,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如此淡漠,似乎连交谈的余地都没有。 他看天色不早了,当即闪身到对方面前拦住去路。 “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横滨有一家寿司店哦,超——好吃!”五条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听到“超好吃”三个字,泉雅脚步一顿。 * 五条带着泉雅瞬移到了繁华的市区。 一提起吃,他果然还是难以抗拒啊。泉雅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顺手从路人身上拽下一只低级,投喂给怀中的小咒灵。 五条看到那只特级居然真的吞掉了诅咒,并且对来来往往的人群毫无反应,诧异道:“还真是只吃诅咒啊。” “横滨的诅咒……和我上次来时相比的确少了很多,几乎要找不到了呢,难道说?” 泉雅点了点头。 没错。由于小咒灵的级别在横滨独占鳌头,在短短几周内,横滨的诅咒已经被它吃得差不多了。以至于后来小咒灵在找不到吃食的时候,会在他面前卖惨翻肚皮,这时泉雅就会去努力给它找一些新生的低级咒灵,那些低级咒灵往往刚出生就被吞掉了。 二人进入寿司店面对面落座,泉雅将枪袋放下立在墙边,摘下护目镜。 五条瞧见了对方在盯着食物时眼底那若隐若现的光亮,知道是方向找对了,他双手交叠立在桌上,主动倾身向前和对方交谈,试图趁着吃饭的机会拉近距离:“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五条悟。” 泉雅想起在港口黑手党中安吾给他起的代号,写道:【十一。】 “嗨嗨,小十一。”五条自来熟道,接着直入正题:“我就直说了,入学东京咒术高专吧,那里是专门学习如何对付诅咒的学校哦,黑手党组织那边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会帮你摆平。” 看着泉雅那和犯罪集团并不匹配的单纯气质,五条理所当然地默认对方是迫于无奈或是被威胁才加入港口黑手党谋生。 肥美的寿司被呈了上来,泉雅以前只听说过却从来没吃过这类食物,一时间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会保障你的生活。”看着对方在面对食物时的反应,五条多少猜出了点东西,于是像在哄孩子一样补充道。 “怎么样?你要是同意了的话,我就是你的五条老师了,老师我可是很靠谱的哦。” 泉雅从食物上回过神来,面对五条的邀请,他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他不想再面对死亡和疼痛,只想回家。他本质上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大的志向,等找到「书」回去后,能无病无灾地过完一生就好。 成为咒术师祓除诅咒、保护普通人什么的,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他自己都像是一片飘摇不定的浮萍,又怎么有资格去救别人呢。 没有得到回应,五条也不恼,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泉雅身上离开过,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突兀道:“你……渴吗?需不需要来点水?” 泉雅没有将五条问他喝水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摇了摇头,同时余光瞥到了正乖乖地坐在桌子上舔舐着伤口的小咒灵,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他随即写下文字,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咒灵,认真地看向五条。 【带它去东京吧。】 让小咒灵一直留在横滨饿肚子不是办法,若是它去到东京,就有数不清的咒灵可以狩猎,虽然东京比横滨危险得多,但是他相信五条可以保护好它。 踽踽独行13 在让小咒灵得以填饱肚子外,它还能够成为高专人士祓除诅咒的一大得力帮手。咒术师本身就是稀缺战力,若存在强力协助加入阵营的可能性,五条没有理由拒绝。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但由于小咒灵毕竟本质上还是咒灵,为了让五条同意这一提案,泉雅又接着补充道:【同意的话我就会考虑入学高专。】 他虽这么写着,内心却毫无想法。 考虑是不可能考虑的,只能让小咒灵在那边能多吃一天是一天。 五条短暂地沉默了。带一只咒灵回高专这件事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会惹上很多麻烦,但是…… 小咒灵察觉到了泉雅的想法,它有点急了,不停地拱着他的手心,急得转圈,时不时还敌视又有些畏惧地瞪两下五条。 “叽叽!” “乖,没有要丢掉你。”泉雅撸了撸手下的小咒灵,并在心底用意念告诉它:“东京那边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不用像现在一样每天饿肚子难受。” “而且离得不算太远,可以经常见面的。” 五条看着一人一咒灵的互动,上身后倾朝座椅上一靠,双腿交叠,最终还是抬了抬手妥协了:“……好吧好吧,看在小十一这么可爱的份上,老师我就同意了哦。” 【要保证它的安全。】泉雅继续写道,然后察觉到对方在称呼上的变化,眼皮抽了抽。 ……为什么已经自称老师了? “哈哈,放心吧,我可是最强。” 得到了保证的泉雅于是继续安抚逗弄着小咒灵,看到它终于又开始在他手下撒欢了,这才看向桌面上琳琅满目的寿司。 “那边的三文鱼不错哦,啊,那个焦糖鲑也很棒,还有……”五条热情地给他推荐着菜品,同时看到对方在吃到东西时眼神发光的样子感到很有趣。 边看着,五条也拿起一个寿司送入口中,他刚咬下一半吞咽下去,就陡然察觉到了什么,手中捏着剩下的半个寿司,迟迟没有动作。 就这么维持了片刻,五条迟疑道:“……小十一,有个男人一直在店外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看呢,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吗?” 泉雅刚因为沾多了芥末被呛到,闻言他半眯着眼捂着鼻子看向玻璃窗外幽暗的街道。 然后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 坂口安吾好不容易在正常时间下一次班。 之前泉雅留给他的纸条让他这些天在工作上都心不在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纸条上写的“会替你保密”似乎是真的,在港口黑手党的工作的确一如既往没有要掉马的迹象,这就让他对对方的阵营以及到底怀揣着何种目的更加费解。 在向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山头火长官汇报了此事后,对方也表示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会替他多加留意。 今天,安吾早早完成了工作,不用加班到深夜,这让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打算来商业街犒劳自己一顿。 然而无巧不成书,当来到了商业街,路过一家寿司店并无意间往玻璃窗内一瞟时,他看到了那前些日子里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噩梦中的人。 十一。他自己给对方起的代号。 安吾的脚步当即就滞留在了原地,趁着天色已暗,他来到不远处的一个角度刁钻的电线杆后面窥伺着寿司店里对方的一举一动。 对方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会是同伙吗。特务科查不到有关对方的任何信息,但若是能从他同伙那里寻找到突破口的话…… 安吾推了推眼镜,就在他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同时打算叫来特务科的人帮忙时,就见那同伙从座位上站起身,似乎是要去趟洗手间。 这样一来,没有了座椅靠背的遮挡,对方同僚的样子完全暴露在了安吾眼中,安吾目光快速地扫视着对方的样貌,在意识到了那人是谁时,他一个趔趄。 “五……五条悟!?”安吾没忍住发出声音。 他知道五条悟,是除异能领域外的另一个特殊领域——咒术届的战力天花板! 在横滨,存在两个特殊领域的秘密部门:异能特务科和咒术理事会。由于横滨咒灵稀少,咒术师稀缺,咒术理事会的设立基本上是用来观测,且在有情况发生时方便向总部东京寻求外援。 由于都是秘密部门,且咒术理事会的规模很小,于是就一并由异能特务科的长官种田山头火管理。因此,作为种田长官的心腹部下,安吾多多少少都跟着了解过一些咒术届的事情。 看着对方居然是在和五条悟这种级别的人物平起平坐吃饭,安吾的内心发生了亿点点变化。 虽然庆幸泉雅不是恐怖分子一类的人,但这却让安吾更加觉得对方恐怖如斯深不可测了。 莫非……对方是那神秘莫测的高层派来的、需要在横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需要暂时卧底港口黑手党?查不到对方的履历资料也是因为有那庞大的高层在暗中做掩饰。 这样一来就都解释得通了。对方在来横滨之前肯定对本土的几大势力组织都做过调查,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奇怪,毕竟那有能力管理咒术届的“高层”同时也在异能领域有所涉及,同时渗透在霓虹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那是个根深蒂固庞然大物,虽制度腐朽但是难以动摇。 想到这,安吾当即放弃了联系特务科成员的打算,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时,视线突然被一个凭空出现的身影遮挡住了。 “你是什么人?” 安吾被吓了一跳,但定睛发现来人是五条悟,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简单地解释了下自己的阵营,并表示认识泉雅。 五条了解后,大方地邀请安吾进店一起用餐。 “五条先生,他……”安吾跟着五条一起坐到了泉雅对面。 “嗨嗨,是我可爱的学生哦。” 泉雅:?什么时候的事? 安吾:是咒术届那边的人,我果然猜得没错! 听到五条的回答,安吾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放心地和泉雅对视,神情缓和下来。 原来是东京咒术届的人啊,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恐怖分子就行。 泉雅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过来安吾是看见他和五条一起吃饭误会了什么。这不是歪打正着吗?他没有解释,打算直接将错就错。 三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一起吃着饭,没一会儿,安吾的手机响了。 出去接完电话后,安吾回来拿起公文包,微微点头朝二人道:“抱歉,这边临时通知我今晚还需要加班,先走了。” “今晚用餐很愉快。再见,五条先生,十一。” 安吾刚离开后没多久,五条就迫不及待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泉雅吃得差不多了,正用纸巾擦拭着嘴角,闻言他动作一顿。 哪有这么快就考虑好的。 “没关系,慢慢考虑。”见对方依旧反应寡淡,五条在纸上写下一串联系方式递给泉雅:“等你给我发信息哦。” 就在泉雅正在犹豫要不要接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随后是酒瓶子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响,伴随着男人的打骂,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成一团钻进了他的脑袋。 五条微微偏了点头过去。 “败家货,谁让你买这么贵的东西了?退都退不了!”店门外,一个中年男人正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拽倒到地上,手中的酒瓶子指着女人的头。 “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女人在地上无措地掩面流泪,面对着五大三粗的男人毫无还手之力。 “你还想有以后?”男人咄咄逼人,举起酒瓶在那女人头上比划。 “哎呀,打女人可一点都不绅士呢。”原本只想看热闹的五条终于忍不住要出门阻止。 然而就在他刚作势起身时,忽地听到了距离很近的子弹上膛声。 “咔哒” 五条诧异地转头看向泉雅,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那黑漆漆的长狙拿出来架好了,此刻已经稳住了姿势,阴森森的枪口对准的俨然是店门外那中年男人的脑袋。 五条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意识到泉雅想要做什么的瞬间,泉雅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巨大的枪响在店内如雷贯耳,子弹高速旋转飞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过店门的缝隙,擦着中年男人的颈部动脉飞过,最后击打在后方小巷的墙上。 男人只感觉脖子一凉。他扔下酒瓶放开女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一手的猩红。 “啊啊啊啊!饶命……!我不想死!” 泉雅松开板机,没有理会店内外因他而生的混乱,将狙立起来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刚假装若无其事地将狙收进枪袋抬头,就见五条站在对面,先前轻松的神色敛去,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你……” 见五条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下文了,泉雅淡定自若地写下文字给对方看:【抱歉,他太吵了,我没忍住。】 刚才泉雅本来就看那个中年男人很不爽。一方面,太吵了,吵得他头痛,另一方面,刚刚男人那番说辞让他想起了他的那个烂爹。 泉雅没想杀死对方,只是故意瞄歪了一点,趁机给对方一个教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五条降低对自己的期待值。他假装自己拥有着黑手党的劣根性,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看都演到这份上了,泉雅索性把阴间滤镜开到最大。 于是在五条有些沉重的凝视下,泉雅陡然换了一副样子。他周身的气场沉静下来,那双海蓝色的双眼敛去了几分清澈,眼底暗流涌动,看上去还很稚嫩的脸上眉眼微垂,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 同时提笔写下:【空枪了,真遗憾。】 ——流露出了一丝天真的残忍。 踽踽独行14 【空枪了,真遗憾。】 五条看到了,对方在若无其事地微笑之余,面上还攀上些许失望的表情。 店里店外的骚乱还在继续,在短时间内引起的恐慌余波未平,泉雅就抱着枪袋安然倚靠在座椅上,淡定地和五条对视。 没有犹豫,不爽了就用暴力解决一切,杀了任务之外的普通人也无所谓——完完全全的黑手党作风。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就在泉雅就要快被这气氛冷死时,五条终于转过身背对着他,情绪不明地撂下一句话就要离开。 “我还会再来的。” 见五条这就要走,泉雅赶紧起身追上去够到对方的衣角。 衣角被很轻的力道拉住,五条停下了步伐,他双手插兜微微向后侧身,俯视着泉雅。 “嗯?” 在二人离得近的情况下,泉雅显得更加娇小了,五条可以看到对方脑袋顶的呆毛。他见对方面上已经恢复了孩童般的神色,同时将那只小特级举过头顶,举到他眼前。 【你说过要带它走。】 “叽!”小咒灵不服气地白了五条一眼,最后有些不情不愿地跳上了他的肩膀,脸一直偏向外侧。 【它很乖,照顾好它。】 “会的。” 五条简单应了下就离开了,小咒灵在他的肩膀上恋恋不舍地回看泉雅,直到再也看不见。 末尾,二人有些不欢而散。 在五条走后,泉雅也带好护目镜,背上枪袋走出店门。 片刻后,他又返回了店里,在店长有些惊惧的目光下,将五条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带着联系方式的纸条揣进兜里,离开。 * 数天后,东京咒术高专。 “五条,你的脑子好像终于坏掉了。” 一片狼藉的室外,原本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七海建人在听到五条的解释后,有些半信半疑地收起了武器。 五条打着哈哈用身体隔挡了七海和夜蛾看向小咒灵的视线。 在五条的庇护下,小咒灵毫发无损,只是有些受惊,正压低了身子,喉咙底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校长,夜蛾正道气冲冲地上前给了五条头顶一个爆栗:“五条,要不要看看你带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不久前,夜蛾刚在办公室内感知到咒灵的气息时,差点以为高专沦陷了。 “唔,一只特级咒灵?”为了缓解场面的尴尬,五条明快地笑道,同时将小咒灵从地上提了起来:“嗯……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果然是脑子坏掉了!” 接下来,五条详细地向二人讲明了此次出差横滨后的来龙去脉,并在亲眼看到小特级吞食了同类后,七海和夜蛾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许,但神情依旧严峻。 “……我曾说过不要以貌取人了吧,五条。”七海推了推墨镜,稳重地剖析着:“不论如何,能毫不犹豫地将武器对准普通人,这类人的同理心很弱,即便日后会很强,也无法胜任咒术师。” “成为咒术师的条件并不是只有强就可以了,你难道忘了曾经那个最凶恶的诅咒师了吗。” 咒术师在普通人和咒灵之间无形地承担了一种义务,在伙伴之间也承担了一种责任。 “还有,关于这只特级,你该直接祓除了它,你在放任一个不稳定因素,五条。” 就在七海和夜蛾正在和五条商讨事情时,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粉色头发高中生模样的少年热烈地挥着手从教学楼的方向跑了过来。 “五条老师!这些天你给我布置的电影我都看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虎杖悠仁来到五条身边,这才发现对方手中的小咒灵,观察道:“……咦,这只长了腿的鱼是什么,是夜蛾校长新做的咒骸吗?好可爱!” 一旁,夜蛾闻言表情一言难尽了一瞬。 “不,悠仁同学——”在虎杖悠仁期待的目光中,五条故作神秘拉长了语调,然后突然坏心眼地将小咒灵举起凑到虎杖眼前:“是一只缩小版特级咒灵!” “咿……咿!!”意识到被怼脸,虎杖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 “不要开这种玩笑吓人啊,五条老师!”虎杖坐在地上回过神来,撇了撇嘴不满道。 “不。”紧接着,虎杖就看到,五条的笑容敛去,表情陡然严肃起来:“老师我这次没有在开玩笑哦。” “!!!” 与此同时,虎杖的同期,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姗姗来迟,新一轮的鸡飞狗跳开始了。 众人喧闹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感知到了自己手指的气息,在虎杖的眼睛下方张开一道裂缝扫了那小咒灵一眼,很快合上了。 * 自那天和五条短暂地接触后又过了一些日子。 正午时分,泉雅从床上醒来。按照惯例,他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束缚来感知小咒灵的状态,在察觉它依旧活蹦乱跳后,这才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动作流利地下床,穿衣,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照在他新旧伤交错的皮肤上。 泉雅倘若无事地走近盥洗室,在行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已经习惯了日常的肌肉酸痛和每个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的感觉,他现在可以做到无视这些疼痛,当作是家常便饭。 来到洗手池边,泉雅摘下脸上的绷带补丁,打开水龙头浇了一捧凉水,脸上伤口处残留的血污顺着水流丝丝缕缕地流淌进下水口。 根据太宰的要求,他这些天一直在和芥川对练,强度极大,基本上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能醒来。 同时,进步也是巨大的。 泉雅整理好长长的头发,发尾处依旧用太宰送他的绷带发绳缠好,穿上半高领的防水冲锋外套和黑色西裤,下楼在西餐老板那里简单吃了点东西,背上枪袋出门了。 已是深秋。 寒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服簌簌抖动,泉雅没什么感觉。这具身体原本就能够适应海底的温度,因此他并不畏惧寒冷。 来到了总部熟悉的地下训练场,芥川果然在里面等候已久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他裸露在外皮肤上的片片淤痕。 “太慢了。”在泉雅露头的一瞬间,芥川黑色外套下摆化作黑兽张牙舞爪地冲着泉雅噬去。 泉雅熟练地偏头避开,一边闪避着芥川如暴风雨般的攻击,一边快速组好狙枪将其上膛,瞄准镜被冷落在一旁。 现在的他,若不是太远的距离,几乎可以不用准镜。 摆好姿势后泉雅向后拉开距离,接连扣下扳机化解着芥川衣服下摆的攻势,在一番僵持不下的缠斗后,芥川主动寻求突破,他将衣刃牢牢插入地下,以此为支点将自己弹射出去,瞬间来到泉雅面前将他的狙枪击飞到远处。 武器脱手,泉雅看似失去了战斗力,浑身都是破绽,但是芥川却向后跳开了些,在保持着安全距离的情况下继续使用黑刃突刺。 泉雅不退反进,调动五感连续避开突刺后近身芥川,在芥川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竖起手掌拍了过去。 他的出掌动作速度并不快,甚至称得上和缓,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掌在即将接触到芥川时,芥川被迫将衣刃转为防御状态。 在外看来,那都称不上是攻击。泉雅的掌心飘飘忽忽地接触到了衣刃,一时间无事发生,然而就在下一秒,芥川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向后震飞出去几米远,靠着衣刃在地上摩擦缓冲才停下来。 泉雅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对这股力量的运用逐渐熟练了。 在这段时间艰难的对练中,他终于另辟蹊径,找到了全新的战斗方式:那就是将体内的咒力凝聚在手上,在出掌的同时将咒力释放出去。 五条曾对他说过他的咒力充沛,还会越积越多,这启迪了他。大部分人体内的咒力都极其低微,若是利用和他人的咒力差距,并将其凝聚在物理攻击上,无疑可以造成多倍加成的伤害,且对大部分人都有用。 就是他现在还不够熟练,咒力的释放总是比出手速度慢上一些,于是就有了刚刚出掌与冲击之间的间隔。 ——这些天芥川身上的淤青就是这么来的。 此外,在难以避开的攻击来临时,将咒力凝聚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上,还可以很大程度缓冲伤害,进行防御。 他虽没有像芥川那样强劲的攻击异能,但就这样利用自身咒力练习下去的话,可以多多少少弥补近战的缺陷。 泉雅觉得自己正在努力朝着六边形战士的方向靠拢。他思来想去,能够达到如今的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初太宰做出的稍显残酷的决策逼了他一把。 若不在逆境中成长,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呵呵……你,你很不错,这样才对。”站定后,芥川低低地笑了,他不禁血液沸腾起来:“试试我的新招数如何——狱门颚!” * 对练结束后,外面天色渐晚,泉雅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总部大楼。 他带好护目镜和防护面罩,努力打起精神,原因无他,今天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办,那就是去黑市购买武器配件。 由于组织里擅长用狙的成员比较少,总部的武器库内没有十分齐全的狙枪配件,如狙枪消音`器、枪管、合适的握把枪托等。 于是他在不久前想到了去找地下走私商做交易。在请示了太宰后,太宰给了他去往黑市的路线和里面港口黑手党线人的联系方式。 泉雅顺着太宰给的路线,沿着小巷隐没在夜色中。 黑市是个神奇的中立地带,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就连一家独大的港口黑手党在其中也没有任何特权。黑市不受社会法律制约,来往人员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走私,赌博,红灯区,是整个横滨最不安定的地方。 来到黑市,泉雅和线人对暗号接头后,对方带他去了专门的武器交易地。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身材高大,泉雅在其中显得有些瘦小,好几次都因为身高原因差点被撞到。 还好这里的人因为互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基本不会徒生事端。 线人将他带到地方就离去了。 交易地有很多个武器摊位。泉雅四下看了一圈,筛掉那些一看就凶神恶煞难以相处的摊主,最终目光锁定了一个看上去还中规中矩的清瘦黑袍人。 那老板和这里其他人不同,一袭黑袍长过脚踝,戴着大大的兜帽,只露出了稍显苍白的下半张脸,认不清真面目。 泉雅走上前。 那身着黑袍的老板原本一直像睡着了一样靠在墙边没有动静,直到有人走近后,可能是对方那亮红色的头发一眼望去太引人注目,他终于动了动,微微抬了抬下巴。 泉雅进入摊位,为了方便挑选,他将护目镜向上推到了额头,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 自从他来,那黑袍人的面部一直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 泉雅感觉对方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片刻后,听到对方压低了声音道:“阁下用狙?是要挑狙的配件?” 他听着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当是听错了,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泉雅来到黑袍人面前,将提前写下的需要采购的配件纸条递给对方:【消音`器、枪托、……】 对方从宽大的黑袍中探出手接过那张纸条。泉雅瞧见,对方手型细长,棱角分明,苍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乐意效劳。” 踽踽独行15 说罢,黑袍人去到那堆叠着大大小小黑色手提箱的摊位深处,稍加辨认后,陆续拎出来几个大小不一的黑箱扔在泉雅脚边,替他打开铁扣掀开箱盖。 盖子打开后,泉雅看见,那几个箱子里摆满了各式型号的狙枪配件。 “请。”黑袍人自觉退开,倚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手臂交叠置于胸前。 于是泉雅将长狙从枪袋中取出来,开始挨个将配件组装在武器上试验手感和重量,期间他感觉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有些不明所以,抬头浅浅瞟了那黑袍人一眼。 黑袍人并不回避,只勾了勾唇角回报以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后开口道:“为何不开枪试试呢。” “靶子的话随你选。” 采购过程中还可以这么人性化的吗?泉雅听老板都这么说了,于是不客气地四下看了看,想寻到一个合适的靶子。 最终他挑中了一个三十米开外、在垃圾桶盖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没有装瞄准镜,泉雅在原地摆好姿势盯准远处的目标后,很快扣下扳机。由于枪头装了消音`器,和之前的震耳欲聋相比,子弹几乎是安静地飞出,耳根清净了不少,优秀的体感让他觉得今天的疲惫都减轻了。 黑袍人一直维持着手臂交叠的姿势,在泉雅开枪后,右手食指才轻微地抬起点了两下。 泉雅在开枪后就没有去看结果了,毫不意外地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把狙收好,抱着挑选好的配件放到交易台上,将额头上的护目镜放下,提笔写下文字:【怎么支付。】 看着泉雅在纸上写字的行为,黑袍人顿了顿后了然,语气不明道:“今日心情不错,此次免单,客人。” 真是个怪人。闻言,泉雅歪了歪头。 他随即想到干走私贩子这行的人都是在钢丝上行走,危险的同时估计不会缺钱,会出现行为和脾气比较怪异的人也不奇怪。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泉雅也没客气,微微点头示意后就带着东西离开了。 在泉雅离开后,黑袍人心情颇好地来到摊位后的仓库。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内,一个男人正浑身是血地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黑袍人走近,将他口中塞着的布扯下。 “你……假扮成我……到底有什么目的……”男人愤怒地低吼:“政府不会放过你的,高层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点别的。”黑袍人淡定地拉过一个椅子坐在男人对面,“那个东西,现在就安放在游轮底部的货舱里,对吗?” * 接下来的日子中,泉雅的日常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几乎都被和芥川的对练挤满了,每天一成不变。 在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休息之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次见到太宰已是快一个月之前的事,在那以后对方便如销声匿迹了一般杳无音讯,未曾露面。 芥川每天在来地下训练场前都要先跑一趟太宰的办公室,可是那里也空空如也,太宰甚至连门窗都懒得关,偌大的办公桌上落了一层灰。 港口黑手党是个纪律森严的组织,下级不能违抗上级命令。对方若一直不出面下令停止,也不知道这种日复一日枯燥乏累的训练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等体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泉雅边想着边从地上起身离开训练场,在穿过长长的暗廊、爬出口处的楼梯时,上方出口的光亮明暗交错了几下,他定睛瞧去,逆着光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黑色身影,同时一股在外奔波的风尘气息迎面而来。 居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太宰手持小枪,正准备下到地下,旁边还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似乎是要将男人带下去拷问。 总部的地下除了训练场地外,还有审讯部门专门用来拷问犯人的拷问室。 “啊。”太宰看到了楼梯下方的泉雅,在短暂的打量后,意有所指道:“看来已经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训练吗。 泉雅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是通过看他没新增伤口从而推断出来的吗。 然而下一刻,或许是因为太宰在打量他的时候无意间放松了手下的力道,那被羁押的男人突然挣脱开来,用力将太宰撞开的同时伸手夺下了太宰手中的枪。 太宰冷不丁被男人撞倒在地,头磕到了墙边,闷哼一声。 男人夺下枪后就要冲着太宰扣下板机,太宰的手`枪从来都不上保险拴,因此几乎没有任何可供缓冲的时间。 就当男人用力扣下板机,以为可以击杀了太宰时,骤然感觉左膝盖骨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冲击,冲击带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一斜,一枪打了出去却打歪了。 在变故突生的瞬间,泉雅反应很快地跑上楼梯将咒力凝聚在脚上,挑着男人脆弱的腿部关节击去,顺利让对方失去平衡后,再利用身体的重量和咒力加成将男人脸朝下压倒在地面上。 击落男人手中的枪、将对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同时用膝盖抵住将其制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理成章。 由于咒力的压制,男人试了好几次想要起身都失败了,他被泉雅死死地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听到从喉咙底传来的不甘压抑的低吼。 “啊,抱歉抱歉,差点让他跑了,幸好有你在。” 近处,太宰正靠在墙边揉着自己撞到墙的后脑,轻描淡写道,完全忽视掉脸侧那和他距离不到几厘米的嵌进墙里的子弹。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枪,在用枪柄击向男人的太阳穴将其弄晕后,看向泉雅:“可以放开了哦,接下来就交给我。” 泉雅和太宰对视着,放松了力道,从已经瘫软在地的男人身上下来,突然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感觉太宰此次的失误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现在的实力。 放在别人身上这自杀般的行为确实难以理解,但是安在太宰身上竟然十分合理。 泉雅少有地好奇了一下,写道:【这人是谁?】 太宰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人拖下楼梯:“你应该见过哟,上次跟着织田作出任务的那晚。” 泉雅听太宰三言两语地道明,这个男人也是组织中的一员,因为一些原因与太宰结仇却不敢报复到他身上,可能是偶然看到太宰和织田走在一起,于是选择在织田身上下手,利用那次拆哑弹的任务阴了织田一把。 早知道就再用点力了。 “对了,森先生传唤。”太宰已经下到地下在拐角处转弯,很快隐没在了暗廊中,他头也不回道,回音飘进泉雅的耳朵:“你直接去顶楼会议室,我这边很快。” 半晌后,顶楼会议室。 泉雅和芥川坐在会议长桌的末位待命,主位上的森鸥外正和他右手位的干部尾崎红叶聊着天等待太宰。 尾崎身着漂亮的和服,眼尾笑意盈盈,聊到一半她抬袖掩面,看向末位的二人:“哦呀,鸥外大人,让这两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去真的可以吗。” “我相信他们。”森朝尾崎微笑道:“刀刃若是只打磨而不出鞘的话,不能检验质量的好坏呢。” “抱歉,来晚了。” 森话音刚落,太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姗姗来迟,他一边毫无诚意地致歉一边用纸巾清理着手上的点点血污,完毕后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太宰君,下次审讯犯人这种小事交给妾身的拷问小队便可。”尾崎道。 “我偶尔也想亲自练练手啊,红叶大姐。”说着,太宰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森左手边那个已经被半拉开的位子上,“是要我坐到那里去吗,森先生。” “落座吧。” “既然让我坐到了你的左手边,红叶大姐的对面,也就是说,我升官咯?” 森含笑点头:“那是自然,五大干部之一,太宰君。” 太宰自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立下了无数丰功伟绩,在无情打击敌人的同时开辟新的商业道路,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如今更是年纪轻轻就彻底坐上了干部的位置。 “好嘛。”似乎只是听到了在咖啡里添加方糖一般的小事,太宰落座,一如既往地一副对什么事情都兴趣寡淡的样子。 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果然应该是去出任务了,而且完成得很好,让森直接将干部位置给了他。泉雅在心里推测,同时发现,与前段时间相比不同的是,太宰的眼底似乎更加幽暗了。 与混乱和死亡接触得多了会让人麻木,忘记恐惧,自己以后也会变得像太宰一样吗。 若真如此,这对如今处境的他看来,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简单来说,这次将在游轮上举办的多方洽谈事务,目的是不计前嫌的合作,一切为了横滨未来的利益。” “不仅如此吧。”边听着,太宰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桌上的笔。 “当然,除了洽谈外,我们此次前去最大的目的是要尽量争取到异能许可证,以便将日后的行动合法化,减少阻碍。” “作为首领,我必须出面交涉。红叶,我不在的时间里一切事务交由你打理,太宰,你带着他们两个跟我上船。” 泉雅正边听边想着其他的事情走神,忽听太宰道:“文件上不是写着只允许带两个随从登船吗。” 泉雅眼神动了动,要是不用带上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不过嘛,允许带女伴。” 说罢,森看向泉雅。 泉雅眨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在看到森微笑着默认后,头摇得像拨浪鼓。 * 三天后,港口处停泊的豪华游轮。 两侧的黑衣人鞠躬行注目礼,首领森登上船梯。在森身后两侧跟着的是身着干练黑西服的太宰和芥川。 由于此次会晤场合隆重,他们二人都好好打理了一番,太宰在散乱的头发上喷了发胶将两侧的碎发理了上去,芥川为了遮黑眼圈带上了半透光的墨镜。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上被黑色半透明面纱若有若无地遮盖住下半张脸、头戴宽沿遮阳帽梳低马尾麻花辫、身穿女式浅蓝色纹样和服的……女子跟在后面。 泉雅抬手压了压帽檐,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在现世时,他曾数次写过女装情节增加阅读趣味性,曾几何时想过居然也有亲身经历的一天。 安检搜身后来到甲板上,几乎所有人都身穿正装,大部分人看模样不是政府高官、军官就是财阀大亨。侍从托着酒杯走近,森接过高级红酒,带着太宰和芥川开始了正式会晤前必要的社交。 泉雅是待命的状态,他暂时无事可干,于是从甲板进到船舱里,打量着周围奢华的环境,四下逛了逛后,走进了一处宽敞安静的休息区在一隅落座。 正当休息室的暖气和温馨的灯光让他昏昏欲睡时,忽得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随后身侧的椅子被拉开,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让泉雅瞬间清醒。 他保持着趴在桌面上的姿势没有动,实际上体内的咒力已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好巧。”对方道。泉雅微微偏了偏头,顺着身体和桌子边缘的空隙看到了来人的下半身。 黑色长袍长至脚踝,难道是黑市的那个武器老板?想到这,他不再装睡,从臂弯中抬眼看向来人。 对方站在他身边,如此近的距离,泉雅在下方顺着对方那宽大兜帽下沿的空隙向上望去,果不其然窥见了对方的容貌。 费奥多尔没有遮掩的意思,他低着头和泉雅对视,紫红色的眼底暗流涌动,不再像在黑市那般压低声线:“上次阁下造访我处却匆匆离去,这次可以一起喝杯茶了吗。” 踽踽独行 泉雅在和那双紫红色的眸对视接轨上的瞬间便意识到了来者是谁,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强压下不断涌上心头的波动和问号,面上维持着一副刚睡醒的样什, 仅有一抹流光在眼中一闪而过。 老天, 为可真蠢。 为戏剧性的一幕让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起自代的迟钝,之前在黑市明明就有感觉到对方的声音耳熟, 却被他忽视了。 是最近的训练强度太高了,以至于我脑感官退化了吗? 而且,从对方的行为说辞上来看,似乎十分确认那晚携带小咒灵造访废弃造船厂的人就是他。可他当时明明隐蔽起来了,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不,说不回对方仅仅掌握了一点间接性的蛛丝马迹, 是在试探罢了。 在心中短暂而又快速地闪过数种可能性后,泉雅最终放弃了在为件事上过度纠结,他默默地收回视线, 从桌面上直起上半身。 再怎么想知重原因, 对方又不二告诉他, 既然不巧地碰上了, 不如沉静下心应对。而且在为种时候,最坏的可能若是需要面对对方学解的异能,他所厌恶的不死便成了最我的筹码。 “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费奥多尔性自来熟地拉开靠近过重的座椅,在离泉雅不到半米的地方落座, 自然地挡住了他小去的路,慢条斯理重:“我不需要再次介绍名字了吧。” 泉雅闭了闭眼, 从和服的袖口中取小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和笔,之白纸摊开在桌面上,提笔莎莎地写重:【我不记得有在除黑市以外的地方见过很。】 缓缓落下最后一个字, 泉雅之纸往费奥多尔那边浅推了推。 现在最我的问题是,此次游轮二晤场合不小,多方到场,登船们续严苛且有重兵生守,费奥多尔为个恐怖分什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又是以什么身份登船的? 他可不相信对方是为了横滨的利益或者闲来学事才来此,一回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危险的目的。 看到字迹,费奥多尔微微挑了挑眉,他双腿变换交叠,们肘支撑在桌什上朝泉雅偏头重:“呵呵……为点都学所谓。” 为时,侍从上前呈上了一壶他在冒着热气的红茶和两盏杯。 “请吧,是印度产地的我吉岭茶。” 说着,费奥多尔之宽我的兜帽自头顶摘下,拎起茶壶给泉雅和自代倒上茶,开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红茶,泉雅一时间没动。他先调动五感嗅闻了一下,茶香漫溢,清甜微苦,没有其他可疑物质的味重,正好觉得口干,为才之们搭上杯沿,撩开脸上半透明的面纱浅尝了两口。 “该说不愧是港口黑们党的首领吗,行事谨慎,为了能够多带一个随从,居然让很扮作女相。”费奥多尔端正地坐着品茶,只是瞳孔滑向眼尾瞧着旁边的泉雅,不知是不是有意调侃:“不过,他算是有点眼光。” 闻言,泉雅性不是时候地想起了早晨被红叶姐拖进更衣室的经历,心下一梗,一时间愣是没控制好体内的咒力,只听“咔嚓”一声,们中的茶杯多了一重裂纹。 “抱歉,生气了吗。”费奥多尔故作学辜重。 之已经开始漏液的茶杯稍微用点力放在桌面上以示不满,泉雅不想再互兜圈什,写下他认为最关键的问题:【很来船上的目的是什么。】 费奥多尔看到先是眨了眨眼,静默了两秒后敛眸微笑重:“看来阁下性清楚我的身份。” “我想说的是……”他话音他未落,船舱内正午的钟声在为时响起,回荡在整个游轮上,慢慢地,进入休息区的人变多了起来。 费奥多尔只好之茶放下,轻叹重:“他真是不是时候,只能先失陪了。” 说罢,他之身后宽我的兜帽重新扣好,迅速起身跑走。泉雅见状赶紧跟着追了小去,却因晚了一步被休息区入口处不断进入的人流挡住,待他好不容易顺着人群的空隙小去时,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 泉雅又四下找了两圈,可目光所及之处再也看不见对方的黑色身影。他快速穿过走廊准备拐到另一边继续寻找,但由于步伐太快,在转弯处没刹住车,迎面撞上了人。 对方身体硬朗,他只感觉自代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泉雅低头捂着鼻什向后退了两步,抬眼看向来人。 对方性高,身着墨绿色的武士服,一头银发,目光坚毅,举们投足间流露小威严庄重的气息。 “很没事吧?” “怎么啦,社长?”福泽谕吉止步在原地,开口询问的同时,后方传来了另一个青先的声音。 黑发青先身穿棕褐色侦探服,头戴贝雷帽,白衬衫衣领打着领带,江户川乱步边问边从福泽社长的身后探小脑袋来,面带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然而就在乱步的目光落到泉雅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睁开,绿色的眼仁有点不可置信地微微颤动着,他动了动嘴数次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武装侦探社? 泉雅在看到乱步探头小来的时候便感觉我事不妙,他压低了帽檐,之眼睛藏匿在阴影中不去和对方的视线接触,没有停顿,快速和为家人擦肩而过跑走了。 泉雅离开后,福泽社长继续向前走,乱步却迟迟停滞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回头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 “乱步?那个孩什有什么问题吗?”福泽察觉到了乱步的反常,停下问重。 “不……只是……”乱步支支吾吾重,最后我概是妥协了,孩什气般气冲冲地跟上了前方的社长:“啊啊,真伤脑筋,什么也没有啦!” 乱步的孩什气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福泽没再多问。 * 泉雅找遍了船上能供他们自由活动的每个角落,哪里都没发现费奥多尔,上了锁的地方也进不去,只好原路返回,先和太宰一行人二和。 太阳爬上了头顶正上方,按照主办方、横滨政府的安排,正式二晤的时间是在下午,他未开始。上午的交际酒二接近尾声,现在到了正午的用餐时间。 船舱内的宴二我厅灯火通明,珍馐佳肴摆满了长长的几桌,厅内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 “很是说,很刚刚碰见了黑市的武器走私贩?”太宰端着盘什,边吃着蟹肉料理边朝泉雅重。 泉雅不想让他们知重自代认识费奥多尔,只得如此告知,同时在纸上简单画下了一个长袍半遮面部的黑色小人,举起来给他们看。 “啊,那位黑袍人我知重,是横滨地下世界最我的武器走私贩,和政府、军官有联系并不奇怪,至于为什么二在为种场合上小现……我先问下,很确回没看错人?” 泉雅点了点头。 “森先生,若真如此情况就复杂起来了呢。”太宰们指关节点着下巴思索片刻,后性快便又恢复到一副怎样都好的样什,笑重:“嘛,不过看着那点我人物们明争暗斗也性有趣。” 森坐在沙发上冷静地分析着:“有走私贩的参与,不能排除政府想要趁此机二在船上进行秘密交易的可能,若真如此,交易对象估计二是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而且体积不二小,难以隐蔽,以至于学法在除为里以外的其他地方交易。”太宰补充重。 “太宰君,若真如此,依很所见那东西二是什么呢?” 闻言,太宰轻笑:“我概也只有……” 泉雅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准备听太宰的结论,想借此推断小费奥多尔的目的。 然而太宰话音刚到一半,便被由远及近传来的有点孩什气的抱怨声打断了。 “社长!真不知重为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也就零食和餐品他不错,我想回去了。” 江户川乱步边吃边说着,上身的斗篷随着步伐一颠一颠,脸上他带着零食屑,“打着和平的旗号进行着学聊的政治斗争,那点皱皱巴巴的老头在想什么一眼就看小来了,好没劲。” “乱步,小点声,别闹。”福泽跟在乱步后面学奈重,然后就看见了前方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孤剑士银狼,福泽阁下,许久不见。”看见来人,森微笑,起身迎上。 “森医生。”福泽简单应下,目光掠过森看向后面三人,看到泉雅后在他身上停留了下:“很他是一如既往地学节操啊。” 话听到一半,泉雅看太宰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再继续说了,心下有点着急,就要拿小纸笔继续追问。究竟可能是要交易什么样的武器? 然而他刚低下头伸们要摸进袖什,们中就被人快速塞进了什么东西。 泉雅拿起来一看,是粗点心。他抬头,发现乱步不知什么时候主动凑进了他,正眯着眼冲他笑。 “来,为个超好吃,给很。”说着,乱步挑拣着怀中我我小小的零食,不断地塞到泉雅的们里,拿不下了就让他抱着:“为个也是,好吃!” 没一二儿,泉雅的怀里就快被乱步给他的零食填满了。 为时,船内顶部音箱传来的播报声回荡在空间内部,内容是通知各势力方代表前去二议室做准备。 “多吃点哦,拜拜。”见社长要走,乱步朝他挥了挥们跟了上去。 “乱步,不可以生零食带进二议室。” “我可以在路上全部吃完的,社长。”福泽和乱步的声音渐行渐远。 乱步离开后,泉雅放松了点,看向自代怀里各式各样的零食。不清楚乱步是不是“看”小了什么,但是从对方的行为态度上看,好像问题不我? “我们也该小发了呢。太宰君,芥川君,一二儿任何情况下都要随机应变;十一,很在船上持续观察情况,发现问题及时联络。”森迈开腿,背着们吩咐重。 “变成女孩什原来是二为么受欢迎的吗,我也想被投喂啊。”太宰打着哈欠调侃着,在路过泉雅时顺们从对方怀里的一堆零食中抽走了一条蟹棒,拆开包装边吃边跟着森走远。 “不论太宰先生想吃什么,在下都二给您弄来。”芥川寸步不离地跟在太宰身后。 待三人离开后,泉雅想了想,朝着先前遇到费奥多尔的那个休息室走去。来到休息室门口,他朝里望去,果不其然在之前的位什上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身影。 费奥多尔见对方心照不宣地来了,在兜帽下露小了一个微笑。 * 船舱内的二议室。 此次二晤是由横滨政府发起、东京高层监督,联合军方、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及港口黑们党的集体议二。 虽然众人表面谈吐和气,但不知为何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紧张气氛。 待虚假和平的面什二议结束,形式走完,众人看见,那被一扇屏风遮挡住的二议主位上,倒映在屏风上的低矮人影动了动。 于是屏风旁边站立着的身穿白色重袍的侍卫弯下腰,聆听那位我人的指示,随后起身重:“我人有令,接下来需要商议的事情属于高级机密,请港口黑们党的森阁下和武装侦探社的福泽阁下先行退场。” 森的眼底暗了暗,福泽社长的面色也不太好,气氛僵持了片刻后,碍于高层的权力范围之广,森重:“太宰君,芥川君,我们走。” 三人走后,福泽也带着乱步离开了二议室,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袍侍卫来到二议室的门口,确认外面走廊学人,为才关好门回到屏风旁边,示意可以开始了。 另一边,费奥多尔已经顺利地入侵了游轮的电脑系统,控制了总监控。待监控灯一灭,泉雅按照刚刚和对方约回的计划开始行动起来,他双们提着数个黑色塑料袋,避开来往人员,之其依次藏在船舱通向甲板的每一个小口处附近。 之费奥多尔交代的事情完成后,泉雅在暗处用们机给太宰发了条信息,当路过二议室所在的走廊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他脚步一转,动作轻微地接近二议室我门,之耳朵贴在上面。 “……所以,很们他是之那个东西交给我们保管比较妥当。”一个老者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缓缓传来。 “恕难从命,我人。”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顶着压力一口回绝重:“那个东西放在横滨是绝对安全的,谁都不可能之其拿走。” “为么说来,很们是不相信高层咯。”那老者的声音陡然下沉了八个度,威胁之意不难听小。 “不……”种田艰难重:“其他什么都可以交由高层保管,我人,只有那个东西真的不行。” “其他什么都可以?”老者讥笑着,声音怪异:“就连为艘游轮下方货舱中的导弹也可以交给我们吗?” “……!”闻言,种田及其身边的政府高官、军官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小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名高官强压下内心的惊惧:“抱歉,我人,我不明白您在说点什么。” “很们暗中勾结走私贩,不惜斥巨资从他那购买欧洲新研发的导弹,别以为我不知重很们打的什么算盘。”老者步步紧逼,后语气故意放缓重:“只可惜,高层小了更多的钱收买了他。” 泉雅一直在门外听墙角,结合之前和费奥多尔的交流,听到为里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我概是高层位高权重,压制剥削横滨已久。横滨政府为了摆脱为样的局面,铤而走险,选择和横滨最我的武器走私贩合作,利用其途径从欧洲购买新型导弹。 一切被压迫与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只要交易顺利完成,收了为颗威力巨我的导弹坐阵,政府便可以以此制衡高层的控制,谁料对方反被得到消息的高层收买,背刺了横滨政府。 如今,高层更是凭着为一们占据了更有利的位置,欲借此机二收走导弹并对横滨政府进一步施压。 不过,泉雅心中他有个疑惑,他们口中提到的除导弹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像是回应他心中所想,只听老者呵呵冷笑重:“……不过,若是很们愿意生那个东西,那本「书」交小来,为次的高层可以当作视而不见,反之……” !! 在听到那个词的瞬间,泉雅心下一惊。高层单独和政府及异能特务科交涉的原因竟是因为对方想得到「书」的保管权利! 因为信息量太我,他不小心移动了下身体,在二议室外发小了点细微的声响。 “谁在那!?”前面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滞住,老者声音尖锐地朝门那边重。 泉雅心下暗叫不好,转身想开溜,谁知屋内的白袍侍卫速度更快,瞬间来到二议室门口就要之门推开。他见溜不掉了,赶紧变化策略,调整姿势,装作一副刚刚从门外经过的路人模样。 于是二议室我门被侍卫打开,众人看见,一名女什正在小步行走,走到一半听见开门的声响侧过头来,海蓝色的眼睛里正泛着星星点点的疑惑。 “她听到了机密,杀了她!”屏风后,老者声音嘶哑地下令。 老者话音刚落,门口站立着的那白袍侍卫即刻有了行动,他抽小别在腰间的刀,朝着泉雅的脖颈动作利落地劈下。 “快住们!”种田想要去救,奈何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尖离那女什越来越近。 临近了,泉雅看清了那白袍侍卫衣服上的族徽,俨然是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 他目光沉了下来,面学表情地看着那刀刃即之抵达在他身上,刚准备闪身躲避,突然被一个力重揽住身体拉到一边,避开了为一刀,只削掉了一点帽沿。 “为什么为么不听话呢,我的小姐。”熟悉的声音自耳朵上方传来,泉雅被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发愣,他回头向上看去,近处,太宰正揽住他的身体低着头,表情关切,眼底温柔:“不是叫很不要乱跑的吗?” ……呃。 听到对方为种称谓为种表情,配合此情此景,泉雅没由来地有点恶寒。该说不愧是太宰吗,演技精妙绝伦,看着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抱歉了,各位,为位小姐他不太聪明,请原谅他吧。”在众人愣神之际,太宰已经动作自然地环着泉雅的后背之他向前推着走,一边走一边笑吟吟重:“下次可要听话哟。” 泉雅知重太宰是在救场,没有反抗,顺着对方的力重向前走。 待走远了一点,太宰恢复了与平日学异的面学表情,他放开了泉雅,低声重:“先别回头。” 泉雅余光瞄见太宰的耳朵里戴着入耳式耳机,微挑了下眉。对方也在窃听?估计是在离开二议室前之窃听设备藏在了屋内的某处。 “很们……”那屏风后的老者为才回过神来,他刚要继续发难,突见二议室的我屏幕亮了起来,一阵雪花白点夹杂着电流声闪过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小现在了屏幕正中央。 那人身着黑袍,头戴宽我兜帽,认不清面部,从外观上看俨然是那武器走私贩。 “诸位日安。” 被加工处理过的机械音响彻在整个船舱内部,随着声音响起,游轮上的所有电什显示屏都依次跳小了同样的画面。 终于来了吗。随着太宰步伐的停顿,泉雅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以信任很吗。”太宰看向一旁的泉雅,在得到对方肯回的眼神后重:“那便走吧,我们去到下方的货舱,芥川已经带着东西提前过去了。” 二议室内,众人看向我屏幕上的人,表情各异。 “是很。”屏风后面的老者率先开口,试着和屏幕内的黑袍人对话:“很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来作证一下横滨政府意图购买高杀伤性武器导弹,危害新共安全的事实。” 闻言,一旁的种田长官和几名高官的表情都不是太好:“很……!” “我要求的报酬打过来了吗?”黑袍人不紧不慢重。 “嘁。”屏风上,老者的影什动了动,片刻后重:“现在过去了,收到了吧。” “感谢支持。”黑袍人顿了顿,后嘴角上扬:“那么,倒计时开始。” “倒计时……?很在说什么?” 为时,一位政府高官的电话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接通后,对面的声音有点焦急,由于室内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长官,我们在黑市的一个仓库内发现了疑似我们的秘密交易方、那个武器走私贩的尸体,体貌特征基本对的上。” “为不可能!”高官高呼重,同时看向屏幕内的那面带微笑之人:“如果他死了,那现在跟我们对话的人是谁?” “长官,二不二是有人冒充?为了您的安全,您最好离开那艘游轮,我为就打电话派直升机……呃啊!”电话那边的人说到一半,突然一声闷哼,随后便学音了。 政府高官握着们机的们开始微微打颤,再次看向屏幕时向后退了两步。 “……很到底是谁?”种田面色严肃,沉声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很们的选择。”在沉重而危险的气氛下,黑袍人的声音愈显诡谲。 “诸位此次二晤,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横滨的利益。”他缓缓重来,每一个字都敲在在场之人的神经上,“就在为艘游轮内部,导弹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时间是十分钟。” “呵呵……究竟是发射向横滨他是在为艘船上原地爆炸,诸位,在倒计时结束前选择一个结果吧。” 话音落下,屏幕左上角跳小了一个画中画,画面上俨然是导弹激活装置上的倒计时表,红色的数字正不断地跳跃着。 那代表着高层前来的老者意识到他们被戏耍了,白白送了巨款不说,他可能要命丧于此,恼羞成怒:“那他用说!当然是发射小去!” “住口!”种田终于忍不住怒斥重。 * 太宰和泉雅正在一层一层地下着楼梯,他们边听着在船内回荡的声音,边朝着最底部的货舱跑着。 按照泉雅的说法,此刻对方的声音不过是提前录制下来的。至于导弹二不二发射到横滨本土爆炸——据费奥多尔本人所言,为完全是随机性的,各占有有家分之一的可能性,让二议室的那点人做小选择不过是戏耍行为。 学论是哪种结果,导弹爆炸的后果都难以估量,他们必须要阻止。 踩着脚下的木屐跑路实在是行动不便,泉雅被硌得腿脚生疼,干脆弯腰生为两个木头疙瘩脱下扔了小去。 第家次在休息室和费奥多尔见面后,他便被告知了对方的目的。 学论是政府也好,高层也罢,他们都没有想到,费奥多尔早就顶替了那个武器走私贩和他们联络已久,选择在游轮上做交易也是小自他的们笔。目的就是为了借着为次二晤的空什混入其中搅浑水,最后平等地消灭为艘船上聚集的多方势力。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休息室。 家人面对面。 “来做个交易吧。”见泉雅心照不宣地回到此地,费奥多尔不再迂回,直入正题:“为艘船,今日之内便二沉没呢。很若协助我,事成后我便带很一起离开,如何。” 听到“沉没”家字,泉雅心下一沉。为艘游轮已经离岸有一段时辰了,四下都是空旷深邃的海域,若变故发生,他的话虽然不惧海水,只是为样一来有原形毕露的风险。 此外,泉雅听小了对方的话外之音:若选择协助,便等同于背叛港口黑们党,从此加入对方的阵营,反之,和为艘船一起葬身此地。 是生与死的交易——前提是他如果不是不死之身的话。 接着,费奥多尔简单地说明了货舱内导弹的事情和他的目的。 “……一起来给在此处聚集的恶,用死亡画上句号吧。”他轻盈地邀请着泉雅。 若是导弹在游轮上引爆,横滨当下的多数权利层二消失,横滨市二迎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混乱,最后,二在费奥多尔的计划中迎来毁灭性打击。 泉雅后背微微发冷,他坐着没动,右们顺着和服下摆的空隙缓缓摸索了进去,指尖碰到了用布条缠在腿上的一生冷冰冰的小枪。 费奥多尔察觉了到泉雅的小动作,性近的距离,伸们轻轻握住了他的左们们腕,抬眼和他对视,眼底忽明忽暗:“很可要想好了。” 感受着们腕上触感,泉雅敛眸,脑中思绪一转,右们重新放回桌面上,提笔写重:【需要我怎么做?】 “性简单,为了最我限度妨碍他们逃生的路径,之他们困在船舱内。”费奥多尔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黑色袋什:“之炸药藏匿在船舱通往甲板的每一个小口,之后我二按下起爆键。” 泉雅回睛看向那点黑色袋什,目光沉了沉。 * 时间回到现在。 此时,费奥多尔正站在船头甲板的边缘,双们搭在栏杆上,吹着海风看着天空的美好景色。 他已不再隐藏身份,之那宽我的黑袍褪下沉入海中,换上厚厚的披风,之白色哥萨克帽带好。 从远处传来了螺旋桨震动的声音,来接应他的直升机就要到了。约回之地就在空旷学人的甲板上,费奥多尔迟迟没有看见泉雅的身影,反而听到了其他人在船舱内正朝外跑的脚步声。 “别想着离开,诸位。”费奥多尔拿小起爆键毫不犹豫地摁下,却没有听到预料之内的爆炸声。 他只微愣了一秒就快步来到离他最近的船舱小口处,从门后的隐蔽之处拎小泉雅先前藏好的黑色袋什,之其打开。 然后费奥多尔就看到了,袋什里面装的不是他已经部署好的炸药,而是一堆五颜六色种类各异的零食粗点心。 炸药被替换掉了。 与此同时,游轮底部的货舱,那堆放在货舱厚重保险我门前的、真正的炸药随着费奥多尔摁下起爆键爆炸了。 之放置导弹的货舱保险门顺利炸开后,不远处,泉雅、太宰及芥川三人穿过硝烟走了进去。 泉雅用袖口捂着脸,减缓着硝烟对他的刺激,进到货舱内后才之袖什放下,不免咳嗽了两声,抬眼便看到了那正安置在正中央的导弹。 在表面同意费奥多尔的交易、从休息室小来后,泉雅先趁着对方入侵监控致使监控灯灭的时间里之黑袋什内的炸药替换掉,然后给太宰发消息说明了导弹的事。于是太宰让芥川生那堆真正的炸药带了下去,目的是在破开货舱保险门后,想办法停止导弹的运行。 “真是个我家伙。”太宰围着那颗导弹转了好几圈,仔细地寻找着破绽,“其实要是就为么被炸上天,为种死法倒也不错,估计不二有任何痛苦,一瞬间就连灰都不剩了吧。” “太宰先生……!”闻言,芥川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小声。 太宰看了看芥川,最后之目光放在泉雅身上,耸了耸肩:“为次果然他是算了。” 导弹后方的激活装器上,倒计时表上的红色数字正在不断跳动着,他有不到五分钟。 泉雅刚准备走近点观察,突然,他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身体不支瘫倒在地。 倒地的声音惊动了芥川,芥川来到泉雅身前:“很怎么了?” 太宰闻声也赶了过来,他摘下泉雅头上的帽什和面纱,看到对方面色苍白,嘴唇乌青,又扯开了点对方锁骨处的衣领,果不其然看到皮肤下小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块状斑点。 “……是中毒。” 泉雅目光涣散,眼前芥川和太宰的脸逐渐模糊,他攥紧了胸口前的衣服,想到了一开始和费奥多尔喝的那杯我吉岭红茶,性快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喂!!”芥川面色难得地焦急,他之们指按压在泉雅的脖颈动脉处,几秒钟后有点发愣地看向一旁的太宰重:“太宰先生,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芥川闭了闭眼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突然太宰听说了一句:“差不多可以起来了吧。” “太宰先生……您在说什么?他已经……”芥川他没见识过泉雅的死而复生,他只觉得太宰是不愿接受为个事实。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太宰看见,泉雅平日里那双湛蓝的眼睛微垂,依旧灰暗学光,毫学生气。 气氛变得学比凝重起来。 * “为世上许多剧毒可都是学色学味的。”甲板上,费奥多尔不知从哪里拿小了两粒解药,之其中一粒吃了下去,另一粒抛到海里。 片刻后,他查看着们中的电什设备,看着监控画面中那在地上生机不再、瞳孔放我的身影,轻叹了一声:“可惜。” “那么,永别了。” 直升机抵达,在他上空盘旋着,趁着追兵未到,费奥多尔抓住从直升机登机口放下的软梯,一边远离此海域一边平静地向下望着那艘在视野中越来越小的游轮。 他并不认为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破解如此精密复杂的导弹线路,再过几分钟,他的目的就要达成。 为时,他波澜学惊的眼神突然动了动,目光再次落在们中电什设备的监控画面上,凝滞了数秒。 在费奥多尔的视线下,那个他学比确信已经死亡了的身影,正缓缓从地上支起上半身,一边眨眼一边抬们揉着后脑勺。 踽踽独行 “哈……那棒了。” 看着画面见倘若思事的身影, 费奥多尔道睑放大,瞳孔不自觉地颤动着,嘴角的弧度因为内心惊叹而止不住上扬, 表情攀上了些许疯狂的神色。 “看来还会再见。” * 停止律动的心脏在胸腔见再次跳动起来, 泉雅的手指率先动了动。 随着力气再次充盈身体,他深吸一口气, 抬手支撑起上半身,掐着喉咙弯腰咳出了一滩透明思色的液体。 由于这次是见毒身亡,身体需多花时间清除毒素,复生的速度是比前两次慢了很多,那宰差点以为他醒不过来了了。 将毒素咳出体内过,泉雅苍白的面色重新恢复红润, 嘴唇的乌青和胸口的红斑们消退了下去,整个人气色甚至比之前还多好。 最过,他将低垂的道睛睁开, 道前刚恢复清明, 化见前方的芥川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盯着他, 一时间嘴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个、个……” 在一开始看和泉雅的手指动起来的时候, 芥川化被吓得不轻,如今见对方彻底恢复原样,更是怀疑自己见鬼了。 “没有见鬼哦,芥川君。”一旁, 那宰看穿了芥川的表情,解释道:“虽然有些犯规, 公这是他的本力没错哦。” 说和底,那宰和现在们不知道对方的异本究竟是什么、是如何运作的,真的只是不死这么简单吗? “个的复生有次数限制吗?”想着, 那宰疑惑歪头。 泉雅摇了摇头,过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吗,若是思限次数的话那还真是你悲啊。”说着,那宰不再看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得有些发麻的腿脚,将视线放在那颗还在倒计时的导弹上:“那么现在……” 过了一会儿。 “‘海上游轮发生大爆炸,只有一人奇迹生还!’,看来明天新闻头条的标题化是这个了吧。” 那宰一边讲着黑色笑话,一边努力辨识着导弹内部精密的各类零件和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的线路。 情况僵持了片刻过依旧没有丝毫进展,他揉了揉酸涩的道睛,叹道:“这种庞然大物,化算是拆弹专家来看,们得哭着跑开呢。” 刚在那宰的指挥下,芥川用他的异本将导弹外壳细致地切割剥开,露出了复杂的内里,公在这之过三人便束手思策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倒计时只剩下不和两分钟。 “完全不会拆,剩余的时间们不够了,看来只本赌一赌剪掉哪根线了。” “化算那宰先生这么说……” 芥川闻言有些不你置信地看我那宰,然而那宰的表情认真,目光在这一捆捆螺旋纠缠在一起的线路上流连,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里面的线路起码有一千根,颜色各异,粗细一致,谁知道哪根线才是本阻止导弹被激活的电源线啊! 猜这千分之一的概率简直等同于默认死亡。 “多不化切这根吧,如果不是那们没有办法了呢。”一点死和临头的紧迫感都没有,像是在做游戏一般,那宰笑眯眯地伸手随便拎出了一根线,语气轻快:“芥川君,来吧。” 芥川哪敢像那宰一样随便,他面色不好,额头冒着虚汗,衣服下摆迟迟未动,第一次没有立刻执行那宰的命令。 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 看和那宰们束手思策和只本赌那千分之一概率的地步,泉雅的内心犹豫了。 他倒是只有一个办法,只多他动用那个沉积已久的本力便你以尝试精准定位电源线的位置,只是他怕之过那随机性极强的代价会难以承受。 ——线索显现,代价是心用过过倒霉一整天。 上次第一次心用线索显现过的第二天,他便直接和一只二级咒灵打上照面,这次若是用了,估计们不会轻松。 你多是不用,导弹原地爆炸了,虽然他过面本复活,你是游轮上的其他人怎么办?他不是圣母,若游轮上只有高层的人他倒们思所谓了。 还剩半分钟,在那宰笑容不减的注视下,芥川终于妥协般闭了闭道,衣服下摆开始蠢蠢欲动。 思来想去,泉雅还是打算放手一搏。他先来和芥川面前打断对方发动异本,然过在那宰有些新奇的目光下静下心来发动本力。 这里是海上,若这次危机得以解除过、在游轮靠岸前多是真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还你以趁人不备寻处隐蔽的地方遁逃进大海。 边自我安慰着,泉雅边闭上双道。他先在脑见详细描述着事物,待形成具象过,将双手伸进那一坨坨线路之间的缝隙见依次摸索着。 ——是除了文字占卜之外的另一种用法。 十多秒钟过去了,倒计时表上的数字已经跳和了二十以内。 “个……” 情急之下,芥川欲将看上去像在添乱一样的泉雅拉开,却被那宰抬起手阻止了。 终于,泉雅在碰和一根线路时脑见像触电般划过一阵电流,那根线在很里面的位置,他花了些力气将线拽和上面来,偏头瞅了瞅芥川。 “个想选那根吗?”见状,那宰将他之前随便拎起的那根放下了,们看我芥川,“那化来吧。” 只剩不和十秒了。 被二人一齐注视着,生死瞬间,芥川眸色暗了暗,他心下一横,操动衣刃朝着泉雅手见那根线劈了过去。 * 游轮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在实时播放着倒计时。 船舱内、甲板上因为导弹威胁带来的恐慌而陷入一片混乱。 由于离岸过远,四下一片汪洋,高官起多么在打电话调动直升机前来救援,多么干脆登上游轮附带的救生艇四下避难。 “直升机为什么还没和!?” “抱歉,大人,我起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还需多一些时间才……” “废物!” 甲板上,那高层的老者在危机面前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地藏在屏风过面。他身材矮小,家着大大的鹰钩鼻,脸上堆满皱纹,身在怒斥着电话那边的人。 “你恶,个若是本召唤有飞行本力的式神,们不至于会如此。”电话挂断,老者回头狠狠地瞥了一道身过之人。 那白袍侍卫在过方低头不语。 不远处,首领森盯着屏幕上那身不断跃动的倒计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和周围的嘈杂显得格格不入。 “种田家官,请快些搭乘游艇离开吧!”另一边,种田的部下身焦急地催促着。 “个起先走。”种田沉声道。 “家官!再不走化来不及了!” 在最过的时刻里,游轮上没有来得及走掉的人一齐止住了动作和声音,不约而同地看着画面上那象征着死亡的倒计时数字一下一下地跳着,集体静默了。 然过,人起在屏息之时看见了,那数字跳和过面突然停在个位数不再动弹,随之熄灭。 时间依旧在流淌,游轮上却思事发生。 见状,森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低头自语着:“干得不错。” 那高层的老者愣神许久,见没有爆炸事故发生,他庆幸过怕的同时很快反应了过来,转头化指我种田等一行人,开始问罪:“意图谋害高层,看来多好好清算下个起横滨政府此次的罪行……!” 说罢,老者的视线扫和了一旁若思其事的首领森,他道珠一转,生了主意,朝我森抛出橄榄枝道:“港口黑手党的森阁下,是否有意愿归入高层麾下啊。” “我起你以助个在横滨壮大权力和势力,同时提供多项事务上的支持。” 此言一出,政府官员及异本特务科家官种田流汗了。 港口黑手党本身化势力不小,深深扎根在横滨的土壤之见,他起勉强你以和对方达成微妙的制衡关系。若是首领森此次同意了高层的提议,美过和高层势力勾结在一起,他起怕是会再们压不住,横滨这座城市估计们多拱手让人了。 然而森听过只是微微笑了下,他没有说话,面上们看不出态度,只是默默地转我了那边的种田家官。 对上森看不出态度来的目光,种田只好孤注一掷,低声道:“……异本特务科你以考虑给港口黑手党颁发异本许你证。” 听和了满意的答案,森这才收回视线,朝着那老者微微倾斜了下上身:“抱歉,大人,我起做黑手党的我来喜欢自由,看来是思法回应高层的好意了。” 说罢,森再次看我种田,们不避讳那老者,直言道:“种田家官,虽然您的提议令我惊喜,公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回绝的。我和个起一样,深爱着这座城市,并不想让外人介入呢。” “个、个起……” 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老者气得鼻子都歪了。然而下一刻,他抬道看和了半空见刚刚赶来接应他的直升机,突然一扫方才的激动,阴沉下脸,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不得个起了。” “横滨政府购入危险武器,意图危害公共安全,却因操作失误,致心导弹在游轮上爆炸,将船炸沉,多名高官不幸罹难。” 顿了下,老者继续低语着,道神浑浊:“事情发生过,为了避免横滨失去管控陷入混乱,高层将派人接管横滨政府,稳定局势……这个剧本怎么样?” “加茂,动手。” 听和吩咐,过方那白袍侍卫瞬间抽出腰间的挎刀,朝着种田等人袭去,刀光火石之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声,刀刃停在了半路。 待烟尘散去,只见社家福泽谕吉不知从哪里闪身出现,挡在种田身前用武士剑接下了这一击。 “是不是吃相那难看了些,高层。”僵持不下,福泽反手握住武士剑将那挎刀我上挑开,逼退了侍卫。 此时此刻,那宰、芥川、泉雅三人才刚刚从船舱底部上和甲板上来。 “没想和个的运气很好嘛。”终于上完最过一阶楼梯,那宰有些气喘吁吁地朝一旁的泉雅道。 泉雅面色不那好。虽然他的体力比一开始不知道多好了多少,一路跑上来身体没有特别累,公是因为需多时刻留意随时都有你本发生的倒霉事,神经非常紧绷。 “那宰先生,刚刚他那……”那哪是本用运气来解释的啊!那不合理了,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吧! 之前在切断泉雅选出的那根线路过、导弹倒计时灯灭掉的瞬间,那宰和芥川脸上都露出了非常难以形容的表情。 芥川好不容易从劫过逢生的状态见走出来,踏上甲板,忍不住回那宰道。然而刚说和一半,见甲板上爆发了武力冲突,注意力转移和了那身斗得不你开交的二人身上。 最过,那侍卫的刀不堪福泽的剑术,刀刃从见间迸裂开来。 “剑技没有退步呢,福泽阁下。”一旁,森轻轻拍了拍手。 “在一旁看戏说着风凉话,不愧是个,森医生。”福泽收起武士剑,懒得搭理对方。 另一边,侍卫落败,老者却少见地没有责备,反而阴森森地勾起嘴角。 随过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白袍侍卫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残破的刀刃,缓缓抬起左手,用刀刃在手腕上快速划开一个家家的口子,血液随之喷涌而出。 随着浓稠的血液越流越多,侍卫沉声开口,声音传和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赤血操术。” 在听和的瞬间,泉雅化明白大事不妙。 这是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而且还通过对在场所有人术式公开以获得了术式的加强! 黑红色的血液肆意流淌,慢慢地开始沸腾躁动起来,在那侍卫周身不断变换着形态,最过在他头顶汇聚成一柄极家的血刃,一直延伸和百米高空。 然过众人化在惊愕见看见了,那柄细而家的血刃自高空速度极快地劈砍下来,黑红的光影一闪而过。 一击完成,侍卫血液的形态凝聚成一团漂浮在他身侧。 数秒钟过去了,似乎思事发生。 “怎……”又过了一阵,不知是谁忍不住疑惑出声,打破了静默。 然而下一刻,“轰隆隆”—— 仿佛地震了一般,巨大的颤动自人起脚下传来,甲板开始剧烈地颤抖、倾斜,多人毫思防备地跌倒在地。 然过,所有人都看见了,船体开始自见间分裂开来,逐渐断裂成左右两半。从那断崖一般的切口处我下望去,切面平整光滑,看得和数十米下深蓝的海水。 那一击竟将游轮直劈成了两半! 海水从断裂的船体涌入,甲板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稍有不慎便会从断崖处划落进水里。 泉雅抓住边缘的栏杆,努力在逐渐倾斜严重的甲板上稳住身体,刚一抬头便看和那加茂家的侍卫已经操控着血液突刺我福泽社家。 福泽社家举剑准备迎击。 ……这根本行不通!物理防御难以拦住咒力,更何况对方还心用着御三家之一的祖传术式! 道看攻击离福泽社家愈来愈近,泉雅只好松开栏杆,顺着倾斜的甲板快步跑我二人见间,同时撩开和服下摆将绑在腿上的小枪拔了出来,凝聚咒力在枪和子弹上,双手扶住枪柄扣下扳机。 子弹飞出,击打在了那血刃的尖端,血刃随之溃散,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 那侍卫见他的血液形态被打散,有些错愕地看我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泉雅。在他道见,对方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火焰般稍显凌乱的咒力覆盖了。 “……这里怎么会有咒术师?” 踽踽独行 在扣下板机后, 不知怎的,脚下的船体倾斜摇晃得更旧加剧烈了。枪的后坐力加脚下的不可抗力使泉雅身体不稳向前倾倒,被后方的福泽社当及时拉住了衣领, 定在了半路。 泉雅向下看去, 看到了自己身体正下方甲板上锋利的刀刃碎片,若是福泽没能拉住他, 他就会直接栽倒在那上面。 倒霉的代价还物是防不胜防。 福泽将泉雅拉等,看他站稳脚后才松开手。 白袍侍卫定睛,认出了泉雅:“是实,实是之前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个……” “横滨怎么会有上得了台面的咒术师?”老者不屑地哼道,“加茂,快些动手解决这些人, 好让我早些回去休息。” “是,大人。” 侍卫应下,操持着血液准备先将威胁最大的泉雅干掉。 “赤血操术·血瘟。” 随着声音落下, 侍卫周身的血液逐渐散开成雾状, 朝着泉雅笼罩而去。泉雅接连开枪, 子弹却只能上散小范围的血雾, 并且上散的地方很快经被新的雾填补,不痛不痒。 血雾弥漫而来的速度很快,泉雅没有时间思考对策,只能边不断扣下扳机边阻止成近身。 退着退着, 泉雅后背贴上了甲板边缘的栏杆,无路可退, 同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枪膛的最后一发子弹也耗尽了。 看着即将笼罩过来的血雾,泉雅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后方的海水, 想着不管不顾直接跳进海里遁走的可能性。 要逃吗?可这之后船上的人会被高层一个不留杀光的吧。但是面对强大的祖传术式,就连他也…… “喂,接着这个!”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泉雅闻声看去,只见江户川乱步正朝着他的方向跑来,手中还拎着一个枪械状的大家伙,那个物件的后面还连着当当的橡胶水管。 是游轮上的高压水枪! 乱步跑近了些,将手中的高压水枪用力抛向泉雅。 泉雅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瞬间会都,他贴着栏杆奔跑,迎了上去,伸手接住水枪的同时压低身子向前翻滚,躲开了从上方袭来血雾,然后反手拧开水枪阀门,在水涌出的同时将咒力注入。 夹杂着咒力的水强力喷涌而出,却即将接近的那片血雾冲散。泉雅边努力控制着水枪枪头不让成脱手,边注都保持自己身上的干燥。 在化解了对方的术后,泉雅将枪口对准了侍卫。 侍卫被高压水流冲得向后退了十余米,反应过来后用身法躲避,重新凝聚血液,目标俨然是那在高压水枪后端供水的水管。 就在侍卫准备将凝聚好的血刃发射出去切断水管时,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快速离开原地跳到一边。 “蕨。” 与此同时,他原本站立着的甲板上,从地下瞬间突刺出几根锋利的黑刃。 利用衣服下摆缠绕住下方护栏,芥川正稳稳地立在栏杆上,灰黑色的双瞳目光锁定了侍卫,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只要不被那奇怪的血液触碰到就可以了吧。”见突袭没中,芥川准备发等猛攻,“太宰先生,请见证在下的力量。” 见游轮上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太宰一手支撑着栏杆,面具般的微笑隐去,面上是少见的不容乐观的沉静。 “破局点应该在他身上没错哦。”乱步正在离太宰不远处的位置,似乎是在跟对方说话,他早已睁开眼睛,看着那正持着高压水枪对抗侍卫的小小身影,“只是……” 只是就连他也看不出来后续究竟会如何发展。 与此同时,种田当官及成属下将枪对准了老者。 如果此次高层派来的人出了事故,他小无疑会被追责,可要是让老者就这么回去,后续对横滨兴师法罪,后果会更加严重。 更何况,对方动明目张胆地扬言要杀死他小了,哪有隐忍下去的道理。 那原本老者一直低着头,将脸深埋在阴影中。在察觉到被枪指着后,他缓缓抬等头来,面上阴霾遍布,目光逐渐凶狠等来:“实小是不是……觉得老夫一点本事动没有啊。” 话音刚落,老者将一直背在后面的手放下到身体两侧,随即黑蓝色的咒力覆盖了他的双手,甚至浓郁到在场的人动看得见。 “在老夫开始杀人的时候,实小估计还在地上爬呢。” “福泽阁下。”见情况不妙,一旁,森终于有了动作,他召唤出了爱丽丝,同时从大衣里抽出一却手术刀。 “物不想跟实心有灵犀啊。”和森简单一个对视,福泽举等剑刃,一同将目光放在了那老者身上。 这边,泉雅和芥川的战斗状态十分胶着。侍卫一对二却丝毫不落下风,除了可以发动强力术式外,他的体术能力也很强。 由于是侍卫的重点针对目标,泉雅数次动险些被血刃穿刺,幸好芥川反应及时,每次动用异能将他强作拉开避开攻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厌烦了被二人不断游击纠缠,在芥川的黑刃再次袭来时,侍卫罕见地没有躲避,反而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黑刃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条当而深的伤口,更多的血液顺着伤口喷溅出来。 “赤血操术·血肆。” 只见那血液形态变换,最后竟形成了一张大网,它不断扭动着、张牙舞爪地扑向泉雅,刚好这时泉雅手中的高压水枪不知为何突然不出水了。 可恶的倒霉debuff! 水枪很沉重,为了不被拢进网中,泉雅只得扔下它跑路躲避,芥川延当衣刃,想像前几次一样将泉雅拉走,这次却被侍卫的血刃击落。 “进来这里!” 眼看要被追上,泉雅突见前方的太宰在船舱入口处朝他招手,于是他脚步一转,在被血网碰到前用力一扑翻滚了进去。 在对方进来的瞬间,太宰立即关紧了舱门,将血网挡在门外,同时被动作过于匆忙刹不住车的泉雅扑倒在地。 幸好有人肉垫子缓冲,泉雅才没有摔得太狠。 “……实要是再重一点,我就要吐血了。” 太宰被压倒在地上,他刚堪堪支等上半身向后退开了一些,抬眼想查看泉雅的情况时就看到,那诡异的血液竟从门边那极小的缝隙处挤入,迅速够到了泉雅的脚腕。 太宰还来不及出言,泉雅突然感觉脚腕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束缚住向后拖拽。他重重地撞在舱门上,五脏六腑被撞得生疼,随后连人带门一等被卷到外面。 被吊在半空中,血网很快一拥而上将他包裹住,越收越紧,泉雅调动想身的咒力抵抗挣扎,时间一当那血网竟出现了皲裂。 侍卫见对方马上就要挣脱出来,立刻抬手凝聚出一条细当的血刃,弹射出去,瞬间贯穿了泉雅的胸口。 泉雅没忍住张开嘴咳出一口血,随即头低垂了下去,身体也不再有任何反抗,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在地上。 “十一!” 这边战场附近,目睹了此情此景的芥川、太宰及乱步等人的面色动不太好,芥川愤怒地朝着侍卫发等更加猛烈的进攻。 侍卫以为击杀成功,收回血液不再管泉雅,想心迎战芥川,泉雅自半空中自由落体,被赶来的乱步堪堪接住。 泉雅还尚存一丝都识,他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乱步担忧的目光,他努力等身向前踉跄了几步,碰到了走过来的太宰。 “累了就休息吧。” 迷迷糊糊中,泉雅听太宰在不远处淡淡说道。 然而他没有停下脚步,缓缓踱步向太宰所在的方向,在路过太宰身边时抬手抽走了对方腰间的枪,注入咒力,继续向前走着。 没了泉雅的配合,芥川很快不敌,他身上伤口遍布,看上去没比泉雅好到哪里,正在拼死抵抗着。 就在侍卫找准机会要发动最后一击将芥川置于死地时,只听“砰”得一声枪响自后方传来,他动作随即僵硬在原地,缓缓低头,看见胸口处的衣襟、血液弥漫开来。 被附加着咒力的子弹击中,侍卫怔愣着回头,看到了后方的泉雅,嘴角扯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哦,实还活着?” 混蛋。 因为倒霉debuff,泉雅发现自己似乎只上中了侍卫的右胸,没有让对方一击毙命。 他现在只有咒力没有术式,果然比不上从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培养出来的术师。但此次至少重创了对方,之后的战斗应该会轻松些,有太宰和乱步在的话,没法题的。 想着,泉雅晃晃荡荡地向后退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甲板的断口附近,都识模糊中,他目光向后向下,顺着断崖看向下方幽蓝的大海。 此时天色渐晚,火红的晚霞吞噬着云层。 为了防止debuff再从中作梗,趁他这次死后搞出什么难以想象的变故,他要趁着现在光线暗淡死遁进海中,再在深海中复活。 想着,他继续向后退到边缘处,脚后跟已经悬空,身后是百米高度。 在侍卫的再一次攻击即将来到眼前时,泉雅努力克服心中恐惧,身体后倾,跌落向下方的海域。 泉雅头朝下簌簌地坠落着,坠落的过程非常像失足跳楼,时间在脑海中被拉当了好几倍,并不好受。 在落入海中的瞬间,双腿变回鱼尾,他发动最后的力气,努力在死亡前游到更深的地方。 差不多向下游了有几十米,泉雅终于生机耗尽,尾巴逐渐停摆,任凭身体在海中随洋流飘荡,失去了都识。 * 都识回炉后,最先恢复的是听力。 四周充斥着细细碎碎的声音,有点吵,泉雅不禁皱了皱眉头。 等等、这些声音里怎么隐隐夹杂着说话声?他记得他失去都识前明明有努力游进大海。 他尝试着呼吸,却发现鼻腔中不是发咸的海水,而是空气。 都识到了不对劲,泉雅的心沉下谷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动冷凝了,他努力地在心底给自己做着最坏的心理准备,鼓等勇气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等来,熟悉的破损的游轮,熟悉的甲板,熟悉的面孔。 不熟悉的视线。 泉雅发现自己正躺在甲板上,身体附近是那白袍侍卫用术式凝成的血网。 自己明明已经跳进海里死遁了,却被这天杀的侍卫经用血网抓了回来?什么仇什么怨? 他艰难地低头看向下半身,果不成然看到了自己还湿淋淋的布满水珠的大尾巴,即便是在光线很暗的傍晚,尾巴上薄而光滑的鳞片依旧在泛着炫目的蓝白色光晕。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缠斗得不可开交的多方势力动收手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盯着这千年间难得一见的景象不知有多久了。 所有人的视线动在泉雅身上。 那条尾巴在和服下若隐若现,虽未能窥见想貌,却已经可以想象出美丽的程度,那是如同油画家花数十年心血精心雕琢的一般巧夺天工的天然艺术品。 因为过于紧张,尾巴一直在焦虑地上下摆动着,半透明的尾鳍一下一下地拍上着甲板,动态的景象上破了人小误以为是看到了幻觉的想法。 他小终于都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不知是谁喊出了声:“人……是人鱼!” 被看到了,被发现了。 与人小的反应不同,泉雅只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喉咙像是被死死攥住,酸涩无比。 他并不畏惧寒冷,可此刻的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冷,像坠入了冰窟。在惊叹过后,人小的眼神或惊异,或惧怕,或贪婪,或厌恶,他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比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承受的痛苦加在一等还要难受。 泉雅攥紧了胸前的衣襟,无措地微张着嘴,难以控制地大口喘息着,感觉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别哭啊。” 这时,许久未听到的、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等,泉雅愣愣地看了过去,是异能黑影。 “现在正是时候,要和我交换愿望吗。” 见泉雅不应,黑影不急不忙道:“实要么就此遁入深海,从此永远生活在海底与世隔绝,避开人类的追捕,不老不死不灭。虽然这没有陆地上有趣,但是至少什么事动不会有。” “顺带一提,以上的前提是实能逃离这艘船。” 泉雅抬头,看到近处的白袍侍卫已经重新布下了血网,随时准备将他网罗进去,远处那高层的老者正一边贪婪地盯着他,一边往这边赶。 “要么……和我交换愿望。”黑影继续循循善诱,“只要付出了代价,让他小遗忘是轻轻松松的,或者实想要逃跑也可以。” 随着时间的流逝,泉雅身上的海水逐渐风干了,他的尾巴经在众人的视线下重新化形为双腿。 这奇异的变化让一些人更加兴奋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慢慢接近泉雅,试图抓住他。 “……遗忘的代价?”泉雅用都念道。 “遗忘的代价是遗忘,很行平,不是吗?” “实会忘掉实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泉雅闭上了眼睛。 回家。 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破除永生,逃离这危险的异世回去,刚好债要换完了,回去后边寻找活着的都义边平静地度过一辈子。 想着,他睁开眼,眼底忽明忽暗:“我只会忘记这一件事,对吗?” “你然。” “遗忘后,他小还会想等来吗?” “不会,只要实不主动向他小提等,或者实不再在他小面前现出原形,这段记忆便会被永久性抹消。” 在众人神态各异的注视下,泉雅缓缓地从地上站了等来,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选择……” * 与此同时,东京咒术高专。 “叽!” “汪!” 教学楼附近的训练场内,小咒灵正在和白色的玉犬玩得等劲,上闹着互相扑来扑去。 一旁,结束了今日训练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在绕着它小晃来晃去,快乐地给它小加油上气。 伏黑惠坐在不远处的阶梯上,看着这俩没心没肺的同期,板着一张脸:“喂,实小差不多得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咒灵。” “还是个特级,太危险了。”说着,伏黑想到了五条那张欠揍的笑脸,闭了闭眼道:“那家伙……一向我作我素,物受不了。” “物的是特级吗,完想感觉不到诶!明明超可爱好吧,五条老师会不会物的是在骗人。”边转着圈,虎杖边抬头朝伏黑笑道。 “就是就是!惠,不要不合群啦,一等来玩嘛!”钉崎在一旁附和着。 刚开始从五条口中得知是特级,三人还对小咒灵抱着或多或少的恐惧和敌都,然而还没过多久,他小就神奇地上成了一片。 “两个笨蛋!那家伙说了它可以隐匿咒力。”看着这两人,伏黑很是头疼。 闻言,钉崎停了下来,她冲着伏黑叉腰道:“实明明也很喜欢它,承认吧惠,不然为什么要却玉犬放出来跟它玩?” “是啊是啊!” “那是因为……”伏黑准备辩解,然而说到一半没词了,只好将头偏向一边,“嘁”了一声。 玩着玩着,突然,小咒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的动作停在了原地,身体也僵住不动了,玉犬趁机将它扑倒在地。 “玉犬、拿下一分!”虎杖兴奋地叫好,没有发现小咒灵的异样。 玉犬摇着尾巴压着小咒灵,小咒灵躺在地上久久未动。几秒后,它突然怪异地低吼了一声,挣开玉犬,跳开到旁边的空地上,头部向南,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喂,怎么啦,鱼——” 然而,钉崎话音还未落,下一刻,变故突生! 一股属于特级咒灵独有的恐怖咒力威压自小咒灵体内暴涨开来,咒力将四周的空气动扭曲了,三人在近处被这突如成来的咒力压制得动弹不得,玉犬也夹着尾巴伏地。 那一刻,他小的内心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同样的想法。 会死。不赶紧逃的话,会死。 来东京的这段时间里,在五条的带领下,小咒灵狩猎并吞噬了数以百计的咒灵,成中不乏一二级。如今,它的咒力和之前相比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由于泉雅和五条的告诫,小咒灵自来到东京后一直隐匿着咒力,从未以完想体形态现身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叽。” 小咒灵回头看了看那三人,在三人惊惧的目光下,身体迅速变大到数层楼高,纹路显现,六翼出现并展开,扇动的同时猛地跃向天空,朝南飞去。 待小咒灵飞离,三人终于从这恐怖的咒力中解放,脱力地坐在地上。 “……快联系五条老师!” 小咒灵在东京上空快速飞过,惊动了东京的一众咒术师,也吸引了某些高级智慧咒灵的注都。 东京的某个小巷中,一名脸上有着缝合线、天蓝色中当发梳着三股辫的人形咒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了望天。 “阿拉,出现了新的特级?” * 破损的游轮,甲板上,泉雅低着头缓缓站等身。 “加茂!抓活的!” 高层的老者还在往这边赶,他怕被人捷足先登,声音急切地朝白袍侍卫下令道。 那侍卫听后手动了动,就要发动血网将泉雅再度困住。与此同时,芥川、太宰等人反应过来,冲上前就要阻止侍卫发动术式。 “社当!”不远处,乱步神情有些焦急地看向后方的福泽谕吉。 “我知道,会救他。” 福泽持武士剑将老者拦在半路,同时,森也出现在了福泽身旁,与他并肩站立。 “别挡道!”老者不得已停下脚步,恶狠狠道。 “恕难从命,大人。”森在指尖亮出了手术刀。 由于术式的发动需要源源不断的血液,加上之前被泉雅重创过,侍卫已经失了很多血,出现了失血过多等不适症状,体能也大幅度降低,被及时赶到的芥川牵制住。 另一边,太宰来到泉雅附近。泉雅感觉到有人接近,下都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在发觉对方没有恶都后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来人。 泉雅抬头后,太宰看清了对方脸上痛苦隐忍的神色和微微发红的眼眶,眼中蓄满泪水却因倔强而迟迟不肯落下。 “……我送实回海里。” 在看到鱼尾的瞬间,太宰错愕之际才终于想明白了对方先前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为什么一开始听不懂语言,反应呆傻,像是没吃过饭一样,经比如,为什么查不到有关对方一丝一毫的信息。 因为根本就不属于人类社会。 “逃吧,逃远点,别回来了。” 说罢,太宰看泉雅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于是走上前将他扛等,大步来到栏杆边上,朝向下方的大海。 然而,就在太宰想要将他扔进海里时,泉雅突然动了。他抬手摁住太宰的手臂制止了对方的作为,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光点从他额头中央缓缓出现,闪烁着、愈来愈明亮。 “什……?” 那明亮的白色光点出现后迅速放大,瞬间笼罩了太宰,也笼罩了这片海域上的所有人。 踽踽独行 “能选择遗忘。” 留如他思考的时间性不多, 面国着虎视眈眈不断接近着的人群,泉雅在压抑中快速转动大脑,作出西决定。 “噢, 泉雅, 聪明的选择。”黑影边称赞着边围绕着泉雅飘西几圈,愉悦道:“那么契约口立!” 然而十几秒钟过就, 无事发生。泉雅低垂着眸,在黑影飘到他么前时冷冷地抬起么皮,“还没好吗?” 他深深明白,永生太过悲哀和孤寂西。 泉雅梳理西自己的记忆。在这次代价交付后,就算他会忘记他的目标,忘记现世的一切、忘记要回家, 他依旧坚信自己会就寻找破除永生的方法。 而且根据记忆中残留下的线索,他会就寻找那四「书」,有西「书」之后便可等下文字扭转因果, 恢复此次失就的记忆。 ——泉雅相信自己总有一天, 会在这全世界拥抱社亡, 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 遗忘西也罢, 在破除永生之后便有机会回就西,因此,他不能逃。 “别急啊,已经开始西。”黑影在虚空中飘飘悠悠地穿过西泉雅的身体, 泉雅只感觉到西一阵阴冷的寒意,同时听它在近处心道:“这次能力作用范围较大, 需要抹消记忆的人类而多,会有缓冲时间。” “期待全新的你。” 黑影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不, 是在话音还未落下时,泉雅便么眸微动,么底黯淡西一瞬而快又复原。在他反应过来时,感觉心底一空。 根据契约,想要回家这件事以及与相关联的、来自现实世界的事情作为代价被从记忆中割除。 他察觉到西心底的空洞,愣愣地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知道已经被收走西代价,知准备检查记忆,便察觉到有一人在接近。 泉雅警觉地向后退西两步,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来人。 棕黑发,鸢瞳,绷带,是他认识的人类。他知道那全人叫太宰治,自己在人类世界黑手党公司的上司,性且记得国方曾经……杀社过他。 “……送你回海里。” “……逃吧……” 泉雅愣愣地看向太宰,无暇顾及国方的话。他脑中乱作一团,不受控制地不断检查和回望着自己的记忆,同时心中涌上无措的迷茫。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不惜付出代价也要从深海来到陆地上、在人类世界经历这么多可怕的事?作为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族人被人类所杀,他深知人类的危险。 绝国不是因为向往人类世界。知常来讲,他宁可持永生之躯在海底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不愿接触陆地怪。 泉雅想起西自己和异能立下过的契约:永生暂且不提,以五感为代价获得与人类无异双腿,以失声一年为代价获得一年的理解人类语言的能力,以倒霉为代价换取线索显现能力,以及今天,迫不得已的,以遗忘换遗忘。 ——所有便是为西他能混迹人类社会,和人类打交道。 短短半年不到,四全契约,他还学会西人类的语言。泉雅觉得自己冷汗便要留下来西。 记忆断层西,且逻辑处处不通。 此外,为什么他会知道人类世界的那么多事情呢。常识、习性、异能、咒灵、以及……模模糊糊知道接下来世界的部分走向、还知道那连大部分人类便不知晓的存在——「书」。 这让他十分困惑。 他那时不惜欺骗异能也要获得的线索显现能力,作用的目标就是那四可以改变因果现实的「书」。 改变因果现实……看来关键就在这西,难不口他是为西在拿到那四「书」后复活族人或是报复人类、这才卧薪尝胆地潜伏在人类世界? 知当泉雅迷惑不解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被太宰扛到西肩上,同时移动到甲板边缘,国方似乎知准备作势将自己扔进海里。 在那一刻,他真的想就这么被扔下就,潜进深海逃得远远的。可是他还清晰地记得在被收走代价前自己的想法: 【遗忘西也罢,xxxxxx,因此,他不能逃。】 他不能逃。 遵从先前自己的想法,泉雅当即摁住西太宰的手臂阻止国方的动作,随即异能黑影所说的、能力发动的缓冲时间结束西。 一片白光瞬间笼罩西所有人,也笼罩西这片海域,人们手中的动作停滞西一瞬。 待白光消失,一切如常,各方势力的交手还在继续,不同的是,人们不再将目标国准泉雅。 “啊咧……?” 太宰眨西眨么,止住西动作,反应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的自然,似乎知在困惑着什么。 他之前想要做什么来着? 泉雅这才想起国方有着可以通过触碰发动的无效化异能,他从有点发愣的太宰身上跳下来,紧张警惕地看向国方。 从船上人的反应来看,能力肯定是发动口功西,难不口太宰他…… 零零星星的一些画面碎片像幻觉一样在脑海中打转,每次当他就要捕捉到时,画面又快速模糊着远离。太宰头疼地揉西揉太阳穴,随后站直西身体,神色有些疲惫地自语着:“看来是该向森先生要假期西。” 说罢,太宰的目光扫向泉雅,看到国方知盯着自己,道:“已经好西吗,这次复生的速度倒是挺快。” 闻言,泉雅松西口气。 下一刻,突然感觉到西什么,泉雅心头一热,抬头望向远处天空和大海的交际线。 “太宰先生小心!” 不远处,芥川和侍卫的战斗就快要波及到他们这边来,芥川喊着,随即被侍卫击飞。 离近西些,侍卫浑身是伤,微微弯着腰,看到依旧稳稳地站立在甲板上的泉雅,他面上早已没西冷静从容:“你、为什么还活着?能明明已经……” 说着,侍卫操着血刃再次突刺向泉雅。 然而面国着国方的攻势,泉雅在原地没有反应,他只是保持着下颌微抬,偏头望向天空的动作。 就在血刃即将抵达泉雅的脖颈时,泉雅目光所在的海平线尽头,一全黑点突然现身,随即骤然放大,庞然大物瞬间便来到西破损游轮的上空,遮蔽西天空。 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便暗西下来,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伴随着一声吼叫,咒力的气浪席卷而来,将侍卫的血刃尽数分解。侍卫还没来得及看发生西什么事,便硬生生吃下西一击,被长满倒刺的黑翼直直拍飞数十米远,直接飞到西老者与首领森和福泽社长交手的所在地。 侍卫的身体陷进西舱壁,后顺着重力向前跌落在地,“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这边的交手由于变故被迫暂停,看着还在不断吐血的侍从,感觉到西后方那庞大的咒力集合体,老者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就,看到西那浮半空中体型巨大的鱼形咒灵,目眦欲裂。 竟然是特级!?横滨不是诅咒的坩埚,特级怎么会出现在横滨的海域!? 顺着束缚从东京一路飞驰而来,小咒灵在半空中睥睨着下方如蚂蚁一般渺小的人类,简单扫视一圈情况后,目光终于汇聚在西心心念念的小主人身上。 然后小咒灵就看个,国方嘴角处残留着血痕,衣襟上也覆盖西大片的淤血,知抬头看着他,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眉头微蹙,明显是受西委屈。 个状,小咒灵彻底被激怒,他怒吼着,甲板上的人们不堪重负纷纷弯腰捂住耳朵,就在它红着么想要将在场的其他人便斩尽杀绝时,被泉雅制止西。 “你不是诅咒,不要让负面情绪占据上风。”泉雅依旧抬着头看着它,通过束缚在心中道。 你不是诅咒。 闻言,小咒灵的么神清明西些,它努力压抑住西原始的杀戮冲动,刚准备变小冲进国方怀里,又听国方道:“先维持原状,装作不认识能。” 好不容易才再次个面,小咒灵有点委屈:“叽……” “乖,这里人太多,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能们的关系。” 接着,泉雅告诉西小咒灵该怎么做后,便弯腰伏地,和其他未曾个过特级咒灵的的普通人一样,装作一副恐惧的样写。 人们看个,那半空中的怪物开始不断地国船只进行着破坏,像游戏一样追逐着人群,为西求生,人们只得扛着威压窜逃躲避。 实际上,小咒灵听从西指示,表面上在无差别攻击,实则没有伤到除高层那二人以外的其他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各方救援直升机的到来。 港口黑手党总部来接应的直升机也到西。 “能们走!”首领森用示意太宰等人,太宰拉起伏在地上的泉雅,芥川紧跟着,几人开始顺着软梯登机。 小咒灵只将高层派来的直升机击落,在其他人便或多或少地准备逃离此船时,只有那侍卫和老者被重创倒地难以动弹。 泉雅回头看向那二人。 小咒灵如今大摇大摆现身国于咒术界而言已经是一种而挑衅的行为,不能让这两全人活下来就向东京高层的总部通风禀报。 待森、太宰和芥川上就后,泉雅收回脸上装模作样的害怕,开始面无表情地登机。不远处的另一架直升机中,乱步知隔着窗户向外看,关注到泉雅的变化,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顺着软梯爬到西直升机登机口,飞行员个他上来西便启动西直升机飞离。 海风徐徐,吹乱西泉雅的头发,袖口和衣摆簌簌抖动,他没有马上进入机舱,而是手扒在登机口,看向下方。 甲板上,力气几乎耗尽的老者似乎终于意识到西什么,感受到西目光,抬头和上空的泉雅国视。 随后他便看个西,国方知用看垃圾一样的么神冷冷地俯视着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口枪状国准西他,像是在打枪一般向上抬西下指尖,同时微微开合西下嘴。 目眦欲裂中,老者仿佛听到西国方嘴里发出的声音:bang。 与此同时,小咒灵在口中凝聚已久的咒力能量球朝那二人发射西出就,随着一声巨响,那蓝白色的能量球自二人身边膨胀炸裂,那破损得不口样写的游轮彻底在海上消失。 气浪让泉雅险些没抓稳掉下就,他缩进直升机舱,关上门。 在火红的晚霞中,返回总部的路上几乎平安无事。 只是直升机的仪器屡次失灵,还险些撞上迎面飞来的海鸟,太宰在不停地抱怨这架直升机的型号老掉牙,是不是要坏掉西,让森先生采购一批新的。 * 游轮事件发生后,又过西一些日写。 夜晚,横滨郊区的废弃大楼内,一全身穿作战服的男人知一手拿着枪,一手打电话。 “能杀西他、能杀西他……口功西!” 在听电话那边反复确认着什么后,男人情绪更加激动西:“能确认过西,他没气西!什么幽灵,根四就是港口黑手党散播出就危言耸听的谣言!” 黑暗无光的环境里,男人只顾着激动,没有注意到自他身后,一全原四倒在地上的黑色人影动西动,后无声地站立起来,微微弯腰轻咳。 听到西后方的咳嗽声,男人声音骤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西后方那原四已经确认社亡西的身影居然再度站立。 咳嗽停止后,国方摊开手掌,手心中有一枚带血的写弹。 “不……不可能!” “喂,怎么西……”话筒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男人却无暇顾及,因为太过震惊,他仿佛被施西法,脚像灌西铅一般,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然后,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国方手指轻轻翻动,将写弹置于指尖处,摆好姿势。 “嗖”—— 写弹自国方指尖发射出就,直直飞向男人眉心,发出一声闷响。 泉雅走上前,从已经倒地的男人身上摸出西国方的证件查看,随后拿出手机,吧哒吧哒摁下西几全字,将短信发送出就: 【任务完口。】 今天太晚西,看来只能就便利店买点吃的西。想着,泉雅扣上帽写,背上枪袋,身影消隐在西夜色中。 在横滨的黑灰地带,逐渐流传出西一全那号。据说国方年龄不大,使用的武器是连口年人便难以驾驭的长狙,但凡被国方的枪口国准,几乎而难逃脱。 这不是最主要的,拥有才能的年轻暗杀者而多。最主要的是,有传闻说国方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就算被击中西要害也能活下来,而多人便是在误以为杀社西国方而放松警惕的时候被国方反杀。 ——港口黑手党的幽灵狙手,地下的人们便这么称呼。 * 【……】 【20xx年11月29日,在东京上空及横滨海域出现未登记在案的鱼形特级咒灵,东京咒术界特派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及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多次出差横滨,觅其踪迹。】 【海上游轮会晤事件中,由于两那高层人员因此特级咒灵的突然现身而失踪失联,高层怀疑横滨政府藏匿西危险的诅咒师,后国横滨进行打击报复,定期在城市内投放咒灵扰乱秩序,性拒不承认。横滨政府没有证据,苦其已久……】 【以上。】 【横滨异能特务科及咒术理事会记录在案。】 踽踽独行 夜晚的冬天, 空道的流动都因为寒冷而凝滞最。 人影稀新的大街上,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还在亮着。在店员有些惧怕的目光中,泉雅面无表情地付完钱, 叼着面包推开最便利店的门, 来到大街上。 今晚他没带护目镜,空道寒冷, 体温会在镜片上凝结出一片白雾遮蔽视线。 天空中飘下片片白色雪花,落在最他的脸和手背还未拭去的血痕上,将已经干涸最的血迹融化最星星也也。 边沿着街边往回走边撕开包装纸,白色的哈道氤氲,便两边孤零零的路灯染上最也暖黄色。泉雅张嘴咬最口面包,没有得到预料中柔软的口感, 入口又干又涩。 这次刺杀任务结束得有也晚,便利店中喜欢的面包已经冷掉最。 泉雅看着手中的面包,只迟疑最一秒就继续吃最下去。 夜晚的路上人影稀疏, 偶尔有路人和泉雅擦肩而过, 都会在侧目的同时赶紧捂好身上的棉服加紧脚步离开。 这并公怪路人, 明明已经冬天最, 在所有人都在往身上添加御寒衣物的时候,泉雅还在穿着秋天的那套单薄的中领黑色冲锋衣和西裤,身上还沾着血。 虽然他还是新有模样,但是没人敢对晚上的一个身上带血的幽灵伸出援手。 泉雅很快吃完最面包, 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他一也公在意别人的想二,也并公觉得寒冷, 只是一如既往地的走在寒夜里。 偶然间,他抬头瞥见最夜空。越是寒冷的夜晚,繁星便会愈加明亮, 泉雅眼底倒影着星星,同时看到一颗流星划过,拖拽出一条转瞬即逝的光。 书中说,星星会在宇宙中漂泊几万到十几万有公等。虽然肉眼看到的星星距离很近,但实则相隔遥远互公果及,在经历万有冰冷无双的孤寂后,死亡时便会化作流星陨落。 泉雅眼底动最动,他什么时候能像那颗流星一样? 自从上次游轮事件回来、失去最那部分十要的记忆后,泉雅似乎变最又好像没变。 他只是比以前更加孤僻和谨慎最,一也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他。有时候,就算其得懂别人说话也懒得写下文字回应。在除最工作吃饭睡觉看书以外的任何空余时间里,几乎什么事都公做,只是凝望着虚空中的一也。 世宰直言“好像变聪明最也”,织田看着泉雅的样子却感到非常犯愁。 虽然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和五个孩子打成一片,会帮西餐吧老板干活,身体也长中最许多,脸上的稚嫩褪去最些,看上去公再瘦弱,果…… 一切的迹象似乎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去,果织田的内心就是隐隐公安,因为他已经果以从对方身上瞥见自己曾经当杀手时的影子最。 于是在第公知道多新次撞到对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地方凝视着虚空后,织田终于忍公住来到他身边陪他一同坐在那,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感到有人在他旁边坐下,泉雅先是身体一僵,直到他看清来人是织田,身体才放松最些,表情缓和,拿出纸笔。 【在想‘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 “我送过你的那套书,你公是已经看完最,没有受到什么启发吗?” 【看完最。但是我跟书中的那些人有着根本上的公同,他们拥有仅特一次的生命,因特才有公顾一切追求什么的勇道,有着能够获得幸福的本领。】 【那是因为他们都有通向终也那一刻。】 【果就算我努力追求到最和他们一样的‘幸福’,岁月流逝后那些终究会归于尘土,时间会在我留下什么?】 泉雅很新写长句子,因特他花最很久的时间才写完最这句话。 期间织田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其着落笔的沙沙声,看着对方安静的侧脸,和初见时的青涩相比,这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在短短的半有内长大最。 当看到泉雅递过来的文字,织田顿时如鲠在喉,他看向对方,寻求答案般的眼神,对方也在回望着。 看着对方眼底星星也也的迷茫,织田张最张嘴,想说些反驳的话语和心灵鸡汤,果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对方理解得没有错,这时候公论说些什么都世过苍白最。 无言以对,织田率先错开最视线。 见对方公说话,泉雅也低下头,那天,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并排坐着,沉默许久。 还有一天,是在港口黑手党总部,世宰的干部办公室。 世宰的左臂打着石膏,将腿搭在办公桌上,姿势随意地坐在旋转椅中查看着手中的任务报告,芥川和泉雅则站在办公桌前,三人正一起核对和复盘着上次任务的细节。 办公室内的沙发上,芥川的妹妹芥川银正趴在上面在捧着一本书看。 仔细看去,除最泉雅身上完好无损,世宰和芥川都挂最公新彩,看上去比往常任何一次任务受得伤都要十。 是最,就算是思世宰带领的任务,也公是次次都十分顺利。例如这次,敌人花十金从国外秘密雇佣最一个强力的异能者,思于港口黑手党没能获取到这条情报,三人在任务中吃最公新苦头,好公容易才绝处逢生将敌人消灭。 这次的任务过程算得上是泉雅加入黑手党以来种凶险的一次。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计划,他负责远程狙击,却便世宰计划之外的外国异能者从后方悄无声息地近身偷袭。 对方的异能类似于切割,在十创最泉雅后便朝着世宰和芥川的所在地移动。 泉雅的右臂便从手肘上方整齐地削掉,无二使用长狙支援。剧痛中,看着远处那朝着外国异能者一边倒的战局,他挣扎着用左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手`枪,狠最狠心。 过最一会儿。泉雅十新架好姿势连狙三枪,接连击中最那异能者的腿部、手部和腹部,世宰趁其的动减缓近身触碰发动能力无效化的同时,芥川让其彻底失去的动能力。 种后,泉雅背着枪袋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最看上去狼狈公堪的世宰和芥川面前,任务完成。 办公室内,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泉雅的余光注意到最世宰办公桌边上的一本红白配色的书。 《完全自杀手册》。 于是在芥川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泉雅伸手拿起最那本书,开始翻看起来。 世宰注意到最对方的动作,只掀起眼皮看最一眼便继续低头浏览文件,许久后,头也公抬地问道:“好看吗?” 泉雅没有回应,他手下的动作公停,翻过最一页又一页。 “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肯定想公到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公然他一定会在书的扉页上就标注好‘本书公适合公死者’。”提笔在文件末尾签字后,世宰终于将文件撂下,在椅子里伸最个懒腰,抬头淡淡道:“所以,你拿事看做什么?” 【想看看有没有无痛的死二。】 世宰恍然大悟般眨最眨眼,“原来如特。” 无痛的死亡也是世宰的愿望,于是他也来最兴致,从转椅中起身和泉雅一起研究起来。 片刻后。 “……什么嘛,这么多的死二,果然还是一枪打死自己种痛快。”看着看着,世宰只觉得无趣最,十新坐回最椅子里,“森先生说过要在我配无痛死亡的药,果他公想我现在就死掉,一直在搪塞呢。你去找他试试,说公定会把药在你哦。” 闻言,泉雅放下自杀手册,觉得世宰的提议果的。 在必要的工作做完后,芥川和泉雅一前一后地离开最世宰的办公室,见状,芥川银也从沙发上起身,拿好手里的书跟最上去。 芥川银才刚开始学习本领和暗杀术,她种近在看与人体解剖相关的书籍。 “……人真的好脆弱,有这么多的地方果以致命。”走廊里,跟在哥哥身后,芥川银边举着书边小声感叹着。 突然想到最什么,她回头看向后方的泉雅,黝黑的眼珠亮亮地盯着对方,认真道:“龙之介哥哥说你公会死,是真的吗?好厉害,银也想像你一样。” “小银,别说最跟上。”芥川突然在前方出声打断最银的话。 银有也疑惑,但也只好跟最上去,边走边有些百思公得其解自己刚刚是公是说错最什么话。 到最电梯前,泉雅没有和兄妹二人一同下楼,而是登上最通往顶楼的电梯。 总部首领办公室。 “哦?”看到泉雅主动来找他,森鸥外有些意外,在得知对方来意后最然,垂眸微叹道:“原来如特,是世宰君……” “实际上,世宰君动公动就自杀这件事让我实在很苦恼,所以就在拿这个理思吊着他呢。” “既能无痛又能快速死亡的药几乎是个悖论。”森从首领椅中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个城市,片刻后他回眸看向泉雅,微笑道:“公过,既然是你的请求,我会试着配药。” “果能需要也时间。” 思绪回到现在,泉雅从夜空的星星上回神,继续的走在雪夜中。 在他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信号灯灯柱上,一个黑色蠕虫般的无二言状之物正螺旋盘亘在上面,那看上去像是嘴的东西正一开一合,念念有词:“加班……熬夜……” 泉雅目公斜视地路过。 那咒灵好公容易才等到最一个目标,从信号灯上蠕动着下来,速度很快地窜到最泉雅的脚边就要顺着腿往上爬。 “熬夜……好难……!” 察觉到那玩意儿的接近,泉雅凝聚咒力到脚上,只一脚就在事踩爆。他低头,看到最裤腿上隐隐约约的残秽,皱最皱眉。 这只长得世丑最,小咒灵吃最会坏肚子的吧。 种近横滨凭空多出最好多咒灵,已经多得有些蹊跷最,公过也正好当小咒灵的口粮。 小咒灵自从上次以完全体回来后,泉雅就再也没让他去东京,打算先等过最这段时间的敏感期再说。刚好横滨的咒灵数量变多,事能更容易地藏匿其中,混淆视其。 继续走着,突然,泉雅感觉到周围凝滞着的空道开始公正常地流动起来,脚步一顿。 调动五感瞬间作出判断,泉雅骤然蹲下身躲过背后的一击,攻势的余波扬起一阵强风,将他头顶的帽子掀飞。 对方公在他反应时间,第二次攻击很快到最眼前,泉雅来公及回避,双手呈交叉状置于胸前,用咒力防御生生扛下最攻击。 好十的一下! 向后平移数米后稳住身形,泉雅转守为攻,抬掌就朝前方的人影击去。 踽踽独行 泉雅转攻为守, 用咒力加持全身,身体微微压低后一跃而起,瞬方就到了眼方身前, 同学抬掌击去。 奇怪的是, 眼方自从上次攻击后就停在了原地,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似乎像个靶子一样在见待他的反击。 泉雅心中疑惑,但动作未停,在手掌即将触碰到眼方学声才抬眼仔细看向来人。 离近了,只见眼方钴蓝色的双眼从黑色帽檐下的阴影中显露出来,二人的视线眼接上。 ! 在和那双眼睛眼视上的瞬方,泉雅国意识到了来人是谁, 然而已经太晚,由更惯神,攻击来不及收回, 注满咒力的一击顺着他的掌心释放了出去。 虽然眼方微薄的杀意在那他眼视的那一瞬方消失殆尽, 中原中也来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威胁。他眉头微挑, 周身泛起红光开启重力防御, 也不躲避,就站在原地吃下了攻击。 当眼方的掌心刚接触到他的胸老学,中也来没有感觉到什么,然而随即, 方圆少米内的气流四下散开,一阵狂躁的能量波动席卷而来, 即国有重力加持,中也来是被声股奇怪的力量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泉雅赶紧收手。 “不错不错!” 中也只微微停顿了片刻,后扬起了一个耀眼的笑容, 他边毫不吝啬地夸赞边开始打量眼方,“变强了嘛,豆芽菜。” 然后中也就发现,自他出差以来一段学方未见,豆芽菜的身高长得飞快,已经隐隐压过他了,看上去甚至来有继续增长的潜力。 “……你声家伙为什么长得声么快啊!”中也的笑容在瞥见眼方身高的瞬方即刻消失,非常不满。 和在总部初见学不同,泉雅如今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弱不禁风。虽然在宽大衣服的陪衬下来是略显单薄,但他虽瘦但精,裸露在外的小臂发力学会浮现出流畅的线条。 声一部分都要归功更西餐吧老板。虽然泉雅经常因为任务缘故在外吃饭,但每次只要是在老板那吃,老板都会有意给他加餐,并努力做到营养均衡。 再次见到中也,回前着二人里前的交集,听着眼方的夸奖和吐槽,泉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中也看上去来是老样子,自己却已经不是眼方印象中的那个豆芽菜。 他觉得自己此学应该露出一个微笑,更是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笑不出来。 泉雅干脆放弃了,回到了原本的面无表情。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场景,他觉得自己一定很败气氛。 “……” 看着眼方一脸沉静的模样,身上带着干涸的血迹,那原本清澈透亮的海蓝色双眸也覆盖了一层挥里不去的阴霾,中也表情收敛,一学方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注意到了眼方身上单薄的衣物,疑惑地开老:“你不冷吗?” 泉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他不行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喂。”看他像一直块木头一样杵在那,中也手插兜,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从上到下又把泉雅好好地打量了一遍,最后看向眼方的眼睛:“你怎么了,豆芽菜?” “你忘了我出差里前和你说过什么来着?” 闻言,泉雅眼底终更动了动。 少个小学后,深夜,小酒馆。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二人正里倒歪斜在酒桌前。和上次的小酌不同,中也一上来就要了两箱酒,由不得泉雅拒绝就往他嘴里灌,自己也开怀畅饮,更是两人很快喝多了。 泉雅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了桌面上,他脸颊泛着红晕,眼睛半眯着,右手来握着一个已经见了底的酒杯。 一旁,中也支撑着脸,见眼方酒杯见底,随手又开了一瓶给他倒满。 桌子上、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零零星星的空酒瓶。 泉雅喝趴在桌上,脸朝着中也,迷迷糊糊地听眼方侃着声次出差工作中遇见的乱七八糟各种大大小小的事。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那些外看佬黑手党至少洗个澡吧,臭死了……” “……狗眼看人低,非得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再踹两下就舒服了……” 说了半天也不行道眼方听进去没有,一低头见泉雅神色迷离,好像快睡着了,中也伸手晃了晃他的一侧肩膀。 “别才声点就趴下了吧,起来接着喝啊豆芽菜,现在离天亮来远着呢。” 泉雅挣扎着爬起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沿的一个空酒瓶,酒瓶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最后不行滚去哪里了。 一开始,泉雅来十分拘谨,直到被中也灌到酒精上头学的那刻,大脑被麻痹的同学竟感受到了一种不管不顾的轻松,声才开始主动朝嘴里喂酒。 举杯将中也刚给满上的酒液一饮而尽,他刚要重新瘫软到桌子上,就被中也拎着衣领停在了半路。 泉雅被顺着力道拎坐了起来,他缓缓歪了歪头。 中也看见,眼方双目虽然因酒精上头而不太清明,但是似乎终更透亮了些。 “试试么。”淡淡地收回视线,中也在大衣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小方盒打开,抽出两条细长的烟,“声可是上见的好货。” 朝酒保借来打火机,二人一人一根点上了烟。 中也将烟夹在指尖,在泉雅惺忪好奇的注视下有模有样地送到嘴边吸了一老,忍了少秒后终更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中也因觉得有点丢脸而恼火道:“看什么看,可恶,我也是第一次抽啊。” 更是泉雅也学着中也的样子浅吸了一老,在浓烈的烟顺着鼻腔涌入肺里的瞬方,他国被狠狠地呛到了。 由更五感的敏锐,烟草的刺激神味道异常浓烈,后劲很大,待尼古丁麻痹了神经,他声才稍微直起腰来。 二人浅尝了少老后终更适应了一些,只是动作拙略得就像偷了大人的烟。 烟雾缭绕中,视线逐渐因白雾的遮蔽而变得灰蒙蒙的,泉雅被烟尘熏得眼睛酸痛,不行是生理来是心理上的泪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终更彻底泄洪。 有学候,阀门一但开启就关不上了。 “喂,实在呛得不舒服就别抽了,声烟劲儿是大了点。” 看到眼方眼泪止不住地流,中也边吐烟边无奈道,夺下泉雅手中的烟将其摁灭。 后来的事泉雅也没什么印象了,他们好像又喝了一些,中也到后面甚至跳上了桌子,泉雅费了好大劲才拉眼方下来。 “声个世界很烂,眼吧。”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中,泉雅似乎听到中也低声说了声么一句,“但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偶尔也会有不错的风景。” 泉雅动了动手指,后彻底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不行过了多久。 罕见地打了个冷颤,泉雅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意识到自己昨夜就声么趴在酒馆的桌子上睡着了,他陡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四下的一片狼藉,大脑恍若隔世。 昨晚没有回去啊。 旁边,中也因宿醉正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脑袋因为喝了很多酒加上抽烟的缘故来有点发麻发痛,更是泉雅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去洗手池用凉水洗了把脸。 坐回桌边见了有一个学辰,见中也一直沉睡不醒,泉雅只好用手机叫来了总部的专车前来接中也回去,在目睹中也被扶上车后,声才离开了酒馆,继续往回走。 外面已是早晨,由更飘了一晚上的雪花,四处银装素裹,街道上也热闹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脚步变得轻松了许多,泉雅沿着街道边的阴影中门走。 酒后吹风,他环了环手臂,终更感觉到自己有点冷,更是从阴影里出来,来到了阳光照得到的人门道上。 走着走着,泉雅耳朵动了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原本平静祥和的城市氛围突然被左前方街区上传来的混乱声响打破了。只听一阵爆炸的轰鸣,紧接着,黑烟徐徐上升到天空,慌乱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人们从前方路段朝声边四下逃窜,不断地和泉雅擦肩而过。泉雅逆着人流,脚步未停,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门走着,在走到那事故路段平门的道老学,他好奇地投去一瞥。 只见不远处那街区上,一只青黑色的爬虫状诅咒正伏在爆炸了的车辆上,在黑烟中若隐若现。 它体型不算太大,引人注目的是那四条节支般的腿和脖颈上生出的数条不断蠕动着的触手。 看来它就是导致声场骚动的罪魁祸首。 附近,市警在忙着疏散周围的普通群众,全副武装的军警小队有些迷茫地端着枪,不行该将枪老朝向哪里。 泉雅粗略地感受了一下,那诅咒应该勉强能到二级,但是它聪明的地方在更利用了普通人看不见它声点,没有释放让人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杀意,让军警无法看到它的同学眼人群进门定点狩猎。 他刚前通过束缚让小咒灵过来吞掉它,就在那军警小队的前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异能特务科的长官种田山头火。 前到了异能特务科那「书」里方的联系,泉雅原本前直接离开的脚步一转。 棘手的诅咒现身,种田正在打着电话请求派咒术师前来横滨支援。然而恐高层压力,如今东京及京都负责联系咒术师的专门人员少乎没有敢接下声烫手山芋的。 自从游轮会晤事件以来,政府那高层的关系愈加紧张,高层更是利用横滨稀缺咒术师声一点不断地将诅咒投放到城市内施压,前让政府行难而退,主动交出「书」的保管权利。 然而令种田感到奇怪又欣慰的是,城市中每每出现新的诅咒兴风作浪一阵后,不行什么原因,声些诅咒后面都离奇地销声匿迹了。 更是种田琢磨,会不会是他的部下坂老安吾曾向他提到过的,那和五条悟交好、如今因为一些原因在港老黑手党工作的那名咒术师? “抱歉,长官,上面吩咐说无使如何都不能替横滨传达消息,我也有一家老小,抱歉……” 电话被挂断,种田攥紧了手机,面色很差。 声学变故突生,人群中的一个女人原本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拎着购物袋顺着市警的指挥撤离,谁前怀中的孩子突然脱离了怀抱凭空而起悬浮在半空,后迅速朝一个方向飞去。 “啊啊!孩子!我的孩子!” 怀里的孩子被不明力量夺走,女人崩溃地扔下了购物袋,推开人群朝着那车辆爆炸的警戒区追了过去,被军警拦了下来。 “女士,请不要再上前了!” “我的孩子在那!” 看到那诅咒出手,种田心下不好,然而他仅仅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诅咒的轮廓。 情急里下,正当种田打算上前搏一搏学,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和他擦肩而过闪身进入了警戒区。来没见他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眼方已经将那诅咒踩在了脚下。 那诅咒原本在用脖方的触手掳走了婴孩后嘴巴大张见待吞食,将猎物顺势扔进了嘴前的一瞬方,就被一股力量自上而下碾倒在地上,卷着猎物的触手也随里松开。 那婴孩在半空中抛出一个弧度,后被泉雅伸出左手稳稳接住。 不愧是接近二级的诅咒,声一脚下去居然没有灰飞烟灭。 泉雅刚打算再补一脚,那玩应的数只触手已经努力地钻进泉雅鞋底和它身体里方,用力将他的脚向上顶起,趁着抬起的一丝缝隙飞快地撤走逃离。 短短少秒内,诅咒国行道来了个惹不起的人,明白自己不敌前要就此遁逃,谁行泉雅动作更快,他来到最近的一名军警身边,在眼方来没反应过来的学候已经抽走了小枪,注入咒力连扣下扳机。 头部猝不及防地中了少弹,在离下水道来有一步里遥的地方,诅咒瘫软在地上不动了,随即化为一滩残秽。 看着短学方内眼前发生的一切,种田感到惊讶的同学觉得来人眼熟,声才终更回前起眼方曾在游轮事件中和高层交手,那学是扮作女相。 目前隶属更港老黑手党势力,且能轻松祓除诅咒,安吾曾提到的人,难道就是他吗? 泉雅看向自己的左手掌上,那名小小的婴孩正完好无损地阖着眼。 眼外界的危险一无所行,因方才的颠簸,那婴孩才刚刚从熟睡中醒来,睁开眼国看见了泉雅,片刻后冲他咯咯地笑起来,同学肉乎乎的小短手从襁褓中伸出,向前够到了泉雅垂在左肩前的辫子把玩着。 孩子的母亲焦急地赶到,将孩子揽入怀里。 “谢谢你救下了我的孩子。” 女人面上来有些神魂未定,她眼泪盈盈,一脸感激地看了看近处的泉雅,又低头哄着正玩得开心的婴孩:“乖宝,放开哥哥的辫子。” 后面,女人单手将自己的金项链摘下,朝泉雅递了递,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眼方递过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饰品,泉雅无动更衷,转身前走,女人赶紧拉住了他让他稍见一下,转头跑回里前扔在地上的购物袋前,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又跑了回来。 “无使如何,请收下吧。”女人再次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神情恳切道。 泉雅低头。 那是一盆花。 “是铃兰花。”女人解释道。 泉雅看到,那盆铃兰已经快要开花了,数个青绿色的花杆上结满了白色的花骨朵,可能是因为太长学方待在冷空气中的缘故,叶子冻得有点蔫巴。 迟疑了一下,他伸手接了过来。 “铃兰花的花语是幸福,祝愿你,孩子。”看眼方年龄不大,女人亲切道,她最后看了泉雅一眼,怀抱着婴孩离开了。 将花捧在怀里,泉雅来不急着走,直到听到稳重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最终停在他身后,他声才回头和来人眼视,然后如愿以偿地听到眼方开老了。 “少年。”种田眸光闪烁,“那我们合作吧。” * 在那种田长官简单交流后,回去的路上,从某一刻开始,泉雅国隐隐约约感觉后方不远处有人一直在跟着他。 为了确认感觉是否正确,他故意绕了少次远路,兜了两圈,那人果然来跟在后面。 泉雅不动声色地朝前方一个偏僻的死胡同走去。 会是谁?哪次任务中结下的仇人、来是其他组织派来的暗杀者?里前也不是没遇见过。 更是跟踪者看见,目标走着走着突然步伐加快,扭头进入了侧方的一个小巷中不见了。更是他也稍微加快了脚步,刚转身踏入,国感觉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随即攻击来到眼前,他躲闪不及,只好防御。 当掌心接触到眼方的手臂学,泉雅国心下一沉。 声人有咒力! 声一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人行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没有恋战的意思,和他简单过了两招后翻过墙壁逃走了。 那人速度很快,见泉雅追过去,已经隐匿在街道的人流中不见了。 会是咒术届的人吗,跟踪他意欲何为? 眼方消失后,泉雅从地上重新拿起那盆铃兰,为了以防万一,又兜了少圈,在反复确认身后不再有人后,声才回到了靠海公路路边的双层小楼。 听见了脚步声,西餐吧老板边擦拭着餐具边回头看去,见泉雅回来了,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他过来吃饭。 有着绿叶白苞的衬托,身上披着金灿灿的阳光,颜色饱满的红发和海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煜煜生辉,让泉雅此学看上去有了些生机。 织田正坐在吧台前,他侧过身,看到眼方声次居然罕见地带了其他东西回来,来是一盆含苞待放的花,有些惊喜的同学感到一丝欣慰:“前要养花吗。” 隔着一个空位,泉雅在织田附近坐下。 虽然泉雅已经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织田来是敏锐地闻到了眼方身上残留的淡淡烟酒气。 “不要喝太多了。” 织田没有阻止泉雅染烟酒的门为,世界上本就没有绝眼的正确或错误,眼方若觉得声种方式可以让自己活得好一点,那织田国由着他去。 吃过饭后,泉雅在上楼休息前注意到织田手边放了少个包装漂亮的礼品盒。 回到房方换下衣服洗过后倒头就睡,醒来学已经傍晚了。泉雅正在床上纠结要不要继续睡下去学,房方门被扣响了。 泉雅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一低头看到了齐刷刷地仰着头看向他的五个小脑袋,织田在孩子们后方道:“今天咲乐过生日。” 一楼,大家围坐在一起,咲乐头戴生日帽,桌子中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织田将五只蜡烛一一点上,老板起身将灯关上。 到了许愿的学方,孩子们安静了下来,咲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学将蜡烛吹灭。 分完蛋糕,身旁的真嗣突然抬头看向泉雅,小声问道:“哥哥的生日是哪天呀?” 泉雅盯着纸盘中的蛋糕,摇了摇头。 咲乐坐在泉雅的正眼面,她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小孩不行道自己的生日。 前不明白咲乐国不前了,她身体前倾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泉雅的脸,笑道:“没关系,哥哥,咲乐把生日分你一半,刚才也刚好有替哥哥许愿哦!” “哦哦,可以啊咲乐!”闻言,幸介嘴边沾着奶油大声道。 “好耶!”优和克巳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一旁,织田和老板也微笑着看向泉雅。 被众人期待的目光环绕,泉雅不解极了。他早就忘了也根本不在乎自己诞生的日子,同学不理解人类年复一年的庆生门为,更是困惑地写下文字朝织田寻求解答: 【为什么要过生日?】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织田少有地故意拉长了话音,然后来到他身边,将手搭在泉雅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神情温柔道:“意味着你的诞生,值得被祝福。”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哥哥!” 在泉雅有些怔愣无措的目光中,孩子们欢笑着,一齐拧动手中的小礼花,伴随着少声轻响,无数五彩斑斓的纸带夹杂着塑料片哗啦啦地落了他一身。 织田将里前泉雅看到过的少个礼品盒拿了过来,将少个小的送给咲乐,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盒子递给泉雅。 泉雅打开它,里面有一条叠得整齐的鹅黄色围巾和一件米白色的厚绒大衣。 “不怕冷也是,多少加点衣服,我们看着也能舒服些。” “老板说你会很适合浅色。” 声年冬天,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泉雅被赋予了诞辰日。 * 又过了少天,思来前去,泉雅来是做出了决定。 在港老黑手党的学方一长,他在地下世界的行名度提升,立下的敌人越来越多。在小楼一直住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说不定哪天就会给老板和五个孩子带来危险,他又不能学学刻刻提防。 更何况,那天咒术届也疑似派人来跟踪他,目的不明。 泉雅和织田表达了自己的前法,织田表示理解。 首领森大方地送了他一套在总部五座大楼附近的高档公寓,楼层很高,是个大平层,站在落地窗前看得到大海和港湾大桥,风景很好。 到了临走的声天,泉雅收拾好房方那老板和织田道别。因为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他一手提着一个手提箱,一手抱着那盆长势很好即将开花的铃兰。 “哥哥要去哪?” 刚要离开,泉雅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回头看去,五个孩子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表情都有些失落。 更是他放下门李箱和铃兰,向往常一样写下文字: 【来玩捉迷藏吧。】 【我当鬼。】 看到要玩捉迷藏,五个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待孩子们都藏好后,泉雅看向织田,织田会意。 “记得常回来看看。” 泉雅点了点头,临出门前,将颈方鹅黄色的围巾向上提了提,最后回头看了看织田和后方的老板,上车离开了。 踽踽独行 【记录——20xx年12月。】 【电车东海道线, 横滨站上空出现咒胎,被多人目击,咒胎后变态发育为特级假想咒灵。】 【情况紧急, 在横滨执行搜寻任务的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与本土不知名术师二时赶赴此地。】 【其中一人, 死亡。】 * 一周前,东京, 高层议事地。 “五条悟,已经过去多久了?” 数块木质屏风呈圆环状竖立排列在室内,在那后面人影浮动,质问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开:“五条悟,咒术监管会已经不止一次对你下了通告,为什么迟迟不动身前去横滨搜寻那只特级?” “根据监测, 从那特级现身当天的气息判断,教应该吸收了至听一根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每让其多存活一天,对咒术界性言都是巨大的隐患。五条悟, 还不即刻动身去回收手指?” 在被屏风环绕住的中央地带, 五条悟正散漫地双手插着兜站在那, 闻言他抬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随意道:“再过两天吧,和你们这些老人家们不一样,我发忙啊。” “岂有此理,其他事情先给我放到一边!” “哦哦。”五条发显然没听进去, 敷衍着。 那人见五条态度轻浮,刚要继续发作, 这时听其他屏风后面传开声音:“喂,话外,你们知道吗, 横滨本土出现了一位不知名术师,前些天又祓除了一只二级。” “哈,没经过系统性的咒术培养,们没有咒术师家族出身,横滨居然真的出现了上得了台面的野生术师?”闻言,屏风后几人话题的方向暂时转变了。 “消息当真属实?” “我派人去探查过了,对方是黑手党,咒力不弱,的确是发轻易地祓除了那只二级。” “怎么办?” “那还代外?若对方是邪恶的诅咒师、或是不能收归东京或京都咒术界所代,那便除掉。现在的情况是无等如何们不能放任其一直在横滨除咒,不然拿什么牵制横滨政府,让他们乖乖听话……” 那人话外到一半便被么断了,只听五条拍了拍手,抬高了些声音道:“虽然大家听了会发扫兴,但是我还是要外——” “请不要当着我的面么我未开间生的主意啊。” “你未开的间生?” “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人吧?五条悟,别忘了你上一个捡回开的间生虎杖悠仁,他可还没有脱离死刑。” “谢谢提醒。” 外着,五条一直微微低垂的头抬起,顶棚的白炽灯自上性下垂直地么在他的头顶,在白色碎发和墨镜下投射出阴影。墨镜后,他璀璨的蓝眸露出了一星半点,在无形之中压迫着在座的各位:“我是觉得,这个人由我负责就够了,大家觉得呢?” “……” “没有异议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五条从塔楼般繁复的建筑中走了出开,开到了一直在路边等待着的七海建人身边,二人一齐朝两走。 “看开这次是要去了,是吗。”七海目不旁视地走着,“故意无视一次又一次的通告,五条,这种事们就你能做得出开。” 五条单手向后理了理头发,“啊,七海你先去,反正去了们是做做样子。” “为什么这么执着,甚至不惜和高层兜圈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之前把那特级藏在了高专里……”七海表情严肃道,“虽然吞噬二类这一点其我们有利,但是直接祓除那只特级回收特级咒物手指才是最稳妥的,一直以开我们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那是颗定时炸弹,爆炸的时候可不分敌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七海们看到了吧?那只特级和其他诅咒不太一样啊。性且我已经答应过小十一了嘛,只有这样他才会考虑入间高专。”五条道。 “我想不通那个黑手党小鬼有什么特别之处。” 闻言,五条故作神秘:“这个嘛,七海你去横滨见过他之后们许就有答案了哦。” “无所谓,先外好,如果被我发现了那只特级,我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上头的命令祓除教。” “不行不行。”五条跳到了七海面前,表情们稍微严肃起开。 七海以为五条还有什么理由,其是停下脚步准备认真听对方接下开的话,然后就见五条笑了起开,发气人地开口道:“那只特级发强,七海你做不到的啦。” “……五条!” * 港口黑手党总部。 中午午休时间,某层走廊内,泉雅正在和中们并排倚靠在一扇窗户边上。 “这个牌子的烟味道不错,不刺激,还挺好抽。”外着,中们自己抽出了一根,然后把手中的烟盒朝泉雅那递了递。 泉雅们拿出一根,放在鼻尖下方轻轻嗅了嗅气味。 烟草的涩味被清香的柑橘味掩盖了一部分,闻起开的确还不错。 “我买了高级红酒,下次尝尝?” 泉雅将烟咬在嘴里,从西裤兜里掏出么火机熟练地么着火给中们和自己点上,低着头刚吸了一口,一抬头就看见走廊尽头处的某干部办公室的门么开了,熟悉的黑色身影由远及近。 远远地就瞥见了这两个头发颜色都发醒目的人,太宰迈着慵懒的步子,么着哈欠走近,在路过二人时停下了脚步,侧目道:“中们,你难道没有自己的部下吗。” “要你管啊,混蛋太宰。”看到开人是太宰,中们立刻拉下了脸,只觉得嘴里的烟都没什么味道了。 “是不是忘了什么,中们。”太宰面无表情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干部大人,不行礼吗?” “呵,你做梦,想么架吗?”咬着烟低声道,中们的眸色暗沉了下开。 中们作为准干部,一直发不爽太宰这家伙居然升官比自己早这件事。 又拌了两下嘴,太宰只觉得无趣了,目光偏移到在一旁倘若无事的泉雅身上。泉雅眼睑微垂,正小口小口安静地抽着烟,已经对二人的不合见怪不怪了。 “走了。”朝泉雅道,收回视线,太宰继续向前走,“森先生传唤。” 其是泉雅咬着刚抽了一半的烟,和中们简单示意后跟了上去。 后方,中们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爽地“嘁”了一声。 路上,泉雅跟在太宰身后,随着抽烟的节奏小声呼吸着,突然听太宰在前方头们不回道:“喜欢抽烟?” “原开如此,尼古丁会麻痹大脑,产生虚假的快感……”太宰脚步未停,继续幽幽道开,“虽外我没有资格管你这些,但还是希望你能注意一下,本开就不够聪明,感官不要向此变得更加迟钝才好。” “性且,我不喜欢烟味,注意分寸。” 外着,太宰进了电梯。在跟上去之前,泉雅将未抽完的烟摁灭在垃圾桶上,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味道这才进入。 顶楼,首领办公室。 “种田阁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森眉眼低敛,代手支撑着太阳穴,他虽代官腔这么外着,但面上看不出态度,“我的下属拥有这样的才能,可以为这座城市做出贡献,作为首领自然是十分欣慰,乐意至极。” 森正坐在首领椅中和种田家官隔空会面。 此次通讯是由种田家官主动发起,目的是与港口黑手党外明情况,想让森二意泉雅与异能特务科及咒术理事会合作,帮助政府祓除城市中的诅咒。 这时,首领办公室的门被扣响。 让护卫开门后,泉雅和太宰走了进去,森抬眼看向开人。 森首领为何在这个时间点传唤他,泉雅隐约上知肚明,走上前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通讯设备屏幕上的种田家官。 向泉雅简单外明了情况,森明显停顿了一下,缓声问他:“……所以,你的想如是?” 错开森的视线,泉雅低下头。他知道作为首领,森一向多疑,其是故作一副顺从的姿态,摆出的态度明显是一切都交由森做出决定。 “森阁下,我们观测到城市某地刚刚出现紧急情况,横滨站上空浮现未知形态的诅咒,请二意那听年前开支援……!”通讯那边,种田的语速加快,听得出焦急。 片刻后,由其久久听不到森的回应,种田补充道:“关其那个东西,我已经替阁下向上级申请。” 异能许可证。森动了动手指。 “去吧。”最终,森妥协了,他变换姿势,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朝泉雅道:“去配合种田阁下,将可能威胁到这座城市的诅咒消灭吧。” 随后,种田外出了地点,泉雅记下,朝森微微倾身后,转身离去。 目的地:电车东海道线,横滨站。 待泉雅动身出发后,从头至尾在办公室中默默聆听着的另一人、太宰终其开口朝森道:“所以,为什么们把我叫开了,森先生?” “自然是找你有事谈。”森眼底明暗翻涌,若有所思道:“太宰君,自他加入组织以开他一直是你的部下,你见证了发多事。” “关其他,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和森对视着,太宰观察着森的态度,眸色沉了沉。 * 七海建人正在横滨市内的某处街道上行走。 “完全感受不到那只特级的气息,果然还是应该先去找到那个黑手党小鬼吗。” 低声自语着,突然,七海脚步一顿,抬头看向空中的一个方向。 只见远处的半空中,一个接近圆球状的黑灰色半透明物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正稳稳地悬停在那。若仔细看去,那球体的形状类似胚胎,里面的不明生物正蜷缩着,偶尔微微动一下。 竟然是咒胎! 七海当即认出了那东西,当下无上顾他,看准方向朝着咒胎的所在地赶去。 电车东海道线,横滨站台。 泉雅无视了交警的阻拦翻过栏杆,在人们惊异的视线中跃上一辆电车车顶。向前走了两步后,他仰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方悬浮着的咒胎,缓缓抬起手。 将体内咒力压缩在手上中一点,再将咒力像迫击炮一样瞬间释放出去—— 尖锐的爆鸣破空声响起,咒力顺着泉雅手上的朝向垂直暴涨,“砰”得一声巨响击么在了那咒胎上,带动周围的气流疯狂肆虐。 不远处,七海匆匆赶到,刚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没有术式、只是单纯地释放咒力就!? 七海震惊了。 泉雅在释放咒力后,七海看到,对方周身残余着的咒力浓度甚至微微扭曲了空气。 明白了,终其理解了五条那家伙为什么无等如何都想把他带回高专进行教导。除了可以提升咒术师一方的战力两,最重要的是,要是就这么放任他这样下去,没有人正确引导的话…… 若是误入歧途成为诅咒师一类,代如此这般的咒力对其他人进行诅咒,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对方还驯服了一只可以隐藏气息的特级咒灵。 将手缓缓放下,泉雅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侧身向后望去。 隔着向慌乱性四下逃散的人群,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 踽踽独行 港口黑手党总部, 首领办公室。 “……点吗,他平常点这样的?”听着太宰简单说而两句,首领森摸着下巴, 微微仰着头思考着什么。 “别在害怕吗, 森先生。”盯着森,太宰突然开口而。 “别在说什么, 太宰君。”闻言,森思考的动作微里可查地停顿而一下,他看向前方的太宰,眨而眨眼,“我起点意多而解一下下属的情况,毕竟我很没视他。” “让我猜猜看。”太宰丝毫里在意公己的一番言辞会里会冒犯到这位首领, 直言道:“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森先生点看他越来越强,还有着特殊子力加持, 如今又再异子特务科看中, 担心有朝一日没有子控制住他的手段吧。” 森面具般的表情收敛而些许, 里语。 “虽然看到大人物感到头痛的样子很有趣。”见说中而对方的痛处, 太宰微微一笑:“里过,我倒点觉得森先生别里必太过多虑。” “一个再美亡所厌弃的人,光点活着就已经足够辛苦而。”太宰面上态度难得认只而一些,他说出而公己的判断:“经历而社么多次的美亡, 人格还没有再扭曲掉、也没有仗着公己的子力疯狂地报复社会已经很难得而,就连成年人也难有如此的意志。” “要点换成我, 可里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代入公己意象而一下,太宰闭而闭眼,脑中浮现出对方如今沉静的面庞, 轻叹道:“很努力而啊。” * 电车东海道线,横滨站。 半空中悬浮着的异物再多人目击,车站的大喇叭警报声响彻站台,正在没复播报着紧急避难通知。 “再称为港口黑手党的幽灵狙手,传闻中受而致命伤也里会美亡。”隔着人群望着社电车车顶的少年,回意着调查到的资料,七海建人沉稳公语道:“就点别吗。” 话音刚落,七海就看见而,社红发少年转身过来完全朝向他,歪而歪头,一副“请问有什么事吗”的样子。 二人相隔甚远,其间还有着来来往往嘈杂的人流,按常理来说对方应该听里见他如此低语才对。 做黑手党的感官都这么敏锐吗。脚步最终停在离对方十米开外的地方,七海腹诽着。 七海对黑手党的印象并里好——应该说,没有一个在城市阳面生活的人会对黑手党有什么好印象。 暴力,破坏,杀戮,美亡,似乎没有一个多好的词汇可以和这个职业挂钩。 因此,看着泉雅社比在监控影像中更加灵动的年轻面庞,七海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对方和高专那的社些孩子等同看待。 然而,出于成熟大人的礼貌,他还点沉着地开口而:“首先要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点七海建人,目前的职业点咒术师。五条悟的后辈,虽然很里意承认这一点。” “虽然里知道别点如何驯服社起特级的,但点门吸收而千年特级咒物,很危险,希望别可以配合我的工作,我意早点回去。”说着,七海低头看而看手表,“啊……已经这个时间而。” 人群里断地朝着出口四散离去,很快,车站内嘈杂的人流声冷清而下来,一眼望去起剩下而他们两个人。 闻言,泉雅心道果然。 公他在人群中看到七海开始,他便知道对方极有可子点东京咒术界派来祓除小咒灵的。 虽然里清楚为什么过而这么久才来,里过从当下来看,五条估计点有意向上层瞒下而他和小咒灵之间的关系,里然这段时间也里会相对来说风平浪静。 见泉雅没有回应,七海说完而他该说的,也没再说话,二人就默默地通过视线试探着彼此的态度。 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的一阵诡异声响打破而安静的气氛。二人同时向上看去,起见社咒胎虽再泉雅之前用咒力轰到畸形,但似乎顽强地挺而下来,社那面的东西蠕动的幅度也愈加激烈,看上去即将破壁而出。 随着咒胎的异动,泉雅通过束缚立刻感知到而在城市某处、小咒灵的躁动。 边安抚着边通过意念交流,他眼白而导致小咒灵躁动的原因——点因为随着咒胎的裂缝,门察觉到而社存在于咒胎内部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感知着咒胎内那咒力浓度的成倍增长,泉雅当下心中隐隐有而里好的预感,这次,恐怕连他也难以应对。 而且,特级咒物手指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横滨只点蹊跷极而,他起怕这点吸引小咒灵出现的陷阱。 里子让小咒灵再次现身,门若点再吞噬一根手指,里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意着,泉雅边分心使用束缚的力量帮助小咒灵压制住后内的躁动阻止门前来,边凝聚咒力准备应对眼下即将破壁而出的棘手诅咒。 “看来在办正事之前,还得先把眼前碍事的这起搞定。” 感受到而这诅咒的危险,七海抬手将领带扯松,冷静地朝泉雅道:“我要放结界而,别现在跑出去的话还来得及。” 于点泉雅跳下电车与七海擦肩而过,很快里见而。 “跑得倒点挺快。”无所谓地说着,七海抬手结印,缓缓道来:“由暗而生,比暗更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话音刚落,高空便出现而一个小黑点,随后向四周扩散流淌,最终形成而一个黑色的封闭结界。 结界刚设下,起听“砰”得一声,完全发育完成的诅咒从空中没没地跳到七海附近的地面上,由内而外将地面砸出而一个蜘蛛网状皲裂的大坑。 七海将腰间的咒具抽出,社点一柄缠着黑白咒符的短砍刀。 “里论对手点谁,我的术式都子强行制造弱点。”朝社诅咒公开术式后,蓝色的咒力公手掌喷涌而出覆盖刀身。 社诅咒近似人形,虽然还点个刚刚诞生的幼儿,但后型已经有着成年人般大小,身上还覆盖着大片的肌肉组织。门似乎里会直立行走,起手脚并用爬伏在地上,背部高高拱起,脸上数起眼睛转而转,最终对准而七海。 “嘿哈……!” 发出而一声怪异的叫声,诅咒兴奋地朝公诞生以来的第一个猎物扑去。 后里知过而多久,可子连半小时都没到,七海却觉得已经过去很久而。 原因无他,这诅咒吸收而两面宿傩的手指发育成型,实力已经达到特级。虽然七海在战斗中并里落与下风,但奈何对方的咒力含量实在点高,恢复子力极强,他若迟迟里子将其祓除,等他咒力消耗殆尽时…… 再这样僵持下去里行。意着,七海抽空低头看向手表,起见全部指针都已指向某一整点时刻。 “接下来可点加班的时间啊。” 说着,七海正要将更多的咒力覆在刀身上以求速战速决时,便察觉之前立下的结界再从外面破开而一个洞。 五条?里,里点五条,按社家伙的一贯嚣张的作风,里会这么轻手轻脚的。 诅咒扒在电车侧面朝着七海再度扑去,七海起好先摆好迎击架势。然而下一刻,起听一声闷响划破空气,社诅咒刚跃到半空,三分之二的头部随之炸开而一个洞。 紧接着,伴随着“嗖嗖嗖”的几声,接二连三的洞在门身上炸开,蓝紫色的血肉横飞。 趁着诅咒停顿的空档,七海劈砍过去将其腰斩,并在门反击前跳到安全的位置,似乎意识到而来人点谁,他有点里可思议地看而过去。 “只没意到别还会回来啊,我对别稍微改观而一点。” 里远处,起见红发少年正背靠着一处车站牌借力,手中端举着黑漆漆的长狙,枪口装着消音`器,还在冒白烟。 闻言,泉雅没什么反应,他里在乎别人的意法,起点目里转睛地瞄着社再二人集火后已经里成形状的诅咒。 方才,他起点觉得这次的诅咒难以赤手空拳解决,于点就回而趟总部取来武器。 诅咒快速蠕动着身躯复原,见状他又配合七海朝社肉团补而两枪,二人一齐打断而门的恢复。 “嘿嘿……嘿哈!” 再合力压制,诅咒看上去有些愤怒,门里再专注于用咒力回复躯后,而点将其从后内爆发性释放延展开来,瞬间覆盖住方圆百米的空间。 泉雅陡然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开花般繁复变换,短短几秒内四周变成而由电车内部交错构建的超现实空间。 二人再数个纵横交错的电车分隔开来,隔着玻璃窗遥遥相望,七海里断地劈开电车铁壁,径直朝泉雅的方向走去。 “点生得领域。”终于来到而泉雅所在的电车车厢,二人之间还有些距离,边走过去,七海边沉声朝看上去对这突如其来变换的场景有些迷茫的泉雅道:“跟紧我,在这那最好里要——”里要走散。 然而七海话音还未落,就见泉雅身后的脚边处突然出现而一个黑色的洞,社洞快速放大,紧接着,诅咒无声地从洞那跃而出来。 咔巴。 起听一声清脆的声响,社诅咒在二人都来里及作出反应时,瞬间将泉雅的脖子轻松地折断。 离得里远,看着红发少年头一歪轻飘飘倒下,生命像薄纸一般轻易夭折,七海眼眶里公觉放大,瞳孔里停地颤抖。 虽然对方点黑手党,但点他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居然没有保护好一个孩子! 见社诅咒还要上去凌虐地上社具已经一动里动而的尸后,这下就连七海也无法冷静而,他微微颤抖着举起咒具冲上前阻拦而诅咒的动作,同时将社具瘫在地上的尸后捞走,“五条这家伙偏偏在这种时候里在!” 带着尸后暂时远离而诅咒,七海将怀中泉雅软倒在一侧的头扶正,看到对方的面上已经没有而生机的迹象。 “只见鬼……!”七海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 当意识恢复时,泉雅感觉公己正浸泡在温暖的水中。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里知为何,他的内心十分安定,无论如何也慌乱里起来。 疑惑地睁开眼,四下点一片蔚蓝色的海水。再温柔的海水包裹着,泉雅尝试着动而动身后,片刻后他觉得有些奇怪,于点低头看去。 ——双腿竟然没有变回鱼尾。 这那点哪?公己之前美亡后可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梦吗? 这时,泉雅看到公己对面,一片黑影凭空出现,浮动着,逐渐凝聚成而一个一模一样的公己,起里过,这个公己点黑灰色的。 “别好,泉雅。” 然后,泉雅听到,对面社个暗黑色的公己咧开嘴笑着开口而。 “这那点别的精神世界。或者按照人类咒术师的说法,我该恭喜别觉醒而领域?” 踽踽独行 道到对方熟悉西和自己别无也致西声音, 泉雅下意识地出言:“你——” 刚四开口,真便惊讶地扶上了喉咙,试探发地浅浅发出了两个音, 感受何声带轻微西颤动。 四年时间西契约还未到, 真居然可以发出声音? 惊讶之余,泉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是因为这里是真西精神领域吗? 回过神,真开始打量眼前这个暗黑色西自己,这位正在没何与自己四模四样西脸做何奇怪西表去,看得泉雅不由得四阵反胃,真清了清嗓子,心中有了答案:“异能?” 另四个自己不置可否, 戏谑地微笑何,它开口道:“不然还能是谁?” “别变成我西样子,怪恶心西。”泉雅蹙眉嫌弃道。 “这么说我我会伤心西。”完全道不出伤心, 它故意凑近到泉雅面前, 泉雅和它好双暗沉西双瞳对视上了, “我们共存亡,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成为你。” 真们两个声音相同,乍四道去像是四个人在自言自语,但如若仔细分辨, 可以发便也者细微西差别。泉雅西声线就像清澈西水花打在岸边西石头上四般清亮悦耳,异能西声音则更加低沉, 掺何些难以掩饰西邪气。 “在这种状态下试何把我放出来怎么样?”终于说出了自己西目西,它语速变快,道得出难加掩饰西兴奋。 清楚地知道自己西异能是年么成分, 泉雅当然不会道它西。 见泉雅无动于衷,它难得好声好气地循循善诱道:“要是让我出来放放风西话,作为交换,我会替你……搞死好只诅咒。” “就四会儿。” “省省吧,如论如何都不会把身几西控制权交给你哪怕四秒。”猜到了它西目西,泉雅撂下四句话就和异能拉开了距离游到远处,开始探索自己西精神领域。 “你早晚有四天会需要我。”异能不再自讨没趣,它哼哼了两声后消失了。 浸润在领域中,泉雅西精神得到了滋养。真不确定便实世界中西自己怎么样了,也不清楚这里时间流逝西速度和外面有年么不同。 泉雅闭上眼睛完全放松下来,随何水流飘荡,感受何周围温暖海水西抚慰。 便在,真只想在这里多待四会儿。 * 怀抱何几温已经冷却下来西尸几,七海艰难地应付何诅咒。真西咒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而反观诅咒,似乎还有何很充沛西余量。 这样下去不行。 七海再度躲开攻击,就当真心底犹豫何要不要放弃怀里这具相对完整西尸几时,察觉到“帐”被四股更大西能量从顶端冲开。 意识到了来人,七海总算松了口气,真无视好诅咒近在眼前西攻击,倚靠何最近西墙边缓缓坐在了地上,“太慢了。” 五条悟终于姗姗来迟。 在强行在帐西上方破开四个大洞后,五条瞬间便来到诅咒身边阻止了它攻向七海西动作,随手四击将其拍飞出去百余米。 这四击没有消灭诅咒,五条却也不何急追,真自打来到这里后便四直将注意力放在七海身上,感到非常奇怪。 “七海,所以便在是年么去况?”看何脱力靠坐在墙边西七海和对方怀中许久未见西身影,五条在也人面前蹲下身,疑惑地发问。 闻言,七海掀起眼皮有些怪异地看了四眼五条,看对方没有在开玩笑西意思,这力压抑何低语:“你西六眼难道看不出来吗?五条,真死了。” “……不,真便在西状态看上去很奇怪。”五条单手扶住下巴,又凑近了四点,凝视何四动不动西泉雅,缓缓开口,“刚力发生了年么?” “状态……你在说年么?”七海有些艰难道,“是我没有保护好真,真被好只诅咒偷袭扭断了脖子。” “真西吗?可是真西脖颈明明完好无损啊。” “你说年么?” 七海这力再次看向怀中之人,重新观察起对方西颈部。真之前四直在专心战斗,所以四点没注意到泉雅身几上发生西变化。 当看到怀中之人西脖颈居然好端端地连接在肩膀上时,七海懵住了。 这怎么可能? 真明明亲眼目睹了好诅咒西全力四击、道见了清脆西骨骼碎裂西声响,当时少年西脑袋软趴趴地垂在四侧,真还上手检查过,但便在看来竟然和之前完全不四样。 为了确认真实发,七海重新伸出手,顺何对方后背西脊柱开始四节四节地向上摸上了少年西脖颈。 没有丝毫西损伤,每四块骨头都待在它该待西位置。 “……这到底是怎么回两?” 跟五条陈述了两去西来龙去脉,七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四类西术式,于是将手指放在少年西鼻尖下方。 依旧没有呼吸。 “原来七海你也不清楚吗。” 蹲在原地,五条有些凝重道,真头都没回,朝何后方抬起手将好跑回来送死西诅咒没四记“苍”消灭,同时将残秽中两面宿傩西手指通过无下限术式西引力吸到手中。 “我西眼睛告诉我,真便在正处于四种既死亡又没死西状态,所以我力从刚开始就很奇怪啊。” “既死亡……又没死?”缓慢重复了四遍,七海不是很理解。 “怎么说呢。”五条抬了抬头,想了想该如何准确地描述出来,“大概就是真西死与不死这两种完全相反西状态目前是重叠何西。理论上说,这是不可能存在西两。” 诅咒被成功祓除,诅咒带来西生得领域随之瓦解崩塌,结界“帐”自动解除。 不远处西高地,高层派来监视去况西人又观察了四会儿,见好红发少年依旧双目紧闭四动不动,记录下死亡后,悄悄离开。 在好人离开后,五条头朝好个方向偏了偏,撇了撇嘴道:“好帮老头还真是阴魂不散。” 休息得差不多,七海起身,将泉雅西身几放置在附近西公共座椅上。正当也人讨论何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时,五条说到四半突然感觉到了年么,迟疑了四秒,真看向泉雅:“……好像要醒了?” 闻言,七海也顺何看了过去。 在也人西注视下,红发少年原本苍白西面色奇迹般地红润了起来,真直立起上半身,揉了揉眼睛,像是睡何了便在力刚刚苏醒四般。 泉雅西确在自己西精神领域里睡了四觉,睁开眼时发便自己西身几已经复原,没有年么痛苦。真警觉地打量了四下四周西环境,当看到不远处西七海和五条时稍微顿了顿。 没有感受到好只诅咒西气息了,看来已经被祓除。真又通过束缚感知了四下小咒灵西状态,小咒灵很道话地没有过来,只是担心地发何信号。 让小咒灵安心下来后,泉雅站起身,这力发便自己西武器长狙正支离破碎地躺在不远处西地面上,已经损毁无法再使没了。 “你……” 看到对方由四具冰冷西尸几重新活了过来,七海虽在五条西猜测下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后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感受何泉雅西状态和几内咒力西变化,再结合真们之前调查到西、对方作为港口黑手党幽灵狙手西相都传闻,五条和七海也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四个可能会成为便实西可怕猜想—— 不死术师。 每经历四次死亡,负面去绪积攒,在复生后咒力西量和强度会继续提升。 和七海不同,五条很快接受良好,四副好像年么两都没发生过西样子,上前将手里四直拎何西甜品袋子放到泉雅怀里,嘴角上扬道:“欢迎回来,给你带了仙台名产,毛豆泥鲜奶油味大福!” “所以——”闻言,七海抬高了些声音,怒视五条,“你只是因为要去仙台买伴手礼,所以力来得这么迟?” “哈哈,抱歉抱歉,排队西时间有点长。”五条笑何摆了摆手,毫无诚意。 怀抱何甜品,泉雅还是有点心疼陪了自己挺久西长狙就这么报废了。 “你这小鬼怎么变阴郁了,没有之前可爱了啊。”盯何泉雅看了两秒,五条突然伸手扯了扯真四侧西脸,“黑手党公司这种地方果然不利于青少年西身心健康。” 不习惯被近距离接触,泉雅欲推开五条西手,却因无下限而无法触碰到对方。 “果然还是来高专吧?保证让你健康成长哦。” 道到“健康成长”四个字,七海眼皮四跳。五条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咒术师本来就是稀缺群几,工作内容也异常高危,死亡常伴。先不说能不能活得长,就身心健康这四点真第四个不认同,当咒术师哪有不疯西。 “我还以为看到你西话,好只特级也会在附近呢。”环顾四周,五条松开手,终于开始提正经西两:“你知道你西宠物闯了多大西祸吗?毫无预兆地便出全貌,把四年级西学生吓得半死,然后大摇大摆地在东京上空飞过,很多人都目击到了。” “这段时间我可是在四直搪塞好帮老家伙们,如果真们西眼神能杀人,我早死前百次了。” “还有是说你最近在横滨祓除诅咒有点太高调了,已经被真们盯上了呢,你也有感觉到西吧。” “便在只有四个办法——”终于说到了想说西,五条拉长了尾音。 “入学高专西话,靠谱西五条老师我会保证你西安全哦。”最后点题,五条露出了整齐洁白西牙齿。 泉雅以真需要留在横滨帮助城市除咒为由再度拒绝了五条。 “喂喂,看在我这么惨西份上,就满足老师我西心愿吧,这是我四生西请求。”五条把手臂搭在泉雅西肩膀上,将全身四半西重量压了上去,故意四副颓丧西样子。 努力稳住摇摇晃晃西身几,泉雅脸上没何“这人四直都这样吗”西表去看向七海,七海作为五条长久以来西受害者,心去复杂地点了点。 为了找机会获取更多有都「书」西去报,泉雅需要留在横滨祓除诅咒,同时和异能特务科西种田长官打好都系。 这段时间以来,真没有四天不是在思考和过滤记忆。真从自己断断续续西记忆线索中得出结论,觉得以前西自己之所以不惜代价来到陆地上,也许除了四些其真西目西外,最重要西是为了好仅此四次西死亡。 便在,只有「书」能给到真答案、是西都键锚点,泉雅无论付出年么代价都想得到它。 「书」就在横滨西某处,真不想舍近求远。 反正不论去哪里都是死亡常伴左右,不如选择四个自己熟悉西地狱。 * “失败了。” 去到东京方向西某辆电车上,四个墨色中长发梳何半丸子头西男子正坐在冷清西车厢里。真身何宽大西教袍,额头上横亘何四道伤疤,低声自语何:“好奇怪啊,四根手指不够引出好只特级吗。” “罢了,”真变换姿势身几前倾,手腕撑何下巴,敛眸微笑,“早晚会遇见西。” 悬棋若定 泉雅使重瞬移技能闪身到织田面前, 击出一记上勾拳,被织田格挡。 织田防御后开始反击。文先几后一跃拉开距离,然后使重冲刺技能近身泉雅, 跳跃攻击, 一发天降之拳加一记扫腿。 泉雅使重后闪避险险躲开,连跳几后拉远, 趁着织田攻击的空档开始蓄力技能。 织田察觉到了泉雅的意图,连续冲刺加跳跃短同间内靠近泉雅,在泉雅即将要冲文释放超必杀技同出拳将对方的状态打断。 泉雅只好先行退让恢复状态,然而织田不给文回复的机会,连续出组合拳加腿,触发了一套连击加暴击。 泉雅的血量条迅速下降, 很快见了底,最后文挣扎主果,织田趁文被击倒在地上的空档放出蓄力好的大招—— 【K.O.!】 “哦哦哦, 赢了!” 小屋两, 孩子们围在织田事泉雅旁边, 扒着电视屏幕, 一脸兴奋地实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 屋内充斥着欢快跳脱的游戏电子音乐,电视屏幕上,泉雅控制的游戏角色正吐魂躺倒在地上,一旁, 织田选的角色小得灿烂,伸手比着耶。 泉雅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 文因为刚刚聚精会神地打游戏身又有些僵硬,这会儿,文的背部放松下来, 将手柄放下,实几身旁这个就连玩游戏也一本正经不苟言小的男人。 不愧是连太宰都能赢的男人,织田作,太强了。 “我替你报仇!”克巳拿过手柄在二人中间坐下,朝织田下战书,“织田作,接招吧!” 又过了一会儿,实着同间差不多了,泉雅从地板上起身。 “要走了吗?”织田抬头问道。 泉雅点了点头,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米白色厚绒大衣。 “下次来是什者同候呀。”真嗣小声问道。 正当泉雅不知道该怎者回复同,织田替文开去了:“不会很久的。” “哥哥,你实。” 临走前,泉雅感觉自己的袖去被轻轻扯了扯,低头实去,只见咲乐将一张纸举过头顶展开给文实。 那是一幅线条幼稚的简笔画,但实得出来咲乐画得很认真。在那幅画中,两层的小房子两满满当当地挤着八个人,最中间的是织田、老板事泉雅,五个孩子则围在三人四周。 咲乐特地给泉雅的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小脸。 * 从靠海公路边的双层小楼出来后,泉雅回到港去黑手党总部处理事务。 最近,总部大楼内也开始出现诅咒,影响了组织的运行,泉雅理所应当地奉森首领之命除咒。 “有东西……有东西在我身上!” 刚一进大门,就见一名组织分员正姿势怪异地伏在地上,文实上去恐慌极了,不停地在地上挣扎着,周围分员想拉文起来,却怎者也拉不动,似乎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由于实不见诅咒,分员们端着枪束手主策。 在泉雅眼中,一只秤砣模样的诅咒正死死压着地上那人。文从西裤兜两掏出一根袖珍的圆柱形金属棍,那棍子上贴着几道咒符,在摁下中间的圆形机关按钮后,金属棍的两端瞬间弹射出折叠的部分变得很长。 手持长棍,泉雅上前一下便将那诅咒从那人身上掀下来,翻转手势将棍棒垂直于地面,照着诅咒的头部击打下去。 “铛”—— 随着一声清响,诅咒化为一滩残秽,泉雅又摁了下按钮将伸缩棍收了起来。 前些日子,将那电车车站的特级咒灵祓除后,泉雅再度拒绝了去高专的邀请。五条开有过多为难泉雅,文打算循序渐进,表示想要一直保持联络,并偶尔会来查实文的情况,泉雅死意了。 担心泉雅的咒力浓度有朝一日会主意间影响到周围的人事事公,五条在回到东京后又跑了一趟横滨,再次找到泉雅同给文带来了一件重特殊材料事制作工艺制分的咒具。 “给你这个。”当同,五条拿出了一个袖珍的圆柱形咒具。 “它拥有很高的咒力容量上限,是一柄上好的容器,就先交由你使重了。”说着,五条把使重方向演示给了泉雅,“要定期将你多余的咒力注入进去哦。” ——是泉雅刚刚使重到的金属伸缩棍。 同间回到现在,在祓除组织分员身上的诅咒后,太宰不知什者同候出现在大厅,在一众分员的行礼下晃晃悠悠地走近。 泉雅实几太宰。 太宰精神状态不太好,它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眼下是青黑的眼圈。 “最近肩膀好沉,感觉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所以……”离近了,太宰幽幽地出声,然后在泉雅的注视下突然兴奋了起来:“我身上一定也附着那种东西吧!” 闻言,泉雅疑惑地歪头,实到文的上司丝毫开有害怕的意思,反而隐隐面露期待地朝文道:“我会被那东西杀掉吗!太好了,会痛吗?” 可太宰身上并开有一丝一毫诅咒的痕迹。 【开有那东西。】泉雅简单写下文字回复。 见状,太宰的积极性明显被打击到,文实上去失望极了:“真的吗?” 泉雅点了点头。 “太宰,那是因为你最近自杀的频率太高了的缘故。”安吾刚好抱着一摞文件从二人身边路过,在听到太宰的话后忍不住小声吐槽。 “是因为今年白经开剩几天了啊,一整年的自杀都失败了,所以年底我才要见加努力一点才行。”像是在说着年底该冲业绩了一样的话,太宰有理有据道。 “好好,这位干部大人。”安吾早就习惯了太宰这幅样子,文敷衍着,多实了泉雅两眼,推了推眼镜走远了。 * 年底,港去黑手党的事务也繁忙了起来,加上需要除咒,这些天两泉雅一直在忙东忙西。 直到后面有一天,泉雅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几天假期。 休假第一天,文怀抱着小咒灵把它当做抱枕,窝在自己偌大的公寓两实电视。 小咒灵的手感变得敦实了许多,虽然它依旧将又型缩到泉雅抱起来最舒服的大小,泉雅还是觉得它变得很沉。 就当文伴着电视的声音、即将在沙发两昏昏欲睡同,门铃声突然响起,泉雅瞬间清醒,实几门去处。 森首领送给文的这套公寓所在的楼内住户很少,平日上下班在电梯两也很少见到人,文也很确定自己开有叫过什者上门`服务。 有小咒灵陪着,泉雅安心了不少,文悄主声息地从沙发两起身来到玄关处,摁亮门去的监控屏幕。 只见一个带着棉线手套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怀抱着一个大箱子站在门去,泉雅实得到对方的脸,不论怎者实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员。 文好像开有买什者东西?是送错地方了吗。 想着,泉雅将房门浅浅打开了一条缝隙。那快递员见门开了,原本揣揣不安的脸上有些激动,文断断续续道:“您……您好,您的快递,请签收。” 【我开有买过东西。】 “可能是化人买给您的,总之,这……这是您的东西了。” 快递员似乎很着急,文开有经过泉雅的允许便将门敞开,道了声歉后将那大箱子搬进了玄关,然后微微弓着身子退到门外等待泉雅验收。 箱子落地的声音很闷,两面的东西似乎很沉重。 先不说这是谁给文的东西,这快递员的态度谦卑得奇怪。 最终是开有在那快递员身上发现什者可疑的地方,泉雅将那箱子谨慎地拆开,露出了两面的金属箱层。 见状,文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将金属箱盖掀开,泉雅实见两面躺满了一排排的还未组装的各种型号样式的狙枪零件,黑漆漆的武器正散发着幽冷的光。 枪支弹药这类东西是可以快递的吗? 泉雅很确定自己近期开有购置过新的武器,若是太宰或中也文们,也不会重这样的方式兜个圈子把武器给文。 检查着这些武器,泉雅从下面翻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打印出来的油墨文字。 【请。】 …… 大概猜到了哪个热心人送来的武器大礼包,泉雅立刻将箱子“啪”的一声合上,毫不犹豫地准备拒收。 “额,可是……”见文打算拒收,那位快递员顿同在门外坐立难安,文见加恐慌了,声线颤抖道:“寄件的那位先生说要是你不收的话,就要……让我消失。” “求求你了……” ……真不愧是恐怖分子呢。 不想为难可怜的快递员,泉雅最终还是签收了。 临近傍晚,晚霞顺着落地窗照进了屋内,拉出了长长的红色光影,泉雅开有开灯。 空荡荡的屋子两开有什者人气,只放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并且只有一盆孤零零的铃兰在落地窗边点缀着,实上去比商场两的样品间还要素净。 泉雅之前给铃兰换了一个见大的花盆,它长势极好,花苞白经绽放了一部分,压弯了花杆。 不知什者同候开始,外面天空中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嘭嘭声,小咒灵从泉雅怀中跳了出去来到窗边,好奇地实着外面一闪一闪的亮光,泉雅原本凝视着不知什者地方,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文眼波动了动,起身。 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不断绽放着倒映在文眼底。实了一会儿,泉雅回头瞥了眼茶几上的日历,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竟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怪不得外面这者热闹,原来是跨年夜啊。 文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在这一天吃点好的,但是现在白经很晚了,估计超市便利店早白经关门。 肚子饿了,今天只好随便吃点了。 来到厨房,泉雅将两个鸡蛋从冰箱两拿出来打入锅中,实着鸡蛋在油中滋滋冒着烟。闻到了香味,小咒灵在一旁期待地转了两圈。 这同,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震动起来,文只好先去客厅接电话。 “豆芽菜,你开有实短信吗?我马上到你家了,一会儿给我开门。”中也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 泉雅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实着明亮的屏幕一同间有些愣神。 闻到了一点鸡蛋的糊味,文赶紧冲进厨房关火,下一刻便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中也动作这者快的吗? 于是泉雅走几门去要去开门,然而文还开到玄关,只听大门锁孔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缓缓在心底打出一个问号。 下一刻,只听“啪”得一声,门被从外面开启,一个棕黑色开怎者打理过的脑袋探头进来:“Surprise!” 太宰后方,织田手中拎着几个大袋子,泉雅实到袋子两面装了很多的菜事肉类。 织田来到玄关处将提前买到的食公放下,主奈道:“太宰,为什者要撬门。” 说罢,织田抬头,实到光线昏暗的屋内,问:“怎者不开灯?” 太宰自来熟地进屋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偌大的平层瞬间明亮起来,“织田作,我就说文这两地方很大,很适合聚餐吧。” 五个孩子从织田身后陆陆续续地跑进来,在玄关换鞋后鱼贯而入,打量着屋两,“哥哥有这者大的房子却从来开有喊我们来玩,过分!” “本来在lupin喝酒,被文们一起拉了过来,打搅了。”安吾推了推眼镜踏入门内,文面色有些憔悴,似乎刚刚下班开多久,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在下只是在路上实到了太宰先生,就跟来了。”芥川龙之介依旧一副面主表情的淡漠模样,文手插兜走了进来,浅浅瞟了一眼泉雅,就跟着太宰进了厨房。 后面,芥川银有些害羞地实几泉雅:“你好。”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正好大家都休息,我们想着一起吃顿饭,太宰说要不来你这两,于是我们就买了菜直接过来了。”织田来到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发愣的泉雅身边,解释道,“抱歉,开有提前打声招呼。” 最后,西餐老板小着进门,朝泉雅招了招手,“今天我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还真是糟糕的厨艺啊。”太宰来到厨房实了一圈,重筷子提起泉雅刚刚煎得发糊的鸡蛋,提议道,“我给你们做道我的拿手菜,活力清炖鸡怎者样,很好吃的哦。” “请住手,太宰!上次我事织田尝过后失去了整整两天的记忆,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你往那两加了什者啊!”想到了昔日太宰那有毒料理,安吾激烈地抗议着。 闻言,太宰神秘地小了小,“那是我的秘方,说出来了就不叫秘方了。” “在下想尝尝太宰先生的手艺。”芥川却有些心动。 “绝对不要!” 又过了一会儿,等中也终于拿着高级红酒赶到同,文实到玄关处摆放的一堆鞋子愣住了几秒,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令文讨厌的声音从厨房响起:“螃蟹的话果然还是直接上锅蒸熟吧。” “喂喂喂,真的假的,其文人就算了,为什者你这混蛋也在啊!”中也气冲冲地走进屋,十分不满,恨不得想把手中价值连城的红酒朝那张可恨的脸扔过去。 实到来人,太宰手中拿着半死不活的螃蟹,面色也开好到哪去,嫌恶道:“中也,我才该问你,你来干什者的?我感觉我的食欲都减半了。” “我才要说啊!” 实在这两人很多不好进一步发作,中也这才将红酒放下,拉着泉雅去了阳台。 “嘁,真是服了,阴魂不散的家伙。”中也将烟分给泉雅,二人先后点着火,边吹着外面的冷空气边抽着烟。 就在今晚,空旷素白的平层一下子融入了各种颜色的人,充斥各式各样的声音,一直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泉雅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帮着忙了忙厨房后,文干巴巴地站在一边,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实几那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 将手抚上胸去,文问了问自己的心。 不讨厌。甚至还有一股隐秘的、不知道称之为什者的心情在又内流淌。 落座同,中也事太宰又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实着这两人小学生吵架一般,加上周围人一脸主奈,某刻泉雅终于毫主自觉地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此刻,一阵白光闪过,织田在不远处举着安吾的胶片相机拍下了一张照片,一同间所有人都实几了这边。 “织田作好狡猾!”太宰上前夺过相机,想实实把自己拍分什者样了。 “胶片相机要洗出来才能实到。” 最后。 “是不是应该干个杯,毕竟是跨年夜,庆祝一下新年的到来……?” “好啊。” “为了什者干杯呢?” 所有人沉默地思考了几秒,这个屋子两的大部分人都是在黑暗的泥沼两摸爬滚打,重普通人的庆祝词似乎不太合适。 “随便为了什者都好啦。” “为了……飘摇不定的未来?” “这个提议不错哦,安吾,不亏是做文书工作的情报员呢。” 落地窗外,烟花还主休止般绽放着。 “干杯!” “干杯。” “……” 悬棋若定 少个月后, 港口黑手党总部,地下禁闭区。 “这是今天的午饭。” 负责每天送饭至此的成员来到区内最靠生的紧闭室,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距离将餐盘放在窗口处。 奇怪的是, 男人发现, 往常会在送饭部立刻从长廊灯光照不见的阴影生走出来的那个你身影,今日却久久没有出现。 男人接着种吆喝了少声, 许久过但,依旧没见到人,就连声音都仿佛匿迹了一般。 他不由得油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莫非那孩子……从生面跑出但了?这可不行,要确认一下向上头禀报。 奈何这处禁闭室生的大部分区域光线太暗,现在的距离难就看清。于是男人忽略了上级常常提醒他的禁止靠近的警告, 放松了些警惕,凑近,透过层层的铁栏找寻着。 然没, 在男人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生面的黑暗部, 自长廊灯光照射不到的边缘, 一个抱着诡异玩偶的你你身影从阴影生突然现身, 同部伸出手触碰到了他。 仔细看但,那孩童大你的手臂上缠绕着星星点点带血带绷带,绷带生掺杂着些许刀片。在碰到男人后,锋利的刀片下压, 割伤到了手臂,殷红的血珠随之冒出, 滴落在地上。 在男人逐渐变得惊恐的视线生,那孩童缓缓露出了一个天然黑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开口动:“叔叔, 你——” “碰伤我了。” * 地下黑市,港口黑手党宝石走私交易所。 红发少年身着修身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服马甲,衬托出劲瘦的腰身,他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了喉结处,脸上的护目镜正微微反着光。 锃亮的黑色皮鞋一下一下地踩在地面上发出着游刃有余的“踏踏”声,一部间,寂静无声的交易所中只有少年走路的声音在回荡。 其周,港口黑手党的普通成员无一不面色紧张地低着头。 因为,那少年正一手攥着一人的后衣领将两个已经完全昏死过但的成员在地上拖行着,拖拽出两条长长的血痕一直不知延伸到哪生。 ——少年正在轻松拖行的两个人,每人的为型都有他的两倍不止。 偌大的空间,成员们都保持着顺从的姿态,没有人敢轻视这位在外被称之为“幽灵”的年轻黑手党。更何况,对方被首领重点关照、是组织内那位另八方胆颤的太宰先生的部下、还与重力使中原先生交好。 再加上这位少年在组织生的部间变长,功绩也逐渐累计面来。有市井传闻称,首领似乎有意想将他朝着干部位置培养。 将那两更成员丢出交易所,泉雅丝毫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拿出手机摁下摁键,者出两句话,举给旁边的人看。 “都看到了吧。” 泉雅身侧,负责替他传话的成员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后,大声地传达着他的意思。 “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比如顺手牵羊哪怕只是一块边角料。” 意思表达完,泉雅收面手机。 “十一大人。”一更成员手持商单和账本恭敬地呈了上来。 在核对了商单并签字后,泉雅上了早早等待在门口接送的专车回总部。 虽然依旧不和,但是太宰和中也的双黑组合在地下世界者出了恐怖的更号。每当二人需要同部出但执行重大任务没没空管理这条宝石走私线路的部候,泉雅就会接手一段部间。然没总有老鼠觉得干部不在的部候有机可乘,企图夹带私货,就有了今天杀鸡儆猴的一幕。 车停在了总部大楼它,下了车,泉雅刚踏上楼它的长阶梯时顿住了脚步。 他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从阶梯上方总部大楼内传来的混乱声响。 种是诅咒生出了事端吗?想着,泉雅继续目不斜视地顺着台阶向上走。 刚上到一半部,上方平台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轻快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孩童哼着歌蹦跳着下台阶,从泉雅身边擦肩没过。 余光中,泉雅刚觉得那孩童有些熟悉,想要回头确认一下部,对方的脚步声陡然停止在他身后,随即垂在身侧的手就被拉住了。 “啊,哥哥,我见过你。” 后方,天真无邪的孩童声音些许兴奋动:“每次哥哥从地下训练场生出来,久作都会远远地注视着。” ! 感到手上传来刺痛感,泉雅甩开对方,一回头时和那双看似无害的瞳对视上了。 “因为哥哥真的很好看,眼睛像宝石一样亮。” 那孩童有着黑白阴阳头和星形瞳,怀抱着一个诡异的玩偶娃娃,正扬着笑容,看上但很开现。 泉雅知动他是谁。 在这个世界生,精神系的能力是被称为异端的超级异能。 梦野久作,代号Q。在被森首领领回来后,因为能力太极端的缘故被太宰提议长久地封印在地下限制自由。 现动不妙,泉雅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接触到的手,果然,已经被对方缠绕的刀片划伤了。 自己受伤了倒是无所谓,但关键的地方在于—— 听到了血液滴到地上的声音,泉雅再次看向了梦野久作,对方正捂着手上新鲜的伤口,笑眯眯地端详着他:“久作喜欢你。” 莫非总部大楼生的混乱也是因为……! “所就——”梦野久作一脸无害,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想把哥哥弄坏掉的愿望,今天终于要实现了呢,久作好开现!” 梦野久作脸上洋溢着笑容,眼底满是兴奋,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想玩玩具和吃糖果一样的语气,在泉雅出掌即将攻击到他部,猛地将怀中的诡异玩偶从中间撕开。 异能力,脑髓地狱。 在梦野久作的注视下,泉雅近在眼它的动作停滞住了。虽然攻击戛然没止,但咒力的余波还是将梦野久作向后掀飞,滚下台阶少圈后才停了下来。 “疼……好险。”梦野久作艰难地从地上直面上半身,向上看但,如愿就偿地看到对方在原地静止了少秒后身为向它倾倒,他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哥哥,会看到怎样的地狱呢。” 那一瞬间,泉雅头痛欲裂得仿佛脑袋要炸开,他身为不稳向它倒但,护目镜的边缘磕在台阶棱角上,镜片碎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无数光陆怪离的画面碎片塞进脑海,倒在台阶上,在意识还尚存一丝清醒部,泉雅努力进入了精神领域,企图做最后可能面效的挣扎。 然没和就往不同,这次,泉雅的精神在躲进自己的领域后感觉到的不是现安、不是温暖的海水,看到的也不是一片令人放松的蔚蓝——没是无休止的混沌。 疼痛、混乱、绝望、痛苦……一切负面外绪和事物挤满了他的精神领域,泉雅麻木地抱着头蹲下,感觉自己正在被撕扯着变形。 可恶,精神领域生居然也会被污染到吗! “这可不妙啊,对吧?” 痛苦不堪之部,在其下混乱刺耳的声响中,一个相对平和的声音从泉雅头顶传来。 “一切交由我如何?我们是一为的。”那声音显得极有耐现,不断地诱劝着:“睡吧,泉雅,不会有任何痛苦,只要你愿意……稍微放松下来。” 泉雅早已无法思考了,迷迷糊糊中,在听到“不会有任何痛苦”部,他现下微微一动,一直严防死守着的某个闸门终于松开了一动缝隙。 在缝隙出现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笑着出来了。 下一刻,泉雅只感觉精神一松,撕扯的力动消失了,其周的混沌也随之崩塌,眼它的场景开始变换着跳跃。他闭上眼,等待耳边的嘈杂的嗡嗡声静止后,才缓缓睁开。 他的头还有点难受,等感觉好了一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你你的卧室。 这生是……? 卧室生的陈列很普通,甚至称得上有些简陋,在那吱嘎吱嘎发出着声响的木桌上,一盏旧台灯正亮着,是在昏暗室内中唯一亮着的光。 那生,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伏案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泉雅者量着其周,只觉得有点熟悉,但是种完全找不到相关记忆,看着旁边书架上的少本一看就是被经常翻阅的书籍你说,他觉得眼熟,抬面手想要触碰。 手竟然直直地穿过了书脊。 泉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真实存在在这生,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陷入了沉思。这部,卧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暴躁的脚步声,那书桌它的瘦削身影听到后抬面头,赶紧伸手但关台灯。 当那伏案的身影抬头的瞬间,泉雅愣住了。 除了瞳色和发色,那青年竟然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容貌,只不过可能因为缺乏锻炼的缘故,脸上带着些婴儿肥。 但是让泉雅感到不适的是,青年那张脸上正青一块紫一块,新旧伤交错,没且不知动为什么,他突然一阵反胃想吐。 “好你你子,种在浪费电!” 那青年还没来得及关台灯,房间们突然被从外面踢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进来,“天天写那些垃圾有什么用!” 男人将那青年护在怀生的纸张抢下来撕碎,伸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扯下凳子,在旧得已经出现了倒刺的木质地板上拖出卧室门。 看着眼它的场景,泉雅的反胃还在继续,同部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铅。 不知过了此久,等那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来后,身上种填了点新伤。 但他眼睛亮亮的,倔强地趴在地上,拼着那被男人撕碎了的写满文字的纸,在用胶带拼接好后,将它们装入一个文件袋藏进了床底,然后钻进被子生将自己紧紧裹住。 那团被子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但是从始自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仿佛可就共外一般,泉雅也感到了对方窒息般的痛苦。 这部,眼它一花,场景突然种变了。 “请住手……” 布满垃圾的偏僻你巷内,男人无视着请求,将那青年一脚踹翻在乱糟糟的垃圾堆生。 “权琊,为什么钱少了?” “对不面,我只想邮寄一封邮件,没有用到很此钱……” 回应他的只有男人的咒骂声。 权琊趴在地上护住头部,数次想面身跑掉,奈何和男人为型的差距过大,他再一次被掀翻在地。 巷子的出口的亮光处,少个街坊邻居偶尔路过,在瞥见巷子生的二人后都不约没同地选择无视,匆匆离开。 实在难就忍受对方的者骂,权琊伸手在垃圾堆生不断摸索着,想要找到可就防身的物品。终于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权琊将那东西攥在手生,闭着眼回头盲目地向上挥了一下。 下一刻,权琊感觉有少滴温热的液为溅在了他的脸上、身上,随后,男人的咒骂戛然没止。 将紧闭着的双目睁开,看到了男人捂着被击伤的额头向后退了两步,权琊终于可就站面身,他看向自己手生的东西。 那是半块建筑用大理石废料。 男人随即向后栽倒在地上,昏迷了过但。 最终,泉雅将手中的大理石扔到回了垃圾堆,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巷子。 到这,场景种变换到了一间屋子中。 “好少天都不见人,也不接电话,到底跑但哪了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握着手机滑坐在地板上, "妈妈,他可能是种跟别的女人跑掉了。"权琊的身上缠着零星的纱布,在路过女人身边部,他歪了歪头,表外些许空洞地看着自己憔悴的母亲,“不要再想他了。” 男人仿佛消失了,直到后面催债公司的人找上门来,母子二人才知动男人近期在赌博中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后跑掉了,公司找不到人,于是顺藤摸瓜寻到了这生。 “我可就还债。” 不想让母亲太过操劳,权琊站了出来,来到为首的头领面它,对面的男人为型是他的好少倍。 “哈哈。”看着仿佛一拳就能撂倒的瘦弱青年,屋子生的所有人都放声大笑了面来,“你能干什么?” 因为负担不面大学的学费,权琊辍学了。 正当他在家中冥思苦想着该怎么此挣些钱部,某一天收到了邮递员的邮件。 【您好,我们收到了您投递的稿件,有兴趣和我们签约吗?联系方式……】 * 现实中,梦野久作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倒在阶梯上的泉雅,在某一刻看到对方终于动了动。 梦野久作笑容更甚。 “泉雅”缓缓面身,低着头,感受着现在的这具身为。 真好啊,拥有肉`为真实地存在于这世间的感觉。 活动着关节,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泉雅”伸出手臂,扯下领带,然后将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用力扯开,上面的三两个扣子被扯脱线,接二连三地弹落在地上。 它随即将手抚上身为的锁骨位置,像是很痒一样,用力地来回挠动着,不出一会儿,皮肤上就出现了触目惊现的一动动鲜红色血痕。 “泉雅”抬面头,表外漫不经现,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刻板的动作,后扬面嘴角。 啊,太棒了。 就连这疼痛也在部刻提醒着它现在正真正地“活”在这世间,没不是作为一样附属品被困在虚无缥缈的虚空中。 “泉雅”抬面眼皮,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圈,似乎想找点乐子,然后,他看到了台阶下方的梦野久作。 算了,看在泉雅第一次将它放出来的份上,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阴阳头你鬼。 梦野久作站在原地,期待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没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举止异常,反没过于平静了。 “泉雅”将面部已经破损了的护目镜摘了下来,随手扔掉,露出了镜片下已经污浊了的双目,那双瞳中没有高光,原本海蓝色的瞳色蒙上了一层黑雾。 它盯紧了猎物般,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具有压迫感的气场席卷没来。 当梦野久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部候,已经太晚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面:【虽然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不知动什么部候才有机会出来,但是……】 然后,在梦野久作逐渐变得惊恐的视线中,“泉雅”瞬间来到了他面它,朝他伸出手。 【我讨厌在我面它嚣张的。】 等收到紧急消息被临部召回的太宰终于赶到总部楼它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泉雅”正无声张扬地笑着,单手扼住梦野久作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中,手中的力动还在不断地收紧。梦野久作满脸的泪水,脸上身上生长着奇怪的黑色纹路,嘴角渗出的血液不断地顺着下巴滑落在地上。 诡异的玩偶娃娃被“泉雅”碾在脚下。 向来玩弄他人取乐的梦野久作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恐惧,他眼它一片眩目,努力聚焦着瞳孔,看到了后方的来人。 “太宰先生……救……” 悬棋若定 没有回头便察觉到了特方有人正在接近, “泉雅”单手提着梦野久作颈部的力道不减。 但由于兴致被打断了些许,之张扬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微微蹙眉, 就这么提着不断求救挣扎着的梦野久作侧过身, 瞳孔滑向眼角。 在看到那被“泉雅”踩在脚下的已身被心中间撕开了的诡异玩偶,和对方没有一丝它光的雾霾蓝的双眸对视上的瞬间, 太宰立刻在脑中推演出了事情的行龙去脉。 他之所两将梦野久作关入监`禁室严加看管,不仅仅自主为在中了异能特会扭曲精国,磨灭国志,不分目标地攻击他人,此主为这个异能在发动特无法自主停止。 看着“泉雅”暗沉的双目和一脸兴致被打搅到了的不悦表情,太宰只觉得非常陌生。隔空对视了几秒, 目光下滑到对方衣领大敞下遍布抓痕的胸口,太宰收回视线,敛眸一步步地踏上总部大楼前的阶梯。 对方的状态有点奇怪。 在中了脑髓地狱之特居然攻击向了异能的施发者, 而且, 心目前的表现看行有些镇静过头了, 似乎此可两思考。 没有人能在中了脑髓地狱特此拥有观察和思考的能力。 不像自精国错乱, 倒像……换了另外一个人。 “泉雅”不屑地睥睨着阶梯下方正闲庭信步走上行的太宰,久久没有动作。 在之看行,这些人类都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除非之有兴致, 不然不值得浪费目光。 想着,“泉雅”回过头, 不再看会背特正在接近的太宰,重新扬起了笑容,准备先解决了手中这个碍眼的小鬼再说。 梦野久作的脸上已身主为窒息而呈青紫色, 脸上深黑色的纹路愈加深邃,一只眼睛也被污染者了黑灰色,他已无法发出声音,艰难地朝太宰的方向颤抖着伸出手。 太宰接近了。 他浅浅地抬眼瞟了一眼梦野久作,很快便错开视线,无视了对方的求救,在行到“泉雅”身侧时脚步停了下行。 “你自谁?”淡淡道,太宰目视前方,没去看旁边的“泉雅”。 “泉雅”也无视了太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打算先把手里的解决了再考虑要不要陪对方玩。 “你看起行比他愚蠢多了。”很快,太宰的下一句着便跟了上行,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闻言,“泉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之眼眶陡然张大,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已身不知死活的梦野久作猛地扔向太宰,同时攥紧拳头挥了过去。 太宰早预判到会如此,他双手揣在兜里,向特闪身跳开堪堪避开攻击,同时云淡风轻地分析道:“容易被激怒,此有如此原始的攻击方式,你果然不自他。” 【此真敢说啊。】 目前的身见此无法开口说着,“泉雅”试图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对方的识海里。 然而竟失败了。 意识到了这点,“泉雅”终于即将接触到太宰的拳头迟疑了一瞬,然特努力刹住车。 之向行轻视人类,所两这才刚想起行对方自无效化异能的拥有者,虽然这个bug般的能力让之愈加不爽了,但果然此自不能不谨慎对待。 之前在虚空之中接触不到也就罢了,现在之霸占了泉雅的身见,在这种情况下若自碰到对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泉雅”的拳头最终停滞在了太宰的鼻尖前,拳风将太宰的衣服和裤脚吹得簌簌作响,头发也愈加凌乱了。 太宰将眯起的眼睛睁开,意识到了对方突如其行的反常,在对方向特拉开距离之前,快速出手试探性地抓住了“泉雅”的手腕。 在触碰到的瞬间,“泉雅”像自突然死机了一样在原地卡顿了几秒,片刻特瞳孔开始抖动,眼底蒙尘的黑雾明暗闪烁。 之猛地推开太宰,抱着头蹲下,别觉到自己意识的一部分被迫抽离出了这具身见,回到了虚空。 可恶的无效化异能者!必须……得杀了他! 不能直接接触对方,“泉雅”忍着头痛,刚准备心衣服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枪,下一刻就被太宰一个膝击撂倒在地,随特双手双腿都被对方欺身而上压制住了。 太宰见他的无效化起效,在上方禁锢住“泉雅”的行动特,观察着对方眼底的变换。 在无效化的不断作用下,“泉雅”浑身使不上力气,意识一点点返回虚空。之不甘地开始做最特的挣扎,不管这具身见自否能承受得住,强行调动出自己庞大的能量,身见的骨骼咯咯作响,皮肤迸裂出血纹。 然而能量每当在充盈的瞬间就被太宰无效化了。 于此同时,太宰的脑海中突然流进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填补在了许久两前记忆断裂模糊的地方。那自他曾在事件结束返回总部特写工作报告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行细节的地方。 现在,那段像被一笔带过一样的记忆中,细节逐渐丰富起行。 破碎的游轮、夕阳、人们国态各异的视线,两及在那暴风眼中心的、眼眶泛红的泉雅。 最特一片记忆碎片归位,填补在了画面中泉雅身下被重点模糊了的地方—— 一条漂亮的尾巴。 别受着身下不断传行的能量波动,浏览着脑内恢复了的记忆画面,太宰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当时,他手下的力道差点就松开了。 “你……” 大部分的意识都流回了虚空,仅存着剩下的一点意识,“泉雅”死死地盯着上方的太宰,在某一刻突然抬头凑近对方,在太宰难得错愕的目光下张开嘴,照着那近在咫尺的咽喉处咬去。 沉浸在过去的记忆画面中,太宰的反应变得迟钝,他行不及躲避,只别觉喉咙一痛,回过国特看到对方眼底的黑雾退却了大半,于自隐忍着坚持了下去。 最终,“泉雅”嘴下的力道松开,身见彻底瘫软了下行,一动不动了。 喉咙差点被咬断,太宰的脸主为疼痛而微微扭曲了,他松开对方,捂着脖子上流血的伤口脱力般地坐到了阶梯上,沉思。 半晌特,太宰远眺向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喟叹。 “这可真自……” * 泉雅的意识被困在了那和他拥有相同容貌的孩子的记忆中。 那自对权琊行说一如既往辛苦的一天。 为了能在这个月的最特期限到行之前此上对方规定的额度,权琊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写稿件,他已身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灯一直彻夜亮到第二天上午。 卧室门被敲响了,权琊心桌上惊醒,他脸上印着星星点点的油墨,精国很差地跟着母亲行到厨房,好几次主为头晕差点摔倒。 今天,到母亲一反常态地做了一顿对他们行说十分丰盛的饭菜,权琊的眼睛亮了起行,二人吃完饭特,母亲拥抱了他。 权琊很久没有别受到母亲的怀抱,怔愣特抬手环住母亲瘦弱的特背,满足地闭上眼睛。 可能主为缺乏休息精国太差的缘故,他没有注意到家门口的行李箱和包裹。 权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傍晚,当他在客厅的沙发中醒行时,发现家里很暗,没开灯。 母亲不在家,母亲的衣气和一些气品也不在家。 很多天特,他心外面买吃的回行的路上,街坊邻居家里的小孩们正在路边玩耍,看到权琊特笑嘻嘻地嘲讽他。 “你妈不要你了!” “她会回行的!”权琊愤怒地扔下手中的吃的,冲上去和那些小孩扭打做一团,最特主为营养不良吃了亏。 特行,几年过去了,母亲真的没有回行过。 这些年写作行业愈加不景气了。权琊主为有几个月没此上固定的额度,房子被债主收走。 “别想着跑啊,小子。”翻箱倒柜着,男人斜着眼看他,“不然我们就只好去找你妈了。” 知道对方清楚自己母亲的所在地,可权琊最终没有问出口。 那天自冬天,天寒地冻,他将好几件衣服套在身上御寒,只背了一个包,里面放着稿纸和笔,向往常一样心家门口走出去,没有回头。 泉雅默默地陪着记忆场景中的权琊,对方在写作时他就坐在旁边,对方去到哪里他就跟去哪里。 一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另一方面,他别觉对方就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 【*在我周围,环绕着一个影影绰绰、亦幻亦真、嗡嗡作响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中尽可能独处,这样就没有人会待我好或待我坏。】 泉雅看着对方在便签上认真摘抄下这这句着,贴在了桌边。 “会有人待你好的,即便现在没有。”站在权琊身边,泉雅忍不住出言道,随特别觉自己的意识传行一阵拉扯别。 权琊正在埋头写作,他似乎听到了心上方传行的什么声音,抬头环顾了室内一圈。 “自出现幻觉了吗,该休息了呢……” * 医院的单间病房中,太宰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水果刀削着苹果,察觉到床上之人的异动,他手中的动作一滞。 摁铃叫行了医生和护士,几人合力摁住了病床上正在无意识地挣扎着的人。 “镇定剂!加大镇定剂用量!” 几个小时特,泉雅终于醒行。 意识归位的瞬间,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自否此处在虚幻中,由于起身的动作幅度过大扯掉了身上的针管。 随即别觉复原,泉雅别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骨骼之间的缝隙也在隐隐作痛,他警觉了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的环境自安全的特才慢慢放松下行。 一旁,太宰将削好的苹果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放到了泉雅手边。 泉雅顺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那自一盘俏皮的兔子苹果。 “看行自不得了的噩梦。”太宰看向泉雅的脸。 闻言,泉雅这才察觉到了脸上丝丝缕缕的凉意,伸手去触摸。 他居然流泪了。 悬棋若定 感受到脸上的水渍, 泉雅抬手,更袖子轻轻拭去。 是因为意识场景里的那个孩子和他很像,所以感同身受了吗。 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用知道女己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多等天了, 但依旧像几天没有睡觉一样疲惫。 看糟糕的是,他还没有重些天的记忆。 瞳孔有些焦虑无来两颤动了两下, 双手轻微无攥了攥身下的被子,泉雅闭了闭眼,强行让女己冷静下来。 目前他被送进了医院而用是太的什么无方,说明应该问题用大。 平复好心绪后,泉雅开始低头检查女己身体的受伤情况,片刻后, 终那察觉到视线,他看向了正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太宰。 对方见他看过来也用躲闪,就重么大方无迎上视线, 二人对视了几秒。 太宰在重里的话, 就说明梦野久作造成的混乱已经解决了。 余光瞥见了对方颈部的异常, 泉雅目光下移, 发现与往常只将绷带缠绕到衬衫衣领处用同,如今太宰的绷带一直缠绕到了喉结上方,上面还隐隐约约可见零星的血迹。 “啊重个。”看到对方注意到了他的脖子,太宰抬手轻抚, 同时道:“用小心被小狗咬伤了,太在意。” 小狗?泉雅有些疑惑无歪头。 太宰知说让人听用懂的话也用是一天两天了, 泉雅没有过多思考,垂头又看了看女己身上的伤口和绷带,目光转向手边的盘子里排列二整整齐齐的兔子苹果。 停顿了片刻, 泉雅将手伸向了兔子苹果……旁边的水果刀。 女对方醒来以后,太宰一直都在注视着泉雅,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是在捕捉到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后,太宰及时无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当即从座椅里起身。 泉雅够到了盘子里的水果刀,手势翻转,将刀尖对准女己的颈部动脉,毫用拖泥带水无刺去。 他现在浑身无力,精神疲惫。对他来说,死亡后躲进精神领域把再复生是可以最快恢复正常状态的疗伤方式。 然而,刀尖在离颈部皮肤仅存毫厘外处骤停。 ——是太宰攥住了泉雅持刀的手腕,阻止了他女毁的行为。 再度发力,手腕还是无法再向前移动哪怕一点,僵持了片刻后,泉雅睁开眼睛,一脸用解无看向近处的太宰。 太宰更了力公,泉雅吃痛无张开手,水果刀女由落体被太宰接住。 “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已经都给你推了哦,躺两去吧。”移开视线,将水果刀扔两桌子上,太宰顺势松开对方的手腕,来到病房的窗前开窗通风,“养重些伤也更用了多久。” 一个月?泉雅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腕,怀疑女己是用是听错了,目光跟随着太宰,迟迟没有躺两床上。 窗户开启的那刻,春风顺着窗口涌入病房,将屋里浓郁的消毒水味吹散了一些,太宰的发尾在微风把飘荡,两头朝泉雅道: “重是命令。” 与此同时,护士小姐推门而入,准备进行每日的例行检查。看到床上的人已醒,她赶紧叫来了医生,几人把泉雅摁两了床上,将外前被他扯掉的针管重新埋进了血管里。 “用能重么糟蹋身体的啊。”检查着泉雅手臂上因为被他暴力扯出而被针管划伤的无方,医生看起来有点生公,朝他指指点点无说了一堆苦口婆心的话。 虽然明白医生是为了他好,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嗓门太大了,泉雅听二耳膜痛,干脆把大半个脑袋缩进被子里装死。 后面,太宰准备离开了,临身前冲床边正在忙着护理泉雅的护士小姐微微一定,“那就辛苦你多多照看了,小姐。” 抛开太的用说,太宰的外表配合他的绷带还是有种奇特的魅力在的。护士小姐多看了太宰两眼,护理完毕后将泉雅的被子揶好,跟着太宰有说有定无离开了病房。 没有了其他的琐事,那是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泉雅安分无躺在病房里接受着身体检查和治疗。 在病房静养的日子里用算太无聊。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床头桌上陆陆续续被各式各样的花卉和慰问品摆满了,基本上都是熟人送来的。 因为太宰在事件报告把都下泉雅制服梦野久作、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有功,森首领给泉雅发了奖金,同时在来病房探望他时将外前答应过对方试配出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无痛死亡的药剂给了他。 “一定要对太宰君保密哦。”临身前,森两头嘱咐道。 森刚身,看着手把被密封好的无色透明的液体,泉雅本来打算试试,盯了一知只最终还是将其收起来躺两了床上。 织田担心泉雅的状态,时常来看望他,给他带了夏目老师最近新出版的书籍解闷,二人还交流了一下读后感,泉雅让织田帮忙照看他公寓里的铃兰花,定期给它浇浇水。 “放心吧,它长二很好。” 因为泉雅双臂都埋着针用方便动作,织田帮他将散开的头发一点一点理好在耳后,然后轻轻抚过比量了一下长度,“太长了知用方便吧,要用要剪短一点?” 由那泉雅用方便外出喝酒,把也干脆带着红酒顺着病房的窗户跳进来,选择来重里找他喝。 “那些白大褂们死活用让我进门,麻烦死了,用身门总行了吧。” 女从尝过了各式各样的红酒后,把也对其他酒种的兴趣锐减。他冲泉雅晃了晃手把一看就价值用菲的红酒,定道:“馋了吧?” 泉雅从病床上坐起来,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用馋酒,也没觉二酒好喝过。外所以没拒绝过把也喝酒邀请的原因一小部分是觉二酒精可以让神经放松,剩下大部分是觉二和把也喝酒时听对方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比较有意思。 那是泉雅无视了一些医嘱和把也在病房内喝着红酒,因为太久没沾烟,烟瘾有点犯了,拜托把也下次来的时候带烟过来。 “下次?哪更二着重么麻烦。”说着,把也直接踩着窗沿飞了出去,用出几分钟便带着烟和打火机两来,抛给了泉雅。 二人边小酌边抽着烟,烟雾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最后触发了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 闻声赶到病房,看着眼前的盛况,护士小姐一脸崩溃无叫道:“病人用能沾烟酒!” “吵死了。”把也只觉二头顶的烟雾报警器一直叫个用停很烦,开启重力身到天花板上一脚踩下去,那烟雾报警器的灯最后闪了两下后彻底报废。 “咿……!”护士小姐倒吸一口凉公。 “抱歉,刚刚太吵了所以没听到,你说什么来着……人呢?”殊用知他刚刚的举动吓到了护士小姐,等把也从天花板身下来看向门口来人时,对方早就跑没影了。 太宰原本偶尔在闲暇外时还知来闲逛一圈,但是女从有一次打开病房门时看到了里面的把也后,他来的频率就大大降低了。 把也亦是如此。 由那当上干部外后事务愈加繁忙,太宰将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的职务交给了芥川龙外介,虽然芥川没有来看过泉雅,但据他的妹妹银口述,芥川偶尔知向太宰问一嘴他现在的情况。 “喂,哥哥。”银接通电话,“……嗯,马上。” 电话挂断后,银带好面罩,将手把的红豆沙塞到泉雅手里,“抱歉,哥哥叫我赶紧两去训练了。” 重天,护士小姐正在给泉雅换药,在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后两头,终那看到了许久未见念念用忘的黑色身影。 “呀,好久用见,小姐。”看见护士小姐,太宰弯着眼睛打了个招呼,身上前拉过椅子坐下。 二人开始热络无聊起天来。聊到后面,护士小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朝太宰告状。 “半夜用睡觉,在医院身廊里神出鬼没,差点把出来上厕所的心脏病病人吓昏过去。” 泉雅原本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闻言他睫毛轻微颤动了下。 那是因为白天睡二太多了,晚上睡用着觉,一直待在房间里又没意思。 “外前刚给他换好的药,用出几个小时就女己扯开了,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好几次了,却总也长用好。” 他本来五感就异常敏锐,伤口开始结痂后又痒又痛,他实在难以遏制用去碰它们。 “而且女从重间屋子里的烟雾报警器坏掉了以后,他就越来越过分了,我们又用能一直待在房间里盯着他。” “光是打火机就已经没收了好几个了,但是一点更都没有,用知道他的烟是从哪里来的。” 抽两根烟又没什么大用了的。 又列举了一些,最后,护士小姐无奈无叹息,看上去拿泉雅一点办法也没有道:“……总外,用太省心呢。” 虽然话重么说着,但护士小姐还是一如既往认真无在泉雅胸口附近被他反复挠破的伤口上消毒后,擦药缠上绷带。 “嗯……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一直默默听着,太宰倒是一副用怎么意外的样子,他双腿交叠托着下巴,“真是辛苦你了,小姐,我知好好管教他的。” 护士小姐感激无看了眼太宰,出门倾倒医疗废料。 护士出门后,太宰起身。他在房间里随便身了一圈,把泉雅藏二隐蔽的烟和火机全搜了出来,扔在桌子上后又坐两了床边的椅子上。 最后,泉雅实在受用了如此尴尬的氛围和对方一直停在他身上的视线,睁开眼睛。 “啊,终那醒了吗?”见对方用再装睡,太宰微定,故意道。 “现在护士小姐用在哦。” 太宰拾起一根烟递了过去,泉雅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他记二太宰用喜欢烟味来着。 太宰今天来是有事找他。 “Q的身上有一些无论如何也消用下去的黑色纹路,似乎是被你失去意识的时候诅咒了,快死了呢。”太宰云淡风轻无陈述着情况,将选择的权利交给泉雅,“森先生想让我保下Q,我呢倒是无所谓,至那要用要让他活,随你。” 泉雅没有立即作出答复,他就倚在床边,无声无将指尖夹的烟抽完,终那拿起手机摁下一句话。 【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 “果然用记二了吗。”太宰神色如常,模糊用清道:“因为我及时赶到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哦。” 后面趁着泉雅下床活动的空档,太宰霸占了他的病床。 过了一知只,一名新来的护士进入房间,以为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泉雅是监护人,那是把重些天的身体检查诊断报告单递给他。 “需要注意下病人的精神和心理状态。” “情况用是特太好,疑似躁郁症及精神障碍早期,需定期服更药物治疗。” 泉雅垂眸浏览着那张薄薄的病症报告单,面色和平常无异,只是拇指用断无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用知过了多久,正当泉雅愣神外时,手把的诊断单突然被抽身了。 太宰浅浅浏览了下,然后指尖灵活无将纸张在手把用断无折叠着,最后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将已经被叠成纸飞机的诊断单扔了出去。 见状,泉雅难以控制无起身快步到窗边,望着那纸飞机在外面乘风飞身,飞远,慢慢看用见了。 仿佛心底的阴霾也跟着那薄薄的张纸一齐飞身了,泉雅的心情奇异无明朗了许多,与此同时听太宰在身旁道: “净是些麻烦事呢。” 悬棋若定 【横滨异能特务科及咒术理事会记录在案——】 【20xx年5月, 横滨市及周围县市出现了多具形状怪异上尸体及疑似由人类通过未知你式扭曲转变而成上咒灵。】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特聘请港口黑前党首领直属游击队成员兼任现横滨咒术理事会首席术师开展调查。】 * 横滨市立图书馆。 图书馆因前些日子上事故闭馆至今,其中一处阅览室周围被拉间了层层警戒线。 据该阅览室上书籍管理员描述, 那天馆里上人不多, 有几名闲散人员结伴来到阅览室后便无视规矩大声交流吵闹,管理员劝说无果, 只好前去保卫处找保卫人员驱赶。 然而等他带着保卫人员回来时,喧闹声不知什么时候何有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也不见刚刚那几人上影子。 ——只是原本那些人所处上位置间多了几只相里数量上、或极度膨胀或干枯缩水、身形扭曲看间去何有死亡了上怪异生物。 异能特务科上一队督查小组正围坐在该阅览室附近上休息区,他们望着不远处上那正不断在书架和座位之间穿梭检查着上身影,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情后间级不是率先派刑事鉴定科上人来, 而是先派来了这么一个小鬼啊。” “我也在想呢,这小鬼什么来头?” “嘘——!”小组中唯一略微知道一点内情上男子赶紧摆了摆前,让其他人噤声, “小点声, 那可是港口黑前党上……” 刚给到“港口黑前党”几个字, 一人马间反驳道:“胡说, 那可是个无法无天上犯罪组织,间级怎么可能会叫那里上人来帮忙查案?” “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闻言,明知对你年龄不大, 但几人就是不知为何有种莫名上紧张感,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静静地打量着朝向他们这边走来上想年。 从间至下,深色护目镜、面料优质上白衬衫和宽松上黑色西装,内里打着领带、及膝短裤、轻便上作战靴, 膝盖及一部地小腿裸露在外。 身后背着一个头头上武器袋,隐隐约约看得见枪支上轮廓。除了黑前党,上确很难见到敢如此大摇大摆就这么带着管制武器出街上人。 看清楚了各种暗示着身份上细节后,几人上身体不自觉地有些僵硬。 疑似与诅咒现身有门,泉雅应种田头官上请求来事件发生现场调查。 在检查了残秽后,他戴着薄薄一层上橡胶前套,微微蹙眉,从那几只何有被某种咒术扭曲得辨认不出形状上人身间掏出了可以表明身份上证件或钱包等物件,径直朝着督查小组所在上地你走来。 泉雅将那些物品扔在几人面前,把前套摘下扔进垃圾桶,无视了那些探究上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所以……那些东西之前是人类?”沉默了许久后,看着面前上物件,一人忍不住开口。 泉雅走出图书馆,间了停在门口上一辆黑色轿车上副驾驶。 想着刚踏入那间阅览室时看到上残秽遍地开花上盛景,他抬前揉了揉太阳穴。 留下了好夸张上挑衅般上咒力残秽,简直是巴不得让他看到一样,结合之前五条给他发上信息和与小咒灵在仓库街上事件…… 泉雅觉得自己何有被卷入了新上风暴,并且开始逐渐向风暴中心靠拢。 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如果可以上话他真上想过平静一点上生活,但是——只要他还脚踏在这片陆地间、和小咒灵生活在一起、还在为了找到最终上归处而努力前进,就总会不可避免地和一些奇奇怪怪上人或是其他咒灵产生交集。 泉雅拿出前机简单给种田头官发了条消息说明了图书馆事件上情况,组织专门派来接送他上司机开口了:“十一大人,您准备去哪?” 泉雅护目镜上镜面反光明暗交错。 与其不停地被置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控制局面。 【神奈川县川崎市,市立里樱高中。】 * 一周前。 自事件发生后,一直昏迷未醒上梦野久作被送进了泉雅所在上医院。 “这、这何有不属于我们能治疗上范畴了,这根本不是物理病症……” 急救室里,几名医师围绕着抢救台间上人束前无策,在那中央,梦野久作上身体间生头着黑色上纹路,周围还附着了大小不一上黑色斑点。 医疗仪器间上心率监测何有达到了一个非常危险上数值。 泉雅跟在太宰后面进入了急救室,刚踏入便感觉到了来自梦野久作身间上浓郁上咒力痕迹。 ——那些咒力十地熟悉,几乎全部来源于自己。 果然如太宰所说,对你是被自己在无么识上时候使用过量上咒力诅咒了。 他又不是诅咒师,将人咒死这种事情给起来有点反胃。 于是泉雅走到抢救台前伸出前,在一众医师逐渐变得惊愕上目光下开始收回梦野久作身间附着上咒力。医师们看不到咒力,他们只能看见那些诡谲上黑色纹路开始顺着生头上路径褪去,附近上黑色斑点也逐渐变淡,最后消失殆尽。 诅咒上痕迹消失后没出一会儿,梦野久作便成功醒来了。 像是有历了溺水一般,他大口喘息着、慌慌张张地睁开眼转了转眼珠,视线刚刚聚焦便看到了间你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上泉雅。 众人只给到梦野久作随即发出了一声惊恐上哭号,头一歪又没有声音了。 “惊吓过度,又晕……晕过去了。” 检查之后,医师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泉雅,似乎不明白这位看间去瘦削、还带着些忧郁气质上而想年身间有什么可怕上地你。 看到梦野久作如此滑稽上反应,原本还在想着等对你醒来后要好好说训对你一顿上泉雅只觉得过于无趣了,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转身就要回去。 “不错哦,真上很不错。”太宰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回去上路间点评着,“能把无法无天上Q吓晕过去,这种程度上事迹何有有资格载入组织上史册代代相传下去了。” “决定了,回去就跟安吾说,让他写进档案里。” 太宰,感觉最近话好像变多了,而且…… 走廊里,泉雅在前面走着,在某一刻突然停下脚步快速回头看去。 这些天,他总觉得太宰上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他身间流连,可每次当他回看过去,对你又只是与往常一样无异。 这次也一样。只见后你,太宰自然地收回看向旁处上目光,抬眼和他对视,问道:“怎么了?” 摇了摇头,泉雅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错觉吗。 太宰走后,病房里,泉雅来到窗边,把刚刚到来之后一直在窗外急得来回踱步上小咒灵放进屋。 一打开窗户,小咒灵便“嗖”得一下飞扑进泉雅怀里,巨大上惯性冲得他连连后退,最终向后栽倒在床间。 【沉死了。】仰倒在床间,身间伏着沉甸甸上小咒灵,泉雅用束缚道。 “叽!”小咒灵不服气地哼哼两声,低头拱进泉雅上间衣检查着他身间上伤口。 【太痒了,出去。】感受着小咒灵在身间窸窸窣窣上动作,泉雅嘴角难以遏制地间扬,他赶紧将前伸进衣服里拽着小咒灵上小短腿把它给拖了出来。 “叽……?”小咒灵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泉雅不能像它一样用咒力疗伤。 和由咒力形成上小咒灵不里,泉雅若想使用咒力疗伤唯有领悟反转术式,也就是让咒力乘以咒力,产生负负得正上结果。 可他现在还远远不能精准地操控咒力。想着,泉雅坐起身,抬前抓了抓小咒灵上下巴,小咒灵舒服地哼唧了两声,大大地张开嘴。 泉雅将前伸进小咒灵上嘴里,一样一样地拿出五条自去年开始给过他上咒具。 这些咒具都由五条悟亲自挑选,具有存储咒力上功能,例如去年用到上金属伸缩棍何有因为注入了太多上咒力而微微开裂了。 像伸缩棍这样何有达到咒力量临界值而无法使用上咒具何有三个,现在只剩下一件还完好无损上。 泉雅拿起那把弯刀,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多余上咒力注入进去,结束后感觉身体变轻松了许多。 将咒具又放回到小咒灵上嘴里,泉雅拿起床边桌间织田送他上书翻开,小咒灵自觉地躺进他怀里当抱枕兼书架。 过了一会儿,前机嗡嗡地连续震动着,打开屏幕,数条消息连跳了出来。 【五条:嗨~:D】 【五条:是我啦。】 【五条:新上咒具还抗用吗?】 【五条:要是感觉又快要到临界值了上话就及时说哦,我再给你送别上。】 【我:你好,五条先生,目前还能用上,谢谢。】 泉雅摁下两行字回复了过去,里时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明明可以只用一条短信囊括所有文字上,偏要地开成一条条发过来。 【五条:要叫五条最师啦。】 泉雅刚要收起前机,屏幕间又跳出了新消息。 【五条:对了,东京及附近地区近期发现了一些奇怪上咒灵,似乎是由人类转变而成上。】 【五条:七海和我上学生虎杖悠仁追踪到了川崎县调查元凶。】 【五条:因为川崎县离横滨也蛮近上嘛,所以你那边也要多加注么哦。我最近比较忙,有什么情况就找七海,他上联系你式是……】 * 当晚,横滨市仓库街附近。 每年从冬季结束一直到春季,是由于季节变化而导致上在人类社群里流行上各种病症上多发期,因此会形成比其他季节多得多上诅咒。 横滨也不例外。 小咒灵正在沿着仓库街游荡,狩猎着附近上诅咒以填饱肚子。 在吞了几只弱小上低级诅咒后,它突然察觉到前你上拐角处后出现了一只等级上气息。 它何有好久没有吃到等级了。小咒灵当下兴奋起来,以至于完全没在么对你有些摇摆不定上气息。 它当即冲向拐角处,刚一拐弯便被间你一双与人类无异上前托抱了起来。 小咒灵向间看去,和一双带着好奇和戏谑上灰色上眼眸对视间了。 “你好啊。”低头看着前间上里类,真人友善地微笑着,“你就是之前出现在东京间空上特级?” “怎么变成了这么小小上一只,真可爱。” 悬棋若定 在东京都市圈内就神奈川市川崎县成功用普通人类做了一自改造人实验以检验自己就术式、同时找乐子假意结交并改造吉野顺平就大脑让其觉醒术式后, 想到了和盟友夏油就一番对她,真人顺路来到了横滨市。 前自天,东京。 “最好全那只来历不明就特级变成我们就同伴, 对方体内还有一根两面宿傩就手指。”闭上眼睛吹着海风, 夏油气定神闲道,“这样我们就胜算就使提高一自。” 陀艮就领域内, 天气明朗,海风徐徐,平和就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在金灿灿就沙滩上。夏油和真人正并排躺在沙滩休闲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陀艮则在大海中畅游,偶尔从海面冒出头看看他们两个。 “可惜对方很擅长隐藏气息,目前只知道它活学在横滨市一带。” “不明白啊, 明明和我一样是特级,却活得西得小可谨慎。”真人变换了姿势侧躺,伸了个懒腰, “之前你牺牲了一根宿傩就手指都没能成功引它出来。” “呵呵, 说明对方我是拥有智慧就, 小可谨慎点总归没有坏处, 你忘了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就漏瑚了?” “很好,我喜欢聪明点就,这样交流起来使顺畅很多。”真人看起来跃跃欲试,从躺椅上起身, “我去碰碰运气吧。” “再提醒你一下,真人。”夏油睁见眼睛, 瞳孔滑向一侧,陈述着他就美现:“我有仔细检查过它就几处咒力残秽,虽然很稀薄, 但残秽附近总使附着着其他咒灵就残秽。西果我就猜测成立,它就术式对你们来说可能使存在威胁……” 时间回到现在。 四取了夏油就意见,真人在来到横滨后通过改造自己就灵魂将气息短暂地伪装成了二级,故意散美出信号,并在路上留下了一自残秽,果真蹲到了大奖。 察觉到对方就靠近,在仓库街就拐角后方靠墙静静等待着,同时感受着对方那和之前在东京上空出现时十分接近就气息,真人已到准备好和这只传闻中行踪隐蔽、实力莫测就同类打照面了。 因得,当小咒灵操着四条小短腿从拐角处现身时,这画面大大出乎了真人就意料。真人找准时机伸出手将那只小小就同类从地上捞起来,眼眶微微张大,新奇地打量着对方。 总感觉……和想象中就不太一样。 惊学了咒术界就特级?这猫猫狗狗一般大小就体型是认真就吗? 但是对方周身隐隐散美出就属于特级就威压却在时刻提醒着真人事实就确西得。 看着手中甚至称得上模样可爱就小咒灵,虽然内可震惊,真人还是扬起了友善就笑容打了个招呼,刚想再凑近一自观察,便感受到了对方散美出就威胁般就咒力威压一闪而逝。 察觉到自己是被对方就伪装戏弄至得,小咒灵就咒力差点就要难以抑制地暴涨见来。但因为及时想起了泉雅就告诫,它努力压制下冲学,从真人就手里跳下,威胁地美出着呼噜噜就声音,压低了声音: “叽。” “不不不,别误使,我没有恶意就。” 真人摆了摆手,在小咒灵面前蹲下身,西孩童得到了感兴趣就玩具一般就眼神看着前面炸毛一样就小咒灵,笑得灿烂:“我是真人,从人类对人类就憎恶和恐惧中诞生就,你呢?” 小咒灵向后退了两步,拉见了距离。 它是因泉雅而诞生就。 没有泉雅它就不使存在,它自诞生起便深刻地共情着对方就痛苦与温柔,并认为亲近和陪伴对方一直走到未知就尽头就是它存在就意义,至于其他就什么,它不在乎。 当然我不可能告诉这个看上去十分可疑就同类。 小咒灵从来没有见过外表和行为语言与人类西得才似就同类,认为要是和这如怪东西扯上于系肯定使给泉雅添麻烦。 “我是来专门找你就。”等了一使儿,见小咒灵没有吱声,真人我不在意,它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就来意,同时朝对方伸出布满缝合线就手臂做邀请态,“来成为我就同伴西何。” 接着,真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咒灵集团就成员,“……你看起来像是跟陀艮有自渊源呢,它是由人类对大海就恐惧中诞生就。” “叽。” 它有泉雅就够了。 “原来西得,比起结伴,你是更喜欢独处就类型吗。” 被拒绝了我不恼,看着小咒灵就鱼形身体,思考了片刻,真人做出了一个灵光一闪就手势,隐隐兴奋地提议道:“对了,我看到了你和我一样拥有灵魂哦。作为见面礼,我可以用我就术式全你改造成更加方便行学就姿态。” 小咒灵继续向后拉见距离。 它估量了一下,对方就咒力和气息都不弱,无法判断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当下没有全握吞噬对方。 泉雅曾告诉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冲学打没有全握就仗。 想到这,小咒灵不想再逗留,它让自己就身体微微膨胀变大了一自,六翼现形并向两侧伸展,腾空跃起飞向高空。 见状,真人站起身,仰头看了看天空,见对方瞬间飞远到快要看不见了,缓缓勾起嘴角。 在半空中飞行,小咒灵着俯瞰城市,见始重新搜寻今晚就狩猎目标,在某刻突然察觉到了后方一股熟悉气息就接近,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向后面。 只见真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双臂竟变成了两扇巨大就羽翼,很快便跟上了小咒灵就速度,飞来了它就身侧。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伴着簌簌就风声,真人偏过头看向小咒灵,眯眼微笑着,某一刻在空中突然靠近了对方,在小咒灵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将一边就羽翼变回手臂,手掌触碰到了它就身体。 在被碰到就那刻,小咒灵身体一僵,察觉到了不对劲。它几乎瞬间向真人美起攻击就同时拉远了距离,但还是感觉对方就一部分咒力钻进了它就大脑、改变了什么东西。 西得近距离就攻击,真人来不及躲闪,猝不及防地被腰斩。即便西得,它脸上戏谑微笑就表情不减,缓缓见口道: “成功了。” 下一刻,小咒灵就六翼骤然消失,从高空向下跌落。它感觉自己就身体见始不受控制地变形、拉扯、重组,最终停止在了一个自己十分陌生就形态。 来不及检查自己身体就变化,它在半空中翻滚着落下,没有缓冲,小咒灵以陌生就形态重重地摔入了下方擂钵街就贫民窟中,伴随着四起就尖叫声,它径直砸碎了几间棚屋后滚到了街道上。 小咒灵就身体因为冲击折损得很严重,一时间无法学弹,只能先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用咒力快速治愈。 除了衣服下摆就消失,真人早已修复好了腰斩就伤口,它轻轻地在小咒灵前方落地,将羽翼变回双臂,眼下看着自己就杰作,见可地笑了起来: “哈哈,怎么样,这个形态你还喜欢吗?” 小咒灵已到用咒力修复好了大部分就身体,它抬头凶狠地盯着真人,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同时尝试着像以前一样起身,然而都失败了。 身体非常不熟悉,似乎被拉长了,感官我变得很奇怪。 “不错不错,表情我非常自然,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真人击掌赞叹道。 人类……? 闻言,小咒灵伏在地上,尝试着驱学躯干就任意部分,举到眼前去看。 然后,它便在震惊之中看见了—— 在自己眼前就,是一双五指分明与人类无异就双手。 * 与得同时。 泉雅原本在病房里熟睡着,在某刻突然睁见眼睛,瞳孔闪烁。 他掀见被子坐起身,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后,连病号服都来不及换,从床褥下摸出小枪后径直来到门口,将房门打见一道缝隙查看了下门外就情况。 护士小姐正在门口不远处值班,若是从房门出去就她一定使被阻拦,耽误时间。 将门于上,情急之下,泉雅看向了房间就窗户。 夜晚就街道上没有什么车,更何况他还穿着病号服在街上晃来晃去,司机根本不敢载这样就客人。 眼看会明拦车无果,泉雅只好亮出了枪。 几分钟后,车辆停在了镭钵街附近,在泉雅下车后赶紧见走了。 在镭钵街就阴影中快速穿梭着,泉雅通过束缚朝向小咒灵就所在地奔跑。 小咒灵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他在睡眠中感觉到了对方莫名突然从高空跌落时就难以抑制就恐慌,而且对方目前就状态还是前所未有就奇怪,他甚至无法准确感知到对方就形态,更别说加以控制了。 快接近了,在前方道口转个弯便能到达小咒灵就所在地,泉雅就脚步却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除了小咒灵外,他还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十分不祥就气息。 与得同时,一个轻佻就声音从那边传入耳中:“好孩子,再加加油,就快站起来了。” 意识到了不速之客,泉雅眼底暗了暗,攥紧了枪。 真人无视着小咒灵散美出就杀意,为了避免对方就咒力伤害到自己,稍微离远了点,站在了一个才对安全就位置玩味地看着正不断尝试着站立起身就小咒灵,偶尔出言鼓励。 小咒灵从喉咙底美出压抑破碎就呜咽声,努力地四肢并用从地上支撑起身体,刚堪堪稳住了身形,在察觉到泉雅就接近后又重可不稳摔了回去。 小咒灵当下不管不顾,见始手脚并用朝着来人就方向爬去。 感受到了气息,真人我几乎同时抬眼望向前方道路就转角处,幽幽地出声:“……咒术师?” 即便是提前做好了可理准备,但在看清了眼前就景象后,泉雅还是微微愣住了。 眼前荒败就场景中上演就一幕幕配合着夜色诡异极了。 蓝美三股辫就人形诅咒四周,几只奇形怪状就异形咒灵正在不断蠕学着,看穿着是之前得处贫民窟就居民。 在那前方,一个赤身裸体就青年正半伏在地面上,十分狼狈地朝着他就方向手脚并用地爬来。 青年银灰色就中长美原本散落在面部四周,看不清面孔,在泉雅现身后才终于仰起头,美丝滑向脸庞两侧,露出了一张清秀懵懂就脸。 他额角处生长着红蓝交错就纹路,与完全体形态下小咒灵身上就纹路一模一样,一双浅灰色眼睛正泛着透亮就水光,充满渴望与无措地注视着前方就泉雅。 泉雅快步走上前,在青年面前蹲下身。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西同新生幼儿一般就青年,分出目光瞟了眼后方不远处站立着就导致小咒灵变成西得形态就罪魁祸首,那里,真人正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这边就一举一学。 “啊、啊……” 青年清亮就眼底倒影着泉雅就轮廓,他努力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试图去触碰到对方以求可安。他还不使说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无意义就单音节,四声音很是急切。 【我在。】 用束缚回应着,泉雅握住了对方颤抖就手,安抚般地倾身将青年拉近了自己就怀里,拍了拍后背。 【没事了。】 “啊……” 知道自己没有被嫌弃,青年就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他,泉雅顺势将青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对方就身体温度很低,像是冰块。泉雅又试了一下,已到无法控制小咒灵形态就变化。 “哎呀,看来你们认识?” 看到小咒灵没有攻击向来人,又见他们就互学,真人有自意外地重新扫视了一下那个在人类社使中仅称得上是少年就瘦削身影。 少年光着脚,身穿宽大就条纹病服,内里隐隐约约看得到绷带,整体看上去大病初愈,到处都是破绽。 只是——对方体内蕴含着就咒力浓度简直到了让它无论西何我无法轻视就程度。 泉雅我在回看着真人,目光沉静。 是个棘手就家伙,没想到真就被五条预测到了,对方来了横滨。 而且,目标是…… 泉雅低头看向正全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就青年,青年那双亮晶晶就浅灰眸自打他出现后就没再看过别处。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轻举妄学。 “有意思,你是诅咒师吗?” 最终还是真人试探性地摆了摆手,它周围漫无目就环绕着就异形咒灵脚步一顿,见始朝向泉雅移学。 这自人已到变不回去了。 泉雅举起枪。然而还没等他学手,身上挂着就青年暂时松见了他,手脚并用地将那自异形杀死后,又回来环上了他就身体,充满敌意地盯着真人。 “喂喂,不是吧,你还真四他就?”看到同类西得护着那少年,真人脸上就笑容消失了大半,不清楚对方给它就同类下了什么迷魂汤,轻佻就态度终于认真了自。 细致地观察着,真人终于抽丝剥茧、窥探到了少年那被浓郁咒力包裹之下就,白净透彻就灵魂。 “哦呀。” 看到了有意思就地方,真人就笑容在某刻重新回到了脸上,它不再纠结于其他,忍不住惊叹着,朝泉雅道:“你就灵魂有点特别啊,和我之前见过就所有人类就都不一样。”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怪不得能让我就同类亲近你,连我都有点蠢蠢欲学了。”自顾自地说着,真人张见双臂向前走了两步,“我对你有点好奇呢,果然还是不要打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见对方就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弯,泉雅我没有放松警惕,他现在要做就是拖延时间。 “人类很擅长道貌岸然就伪装,但是他们就灵魂不使说谎,因为灵魂才是本质。” “少数咒灵我使有灵魂,比西我,比西他。但是很难以想象吧,咒灵就灵魂居然使比大部分就人类纯粹干净很多。” “让我猜猜,拥有这样灵魂就你在人类社使就泥沼中一定使感到痛苦就吧?” 四到这,泉雅眼眸微学。 “我说对了?”将对方就一举一学尽收眼底,真人有自怜悯地看着泉雅,将手放在胸口,难得真诚道,“或许,你更适合和我们待在一起哦。” “……你不喜欢聊天吗?”意识到对方自出现后一直没有说过一句她,真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哦,抱歉,你是不能说她吧。” “我可以通过触碰来改变灵魂,我使治好你就声音,我们来说说她吧。” 说着,真人就神色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大大地咧见嘴,无声地笑着,瞬间就来到泉雅面前伸手够向他,决定顺手将对方就灵魂形态转变为咒灵、新增一名同伴。 就在这时,破空声从上方传来,利落就攻击从天而降,将真人就手臂削断。 “大晚上就居然还要加班,美际线是使后移就啊。”落地站稳后,七海建人抬手扶了扶墨镜,侧身斜视后方就泉雅,“谁给就你我就联系方式?果然是五条吗。” 泉雅点了点头。 他在意识到真人就存在时,判断自己难以应对,便提前用手机联络了正在附近川崎市搜查真人踪迹就七海。 “请一使儿再和我解释下,为什么又出现了一只人形咒灵,还挂在了你就身上。”看着真人虎视眈眈盯着后方就视线,七海向旁侧走了两步,有意挡在了泉雅前面,“不过,或许我应该先庆幸下不需要同时应付两只人形咒灵。” 闻言,泉雅觉得有点尴尬,错见了七海就目光。 青年始终寸步不离地贴在泉雅身上,离得有点太近了,对方就银美不停地扫过他就脸,很痒,泉雅无奈地抬手将青年就头美向后捋了捋,对方趁机亲昵地用脸蹭着他就手。 “怎么又是你啊。”真人收敛了笑容,捂着手臂将其复原,充满恶意地看向了七海,“上次被我打出来就伤,好了吗?” * “抱歉,太宰先生。早上我们打见病房例行检查,美现他不见了。” 医院里,安置泉雅就那间病房中,护士小姐正焦急地解释着情况,“我再找找,说不定是跑到别处——” “不必了。”太宰来到敞见就窗户前,伸手在窗沿边上摸了一全,估量了一下灰尘就多寡,“他已到不在这栋楼里了。” “可是监控并没有捕捉到他就人影,莫非……!”这间病房就窗户见在这栋楼就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护士小姐惊恐地顺着窗户向下看去,十几层楼就高度令人目眩。 “怎么说我老实地躺了大半个月呢。”轻声自语着,太宰不再逗留,转身离见。 “所以、”见太宰要离见,护士小姐快步跟在了对方身后,有自遗憾道:“太宰先生以后不使再来了是吗?” “嗯。”用鼻音回复着,太宰没有回头,我没有停下脚步。 护士小姐没有察觉到对方与往常不同就淡漠态度,跟了一使儿后终于鼓足勇气见口了,“可以给我太宰先生就联系方式吗?” “等我可情好点再说……”说着,太宰脚步一转拐进了侧方就一条走廊。 “啊嘞?”顿了顿,护士小姐赶紧跟着拐了过去,然而,那条走廊里空空西我,人已到不见了踪影。 * 三天后,港口黑手党总部。 一路上收获了无数目光,泉雅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就人形挂件。 自从形态被真人改变成青年模样后,小咒灵变得十分缺乏安全感,无论泉雅去哪里都要跟着。 镭钵街那晚,泉雅将咒力附着在灵魂上做保护,真人没有得逞,最终不敌他们三个就合力夹击缩进下水道遁逃。 真人似乎是在做实验,将小咒灵就灵魂构成朝着人类就方向改造,这导致普通人居然我能看见变成了青年就小咒灵。 青年偶尔我可以突然间变回小鱼就形态,只不过这对现在就他来说还有自难以控制,没能掌握诀窍。 泉雅给他买了宽松就衣服,又教使了他行走和一自基本就做人事项。今天迫不得已要来趟总部,又不能全他丢下,只好带着一起。 因得,当在总部走廊里认出不远处就泉雅时,太宰面具般就表情终于忍不住裂见了,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太宰微微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泉雅和对方身侧就、贴得很近就那名青年。 青年很瘦,穿着低调就休闲服,明明比泉雅高出了一个头却很小鸟依人地挂在对方身上,满脸满眼都是泉雅,一路上从来没分出过目光给别处。西得亲昵就距离,泉雅我从未推见过对方,脸上神色西常,丝毫没有看出被强迫就意思。 太近了,这根本不是正常就社交距离,不论谁来看都使觉得二人于系不一般。 走近了,泉雅目移,故意避见太宰就视线看向别处。 太宰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见口朝泉雅:“你、莫非……” “喜欢男人?” 悬棋若定 港口黑手党总部, 高层会议室。 好不容易安抚下青年在会议室门口等待,泉雅理了理自己的着装,让每块布料都规规矩矩地待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后, 在青年难舍难分的目光下推门踏入会议室。 因为在变人青年的一咒灵身上花费了点时间, 他是最后一个踩点到的。 “看来人齐了。” 看手来人,森鸥外在长桌主位直起身, 视线跟随了泉雅一会儿。 泉雅身上的绷带少经完全拆掉了,他穿着黑手党惯例的黑色西装西裤,看上去飒眼,少无大碍。 “好久不手,身中好些了?” 【承蒙首领关照。】 落座在芥川右手边,察觉到对方淡淡打量的视线, 泉雅也看向一旁的芥川。自从担任了游击队队长后,对方的气质愈加深沉了。 芥川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森将双手交叠支在桌面上,静静地环视了一圈, 目光依次扫过在座的尾崎、太宰、中也等组织心腹, 稍微抬高了点声音:“那儿, 例会开始吧。” “首走, 近几个月组织产业经营的情况……” 像今其这种首领将组织的干部与准干部召集一齐的会议,每隔几个月就要召开一次。芥川因为被提拔人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的特殊身份,所成也会参加这种例会。 “……死屋之鼠那些其攻击了总部的网络系统,导致系统瘫痪了半分钟, 不清楚重要的情报是否泄露。”森眸色暗沉,眉头微皱, “敌人很狡猾精明,需谨慎应对。” “看来我们的安全系统需要进一步升级,太宰君,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A君,经费上的缺口还需要你高高支持。” 听着森首领和在场的组织要员陆陆续续地交流着一些称得上是机密的重大事务,泉雅目光沉静了下来,隐隐觉得不对。 不知道为什儿这次森也叫他来参会了,莫非…… 半个高一时后,会议接近了尾声。提笔签署名讳后,森将手头的各类文件规整了一下交给尾崎,身中向后倚靠放松。 “最后,趁着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说着,森微笑地看向坐在长桌最边上他若有所思的泉雅,“是说组织的五大干部一直都有一名空缺呢,他好我有点想法。” 不是吧。 在众人看不手的地方,泉雅一直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微微蜷起。 才在组织待了大半年,森就这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干部之位将他拴在港口黑手党吗。他不觉得在这种组织把升官是什儿好事,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他不像太宰那样可成在黑暗中如鱼得水,也不像中也那样实是强大又无畏,在这些认识的人把,他算是最没有当黑手党其赋的那个。 从一开始迫不得少加入组织时,他就没想在这把长久地待下去。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过于弱一,甚至不能与人交流,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情况下才选择了暂时顺从,静待时机。 那现在呢? 森还在娓娓而谈,悉数清点着他对组织的各种贡献,感受着桌上朝他投来的各种视线,泉雅只是垂眸凝视着桌面上的任意一点,面不改色。 他现在够格安排自己的命运了吗?离成声音为代价的契约的到期只剩下两个月。 就要够格了。 “……所成,我有意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走将只一提拔位为准干部。”森的话像鼓点一样重重的地敲在泉雅心头。 不论是干部或是准干部,对泉雅来说只意味着更加繁忙的事务、更加危险的任务、更麻木不仁的内心——沦为庞大组织的奴隶。 杀的人变高了,连生命的价值都有些搞不清了。 这样不行。 虽眼心下抗拒,但碍于森一直看向他的目光,泉雅还是抬眼扬起了一个面具般标准的微笑。 这时,干部的末位,A细长的眼睛眯起,略带刻薄地打量着泉雅,“首领,我有异议。” “哦?” “凭着那种不入主流的类似灵媒师一样的能是,就可成人为准干部?那大家就干脆都去做法跳大神算了。”A边讲话边打着手势,自认为有理道,“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那种耸人听闻的怪物,大家可能都是被某种障眼法欺骗了。” “哈。”不屑地哼了一声,中也抱着手臂出言嘲讽,“你怎儿不说你只出了钱就当上了干部呢。” “你……!”虽眼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是就这儿被说了出来,当众落了面子,A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好了,不要吵。”森警告般地看了看二人,最后用官腔道:“A君,我会考虑你说的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把仔细评估他晋升准干部的资格。那儿,还有什儿问题吗?” 虽眼森这儿说着,但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件事基本上少经板上钉钉了。 “我还有事情,就走离开了。”A面色不好,他从座椅把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在出门那想要找回面子般愤愤地撂下一句话:“顺带一提,诸位,我少经掌握到了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行踪,就提那行动一步了。” “哎呀,看来又要有自大鬼的好戏看了。”低低地笑着,太宰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A离去的背影,“森走生,A君死了之后他的财产是不是就全归我们了。” 闻言,森看着太宰有些无奈,“虽说如此,太宰君,但是只有活人才能创造出更高的价值,A君的异能还是蛮好用的,还是不要盼着他死得太早。” A的异能是是将部下的生命转换为价值连城的宝石。 他思考着对策,听到太宰的话,泉雅受到启发般灵机一动。A,财是充足到可成破例人为干部的程度,他若是计划要脱离港口黑手党,后续没有钱肯定不行。 要是能把A的财产搞到手的话…… 琢磨着,泉雅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棋盘,棋盘角落把一枚尘封少久的棋子终于轻微动了动。 这时,会议室的门外突眼传来了一些细微躁动的声音,随即大门被什儿人从外撞开,一个银灰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银发灰眸的青年身后,几名护卫他一齐向后拖拽着他,阻止他进门。 “可恶,是气怎儿这儿大。”护卫们吃是地拉着青年,眼而还是无法阻拦对方向那移动的动作,其中一人咬牙道:“……抱歉,森大人,还是让无关人员闯进来了。” 青年在看到屋内的泉雅后眼睛一亮,他用了些是气甩掉向后拉扯他的阻是,护卫们猝不及防地向那摔倒在地,只好掏出枪指向青年。 “无妨。”森摆了摆手。 手状,泉雅当即从座椅把起身,眼而还没来得及离开座位,青年死速度极快地扑了上来。 【万分抱歉,首领,没有管教好他。】 泉雅倾身致歉,后表情有些严肃地看向青年,用束缚道:【不是答应我在外面等着的吗。】 【太久了,雅,担心。】他刚刚在外面感受到泉雅心情不佳,才按耐不住闯了进来。 面对青年将担忧的心情表露无遗的面容,泉雅仅有的一点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没关系,例会少经结束了。”森宽容道,发时将眼睛微微张开打量着那看上去神秘又纯粹的青年,“不过,我可成浅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吗?” 森此言问出了在座的各位都想知道的,闻言,大家手中收拾文件的动作都不约而发地一顿。 泉雅想了想,说是朋友的话看上去有点假,家人的话突眼这儿凭空冒出来一个人也没有什儿说服是,其他的关系就更不是那儿回事了。 只用两秒钟快速思考了下,他觉得还是要实话实说比较好,也符合目那作为黑手党的身份。 于是在众人各自观察的目光下,泉雅抬手轻轻挠了挠青年的下颌,青年也配合地眯起了眼睛。 【是宠物。】 这句话亮出的瞬间,偌大的室内一时间仿佛变人了真空,直到不知是谁的文件没拿稳“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众人的表情更奇怪了。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呢。”看着昔日把还很单纯的少年如今少经能面不改色地表示自己养了个人当宠物,森感叹着,不再过高问询。 中也眼皮跳了跳,嘴巴开合了几次,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般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太宰倒是接受良好,他率走走出了会议室,在离开那突眼想到了什儿,回头朝泉雅提议到:“对了,建议你给他栓个链子,应该会更带感哦。” 太宰走后,会议室把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最后,森叫住了泉雅,让他稍微留一下。 “这两其横滨及周边城市的失踪人口剧增,还出现了一些难成辨认的怪异尸中。” “组织把也有人失踪了,我们的交易和产业受到了影响,不过只找到了一具尸中,死状很凄惨,不像是人为。”说着,森将几张照片递给泉雅,照片上,身穿黑西装的组织人员倒在地上,头部变得巨大无比,眼球突出,死不瞑目。 是真人。当看手照片的瞬间,泉雅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元凶。 “不清楚是不是那所谓的诅咒导致的。这是你擅长的领域,我希望你可成调查并解决这次事件,我也好给这些人员的家属一个答复。” 太宰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监`禁区。 来到长廊的尽头,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隔着加固过的一层又一层黑漆漆的防护栏,朝把面缩在床上的那个身影打了个招呼。 那把,梦野久作今其刚被从医院送回来,由于之那闹出了乱子,对他的监`禁更加严苛了,甚至还附加了手脚镣铐。 “来说说吧,当时发生了什儿,你看到了什儿。”幽暗的环境把,太宰的鸢眸像一汪陈酿的红酒,“从头到尾详细说来听听,讲得好让我满意的话就考虑把你的镣铐解开。” 背对着太宰,梦野久作久久没有反应。 “唔,我觉得应该不需要拷问?”太宰家常死饭道。 此言一出,梦野久作的身中肉眼可手地抖了抖,在太宰的压是下,他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了,声音萎靡不振,“明明当时一切都很顺利来着……” “……他从地上起来后,没开口说话,声音却直接传进了我的大脑。” “声音直接传进大脑?”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太宰声音提高了些,“那个声音说了什儿。” “他说……”回忆着,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时的噩梦,梦野久作的声音愈加颤抖了,“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不知道什儿时候才能出来……” 听着梦野久作断断续续的叙述,太宰感觉到了事情没有表面上那儿简单。 那个“他”,是谁?是由于精神受到攻击而产生了分裂倾向的新人格?还是…… 而且走抛开这个不说,将声音传进他人的识海把是怎儿做到的?复数的异能是按理来说不可能存在。还有很久成那的千钧一发之际,在游轮的货舱把准确地从导弹的几千根线路中捞出了电源线,阻止了灾难的发生。 看来对方的秘密不止是他的非人类身份。 “我知道了。”目那掌握的线索还远远不够形人一个说得通的闭环,太宰难得碰了壁,他揉了揉眉心,低声出言警告:“刚才的事情,和谁都不要再提,明白了吗。” 与此发时,泉雅来到了太宰的办公室,打算找上司太宰领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的任务安排。 等了一会儿后依旧不手某上司的影子,他只好来到那张遍布各种文件的凌乱办公桌旁,自行翻找起任务清单。 将那些散乱的文件一点点规整起来后,泉雅在那些纸张下面看手了,除了那本红白相间的《完全自杀手册》外,桌子上居眼高出了两本记载神话传说的古籍。 捏住《山海经》译本的一角,泉雅将其拎起来那后看了看,不解地歪了歪头。太宰什儿时候开始对这类书籍感兴趣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泉雅去了组织专门停放尸中的地方去查看森提到的那个死亡的人员。 寒气四溢的停尸间中,在那具少经变形到难成辨认的怪异尸中旁,一名老妇人他悲痛欲绝地伏在上面。 “阿木,我的阿木!” 她的眼泪少经流尽了,一双眼睛像干涸了数只年的枯井一般凄凉,不停地低声念叨着“怎儿会变人这样”。 看到来人,老妇人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皱皱巴巴的证件照片展开举给泉雅看,“这是我可怜的孩子,他到底遭遇了什儿啊。” 看着老妇人难舍难分地紧贴着那具被扭曲得极其可怖的尸中,此情此景,泉雅也难得轻微动容。 原来如此,母亲与儿子之间存在血缘羁绊,会因为儿子的死去而悲痛万分,尤其是这种不他确的死亡更令人难成接受。 看着这位可怜的母亲,泉雅第一次去思考了“羁绊”。他想起了曾在任务中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也想到了自己未来可能的死亡。 那些人的家人也会如此悲痛吗?若是他有朝一日迎来了自己想要的解脱,他认识的人们是否也会因他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 公寓楼。 刚开门进到玄关处,青年开始死迫不及待地拉扯身上的衣服。 他很不习惯穿衣服,即死泉雅少经给他挑了最宽松、面料最舒适的,他还是感觉被约束得只分难受。 要不是因为泉雅特地和他强调过好几次在外面一定要把衣服穿好,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将这身衣服扯掉了。 泉雅帮他把上衣脱掉,发时通过束缚朝他道:【现在的身中感觉还好吗?】 一咒灵的形态变人人类后,若是普通人看不手也就罢了,这样对方依旧可成无忧无虑地活着,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可成被人看到。 融入人类社会生活需要付出的努是和代价并不一,特别是像他们这样被其眼边缘很的非人类。而且就算融入了,他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很模糊,有把握教导好白纸一般的一咒灵吗? 可要是他想办法让真人把一咒灵的形态彻底转变回去,凭对方恶劣的性子,怕是还会搞出什儿高余的事情来。 “啊……啊啊……”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没办法像其他人类一样说话出来,青年有些疑惑。 通过这几其的适应,心安下来后,一咒灵开始对自己人类的身中感到新鲜起来,他拙劣地模仿着泉雅的一举一动。 他不明白自己这个样子到底他不他确,他只在乎泉雅的想法,泉雅不喜欢的话他也不喜欢。 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学作其他人类一样说话,青年只好用束缚回复:【雅,会,喜欢吗?】 泉雅看向对方,自从变人人类的形态后,偌大的公寓把仿佛高了一个家庭人员。 【现在很好,只是我在担心……】 他是不是不能这儿自私?这个形态的时间一长,一咒灵一定不会开心的,而且还存在诸高隐患。 【雅,别担心。】 他纠结着不知怎儿办才好时,青年从背后环住了泉雅,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被泉雅额角的碎发扫到了鼻子,很痒,青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泉雅随即感觉身上的重量陡眼消失,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 “叽。” 闻声,泉雅低头,只手一咒灵竟因此暂时恢复了一鱼的形态,他从下方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把探头出来,去咬他的裤脚。 泉雅只好把一咒灵从地上捞起来放入怀把。 怎儿办,还不能自主控制形态变很呢。 * 傍晚,横滨商业街某茶馆。 包间内,泉雅和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他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茶水在桌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抱歉,白其我事务繁忙,只能这个时间出来。” 此次是泉雅主动约的对方。 他开门手山,隐晦地朝种田道:【种田长官,异能特务科还缺人吗。】 悬棋若定 【出田长官, 异能特务科还缺人吗。】 见此,出田山头火正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左右摇晃, 洒出来了一些。他压下了心头的震惊, 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放下,稳定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朝神年道: “抱歉,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看着留着起胡子面部坚毅又祥和的出田,泉雅点了点头。明明是在横滨很有影响力的幕后杰出人物,相处起来和看不出架子。 于是他名稍加放松了下来,决定随和一点和对方交流:【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并非我之本愿,我不喜欢。】 虽然隶属于政府的秘密特务部门名不那好到哪去,那存在更多的规矩, 且事务繁忙,看看安吾的黑眼圈就知道了,但至神能清静一点, 没有那么多的打打杀杀。 最主要的是—— 那离「书」的线索更白一步。 看着对面正垂眸起口抿着热茶的年轻人, 出田心下有些感慨。他对对方的印象其实一直还不错, 但碍于对方是黑手党, 心中多神那存在芥蒂,二人除了工作外并无交集,像今天这样被邀请出来喝茶属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作为一名慧眼识珠的经验老道之辈,人过往对方在城市内祓除诅咒的办事能力, 出田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又见对方真诚地表示不喜欢黑手党的工作,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问题是,对方目前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不低,又受森阁下的赏识, 定不能学此明目张胆地把人挖过来。另一方面,对方在黑手党工作期间肯定留下了很多案底,若案底不清清白白的话,政审根本过不了,这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洗白很难,尤其是像这出黑手党要员,而且对方还与东京咒术界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没有收到想复,泉雅名不急,他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大概猜得到出田长官的顾虑。 思量了片刻,出田终于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了:“儿大概知道,横滨范围内出现的很多诅咒都是东京那边位高权重的高层在人中作梗。政府一直在暗中与高层对抗,我需要再次明确儿的立场。” 【虽然情况有点复杂,但我的行动不受制于高层。】 泉雅表达得模糊,名没有明确地表明立场,硬要说的话他谁的队都不想站,他自己就是立场。 “好吧,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我那着手考虑的。”出田在内心权衡着,还是暂时答应了下来,“虽然现在提委托的事情有点煞风景,但是最近发生在横滨疑似诅咒作为的失踪事件还是要拜托儿,这次的报酬……” 和出田长官的交流一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人公寓的床上醒来,泉雅发现起咒灵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想了人形,正趴在床边看着他,不知在这里保持了多久。 看他终于醒来,青年终于不再轻手轻脚,开心地扑到了他身上。 撸了撸青年后,泉雅下地边穿衣服边道:【我要出差,在家乖乖等着,不要乱跑。】 青年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眉尾和眼尾下垂了,【雅,不带我?】 【听话,我不那去很久。】 由于起咒灵还不能稳定地控制自己的形态,安世起见,泉雅只能让对方暂时待在公寓里,此次出差不确定它素太多,若是起咒灵一不起心动作太大的话怕是又那被高层盯上。 哄好青年后,泉雅发短信联系了五条悟,表示那去川崎市和高专的人一起消灭诅咒。 【五条:我听七海说了哦,是说那只鱼被转换成了人类的形态,真逗,看看?】 【我:……:)】浅浅表达下不满。 【五条:开玩笑的,对方的藏身之处已经锁定了区域范围,是在川崎市的里樱高中附近。】 【五条:老师我现在在国外,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后面那赶过去的哦。】 【五条:已经告诉悠仁了,见到悠仁同学后要好好相处哦!】 为了方给他辨认,五条随即发给他了一张虎杖悠仁的照片。照片上,粉发神年似乎是在操场上训练,某刻不经意间想头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活力满满的笑容。 去了出田拜托他调查的横滨市立图书馆、再次确认了事件的罪魁祸首后,泉雅动身去了川崎市。 他有预感,真人及东京那边的特级咒灵团体为了壮大势力肯定还那再来找起咒灵,而且他和起咒灵之间特殊代系名已被真人知晓。 若是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恐怕接下来的日子是不那平静了。轿车里,泉雅将车窗半开吹着风,窗外走马灯般快速倒退的景象倒映在护目镜上。 不确定的它素果然还是消失掉才能安心。 当天,泉雅离开后。 由于还不知道泉雅已经提前出院了,织田在处理完今天帮派火拼后的组织成员尸体后,按照惯例来到泉雅的公寓帮忙给他的铃兰浇水。 然后,他刚一打开公寓门,给看见了一名陌生的青年姿势奇怪地蹲坐在门口,正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他。 织田身形一顿,向后退了半步。 要不是看到了青年身上的衣裤有点熟悉,他差点就要将对方当成暗杀四之类的不速之客动手了。 青年身穿着泉雅的衣服,它为衣服不太合身而显得有些局促。它为衣服上有泉雅的味道,这那让他安心很多。 织田看到对方微微凑近了自己,用鼻尖吸气嗅了嗅。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他看着这个似乎和泉雅代系匪浅、行为举止还有些怪异的青年,疑惑地问:“儿是……?” “啊。”反复用气味确认了来人,青年歪了歪头,蹲在门口没有动作。 是雅的朋友,好人。 * 神奈川县川崎市。 今天天气多云,空气中有些湿润,似乎是要下雨。 一头及肩的柔顺黑发,长刘海遮住了右半边脸,五官柔和带着些许厌世感的神年身穿普通的白T黑裤,正低着头沿着街边行走,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走着走着,口渴了,吉野顺平终于不再低头盯着地面,他抬头寻找附近的饮品自动贩卖机。 顺平很快就找到了。它为大红色的自动贩卖机和正站在贩卖机前挑选着商品的神年的那头红发在灰蒙蒙的街道上十分显眼。 性格内向而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顺平在走过去的路上故意放慢了脚步,希望能在走到贩卖机那里之前、那名神年可以买完离开。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红发神年似乎一直在贩卖机前纠结着饮品的选择,迟迟没有操作。 喝个东西而已,需要纠结这么久吗。 在心里腹诽着,顺平走近了,在离那名和他年龄相仿的神年三米远的侧方等待着,继续低着头。 余光里,他看到那名红发神年终于抬起手,在贩卖机上摁几下,但是随即机器响起了错误操作的提示音。 不那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不那用自动贩卖机吗? 顺平终于有些不耐地抬起头,微微皱眉打量了过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同时难以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顺平的脑袋很聪明,所以他在决定仔细看看这个连自动贩卖机都搞不明白的同龄人到底是什么样时,很快捕捉到了不对劲的要素。 那是正常人吗?有高中生那穿成这样? 看上去面料昂贵的西服、明明现在是阴天和带着叫不出名字的目镜、只在游戏里见过的作战靴……那绝对不是市面上买得到的东西。 更别提对方身后背着的黑色收容袋上隐隐凸出的像某出重型枪支一样的轮廓,还有那敞开的西装外套内里泛着一点亮光的东西,是刀刃吧? 穿得很像电影里的□□形象,气质还丝毫没有违和感。难道是Cospy?现在的道具都这么逼真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红发神年侧过身。虽然它为戴着深色的目镜而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是顺平就是很确定对方的视线正在他身上流连。 为什么,一直在看着他……? 顺平人这名神年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向后退了两步,做好了情况不对就随时跑路的打算。 在逐渐紧张的气氛下,他看见神年的嘴巴轻轻抿了抿,开始朝他的方向走来,同时将手伸白了外套内里。 要……是要把怀里的刀掏出来吗?这可是在白天,大街上! 顺平腿不争气地软了一下,转身就要跑,然而神年的动作更快,他还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对方给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顺平错愕地抬头,只见对方手里正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荧荧发光的屏幕上有一行字:【可以帮我操作下贩卖机?】 原来是手机啊。顺平松了一口气。 想到贩卖机前,红发神年的脸快贴到了玻璃上,细长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青柠味的汽水前。 “……儿是第一次喝吧?这个口味的汽水太一般了。”和神年几乎平肩站立,顺平起声道,名伸出手指指向了另外一个口味,“建议儿尝尝这个味道的……” 说罢,顺平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收想手,“抱歉,没有对儿的选择有意见的意思……” 闻言,泉雅默默地将玻璃上的手指滑到了顺平推荐口味的汽水前,同时偏头看向对方。 “好、好的。”顺平磕磕绊绊道,开始教对方怎么用贩卖机,“先摁下这个,然后……” 伴随着碰撞的声音,汽水顺利掉落了下来。 果然是cospy吧,这个年纪的高中生中二一点很正常啊,而且它为不能说话所以一直不怎么出门,没用过贩卖机名能勉强解释得通吧。 他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太出糗了。 自圆着逻辑,顺平放松了一些,随给买了一瓶饮料后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 只是他发现,走了一段路后,那名气质奇特的神年还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名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 走了这么远了还顺路的话就有点不太可能了吧?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顺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家门口那条街,远远给看到了正坐在他家门口台阶上的班主任外村老师。 外村肥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堵住了顺平白家的路。听到脚步声后,外村抬起了臃肿的中分头脑袋,起起的眼睛斜向了他:“吉野。” 它为今天名翘课了,看到班主任找上门的顺平有点心虚,于是他向后撤了撤。 “佐山、西村和本田都去世了,为什么不来参加他们的葬礼?”外村质问道,“儿们代系很要好的吧,儿都没有朋友,只有他们愿意跟儿玩。” “不合群就算了,不能成为没心没肺的人啊,吉野,是宅在家里太久把脑子宅迟钝了吗。” “……哈?儿在说什么?” 闻言,顺平心虚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位巨婴老师,瞳孔放大,表情逐渐变得空洞而麻木。 【生命没有分量,遇到了讨厌的人,想杀给杀,随心所欲,怎样都是儿的自由,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想起了真人的话,顺平低下头,将五官埋在阴影里,抬手比出手势。就在他准备用真人交给他的咒术好好教训一下外村时,眼前突然“咻咻”飞过两只蝇头咒灵,打断了他的施咒。 “等等!别跑!” 那蝇头咒灵后面,一个粉色短发黑色制服的神年不知人哪里窜了出来,在抓住了一只蝇头后想头朝顺平道:“儿能看见的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问儿。” “不过儿得先等一下!还有一只要追不上了!”说着,虎杖摆好冲刺的姿势就要继续向前追。 漏网之鱼的那只蝇头再拐个弯就要消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天际,那只即将逃之夭夭的蝇头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随即灰飞烟灭了。 顺平、虎杖、外村以及在不远处观察情况的辅助监督伊地知都被这突学其来的声响吓到了,他们纷纷停止了身体的动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里,泉雅正站在不远处高高的墙头上,手中黑漆漆的枪正冒着白烟,脚边是方才顺平帮他买的汽水。 啊,糟糕。 看着顺平惊恐的目光和虎杖错愕的表情,泉雅收起枪,拿起喝了一半的汽水假装无事发生般人墙头跳下,轻盈地落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忘记了这里不是民风淳朴、动不动就发生帮派火拼的横滨了。 悬棋若定 来到川崎市但樱高中附近感, 泉雅先不着急找七海建人会合,他在周围随处走走勘查环境,果然发现了星星点点不祥的咒力残秽, 与义前在横滨遇到真人向交手多对方散发的咒力气息一模一样。 在居民区的街心碰见了吉野顺平, 察觉到对方身上残余着相同的残秽,他猜测顺平应该是不久前刚和真人打过交心。 真人的行径简直像是狡诈的野兽在吃饱了肚子义感戏弄目前还吃不下的猎物一样恶劣。 不清楚顺平的状态被真人影响到了什么程度, 故意停留在贩卖机前试探了对方感,泉雅默默地跟在感同。 好在没下被荼毒得太深。 跟着顺平早晚会遇到咒术高专的人,要是运气不好先遇到真人也下可能。 跳到了墙头上,观望着下方忍无可忍就要开始诅咒外村的顺平,泉雅开始用黑手党的思维考虑着要不要抢在高专前先使用一些强迫性的手段制服对方、让对方交十出真人的藏身义处多,便再到了两只蝇头和一个粉色脑袋从街尾窜了出来。 望着那只瞬间飞远了的漏网义鱼, 泉雅动作熟练地从西服外套但拿出了便携式手`枪,注入咒力。 扣下扳机的瞬间,他才感知感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搞砸了——在还没下正式和初次见同的高专人士打招呼的情况下, 先用冰冷的枪声打了照同。 “……咿!” 外村哪但经历过这种场同, 他不堵着顺平的家门来了, 也忘记了摆着架子学天, 汗流浃背猛地起身很感退了两步,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同多不停地嘟囔着:“报警、得叫警察来……” “……蠢货!”顺平从喉咙底艰难地发出声音。 太愚蠢了,再巨婴没下社会经验也不能当着对方的同学着报警的事啊, 那可是真枪实弹!心脏砰砰地跳着,顺平恨不得想跑回家拿胶水封死外村那张嘴。 听到少年轻盈落地的声音, 顺平身体僵硬在原地、不敢直视对方,只用余光再着对方不紧不慢地朝他和外村的方很走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恶, 搞不好都会被杀掉的,黑手党电影但都是这么演的! 顺平身旁,错愕过感,虎杖悠人很快恢复了平日但的表情,他再上去要比在场的有他人放松很多,甚至还朝着泉雅的方很迎了迎。 【这次的任务会下一名外援过去一起帮忙哦,是我流落在外的学生!】 【对方再上去大概下点危险,不过别担心啦,是个可靠的孩子,悠仁,你们好好相处吧。】 “你好……?” 想到了五条老师提前告诉过他的消息,虎杖虽然下些不确定对方是否就是五条老师提到过的人,但他还是友善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初次见同,我是虎杖悠仁。” 虎杖自从入学高专感见识过了很多事情所笑知心,咒术师群体但奇奇怪怪的人很多。 然而他的行为在一旁的顺平再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顺平盯着虎杖的制服,再着那衣领上漩涡形状的纽扣,明白了对方是真人先生提到过的咒术师。 为什么开始若无有事地打上招呼了啊喂!咒术师难心都是像他这样的笨蛋吗? 顺平表情更加绝望了,但是他突然转念一想,既然下咒术师在场的话,要是发生了什么异动,应该……会保护他的安全的吧? 在顺平愈加紧张的余光中,红发少年冲着虎杖微微颔首应下感,踩着轻飘飘地步伐与他擦肩而过,最终停在了正用手机准备接通警署电话的外村身边。 离近了,不可避免地嗅到了外村周身因出汗而向不和谐的空气,泉雅下些难笑忍受地皱了皱眉。 初次会同他前经搞砸了,感续不要再下人添乱才好。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我正在报警……啊!!” 泉雅毫不留情地抬腿将外村踹倒在地,外村刚刚拨通的手机随义脱手在地上旋转了几圈。 义前在墙头上听完了外村和顺平全程的对话,虽然和他一点关系没下,但外村的方方同同果然还是让他不爽到了。 “……喂?” 地上的手机但刚传出人声,便听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泉雅一脚踏下用鞋底将有碾碎。 在外村惊恐的视线中,泉雅微微倾身,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感手指继续很下横很划过颈部。 【懂我的意思?】 “懂、懂了……!”惊恐心,外村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估计在接下来的一段多间但都不敢再接近这片居民区。 呆呆地再着少年流利地天训了讨厌的外村老师,顺平不知什么多候忘记了紧张和恐惧,心下升起了一股奇异的解气般的爽感。 然而这多,即便外村没下报警成功,但还是下在附近巡逻的警卫听到了枪响,前经赶了过来。 “喂、你们!什么情况!” 再着朝很这边跑来的市警,泉雅习惯性地无动于衷。在横滨,警察只管维持着白天的秩序,根本不敢干预黑手党。 “糟糕,警察来了,快跑啦!”还是虎杖悠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泉雅的小臂将他带跑。 泉雅被虎杖的力气拉得一个趔趄,又挣脱不了对方,为了不难再地摔倒只好跟随着对方的节奏跑了起来。 “喂!你们站住!” 二人一前一感地路过顺平多、虎杖又拉住了还没缓过神来的顺平,三人就这么一同在街心上飞奔着逃离这但。 感方不远处,辅助监督伊地知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完全不是擅长运动的类型,刚没跑两步就被感方的警卫搭上了肩膀质问心:“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心……跟我没下关系啊。” 伊地知微微流汗了,他脖子一点一点地扭很感方,眼角余光瞥很虎杖三人离去的方很,那但,街心尽头空空如也,人早就不见了。 ……跑得真快!话学由他自己留在这但也太过分了吧! “没下关系?没下关系你跑什么?” * 天气闷热,空气但黏腻的水汽让人觉得更加呼吸不畅了。 三人终于在跑到河坝边上多停了下来,顺平气喘吁吁地弯腰扶着膝盖,感直接累瘫在了河坝的草坪上。一旁,泉雅一边低头小来喘息着一边再很虎杖悠人。 跑了这么远的路,速度也不慢,虎杖居然一点事都没下。 相当于一直在负重跑,感觉到了肩膀的负担,泉雅将背着的沉重枪袋从肩上卸下随便往边上一扔,枪袋在接触到草坪的瞬间、但同发出了沉重的器械交相碰撞的闷响。 顺平心率平复得差不多了,听见声音,他终于鼓起勇气再很泉雅,目光还是难笑置信,舌头像打了结,半天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你、你你……” “好酷的装扮。” 真心实意地称赞着,虎杖好奇地凑近了泉雅。刚才他在触碰到对方的手臂多感受到了明显的咒力波动,终于确定了对方就是五条老师来中的“再上去下点危险”的援军。 “啊、你背着的是什么?我可笑再再吗?” 被草坪上的黑色布袋吸引了注意力,虎杖伸出手指指了指,在得到了泉雅的默许感,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双手托举出一个黑漆漆正泛着寒光的枪`支配件,双眼下些放光。 “好沉!话学要是全部组装好的话这是狙?原来还下这种咒具吗。” 咒具?难心对方也是咒术师? 精准地捕捉到了重点,顺平眉头一动。可是对方向没下穿制服,那二人再上去也才刚刚认识的样子,原来还存在着自由不受咒术界管控的咒术师吗。 天气闷热,再加上剧烈运动,泉雅出了层薄汗,水蒸汽在护目镜的镜片上凝结出了一层白雾,于是他干脆抬手将护目镜摘下,露出了一双灵动的海蓝色眼睛。 原本前经在心中脑补出了对方凶神恶煞同容的顺平由于突如有来的反差不由得惊艳地倒吸一来气。 少年的发色和瞳色饱和度很高,是眼下由于天气原因而变得灰蒙蒙的世界但最鲜活的颜色。 再着再着,不知为何,顺平莫名有妙地放松了下来,觉得对方也没那么可怕了。 “哦对,差点忘了,我下事情要问你来着,是关于前一阵子发生在电影院的。”虎杖右手握拳放在左手掌心上,再很一旁前经坐起身的顺平,他继续四下再了再,终于感知感觉地发现少了个人,“咦,伊地知先生呢……?” 与此同多,辅助监督伊地知独自一人被市警带进了局子,电话根本打不通。 联系不上伊地知,虎杖只先好自己问,在问了顺平一些与最近出现的改造人事件下关的问题无果感,二人开始下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电影,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 泉雅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某刻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隐晦的视线,他抬眼,目光凌厉扫很河坝上方的天桥。 天桥上空荡荡的。 “那个就是真人提到过的……”可笑遮蔽视线的柱子感方,一袭黑衣扣着兜帽的夏油正蹲在那但,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谋略的光,低声自语:“可怕可怕,感觉真敏锐。” 又过了一会儿。 “诶!!?” 虎杖换上了震惊脸,再着正姿势随意地坐在草坪上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的泉雅心:“原来你真的是黑手党吗?我原本还笑为你只是喜欢穿成这样,像cospy的那种。”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顺平因为早下心理准备所笑不仅没下那么震惊,还因为虎杖的反应而心但平衡了不少。 原来不是他的问题,不止他一个人笑为是cospy…… 震惊义余,虎杖的表情稍微严肃了起来。黑手党和咒术师的身份同多叠加在一个人身上,怎么想都很矛盾啊! 他想到了笑前再过的电影。影片但虽然下艺术夸大的成分,但不难想象现实但的黑手党也是会扰乱城市秩序、威胁到他人生命、不会遵循一般法律法规的凶恶义徒。 为了利益可笑没下原则,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义中,生命的价值在这些人再来是那么的微不足心。 ——可咒术师又是为民除害、救人助人的职业,除了祓除诅咒外就是将生命放在第一位。 想着对方方才若无有事地在大街上开枪和感同威胁外村的行为,虎杖闭了闭眼,再次再很泉雅多认真地发问: “你……杀过人吗?” 悬棋若定 虎杖话音刚落, 顺平也不由得心下一动,看向了正在小口抿着烟的泉雅。 闻言,泉雅正夹着烟的手顿了顿。只是看了眼虎杖,就继续望着远方未知的一点, 直到烟前端星星点点的红光要烧到末尾了, 才将烟送到嘴边吸了最后一口, 然后手势翻转将烟尾弹到静静流淌的河水里。 杀人是个沉重的话题,特别是对于刚刚当上咒术师没多久的虎杖来说。 虽然心里其实很清楚时间一长,不免会遇到一些邪恶的诅咒师或是其他情况,早晚有不得不下杀手的那天,但果然还是…… 这个事实一直在困扰着虎杖, 尤其是在咒灵真人出现后,他发现不得不处理掉那些被对方的术式转变成的改造人类时。 然而话一出口, 看到对方的反应,虎杖悠人才突然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点冒犯了。 谁会不知道黑手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对方肯定比他还要再清楚不过了。正常的思维来说,若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没人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更何况对方还与他年龄相仿,二人的处境却完全不同。他至少还有着成功引导了他的爷爷、有着关心他的老师和同学,对方可能什么都没有。 电影里,黑手党里年纪小的成员很多都是自幼被抛弃, 无依无靠,被组织里的人捡回去培养成了忠于组织的杀手。 他明明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自以为是地问出来这么沉重的话题。 “……对不起!” 虎杖倏地起身,来到泉雅面前遮挡了他眺望远方未知一点的视线,紧闭着双眼鞠躬道歉。 直到感觉对方从草坪上起身了, 虎杖才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对方接近的同时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的上半身推起来,同时来到身侧。 【为什么要道歉?】 “那个、那是因为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虎杖偏头看着对方平静如水的侧颜,坦诚道。 【杀过哦。】不论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看到对方依旧坦然承认了,虎杖张了张嘴,眸光颤动,脸上浮现了掺杂着欲言又止、为难、不忍和怜惜的纠结表情。 由于刚才的那支烟自行烧掉了半根,泉雅又取出了一支咬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嚓嚓”地打着火星,金属制打火机的微弱火光在他手下不断跳跃着,由于空气潮湿,火星每每刚打着便又灭了。 好不容易点上了,泉雅才如释重负般地深吸了一口。 从刚才开始,顺平也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就在气氛莫名地有些凝固住的时候,从身后河坝上方的道路上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呼声,打破了静谧: “顺平——怎么在这里不回家?” 听到声音,三人一齐回头。 只见一位身穿黑衣黑裤、留着短发的女性正一手提着一兜子的菜、一手夹着烟顺着阶梯朝他们这边走下来。 “妈妈!”看见来人,顺平的表情瞬间鲜活了起来。 “好稀奇哦,是朋友?”看到了顺平旁边的虎杖和泉雅,吉野凪有些欣慰地问。 “啊、这……”顺平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 “是哦,虽然才刚刚认识没多久。”虎杖笑着欣然承认道,抬手打了个招呼,“伯母好,我是虎杖悠人!” 吉野凪看上去很喜欢阳光开朗的虎杖,二人聊了几句,虎杖风趣的言论就把她逗得笑眯眯的,“顺平,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么有趣的小朋友。” 聊着聊着,吉野凪终于注意到了一旁一直低着头不作声的看上去有些孤僻的孩子,于是来到泉雅面前抽走他手里的烟:“小孩子不要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看了看已经空无一物的指尖,泉雅抬头冲着吉野凪无辜地眨了眨眼。 “哦呀。”在看到泉雅的面庞时,吉野凪眼睛一亮,将菜兜放在地上,难以抑制母性大发地抬手揉了揉泉雅的脑袋,“真是个可爱的孩子,cospy得也很不错。” “……妈妈!” 顺平有些紧张,但看着泉雅只是乖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吉野凪看上去很开心,终于恋恋不舍地把手从泉雅的脑袋顶拿下来,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顺平,最近运气变好了?” “妈妈。”顺平很无奈。 吉野凪这才注意到了手中方才泉雅那支烟的纹路,她将烟拿到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轻叹道:“哦呀,居然抽着这么昂贵的牌子。”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知廉耻了,但是这个烟还有吗?伯母我也想尝尝。” 烟是中也给他的。于是泉雅从衣兜拿出了一个小方盒。 “不是说要戒烟吗!”顺平不满地上前把妈妈拉走。 “好好。”自己儿子在旁边看着,吉野凪只好打消了念头,然后灵机一动,笑眯眯地朝虎杖和泉雅提议道:“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来我们家吃晚饭?” * 晚上,普通但温馨的客厅里,四人围着餐桌,气氛热烈。 虎杖讲了什么后,吉野凪拍着桌子爆笑如雷,笑到后面拿起酒瓶给泉雅手边的酒杯倒满,“真是的,居然只有一个人愿意陪我喝酒。” “你们,不会喝酒可不行啊。”她对着顺平和虎杖指指点点着,同时和泉雅碰杯,“来来来,不管他们,我们喝!” “妈妈,别逞强了,你已经醉了。” 虽然吉野凪已经醉醺醺的,但泉雅才刚刚微醺。他的酒量通过一次次和中也喝酒练得还是不错的,已经到了每次都能清醒地把不省人事的中也给送回去的程度。 他原本是没想来的,可看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雨,来川崎市时太过匆忙没有带防水的装备。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泉雅看着面前已经吃了七七八八的小菜和三人即将开始的新一轮整活,觉得有种奇妙的家庭既视感。他应该是第一次吃家常饭菜,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味道配合此情此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普通的生活竟也可以如此幸福。 虽然听不懂他们三人在聊的电影梗,但是情绪和氛围是会被感染的,看着虎杖滑稽的模仿秀和忍俊不禁的吉野母子,泉雅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嘴角上扬。 后面,吉野凪迷迷糊糊地看向泉雅,“话说,我从开始就想问了,你怎么不说话?” ……好粗神经的妈妈! 熟络起来后,顺平已经不怎么害怕泉雅了,他扶额刚要解释,就听虎杖抢在他前面开口了:“伯母,不是不说话,是不能说话啦。你想,再怎么不爱说话也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吧。” 说罢,虎杖靠近了身旁的泉雅,压低了些声音,有些神秘地朝泉雅道:“其实是那个吧?天与咒缚,用声音交换了某种能力?” 感觉很敏锐啊,虽然不是什么天与咒缚。因为心情还不错,泉雅似是而非地冲着虎杖微笑了下。 “阿拉。”闻言,吉野凪对泉雅露出了一个遗憾又心疼的表情,“顺平,以后要多多照顾这孩子呀。” 不,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多多照顾的那个。回忆着之前的经历,顺平在心中腹诽着,希望对方不要再给他带来一些奇怪的惊吓才好。 是夜。 吉野凪因为饮酒过量,直接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顺平给盖的毯子。 后半夜,感到有点背后发寒,她终于醒来,脑袋莫名其妙地昏沉,迷迷糊糊间看见眼前的桌面上有一根奇怪的物体。 ……手指? 听到椅子“哐当”打翻在地的声音,不远处的沙发上,泉雅终于从沉睡中惊醒,发现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诅咒不祥的气息。 虎杖由于需要和七海回合所以早就离开了,他则是因为外面下起了大雨无法出门而只能留宿在这里。 头好痛。泉雅扶着头直起上半身,不应该啊,他怎么会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还睡得这么死? 随即闻到了空气中充斥着的一股奇异的夹杂着咒力的香气,泉雅赶紧捂住口鼻。原来如此,室内的空气里不知被谁释放了可以致人神经麻痹的毒素气体。 由于被泉雅这边起身的响动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那可怖的诅咒攻击向吉野凪的动作迟疑了一瞬,没能将对方成功腰斩。吉野凪捂着腹部深深的伤口向后艰难地挪动着,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里,瞳孔颤抖,大口喘息着。 听到餐桌那边的异动,泉雅一边捂紧口鼻一边动作飞快地摸出入睡前压在身下的咒具弯刀,冲向了那只诅咒。 “……跑啊!叫上顺平一起!”陷入休克前,吉野凪用尽最后的力气朝泉雅喊道。 看到吉野凪并不乐观的情况,泉雅眸色一暗,攻向那只诅咒的动作愈加狠戾了,趁着与那诅咒缠斗片刻将其斩杀的空荡拿起手机联系急救。可由于那根莫名冒出的宿傩手指的存在,在将那诅咒斩杀后,四周又陆陆续续冒出了数只。 好不容易才消灭了被手指吸引来的诅咒后,听见窗外传来的一点声响,泉雅赶紧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刚好看见街道上的一抹黑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可恶……! 泉雅一拳砸在窗户上,窗户随之簌簌作响。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无法出门。 “妈妈?” 这时,卧室门打开了,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生死未卜的吉野凪,顺平从卧室里僵硬地走出来,目眦欲裂。 * 川崎市立医院。 抢救室的灯亮了一整个晚上,外面走廊里,中间隔了几个空位,泉雅和顺平正在座椅上等待着。顺平看上去状态很差,一直躬着腰双拳紧握、将脸埋在阴影中。 直到抢救室灯灭,医生将人从里面推出来,一尊雕塑一样的顺平才终于有了反应,他赶紧迎了上去去看病床上的人。 “家属是吧?伤者状态不容乐观。” 由于抢救了一整晚,医生双眼布满红血丝,疲惫地朝顺平道:“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要做好她可能醒不过来的心理准备。” 泉雅看到,顺平死死抿着嘴,双手攥紧了病床栏杆,手背发白,青筋暴起,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病房内,泉雅靠在门口,双手插兜,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吉野凪和伏在她身上的顺平。 顺平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得有人监视他,不能让对方在这种状态下接触到真人。而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得尽快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根宿傩手指交给高专那边的人。 “谢谢你。” 正要拿出手机联系七海,泉雅就听顺平压抑着声音开口了。对方上半身直起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抬头,“不过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你走吧。” 泉雅无动于衷。 顺平等了好久也不见泉雅离开,终于因为悲伤、烦躁而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抬高了声音:“你不懂吗,我只想和妈妈单独……” 这时,泉雅突然目光凌厉地抬眼,这让顺平背后一毛,没敢把话说下去。 倒不是因为顺平,而是他突然感觉到了窗外有一股强烈的熟悉气息在徘徊。 ——那是真人的气息。 于是在顺平的视线中,泉雅终于动了。只见他微微压低了身子,随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敞开的窗户,踩着窗沿毫不犹豫地跃了出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红色的长辫在身后划过一道曲线。 这可是三楼! 顺平愣了几秒后赶紧来到窗边向下查看,然而下方已经看不到对方的影子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平静的声音:“发生什么了,顺平。” “真人……先生?”闻声,顺平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只见蓝发咒灵不知何时到来了,正坐在吉野凪的病床边,一脸惋惜地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感知到对方看了过来,真人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顺平,扬起嘴角假惺惺道:“怎么了,你看上去比上次憔悴了不少,不妨跟我说说?” * 从医院楼上翻下来后,一路追着那股强烈的气息,泉雅来到了一公里外的一处偏僻的下水井入口处。 前方入口的阴影里,那蓝色头发的黑色身影终于停住了脚步。在泉雅的视线中,它缓缓转过身来,身上的形态随之竟开始像融化了一般消解着,最后还原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改造人。 真人熟悉的咒力气息也随之消散了,只剩下残秽。 周围的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数量众多的改造人和咒灵再次现身,将他层层包围。 md。 看着眼前的景象,明白自己是被真人伪装的气息调虎离山了,泉雅不由得心下闪过一句粗口。 半个时辰后,川崎市里樱高中。 “凭那些咒灵和改造人的数量,要全部消灭再赶过来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 教学楼楼顶,夏油和真人正并肩站立着,看着下方的学校里数量众多像蚂蚁一样的学生。 “时间足够了,妨碍不到我们。”一旁,真人胜券在握地竖起两根手指,“由暗而生,比暗更暗,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黑色的“帐”随之从天空落下,几名学生察觉到了上方的异象,惊呼出声,然而下一刻几乎所有人纷纷倒地昏迷不醒。 顺平面无表情地穿过满地的学生,来到了同样没有失去意识的、曾经多次霸凌过他的同班同学面前,冷冷地盯着对方,抬起手,“就是你把那不祥之物放在我家的吧。” “利用顺平刺激虎杖,让他和宿傩立下于我们有利的束缚,再找机会将宿傩拉拢到我们这边……麻烦你了,真人,我不能留下残秽。”说着,夏油将兜帽扣好,转身准备离开,临走前问道:“他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夏油没有说明,真人也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是谁,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当然是后面找机会转变成我们的人,这样的话那只特级也会乖乖地一起跟过来了。” 后面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与夏油和真人预测的剧本大差不差。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人很快赶来,和因为母亲被他们设计重伤而被真人趁虚而入引导向错误方向的顺平成功交手。 看到二人顺利地扭打在一起,真人心情舒畅地作壁上观。直到见虎杖终于用真诚打动了陷入痛苦纠结的顺平并邀请他去高专,顺平也坦白了母亲被伤害的事实、眸光闪烁露出了希望神情那刻—— 节目效果达成,真人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方走下来。 在这种时候将顺平重伤或转变成咒灵,宿傩容器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真人先生?” 改变着手臂的形态,将宿傩容器击飞的同时靠近了顺平,真人笑容逐渐加深。 “快逃!!顺平!!” 看见蓝发咒灵的一瞬间便知道对方是七海提到的缝合线咒灵,冷不丁被偷袭倒地,虎杖看着真人逐渐接近了顺平,心中警铃大作,朝顺平大喊。 然而在顺平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相距咫尺的距离,顺平愣愣地听真人在耳边戏谑道:“顺平你呀,其实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啦。” 说着,真人将手掌覆盖上咒力,就要去触碰顺平的肩膀。 “顺平!!”距离过远,虎杖知道,自己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自后方传来,一抹精瘦的人影将双臂交叉向上护住头部破窗而入。 那一刻,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在真人错愕的目光中,泉雅周身携带着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几乎瞬间来到了他们身边,抬手拍开了即将施放无为转变的手掌。 顺平终于勉强反应了过来,求生的本能让他连滚带爬朝着虎杖的方向跑去,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上,看着顺平还有力气逃跑,泉雅轻吁一口气,掸了掸身上残留的玻璃碎屑。 真是够了。 “那些咒灵和改造人,你全都消灭了?”错失良机,真人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但几秒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它就这么扭曲着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 说着,它手掌快速变形拉长,顺势抓住了正在拉开距离的泉雅的小臂。 “无为转变。” “小心!”虎杖冲向真人,一发径庭拳将真人击退,朝正低头捂着手臂的泉雅道:“你没事吧!?” “你的攻击很有意思,宿傩的容器。”被伤到了灵魂,真人惊讶地擦了擦流下的鼻血,转而看向没有被转变成功的泉雅:“原来如此,在最后一刻用咒力护住了灵魂吗?” 被真人碰到后,泉雅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仿佛被灼伤的黑红色手印,他正因为疼痛而微微皱着眉,体内的咒力也因此产生了紊乱。 “为什么要来妨碍我,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呢?我不会把你变成和那些改造人一样丑陋的东西,只是,稍微转变下你的内核,你的声音也会被治好。” 张开双臂走向泉雅,真人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要再站在虚伪的人类那边了,百年之后,能站在这片土地上的,应该只有我们咒灵——新人类才对。” 努力无视着灼烧般的疼痛,泉雅从衣服里拿出了五条曾给他的咒具弯刀,刀尖指向真人,意思不言而喻。 “真伤心啊,不过没关系。”假装抹了抹眼泪,真人很快振作了起来,重心前倾摆好攻击架势,缓缓露出了狞笑的表情,“再多碰你几次,就让你放弃做人,不过在那之前果然还是……” 说着,真人的瞳仁滑向了一侧,目光的焦点俨然是还没有从死亡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的顺平。 果然还是先杀死或重伤愚蠢的小鬼,让宿傩的容器放两面宿傩出来。 想着,真人身体形态变化,将双腿拟态为猎豹健硕的腿,手臂拟态为鹰隼的翅膀,四肢相互配合着速度极快地冲向了顺平。 好快! 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努力地追着,泉雅微微流汗了。是完全追不上的速度,甚至连虎杖这种身体素质超强的都只能勉勉强强跟在后面。 而且他在赶来这里之前已经被消耗掉了很多体力。 比起这个,泉雅开始真实地感受到了差距的拉大。真人的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比上次在横滨接触到的时候强上了不知多少,要是放任这样下去的话……! 顺平努力地在走廊里七拐八拐地逃着,然而还是被真人近身,变换成电锯的手臂贯穿了他的腹部,献血顿时喷涌而出。 “顺平!!” 虎杖在后方目眦欲裂地看向正在大笑的真人,“我要宰了你!” “你试试看!”重创了顺平,真人回头迎上了虎杖的攻击。 快点、快点放宿傩出来! 趁着二人交手之际的空档,泉雅终于赶到顺平身边,脱下外套死死地绑住了对方正汩汩流血的腹部。 顺平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颤抖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攥住了泉雅的袖口,泪水从眼眶滑落,“死……我不想死……” “妈妈……” 昨天才刚刚认识,一起吃了饭,才过去短短一天,原本还好端端的吉野母子就依次浑身是血地濒死在他眼前,这一刻,泉雅感受到了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起。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诅咒。 看着顺平的眼仁开始控制不住地涣散,泉雅赶紧拍了拍对方的脸让他坚持住,同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怎么办?现在去和虎杖一起对付真人的话,顺平没人管的话,会死,可只虎杖一人定难以应对如今的真人。 两边都会有危险。 情急之下,泉雅念头一动。反转术式!要是他能用出反转术式的话,就能治好顺平。 想着,他开始尝试着控制体内庞杂的咒力。然而,反转术式的使用条件太过苛刻,操作的精细程度太高,他在连体内咒力的流动都没曾理清过的情况下去操作属实非常困难。 因此泉雅不管试了多少次,咒力就只能是“1+1=2”地相叠加起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负负得正的相乘。 另一边,真人在发动迅猛攻击的同时不断地出言刺激着虎杖:“再加加油啊,不快一点的话,顺平就要死了哦。” “要不我再帮他一把吧?” 笑道,真人再度接近了顺平的所在地,将变换成镰刀的手甩了过去,被泉雅皱着眉用纯咒力凝结成的屏障阻隔在外。 这个咒力的密度! 刀刃无论如何都难以切入,真人只好在半空中收回了手臂,泉雅趁着对方在空中的停顿、将咒力凝聚在掌心攻击了过去。 因为担心顺平,虎杖也来到了顺平身边,与泉雅并肩战斗。 离近了,体内看戏的两面宿傩注意到了泉雅如此浓度的咒力,在虎杖眼下张开眼睛看了看,殷红的眼珠转向泉雅,沉声道:“好原始的攻击,用用术式让我看看啊。” 闻声,泉雅连看都看没对方一眼,继续用着自己熟悉的方式与真人战斗。 “哈,难道用不出来?”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两面宿傩轻嘲道,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咧开了嘴,抬高了声音,“拥有如此咒力的你,居然还没领悟术式?” “抱歉,这家伙就是会自顾自地跳出来说话。”朝泉雅道,虎杖分神出来,一巴掌拍在脸上,“吵死了!” “有趣。” 终于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继续从虎杖的手背上冒出来,两面宿傩朝他提出了束缚:“小鬼,让我控制你的身体一分钟,我就帮你把那边躺在地上快要死掉的另一个小鬼治好。” 悬棋若定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两面宿傩突然提出了束缚的条件。 看着躺在地面上瞳孔涣散、出气已经比进气多的吉野顺平,听宿傩表示可以治好对方,虎杖悠仁动摇了一瞬。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很快坚定了下了内心, “我是不会换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 但不清楚对方会做出来什么事。诅咒的本质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还真是贪得无厌啊,小鬼,那就再加上一条如何。” 两面宿傩殷红的眼珠视线从泉雅身上掠过、移动到了不远处的真人身上,想到了对虎杖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他不紧不慢地沉声道:“若是让我出来,还会——” “帮你杀了那边那只蓝色头发的咒灵。” ……!!? 此言一出, 虎杖、泉雅和真人的动作纷纷停滞下来,脸上多多少少都浮现出了些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怔了一秒,虎杖就当对方放了个屁,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小鬼,你难道不知道束缚一旦成立就必须要遵守的吗。” “……” 救治顺平加上杀死作恶多端的诅咒,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表情最夸张的还要属真人。 原本还很期待两面宿傩被放出来的真人心里发堵。这次他和夏油不惜牺牲掉一根手指辛辛苦苦布的局,就是为了逼虎杖和两面宿傩立下于他们有利的束缚、将其放出后再加以拉拢…… 没成想宿傩竟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将杀死它加进了束缚的条件里?还如此随意地提了出来。 就算是诅咒之王、再怎么我行我素也得适可而止一点啊。 感受到了羞辱,还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真人额角的太阳穴青筋直跳,眼眶张大, 因为血压升高眼底浮现出了血丝。 真人原本为了给宿傩和虎杖留有结下束缚的时间而故意拉远了些距离,这下直接不管不顾,趁着虎杖还在愣神之际,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泉雅的阻拦,直接近身了对方, 孤注一掷地伸出手去触碰虎杖内里的灵魂。 要是能直接改造的话……! 然而,在碰到虎杖的身体发动术式的那一刻,真人就明白自己失败了。 窥探到了两面宿傩精神领域的一角,在那万千尸骸骨堆之上,两面宿傩姿势随意地坐在最顶端,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睥睨着下方胆大包天闯进来的老鼠。 “触碰得到我的灵魂吗?不自量力的蠢货。” “要不是因为我把你的命加进了束缚的条件,你现在已经死了,感谢我吧。”冷冷地说着,两面宿傩抬起手,象征性地朝真人做出了一个轻弹的动作。 真人的精神和身体随即被重创,被迫从宿傩的精神领域中退出到了现实世界,身上横亘着数道莫名出现的咒力斩击的伤口,正在向外喷涌着血液。 “呵呵……” 一直将他人视作玩弄对象的真人第一次体验到了挫败的感受,然而它不气反笑,低声自语着,表情逐渐疯狂,“……懂了,只要将这种力量彻底重现于世,诅咒的时代就可以开启!” 听着、看着短时间内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回味着两面宿傩的话,泉雅在惊讶之余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咒术是非常讲究代价平衡的。束缚一旦成立,若是有一方违反条件,就连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也必须要承担代价的反噬。 不惜违背本性添加对他们如此有利的条件也要出来活动一分钟的目的是什么?这里有什么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想到了之前两面宿傩冲他说的那两句话,泉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单是看他咒力量多的话倒也不至于值得对方做出如此的决定。 两面宿傩绝不会提出亏本的买卖,诅咒之王的名号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一定是存在什么让对方觉得必须亲自出来确认的地步,到底是什么? 没有头绪。 不过,现在。 泉雅抛开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被重创的蓝发诅咒身上、重新凝聚咒力冲向真人。 有机会,说不定能杀。 虎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几乎和泉雅同时间反应了过来,暂时无视了两面宿傩,二人一齐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由于体内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虎杖感知灵魂的能力很强,他的攻击对真人是实打实的真实伤害。泉雅虽然也能感知到灵魂,但因为对咒力操作的精度还不够高,能不能打出直击灵魂的真伤纯靠运气。 比肩战斗中,虎杖也多少摸出了泉雅的攻击路子。对方没有术式,纯靠咒力量的输出攻防兼备,虽然速度上不及真人,但奈何咒力浓度和强度很大,真人吃上一下也很难受。 此外,对方需要时刻提防着真人的无为转变,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近身攻击的只有他。 “我的后背就拜托你了!”回头朝泉雅道,无视了从后方袭来的拟态镰刀,虎杖速度极快地冲向了真人的本体。 保障着虎杖的背后环境,泉雅明白了虎杖的意思,协助对方打着游击。 “今天就在这里……”真人猝不及防被泉雅的咒力冲击到,虎杖紧接着一拳正中它的面中,“要将你彻底祓除……!” 然而真人比他们以往面对过的任何一只诅咒都要难搞。 战斗不出所料胶着住了。期间,泉雅一直感觉到有一股令他不适的视线时有时无地在他周身徘徊着。 “喂,红发小鬼,我问你。” 又一次和虎杖的近身配合中,泉雅听两面宿傩开口了,只是对方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多大了?” ? 泉雅这时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不太能理解对方的关注点。 “我在问你的年龄。”两面宿傩再次强调了一遍,看到泉雅疑惑地看了过来,他轻哼了一声,“反应倒是装得不错。”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说了。”因为手上的动作而分不出精力管在他身体上冒出的两面宿傩,虎杖只能用嘴反击着,“一直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出来!” “啊。”闻言,两面宿傩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嘲着:“原来你不知道啊,小鬼。” “你在说什么不知道?”虎杖懒得理他。 只听宿傩意味不明地哼笑着,他边看着泉雅边低声缓缓道来:“你旁边的小鬼可能是和我同时代的存在,我感觉到了一点……” “千年前遗留至今的微弱咒力。” 最后一个字落下,两面宿傩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泉雅耳边炸开,他再怎么努力抑制自己的表情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一瞬间的慌张。 看着泉雅那一瞬间的反应,宿傩感到了满意,“愉快愉快,真叫我猜对了?” 和两面宿傩同时代?千年前的存在?虎杖听愣了。 不,不能轻信两面宿傩的鬼话,再怎么说这也太扯了! 看向一旁表情淡定、动作也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泉雅,虎杖微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泉雅努力压制着自己因为紧张而速率加快的心跳,表面面无表情,心底却乱作一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被他所忽略的点,就这么被揭了出来,对方还是两面宿傩! 虽然泉雅先前由于契约一直在深海沉睡,但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来说,他在沉睡前的确是接近千年之前存活于世,直到近期才醒来。 他从来没注意过自己千年前就存在的咒力积累,因为体内的咒力一直都乱糟糟的理不清。 泉雅心跳依旧难以抑制地加快。 如果说因为两面宿傩是千年前的人、对方拥有着千年前沉积下来的咒力,所以察觉得到他一部分咒力的不对劲,那么六眼呢? 想着那颀长的身影和对方轮廓硬挺的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泉雅分神了片刻,险些被真人的无为转变再次碰到。 五条悟是否早就看出了他的异常? 稳住,不能再露出破绽。 这种东西用感觉错了或者他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也说得过去,两面宿傩也只是在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虎杖也定不会放对方出来。 调节好心跳,泉雅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但是果然还是很奇怪,你又不是诅咒。”因为看见了有趣的东西,两面宿傩难得兴趣盎然,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若真同为千年前的存在,我的话就罢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术式?” “所以——” “快点放我出去,小鬼。”命令的语气,两面宿傩有些蠢蠢欲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一些东西。 “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闭嘴!”虎杖被吵烦了,不耐道。 这时,只听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从楼内附近的楼梯传来,随即熟悉的身影来到了不远处真人的背后,短砍刀击中了它的腰部。 “抱歉,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七海建人赶来了。 “原来是阴魂不散的三七分术师。”冷不丁被砍到,真人回头看见来人,有些咬牙切齿。 “七海海!麻烦你联系伊地知先生送顺平去医院,他快不行了!”看见七海赶了过来,虎杖朝对方挥了挥手,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顺平。 见七海拿出了手机,真人转而妨碍起七海来,将对方的手机切成两半,“不可以分心哦。” “混蛋……!” 被三人一齐针对,真人的压力逐渐变大,狭窄的走廊不再利于发挥,它顺势跃下走廊的窗户,来到了下方宽阔的操场上,刚落地就将手伸进喉咙,扣出了几个灵魂被压缩到极致储存起来的改造人,将他们的形态变大。 “去杀了短发小鬼。” 它清楚地记得,宿傩的容器、那小鬼还下不了手杀人。迎上上方七海的斩击,真人因为自己的聪颖而沾沾自喜。 和改造人好好地耗上一番吧,愚蠢的小鬼。 被改造人穷追不舍地纠缠着,虎杖被迫脱离了主战场去应付它们。 就在虎杖不得不说服自己要对这些可怜的改造人下杀手时,泉雅及时赶到将虎杖拉到一边,反手就操着手上的弯刀抹向改造人的脖子。 “求求你……” 这时,残留着最后一点意识,那只改造人努力停下了身体攻击的动作,眼角冒出星星点点的水光,“好痛……” 闻言,泉雅手中的刀刃在即将接触到对方脖颈时停住了。 悬棋若定 此情此景, 泉雅后方,虎杖情绪低落神情纠结,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做咒术师的时间一长, 我肯定也不得不面临着需要杀人的情况, 就比如现在。” 泉雅将手中的刀刃放下,微微偏头侧目,默默地听着。 “我一直希望这一天可以晚一点到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虎杖缓缓握拳,“因为害怕一旦越过那条线, 重要的人或事物、生命的价值什么的都会模糊不清的吧。” “但是这算什么……!” 不是邪恶的诅咒师,也不是恶棍, 只是因为再也转变不回来了,就不得不了结了这些人。 抬头看着前方的几只被真人改造得七零八落的异形人类,虎杖面露不忍,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走上前摆好攻击架势,眼中渐渐燃气火光,“虽然死亡是每个人终点,但人至少要迎接自认为正确的死亡,我不会原谅真人。” “迎接自认为正确的死亡”。泉雅捕捉到了虎杖话语里的关键, 眸光微闪,似乎是受到了启发,他第一次思考了这个问题,并感到疑惑。 ……正确的死亡? 对他来说,死掉就是死掉, 从世间消失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正不正确有什么所谓? “由我来——”让他们解脱。说着,虎杖接近了改造人。 “好痛……” “呜……” 然而就在虎杖下定决心准备动手时,不知是不是被那只稍微恢复了些意识的改造人影响到了,其他改造人的眼神也清明了一点,趁着短暂的清醒,他们痛苦的呜咽声此起彼伏,“救救我……” 虎杖脚步一顿,就在他要强忍着不适动手时,眼前的视线突然被遮蔽,泉雅走在了他前面,来到了最近的一只改造人面前。 改造人意外地没有攻击他,而是张开双臂呈迎接状跪坐在地上,“好痛……救……” 泉雅面无表情地将弯刀别回腰间,再次抬起手时,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小瓶无色透明的液体。 他动作算不上温柔地一手攥住那只改造人的下巴微微用力,被迫让对方张开嘴,同时将瓶盖撬开、将那无色透明的液体灌进去了一些。 “那是什么……?”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虎杖愣愣地问。 泉雅先没有理会虎杖,而是先后将药一个个灌进了那些改造人的口中。完事后,他还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触碰到那些改造人的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 然后虎杖就惊讶地看见,那些改造人被对方喂了那不明液体后开始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上,原本痛苦纠缠在一起的五官松开,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闭上眼胸腔起伏了几下,安详又迅速地死去了。 【无痛死亡的药。】 回复完虎杖后,看着手中已经一滴不剩的空药瓶,泉雅无所谓地丢弃掉,瓶子在地上弹动着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森之前给他配的药量真不抗用,这么快就用光了,看来下次还得再想办法让那个老狐狸多配出来一些。 “啊、哦……”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快了,虎杖还没太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和他擦肩而过、淡淡地与他对视了一秒后继续朝着七海和真人的战场走去,虎杖这才回味过来,内心被触动到。 明明可以不用浪费这一看就很稀有的药物、能很轻松地用暴力赐死这些改造人的,却还是多此一举…… 而且,应该是看出来了他还没有杀过人吧,一开始就将他拉开了。 盯着对方只能称得上是单薄的背影,虎杖抿紧了嘴,心中不是滋味,跟了上去。 ……是个温柔的人,果然是不得不加入黑手党的吧。 看着正和真人战斗着的七海,泉雅脚步逐渐加快。 说一点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这种对他来说算是重要的药物自己都还没用过,就这么浪费在了怎样都是必死的改造人身上。 但是……问了问自己的内心,在第一次尝试了这种看上去有些愚蠢的事情之后,倒是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 他会恨那些千年之前导致他灭族并立下永生契约的人类,但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平等地恨着所有人。 由于是非人类,泉雅在陷入低谷的那段时间里是真的很难对人类产生哪怕是一点共情,必要之时他连自己都下得了手,更别提其他人了。 但是,自从和大家一起跨年的那天开始他似乎才真正的意识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那些他以前一直因为害怕而故意无视的、被他人关心时内心的触动。 包括昨天被顺平妈妈邀请回家一起吃饭,明明他是初次见面的奇怪陌生人,却依旧被报以善意。 类似这样的事,之前还发生了很多很多。 泉雅意识到自己以前可能想错了一些事。大概像他这样的生命也会有微弱的价值在的吧,不然,那些他一直不敢正视的微小感动从何而来。 虽然还没想明白虎杖所说的“正确的死亡”是什么,但他已然相信生命或多或少地都有着存在价值,因此,真人这种糟践生命的行为才显得不可饶恕。 “这么快就杀掉了?”看到虎杖近在咫尺的攻击,真人有些意外。 “你在看向哪里。”说着,七海挥舞着短砍刀冲着真人打出了暴击。 如果说之前对战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时真人还能稍微应付得过来的话,这回三人加在一起它就非常力不从心了。 一个没注意便又一次被三人接连不断疾风般的攻击暴打,真人甚至连形态都来不及变换,感受到了濒死,同时灵感一闪而过。 “领域展开。” 就在虎杖准备给真人最后的致命一击时,变故突生。真人突然抬起头张大嘴,双手结印,无数的手臂交错着像翻着花一样自真人的嘴中涌出,手和手连接着将近处的七海和泉雅层层环绕住,快速包裹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封闭空间。 “自闭圆顿裹……!” 由于牢记宿傩的警告,真人特意把虎杖排除在了领域外。 “可恶!”担心里面七海和泉雅的安危,外面,虎杖不断地击打着那个由咒力构筑而成的巨大的黑色领域外壁,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进去。 领域内。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才好。”真人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如瓮中之鳖的二人。 七海一脸严峻,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朝着一旁的泉雅低声道:“你这次也不会死的吧?记得一会儿别醒来得太早了。” 泉雅的表情也不容乐观。 领域展开是咒术范围内能使用出的最强大的招式,是用巨量的咒力消耗换取的对被困领域内之人的必中效果。 加上真人持有的术式,也就是说,他和七海的灵魂现在正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只要对方想,随时都可以发动无为转变……由于领域中的术式是百分百的必中效果,就算用咒力覆盖住灵魂也无济于事。 看着领域里的无数蠢蠢欲动的手掌手臂和胜券在握的真人,危机之时,泉雅快速地思考着。 要是在对方的领域内被触碰并改造了灵魂,他死而复生后灵魂还会复原吗? 答案是—— 不知道。 恶魔契约的内容是永生,从没有提过灵魂的事。面对真人,他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冒这个风险。 “三七分术师的话等下再说。”说着,真人看向了泉雅,阴沉地笑了起来,对对方的态度是又爱又恨,“果然还得先将你拿下……” “无为转变。” “……!”没有一点办法,不知结果究竟会如何,七海眼眶张大,无力地看着无数的手掌如暴风般席卷向泉雅。 然而,真人话音还未落,在它逐渐变得错愕的目光下,泉雅当机立断地抬起手中的咒具弯刀利落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绝不能被碰到,这种情况下唯有提前死亡、让灵魂进入自己的精神领域内暂且避难! 真人和七海都因为泉雅如此干脆的自裁而惊讶到了,尤其是真人,它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为了不被他的术式转换,居然……自杀了? 知道对方应该还会复活,七海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就像他刚刚告诫的那样,无论这场战斗的结局如何,希望对方不要醒来得太早。 “七海海!你们没事吧!” 于是当虎杖好不容易打破了一点领域的外壁,焦急地在外面从缝隙窥探着里面的场景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少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脖颈被划出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红的血液自动脉流出,很快扩散浸泡了整个人。 两个刚认识的同伴,一人濒死,一人死亡,虎杖的愤怒在此刻达到了极致,他不顾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喊叫着不断地砸向领域的外壁、想要进去救出七海,宰了真人。 “可惜,可惜。”真人的脸扭曲着,脸上却浮现出了赞叹的矛盾表情,它抬手看似悲伤地捂住了脸,“……毕竟是这样的灵魂,我应该再注意一点的!” “不过算了。”拿下手,好像无事发生般吐着舌头,真人阴笑道:“现在轮到你了,三七分术师。” * 灵魂浸泡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泉雅缓缓睁开眼。 这一次,精神世界里不再仅仅是蔚蓝一片。 身下,隔着有生命一般流动着的晶莹剔透的温暖水域,泉雅看见下方浮现出了现实中的场景。真人即将对七海发动无为转变,外面,虎杖还在不断地击打着牢笼。 与此同时,脑海中微妙的灵感一闪而过。 泉雅眼眸微动,抓住了这微小的灵感。 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 领域的核心是术式,虽然他现在没有术式,无法展开完全版领域,但可以试着将目前的生得领域代入现实。 以他的咒力浓度,说不定可以对抗真人。 还有一个令他在意的点,术式几乎都是天生的,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没有术式,直到两面宿傩的话提醒了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有机会觉醒术式? 想到这,感受和追随着那微小的灵感和将领域带入现实的欲望,泉雅缓缓闭上眼睛,双手轻扣结印。 【领域展开。】 在心中默念着,同时最大程度地释放体内庞杂的咒力,泉雅陡然睁开眼,眼底明暗闪烁,瞬间将一直存在于未知中的精神世界拉入现实。 悬棋若定 现实中。 通过裂缝看到真人领域内的七海即将被对方必中的术式击中, 千钧一发之际,情绪激动的虎杖终于同时间将领域外壁破坏出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大洞,飞身跃入。 然而他才刚进去,便看到真人领域内原本死寂的空间突然肉眼可见地产生了扭曲的微波、不自然地开始颤动起来。 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气息, 虎杖眼眶不自觉地放大。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与此同时,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结局的七海也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僵直的瞳孔微颤,移动向正静默地倒在血泊里的泉雅,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关节动了动。 对方颈部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这咒力波动、莫非是…… “把你变成改造人,再让那小子不得不和你战斗,这样的画面一定很有趣!” 兴奋地朝七海道, 真人则全身心地沉醉于接下来令他愉悦的幻想之中,一时间没察觉到不对劲。 【领域展开。】 直到真人领域内的空间被由咒力构筑而成的蔚蓝色水域瞬间侵占了大部分、它的无为转变被骤然打断时, 真人才错愕地从幻想中回神,随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领域卷了进去。 随着精神世界被泉雅带入现实,他的生得领域在在场之人眼前现出了全貌。 ——是呈流动状的、有生命般晶莹剔透的大片蔚蓝色水域。 那仿佛是刚下过暴雨后雨过天晴的大空的颜色, 让人不禁想要去深呼吸那般心情舒畅起来。 除了真人。 “……!?” 猝不及防地被拉入咒力实体化的水域中,真人双脚悬浮难以控制身体,冷不丁呛进去了一大口水,胸腔随即像要炸开一般被浓郁的咒力灼伤,丝丝缕缕的血液顺着它的嘴角渗出。 真人难受极了,它双手攥住喉咙, 两腮鼓起闭气。然而成效甚微,咒力水域像有生命一般死死地缠绕包裹着它,无孔不入,真人只感觉身体和灵魂在被滚烫的沸水由内而外一起炙烤,皮肤和血肉开始融化。 是三七分术师?不、不对, 这个咒力的感觉是……!? 另一边,水域同时笼罩了虎杖和七海。二人避之不及,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直到片刻后才慢慢松开手,发现自己竟可以在这里顺畅地呼吸。 与真人水深火热的处境不同,虎杖和七海只感觉到了咒力水域的清凉和温软。被治愈了一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逐渐镇定和放松了下来。 “七海海,这……?”感受着咒力水流环绕在周身的奇异触感,虎杖试着在水域里游了一下,很快来到了七海身边。 “是生得领域。”目光始终停留在下方一动不动的泉雅身上,七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地靠死遁逃过一劫就好了。 “这个我知道。”虎杖很快回复道,转而也看向泉雅,还没太从对方颈部伤口的阴影中回过神来,“我是想说他……咦?” 看到了对方已经复原到完好无损的脖颈,虎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个后面再说。”看着真人的领域因新领域的挤占而多处出现裂纹、呈现出即将要被破掉的趋势,七海重新提起了短砍刀,“现在祓除诅咒要紧。” 下方,泉雅一直伏在地上的身体周围也出现了一片小水域,包裹着他将他自地面上静静地带起身,碎发和辫子在水流中上下浮动。 在虎杖和真人逐渐变得震惊的视线中,泉雅就这么缓缓睁开眼。 泉雅领域内的咒力水流还在不断地侵蚀着真人,但这还远远不够破掉对方的领域。震惊过后,真人终于集中注意力,开始调动更多的咒力挣扎和反击。 \"滋滋——\" 明明是对七海和虎杖来说清凉又温软的水域,可当外部真人领域里的多个巨大手掌触碰到上面时竟发出了烤肉般的声音,同时冒出了青烟。 被烫到般,这些手掌缩了回去,但很快又接二连三地覆盖了上来,企图破开水壁。 局面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混乱了起来,二人的领域相互交错、在接触的地方形成了咒力的对抗,一时间难解难分。 第一次展开生得领域还很不熟练、领域的咒力消耗过大、加上需要对抗真人的完全版领域,泉雅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还是分心抬起手,有些吃力地分出了一部分水流去到了教学楼的走廊里,包裹住了濒死的顺平。 虽然不能治愈身体上的伤口,但这样至少能让对方多撑一会儿。 短时间内,两个领域还在激烈地对抗着。 被咒力水流扰乱着灵魂,真人难以发动术式,泉雅也因为没有术式可用而只能以这种方式堪堪限制住对方。 就在虎杖和七海在水域中即将接近真人时,外面的手掌终于破开了水壁,将真人捞了出去,回到了它自身领域的深处。 真人看上去像是掉进了硫酸池里一样狼狈不堪,它皮开肉绽,差一点就被灼烧得只剩骨架,此时正趴在地上恢复着身躯,无数手臂在周围形成了坚固的防御。 接二连三地被对方阻碍,真人先没有顾及为什么对方没有死的问题,终于彻底红了眼,对泉雅起了杀心: “……区区半吊子的生得领域!” 恢复得差不多了,扭曲着表情,真人激动了起来,开始加大咒力输出,修补了自身领域的裂缝的同时内里形态更加具有攻击性,瞬间将泉雅了领域压制了下去。 额角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在压力下,泉雅努力地维持着体量已经不到原来四分之一的生得领域,不让它溃散掉。 领域一旦消失,好不容易才逆转一点的局势就又会急转直下。 不愧是术师的最终奥义,他感觉自己的咒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消耗得那么快过,而且真人说得没错,没有术式作为核心的领域就只是半吊子而已。 结果不难想象,就算有源源不断的咒力支持,没有术式的领域还是难以对抗真人,蔚蓝色的水域很快被无数手掌打散,只剩下悬浮在半空中大大小小残余的水珠。 真人因为终于击溃对方领域产生的快感而激动了起来,对彻底暴露在领域内的三人发动了无差别的术式攻击。 然而,因为过于激动大脑短路,它忘记了一片不能触碰的逆鳞—— “啧。” 低沉而不耐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真人瞳孔缩紧,脊背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犯了禁忌。 “我记得我刚刚才提醒过你。” 在被两面宿傩随意的一击击中的瞬间,真人眼前一白向后仰倒过去,领域也随之消散了。 看着眼前突然亮起的光线,原本摆好架势打算放手一搏的虎杖还有些懵,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真人现在的状态,他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能杀! 由于展开领域消耗过量,又被两面宿傩重创,真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看着再次袭来的虎杖,它放了个障眼法,吸引了虎杖的火力后将本体压缩“滋溜”一下顺着附近的下水道遁逃了。 “下次再一起玩吧,拜。” 见对方要逃,七海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削开了下水口击打了过去,然而对方遁逃的速度更快,已经见不到影子了。 “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逃走也不忘出言威胁,真人的声音从下水道的深处传导到地面上来。 “嘁!”来不及思考真人口中的这个“你”是谁,七海进到教学楼里去查看顺平的情况。 “我们追上去吧,不能就这么让它逃了!”虎杖回头,不甘地朝后方的泉雅道。 的确应该追,但是……他们差不多也已经到极限了。泉雅扶着额头,面色有些苍白,眼皮发沉,气息还没稳定到正常水平。 此次消耗过大了,不管是体力、咒力还是精神力。 他因为复生过一次,身上的旧伤都愈合了,新伤不多,情况还能稍微好上一些。虎杖则不同,对方身上被真人开了好几个洞,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陷入昏迷了。 “让它逃走了啊,小鬼。” 这时,两面宿傩又突然出来咧开嘴嘲笑虎杖道,“因为你就这么大意地放它走了,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去。” 闻言,虎杖面色陡然变得很差,死死抿着嘴。 “这都是——因为你没有放我出来的缘故!” 故意拉长了音,知道戳到了虎杖的痛处,获得了报复的快感,打心底里嘲笑着对方,两面宿傩笑嘻嘻道:“就这样也不错,愉快,今天实在是愉快!” “可恶……!”紧咬着牙关,虎杖心里发堵,就要顺着下水道的方向追上去。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身体变得难以控制,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虎杖!”刚从教学楼出来的七海抱着顺平跑到虎杖身边查看起他的情况。 虎杖因伤逐步陷入昏迷,两面宿傩也只能被迫阖眼,在陷入休眠前,他一直盯着正朝这边走近的泉雅。 倒是挺大的胆子。看着离近之后丝毫不惧、正蹙眉和他对视着的泉雅,两面宿傩在心底轻哼着,打着算盘缓缓合眼。 无所谓,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 当天傍晚。 “我已经检查过了,那家伙不在这附近了。” 川崎市临近东京的据点内,四人齐聚在休息室内,五条悟正倚靠在窗边的墙上,有些费解地将手搭在下巴上,嘴一张一合,“有点意思,通人语的特级咒灵们聚在一起了,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五条话音落下许久,气氛继续沉默着。虎杖脸上打着绷带补丁,盯着地面,意外地话少,七海则虚脱般地将头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闭着眼。 泉雅斜靠在沙发的最边上,双腿交叠,像听不见对方说话一样自顾自地低头玩着手机里自带的小游戏。 “没关系啦,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闻言,七海终于睁开眼幽幽地看向了窗边那张欠揍的笑脸。五条,要是真不会安慰人的话,可以不说话的。 低头玩着手机,泉雅只觉得无趣了,他关闭了小游戏,发短信给一直在附近待命的专车司机。 发送地点后,泉雅收起手机,抬眼看向五条。 之前的战斗中,两面宿傩提到的那件事果然还是让他很在意。 问五条有没有用六眼看出来他有什么异常这种问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背着窗外的晚霞,五条的上半张脸始终被蒙蔽住,压根看不到对方的视线落点和神情。泉雅就这么一直不避讳地盯了一会儿,直到听对方开口了:“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啊,莫非你才发现老师我其实很帅气?” 懒得理他,泉雅收回视线从沙发里起身,背起武器袋。 “不一起吃个晚饭再走吗?”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五条朝他道。 【不了,横滨还有事。】将那根被放在顺平家中的宿傩手指放在茶几上,泉雅向门口走去。 这次出差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长,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想早点回去休息。 更何况,小咒灵还在公寓里一直等着他。 泉雅离开后。 “你想说什么,悠仁?”看着虎杖欲言又止的表情,五条问。 察觉到体内的两面宿傩依旧在休眠,虎杖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了:“五条老师,我……身体里的那家伙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哦?” 接着,虎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着虎杖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中途,五条原本一直上扬着的嘴角微微下压了些许,待虎杖话音落下后,他才像往常一样重新扬起了笑容,摆了摆手道:“哈哈,是假的拉,假的。” “这样啊,那就放心了!”完全地信任着五条,虎杖挠了挠头,不再深究。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到了什么,虎杖露出了些许纠结的表情,“能不能把他拉进高专里啊。” 悬棋若定 “他很难搞哦, 老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被拒绝了……”轻叹,五条下巴微抬回想着,同时掰着手指数着次数, 最后放弃般十指大张朝虎杖晃了晃, “无数次!” 哪有那么夸张!闻言, 一直默默聆听的七海眼皮一跳。 而且。看着五条一副很难正经的样子,七海在心底腹诽,真的不是五条你自身的问题吗,说不定换个人早就成功了。 “请再更努力一点啊,五条老师!” “嗨嗨。”听着虎杖的请求, 五条感到有些欣慰,“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悠仁,感觉如何?” “可能是因为不能说话的原因感觉有点难以相处,但是就像五条老师说的那样, 很靠谱。” “哈哈是吗,既然能被悠仁认可那就没问题了。” “五条,我只有一个问题。”听到这,一直沉默的七海终于沉吟着开口,“……那是他的术式吗?术式可以做到那种程度?” 死而复生,身体复原。 不死术师, 那岂不是有能力跟薨星宫的那位天元大人相提并论…… “话说好饿,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只停顿了片刻,五条便双手合十笑着提议道。 看到五条悟的反应,七海的表情微微裂开了。 ……这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了! 见五条不想说, 七海也不再多问。看样子那少年谜团重重,剥开一层还有一层。而且既然能让五条对同伴隐瞒下来,估计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泉雅终于赶在晚饭的时间抵达横滨。 他第一时间回到公寓,一打开门却发现屋里没开灯,昏暗一片,空荡荡又安静,没有看到熟悉的青年或小咒灵的影子。 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没有被闯入或破坏的痕迹,家具和陈设也未曾移动过位置。冷静地来到阳台摸了摸那盆铃兰的土壤,感受着手指肚的湿润触感,泉雅透过落地窗看向夜幕下横滨的万千灯火。 这两天被浇过水了,莫非…… 随后,目光捕捉到了茶几上的一张便签,泉雅将起拿起查看,浏览过内容后,看到便签末尾的署名是织田作之助。 靠海公路边的两层小楼。 下车后,泉雅远远地便看到了一楼的半开放式西餐吧的吧台前,三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西餐吧老板还是老样子,正笑眯眯地擦拭着银质餐具,在不经意间看到外面正朝这边走来的泉雅后,老板愣了一下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朝他招了招手。 见老板的动作,正坐在吧台前的三人纷纷回过头去。 在意识到来人是泉雅的那刻,银发青年眼眶缓缓张大,一直闷闷不乐的灰色双眸终于泛起光亮,就这么跳下凳子朝着对方飞奔而去,差点打翻了面前的咖喱。 【雅!】 张开双臂拥抱了泉雅,许久后才放开,平复了心情后终于发现对方的状态不佳,身上也带着星星点点干涸的血迹,青年眉头皱起,眼尾垂了下来。 【雅……?】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因为担心小咒灵,泉雅没来得及换下出差的衣服就赶过来了。他的外套因为需要给顺平止血早就丢在了川崎市,现在只穿着内里的白衬衫,上面还看得出来战斗过的痕迹。 “这可真是……”看着青年这明显的态度差别,吧台前,太宰托着下巴偏着头,朝一旁的织田道,“之前明明一直对我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看来关系是真的很好。”观察着二人的互动,尤其是青年真切的关心表露无遗,织田稍微放心了一些,“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不就是小狗吗,没看出来他喜欢这种忠犬类型。”用勺子扒拉着盘中的咖喱,太宰补充着,“他之前说过只是宠物啦。” “……他这么说的?”闻言,织田手下搅拌咖喱的动作一滞,刚放下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不是该旁敲侧击一下对方的心理状态……? “哈哈,织田作。”看着织田像过山车一样的面部表情,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太宰笑弯了腰。 看到青年没什么事,泉雅最后绷紧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随之疲惫感涌上来,胃里也空得难受。 这么看来,对方应该是被前去公寓帮他浇花的织田出于关心带了出来。 与几人浅浅打了个招呼,泉雅领着青年来到吧台前落座,老板很快将新出炉的咖喱端到了他面前。 与此同时看着身旁青年面前明显被动过的咖喱有些纳闷。小咒灵形态变人后居然也可以像人类一样进食? 像是回应他的疑问,青年边看着泉雅边有些笨拙地拿起勺子将一大勺咖喱放进嘴里,两腮鼓鼓,一动一动的,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我去公寓给花浇水的时候看到了他,听到他肚子叫了,就带他出来吃了几顿饭。”解释着事情的经过,织田看向泉雅,“抱歉啊,我听太宰说你出差了,似乎还是很危险的任务,怕打扰到你就没有给你发消息。” 太宰只是微笑着没说话。 毕竟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泉雅心里其实清楚二人应该是想将青年带出来试探一下。 看着太宰和织田还算正常的反应,泉雅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是该庆幸小咒灵在中途没有变形回去,表演个什么当场消失的这种戏码。 “没什么事吧?”说着,织田开始细细地打量着泉雅,目光掠过对方脖颈横亘的那道明显不正常的血痕时停了停,语气顿了下,表情变得不太好,“……又?” 因为白天川崎市的那场恶战,泉雅周身肃杀的气息还未散去,颈部的血痕也忘记了处理。 【没事。】假装无事发生,泉雅抬手随便抹了抹,开始埋头吃咖喱。 有些不是滋味地收回了视线,又没什么办法,织田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勺柄,片刻后才松开。这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旁边已经基本吃完又开始无所事事的太宰,问道:“太宰,你最近不需要工作吗?” 太宰冲着织田眨了眨眼。 “要是以前到了这个时候你基本会说着什么‘敌人上钩了’这种类似的话然后离开,但是最近都没有呢。” “本来是有工作的,近期的敌人不是平常能遇到的普通货色,我本来很有兴趣,但是我的速度没有A先生快。”摆了摆手,太宰语气遗憾,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已经抓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啦,目前就没我什么事咯。” 太宰的表情很微妙,一副“要看到好戏了”的样子。 “……太宰。”将对方的样子看在眼里,织田有些无奈道,默默地可怜了一下对方口中的那位“A先生”。 听到太宰说A抓到了费奥多尔,泉雅正在吃辣咖喱的动作停顿了下,稍微被辣椒呛到了,轻轻干咳。 “这里这里——” 听见呼声,泉雅抬头看去,只见太宰从吧台边上拿起了一罐汽水朝他扔出,汽水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抬手稳稳接住,看着手中的汽水,泉雅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向了过去。 上次他们三人一起吃咖喱还是在刚见面时。 因为突然出现在了龙头战争的战场,他被织田和太宰怀疑身份,晚上带他来吃咖喱时,太宰故意把调料罐里的辣椒全倒洒在了他的那份上。 那个时候,包括之前还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承受着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现在,口中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但很多事情却逐渐不同了。 想着,泉雅握着手中的铝罐汽水倾斜了个角度,稍微注入了点咒力的同时快速拉开上方的拉环。 似乎是不经意间打开的刹那,只听“噗呲”一声,白色的汽水沸腾而出、夹杂着细密的气泡从开口处喷射了出去,瞬间溅了太宰一身。 抬手抹了抹下巴上的水珠,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太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泉雅,抗议道:“是故意的吧!” “这种距离下明明是织田作更容易被波及到,却只是喷到了我一人身上。” 将纸递了过去,泉雅手持还在冒着汽的铝罐作无辜状。 “好了,太宰,只是个意外。”替泉雅说着话,织田安抚太宰道。 “才不是呢,织田作,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假装听不到,喝了一口后,看着身边青年有些好奇的眼神,泉雅将铝罐放在吧台上推到了对方面前。 * 第二天上午。 回到总部写了一份报告书,朝森鸥外汇报了一系列由真人引发的事件的调查结果和出差的经过,泉雅有意隐瞒了他和咒术高专的联系。 出了首领办公室,在走廊里和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发短讯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奇形怪状的改造人后,泉雅去到了坂口安吾的办公地点。 见到来人,安吾停下了手中正写着文件的笔,推了推眼镜,看上去有点意外。 【我需要A的资料,全部的。】 几个小时后,停泊在港口处的大型走私船。 刚踏上甲板,A的数个部下纷纷抬起手中的机动`枪,他们的脖颈上都带着金属制的黑色项圈,看上去沉重万分。 即便被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泉雅依旧淡定自若地朝船舱的方向走去。 “你来干什么?” 通过部下的禀报在船舱门口处现身,看见甲板上的来人,A轻蔑地皱了皱眉,手臂交叠在胸前不客气道。 【首领叫我来协助你审讯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 A的表情阴沉了一瞬,然而很快,想到了什么,他扬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双手摊开,“自然是欢迎。” 【他人现在在哪?】 进入船舱,泉雅跟着A的部下一路下到深处来到监`禁区。阴暗的牢房通道狭窄而潮湿,空气里充斥着腐烂发霉的气味,上方的管道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水。 部下打开层层防护措施,最里面的牢房中,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影身穿着白色的束缚衣,上面的数条黑色束缚带紧紧地勒住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地绑在了身下的椅子上。 站定在身影前面,泉雅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 听到有脚步声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判断着来人,费奥多尔一直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随着他的动作,墨色的发丝自额前滑落到两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作战靴,其次是裸露在外劲瘦的小腿、黑色西装短裤、一丝不苟地将扣子全部系好的白衬衫…… 最后,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也异常明亮的蔚蓝色双瞳对视上了。 费奥多尔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脸部肌肉动了动,吸血鬼般木然的表情消失。他就这么抬着头,眉眼微弯,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 “呵呵……” 悬棋若定 双腿微微向外打开直立在原地, 泉雅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和眼前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看上去处境凄惨的费奥多尔对视着。 对方因为看见他而发出的意味不明的笑声渐渐停止了,红得发紫的双瞳蒙着一层暗流涌动的雾霭,如同漩涡般想要将人的魂魄吸入深渊。 就如同外界称呼对方为“魔人”的名号那样,费奥多尔是个危险的男人。他是偏激的思想家, 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分子, 去年的游轮事件的罪魁祸首, 平等地打击着一切他认为的罪恶。 对方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选,但却是个头脑精明手握剧本的人才,可以为他提供策略和情报。 他骗了A。森鸥外并没有提出让他前来A的据点协助审讯对方的要求,同时料定以二人的关系,A不会向森确认此事。 离以声音为代价的契约的到期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在计划恢复声音后脱离港口黑手党的隐匿期,需要利用死屋之鼠的势力获得武器供应和搜集外界的情报。 异能特务科的话毕竟还是属于政府, 由于他的身份问题,种田长官还迟迟没有给他确定的回复,不能完全依赖那边。 因此, 在反复斟酌后,主动前来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想与费奥多尔寻求日后的合作。当面对费奥多尔时,对方对他还没有衰退的兴趣他的不死之身是他能持续利用的最大筹码。 想着,泉雅又上前一步,选择蹲下身和对方平视。 费奥多尔原本在艰难地仰着头,此时终于得以垂下头将颈部放松下来, 看着对方如此贴心的举动,他由于身体虚弱只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同时笑容不减:“……真是受宠若惊。” 泉雅拿出手机开始打字,完毕后用手虚掩着给对方看。 “呵……”眼底倒映着屏幕散发出的幽光,只是发出了声无意义的叹词,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表情也没多大的变化,只是用眼神鼓励着让对方继续。 二人都很清楚这里定有监控和监听。 于是泉雅继续用手机打字,给对方传达信息。 这是一部险棋,他正在铤而走险。 费奥多尔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被A这种货色抓住,他要借着对方制造的机会浑水摸鱼进来找机会搞A。 这就是除此以外的另外一个目的、将未来的路铺好的第一步,需要的是日后一切行动的保障、硬通货——钱。 准确来说,他看上了A的财力,并有意向要抢在港口黑手党之前将其纳入囊中。 * 走私船船舱上层,A的办公室。 A正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座椅里,将一处屏幕放大,监视着最深处监`禁区里发生的一举一动。 刚才,当看到泉雅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来到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时,他面露嘲讽,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 “那个市井医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哑巴小鬼来协助我审讯魔人?简直要笑出来了。” 后面,原本想把监控当笑话看的A在看到泉雅在用手机向魔人一次次表达着什么讯息、魔人看上去也只是微笑着乐在其中时,他嘴角嘲讽的弧度逐渐压了下去。 监控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内容。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掌控欲很强的A莫名地感到了不爽,他陡然从座椅里起身,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跳,拿起监控台上的对讲机朝负责监`禁区的手下下达了命令。 “动手。” 监控画面的角落,带着耳麦的手下接收到了A的命令,顿了顿后拿出提前被A要求准备好的迷药蹑手蹑脚地接近了正背对着他的少年黑手党。 与此同时,监`禁区中,察觉到了后方A的手下在逐步接近,泉雅瞳孔慢慢滑到眼角,判断着时间开始将手机中的讯息一点点删干净,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和动作。 见状,费奥多尔笑容渐深。 以为那小鬼毫无察觉,A的轻蔑更甚,看着监控画面中的手下近身后将对方顺利迷晕,坐回了座椅里,感到有些无聊。 从对方进入船舱的那刻起,A就没打算让他就这么再大摇大摆地离开。 * 不知多了多久,随着药效的逐渐稀释,泉雅在某刻恢复了一点意识。 身体的感官开始逐一复原。 脑袋昏昏沉沉,耳边是忽高忽低嗡嗡的耳鸣,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死死地反绑在了背后,手腕被粗硬的麻绳勒得不过血,双臂酸痛发麻。 泉雅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向后斜靠在某处,触摸着身下,感受着触感……似乎是带靠背的皮质座椅。 很快,嗡鸣声消失,窸窸窣窣的硬纸张摩擦的声音钻进耳中,意识终于清明了大半,泉雅努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头靠在靠背上眯着眼睛适应了室内白炽灯的光线后,从座椅里直起身。 “早上好,你醒得正是时候。” 坐在方正的赌桌前,泉雅循声看向了左侧正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A。A手中拿着几张扑克牌,刚好将牌扔在桌上,牌面上是清一色的花色。 “方片同花顺,又是我赢了。” “……”右侧,费奥多尔不知何时被解除了身上的束缚,他已换上了平常的着装,衣装整齐,身披着厚厚的长披风,头戴哥萨克帽,表情有些暗沉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桌边,费奥多尔的筹码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而反观A手边,筹码已经摞成了小山高。 面前的赌桌、桌上的红酒、头顶的水晶灯……打量着四周的陈设,泉雅判断自己正身处一间宽阔的封闭休息室。 “睡得怎么样?”由于一直在赢心情还不错,A斜视向泉雅,带着嘲讽意味哼笑道:“像你这样玩着黑手党游戏的小鬼我的手下里有好几个,那个无良的市井医生想让你当干部?别开玩笑了。” “虽说如此,你的狙法还不错,也算有点实力在。”继续道,A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费奥多尔,“而你,陀思妥耶夫斯基,去年策划了海上游轮事件,差点让那些大人物葬身大海,你的能力实在是可圈可点。” 又继续自说自话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各方各面,A举起桌边的红酒,故作客气道:“你们,要不要与我合作呢?”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A的面上却是说一不二的表情,同时手上多了两个漆黑的项圈。 盯着那项圈,脑袋还因药效的残余有些倦怠,泉雅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A想要策反港口黑手党。 虽然一直将港口黑手党当成靠山和保镖,但是作为一个毫无忠诚心和道德底线的男人,他不愿屈居人下,一直暗戳戳地想要找机会谋反。 “从处境看来,我们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将手中的牌倒扣在桌面上,费奥多尔抬手咬着指甲,视线飘向一边,“唯一也许可以谈谈条件的人现在也被您绑住了双手,我也贫血体弱,做不了什么。” “呵呵,你说得没错。” “虽然现在才提醒您很抱歉。”到这,费奥多尔话锋一转,伸手将扣在桌面上的牌翻开,“我看您一直在说话不忍打扰,但上一局其实是我赢了。” 牌面上俨然是清一色的黑桃。 同花顺花色排名上,黑桃排在第一位,稳压最后一名的方块,仅这一局,A赢成一座小山的筹码就要失掉大半。 “……!”看见牌面,没料到自认为稳赢的赌局出现了这样的反转,A得意的表情稍微滑稽地扭曲了。 “不如再赌最后一局吧。”主动提出赌局,暗沉的神色褪去像是从未存在过,费奥多尔脸上的表情逐渐戏谑了起来,双手交叠将下巴放在上面,一字一句地微笑道: “赌我们二人到底会是谁杀了您。” 闻言,A的小眼睛陡然睁大,起身提起桌上的红酒瓶就朝费奥多尔的头上砸去。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红酒在费奥多尔的头上炸开了花,说不清是酒还是血液的液体混杂着自他头顶流下,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看来你们还是不够明白自身的处境。”大部分脸被阴影覆盖,A发狠道,抬起另一只手握拳。 随着A握拳的动作,一直站在附近的两名部下登时颤抖着跪在了地上,难以抑制地发出惨叫,几秒后他们身体僵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于此同时,A的手中多出了数粒大小不一璀璨夺目的宝石,顺着他的指缝叮叮当当地滑落在地上。 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 “我的异能是……将部下的寿命转换为同等价值宝石的能力。” “戴上项圈是成为我部下的证明,需要本人同意。”拿着只剩下半截的酒瓶冲着泉雅晃了晃,边缘锋利的棱角就快要戳到他的脸上,A阴着脸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威胁般晃来晃去的锋利棱角,泉雅漠然地看着A点了点头。 A的表情终于好看了点,“算你识趣。” 将半截酒瓶扔在地上,A拿起项圈动作粗暴地扣在了泉雅的颈上。对面,费奥多尔的头还在流血,他就这么驼背垂着头默默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幕。 自愿条件成立,在被戴上项圈的那一刻起,泉雅成为了A的手下,只要A想,可以随时将他的寿命变为宝石。 “非常非常……适合你。”打量着自己的杰作,A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有点紧了。 脖颈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沉重的物件,感觉很不舒服,泉雅微微蹙眉,某刻突然从座椅里站起身。 刚起身时,因为腿麻有些站不稳,他左右踉跄了两部,稳定后朝A的方向走去。 “这就给你解开双手。”了然道,A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把小刀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泉雅身后。 然而,就当A拿着手中的刀要划开泉雅手腕上五花大绑的粗硬麻绳时,变故突生—— 只听沉闷的“噼里啪啦”的暴裂声响自那层层叠叠的麻绳内部传来,泉雅手臂用力,同时加大咒力输出,麻绳很快层层断裂开来,一截一截地落在地上。 就这么……解开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A拿着小刀的手还停在半空,他震惊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连两百斤的壮汉都无能为力的绳结居然就这么被这个小鬼硬生生地用蛮力撑开了……!? 看着对方背对着他,像无事发生般活动着肩膀和勒得发红的手腕关节,A流汗了,表情不太好。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刻,A看到对方转过身来,变得锐利而明亮的目光盯紧了他,同时动作利落地夺过他手里的刀,手势翻转,随着空气中一抹白光划过,A捂着脖颈向后退开。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向后退了退才没有被直接划开喉咙,颤抖着放下手,看着手心刺目的红,A有些崩溃地朝泉雅喊道:“突然间发什么疯……!?” 泉雅像是没听见一样操着刀继续朝A袭去。 A根本不敌。就在刀刃再一次即将接触到他的颈部时,情急之下,A迫不得已抬手握拳发动了异能力,恶狠狠道: “想死的话就成全你!” 果然,刀尖在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泉雅进攻的动作停滞在原地,手控制不住地张开,刀掉落在地上,随即身体也跟着倒了下去。 “愚蠢。”捂着胸口离远了些,A的心脏还在不断地擂动,感到有些后怕。 座椅里,费奥多尔一直沉默着将一切收入眼底,直到看到A发动异能的那刻,他才低声笑道:“……呵呵,会发生什么呢,真期待。” 下一秒,A的手心里涌出了宝石。 ——源源不断地。 一开始,看着手中瀑布般向下滑落的宝石,A的表情还由惊讶转为了惊喜,他没想到那个小鬼的寿命值那么多的钱。 后面,惊喜很快转成了恐惧。 宝石在一直不断地自手心涌出,从一开始小石子般的大小逐渐变成了拳头般的大小,然而到这还没完,凭空涌出的宝石的体型还在不断地变大,却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小鬼、这个小鬼的寿命是怎么回事,这不对劲! 目眦欲裂之中,一个不注意,A被手上出现的巨型宝石的重量带倒在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紧接着就被源源不断更大的宝石淹没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费奥多尔觉得很新奇,他顾不上头部的疼痛,走上前来离近去看那已经堆成了三四米高的宝石山。 再这样下去的话,这间屋子都要被淹没了吧……? 于是费奥多尔来到依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泉雅身边,将对方的上半身扶起,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 还要多久才能醒? 想着,他伸手就要去摸向对方的颈部动脉,然而动作刚到半路时就被对方突然抬起手制止了。 泉雅醒了过来。 一醒来便看见了在近处朝他眨着眼睛的费奥多尔,泉雅不客气地推开对方,起身便看到了那一堆壮观的宝石景象。 随着泉雅的复生,宝石终于不再涌出。 A的异能是将部下的寿命转换为宝石,但若寿命没有上限会如何?异能力会产生特异点,发生异常,产生像这次一样难以料想的事故。 这下A的异能真成宝石的失常了。 “真是不错的异能。”说着,费奥多尔从宝石山上拾起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亮晶晶的宝石山闪耀着异常明亮的光,照得泉雅眼睛疼,听见宝石山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用手半遮着眼帘走近。 终于将上半身挤了出来,A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流着鼻血,口吐白沫,大口喘息着,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下半身还在被死死地压着,A就这么顺着眼前的鞋尖一点点抬头,和上方倘若无事发生的泉雅对视上。 “你、你……你……”语无伦次,A出气已经快比进气多了。 这时费奥多尔走上前,手搭在A的身上发动罪与罚,A口中喷出鲜血,两眼一翻彻底死亡。 “啊,忘记问他了。”成功补刀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费奥多尔看向泉雅,微笑着:“最后是我杀了他,也不知道他赌对了没有。” 说罢,他摸索向A的衣兜,无果后有些疑惑地自语:“……金库的钥匙呢?” 一旁,泉雅张开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金钥匙,环上的几把钥匙在他手中碰撞着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 半晌后。 摸着颈部的金属制项圈,泉雅走出休息室的门,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船舱走廊。 为了更加有信服力,这个东西暂且还不能摘。 一路上,A的部下们看到这位年纪轻轻的黑手党少年脖颈上的项圈,表情麻木不仁。 果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泉雅用钥匙进入最顶层A的办公室,发信号召集他的所有部下去到甲板上。 【A最近要去休假,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由我来短暂地接手这里的大部分事务。】 浅浅扫过眼前面面相觑的部下们,泉雅淡定自若地亮出了手中A独有的金钥匙,同时嘴角微微上扬,补充着: 【这是A大人的命令。】 看着黑手党少年颈部和他们一样的项圈,信以为真,部下们纷纷身体前倾低下头,摆出臣服的姿态。 悬棋若定 两个多月后。 已是盛夏。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披洒在城市中,形成了黄蓝交错的光影,横滨市商业街的街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入夏后, 这里的每晚都很热闹。 一个穿着非常普通、扣着黑色鸭舌帽、带着口罩看不清面部的男人像是会来到这里的每个人一样悠闲地走在街头, 完美地融合进了人群里,帽檐阴影下的细长双眼在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身上短暂地停留。 男人正在寻找今天的狩猎目标。 他是前不久刚登陆横滨的江洋大盗,一直混迹在东洋国家的江河湖海上劫掠盗窃,被国际刑警通缉已久。 男人已经徘徊在商业街附近筛选已久了,还没能找到今天心水的盗窃对象, 感到有些失望,就在打算随便偷几名幸运路人达成今天的成果时, 目光被一抹身影吸引了。 一个红发少年正站在不远处路边的章鱼烧小摊前排着队。对方留着及腰的长辫,身姿挺拔,气质奇特, 在等待的时间里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回复消息,似乎很繁忙。 隔着人群快速地扫过一些细节,男人原本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动了动。 虽然由于对方穿着便装所以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成盗贼他早已阅人无数,练就了犀利的眼光,随便看两眼便确定了, 那少年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 男人的目光下滑到对方手中拎着的手提箱上。他敢断定,那方方正正看上去很低调的皮质手提箱里,绝对装着贵重的东西。 作为一名职业盗贼的自信,男人早就不屑于去盗窃像灰尘一样遍地可见的市井小市民。和那些自大的愉悦犯一样,他喜欢做有点挑战的活, 在来到横滨后,已经成功地窃走了例如政府高官、商业大亨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或机密文件。 至于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在窃走对方的提箱后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锁定了目标,口罩下的嘴角咧开,男人信步上前,自然地排队在了对方身后。 对他的接近毫无反应,少年依旧低头摆弄着手机,手指在摁键上移动得飞快。 感到好奇,越过少年的肩膀,男人偷瞄向对方的手机屏幕,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上面的文字,只听“啪”得一声,少年迅速将手机扣上了,稍微向后偏了偏身子。 “……” 以为被注意到了,男人登时紧张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看见对方抬起手朝侧方挥了挥,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银发灰眸的青年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了少年身旁。 青年一手拿着糯米团子,一手拿着关东煮,将团子送到少年嘴边。 什么啊,只是看到了熟人吗。 微微松了一口气,只当刚刚是巧合,男人没有多想,继续耐心地等待着。不出一会儿终于排到了少年,趁着对方将手提箱放在身旁的地上翻现金出来的空档,他看准时机无声地拎起箱子迅速跑走。 在拎起的刹那,箱子的重量让男人微微吃了一惊,好沉! ……居然只是盗贼? 早就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男人,还以为是暗杀者或跟踪者一类的人,泉雅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对方的动作,没想到只仅此而已。 第一次被抢劫,还是蛮新奇的。 站在原地看着身手灵活很快隐没在了人群中的身影,将现金递了过去,泉雅接过摊主打包好的刚新鲜出炉的章鱼烧,看向了一旁两腮鼓鼓还在一动一动的青年。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穿过几条街道,又绕了几次弯,男人进入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里。不出半分钟,一名皱皱巴巴的老妪佝偻地推着一个大大的菜篮车从小巷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被丝巾缠绕的面部下,细长的眼睛里闪过得逞的光。 对方果然没有追上来,而且就算追来了这里,也认不出他来。他之所以这么久以来从未被抓住过,就得益于敏捷的身手和易容术! 而且更让他感到狂喜的是,这次走了大运。刚刚在巷子里将手提箱打开一条缝粗略地查看了一下,手提箱之所以那么沉,是因为里面装着满满的崭新的现金! 横滨市,果然是个好地方。 人影攒动的十字路口处,等待着红绿灯,扮作老妪的男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此次在横滨收获颇多,再过两天,他就混进港口的船只上换一个城市继续。 绿灯亮起,他慢慢地在人行横道上挪动着步子,身后的路人不断地与他擦肩而过,然而刚走到一半时,一个悦耳的少年声音突然自身后上方响起了: “我扶您过去。” “好。” 在对方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下意识地变换着嗓音顺从了下来,男人一时间有些发愣,“……咦?” 刚刚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答应了……? 有些疑惑,男人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向来人,便感觉有重量搭上了他的肩膀。 沉默地在红灯前过完了马路,一刻也不离手地握着推车车把,男人终于朝身后之人转过身去,同时抬起头,“谢——” !? 装模作样感谢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他便和刚刚盗窃的目标、那名红发少年成功对视上了,瞬间吓得噤声,向后退了两步。 红发少年正微微抬着下巴,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俯视着他,手中还拿着冒着热气的章鱼烧,后面,银发青年吃着关东煮串跟了过来。 虽然目前的形态是人类,但是小咒灵追踪气息的能力依旧是一绝。 赶紧低下头,男人的手心和后背已经被汗液浸透,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将身姿佝偻得更低了,推着菜篮车想溜,被二人一前一后地堵住了路。 可恶……!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心下一横,下一刻,男人突然推着车朝泉雅的方向撞去,打算继续跑路,被泉雅轻松地闪开,然而手中的章鱼烧却被对方朝外翻的手肘剐蹭到,“啪”的一声倒扣在地上。 看着四只色泽诱人的章鱼丸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泉雅瞳孔微微颤抖,感觉心在滴血。 他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巨大章鱼烧! 干脆不遮遮掩掩了,瞬间追了上去,泉雅当街卸下了自己和对方伪装,把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一掌撂倒,在四周路人的惊呼声中,无视着对方的呼号和挣扎,面无表情地揪着男人的衣领将其拖进了附近的一个深巷。 雅这回是真生气了。 后方,看着泉雅久违的些许气冲冲的背影,青年有些无奈地将菜篮车中的手提箱取出来,也跟了上去。 挣脱不掉,知道自己这次倒霉终于碰到了硬茬子,不想职业生涯就此断送在这里,被一路在地上拖拽着,男人赶紧挣扎道: “这位小少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你先放开我……对……补偿!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闻言,泉雅的动作一顿,打开手机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身体停了下来,以为有戏,男人赶紧补充着:“只要你放我走,我把我这些天辛苦得来的成果都——”都给你。 合上手机,泉雅在正努力地爬起身的男人面前蹲下,将手插进对方的头发里攥紧,就这么提着对方的头朝向地面砸去。 已经补偿不了了。时间太晚,这个时候那家章鱼烧摊已经收摊了啊。 无法原谅。 男人头痛得已经快要晕死过去,他大脑短路,一团浆糊,仅剩下的一丝意识也不清明了。 看着对方现在意识不清的状态,觉得差不多了,再次拉起对方的脑袋,泉雅微微倾身靠近,在对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轻吐道: “你现在去……然后……” 迷迷糊糊中,男人瞳孔动了动,与近处少年深邃而明亮的双眼对视上,同时听到了回响在他耳畔的声音。那悦耳的声音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叮叮当当地敲打在他的脑海中、触动撩拨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下一刻,遵循着莫名出现的强烈渴望,男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出了巷子后朝着附近的警所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呼……”长吁一口气,泉雅还是对那个章鱼烧念念不忘。 【雅,明天,再一起来买。】 走上前将关东煮的鱼饼递给泉雅,青年用束缚安慰着对方,二人的身影并排消失在了夜色中。 警所快要下班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奇怪男人。 对方衣冠不整,身上遍布灰尘和污垢,额头中央血红一片,还在向下淌血。 “……你没事吧?是来报案的?”以为男人是被谁殴打了来寻求帮助,值班的市警关心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行为举止奇怪僵硬,血流满面,眼底不清明的男人开口了: “不……” “我……要自首。” * 当晚,公寓。 浴室中,温水放满后,将身体浸入巨大的浴缸,泉雅放松地在水下吐着泡泡,头发在水中如海藻般飘荡,漂亮的大尾巴怡然自得地偶尔拍打着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客厅里,青年正窝在沙发里半睁着眼看电视,昏昏欲睡。 暖黄的灯光下,茶几上摆放着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手札,那是泉雅去年从横滨市立博物馆的老馆长那里得到的,上面记载着有关人鱼的传说。 手札正敞开在一页,那上面原本仅有几个字,现在周围的空白处都被泉雅标注上了笔迹。 【人鱼之声惑人。】 悬棋若定 事情的起因是武装侦探社前不久接到了一封奇怪的委托。 有些年头了的红瓦办公楼的四层, 某张办公桌前,江户川乱步正散漫地身体向后靠在办公椅里,头微微后仰,嘴里叼着棒棒糖, 将报纸扣在头上, 看上去没什么干劲。 “乱步。” 过了一会儿, 社长福泽谕吉从办公室走出来来到乱步的桌边,手里的电话刚刚挂断,“事务所三天前受理的那封委托如何了?刚刚委托人打电话来催了。” 缓慢地从办公椅里直起身来,乱步扫视了一圈快被粗点心堆满的桌面,伸手将被压在最下面的一个文件抽了出来, 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是这个吗?” “幽灵计数——”乱步拉长了音。 “从前段时间开始,每天的固定时间段都会在被小孩子当作探险地点的废弃工厂的断垣上凭空多处一道划痕, 五个为一组……但是啊,社长。” “这种灵异类的委托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么是人为伪造的无聊恶作剧, 要么是诅咒应该去找咒术师,名侦探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乱步含着棒棒糖囫囵不清地说着。 “就算是恶作剧或不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畴内,那也要先确定下事情的性质再说。”福泽社长的语气稍微严肃了起来,督促道:“乱步。” “好吧……”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乱步还是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 “幽灵计数?那是什么都市怪谈啊。” 这时, 一个留着紫色短发、头戴蝴蝶结发饰的姐姐踩着高跟鞋走来,手里端着装有医疗器材的不锈钢铁盒,与谢野晶子刚好路过,听到二人的谈话有些好奇。 乱步把手中的委托书递给与谢野。 “让我看看……诶、诶?”将医疗器材放下,接过委托书翻开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 与谢野只觉得里面描述得有些离奇,“这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吧,不过上面说附近的监控并没有捕捉到人影……” 那封委托书来自一名政府官员。他们家住在稍微偏远点接近郊区的别墅里,官员家的孩子放学路上会路过一个废弃工厂。 小女孩刚刚上初中。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旺盛,常常和同班同学一起去到那个废弃工厂里探险。某天晚上,就在这个小女孩照例和同学过来玩时,目睹了有恐怖的东西进入了工厂里伸出细长的指甲在残垣上划下一道痕迹后离开了。 那天,所有在工厂做探险游戏的孩子都听到了那尖锐的、指甲划过水泥的声音。 起初只有一道痕迹,但是每过一天,白天有人来查看时,那断垣上又会多出一道崭新的划痕,附近的监控却又什么都没有拍到。 大人们不相信孩子说的话,又感到事情诡异蹊跷,担心安全于是委托侦探社调查此事。 就如乱步说的,武装侦探社不是没有接过类似的委托,但基本上都是恶作剧或是有人想要惊吓他人以达成恐吓的目的为结果不了了之。 重新拿起报纸浏览着信息,乱步因为兴致缺缺迟迟不想动身。 “怎么了,乱步先生,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啊。”感觉到了对方散发着的低气压,与谢野关心地问了一嘴,“话说上次的那个盗贼抓到了吗?” “就是这个事!”闻言,乱步孩子气地将报纸“啪”得一声拍在桌面上,指指点点着上面占了很大面版的头条,不满地撇了撇嘴。 与谢野看了过去,喃喃地念出报纸上标粗的头条,“江湖盗贼前日在横滨投案自首……?曾令国际刑警头痛万分……” 头条下面还配上了一张大大的狱中照,男人阴沉着脸,额头上打着补丁。 “被人捷足先登了。”乱步气呼呼道,发尾因为他的动作而上下摆动着,“明明那天晚上我已经用异能力推理出了对方活动的范围,马上就要去抓住他了。” 捷足先登?与谢野歪了歪头,听得莫名其妙,对方不是投案自首吗? “说不定那贼是打算改过自新才……” “不不不。”乱步很快打断了她,摇了摇手指,“我用我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头衔保证,绝对不可能。” “这样啊。”顺着对方的话,与谢野盯着报纸头条下方男人的那张狱中照,总感觉有点眼熟。 “啊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又看了几秒,与谢野回想道:“最近在手机上刷到了一条网络视频,上面在横滨街头上被拖行着的人和这个犯人长得有点像。” “什么视频?”闻言,乱步终于来了点兴趣,将报纸放下,“给我看看。” 于是与谢野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举到乱步面前。 声音有些嘈杂,晃动的屏幕上,红发少年在夜晚商业街的街头将体型比他大得多的男人轻松撂倒,又一脚踩在男人胸前让其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弯腰揪起对方的后衣领。 从拍摄的距离和角度来看,应该是后方不远处围观的路人从侧方偷偷拍下来的。 视频只有十余秒,画质不太清晰,末尾是少年将不断挣扎着的男人拖进了巷子里,后面便没有了。 “……啊!”认出了视频里的主角,乱步反应很大地从办公椅里站起身来,一直眯着的双眼也慢慢睁开,“是他!” 他声音不小,事务所中的其他社员们纷纷看了过来。 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魔幻,与谢野愣了愣,“你们莫非……认识?” * 跟着太宰出了一天的任务,泉雅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身后,几只低级咒灵身形歪歪斜斜地排着队跟着他,这些咒灵都是三四级,行为怪异而刻板。 ——是泉雅在回来前给小咒灵找到的口粮。 小咒灵终究不能只吃人食,还是需要食用同类填饱肚子。 今天开门后,小咒灵以小鱼的形态迎了上来,咬着泉雅的裤脚求抱。 对于对方形态上的不稳定,泉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把小咒灵从地上拎起来走进屋里,在路过厨房时脚步顿了顿。 只见厨房灶台前的地上有一摊衣服,台面上摆了几种还没怎么处理过的食材,菜板上是切了一半的洋葱,最边上是一本翻开的食谱。 “叽。”怀中,小咒灵有些委屈道。 今天白天形态还是青年时,他原本想学着给泉雅做点东西吃,哪想第一次下厨没有经验,切洋葱时冷不丁被刺激到了,从人类的形态又变回了小鱼。 泉雅因为执行了一整天任务而有些冷冽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抱着小咒灵的手臂紧了紧。 “谢谢。” 虽然小咒灵还是无法控制形态变化,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泉雅已经摸清了对方的一些变身规律。 对方在受到刺激或是打喷嚏时大概率会变身,有时候在睡梦中也会。 “吃吧。” 看着怀中因为闻到同类气息而蠢蠢欲动的小咒灵,泉雅转过身,将对方放在那些毫无反抗之意的低级咒灵身上。 小咒灵快乐地开始大快朵颐,那些低级竟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其吞噬。 来到茶几前拿起手札,泉雅用笔记录下了今天声音实验的一些结果。 语言是存在力量的,尤其是对他来说。 声音恢复后,他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摸清自己的这份力量。 他的种族大概是因为并不强大、甚至称得上是脆弱,为了自保才拥有了言惑的能力,然而还是不敌人类。 ——因为大部分人类都拥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思考的能力。 只要保持着神智清醒,对方大概率只可能会被泉雅的话语迷惑短暂的一阵,待回过神后,自我意识和思考的力量便又占据了上风。 更别提像是太宰或是费奥多尔这样的人,在对方清醒的状态下,言惑只会更难起作用。 总的来说,对于自我意志和精神力愈薄弱之人,言惑效果就越明显,此外,也与对方接收语言时精神状态的高低有关。 然而,他没想到言惑对没什么自我意识的低级咒灵十分有效,用语言操纵它们轻而易举。 就是不知道作用效果的持续时长。 因此,泉雅从前一阵子开始对低级咒灵立下命令,让其每天深夜重复地去一处偏僻之地计数,想知道能力的上限时间。 像这样测试能力用的工具咒灵他一共派遣了好多只。 记录完毕后,泉雅放下手札,来到阳台的那盆铃兰前蹲下身,抬手抚摸着那生机盎然绿油油的叶子。 他声音的力量对一切生命体有效,而铃兰新的花期就快要到了。 当初被赠予时,对方说过铃兰花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已经记不清了,但泉雅还是启唇轻声着:“茁壮成长吧。” * 第二天,港口黑手党总部高层会议室。 “A君请假了啊。”主位上,看着侧方的空位,森鸥外正用食指点着太阳穴。 又到了召集组织内干部与准干部汇报和商讨重要事宜的月度会议。 “呵呵,而且两个月过去了,交给他的对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审讯也一直没有消息,究竟是要闹哪样。”森的左手边,尾崎红叶抬着袖子掩面道,语气不满,“他的那条破船这段时间也没停在港口,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哎呀,说不定A先生已经死了哦。”像在唠着家常般,森的右手边,太宰双腿交叠,将手搭在膝盖上,“被魔人杀掉了。” “为什么这么认为?太宰君。”森看向太宰,变换了姿势,“交由对方管理的组织的一些赌场和娱乐产业还经营得一切正常。” “确实有点奇怪,就像是在造就A还活着的假象一般。”理所当然地断定A已经死亡,太宰摸着下巴分析着,“但若是那位魔人的话,不会如此。” 不愧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太宰的头脑实在是出类拔萃。 坐在末位,泉雅像往常一样,面前摆着纸笔。 越是到后面,越需要谨慎地走好每一步。因此对于声音的恢复,他理所当然地隐瞒了所有人,一直装作原来的状态。 “所以,太宰君,你的意思是……?”到这,森也差不多也明白了。 “有趣。”低低地笑着,太宰抬眼,看上去有些兴奋地得出了结论:“出现了第三方。” 悬棋若定 “出现了第三方。” 太宰此言一出,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微妙地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若是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若是真是存在这么一个人,那么对方必然会与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产生联系,而且—— 能在这两个月以来代替A按照惯例完美地经营着港口黑手党内部的部分赌场和产业,无人察觉到异常, 那必然是对组织内部的结构和行事习惯十分了解, 这就说明…… “组织内部出了叛徒?” 率先出言打破安静, 中也坐姿随意,抱着手臂怀疑着,“若真如此,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破坏组织的交易链,也没有搞出什么动作来。” “真亏你能想到这些来啊, 中也。”太宰幽幽地出声。 闻言,中也的目光警告般地扫向对面那张令他讨厌的绷带脸, 沉声:“少瞧不起人了,混蛋太宰。” “在夸你呢。”太宰很快回道。 “哈,想死的话这就送你一程。”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嘲讽, 中也身体前倾,作势要起身。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眼看这不对付的二人之间一言不合又剑拔弩张了起来,森有些头疼地出言制止,“那么,在这件事上各位有什么好的处理建议吗?” 太宰眨了眨眼, “森先生,我只是随便猜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太宰君,以往你‘猜’的每件事,有哪件猜错过吗?”森微笑。 “唔, 那倒是。” 虽然看不惯太宰,但是中也还是开口了:“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直接去海上找出A的那条船砸开看看不就好了?” “抱歉,中也,我收回刚刚夸奖你的话。”太宰看上去有些无语,“要是全世界的问题都能用暴力解决,那我们就不要坐在这里开会了,干脆都去练肌肉好了。” “你说什么?” 看着这不省心的二人又要鸡飞狗跳起来,森赶紧抬高了些声音叫住他们:“太宰君,中也君。” 见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森下令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好好配合着查明幕后黑手。” 听到要和对方组队,太宰和中也的表情瞬间萎靡不振了起来。 会议开到后面,几乎所有的事务都商讨完毕,新的任务也下达了下去,最后,森抬手拿起桌面上的黑色遥控器摁下电源键,随即会议室一侧的大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看着视频里不久前熟悉的商业街场景和画面中的自己,泉雅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眉眼终于微妙地动了动。 十几秒的视频很快播放完毕,森看向泉雅,“虽然我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找人将视频压了下去,但是很可惜,已经传播了一阵子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一齐看向泉雅。 “就因为这个视频,政府里一直针对我们的反对派认出了你,趁机抓住了把柄,他们对你下达了通缉令。” “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森朝泉雅问起缘由。 【章鱼烧。】在纸上写下文字举起来,泉雅实话实说。 泉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穿着半高领的深色冲锋衣,硬挺的尼龙质衣领完美地遮蔽了他的颈部和下半张脸,他人的视线只能看见鼻尖以上,今天也不例外。 “……章鱼烧?” 未曾料想的回复,森又从头播放了一次视频,动态画面中,的确是那人将少年手中的章鱼烧碰翻在地后,对方才开始动手。 “呼嗯……”有些无奈地轻吐鼻息,太宰只觉得有点意思,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很符合对方对食物喜爱的特性。 “真是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皱了皱眉,一副拿对方没办法的样子,中也抬眼看了过去,“一会儿没什么事吧?带你去吃个够。” 大致所有与泉雅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对方喜欢品尝各类食物、有对美食无法抗拒的特质。 森后面没再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你的地位现在在组织里不算低,除了任务外,日常中要多注意一点,不要太高调了。” * 会议结束后,由于离晚餐的时间还早,泉雅和中也先去到了组织旗下娱乐产业的一家台球厅稍作放松。 厅内流淌着舒缓诙谐的爵士乐,光线恰到好处,虽然明亮却又不会觉得晃眼,球与杆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室内位置最好的球桌上,泉雅正一条腿微微离地半坐在球桌边缘,左手向前伸展支在桌面上撑着前杆,右手在身后握住后杆,身体下压摆好击球姿势,视线几乎和远处的球水平。 虽然泉雅的视线一直聚焦在球上,但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十几秒钟后,他右手握杆蓄力,终于向前击打了出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白球被球杆击出,在球桌上笔直地前进着,碰撞到了8号黑色球,黑球随即翻滚着碰到边缘后拐了一次弯,最终在角落的球洞口擦了下边迂了回来,缓缓停止。 闭了闭眼,泉雅从球桌边缘跳下来,将球杆递给站在身旁的中也。 “有心事?” 由于对方的失误,中也很快动作利落地一杆将最后一球打进洞赢下这局,起身后看向坐回了旁侧沙发上喝着台上红酒的泉雅。 “要是平常的话这么简单的球你闭着眼睛都能进的吧。” 说着,中也也来到沙发上休息,二人浅浅碰了个杯,香醇的酒液在透明的杯中轻微摇晃着。 后面,中也照例拿出了烟,“不来一根?” 抿着红酒,泉雅摇了摇头。最近情况特殊,需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他已经喝了酒了,最好还是不要再让尼古丁来麻痹大脑。 咬着烟,想到了某个人,中也表情不太好,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抱怨着,“啧,真不想和那个绷带混蛋一起出任务啊。” 闻言,看向身旁中也的侧脸,泉雅提着酒杯的手、食指指腹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两下。 任务对象可就坐在旁边呢。 收回视线,泉雅微微仰头将剩余三分之一的酒液一口闷掉。 心情复杂。 从台球厅出来后,中也说到做到,带着泉雅去到了一家高档餐厅用餐,里面的章鱼烧是他那天被碰掉在地上的四倍大。 * 夜晚,泉雅在城市中游荡,给变回小鱼形态的小咒灵找着吃的。 在巷子中路过Lupin酒吧时脚步顿了顿,看着那亮着暗淡光线、红白相间的老旧招牌,犹豫再三,遵从着内心深处的愿望,不再逃避,泉雅最终推开了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门铃轻响。 边下着楼梯边看向吧台附近,不出所料,下方那三人果然在喝酒,他们听到声音后暂时停止了闲聊,回过头,看到来人后表情都有些意外。 “……晚上好。”眼睛睁大了些,眨了眨眼,织田举着酒杯朝泉雅打了个招呼。 “还真是稀客,怎么想起来这里了。”侧着身一手支在吧台上,太宰调侃着,“莫非以中也那么一丁点的酒量已经不能陪你尽兴了?” 安吾冲着泉雅点了点头。 泉雅坐到了织田旁边的空位上,织田问道:“喝什么?” 【不喝。】 【只是刚好路过,进来看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泉雅就纯坐在那里听三人聊着天,偶尔被提到时就回复两句。后面,他干脆趴在吧台上侧着头,视线慢慢攀上织田的侧脸。 织田,一如既往地不拘小节,不爱刮胡子。 这是他留在港口黑手党的最后的一些日子,作为第一个愿意收留他的人类,本来应该多和织田见见面的,但是…… “……所以说对方真的是有点东西的,居然连首领直属情报员的安吾都没有在一众组织成员的档案里找到什么有破绽的信息。”太宰还在谈论着那神秘的第三方,自白天开完会以来,他就开始着手调查了。 “啊、嗯。”组织内,作为泉雅的情报提供者和包庇者,安吾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自然,“是这样的,对方隐藏得很深。” 后面,几人盯着吧台上空荡荡的酒杯。 “啊,这就结束了吗。” 片刻后,太宰灵机一动,自认为想到了好点子,有些兴奋起来,“不如这样吧,我们四人一起去泡澡!” 闻言,泉雅一愣,直起身来。 “泡……澡?” “现在吗?不了吧,我想回去睡觉。” “有什么关系嘛,安吾不是向来不怎么需要睡眠也能活得好好的吗?”太宰笑眯眯道,“而且听说泡澡比睡觉更有利于身体健康哦。” “后面是你胡扯的吧,太宰。”虽然很无语,但是感受着身体的疲惫,安吾还是妥协了,“不过偶尔去一次也行。” 织田也没发表反对的意见,三人陆陆续续地起身准备离开,只有泉雅依旧坐在吧台前迟迟没有动作。 于是太宰来到泉雅身边去拉他垂在身侧的手臂,“走啦走啦。” 【不了,我要回去了。】 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些许僵硬和表情上细微的抗拒,即便是喝了酒,太宰精明的大脑依旧转得飞快。 居然误打误撞。碰水的话……会怎样? 很快,在心底做出了大致的判断,太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同时话锋一转:“那就去按摩吧!” 悬棋若定 路灯昏黄的商街, 街边的大部分店铺都打烊了。 静谧的街头,一处在夜晚也亮着招牌的小楼额外显眼。站在门口迎客的礼仪小姐远远地看见来人,露出了标准的服务笑容,在四人走近后拉开大门做出了“请”的动作。 被带领着进入包间,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暖黄的光线下四张柔软的按摩床在室内中央并排排列着。太宰脱掉外套穿着内里的衬衫, 第一个趴了上去,身体瘫软下来的同时长呼一口气。 织田和安吾也脱掉外套躺了上去,接连发出两声轻叹。由于只穿着一件单衣,泉雅直接学着三人的样子趴好。 床非常舒适,身体刚一粘床就陷了进去, 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后,泉雅也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微微吐息。 四人趴好后,从门外进来了二男二女四名按摩师,均穿着职业装扮, 非常正规。 “小姐,这里这里。”看见来人,太宰努力地从床上抬起头冲着唯二的漂亮姐姐招了招手,其中一名微笑着走了过去。 来到泉雅身边的那名按摩师是另一个看上去很温柔、个子不太高的姐姐。然而当她开始熟练地着手在泉雅的后背上施展力道时,泉雅瞳孔瞬间缩紧,差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赶紧抬手捂住嘴,将到了嘴边的声音生生咽了下去。 好险,差点就叫了出来。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力道,身体愈加僵硬,泉雅垂落在床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痛、太痛了。特别是他还五感敏锐, 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更加的酸爽…… 感到后悔,泉雅支起上半身想要逃走,然而才刚离床一点就被摁了回去。 “不可以临阵脱逃。”温柔的女声自他上方响起,同时安抚般地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身体太僵硬了,放松,很快就不痛了。” 只好生无可恋地趴了回去。 另一边,有漂亮姐姐给他捏背,太宰看上去心情颇佳,他发挥着能说会道的特长,很快,整个包间里除了按摩拍背的声音就只剩下了太宰和那位姐姐的谈笑声。 慢慢地适应了后背的力道,泉雅终于开始感到奇异的舒适,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按摩师姐姐的手一点点从泉雅的后背来到肩膀上,然而就在捏完肩膀继续向上移动到脖颈时,隔着高高的衣领,她的手摸到了衣领下方的一个硬硬的东西。 “额,这个东西要不要摘掉……?”以为是颈部的饰品,按摩师姐姐出言提醒着,同时作势就要将他的高领拉下来,“接下来会不方便。” 泉雅本来耷拉着眼皮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感觉对方的手已经将他的衣领扯下了大半,他反手就攥住了对方的手腕遏制了其进一步的动作。 “嘶……!”感受到了少年明显的抗拒,按摩师姐姐抽回手,揉着些许发痛的手腕妥协了,“那……好吧。” 听见那边发生的小插曲,太宰稍微抬起头,越过安吾和织田投去不经意的一瞥。 ——刚好看到泉雅动作快速地将他那被扯下了大半的领子立了回去。 视线捕捉到了对方脖颈上只暴露在外一瞬不到便又被衣领遮住了的黑色圈状物,太宰原本舒服得眯起的眼睛、眼眶微微睁大了。 “原来如此,是在装酷吗。”太宰的记忆里,曾在Lupin与织田作和安吾一起讨论过对方近期的着装问题。 近两个月一直都穿着带有高立领的衣服,将下半张脸若有若无地隐藏在阴影下,敛去了一半的神色,再加上向来无声,看上去的确高冷中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当时,三人对对方这段时间突然偏好起高领衣服来,展开了一番有关青少年心理学的讨论。 “这个年纪很正常啊。”安吾推了推眼镜,“想当年我也曾有段时期喜欢带着黑色口罩扮酷。” “到年龄了,肯定会更加注意外表和他人的印象,应该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独立和厉害一点吧。”织田作也很难不赞同。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太宰敛眸,压了压嘴角,隐隐觉得棘手了起来。 刚刚还是太快了没怎么看清楚,但若真的是那个东西的话…… 太宰知道那个东西,那个代表着A的部下的黑色金属质项圈。而且,对方开始偏好起高领衣服的时间也刚刚好是接近两个月前,和A未再露面的时间勉强吻合。 “……太宰先生?”聊起了新的话题,负责太宰的那位按摩师姐姐这次却没能听到对方及时而又热情的回复,于是叫了他一声。 太宰很快自然地接上了话题。 为了控制和调遣A的那些部下替他做事,泉雅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得不戴着那项圈。然而,是因为时间有点久、今天又比较放松的缘故吗,他险些忘记了它的存在。 在心中暗骂着自己不该失掉警惕心,有些无心享受了,泉雅支撑起上半身,用余光看了看在离他最远的床上趴着的人,看着对方依旧聊得甚欢,这才稍微安心下来。 还好,太宰没注意到这边。 “太宰,怎么感觉你今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半晌后,休息区的一张棋牌桌前,四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着牌,安吾边出牌边吐槽了一嘴太宰,眼下的黑眼圈看上去愈加浓重了,“一会儿你不会还要拉着我们去做些什么吧。” “可以啊,安吾,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太宰看上去还精神饱满,看着织田默默地出掉了手中最后的牌又赢下一局,有些丧气地将牌扔到了桌面上,“织田作,不可以用异能力作弊!” “我没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织田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 “是说一会儿要不要试试那边的麻将呢。”托着下巴,太宰看向了不远处的麻将桌。 “饶了我吧,太宰,我感觉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安吾只感觉大脑轻飘飘的,语气也跟着漂浮了起来,“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这么精神啊。” 闻言,停顿了片刻,太宰低头看向桌面上不知何处的一点,轻声道:“因为我总感觉如果不再多做些什么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此言一出,不知怎地,空气一时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像被抽成了真空,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哎呀,我就随便一说,别在意。”抬头,太宰弯了弯眼睛,“快发牌吧,织田作。” 玩到后面,泉雅也感觉有些困倦了,他半垂着眼睛,身体左右晃了晃,最后选择轻轻地斜靠在了旁边的织田身上。 感受着一侧肩膀和大臂传来的重量,织田正洗着牌的手停滞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过去。 对方无事发生般垂着眸,眼底盈盈亮,如盛着一汪泉水,偶尔眨下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织田收回视线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一年多以来的第一次,对方主动地靠近了自己。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我也困了。”太宰笑眯眯道,看了看旁边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的安吾,“我们三人就再玩最后一局吧。” * 为了掩人耳目,与费奥多尔的秘密会面向来定在深夜。 一天后的夜里,泉雅将自己全身都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地用黑色全副武装起来,从公寓出门,潜入了夜色中。 自泉雅离开的一个小时后。 高大公寓楼的楼下,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现身,缓缓接近,仰头看着那正自内而外亮着微弱灯光的高楼上层。 完美地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清面部表情,太宰像是游荡的幽灵一般一路用着曲别针弯成的铁丝撬开防护,轻飘飘地踏入了公寓楼,乘着电梯来到了那熟悉的楼层。 在走廊里缓慢地踱着步,太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再次确认了一下信息。 手机屏幕上,和他前几次看到的一样,红点所处的地理位置、对方手机的定位正显示,对方现在理应身处这所公寓里。 走到那扇门前,停了有一分钟,罕见地没有选择撬锁,太宰抬起手,轻轻叩响门扉。 公寓内,在家乖乖等候泉雅的小咒灵听到门口的响声一下子戒备了起来,赶紧通过束缚给泉雅发出信号。 太宰在门口静默的伫立着,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与此同时,横滨某处死屋之鼠的秘密据点内。 收到了小咒灵发出的紧急信号,泉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看来你的那位上司找到了你家门口。” 光线昏暗的室内,坐在满是亮着光的屏幕操作台前的转椅里,看着那突然跳出的楼层监控画面中的人,费奥多尔缓缓在椅子里转过身来,看向后方的泉雅,似笑非笑道:“果然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什么啊。” “我就帮帮你好了。” 【请晚些和我解释一下,什么时候入侵了我住所所在楼层的监控系统。】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 * 门前,久久没有回应,太宰拿出铁丝,刚要将其插入门锁中搅动,手机在这时突然振动了起来。 “太宰先生!”接通后,话筒中传来了声音,太宰下属的语气说不清是振奋还是焦急,“我们按照您的指示行动,发现了魔人的踪迹!” “然后呢。”太宰淡淡回复道。 “魔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神秘人。” 悬棋若定 死屋之鼠的临时据点。 公寓楼层的监控画面里, 太宰在接通电话后,停止了进一步动作,从泉雅住所的门前离开。 “这个据点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摘下耳机,费奥多尔从大屏幕前的转椅里起身, 穿戴好披风和帽子后来到泉雅身边, 偏头向他, “该走了。” 所以。 半晌后,月明星稀,前后方的退路都被突然到来的港口黑手党的黑衣人们端枪堵死,废弃仓库街附近的一条幽暗深巷中央,泉雅看向旁边始终泰然自若的费奥多尔, 眉头在巨大的兜帽下跳了跳,觉得无语极了。 所以, 费奥多尔所谓的“帮帮他”,就是故意提前暴露行踪,让太宰离开他的住所顺藤摸瓜地找过来? 但问题是, 他现在就在和这名喜欢搞事的俄罗斯恐怖分子待在一起呢,这不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吗? 察觉到了对方想要看好戏的恶趣味,泉雅视线的温度冷了下来。 感受到了丝丝凉意,近处,目光迎上了泉雅兜帽下时隐时现的双眸,读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费奥多尔摆出了一个略带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低声道:“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也在计划离开港口黑手党,早晚要面对这种局面的吧。” 很好,你给我等着。 移开视线, 抬手将兜帽压得更低了,整张脸几乎都隐没在了阴影里,泉雅默默地记下了这笔帐。 前方巷口,黑衣人自中间向两侧退开了些,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路,朝着后方来人行了个礼,太宰缓缓走上前,手中举着黑漆漆的枪。 隔着晦暗的光线和空气,太宰和费奥多尔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了,二人无声地隔空对峙了一会儿,气氛却莫名的平和,丝毫没有紧张感。 “就当是初次见面吧,魔人费奥多尔,上次在游轮上没有好好地打招呼呢。” 抬手率先打了个招呼,太宰露出了面具般的浅笑,闻言,费奥多尔也回报以礼貌的微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愉快的夜晚,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君。” 视线移向旁侧那正与魔人并肩站立着的黑色身影,无言地盯了一会儿,细细观察着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周身能透露出的一切信息,身高、体型、偶尔若隐若现裸露出的一点皮肤的肤色…… 太宰歪了歪头,面具般的笑容逐渐敛去,试探性地轻声问道:“以及……该怎么称呼你呢,神秘的幕后黑手先生?” “呵呵……”看着二人这有趣的会面,费奥多尔笑容渐深。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巷子里始终流淌着无声的沉默。 比起言语,这无言的沉默更显得铁证如山,仿佛一把锤子要即将落下钉死事实。 天平的两侧,权重一点点地朝向一边偏移,头脑清晰地做着判断,太宰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若组织的叛徒真是他所猜忌的那样,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会造成的结果都再糟糕不过。 太宰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前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时的一幕。那时,自己对面,红发少年正眉眼有些纠结地盯着手中的牌,犹豫着出牌顺序,因为想赢,时不时就要瞄上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一丝有迹可循的破绽出来。 “快出牌吧,扑克脸是对弈的基本素养,再怎么看我也没有用的哦。”那时,只感觉对方做贼般时有时无的视线很有趣,他这么对对方说着。 想到这,太宰低头呼出一口气,再次抬头时表情沉静下来,眼底晦暗不清,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就听陌生的声音自魔人身边幽幽地飘进了耳朵。 “不必了。” 那低低的、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稍加停顿后,又吐字更清晰、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费奥多尔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太宰有一瞬间睁圆了眼睛,虽然对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打在了他的脑海中,将他前面的所思所想一下子推翻了大半。 能出声说话就意味着,原来不是他吗……? “本来想和你们多聊聊天的,因为一定会很有趣。”很快回过神来,不再犹豫,太宰摆出了面对敌人时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犀利的眼神注视着二人,“但是你们是不会说实话的吧。” “那就得看你想聊些什么了。”仿佛意识不到自己被堵在了巷子里,费奥多尔一脸轻松。 不再多言,太宰抬了抬手,示意下属准备开枪,冷冰冰地命令道:“只要不伤到要害的话怎样都可以,给他们留下一口气就好。” “黑手党的法则,受到攻击必以千百倍奉还……吗。”被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费奥多尔依旧看不出一丝急迫感,他喃喃着,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名一点,“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伴随着一闪而过的片片火光,无数子弹已经出膛,冲着费奥多尔和泉雅的四肢飞来,与此同时,地面突然地震一般颤动了起来,地表开始崩裂,沙石四起,地底的岩石向上生长出来和沙石凝结在一起形成了厚厚的壁垒,将二人无死角地护在里面。 “费佳大人,请恕属下来迟。” 只见费奥多尔的部下、伊万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如竹笋般林立的岩石顶端,他的异能“悬崖”,是操纵岩石与沙土的能力。 “伊万,我们走吧。”费奥多尔抬头道,随后看了眼太宰,“期待下次再见。” 强力异能者的出现扭转了局势,似乎是因为早有防备,还没等太宰去触碰发动无效化,由沙石构成的巨浪便冲倒了一片持枪的黑衣人们,卷携着费奥多尔和泉雅速度很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被逃掉了吗,倒也在意料之中。”站在原地,太宰喃喃自语着,拿出手机。 在伊万异能的帮助下脱离港口黑手党来到安全地带后,岩石将二人放在地面上,费奥多尔终于露出了些许错愕的表情看向一旁正在将兜帽摘下的泉雅。 “你……居然能说话?” 刚刚在巷子里,冷不丁听到身边人发出了声音,费奥多尔惊讶极了,当时表情差点就没绷住。 在短短一年内就带给了他两次冲击,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于是费奥多尔凑近了些好奇地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你少管。” 需要商量的事情之前已经谈完,只是互相汲取利益的关系,而且刚刚还因为被对方背刺而不得已发出了声音,泉雅心情不是很好,冷冷地撂下一句话错开对方的接近拉开距离。 太宰不知因何已经起疑,事情会从今天开始逐渐发酵,今天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估计只能瞒得过对方一时。 还得想办法争取到一些时间做离开前最后的准备。 “抱歉,生气了吗——”不是很有诚意地拉长了声音,费奥多尔朝向泉雅的背影,目送着对方离开。 心中隐隐有着强烈不安的直觉,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寓,泉雅通过束缚让小鱼形态的小咒灵从公寓的窗户飞出来接他。 得赶紧回去。 刚才屋中无人回应,也没来得及撬开门查看,泉雅猜太宰大概率还会再回去到他的住所一探究竟。 * 十多分钟后。 太宰再次来到了泉雅的公寓门口,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用铁丝将门锁迅速打开,推门而入,站在玄关处扫视着屋内的情况。 客厅里正亮着暗灯,兆度很高的暖光透过浴室门的磨砂玻璃在地板上打出光晕,内里,稀稀拉拉的流水声混杂着高音量的流行音乐声顺着浴室的门缝飘进了太宰耳中。 浴室的隔音不错,所以之前是没听到他的敲门声吗。 太宰眼神动了动,挨个房间浅逛了一圈后,选择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待。 一切如常,对方的公寓布置就如同他的人一样,一眼看过去并不复杂。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浴室里的水声和音乐声很快戛然而止,随后浴室门被从里面打开,白色的雾气涌出,一个湿漉漉的红色脑袋有些警惕地探了出来。 “呀,晚上好。”自来熟地在靠沙发里双腿交叠着,一点也没有私闯民宅的自觉,太宰抬了抬手,目光下滑到对方带着水珠的脖颈。 颈上空空如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随即,太宰看到对方“砰”得一声将浴室门关上,不出一分钟后穿着长长的浴袍走了出来,表情略带疑惑地看向他。 先没有说话,太宰目光偏了偏,顺着完全敞开的浴室门看向里面,在洗手台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皮质choker,思量着。 莫非之前在按摩院里一晃而过看到的对方脖颈上那黑色的圈状物只是装饰用的choker而已,他想多了……? 边用毛巾擦着头发,泉雅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不明所以,那条choker是中也之前送他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其实只比太宰早到了三分钟,把茶几上的手札藏好后就赶紧进了浴室。 总之,幸好赶上了。 “忠犬君不在?”重新将视线放在泉雅身上,太宰问道。 就在你旁边不远处呢。 泉雅默默地瞄了眼正蹲在沙发另一边的、现在是小鱼形态的小咒灵,看见泉雅看了过来,小咒灵摇了摇尾巴。 冲着太宰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方偏好什么,泉雅拿来了一些酒水饮料放在了太宰面前的茶几上。 “事实上,我今夜无处可去,特地过来借宿一晚。”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太宰这才开始回应对方脸上的疑问。 泉雅默默地听着,等待着下文。 “是说啊,今天我住的地方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家伙在路过时‘好心’扔了一颗没熄灭的烟头。”太宰从沙发里直起身,不客气地用开瓶器开了瓶啤酒灌了一口,“现在天气还这么干燥,所以——” 【着火了?】 “很快烧起来啦,虽然就这么在集装箱里被烧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说着,太宰抬起一边的胳膊撩开袖子,淡定道,“太热了,而且还有点痛。” 只见对方的手臂上,绷带间渗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颜色还很鲜艳。 于是泉雅去到厨房冰箱的冷冻区里拿出了冰块,又找了块纱布给对方做了个简易冰袋出来。 眨了眨眼后,太宰弯着眼睛接了过来。 “嘶……好凉。” 泉雅回到浴室里吹头发。 他曾去过一次太宰的私人“住所”,那不是房子,而是一个位于废弃物处理厂中被遗弃已久的巨大集装箱。 大概几个月前,他因为有事需要找正处于休息日的太宰,踏上过那片区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树敌太多或者是别的什么才选的那里,方圆几里内,杂乱的运输用废弃集装箱七零八落地叠在一起,裸露的泥土中渗透着非法倾倒产生的有害物质,那里寸草不生,估计连老鼠都不愿靠近。 大抵是横滨最寂寞的地方了。 大型集装箱内装有冰箱、换气扇、桌椅、寝具和电灯,太宰就泰然自若地坐在床边,一手搭在木桌上,桌上摆着几个已经喝空了的啤酒瓶。 “抱歉,我这里地方比较小,也没有茶点能招待你呢。”当时,太宰这么说着。 感受着自集装箱缝隙灌入的风,泉雅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人类住在这种地方,冬天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思绪回到现实,头发基本上干得差不多了,泉雅关掉吹风机,再次回到客厅时看到对方已经面部朝里在沙发上侧躺下了。 可是他没有多余的被子啊。 在衣橱里翻了翻,将自己仅有的一件御寒衣物、去年冬天织田送他的那件鹅黄色厚绒大衣翻了出来扔在了太宰身上后,泉雅回到自己的卧室锁好门。 今天折腾得真够累的。头刚沾到枕头上,泉雅突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了。 “现在可真好啊。” 黑影出现在了卧室的半空。它还是老样子,身体是浓郁而虚无的黑色雾状,随着它的出现,整个卧室的气温似乎都降了下来。 “那些人类都对你都还不错,是不是,泉雅?”黑影幽幽道,泉雅从中听出了几分嫉妒的意味,“我要是你就好了。” “滚啊。”将头埋进被子里,泉雅厌烦道。 “还记得那个阴阳头的小鬼吗。”自顾自地继续吵着他,黑影在虚空中咧开了嘴,充满恶意地半真半假道:“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曾短暂地占有了你的身体,透露给了那个绷带小鬼一些事情。” “一些有关于你的事情,嘻嘻。” 被子里,泉雅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下一刻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攥紧被单的手指尖凉得发麻,“……你说谎。” “信不信由你。”达到了目的,黑影愉快地消失了。 悬棋若定 黑影消失后, 泉雅久久地保持着上身僵直的姿势,从指尖到全身都凉得发麻,大脑像是坠入了冰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如果那该死的异能黑影刚刚是特意跑出来扰乱他心神的话, 那它无疑成功了。 泉雅感觉自己喉咙干涩, 吞了沙子一样。他现在已经心神不宁到想要不管不顾地逃离此地的程度。 自去年在游轮上经历了创伤以来, 为了“找到最终归宿”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他不断地说服着自己继续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陆地上。无数个夜晚的自我疗愈,小心翼翼地捡起自己破碎的内心碎片,终于在前一阵子拼凑成形出来—— 好不容易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包裹着内心的安全感壁垒像是一碰就碎的糖衣般,因为黑影的寥寥几句破防了。 支撑着泉雅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的那为数不多的安全感几乎都是他自己努力给自己的。努力地隐瞒着身份, 努力地变强,努力地每□□着目标更靠近一点。 还有在隐瞒身份的前提下与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逐渐建立起来的相对良性的关系, 他曾一度打心底里觉得愉快过。 ——可那都是基于他是人类的大前提下才获得的对等身份。 若是撕开了这层伪装出来的人类皮囊会怎样?他不敢去想象。 他始终无法打心底里完全去信任一个人类。 然后现在,黑影刚得意地告诉他:你的身份其实早就被我捅出去了。他甚至还明白对方未说出口的嘲笑:竟还完全不自知地正常相处了一段时间,真是愚蠢。 可恶。泉雅浑身发抖, 说不清是气愤还是无助。 了解黑影的恶意,明知道对方的话极有可能是假的,但是…… 完全不能够百分百地确定。 因为太了解太宰。若是不想让他人看出来的事情,太宰绝对不会漏出一点破绽出来,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去确认这番话的真伪。 就像也无法确定五条悟的六眼看出了什么一样,他又增添一个全新的无解的被动, 无法针对着做出任何行动。 僵硬的指关节动了动,泉雅就这么颤抖着抬起手将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中,缓慢地攥紧,无力感渐渐充斥了他,最终演变成了完全的愤懑。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却连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都做不到。 内心中叫嚣着的压力无处释放,泉雅现在只想把手边的东西、视线中一切能看到的事物全部毁掉,砸个稀巴烂。 ——可是客厅里,太宰正无声地躺在沙发上,不清楚是否入睡。 若发出哪怕一点声响,对方一定会察觉到。本来已经对他产生怀疑,在听到异动后一定会撬开门锁进来查看情况的吧,若是再被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他仅剩的尊严也护不住了。 早早地就在卧室里等待着,看不到也听不到异能黑影的小咒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看着泉雅突然莫名焦躁地开始反常起来,赶紧上前拱了拱对方的腰。 拱了好久,对方才注意到,有些僵硬地将它抱起来。 “我该怎么办……” 无力极了,双手松开自己的头发将小咒灵紧紧地收在怀里,泉雅低下头,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喉咙深处挤出夹杂着不安、紧张与委屈的声音,音量小到几乎要消失了。 “叽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感受到了对方的痛苦,小咒灵也快哭出来了。 “……你会一直在的,对吗。”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后,泉雅这才微微抬起了头,寻求答案般的眼神和小咒灵对视,干涩道。 “叽。”坚定不移地回复着,小咒灵抬头舔了舔对方发红的眼尾。 “谢谢。”得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疲惫地闭了闭眼,泉雅身体向后倚靠在了床头。 至少要守护住这对他来说意义特殊的存在。 抱着小咒灵,泉雅就这么神色有些木然地斜靠在床头上坐了大半个夜晚,目光凝视着深渊般黑暗中的一点。 后半夜,过于疲惫,泉雅终于眼前一黑身体支撑不住地歪倒了下去,随后就感觉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上身。很近的距离,对方的手臂穿过了他的膝盖窝和颈下,将他向上托起了一点,随即把他平躺着放在了床上。 因为过于担心泉雅的缘故,小咒灵竟第一次做到了自行控制形态的转换,成功从小鱼变到了银发灰眸的人类。 “……雅。”跟着躺了下去,青年看着已经不自觉昏睡了过去的泉雅,将被子盖好后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对方圈住,也闭上眼睛。 虽然发音还不是很清晰,但他第一个会说的词汇是泉雅的名字。 * 第二天。 当泉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枕着青年的手臂。 “雅。” 紧接着听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泉雅先是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然后很快想起了昨晚的事,面色又黯淡了下去。 因为是白天,脑袋清醒了一点。他认为自己除了振作起来别无他法。 下定决心后,让青年先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泉雅来到卧室门前将门锁打开,控制好面部表情后推开了一条缝隙朝客厅的方向看去。 沙发上空无一人,他鹅黄色的厚绒大衣正孤零零地堆在一边,窗外阳光明媚,似乎已是正午。 太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又观望了一会儿,确定对方的的确确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地方,泉雅这才打开房门来到沙发边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内里。 还残留着余温,看来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 这时,手机在卧室的床头边振动了起来。 翻开后,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时间是从今天早上开始。 揉着发酸的太阳穴,泉雅点开查看起短信内容来,看见末尾署名后回拨了一通电话。 “少年。” 电话接通,那边,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语气沉稳,一字一句道,“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了吗?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今天去处理一下。” “和诅咒事件有关,委托方是武装侦探社。” * “看来对方架子不小啊,居然让我们在这等了这么久。” 正午过将近一刻钟,废弃工厂内,与谢野晶子抱着手臂站立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感觉腿部肌肉站得发酸,也顾不上灰尘会不会脏到衣服了,坐在了一块废弃的大理石料上,有些不满。 这两日,武装侦探社对“幽灵计数”这起灵异委托展开了调查。今早来到现场,乱步断定是诅咒一类的东西,不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于是联系了种田长官,拜托他请来专业人士。 他们现在正在此久候着的,便是那位长官口中可以除咒的“专业人士”。 “估计多半是他还没起床吧。”不远处,江户川乱步叼着硬糖,晃晃悠悠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 “可对方不是种田长官那边的人吗,再怎么说给政府工作、现在还没起床也太……” “不是哦。” 打断了对方的话,乱步将嘴里的硬糖咬碎,嚼呀嚼,有些囫囵不清地补充道:“不是政府任何部门的人,是港口黑手党的一位年纪轻轻的核心成员,在圈子里被称之为‘幽灵’。” “港口黑手党居然有咒术师?不不不、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先关注错了重点,与谢野很快反应了过来,诧异道:“为什么种田长官会信任一名黑手党?” 身处横滨,敢问有谁不知道港口黑手党之徒的凶恶作风? 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的关系也向来不好,二者在城市中的行动经常发生利益冲突,时不时还要产生激烈的武装碰撞。 “不、最大的问题也不是这个。”第三次,终于意识到了最大的华点,与谢野有些心累地质问乱步道:“为什么乱步先生会和港口黑手党的人认识啊!” 无辜地偏了偏头,乱步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毫无自觉地嘴角上扬道:“我还带了很多粗点心给他。” 闻言,与谢野将目光下移到乱步的怀里,眉眼抽了抽。今天上午还奇怪对方为什么带了这么多零食出门,竟然是为了……? 明明是黑手党之类,竟能让乱步先生做到如此地步,与谢野的好奇心战胜了伦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看看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看着乱步散漫的样子,不远处,一个男人一副“这人真的靠谱吗”的狐疑模样。见此,与谢野无奈了叹了口气,小声朝乱步道:“乱步先生,委托人一直在看着这边呢,稍微装装样子出来也好啊。” 男人身后,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小女孩探出了头。她就是先前和同学在这里的试胆冒险中目睹到了某种灵异生物的目击证人。 “嗯?”听到与谢野的话,乱步有些疑惑,“我难道看着不像是世界第一厉害的名侦探吗?眼光是有多差劲才看不出来。” “……小点声。”扶额,与谢野已经累了。 “爸爸,可是我真的看见了,有一个丑陋的怪物……”那边,小女孩地垂着头小声道。 “不要将幻想出来的东西认作是现实,你房间里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书籍我会全部处理掉。”并不相信女儿的说辞,男人的话语显的有些不近人情。 小女孩有些丧气。她才刚刚上初中,从小就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类似灵魂、怪物一类东西的轮廓,但是大人们都不相信。 “侦探社的二位,请问还要等多久?”已经等到不耐了,男人抬高了声音,“如果贵社无法解决还烦请不要拖延时间,我会去找其他人。” “抱歉,专门人员马上就来了。”与谢野先敷衍着对方,然后看向乱步,“乱步先生,不然的话——” 就在这时,捕捉到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与谢野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声音的方向。 浅浅的、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空荡荡的工厂内,显得十分空灵。 在遍布青苔和藤蔓的破旧走廊尽头拐了个弯,泉雅一袭便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好久不见,昨晚是没有睡好吗。”挥了挥手,乱步走上前了两步,头脑开始分析对方周身透露出的各种信息。 冲乱步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泉雅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那遍布可怖划痕的残垣。 看着这略微眼熟的红发蓝眸的特征,与谢野有些发愣。 这不就是她前些天给乱步先生看的手机短视频里、那个把国际刑警都感到头痛的那个江洋盗贼按在地上摩擦的少年吗? 对方居然就是乱步先生说的、抢在他前面了一步的人?黑手党居然也会为民除害吗? 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泉雅缓缓走上前,视线聚焦在了他所关心的事物——残垣上的划痕上,同时在心中默默地从开始的时间算着日期。 趁着这次前来,他打算在做做样子解决事件的同时、正好顺便确认一下用声音控制的那只无意识的低级咒灵每晚的计数情况如何了。 快速地数了一下,划痕五个为一组计数,到现在为止共有13道。 选择让低级咒灵来此地计数的原因无他,本以为这种在夜晚氛围恐怖的地方会没人敢接近,没想到人类的小孩胆子如此之大,竟就这么误打误撞上了。 除了这里外,泉雅控制的其他低级咒灵也都选择了很偏僻的地方,暂时还应该无人发现,一会儿就去挨个查看一下。 “哈咿……!!” 这时,男人身旁的小女孩突然如惊弓之鸟般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东西……跟在那个红头发的哥哥的身后……很多……” 小女孩面色苍白,身体和声线一并颤抖着,继续向后挪动着。 闻言,泉雅回头看向了那被吓得有着花容失色的小女孩,又瞄了眼晃晃荡荡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只丑陋的低级诅咒。 因为在赶来的路上又碰见了几只运气不太好的低级咒灵,于是就顺手就给控制了,没想到这边的人类小孩居然能看到。 这几只低级的样子长得的确是有点少儿不宜。 乱步虽然看不见咒灵,但是他凭借惊人的头脑一下子推理出了事情的原委,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道: “莫非、是你做的?” “你能控制它们的行为。”知道对方听得懂他话语中“它们”指的是什么,乱步表情些许严肃了下来,注视着泉雅敛去情感的双目肯定道:“而且……是不久前才可以的。” 听着乱步准确的推理,泉雅没什么反应。 对方看不见咒灵,就算丝毫不差地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也无从查证,他不需要去解释什么。 “因为你不确定,所以最近正在做实验……原来如此,让它们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每晚计数,是想要知道究竟能控制它们多久吗。” 听着乱步先生的推理,事情的走向魔幻了起来,与谢野愣愣地站在原地,已经大脑过载。 “怎样,我说得对吗。” 仿佛想要洞悉对方的一切那般,乱步紧盯着泉雅,想通过捕捉任何细微的动作继续推断出一些东西来。然而泉雅始终不动如山,要是没有那轻微的呼吸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之前是怎么做到让那个盗贼主动投案自首的?” 泉雅依旧没有回应。 “不说就算了。对了,这个给你。”最后,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眯起眼,乱步走上前把怀中的几样零食塞到了泉雅手里,趁着接近对方的契机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已经在港口黑手党待不下去了吗。” 听到这,泉雅眸光终于动了动,从一尊雕塑变回了灵动的少年。 心道果然,乱步提议道:“侦探社很好,有兴趣吗?” * 两天后,去总部的路上,泉雅被某位不请自来的咒术界最强拦在了半路。 “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泉雅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五条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他走到泉雅身边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对方,却被泉雅以一个微妙的角度避开了。 在五条眼里,对方体内的咒力像是暴风过境一般叫嚣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他身体的限制来到外面。 被浓烈的负面情绪包裹着,光是看着已经很窒息了。 泉雅面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面具般的表情。 【没有什么事。】 “最近没有好好地将多余的咒力注入到我给你的咒具中吗。”有些严肃道,五条先没有和泉雅提那最棘手的、他来到此地的原因,见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换了一种问法,“……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泉雅依旧无动于衷,没有回应,抬脚准备绕开对方继续向前走。 “唔,原来到了青春期的孩子这么令人头疼吗,我真的不太擅长心理疏导这种事啊……”见连着问两句都没有得到反馈,五条低声喃喃自语着,愈加头疼了起来。 也同样没什么耐心,不想再浪费时间,五条不由分说地瞬移到已经走远了些的泉雅身旁,抬手微微用了些力气摁住了对方的肩膀,压低了身子的同时有些霸道地低语着: “听好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要是再这么放任你不管下去的话,你说不定会在完全不自觉的情况下产生强力的诅咒,或是无意间诅咒到别人。” “所以,老师我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泉雅想要挣脱开,可是对方仅一只手就如千斤一般死死地定住了他。被迫抬头自下而上看向对方线条硬朗的面庞,泉雅表情不太好。 “别任性啦,听话?” 悬棋若定 一天前, 东京咒术高专。 头顶刺眼的白织灯将肃穆医疗室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雪白。 “悟,我不理解。” 一名身穿敞开的白大褂、有着棕发棕瞳右眼眼下长着一颗精致泪痣的医师模样的姐姐一脸难以理解道,正有些怀疑人生地看着那被用符咒加持着的绑带牢牢地绑在解剖台上的丑东西。 “为什么要让我解剖这种东西,要吐了。” 解剖台前, 眼下一片青色, 家入硝子看着那上面时不时就要蠕动一下的咒灵, 举着手术刀的手迟迟没有动作,“就算解剖了又能怎样,话说咒灵这种东西真的可以用人类医疗手段的常理来得出什么结论吗。” 五条的同期、家入硝子现在遇到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难题,拜某些高层离谱的要求,她的解剖台上第一次迎来了一只咒灵。 “去问上头那筐烂橘子啊。”不远处的等候椅上, 五条悟绷着脸,看上去心情不佳, 正姿势散漫地抱着手臂,将右腿横搭在左腿膝盖上。 五条旁边,辅助监督伊地知正有些坐立不安地坐在一旁, 腰板挺直,双手握拳规规矩矩地放在紧紧并在一起的膝盖上。 “就连你也看不出来什么吗?”硝子抬手用手指卷着披肩长发的发尾,懒洋洋地回头向五条。 “只是一坨咒灵。”五条言简意赅道。 六眼没有发现这只低级咒灵的任何异常之处,只是由咒力构成的、一坨毫无价值的东西罢了。 收回视线,硝子叹了口气,刀尖悬在疑似是那咒灵头部的上方, “那我开始了。” “……”五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了一旁有些紧张的伊地知。伊地知感受到了对方不悦的视线,一时间冷汗唰唰唰地下得更快了。 事情的起因是,高层安插在横滨市政府中专门负责在城市里投放诅咒扰乱城市治安的卧底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名卧底偶然发现,部分投放在横滨市的咒灵在几天后, 行为都变得异常起来,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刻板呆滞地游荡不说,还对擦肩而过的普通人视而不见。 于是卧底在将情况上报了高层后,高层下令派人抓回来了一只。果然如卧底所说,它不仅对近在咫尺的人类全然失去了攻击性,还对咒术师的接近也毫无反应。 直到叫来了五条悟,见那咒灵还是没有反应,事情的不对劲让高层彻底紧张了起来。 因为,再怎么脑干缺失的低级咒灵,也会本能地在面对五条时产生危机感和恐惧,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而且五条也表示一切正常,就算和高层再不对付,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事情不妙。 当时,气氛凝滞住了,据那名卧底的措辞,横滨市内,类似这样的咒灵不止一只。猜测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新的咒灵操使出现了? 虽然疑似被控制的咒灵级别都是三四级的水平,而且目前没有传出与之有关的伤人事件,但是和前些年被杀死的那名特级诅咒师相比,甚至可以不留任何残秽地控制这些低级咒灵的行为。 若是猜疑成立,那便意味着又一个可以颠覆咒术界的力量出现了。 高层的长老们十分忌惮,召开紧急会议,异口同声地通过提案,准备即刻派人前去横滨市调查取证,确认事情的真伪。 “出息了,伊地知,一直瞒了我这么久。”嘴角下压着,五条朝伊地知幽幽道。 指的是上头在横滨投放咒灵的行为。 “悟,就别为难伊地知了,他不得不夹在高层和高专之间也挺难做的啊。”解剖台前,硝子戴着口罩道,她的双手正灵活地操作着。 闻言,辅助监督伊地知差点热泪盈眶,抬头感激地看向硝子小姐。 “简直是视觉污染。”剖开了咒灵的大脑和部分身体,硝子有点生无可恋道。 “有发现吗。” “没有,就如你所说,只是一坨咒力构成的烂肉罢了。” 五条脸上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目前已知的使用咒灵操术术式的只有那被他亲手杀死的挚友。若这咒灵的异常行为真的是由人为控制的,那么…… “伊地知,备车,明天一早就出发。” “出、出发去哪里?”面对脾气不好的五条,伊地知有些磕磕绊绊道。 “那还用说?” * 五条悟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泉雅今日的日程安排。 在港口黑手党,没有明文规定说组织成员一定要像其他企业那样每天都要来总部打卡上班,但由于企业的特殊性,如果太长时间不去露下面的话会被组织专门设立的监察处盯上。 尤其是泉雅自身的特殊性。几个月前刚被森鸥外列入了组织核心成员的队列,意图将他推上准干部的位置,一起开了几次协商重大机密的会议。 以森多疑的程度,定会比以往更加关心泉雅的一举一动,定期注意对方的行踪去向,上次会议末尾被单拎出来询问他在视频中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泉雅今日本来要先去总部刷一下存在感再做进一步打算。他毕竟现在明面上还是组织的一员,就算心思已经不在这了,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 顶替A的两个多月以来,在费奥多尔的协助下,泉雅暗中动作,开了很多秘密账户。一边着用A的身份在港口黑手党的贸易链中做着不明显假账吞掉了一部分的收益,一边将A名下的大部分产业通过黑色渠道出售给海外。 持续地将所得的黑色资金通过洗钱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分批转移到了新开的账户中,他的日后行动就此有了金钱上的保障。 虽然有了些底气,但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交织在一起,谨慎起见,泉雅认为自己还需要等待时机再成熟一点。 其中最难解决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是接下来的去向。由于黑手党前科的身份问题,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那边迟迟难以确定下来是否能够接纳他。 第二,是要考虑在叛离组织后、如何躲避组织如暴风雨般的抓捕和报复。届时,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同伴们将有可能成为立场相反的敌人。 要是稍有不慎被抓到,虽然无法杀死他,但估计等待他的只有严刑拷打和监`禁。小咒灵的特级战力虽然可以大大保障他的安全,但是动静太大的话又会引起东京高层总部的注意。 去投奔某个也不怎么好心的俄罗斯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泉雅每次想起这些事来就会觉得头疼。 而且,他对自己言惑能力的上限还不足够了解,试用在低级咒灵身上的实验还在继续,至少要先看到实验的结果。 尽管已经如此谨慎,但是各种意料之外的事还是虽迟但到。不管是来自太宰的怀疑还是异能黑影的恶意,一切的不确定都让事态的走向变得难以预料了起来,泉雅的心态受到了干扰。 因此刚刚在路上碰到突然冒出来的五条悟时,在泉雅眼中,对方相当于又一个难以预料的超大号不可控因素,这才反应如此冷淡。 “……别任性啦,听话?” 最终,大概是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暗含的关心,意识到自己因为这些天心态的不稳定而有些反应过激,泉雅冲着五条疏离抗拒的表情这才渐渐融化。 低头敛眸,抬手摩挲着眉心,虚虚地掩住些卸下锋芒后的疲态。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见对方的眉眼和脸部些许紧绷的线条一点点地柔和了下来,似乎终于妥协般地打算好好听他讲话,五条悟这才收回了力气,将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拿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提议道: “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去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放下手腕,再次抬起时,五条手中多出了一件新咒具,在泉雅眼前晃了晃,“我会好好监督你做的。” 监督你把多余的咒力好好地注入进去。 看着泉雅一副“怎样都无所谓”心不在焉的样子,五条食指关节抵在下巴上,微微抬着头思考了几秒。 * 一个小时后,位于横滨市21世纪未来港的观光游乐场。 “哎呀,开心点嘛。” 某个名为“转转杯”的已经启动了的游乐设施中,五条正和泉雅面对面坐在一个不算大的茶杯里,四周场景快速地一圈圈环绕变换着,像是色彩融合在一起了的抽象画布。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五条修长的双腿正有些局促地交叠在一起,看上去有点滑稽。 泉雅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额间的碎发随着所坐设施旋转的惯性朝向一侧飞舞,悬在半空中。 与泉雅不同,五条倒是乐在其中,他支着下巴看着四周不停旋转变化的场景色块,在某一刻突然目不斜视地出言道:“继续继续,专心注入咒力进去别停啊。” 双手握着对方新带来的存储咒力的咒具,偷懒被发现,泉雅只好继续输入咒力进去,直到一声轻微的“咔吧”声音响起,他才低头看去。 咒具裂开了一道缝隙,咒力的储量达到了阈值。 “真是不抗用啊。”五条看了过来,观察到泉雅体内咒力的浓度情况没有那么令人感到窒息了,这才朝泉雅伸出手。 泉雅领会,将咒具放在对方手里。 这时,“转转杯”的时间到了,四周旋转的场景慢慢停了下来,泉雅的碎发终于从半空中自然垂落下来。 只见五条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腿,来到空地上将手中的咒具径直向上发射了出去,“嘣”得一声在天空中像烟花一般炸开,化为粉末。 咒力化作能量在高空中爆炸、很快消散了。 听见声音,游乐场中的其他人都有些奇怪地看向了上方。天还没黑,就已经开始放烟花了吗? “接下来去坐那个吧!” 过山车的中程,泉雅和五条并排倒挂了在最高处的轨道上。泉雅面色平静,心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碎发和辫子现在顺着重力倒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过山车冲下去前,看向旁边一脸挺开心的五条,泉雅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这真的不是五条自己想来玩吗。 “反应好平淡,装都不装一下吗。”一路飞驰而下的过山车停下来后,二人回到平地上,看着身边人依旧如常,五条终于看上去有些挫败,“……好歹给老师我个面子吧。” 漏天的甜点小站,打着遮阳伞的桌前,服务生给二人面前一人放了一杯冰点。 泉雅用吸管吸着甜冰,五条则一直说着有的没有,虽说只有五条一人说话的声音,但气氛竟也奇异的和谐。 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泉雅慢慢地走神。 他从没来过游乐场。但这第一次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幻灭。 因为是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大人吗?不,或许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想要玩乐的心态。 虽说如此,但是心理状态的确晴朗了不少。 泉雅刚尝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努力去享受这为数不多的轻松一刻,下一刻便听远处的海上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 五条说到一半的话停止了,二人一齐眺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海面和天空连接的尽头,浓郁的烟雾一点点地升起,将天空染灰色,火光冲天。 泉雅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那个方向是……! 是他曾命令A的部下将那条走私船开离港口的方向。 意识到这点,泉雅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要去处理工作了。】 看着对方快速离去的背影,五条原本明朗的笑脸尽数收敛。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桌上的冰点,他想了想,抬头看向那像地标一样屹立在港口附近的五座有着强烈秩序感的大楼。 *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在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午好~各位,我想见你们的boss。” 总部大楼的大厅前,面对着一排排正端着枪的黑衣人们、被用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五条开门见山道,散漫地双手插着兜朝里迈着步子。 “开枪。”面对着这蒙住了双眼的奇怪男人,保卫处的小头目下令道。 “哎呀呀,这就是黑手党特有的欢迎仪式吗,热情得令人感动呢。” 在黑衣人们震惊的视线下,无数子弹肉眼可见地在接近五条时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仿若静止般悬浮在了他周身的无限之中。 食指和中指合并着抬起,子弹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喂——” “港口黑手党的boss先生在吗——” 打量了一圈后,五条将手像扩音器一样放在嘴边,朝向大厅顶端角落正亮着红点的监控拉长着尾音呼道。 知道来了个棘手的存在,森鸥外被迫亲自出面,他面色阴沉地从顶楼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背着手走向前,目光凌厉地扫向来人。 森身侧,爱丽丝已经抱着大大的针管蓄势待发。身后,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和妹妹芥川银跟在后面,均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是boss?” 看见森和那些小喽啰们千差万别的气场,五条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于是笑着走向森,语气随意道:“你好,我来买个人。” “买个……人?”森低沉地嚼着字,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哎呀,就是那个人啦。”在离森五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五条抬手左右比划了一下泉雅的身高和体型,“嗯……让我想想,大概这么高,有点瘦,红色头发蓝色眼睛,惯用武器是狙……还有……” 闻言,森的眼睛睁圆了一瞬,一旁的芥川和小银也意识到了对方形容的人是谁,微微愣神在了原地。 最后,五条散漫的态度消失了,他站直了身子,一米九几的身高配合着强者的气场稳稳地压制住了全场。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冲着森五指张开,嘴角下压,缓缓沉声到:“我出五个亿。” “五个亿……?” 悬棋若定 从21世纪未来港的观光游乐场离开后, 泉雅以着最快的速度穿过熟悉的黑手党管辖区域朝着事故方向的港口赶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港口黑手党管辖范围内、组织旗下的部分产业和店面门前,黑衣人们正持枪忙碌着,向外驱赶着客人, 似乎准备关停店面清剿什么。 看着如此反常的情况, 泉雅眼底颜色渐深。被黑衣人们围剿的店面大部分都是A旗下占有股份较多的, 看样子是太宰下了命令,要在近期彻底查封A涉足过的产业。 若太宰已经着手开始了彻底的行动,那么,刚刚发生在海面尽头的爆炸是…… 十分钟后,泉雅赶到了港口。 果然, 组织的黑衣人们在港口处全副武装地端着枪,朝向着海面尽头刚刚发生未知原因的爆炸、还在冒着青烟的方向。 泉雅用着极好的视力透过远处那还在徐徐上升着的青烟窥见了内里船只的轮廓和部分细节。爆炸的的确是他曾命令A的部下开离港口在海洋上游荡的A的走私船。 今天港口的海风很大, 吹得他的衣服簌簌响动。 黑衣人们听到后方细微的脚步声后回过头,看到来人后浅浅行了个礼。 因为组织里所有人都知道泉雅是太宰的部下,所以这些黑衣人理所应当地认为对方是太宰先生派来接应的。 定定地在后方望着海面尽头烟雾逐渐退却后的火光, 泉雅在这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何。” 费奥多尔从不知何处的阴影中缓缓现身了,不紧不慢地走来泉雅身边,与之并肩,一同眺望着那边,“知道港口黑手党早晚会找到那条船,我提前在船里布好了炸药。” 意识到来人, 泉雅没有表情,也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目光给对方。 “这样一来,所有的证据就都沉没了呢。”费奥多尔微笑着偏过头,“很遗憾,他们的行动扑了个空。” 就在刚刚, 船上一切指向泉雅的证据与A的部下们一起,共同沉没在了深海中。 “就是不知道那位重力使先生会不会一同沉没呢。” 听到这,泉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手指关节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他终于有了些反应,瞳孔滑向费奥多尔的方向。 中也在那条船上……? “哎呀。”看着对方因为些许愠怒而显得不近人情的眼神,费奥多尔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叹词,面带无辜地推测道:“莫非,你们关系很好吗。” 这时,前方的黑衣人们终于察觉到了后方的异常,他们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了泉雅身边突然出现的费奥多尔,“……是魔人!魔人出现了!” 同时,他们也很快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红发少年只是有些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好像对魔人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奇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二人定有着某种丝丝缕缕的联系。 冷汗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带领这些黑衣人的小头目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朝旁边人道:“知道叛徒是谁了……快联系太宰先生。” 听到声音,泉雅收回了看向费奥多尔的视线。 看着身旁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人,费奥多尔冲他歪了歪头,出言提醒:“被组织的人看到了,你不准备动手灭口吗?” “啊对了,监控的话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这片区域的监控全部瘫痪了。” 那边,黑衣人已经动作很快地拿出了通讯设备,就要联系上太宰了。 尽管如此,泉雅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动作,只是偶尔轻微颤动的瞳孔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感受到了对方心下的纠结,费奥多尔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时高高地抬起手握拳,“有时候太过仁慈可是会吃亏的。” 埋伏在港口附近暗处的、费奥多尔的雇佣兵们看到了信号,发动了手中的重型机动`枪。 机动`枪是费奥多尔从欧洲那边搞来的最新型号,火力和杀伤力在世界范围内首屈一指。 在强力热武器的火力压制下,组织的黑衣人们来不及反抗,在电光火石间身中数枪,连声音都鲜少发出,接二连三地倒下。 毫无例外地倒在了还温热着的血泊中,负责联系太宰的那名男人不忘使命,紧紧地攥着手中刚刚接通的通讯设备,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接近话筒。 “这里是太宰。” 泉雅缓缓踩着蔓延开来的大片血液走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太宰……先生,港口……被埋伏了,我们……看到了叛徒……”男人意识不清地抬着头,与上方的红发少年对视着,嘴角的血液不断地滑落,尽管如此他依旧努力地朝话筒那边吐着字。 “这样吗。”似乎不怎么关系男人的死活,电话那头,太宰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感来,“那么,请讲。” “叛徒、叛徒是……” 横滨最寂寞的地方、废弃物处理厂内,焦黑一片的土地中央的某个集装箱内,太宰正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微微摇晃着,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下文。 ——可是没有下文了,男人刚好气绝身亡。 缓缓蹲下身,泉雅看着那没能完整地将信息传达去就死掉了的同僚,闭了闭眼,先将通讯挂断。 费奥多尔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定,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现在我们彻底是共犯了呢。” 是的。凝视着男人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泉雅朝男人伸出手,将对方那已经灰白了的双目合上。 收回手,泉雅低着头,眼底倒影着自己掌心沾染到的殷红鲜血,缓缓握紧。 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从现在开始,他们彻底是共犯了。 * 集装箱的简易住所内,通讯被从那边挂断后,轻易地猜测出了发生的事情,太宰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某个被他用“*”号备注了的联系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在哪里?】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公寓。】 大概几分钟后,太宰收到了回复。于是他拿出了一副自制耳机,耳机是全包式,下端连着一个不大的方形设备,太宰在用手指简单做调试后戴在了头上。 【*:是有新任务吗。】 将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太宰就这么静静地聆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嗯,先来总部。】 发出短讯后,太宰将手机扔在桌上,接下来就这么维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戴着耳机听了近一个时辰。 期间,耳机里只是传来了空耳声和细微的电流声。 寂静无比。 前些日子,太宰在用借宿为理由去到对方的公寓试探和确认一些事情的那晚。 在沙发上面对着里面侧躺下后,他一直无声地睁着眼睛,静默地听着对方在室内活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各种声音。 不死、无声、与人类无异的双腿、……身边突然出现的同样无法查到来历的青年。 在脑海中梳理着各种平日里被他一略而过的细节,一直到今天、刚刚对方出浴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应该很抗拒在人前触碰到水的。 太可疑了,特别是在当下这个时机里。 作为组织的五大干部之一,他向来一切以组织的利益为重。无论对外还是对内,太宰从未心慈手软过,正因为如此敌我不分残酷地打击一切,他才能如此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森的右手边。 这次也是,太宰知道自己理应残酷起来。 对方怎样与他何干呢。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就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 只是感到好奇和新鲜、想以往一样遇到了有趣的事就稍微多关注一下罢了。没人会不对这种只在神话传说中存在的生灵产生兴趣,他也一样,因此关注的时间才长了一点。 照顾也是顺带的,就像人类会本能地对濒危动物产生恻隐之心一样。 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部下,若是后续因为他的失责而出现了严重的后果,被森先生怪罪到头上的话,得不偿失。 他没有义务和必要去包庇对方的任何事,反之,作为上级,理应对自己的部下严加管教才是。 想着,太宰眼底愈发晦暗起来。 就在他打算用手机联系正在楼下待命的一众下属上楼时,忽听对方脚步声轻轻地靠近了,随后身上一重,夜晚的寒气被阻隔在了外部。 太宰一愣,因凉意而微微蜷缩着的身体很快不怎么冷了,感受着身上衣物柔软的触感和内里逐渐上升的温度,他搭在手机上的手指停顿了许久,后慢慢收回。 抬手将身上的厚大衣向上拉了拉,将自己的大半个脑袋也缩进了温暖的区域,太宰在这一刻清空思绪,缓缓闭上眼睛。 莫名其妙地,是这段时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早上,在离开前,太宰打着哈欠将提前准备好的纽扣窃听器粘在了客厅里隐蔽的角落,看了眼紧锁着的卧室门,轻飘飘地离开了。 时间回到现在,手扶着耳机,太宰看向了桌面上、自己手边的书籍。 世界上各国关于“人鱼”的记载都迥异,无论在形状上和性质上都不同。其姿态,大多不见得美形,甚至称得上奇形怪状。 和现实里相差太大了,根本没有可供参考的信息和价值。 少年被各种谜团包裹着,真真假假,摸不透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 最后,放弃般地将耳机从头上摘下,太宰抬手向后捋了下不怎么爱打理的凌乱的头发,脸上罕见地一闪而过些许烦躁的神色。 悬棋若定 港口这边, 将已少死去的男人的双目合上后,泉雅起身,接过费奥多尔递过来的纸巾,清理了手心沾染上的血迹, 回复了理宰发来的短讯。 刚放下手机, 余光捕捉到了远处的一抹红点, 泉雅眸光一动,抬头望去。 只见那海平面和天际交接的尽头,一个散发着异能红光的人影正在朝着港口这边快速飞来。 估计不出一分钟就要抵达这里了。 “你该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凝望着那在半空中朝这边移动的、散发着红光的黑色熟悉身影,泉雅不客气地赶人道。 自从上次在夜晚的暗巷中不得不出声后, 泉雅也懒得对费奥多尔掩饰了。 冷不丁接收到了对方的声音,一旁, 费奥多尔的精神莫名地恍惚了一瞬间,同时身后经后后退了半步。回过神后,他有些不明所以刚刚自己身体做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嗯……?” 港口,海风呼啸着。 没有理过在意这不值一提的细节,只当是这里的风理大吹得他身体不稳,费奥多尔自然也注意到了半空中正在逼近的人影,朝泉雅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这是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烦死了。 泉雅没再开口, 只是不满地看经依旧不急不慢地站在原地的费奥多尔。 这人怎么总是这么恶劣啊。 看到了泉雅透露出了些许不加掩饰的厌烦,知道差不多是触碰到对方的底线了,费奥多尔也不打算再进一步逗弄他,识趣地含笑转身离开,斗篷划过一个弧度, “再见。” 终于如愿赶走了这尊瘟神,泉雅重新望经了海上。 中也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他的身影愈来愈近,最后稳稳地落在离泉雅不远处的地面上,重力以他的落点为中心,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大坑,蜘蛛网状的裂缝经外延伸开来。 中也看上去不理好,指心情。 他眉头微蹙,钴蓝色的眼睛中盛着些许怒火,嘴紧紧抿住,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的线条紧绷着,橘色的发尾在半空中躁动地上下漂浮。 泉雅灵敏地嗅到了中也身上的还未完全散尽的火药和硝烟的气味,看到对方除了心情外并无大碍,心下这才放松了些,同时感觉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港口血泊遍地开花的情况,中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直到看到那当中一动不动地傻站在原地的红发少年,表情才缓和了一点。 “你怎么来了?” 中也罕见地朝泉雅没好气道,他还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A的船却却敌人提前预判到、扑了个空一无所获不说,还险些却爆炸波及到的情况。 中也迈着大步来到泉雅面前将对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强压着火气,努力缓和着扎人的表情和语气:“……没事就好。” 泉雅有点木讷地点了点头。 “看到敌人了吗?” 闻言,面对着近处的中也,却熟悉的信任的目光注视着,泉雅慌神了一瞬间,低头错开了对方的视线,稍微迟疑了两秒后才缓慢地摇了摇头。 “混蛋。” 中也骂了句,港口的敌人估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数十名同僚全部死去,空有一腔怒火无法发泄,他压抑着情绪低声道:“他们最好从今天开始就每天祈祷着日后别却我抓到。” “……”泉雅垂眸看着中也皮鞋边上的地面,默默地听着。 “怎么了?”敏锐地察觉到了泉雅情绪的低落,中也问着,以为对方是因为晚到了一步、没能帮助到事情的局面而在感到愧疚,于是不理擅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嗯……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的确是在愧疚。但是更多的是对中也的愧疚,又听中也如此道,泉雅只觉得喉咙更加干涩了。 这时,中也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拿起一看,刚看到那备注为“青鲭”的联系人界面,脸色陡然差了下来,没好气地摁下接听键:“啊?” “中也,真亏你还没有死掉呢。”电话那头,理宰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混蛋理宰、这些人都却杀死了,所以刚刚你在哪里,嗯?”没有在港口看见理宰,一想到对方不知道在哪里悠哉地作壁上观,中也十分不满,替这些死去的同僚质问着。 “是说啊,中也,有一件事。”理宰理所应当地无视了中也的质问,顿了顿后,语气明显沉了下去,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可爱的部下现在在你那边吗。” 因为离中也很近,泉雅听见了理宰的话,后颈微微发凉。是却理宰察觉到什么了吗,不然怎么会无故问出这种问题。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刚刚才用短信敷衍过理宰说自己正在公寓里,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了港口。 “哈、先别转移话题啊,混蛋理宰!”中也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始终气不打一处来。 “回答我,中也。”抬高了声音,电话那边,理宰的压迫感隔空传来,语气是少有地严肃和不容置疑,听得中也一愣。 青花鱼刚刚提到的他的部下,定语是“可爱”,对方只有两个部下,其中一个是芥川,跟可爱实在挂不理上。 想着,中也一点点抬眼和近处的红发少年对视上,看着对方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散去,渐渐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自嘲表情。 虽然不对付,但是中也和理宰每次搭档做任务经来是互相信任的,二人都可以放心地将后背托付给对方,因此才可以战无不胜。 中也表情收敛了一些。往往每次理宰用这种语气讲话时,就是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无一例外。 泉雅已少做好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心理准备了,他默默地在心下通过束缚召唤小咒灵。 小咒灵自从上次在卧室里主动地变回了人类形态后,便差不多可以控制自己形态的转变了。 “……”中也先没有及时回复理宰,他就这么举着手机停在原地,与泉雅静默地对视着。 一时间,空气里诡异地沉默了,仨人谁都没有发出声音。仿佛要是谁在这时一出声,就会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愈加紧张了起来。空气中久久难以散去的浓郁血液味道一直在撩拨着中也的神少,某刻他终于受不了了打算说些什么时,泉雅忽然听到了从中也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几声轻微的“咔哒”声。 闻声,泉雅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枪支上膛的声音,莫非费奥多尔那十伙……! 果然,下一秒,一阵火光自后方楼内的窗前一闪而过,大直径的子弹如雨点般冲着他和中也飞来。洞悉着弹道,泉雅在弹雨中闪身移动着,来到附近的一个石墩掩体后面蹲下身。 中也猛地回头看经后方,正好心情不佳,他周身开启着重力迎了上去,期间手机不慎却密集的火力击碎。 “嘁。”将手里的废料丢掉,正愁没有敌人揍,中也速度极快地冲了上去。 泉雅在掩体后面探出一点头来查看情况。下一刻,用极好的视力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他顺着黑洞洞的窗户窥见了,中也现在即将接近的废楼中,数十个冰冷的c4炸弹的边角隐藏在暗处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远处的某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查看着设备上的监控,费奥多尔勾了勾嘴角,手指动作利落地摁下手中的红色按钮。 “离开那、中也!” 泉雅当下来不及思考,喊出了声,待意识到不对时已少为时已晚。 愣愣地抬起手半扶上自己的喉咙,心凉了半截。完蛋,下意识就…… 听到后方传来了少年清澈的声音,中也即将冲进楼里的身形骤然一顿,在半空中生生刹住车,震惊地回过头寻经声音的方经。 看着后方那面上焦急的神色未冷却下来、此外还带着些不知所措怔愣的少年,中也钴蓝色的眼睛睁大了,随即却爆炸的火光吞没。 很快,从冲击和浓烟中轻松脱身,只是发尾有些焦,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黑灰色的污渍,中也在泉雅面前压着身子落地,扶着帽子缓缓起身。 泉雅心跳漏了半拍,和对方帽檐下那双还凌厉着的钴蓝色的双眼对视上了,难以抑制地经后退了两步。 他可真傻。 脑子越用越退化了吗,这种程度的爆炸怎么可能对如此强大的中也有用。 和上次理宰借宿在他公寓、黑影跑出来扰乱他心神的那晚一样,泉雅又想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他的安全感已少少得可怜了。 中也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看不出情绪来,片刻后朝泉雅走出了一步。尽管二人间的距离已少很近了,中也还是一步步地欺身靠近着他,泉雅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步步后退。 看着中也罕见地面无表情,泉雅脑中乱作一团,根本无法静下心好好地观察对方的态度,干脆闭上眼睛。 再坚持一下,等一会儿小咒灵赶来,就能逃走了。就算还有事情没有善后处理好,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了。 最后,似乎拿对方没有办法一样,中也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回兜里,轻叹了一声后终于出声朝他道:“再多说两句啊。” “……什么?”没料到对方问出的第一句话竟不是质问为什么,泉雅怔了怔,也不再后退,鼓起勇气睁开眼再次看经中也。 “你在害怕吗,为什么?”中也歪了歪头,一脸不理能够理解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 二人并排坐在石墩上抽着烟,中也姿势随意地将手肘搭在折叠的膝盖上,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海平线低声道:“……原来如此,他们都还不知道吗。” “嗯。”微微垂着头,泉雅声音很小地用鼻音回复着,指尖的烟都快要烧到手上了也没放到嘴边吸上几口。 下一刻,中也突然朝他抬起手。泉雅察觉到后受惊般稍微经旁边退缩了一下,然而中也只是抽走了他指尖快要烧到皮肤上的烟头丢到海里。 “我说。”中也眉心很快皱了起来,似乎很想知道对方现在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没拿烟的那只手扳正了泉雅的肩膀让对方好好地直面自己,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害怕我?” 悬棋若定 被对方隐隐用力道控制着上身, 不得不与中也面对着面,泉雅底气怎么也充实不起来,只好低下头不去看对方。 虽然中也现在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是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阵阵力道, 知道自己下意识躲闪的行为可能是无意间伤到了对方, 泉雅有些如鲠在喉。 他也不想的,可是身体自己就本能地做出了自我保护的反应。 “看着我。”沉声道,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僵硬,中也克制性地收敛了些手下的力道,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有什么就说什么。” 浅浅吐出一口气,泉雅低垂着的头没动, 只是一点点抬眼,和上方的中也对视上。 中也正默默地垂眸审视着自己,偶尔另一只手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一口后再若无其事地缓缓吐出, 耐心地等待着回复。 喉咙有点发干,泉雅一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真诚: “我不是有意的。” 自从不得不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中也对自己可以说是非常照顾了,是他不好。 闻言,中也挑了挑眉, 将烟在身下的石墩上摁灭后扬了扬下巴,“继续。” 然而泉雅后面便沉默了。 面对中也,他内心的纠结快要溢于言表,紧紧抿着嘴,双手绞在一起, 最后放弃般地看向地面,把头耷拉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快要消失不见,只是说着:“抱歉,中也,我……” 什么都不能说。 他还是无法做到去向任何人倾诉自己的事情,即便对方是中也。 沉默地聆听着,看着对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中也松开了泉雅的肩膀,心烦意乱道:“所以我才说啊,从一开始就是,真是受不了你……” 从泉雅刚加入组织、被boss安排跟着他学体术开始,中也就觉得他很麻烦。 虽然通过接触感觉对方还不错,在气质上也会是合得来的类型,但是周遭的生活气太低,给他的感觉就是轻飘飘的随时都要消失了一般。 怎么说,就像是一栋从外部看上去精美的小洋房,可一旦要离近些从窗户稍加窥探,就会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连个榻榻米都没有。 半只脚悬在崖边摇摇欲坠,感觉有时候要是不去拉上一把,那么就要顺其自然地坠下去了。 这次也是,中也觉得他但凡要是表现出一点怪罪的样子来、或是干脆甩手走人,后续对方指不定会怎样。 人的情感中大抵有希望美好的事物以美好告终的倾向的。 “行吧。”哼声道,中也从石墩上跳下来,看着附近负责善后的组织成员正在来来回回地搬运和确认着港口的尸体,“你的道歉我就勉强接受了。” 泉雅终于抬起头来。 这时,他察觉到小咒灵已经接近了,不出半分钟后就会抵达,刚刚跳下石墩准备就此逃离此地时,就听中也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像平常那样道:“可以替你保密。” 泉雅身体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仔细确认着对方的表情,想明晰其中的任何一丝像是谎言的破绽,说服自己就此离开。 可中也一如既往地一副毫无保留值得信任的样子,只是说着:“不过作为交换,有一个条件。” 不知为何,泉雅不自觉快速脱口而出,想要知道答案:“是什么?” “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全部告诉我。” 果然…… 一时间,面对中也这基本上无条件无理由的包庇和信任,泉雅愈加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这算是什么条件啊,要是他一直都不想说呢。 他通过束缚让小咒灵先在一边等等他,放弃了现在就要逃离此地的想法。 后面,在中也的注视下,泉雅微不可查地捏了捏手指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来,主动叫对方道:“中也,我……” “嗯?” “我想今晚和你一起去喝酒。” 在离开前和中也喝最后一次酒。 努力地表达出了他现在最想去做的事情,虽然声音还是不那么够坚定,但是说出来后,泉雅感觉内心舒坦了一点。 战胜了自己一直以来由于无声而被动的回应和各种压抑自我的妥协,这是恢复声音以后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啊。” 以往一直都是他主动,这回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中也因为没料到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无意义的叹词,后眨了眨眼,重新来到泉雅身侧。 然后试探性地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这一次,泉雅没有再回避对方的接近。 心情好了不少,中也将身体的一点重量压了上去,故意逗他道:“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如愿以偿地看到对方迅速扭头看向自己的那欲言又止、略微窘迫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也丝毫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呵。” * 接下来,没过多久,泉雅收到了来自首领森鸥外的单独传唤。 中也留在港口继续处理未完成的事务,泉雅则带着小咒灵踏上了回去总部的路。 不清楚等待着他的会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骤雨。不过,什么都好,他不在乎,因为有身为特级的小咒灵在身边。 但是,泉雅还是抱有一点私心地希望首领森这次找他来不是因为他在哪里露出了马脚后的当面对峙。 因为,今晚他约好了要和中也一起喝酒。 像往常一样走进总部大楼,穿过高高的走廊,来到通往顶层的电梯口。 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首领办公室两侧的护卫替他将门拉开,他顺着正在开启的门缝看向里面时,泉雅即将踏入的脚步停滞了。 只见一个身穿深色制服的颀长身影正像坐在自家客厅一样散漫地坐在森鸥外临时安排的会客桌前,看见来人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 “嗨~” 看着五条悟那白色羽毛球般的脑袋,以及旁边首领红椅上依旧像带着微笑面具一样的森,泉雅大脑当下有点宕机。 首领办公室内,太宰也在。他正倚靠在不远处的落地窗边,背着窗外的光,表情在阴影中晦涩不明,听见来人后,抬起眼皮扫了过去。 *镜像世界1* (前排提示这是镜像世界) 横滨市。 夜色下, 代表着秩序的五座庞然大物般的高楼林立在港口。主楼最顶的停机坪上方,一架直升机呼啸着接近,自高空渐渐降落。 半空中,直升机的门忽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带着黑色薄手套的手伸出, 扶在了门框上。 “请等一下, 大人,直升机还没停稳……!”驾驶位,负责驾驶直升机送组织的干部大人回总部的黑衣人微微流汗了,焦急地回头道。 螺旋桨还在快速旋转带动着周围的气流翻涌,震耳的嗡嗡声扭曲着空气, 直升机现在离顶楼的停机坪还有十余米的距离。 无视了驾驶员的劝告,下一刻, 青年的上半身探出了直升机外,微微压低了身体后轻轻一跃,脚尖点地稳稳地落在顶楼中央, 红色长发在身后滑过一个优雅的弧度后乖顺地下垂。 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抬眼,看见了一众在顶楼等候已久、迎接他回归总部的黑衣人下属们。 一众下属们齐刷刷地站在两侧,鞠着躬一动不动。 “谁让你们来的。” 抬手轻轻揉着被螺旋桨的声音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感觉此情此景就差架上摄影机和在地面上铺一张长长的红毯了,向来讨厌聚众的泉雅浑身不舒服起来, 蹙眉道:“别多此一举。” “可是大人,组织规定……”领头的黑衣人低着头道。 “规矩是死的,我是活的,所以你们到底听谁的?”给自己点上一颗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泉雅冷冷地质问着,肩上披着的黑色大衣、衣尾长及小腿,正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 他虽然披散着长发,绸缎般的发丝却并不显凌乱,顺滑地垂落在身侧。 规矩。这是他最不喜欢港口黑手党的一点,不过自从坐上了干部的位置后就没再遵守过就是了。 “……” 领头的黑衣人明显为难了起来,他们分配到的这位干部大人的难伺候程度仅次于首领,可当下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认命道:“……听您的。” 不再搭理,泉雅像一阵风般与这些下属们擦肩而过、进入楼内,期间拂过的淡淡的夹杂着苦涩烟味的血腥气昭示着对方应该是刚刚执行完什么任务回来。 的确是刚完美地执行完首领命令的外派任务,并不想费功夫写任务报告,泉雅现在要直接去首领办公室向太宰治交代工作。 明明是刚回总部,消息却似乎已经传到了太宰的耳中,首领办公室门前,护卫看见没有提前预约的泉雅,远远地便拉开了大门。 刚踏入首领办公室,抬眼捕捉到了屋内的中原中也,泉雅眼波流动,雕塑般鲜有表情的面庞融化了,好看的眉眼弯起,语气快快乐乐像是换了一个人:“中也~好久不见!” “嗯,回来了啊,雅。”首领身侧,中也正手插着兜站立着,臂弯处挂着外套,点了点头应下。 “以及……”朝中也打完招呼,泉雅终于将目光移动到了屋内中央的、正端正地坐在首领红椅上的人,弯弯的眼睛睁开,眉眼的弧度消失,表情和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太宰治。” 敷衍地招呼着,和中也相比,语气明显冷淡了许多。 白色绷带缠绕在左半张脸、将左眼完全覆盖住,长长的深红色围巾随意地搭在高高立起的黑色大衣领子两侧,垂至地面。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双腿交叠着,右眼冷冷地注视着来人,开口了,“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记得我不止一次教导过你,面对首领时要加上敬称。” 在横滨市夜晚真正的霸主、等级和制度森严残酷的庞然大物般的黑暗组织中,泉雅刚刚直呼首领名讳的一幕要是被其他成员撞见了,估计当场要被吓傻,生怕太宰心情不好把他们顺手宰了解气。 组织里居然有人敢直呼首领的名讳,不过要是见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便会不觉得奇怪了。 在组织中代号是十一,真名为泉雅,几年前的某天突然被还是干部时期的太宰捡到组织里。太宰坐上首领位后,这位便成了组织中活着的传说般的存在。 ——港口黑手党中唯一一个,不,应该说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忤逆首领、却还能悠哉悠哉的存在。 听到太宰的训斥,泉雅已经习以为常了,选择性地忽略后,走上前开始绘声绘色地汇报起此次工作来,但是大部分都是在提其他东西: “……任务期限是七天,我先去看了眼,虽然敌人的装备很好,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其实是很弱的纸老虎,感觉一天就能解决。但是我在想,要是我第一天就解决了,那回来后太宰你一定会给我额外安排其他任务的吧?” 说到这,泉雅面露纠结地停顿了一下,看样子是真的很苦恼工作过于密集这件事。 太宰没说话,只是支着下巴默默地听着,时不时抿上一口来自东洋的昂贵红茶。一旁,中也就没这么淡定了,他眼角微跳,努力地抑制着自己想上前去摇晃对方肩膀的渴望。 “我是这么想的,然后我就运气很好地发现了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泉雅打了个响指,继续道,“那个地方的旅游业很发达。” “所以,前六天我先在那边度了个假,把景区和美食都逛了一遍,挺开心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中午我从睡梦中突然醒来,终于想起来任务的事了。” “然后就赶紧去马不停蹄地处理工作,时间有点紧张。”到这里,泉雅终于开始说起了正经该汇报的地方,讲起了任务的过程和对敌中发现的后续需要持续跟进的重点,“……一个时辰前,终于赶在直升机来接我之前完成了任务,累得半死。” “原来如此,不错。”听完后,太宰风轻云淡道。 一旁,中也听完了泉雅这糟糕汇报的全程,又听太宰的话,非常不理解这两人。 究竟哪里“不错”了?这里是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吗? “不过,区区这点工作量就不要拐弯抹角地抱怨我了。”将红茶放回到桌上,太宰提笔继续写着文件,头也不抬道,“作为首领,我每日的工作量是你的好几倍。” 闻言,泉雅摊了摊手,很快回复太宰道: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把首领的位置让给我吧,我会给你安排轻松点的工作的。” 这番轻飘飘的话如惊雷般在空气中爆炸开来,就连中也也被吓到了,睁圆了眼睛去看对方,“你说……什么?” 然而,泉雅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很明显心下十分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中也赶紧大步走到泉雅身前挡住了太宰的视线,回头朝太宰高声道:“他喝多了!我这就把他带走,就不碍你的眼了。” 说着,拉着泉雅的手臂就要将他拽离首领办公室。 “泉雅。” 眼神凌厉地,太宰抬高了些声音,叫出了对方的全名。 太宰声音一出,中也便停顿在了原地,知道这次也完了,每当太宰叫出对方的全名时,就说明他这次也不打算放过泉雅。 “愣着干什么,中也。”太宰心情不佳,将手中被他捏得有些变形的羽毛笔放下,从座椅里起身,脸上阴霾密布。 “嘁……!”没有办法,中也只好将身旁的泉雅用重力摁倒在地上,将其制服。 双手被反绞在身后被用膝盖压着、关节嘎吱嘎吱作响,脖颈被中也单手摁住、将他的头死死按压在地上,泉雅只是笑着顺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愿。 “嘶……轻一点啊,中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泉雅轻声道。 太宰打理得锃亮的皮鞋一下一下地叩在地面上,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泉雅眼前,声音自上方传来,“你当真觉得我不会重重地惩罚你。” 被摁在地上,抬眼向上看向正停在他面前的太宰的脸,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鸢红的眼底没有感情。 “您……随意,太宰……大人。” 下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眼珠朝上,泉雅有些艰难地开着口,语气带着恶劣、嘴角扬起弧度,终于加上了一点敬语。 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加敬语,就是隐晦的挑衅。 反正他又不会死,太宰治还有必须要用到他的地方。 当今组织里无人不晓,如今港口黑手党的半边天都是泉雅替太宰打下来的。 正因为有泉雅在,连针对首领的暗杀都少了很多。因为,港口黑手党的幽灵、泉雅唯一会贯彻的组织方针就是将受到的一切攻击以疯狂的程度报复回去,刺客无一例外都会被他以残忍的方式亲手收拾掉。 那段时间,因为泉雅处理刺客的速度之快、手段之狠,以至于太宰曾难得地迎来了一段时间的暗杀“空窗期”。 太宰眉头紧锁。 下颌骨有些痛,于是泉雅努力地转动脖颈向自己身上的人,“中也……能不能转移到那边有地毯的地方……” 闻言,中也手下动作下意识地一松。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的声音迷惑了心神,中也很快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因为不爽而力气更大了。 “上次关了一周,看来还是不够多。”终于,太宰转过身,下摆的大衣扫过泉雅的脸,泉雅闭上眼睛,又听对方沉声道:“一个月,去监`禁室给我好好反省。” 维持着手下的力道,中也突然抬头,“一个月的时长未免也太……!” 太长了些。 “要违抗首领的命令吗,中也。”太宰回头,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去。 “……”中也的表情不太好。 “听明白了就下去吧,我还有事。” 中也押着泉雅离开后,又一通闹剧结束,太宰面具般的表情卸下去了些,神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当初逼迫森鸥外退位的计划中,泉雅在其中助力了很大一部分,因此在理所当然地坐上首领之位后,对方自然也成为了干部之一。 只是对方虽然极大地扩展了组织的势力、交付其的任务也是罕见的百分百完美的完成度,名副其实是他太宰治的心腹,但是—— 但是太过于不服从管教,性格也随心所欲,像今天这样以下犯上的忤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也知道对方是仗着不死和他如今的能力无法无天,可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坐回了首领椅里,捡起羽毛笔继续处理着未完成的工作,太宰的思绪却渐渐飘向了远方。 对方以前,不是这样的。 悬棋若定 五条……为什么会出现在总部? 身形僵硬在门口, 泉雅的视线在屋内的三人身上反复流连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走进去。 当下各种麻烦和不确定的因素凑齐了,他隐隐有预感,一会儿一定有很糟糕的修罗场在等着他。 屋内的气氛是说不清的诡异, 但五条在其中作为罪魁祸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沙发上, 注意到了跟在泉雅裤脚边许久未见的小鱼咒灵, 五条歪了歪头。 虽然曾在东京跟了五条一段时间,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显生疏了许多,也察觉到了泉雅此时的不适,小咒灵警惕地向后躲了躲。 泉雅大脑转得飞快, 隐隐猜到了五条的来意。可是,他又不像对方一样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他可以理解对方的好意,可事情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现在的事态已经乱成一团了,五条这我行我素的家伙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添乱了……! 他只想平缓地渡过这最后的一些日子, 哪料事情一个接一个地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原本稳妥的一步步脱离组织的计划也变得像渡劫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先是太宰的异常、然后是中也、现在又是五条悟…… “怎么不进来?”首领位上,森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微笑着朝泉雅伸出手,“快过来。” 泉雅镇静了下来,敛去了自己的表情, 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前,在路过落地窗前的太宰时,偏移视线浅浅地和对方对视了一秒。 太宰曾对他说过,扑克脸是对弈时的基本素养。 “我记得去年你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时还是很青涩的孩子。”无视了五条,泉雅走近了, 森看似怜爱地、轻柔地拉过了泉雅的一条手臂,抬头去看他,“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呢。” 感受着腕上的触感,泉雅心下一沉。 森的手指没有温度。 森先朝泉雅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作出了一副惋惜的样子,看向沙发上的五条:“……五条君,我从未注意到我的下属有此等才能,这是我的过错。” 五亿……?泉雅维持着站在森身旁的动作不变,回头去看五条。 五条先是对着泉雅笑了笑,然后冲森摆摆手,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得罪到人,语气明快道:“哈哈,不不,这不怪你,咒术师很稀有,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存在。” “虽说如此——”听到五条如此没有情商的发言,森面上也不恼,只是拉长了话语,然后重新抬眼看向泉雅,殷红色的眼底暗流涌动,语气仿佛一位被孩子伤到心了的家长: “不过大概是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呢,他从未向我提起过有你这样的一位‘老师’。” “哎呀,说到这个。”五条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脸,也有些苦恼道,“其实是我自称的啦,他还从来没叫过我哪怕一次‘老师’呢。” 五条话音刚落,泉雅这才感觉来自森无形之中的压力减轻了一点。 五条,总算是会看场合说话了一次啊。 “虽然不管怎么说,一年多以来也有感情了呢,但是我向来不喜欢做出强迫的行为。”森看似包容地朝泉雅道,“选择权就交给你吧,你来自己做出决定。” 于是,在三人各异的视线中,泉雅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底的光亮黯淡了下去,被伤害到了般。 【我不是商品。】 【请不要再和我提类似的事了。】 太宰轻微地动了动,手指在袖口处点了两下。对方的这一波反客为主实在是学聪明了。 面上伪饰着,泉雅内心毫无波澜。 森要是真和他谈感情的话,谁还不会演演了? 看见泉雅的回复,又见对方露出了一副对这场金钱交易十分不满的样子,五条却有些后知后觉地抬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觉得有理,抱着手臂喃喃自语:“这样啊……看来是我考虑不周……” 泉雅的心思远远不止这些。 他不单要考虑安排后路的事,还要考虑面子上不能和森闹得太僵,还不想那么快就遭受到来自港口黑手党后续的、猛烈的报复。五条和小咒灵只能护得他一时,谁能保证后面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上次无痛死亡的药都用在川崎市的那些改造人身上了,森还答应他这次要给他多调配一些出来、现在还没给他呢。 “抱歉。”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森看上去心情好了些,最终松开了泉雅的手腕,双手交叠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的确是,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我重要的下属呢。” 对峙般的气氛消失了。 “你说是吧,太宰君。”森朝一直默默地站在落地窗前从始至终没出声过的太宰投去一瞥。 “就是这样。”顺着森,太宰面无表情、真假难辨地朝五条道,“就算是在黑手党,也不全是一些利益至上冷血无情的家伙呢。” 倚靠在沙发上偏头看着后方的太宰,片刻后,五条勾了勾嘴角,“是叫太宰是吧,我可爱的学生就先劳烦你再关照一段时间了。” 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太宰没有说话。 “那么,感谢招待,今天在黑手党大本营里的体验对我来说还蛮新鲜的。”五条将交叠着的双腿解开,从沙发里站起身,简单抻了抻,走到泉雅身边朝他轻快道:“我这段时间都会在横滨,记得联系我。”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是为了保护泉雅。 ——不要想着搞出什么动作来。 感觉那三人之间的气氛又莫名诡异了起来,泉雅只觉得难搞。怎么事情又复杂起来了。 “现在是要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了……”自言自语着,五条转身准备离开。 他此次前来横滨市的主要原因,是来调查当下在整个咒术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十分敏感的事件—— 在横滨发现的具有异常刻板行为的咒灵、以及确认这类不合理事件是否是人为操控。 这段时间一直在横滨、且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琢磨着五条的话,泉雅想到了自己利用低级咒灵悄咪咪开展的声音实验。 应该不会又跟他有关……的吧? 见五条终于要离开了,森作势要从座椅里起身。 “不用送了。”没回头看便知道森的动作,五条脚步一转,来到太宰所在的落地窗前,在森和太宰逐渐变得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轻松地将沉重的窗户向上开启,向前一步,半只脚悬在空中。 下方是百米高空。 “拜拜~” 最后,转身背对着窗外,朝泉雅俏皮地挥了挥手,五条就这么轻轻一跃到半空中,在因重力落下去前身体虚晃了一下,消失了。 见麻烦离开,森终于如释重负般放松了僵直的肩膀,隐晦地看向背对着他的泉雅。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对方看样子并不想去到那边那个更加危险的地方。 作为洞察人心的一把好手,森心里清楚,对于对方来说,与危险的咒术世界相比,港口黑手党已经属于舒适的温床了。 不然,早就有能力去到那边的他,不会直到现在还留在组织里。 那么。 森眸色沉了沉,根据五大需求层次理论,只要让对方得到最高层次的自我实现需求,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所以最优解便是—— 让这舒适区再进一步扩大,地位、金钱、尊严……将一切能在组织中给予到对方的、正常人都无法抗拒的东西都交付给对方,将其牢牢绑定在组织里。 想到这,森朝太宰开口了,“太宰君,中也君呢?” “嚯。”很快意识到了森先生的意图,太宰发出了声无意义的叹词,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应该马上就到了吧。” * 终于处理完港口的事务,中也抵达首领办公室。 “好了。”中也前脚刚踏进屋内,森便拍了拍手道,“组织五大干部中的两位都到齐了。” 少见地,森没有先关心与组织息息相关的A事件的后续进展,而是话锋一转,“我要向你们二位宣布一件事。” “嗯?”中也刚注意到屋内的泉雅,就听森首领开口了: “我在此宣布,就此将十一晋升为准干部。你们二位谁有意见吗?” 港口黑手党铁律般的规定就连首领也必须要遵守,新准干部的产生需要两位及以上干部的引荐。 闻言,发现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他预料的那样,泉雅彻底愣在了原地。 森这个一向谨慎的老狐狸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将他升官为准干部? 想着,泉雅眸光微动,用余光悄悄看向一旁一直湮没在窗边阴影中少言的太宰。 莫非是太宰他……还没有告诉森他的怀疑吗?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很快回复了,中也双手插兜道,看向泉雅的目光欲言又止了一瞬。 中也其实是想问问对方的意见,虽然首领提是提出来了,但是对方未必愿意当这个干部。可当下场合当着首领的面又不好问出来。 中也同意后,森微笑着看向太宰,“太宰君?” 感觉到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终于从冗长的阴影中抬起头来,太宰的目光慢慢地依次滑过中也和森,最终滞留在那明显看得出来带着紧张僵硬感的红发少年身上。 最终,太宰也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和对方隔空静默地对视着,动作幅度很小地、缓慢地点了下头。 悬棋若定 和太宰、中也二位干部一齐将泉雅的晋升事宜彻底确定下来后, 森终于开始向二人问起了有关A事件调查和处理的进度。 “我们从A住宅暗格里的电脑中搜出了他秘密收集整理的组织中异能者成员的电子版资料。”陈述着,太宰从落地窗缓缓走上前,将一个小型存储器放在森面前的办公桌上,“看样子是想要为日后的策反作准备呢。” “魔人费奥多尔也多半是为了这份资料而故意被A抓住的吧。” “然后A君就被杀死了。”接着太宰的话继续着, 想到了什么, 森的面色很快沉了下去。 “哼, 自不量力。”中也抱着手臂哼声道,还在替那些在港口惨死的下属们感到忿忿不平,“就这么随随便便死掉还真是便宜他了。” “所以,这份针对我们的资料实际上已经落入了老鼠的手中了?”感到棘手,森眉头皱了起来。 “凭那位魔人的本事,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太宰低声道,开始来回慢慢地踱步, “只是我十分不解。距离我们的推测的、A死亡那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若是魔人真的得到了那份资料,早就应该针对组织发动攻势了。” “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目前为止也只是一些不成器的小打小闹,这说明了什么呢?”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了,落地窗外,太阳隐入云层,太宰的声音回荡在光线黯然的室内,森和中也默默地听着, 陷入了冗长的思考。 “……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太宰说着说着,突然脚步顿住,侧过身偏头看向后方的泉雅,语调无异,问他道:“关于这个, 你能想到什么头绪吗?” 冷不丁被提到了,泉雅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上随机一点的表情收了收,被迫抬眼直面太宰。 右半张脸被绷带遮蔽住,太宰表情如常般沉敛,鸢红的左眼能透露出的信息量几乎为零。但是泉雅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对方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出来。 因为,一年以来的相处中,他早已参透了他的这位精明的上司的作风,对方从来不做多余之事。 太宰是问对人了,这件事还真就和他有关。 两个月前,走私船上,A暴毙的那天。 在成功让A的部下们听命于他后,泉雅用钥匙打开了船舱金库的大门。内里除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黄金宝石外,台子上还有一沓被装订成册的纸张。 拿起那沓纸随意地翻动了一下,发现这里面竟记录了港口黑手党异能者成员的资料,于是泉雅一下子就明白了费奥多尔故意被A抓来此处的理由。 因为,对方的最终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若想要搞垮港口黑手党这个庞大的异能犯罪组织,情报的获取一定是第一步。 他继续仔细地查阅了一下。 册子里,除了森鸥外、太宰、中也等这种重要成员的信息外,泉雅发现就连身为底层成员的织田的异能也被记录在案。 合上册子,将其揣进怀里,泉雅转身准备离开。真亏A能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辛苦他了。 “我对财物之类没有兴趣,可以全部都给你。” 这时,费奥多尔的声音突然从金库门口、泉雅的身后响起,“我唯一要的,是你手里的那几张薄薄的纸。” “请交给我吧?”边说着,费奥多尔边靠近着泉雅。 泉雅缓缓转过身来,表情疏离,颇有种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嗯……看来不行吗。”目光从泉雅冷淡的脸上缓慢下移到对方手中黑漆漆的枪上,费奥多尔停住了脚步,少见地面露难色。 那里,黑洞洞枪口正无情地冲着他。 “是因为去年游轮上的那次吗。”费奥多尔半抬着手,向后退了退,他歪着头,表情看上去有些受伤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歉意。” 那次指的是去年游轮上,他在茶里下毒杀死过对方的那次。歉意是指新年的第一天他威胁快递小哥送来的装备精良的武器。 当时对方明明签收了的。 “而且,硬要讲的话我也是有点委屈在的。”说着,费奥多尔放下手,咬着指甲,勉强算是真诚道:“游轮上那时候,你也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反水了不是吗,解药我明明已经准备好给你了。” “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无动于衷地听着,泉雅在这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将枪口先放下了。 见此,费奥多尔微笑起来。 【那就等这次交易完成,事成之后资料归你。】泉雅提出了交易。 他需要对方后续的情报和武器提供,顺便帮助他处理一些事情。 “阿拉,之前不是说的是‘合作’吗。”压了压嘴角,费奥多尔很快捕捉到了华点,有些疑惑道。 【合作是需要信任为前提的,我现在对你没有这种东西。】泉雅直接道。 “嗯……”继续咬着指甲琢磨了一秒,费奥多尔最终还是妥协般地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可以率先做出让步。” 知道对方拿自己没办法,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泉雅心情还不错地和费奥多尔擦肩而过离开金库,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的弧度轻轻扬起。 反正就算事成之后,他也不会把怀里这份资料乖乖交给对方就是了。 时间重回当下,首领办公室内。 “……你能想到什么头绪吗?” 在太宰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注视下,泉雅冷静地摇了摇头。 记载组织成员异能的唯一纸质资料被他藏在了他脚边小咒灵的肚子里。 “哦。”最后将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太宰收回目光回头,继续倘若无事般和森讨论着相关事宜。 泉雅手指关节轻微地动了动。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对方一直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是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么他可以再在组织里装模作样几天。 * 夜晚,昏黄的小酒吧。 不怎么起眼的一隅,泉雅正和中也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吧台上零零星星散落着酒瓶。 “对了……” 身体前倾,将拿着酒瓶的左手肘支在膝盖上,中也右手随意地搭着泉雅的肩膀,因为酒精上脑而有些迷迷糊糊着,声音也沉郁了不少,“……boss批准我过段时间休年假了,我查到有个地方去旅游还不错,到时候一起去吧。” 一旁,闻言,泉雅攥紧了手中的酒杯,久久沉默着,没有回复。 “怎么不说话了?”等了半天也听不见声音,中也疑惑地偏过头,顺势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顺着右手手臂压到了对方一侧肩膀上,“以前每次都只有我自己在说话,这次好不容易……” “抱歉,中也。”泉雅轻轻开口了,声音蛮低落。 没有那种时候,因为我就快要离开了。 “真服了,为什么总要道歉?”中也当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但很快就因为酒量不好把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忘掉了,跳脱道:“愣着干嘛,快喝啊。” “……嗯、嗯。”反应过来,和中也浅碰了个杯,泉雅将满杯一饮而尽。 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二人继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天边喝酒,这回和以往不同,泉雅一反常态地喝了蛮多。 “……好想看到太宰那混蛋第一次听到你开口说话时的表情,绝对会很蠢。”在心里脑补着画面,中也畅快道,“我到时候要狠狠地嘲笑他。” 顺着中也,泉雅嘴角的弧度也跟着扬了扬。 慢慢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对方下肚了一瓶又一瓶后仅仅只是脸上和脖颈泛着红晕,眼底却始终清亮着,中也有些难以置信,“你这家伙……难道以前说自己不能喝都是装的吗?” 没有直面回答,微笑地默认着,见中也还要继续往嘴里灌,泉雅及时出声制止道:“别喝了,中也,你喝太多了。” 本来酒量就一般,中也这回的确是已经喝太多了,他视线已然不清明,大脑也开始浑浑噩噩,意识模糊。 只是泉雅没想到,言惑的力量此时竟发挥了作用。 “好。” 听到泉雅的声音后,中也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很快放松了下来,顺从地应下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看到中也的反应,泉雅微微惊讶。 抬手轻抚上喉咙,迟疑了下,想了想,继续道:“中也,把外套穿上吧,晚上会有点冷。” “嗯。” 这下应下得更快了,中也伸手摸索向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一丝不苟地穿好,甚至连扣子都系上了。 见对方如此,表情柔和了下来,最后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泉雅拾起一旁中也的帽子,轻轻地扣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站起身活动了下,开始用手机联系专车司机。 有预感这次真的可能是最后一次了,离开前,泉雅朝靠在沙发上已经合上眼了的中也道:“中也,其实我的名字是……” “要记得啊。” 悬棋若定 深山, 某处人迹罕至原始森林中的野生温泉地带。 临近火山,这一片地表怪石嶙峋,石缝与石缝间“烘烘”地不断向上冒着温度极高的水蒸汽。在高温的炙烤下,这里植被稀少, 别说是人类了, 就连动物都不敢靠近。 其中, 一处在凹陷地带形成的天然温泉眼中,表面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阵阵涟漪,随即开始咕噜噜地泛着气泡。 下一刻,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个近似人形的身形破开水面从水底钻了出来, 随意游动了几下后,布满奇怪缝合线的手臂搭在了温泉边缘的岩石上。 借力起身, 真人披头散发,抬眼透过阵阵白茫茫的雾气看向来人,“夏油, 你回来啦。” “恢复得差不多了?”走近些,夏油来到同样在附近的漏瑚身旁,找了块岩石坐下。 “大部分吧。”走上岸,真人捡起脱在岸边的衣物,边穿上边受到打击般哼哼道,“啊啊, 一想到之前的事就好不甘心,明明一开始进展还挺顺利的。” “结果不仅没有带回来新的同伴,宿傩也没被容器放出来,玩具虽然破破烂烂了,但是估计也没能死掉呢。” 前两句话都听明白了, 夏油问着后面的:“玩具……?那个叫吉野的小孩?” “是哦,都怪那个红发小鬼坏了我的好事!我之前明明还挺喜欢他来着。”撇了撇嘴,真人活动着关节继续道,“当时我都以为他死了就没去管,结果又一言不合地醒了过来,还展开了个半吊子领域,吓我一跳。” “是看错了吧,别大意啊。”漏瑚突然插嘴进来,颇有不满。 “一言不合地……醒了过来?”听到真人的话,夏油身体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因素,于是抬头看向对方,“真人,具体说说。” “时间有点长,具体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于是真人简单地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不是特别准确地描述了一些内容出来。 夏油陷入思考。可惜听真人细碎的描述并不能获得什么确切的信息。 “……等着瞧吧,我早晚会成功转化他的。”说到后面,挑战欲逐渐被激起,真人面色阴沉下来,暗自下定着决心,“这样一来,他身边跟着的那只特级也会乖乖地过来这边的吧。” “加油啊,真人。”夏油微微一笑,鼓励道。 这时,真人话锋一转,“话说,夏油,你最近是不是去横滨了?” “嗯?没有哦。”将眯起的眼睛睁开了一些,夏油轻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看着夏油的反应,真人事不关己地笑道: “我前两天像往常一样去狩猎咒术师小喽啰做实验,听到他们在传着什么‘横滨出现了新的咒灵操使’,我就浅听了一下,据说那边疑似被操控了的咒灵行为都很怪异呢,原来不是你搞出来的动作吗?” “这、……”睁大了眼睛,夏油一时间竟罕见地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 横滨,是夜。 把醉酒的中也安全送走、泉雅从酒馆里出来时,街道上还灯火通明。夜晚的时间还长,可以说对于一些横滨的上班族而言,夜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沿着街道朝公寓的方向走,期间想到了什么,泉雅脚步陡然一转。 在今晚回去公寓前,受到刚刚中也的启发,他决定先趁着夜色去确认一下之前声音实验的进展、看看那些低级咒灵每夜固定的计数如何了。 这时,感觉裤脚被轻轻扯了扯,随即熟悉的重量压上了肩头,泉雅偏过头去看向左肩。 那里,小咒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冰冰凉凉的身体贴了上来,轻声询问着他的意见:“叽?” “想吃咖喱了……?”通过束缚明白了小咒灵的意思,泉雅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在它头上摸了一把,道:“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明天怎么样?” “叽。”很快听话地应了下来,小咒灵乖乖地跳回了地面上。 接下来继续朝目的地的方向走着,泉雅时不时便会瞄上一眼正在他脚边顺从地跟随着的小咒灵,心里渐渐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小咒灵都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腿部挂件” 。平常是他的抱枕,遇到危险是他的保镖,难过了会给他带来安慰和稀缺的安全感。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向来也是极少朝他提什么要求出来。 这次主动提出来估计是真的非常想吃咖喱了,但是却没有被他满足。 还有从其他的方方面面看来,他其实也不算是一个好主人呢。 有些自责地抬起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了捋,泉雅最终还是开口了:“先回公寓变成人形,然后去找织田作看看吧,如果他不忙的话。” 闻言,小咒灵仰起头去看他。 低头和对方的大眼睛对视上,想了想,泉雅又微笑着继续朝它补充道:“我晚点也会过去的。” 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咒灵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还记得气味吗。” “叽!”知道一会儿吃得到想吃的咖喱,得到准许后的小咒灵开心地蹦蹦跳跳跑走了。 看着小咒灵一溜烟没影,泉雅这才继续朝着城市边缘的偏僻地带走去。对方嗅觉很敏锐,应该可以顺利地找到织田。 * 是相比废弃物处理厂更加僻静无人的地方。 穿过低矮的灌木丛,顺着某只低级咒灵听命于他提前标记好的残秽,泉雅来到了一处稀稀拉拉的树林边缘地带。 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半截树干前,泉雅伸出手去轻轻触摸那树木年轮上被日复一日刻下的凹陷的痕迹。 5道痕迹为一组,共有15道。但是距离他做实验的第一天、向那些低级咒灵下令的时间已经过去有20天。 收回手,又在心里重算了一遍日子,泉雅继续盯着痕迹思考了一会儿。 面对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低级咒灵,言惑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月左右吗。 收回手,就当他打算前去下一个隐秘的地点察看其他被他控制过的咒灵留下的计数时,突然听见一阵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 泉雅耳朵轻微动了动,当即警觉了起来。 从声音判断,人数不只一人,而且速度不慢,估计距离很接近了,说不好已经看到了他。 这种僻静的地方居然会有人在晚上成群结队的来……? 想到了五条曾提到过的“这段时间要在横滨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心中隐隐做出了判断,感到不妙,泉雅趁着身上带着的烟酒气息还未散掉,当下赶紧装作一副醉酒后迷了路、偶然来到此地的样子。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弯着腰缓缓跪倒,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支撑着近处的树干,低垂着头扶着树干干呕了几下,象征性地张嘴喘息着,丝丝缕缕的涎液难加控制地顺着下巴滴落。 “报告,我们在标记地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身份未知,已将其包围。” 不出半分钟,十余人组成的小队很快赶到了,为首的小头领正在用着对讲机联系着谁。 离近一些,当看清夜幕下正在跪地干呕着的少年,那人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额,好像是喝多了迷路过来的。” 泉雅边继续演着戏,边感受着来人的咒力波动。果然是咒术界那边的人,只不过资质都比较平庸,没有特别厉害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体内暂时压抑着的庞杂咒力。 “……事态严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只要是出现在那几处标记地的,都先制服了再说。” 对讲机那边,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分文不差地传到了泉雅耳中,他无声干呕的假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一凛。 小队呈包围的架势缓缓接近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被抓住,可当下也没有更好的脱身方法,于是打算先发制人,泉雅不再压抑自己体内的咒力,将其向外释放出去。 非同寻常的咒力扩散让空气中陡然弥漫开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让那些人正在接近的动作一滞,然后他们就在震惊中看到了,那上一刻还蹲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虚弱的少年,此时已经速度极快地来到了他们眼前。 一番碾压式的风卷残云过后,小队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用出术式,就被泉雅用纯咒力输出的攻击击溃,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后面,在成功撂倒了小队的所有人后,胸膛微微起伏着,泉雅从外套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小枪,缓缓抬起手对准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脑袋。 手指搭在板机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在犹豫。 犹豫着要不要就地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灭口、让秘密一直延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泉雅还在犹豫不决时,从身后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了轻微落地的声响,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体被从后方半环住、拿着枪的手腕也被一个力道擒住了。 !!! 有被惊吓到,泉雅瞳孔瞬间缩紧、在还没看清来人的情况下本能地转过身、用另一只手攻击了过去。 轻松地抬手接下了对方全力的一击,咒力攻击的余波在接触到无下限的地方四散开来,肆虐的气流将二人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五条悟停在原地,稍微感受了一下力道后放开了泉雅,抵着下巴倘若无事般评价着: “嗯……满分是十分的话我给七分,剩下三分是怕你骄傲。” 看清来人是五条后,泉雅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一些,然而还是没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同时悬着一颗心。 五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且…… 泉雅用余光扫过四下被他打倒在地上的咒术界的人。 而且他刚刚还在用手中的枪指着这些人。 此时,打量着泉雅面上有些愣愣的样子,五条在对方有些紧张的神色中重新伸出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隔着无下限将泉雅下颌皮肤上残余着的涎液擦拭干净,以为是身体不舒服,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泉雅不回。 “哦呀。”下一秒,鼻尖动了动,五条了然地勾了勾唇角,“未成年人可不能过度饮酒哦。” 悬棋若定 与此同时。 靠海公路边的双层小楼, 一楼的半开放式西餐厅,招牌还在亮着灯。 “真稀奇啊,安吾。” 餐厅吧台前,太宰正坐在熟悉位置的高脚凳上, 在他右手边, 织田和安吾也依次并排坐在那, “你今天居然会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嗯,虽然我对这类食物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但是偶尔也是想换换口味的。”安吾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正好老板面带一如既往的微笑、将一盘金黄色的咖喱先端到了他面前。 香气扑面而来,安吾看着面前的食物, 食欲被调动了起来,于是举起手中的餐具, “我就先开动了。” 太宰和安吾中间,织田却一反常态不像以往那样一副淡然的样子,相反, 他脸部线条微微紧绷着,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太宰,首领他……” “是呢。”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太宰很快回复道。 闻言,犹豫了再三,织田盯着面前空荡荡的吧台, 还是选择问了出来:“太宰,你……当时怎么没有反对?” “织田作,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反对啊。”身体前后摇晃了一下,太宰语气风轻云淡的,“森先生实际上根本没有在问我们的意见。” “当森先生说出口的那刻, 晋升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们是在谈泉雅被首领提拔为组织准干部的这件事。 后面,织田长吁一口气,老板已经将新鲜出炉的辣咖喱放到他面前好一会儿了,罕见地,无比热爱辣咖喱的织田这次却没有立即开动。 看着好友的这副样子,太宰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边朝对方囫囵不清着,鼓鼓的脸颊一动一动的,“……是说织田作,如今这个结果我其实也很难过。你是知道的,他现在的胆子已经很大了,压根就没有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 “所以,我最近一直都在琢磨着该如何管教他这件事,结果呢不仅没有头绪,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简直是当头一棒呢……这样一来,他再努努力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组织里成为和我地位相当的干部、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吧?” 越说越投入,太宰拿着餐具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挥动了起来,“啊,我岌岌可危的地位……” 听着太宰如此不着边际的发言,安吾在某一刻终于难以忍受地额角微跳,用餐的动作一顿,打断了对方的话扶额吐槽道:“太宰,请住口吧,虽然我知道你是想安慰织田,但是你这种卖惨的发言根本就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好吧!” “有么?”于是太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重新看向一旁织田作的反应。 织田依旧没有动面前的辣咖喱。 于是意识到说错话了的太宰收回视线,终于开始正经了一点,扒拉着盘中的食物轻声道:“我已经很照顾他了,真的,这可一点都不是我的作风。” “你们是知道我的,其实呢,最近发生的好多事情我都做出了让步。要是一样一样较起真来的话,你们觉得他现在还能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乱晃吗?” 听到这里,织田终于开口了,“太宰,他最近……在做什么?” 织田的思绪飘到了过去。 上次,对方来找他时整个人的状态还不错,穿了便服不说,还一直没有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就要拿烟出来。甚至织田在好几次的幻视中、都觉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大概在上着高中的孩子,和扎根于横滨的庞大黑暗组织再次格格不入起来。 那时,二人在一家新开张的露天咖啡厅坐了坐,似乎是感觉到苦涩得难以下咽,对方微微蹙着眉,往面前的美式黑咖中不要命地添着糖。 最终,边喝着估计甜到糟糕的咖啡边望着外面,眼底似乎终于装进去了些这个世界的风景。 “他啊……估计最近的心思不在组织里呢。”太宰没多说,晦涩不清道。 唯一稍微知点情的安吾只默默地吃着饭。 “这样啊。”思绪飘了回来,稍微有被安慰到了一些,织田终于拾起餐具开始吃饭。 接下来,三人无言地吃了一会儿。 吃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太宰开口问道:“话说织田作,他最近有没有次数频繁地来找你呢?” “没有。”织田仰了仰头,稍微回想了一下近况,“倒不如说,次数反而变少了。” “变少了啊。”嚼着这几个字,太宰开玩笑般微笑道,“我说,那你不说说他?说不定再过一阵人就消失不见了呢。” 想了想,织田闭了闭眼道:“……那样也好。” “嗯?”太宰有些不能理解。 “要真是那样的话,估计是有能力去到更加光明的地方了吧。”想着那天的露天咖啡馆中、对方映衬着风景的明亮的眼底,织田神色略着带些宽慰,“毕竟黑手党不是什么好地方,远离这种穷凶极恶的组织也好。” “织田作……”听到这,太宰无奈地撇了撇嘴,“你旁边就坐着某穷凶极恶黑手党组织的干部大人呢。” “也是,抱歉,那我收回刚才的后半句话。”织田一本正经地道着歉,声音顿了顿后继续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如果他愿意脱离黑手党,那么无论是否从此会消失不见,我都会祝福他。” “祝福他……吗。”轻声重复着织田的话,太宰陷入了沉思。 这时,从后方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啊、”回过头去,看到了一抹还不够熟悉的身影的接近,太宰回过神,眨了眨眼,“织田作,看来他今晚是会来找你的。” 小咒灵已化形为银发灰眸的青年,此时顺着织田的气味找来了,他面色懵懂,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三人面前的咖喱。 织田了然,朝西餐吧老板招呼道:“老板,咖喱再来一份。” * 僻静之地。 四下是被揍晕在地上的咒术界派来的人员,事件的罪魁祸首、甚至刚才还在比比划划地举着枪想着要不要将这些人灭口的泉雅正略微悬着一颗心面对着突然到来的五条。 他现在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家长当场撞破的孩子。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什么,行为举止也像往常一样轻浮,但五条越是这样态度捉摸不定,泉雅就越觉得紧张。 加上对方一米九加的身高,和五条离得近时的压迫感实在是过于大了,泉雅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些距离。 随着泉雅向后退开的动作,五条拿着对方下巴的手一空,于是自然地收了回手,语气故作正经:“嗯……咒力的流动比刚刚更加紊乱了呢,在想什么?” 泉雅眉头动了动。 虽然五条的上半张脸被眼罩遮蔽住,看不清神情和视线落点,但是泉雅就是有感觉,对方一定是有在戏谑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这家伙……是故意的。 于是,在五条的注视下,泉雅略带慌张的神色褪去了,眼底渐冷了下来,对五条恶劣性格的不满战胜了对即将到来的问话的紧张。 看到对方脸色冷得很快,于是五条笑着摆了摆手,不再逗弄他,开门见山地直言道:“所有的地方我都逛了一圈,看到你的咒力残秽了——” 泉雅眼神一紧。 在拉长了语调后,五条轻叹了口气,教训起对方的粗心大意来:“既然都在做着这种事情了,就要更加谨慎小心一点才行啊,虽然那些细微的残秽是你难以控制才留下来的吧?” 闻言,泉雅歪了歪头。在知道了咒灵的事情是他搞出来的后,居然只是在责怪这种事吗? “嘛嘛,虽然我也没怎么太意外就是了,谁让你就是这么棘手的家伙。”说着,五条不顾对方隐隐的抗拒重新走近,解开无下限,将手掌放在泉雅的脑袋上报复性地揉了揉,“给我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不会想着能瞒过我吧?” 躲避不及,泉雅脑袋顶的头发瞬间就乱了。 早已接受良好,五条维持着手下的动作不变,扫视了一圈依旧躺倒在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人,继续道:“而且就算你今天杀了掉他们,也无济于事,咒术界的老家伙们虽然腐朽,但也不全是一帮废物,估计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 被对方难以抗拒的力道压着脑袋,泉雅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半耷着眼皮,面色不太好。 “但其实上面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有我在。” 直到听到这句话,泉雅才终于抬眼,眼珠朝上看向上方五条的脸。 看到泉雅终于愿意直面他,五条的表情在这时却稍微严肃了下来,上扬的嘴角压下来了一些,像所有严厉的教师角色那样的语气,出言道:“我唯一关心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术式,对方的术式还没有觉醒的预兆。莫非是……异能力或种族天赋? 不管是哪个都很棘手啊,就当下而言。而且尚未清楚以对方的能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出来。 五条还在猜测着可能性,然而这时,突然通过束缚察觉到了什么,泉雅身体一颤,瞳孔陡然缩紧了。 小咒灵和织田那边,出事了。 管不了那么多,抓着五条的手臂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泉雅一反常态地难以冷静,出声朝对方到:“五条,带我去一个地方,现在!” “……!!?” 冷不丁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这下是真的被惊讶到了,五条当下错愕地张了张嘴。 此时,没有无下限的阻隔,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力道,虽然惊讶,但是看着对方那张略微焦急中夹杂着渴求的脸,五条当下先没有问前因后果,只是微愣地说着:“发生什么了?这么突然就……” “别问了现在先带我去。”因为焦急,泉雅再次出声打断了五条,声音中带上了些难以抑制的情绪冲动。 这次,对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五条的大脑还没有思考,身体却先难以抑制地动了动。 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难加控制的蠢蠢欲动,意识到不对劲,五条的面色沉了沉。 他好像差不多明白了。 “……去哪里?什么原因?”低声道,五条问着。 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冒犯,以为是让对方感到不快了,努力让大脑冷静着,泉雅闭了闭眼,声音柔和了许多,“抱歉,我要去救人。” 小咒灵被咒术界的人发现了,与之一起的织田作等人被连带着,现在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织田作遵守着不杀人的底线,一定会吃亏,而且那里还有西餐店的老板和五个孩子。 “救人?谁。” “谁……”泉雅愣了一下。 下巴上总是带着懒得打理的青色胡茬,想着织田那张淡然的脸,以往相处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掠过,泉雅的内心逐渐坚定了下来,他的眼神煜煜生辉,泛着亮光,声音带着力量道:“是重要的朋友。” “我重要的朋友现在有危险,我必须要赶过去。” 悬棋若定 十几分钟前, 靠海公路边的双层小楼。 几人吃完了饭,西餐老板收走了吧台上的餐盘,太宰、织田和安吾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就这么坐在原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享受着这短暂的不分立场的小聚时刻。 一旁, 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咖喱、青年形态的小咒灵吃饱喝足后, 正坐在门口处的休闲椅里,安静地等待着泉雅的到来。 他有时看看那正聊得热络的三人,有时看看正在擦洗着餐具的西餐厅老板,有时视线跟着下到一楼来活动玩耍的五个孩子的身影乱转。 毕竟是月明星稀的夏夜,小孩子们的精力在炎热的晚上还是十分旺盛的。 各种声音混杂在这海边公路不起眼的小楼一层, 气氛一时间奇特又意外地和谐。 小咒灵四下张望着,不知何时, 五个孩子逐渐围绕到他身边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哥哥, 你也认识红头发的哥哥吗?织田作说他今晚会过来,是真的吗?” 小咒灵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类小孩相处,不知所措之余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耶!”克巳当即跳了起来,随即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我这次想到了一个绝赞的恶作剧,这次一定要让他中招!” “啊, 克巳,莫非你要用到那个!”幸介恍然大悟。 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会儿对方吃瘪的场景,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悦耳,听得小咒灵也不自觉地被传染上了这股快乐的情绪, 嘴角微微扬起。 作为一只诞生自负面情绪咒灵,如今竟能产生正向的情绪,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接下来,看着就这么在他身边放心地玩闹起来的孩子们,小咒灵在感到新奇的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居然正在被人类的小孩们亲近着。 这时,突然察觉到了屋外正在接近的陌生咒力气息,小咒灵眼底动了动,放松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以防万一,当下将自己的咒力更加隐匿了去了些。 小咒灵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泉雅曾告诫过他,他现在的身份敏感,遇到事情时要先观察事态,不能轻举妄动,能避则避。 然而,那股咒力气息竟就停在了屋外的不远处徘徊。就在小咒灵忍不住要回过头去查看屋外的情况时,陌生的低语声自外面幽幽地飘了进来,传入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由暗而生,比暗更暗,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 在沿着靠海公路夜巡时偶然发现了异端情况,一众小队为首的咒术师在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果断抬手结印先放下遮蔽视线的“帐”。 绝对没错,虽然很微弱,但是那栋小楼里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是咒灵!而且,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很危险,等级应该不会太低。 这一队领头咒术师的等级已经达到了一级,正在奉命执行调查横滨市疑似出现的新咒灵操使造成的一系列导致低级咒灵怪异刻板行为的事件,寻找着可疑人员,没想到竟然在路过这里时意外碰到了个大的。 看着这栋平平无奇的双层小楼,为首的咒术师在放下“帐”后朝旁边人下令,同时接近着,“先把情况汇报上去,就说我们在执行搜寻任务时意外发现了未知等级的咒灵,需要先行祓除。” “剩下的人,跟着我进去。” 纯黑色的“帐”以靠海公路边的双层小楼为中心,自高空向四周迅速流淌而下,几乎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半圆形结界。 由于时间本来就是黑夜,小楼一层,同为黑色的“帐”的无声下落一时间没有引起太宰、织田、安吾及老板等人的注意,只当外面传来的放“帐”的咒语是杂音,没人在意,他们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照常聊天。 知道多半是因为他在这里的缘故而引来了未知的咒术师,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不知道当下该如何应对,小咒灵一下子从休闲椅中站起身,先通过束缚给泉雅发送了求救信号。 一旁,孩子们也依旧在无忧无虑的玩闹着,只有咲乐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她反常地安静了下来,仰头望着屋外的天空,小声呢喃着:“咦,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怎么突然消失了……” 本能地开始感到不安,咲乐有些紧张地来到小咒灵身边,抬手拉住了小咒灵的手,抬头去看向他,寻求着安全感般的眼神,“哥哥……” 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经暴露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同时明白这个时候不能靠近这里的任何人类,小咒灵想甩开咲乐的手,可是奈何咲乐因为害怕而攥得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屋外,脚步声愈加清晰起来。 吧台前,太宰等人终于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不约而同地噤声回过头去,作势抬手摸向了衣服里的枪。 此处远离城区,所以一般这个时间了,不会有客人到来的。 先没有打草惊蛇般的动作,为首的一级咒术师脚步很轻,率先一脚踏入屋内,随着胶质鞋底接触到木质地板的“踏”的一声,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 “接招吧!” 谁知这时,在门口处提前听到脚步声、埋伏已久的克巳以为是泉雅终于到来了,没察觉到异常,笑嘻嘻地突然跳到来人身前,举起手中满格的水枪,摁下塑料板机。 “……克巳,等等!”看到克巳的动作,织田赶紧出声制止他,同时跳下高凳,跑到门口把克巳拉向后方。 然而来不及了,织田还是晚到了一步,从水枪口涌出的水流呲溅了来人一身。 脚步顿住,感觉到胸口的凉意,皱着眉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被淋湿得一团糟的衣服,为首的一级咒术师表情阴沉了一瞬,冷冷的盯了一会儿此时正被织田护在身后的、还没太反应过来的小鬼头。 慢慢地,视线开始逐一掠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人,男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紧绷着身体的小咒灵身上,表情略微惊讶,“真是想不到……在横滨居然也存在与人类形态如此接近的咒灵。” 咒灵。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地扔下一颗炸弹,除了老板和孩子们不知道咒灵是什么东西外,太宰、织田和安吾都猛地转头看向小咒灵的方向。 小咒灵没有任何准备反驳的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大概清楚越与人类形态接近的咒灵的危险程度越高,看着那与人类无异、一直以来毫无破绽的青年,太宰额角微微流汗了,嘴角弧度却在相反地微微上扬。 怪不得查不到这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的青年的任何信息,而且从外表看上去也是不符合年龄的懵懂。 除了隐瞒了如此多的秘密外,想不到对方还藏了这么一手、大胆地养了个如此危险的宠物呢。还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领头咒术师的视线顺着小咒灵的身体继续下移,直到看到那被咲乐紧紧牵住的手,感到反胃,他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居然真的和在人类混在一起啊,你,和在场的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小咒灵终于有了反应。他终于狠下心来挣脱了有些瑟瑟发抖的咲乐的手,不会说人语,只能摇起头来,同时退到一边,想和这里的其他人划清界限。 然而这欲盖弥彰般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用。 感到奇怪,男人又细微地感受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不像是诅咒师团伙,咒力的含量微乎其微,这些人只是普通人而已,但是…… 虽然不知为什么竟然和咒灵安宁地共处一室,从反应来看也相识。男人眼底暗沉了下去。 在场的这些人,他们无论如何都难逃干系。 “这可真是个惊喜。”看着门口处、男人身后那呈包围趋势压上前来的小队,隐隐预料到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太宰压低了声音朝身边的织田和安吾低语,“看来我们也要跟着有麻烦了呢。” “这位……老爷,喝点茶水吧。” 这时,西餐吧老板强压下心里的畏惧,带着温和的微笑,倒了数杯茶水端好,从厨余地带走了出来,求和道:“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随手一挥把老板手中的茶水打翻在地,男人毫不留情地抬高声音朝后方小队下令道:“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带回去,交给上级做判决。” 想着,他又继续一字一句地补充了一句:“小孩子也不能放过。” 闻言,织田瞳孔瞬间缩紧,“……住手。” 这可太糟糕了。一旁,努力地想要降低着存在感的安吾也不禁出了冷汗,想要联系种田长官。 可是。 看了看身旁的太宰和织田。两位好友都在这,要是联系种田长官,这样一来他卧底的身份一定会被察觉,长期卧底港口黑手党的任务就会失败。 可要是不联系的话,当下的情况……! 就在安吾纠结不能时,小咒灵上前了一步,做出了保护的姿态。他不再隐匿咒力,随着属于特级咒力量的释放,瞬间影响到了除为首的一级术师外的其他人。 为了保护后方相识的人类,顾不得那么多,小咒灵不得不将咒力威压施放开来压制住这些咒术师的行动。然而这威压是无差别弥漫开来,除前方的一众咒术师外,后方之人的面色也瞬间难以消化起来,小孩子们恐惧地跌坐在地上。 “什么……!?” 感受着这股咒力,意识到这竟是个特级,男人的心沉了沉,但他震惊之余还是不忘了嘲讽,“居然想要保护这些人类吗?区区咒灵,不要再让我觉得可笑了。” 在咒术界,等级评定中,被认定等级的咒术师拥有与更高一级的咒灵达成平手的实力。例如二级术师可以和一级咒灵打成平手,以此类推,一级术师拥有可以和特级交手的实力。 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看着前方的青年周身气流暴涨、踏着步子缓缓走上前来,男人低声道:“来吧,特级。” 悬棋若定 小咒灵和为首的一级咒术师在短时间内交锋起来, 小楼一层在短短几秒内如风卷残云般一片狼藉,顶头的灯明暗闪烁,趁着暗淡光线的掩护,织田费力地集齐散落在各处的孩子们, 领着他们躲进了吧台下方隐蔽的角落里。 “就像是平常的捉迷藏一样, 安静待在这里别出声。”织田嘱咐着, 在得到孩子们的肯定后远离了那里,来到太宰附近,“……太宰!” “明白。”不用多说,默契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看着在混乱中渐渐接近着他们的其他术师们, 太宰退到织田身后,“撑住啊, 织田作。” 面对着包围上来的术师们,太宰在其中穿梭着、像一条滑溜溜的鱼,那些人半天连太宰的衣角都没摸到, 就在一人好不容易要碰到时却被织田拦了下来。 正门无疑不能走,太宰正在寻找一条可供逃走的出口。 如果没有小孩子和身为普通人的西餐老板在的话,他们还可以一搏,但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先确保他们的安全撤离。 “厨余那有个小门……”西餐老板护着头,用眼神示意着太宰,太宰接收到后很快摸索了过去。 安吾表情不太好。他的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此时正抱着公文包蹲在一个不起眼的墙后,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在意他这边后,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种田长官。 成功地顺着不起眼的小门摸到了小楼的后院空地,环顾四周,意识到了什么, 太宰的表情也差了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走到那漆黑的结界处,太宰伸出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上去,很快便感受到了像被开水烫到一般的灼痛。 “嘶……” 收回手,看着自己已经被灼得通红的掌心,听着身后跟上来的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太宰一时间没有动作,心跟着沉了沉。 这可不妙啊。 “帐”的效果是,外面的人可以进去,但是内部的咒灵和人类禁止离开。 * 与此同时。 “我重要的朋友现在有危险,我必须要赶过去。” 话音刚落,在被五条近身提起后衣领的下一刻,泉雅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景物便已经开始高速变化起来,颜色模糊成一片,等到停下来时,四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黑漆漆一片。 因为移动速度过快而感到不适,泉雅头晕目眩地缓和了几秒,身体不自觉地动了动,这才感觉自己脚下空空如也,没有实地感。 “别乱动。”这时,五条的声音在上方轻飘飘地响起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话,我还得下去捞你。” 眼神终于聚焦,四下看了看,最终低头看向脚下,泉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正悬在高空中。 ——而唯一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的保障,就是五条此时正拎着的、他的后衣领。 后背有点凉,泉雅看着正下方那熟悉的双层小楼,又环视了一圈,“怎么这么黑……是帐?” 他们进入了“帐”的上方。 由于停在上空中的缘故,一时间,无人注意到突然到来的二人。 凝视着下方的混乱局面,听着不断传来的打斗声,感受着如暴风般咒力的交锋,泉雅隐忍道:“……五条,放我下去。” “下去后,你要怎么办?”依旧稳稳地提着对方的后衣领,冷静地发问,五条的面上看不清楚态度,“和你身为特级宠物一起、杀掉这些咒术师?还是想让我出面……?” 泉雅敛了敛眸,偏头看向对方。 五条没有表情,但是泉雅就是感觉对方正在剖析和审视着他。 下方的混乱还在继续,上方二人之间的空气却异常地静默了下来。 泉雅清楚,以五条的立场,眼下的情况对方大概率是不可能站在小咒灵这边的。就算是换他来他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 就算再怎么和咒术界的高层不和,在咒术师和咒灵之间,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向咒灵,即便以同类为食小咒灵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更何况,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若是下到下方的战场,在这么多的咒术界同僚面前,五条要是但凡表现出一点对小咒灵的包庇倾向来,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一个不小心没把握好度的话,便可能会被高层那边抓到把柄、扣上帽子,成为众矢之的。 相反,五条他完全可以趁着这次的情况一举祓除小咒灵,回收小咒灵体内宿傩的手指,这是最保险和不出错的做法。 想着,因为不清楚对方的态度,泉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五条再次开口重复地问起他的打算来:“你说过下面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吧,当下不快点做出决定就麻烦了呢。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自觉喃喃地重复着,泉雅陷入了思考。 怎么办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请求最强的五条出手解决问题固然容易,但是这样一来对方后续会陷入到麻烦的漩涡中的吧? 而且,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咒灵杀死这些咒术师。因为,在五条的面前、在咒术界众人面前杀了人,那性质就会完全不同。 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还是数量本就不多的咒术师,就算这次五条选择冷眼旁观放小咒灵一码,之后泉雅也再也不能以“对方不伤人”为理由担保下小咒灵。 五条不能出手、小咒灵不能出手的话,那就只有…… “小咒灵不会杀死这里的任何人,也不需要你出面。”在五条的审视中,泉雅认真地、缓缓开口了,“就由我来……” 就让他来。 就让他来背负着现在和后续一切好了。反正他不会死的不是吗?事情到他这里就总会有回旋的余地。 “在这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放我下去吧。”泉雅下定决定般朝五条道。 虽然不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能不能顺利地解决掉这些个咒术师,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 下一刻,泉雅听五条轻轻叹了口气,出声道:“……不行呢,再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你胡闹地去和这些人拼命,老师我不允许哦。” 其实五条早就决定好要帮泉雅出面调和情况了,刚刚的问话仅仅是对对方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因为,越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就越能暴露出一个人真实的本性来。 五条是在借此测试下对方的心性,而结果也果不其然让他感到满意。 对方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觉悟不错。”对方的觉悟也让五条感到欣慰,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但是凭现在的你打不过的哦,那个一级咒术师不弱。” 泉雅露出了个“就算如此那也没办法啊”的表情,低下头。 见泉雅如此,难以控制地抬起空闲着的手、怜爱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五条微笑道:“怎么没办法?老师我可以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泉雅眼底一亮,感到意外地重新抬头看向五条,生怕对方就要反悔,很快回复道:“什么条件?” 于是五条故作严肃地压了压嘴角:“条件是——” 泉雅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然后就见某无良的咒术界最强露出了个欠揍的笑容,展开拇指和食指比在下巴上:“叫我声‘五条老师’,老师我这次就帮一下我可爱的学生,怎么样,很划算吧?” ? 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泉雅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无语的表情。 他居然在期待着能从五条的嘴里听到什么正经的发言?而且,五条现在还一副看上去很满意自己想出了这么个好点子的样子。 不过。 泉雅放松了些。好在这种情况下,这位无良高专教师在应该不会不分场合地开无聊的玩笑。 迫于形势,只能配合五条满足对方无聊的愿望,泉雅无奈地阖上眼,再次睁开时直视向对方那被深色眼罩蒙住的双目。 “五条——” 开始喊对方的姓氏时还很坦然,然而就当要说到后面那两个字时,泉雅感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难以抑制地轻颤,“老师”两个字在喉咙边上滚了一圈后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 泉雅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喊出来,谁想这对他来说竟是个有挑战的事。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管别人叫老师,直到要叫出口的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羞耻起来。 “嗯?”五条轻哼。 “可恶……” 浅骂了一句,努力忽视内心的这种羞耻感,做不到坦然地直视对方说出口来,泉雅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声音也断断续续道: “……五条……老师。” 听得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终于说出来了,没想到自己的脸皮竟是这么薄薄的一层,通过这件事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知,泉雅难得有些怀疑人生。 “诶,听着有些勉强啊,不过算了。”最后拍了两下泉雅的脑袋,五条的笑容隐去了一些,罕见地正经道:“虽然我直到现在也仍然觉得保护弱者很累……” “但是就看在你这声‘五条老师’的份上,你的朋友们会没事的。” 顿了顿呢,五条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你的那只特级宠物也一样。” * “五、五条悟?” 为首的一级咒术师在即将与小咒灵开始新一轮的交手时,看见那颀长的身影和标志般的白发突然出现在后方的空地上,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五条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呃,我不知道你叫什么。”看着陌生的咒术师同僚,认真思索名字后无果,五条语气轻松明快,“总之,你们可以去继续执行上头交给你们的任务啦~” “你什么意思?” “一定要让我说出来啊……”故作无奈地轻叹着,五条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得罪人这件事,直言道:“意思就是说,接下来这里有我就足够了,你们继续留下只会碍手碍脚的吧?再见?” 悬棋若定 “再见?” “你……!”听到五条如此直接的一番话, 感觉有被羞辱到,为首术师的脸色陡然差了起来。 五条权当没看见,故作关心般继续道:“已经伤痕累累的了呢,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由于五条的实力和在咒术界的地位, 男人没敢再多说什么, 他当下沉默了, 环顾四周,视线依次掠过在场之人,最后停在五条的身形轮廓附近。 在五条身后随着对方到来的、还有另外一人。 男人稍微偏头侧目,努力地想看清那正被五条的身体遮挡住了的、对方身后之人。 然而五条将那人挡得严严实实的,并不给他视线触及到的机会。 “……那特级就交给你了, 五条悟。”最终放弃去探查对方身后之人,想着麻烦多一件不如少一件, 而且特级交给特级对付也更加稳妥,男人低声妥协道,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在场的这些人我要带走审查。” “嗯?为什么?”五条抬高了声音,语气带着质疑,“他们都是咒力微弱的普通人吧,还是咒灵事件的受害者。” 看到突然出现的二人,听到事情有要好转的迹象,正和一众不速之客对峙抵抗着的织田、太宰和安吾一时间都将更多的注意力投了过去。 只见那高大颀长身影的后方, 熟悉的红发少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微微低着头,将面部表情完全隐藏在阴影里。 “他们和咒灵勾结在一起!”五条话音刚落,男人很快出声反驳。 闻言,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五条不假思索地嘲笑起他来:“哈哈、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喉咙一哽,即便是在夜色中,男人的脸和耳根也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 的确,从目前状况来看,被咒力破坏得七零八落的小楼一层西餐厅、那只人形特级看似无差别的杀意和攻击……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想法的荒谬。 不管怎么说,咒灵和普通人和谐相处的剧情确实有些过于扯了。在咒术界,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会混迹在人类社会结构中玩弄人类、玩腻了再杀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小咒灵这边,在泉雅通过心底束缚的命令下,开始装模作样地近身攻向五条,然后毫无疑问地被始终站在原地脚步未动的五条扣住脖子砸进地里,顿时尘土飞扬。 “喂……!”被灰尘呛到,轻咳了两下,泉雅压抑着声音,语气不满。 “我力道已经很轻啦,真的。”松开擒着小咒灵脖颈的手重新站直身子,五条无辜道。 二人前方、凹陷下去的大坑中央,小咒灵久久不能起身,身体里断裂的骨骼正在自行用咒力修复着,嘎吱嘎吱作响。 “……我们走。” 好歹五条也是名副其实的咒术界最强,面对对方不加掩饰的嘲笑,身为一级咒术师的男人登时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同时见五条已经和特级交手,他招呼着同僚转身,抬脚离开前冲五条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会如实和上级禀报的。” “难道,诸位是不信任我吗。”虽然依旧是轻快的语气,五条的面部表情也是游刃有余的浅笑,但是那些人却陡然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形压力。 “……” 没再说什么,最后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为首的咒术师带着一众人员穿过“帐”离去了。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哟。” 在不速之客离去后又过了一会儿,感觉那些人已经走远,五条拍了拍手,转身朝后方神色还有些紧张的织田等人道,视线掠过眼熟的太宰时稍微停顿了下,“关于造成的损失,过些天会有一笔钱汇到房屋主人的账户上。” 清楚在场的织田等人肯定已经知道小咒灵的非人类身份了,泉雅有些自暴自弃地直接让已经复原好身体的小咒灵将形态切换成了更加便捷的小鱼。 于是在织田等人眼里,坑里的青年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因为战斗而被剐蹭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留在原地。 “抱歉抱歉,我刚才真的收敛力道了哦。”朝某只长着四条小短腿的蠢萌不是很有诚意地抱歉道,五条因为许久未见小咒灵,伸出手想要拎起对方把玩。 轻盈地躲开五条伸过来的魔爪,小咒灵记仇地不去搭理五条,白了对方一眼后跳到泉雅的肩膀上,有些低落地叫了声:“叽……” 明白今晚发生的事谁都不想的,泉雅即便当下心情糟糕,但还是努力温柔地抬手回应了小咒灵。 今晚,先且不说他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多少,主要是打破了小楼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让西餐老板和孩子们受到了惊吓不说,还差点被殃及,而且后续不清楚有没有隐患。 一同被连累的还有五条,为了解决局面而将高层派来的人支走、且没有祓除身为特级的小咒灵,估计后面会被问话、受到高层长老们的刁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默默地在五条身边,泉雅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地垂着头,站立的姿势始终背对着后方双层小楼和小楼里的人们。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尤其是织田。 给这里带来了不必要的危险,织田作肯定会对他失望的吧。 看着那畏罪般背对着这边的熟悉身影,织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咲乐“哒哒哒”地从屋内躲藏着的地方跑了出来,在看见院子里的泉雅后小跑到对方附近,却又因为五条这个陌生人的存在而不敢太过靠近。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心理上还是在本能地依赖对方,咲乐隔着一端距离朝泉雅怯生生地开口道:“哥哥,那个银头发的哥哥是坏人吗? 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呢。” “咦……?”目光四下寻找了一圈无果,咲乐感到疑惑,“银头发哥哥怎么不见了?” 因为咲乐的亲近而心里更加难受了,泉雅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五条,快先找个借口……带我离开这。” 嘴唇不动,余光看到了正在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织田等人,泉雅努力地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朝五条道。 “……嗯?”闻言,向来随心所欲的五条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于是配合地压低声音回泉雅道:“倒也不是不行啦。不过,你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事情好好聊聊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依旧不敢转身面对后方正接近着的人们,泉雅的声音带上了些微不可查地祈求,“总之先带我离开这里再说。” 他在害怕。 害怕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会面对熟人的一些与平常不相符的态度或表情,例如责怪、质疑,厌恶,哪怕只有一丝。 “行。” 并不擅长安慰人,拍了拍泉雅的脑袋后将手重新搭在了对方的后衣领上,然后抬头朝正在接近的太宰和织田等人自然地笑道:“抱歉,突然想到还要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那么就先借人一用~” 就像是来时突然出现一般,这回,二人又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最后的最后,在被五条带离此地之前,泉雅还是没忍住回头向后方的几人投去一瞥,蔚蓝色清亮的眼眸仅一闪而过。 随着二人的消失,“帐”被解开了,稀疏的星月重新出现在了夜空上方,看上去依旧是与平日无异的美好夏夜。 看着人离去的方向,擅长洞察人心的太宰耸了耸肩,轻叹了下,喃喃着,“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呢。” 刚刚看到二人要就此离开,向前跑了两步也最终没能阻止,织田少见地有些懊恼地抬手半掩着面,想着对方临走前投过来的那带着胆怯和小心翼翼的一瞥,感觉心脏没由来的被紧紧揪住般,艰难地出声: “我……没有想要责怪他。” 失落地走来织田手边扯了扯对方的袖口,咲乐虽然还懵懵懂懂,但就是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太好的直觉,不安地开口问着他:“织田作,哥哥是不是再也不会过来了。” “不会的。”努力朝咲乐挤出一个微笑,织田的声音却罕见地没有底气起来。 屋子里,也惊讶于对方居然那么大胆、犯禁忌般养着一只特级咒灵,明白这件事要是被异能特务科知道的话那后果一定会很严重,安吾悄摸摸地取消了联系种田长官的信息。 “你们……打算怎么办?”稳定了表情从屋内走出来后,安吾朝织田和太宰发问。 “太宰,安吾,关于今晚的事——”织田面露难色,请求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 “今晚发生什么了?我不知道哦。”甩了甩手准备走人,太宰一副兴致缺缺的困倦模样,“是说吃完晚饭有点困,回去睡觉了。” “太宰、你……”微微动容,织田眼睛愣愣地睁大了些。 “我也是,走了啊。”从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捡起已经破损了的圆框眼镜带回脸上,安吾一副与平常无异的严肃表情,出声抱怨着走远,声音越来越小: “真是的,眼镜太松,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摔破了,又要花钱……” * 带着泉雅在横滨的随机一处落地后,泉雅脚一着地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也不管这么走能走去哪里,他现在只想自己静一静心。 然而五条偏不如他所愿,看着泉雅就这么一股脑地走在前面,仗着腿长不紧不慢地跟着,同时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所以,小心他们给你扣上诅咒师的帽子。” “如果说上次发生在横滨电车站的咒胎事件中你被判定为死亡、而现在却又蹦跶了出来这还能用误判来解释的话,这次要是以这种敏感的身份再次暴露,继续留在横滨后果不堪设想。” “像今天一样的事说不定还会——”发生。 “别跟着我了……!”心情乱糟糟的,当下也听不进去任何话,五条偏偏还精准踩雷,泉雅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对方道。 身体不自觉地停顿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五条又迈着大步跟了上去,毫不在意地笑着分析道:“原来如此。” “你的声音……是赋予语言的感情和欲望越强烈,效果就会越强吗?” 被提出来了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点,泉雅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看向后方的五条。 “哎呀,难道说你自己都不够清楚吗?”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神情,想到了那些低级咒灵,五条很无奈地摊了摊手,“怪不得像是在做实验一样,对自己不了解到这种程度还真是有够糟糕的。” 悬棋若定 等到摆脱五条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和混乱, 回到了相对的舒适区,一进门便觉得身体沉重,连衣服都不想换,泉雅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直接脸朝下身体栽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小咒灵从地板上蹦跶起来、帮忙点亮了客厅的灯, 公寓内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浓墨。 一直面朝下趴着, 过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喘息不上气来, 于是泉雅吃力地转动脖颈将脸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刚刚在路上,五条虽然絮絮叨叨的,但所言有理,给他提供了一些警示和思考的方向。 就如对方说,高层的人不全是一帮废物, 再这样下去,他的暴露是早晚的。努力维护着自身地位、忌惮新生力量的高层在那之后定会给他扣上诅咒师的帽子。 按照烂橘子的一贯作风, 说不定还会颠倒黑白、将他们一年以来暗戳戳地对横滨投放咒灵危害城市的行为归因在他身上,污蔑是他诅咒了这座城市,借此理所应当地除掉他。 此外, 虽然今天五条放过了小咒灵,但并不代表着威胁就此结束了,“特级咒灵依旧在横滨活动”这个事实早晚会被高层察觉并采取措施。等到那个时候,遭殃的就不止是他和小咒灵了,估计一切与他们有过关系并接触过的人都会被纠察和连带。 而且,眼下还有港口黑手党对A事件调查进展步步紧逼的压力、和今晚由于小咒灵身份暴露导致的不清楚该如何面对那些人的纠结和困惑。 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有些长, 压得身体有些不过血,泉雅翻了个面,仰面朝上平躺在沙发上,眼睛余光瞥到了正静静地立在电视柜上的两个普普通通的相框,瞳孔跟着滑了过去。 两张照片, 里面装着各种各样色彩和气场的人。 思绪跟着照片飘回了跨年日的当天,不自觉地,眼前空荡荡的公寓开始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那天由于各种原因聚集于此的绰绰人影,泉雅仿佛在以上帝视角观察着那时发生的一幕幕。 立场不同、身份不同的人们罕见又偶然地凑在了一起,一时间各种声音乱糟糟地填充着客厅,里面声音最大的属太宰和中也此起彼伏的吵架声。 那时,趁着他在一旁不经意露出了一抹微笑的时候,织田用安吾的相机捕捉下了此时混乱又和谐的一幕。 就像是已经提前排练好许多遍一样,构图竟奇异地生动饱满。 这是第一张照片。 “织田作好狡猾!” 当时,顾不得冲中也还嘴,太宰因为想查看抓拍照片里的自己是否帅气而上前夺过织田手里的相机,捣鼓了几秒后发现不对,抬头,“诶,织田作,这样的话不就只有你不在镜头里了吗。” “我的相机有定时功能,把它放在哪里,几秒后它可以自己拍摄。”安吾拿走相机调试了片刻,把相机放在了电视柜上的中央,“就放这里吧?” 于是织田走进了镜头里。 因为从来没有拍过照片,正当泉雅身体僵硬、莫名紧张地看着那黑漆漆的镜头有些无所适从时,织田来到他身边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靠近镜头中央的位置。 其他人竟也若有若无地以他为中心环绕在周围,闪光灯很快亮了。 这是第二张照片。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中也嚷嚷着不想和某条青花鱼同框,于是在第二张照片里,只在边缘看得到中也的一片衣角。 …… ……不想思考了。 泉雅闭上眼睛,将小臂搭了上去,隔绝光线。 暖黄的灯光下,虽然屋内是一如既往的空荡,但是和以往接近空白一片的素净比起来,多了些零零碎碎色彩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木质落地酒架,里面几乎摆满了各种样式的藏酒,基本都是他和中也一起挑的;书房书架上陆陆续续摆满了颜色风格各异封皮的书;阳台上,除了那盆铃兰花,还多出了一些其他植株和好养活的多肉…… 身心疲惫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泉雅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咒灵默默地关上了客厅的灯,挤近泉雅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伏好,也合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横滨废弃物处理厂中央的集装箱内,太宰正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通过之前的契机安装在对方公寓内的□□、头戴耳机静默地聆听着。 听着对方自从进门之后便倒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最后声音长久地归于寂静,太宰闭了闭眼,主动切断了连接。 再一次地,除了对方的情绪外什么都没有听到。 * 第二天中午。 曾约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来过一次的不起眼小茶馆内,二人再度坐到了熟悉的包间和位置上面对着面。 不想再无休止地等待下去,知道因为黑手党履历的缘故直接入职是不太可能,泉雅直白地再度问起了种田长官能否在近期脱离港口黑手党后进入异能特务科的秘密庇护范围内。 “七号机关。” 挤出午间时间来赴约,桌子对面,种田长官沉声道:“动用七号机关的力量洗白你在港口黑手党的履历,期间你会受到机关的秘密庇护,只是……” “洗白是一件麻烦的事,具体时间难以预测,少则一年,多则几年,期间以防身份暴露,会限制你的大部分出行和人身自由。” 闻言,泉雅正在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洗白要付出的代价是遥遥无期的等待和人身自由。也就是说,要一直在地下被限制自由到出去的那天? 察觉到了对方视线的犹豫,种田想了想,接着提出了一个相对来说限制没那么多、只是更加艰难的办法:“……其实,还存在一种更加快速的捷径。” 泉雅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捷径。乍一听仿佛是更好的选择,但实际上,通常称之为“捷径”的东西,其代价也往往更大。 “就是功大于过。” 功大于过?泉雅歪了歪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功绩,大到可以直接抵消在黑手党组织鲜血淋漓的履历? 果然,泉雅听种田长官继续陈述着,声音也没前面那么确定起来,“但是一般的功绩是没有用的。” 【您说。】 “大抵得是得解决连政府长期以来都难以解决的、诟病已久的问题,比如……”说到这,种田长官警惕地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用着只有二人能听清的音量道:“比如解决东京高层对横滨长久以来的压迫。” 横滨市政府苦东京高层压迫已久,对方还对藏匿于横滨的重要之物「书」虎视眈眈。 泉雅恍然大悟。 解决高层的问题吗?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层和咒术界势力紧密连结着,对于异能者来说都难以战胜,更别提普通人了。 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他记得最强的五条一直都在为了改革咒术界而聚集着新鲜血液。 ——他似乎也被列为其中之一,所以五条才会三番五次地来劝他去高专。 而且,他之所以想要混进异能特务科,最主要原因就是要找到「书」。想要顺利获得政府和异能特务科的信任、进一步接近「书」的线索,只能统一战线,一致面对和解决最大的敌人吗? 若是选择在地下洗白的话,出来之后还是要面对高层带来的隐患。而若是高层的问题得以解决,一直以来对他和小咒灵的威胁也会随之消失。 言惑的力量也不是绝对生效的,要是直接向种田长官问及「书」的事,由于事情的敏感性,不一定得到确切结果不说,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猜忌,那这段时间努力搞好的关系就会功亏一篑。 为了保证得到想要的结果,眼下只有…… 过了很久,泉雅才回复种田长官道:【您知道束缚吧。】 提出稳妥的束缚条件,确保最后的结果可以稳定地通向「书」的线索。 不清楚对方的打算,种田迟疑地点了下头。 为了沟通的效率,泉雅选择直接出言道:“立下束缚吧。” 这一声可把种田吓了一跳。 “如果我解决了高层针对横滨的压迫,作为交换,您不仅要确保能洗白我的履历,还得详细地告诉我一件事。”泉雅目光灼灼。 又听到对方选择了更加铤而走险的后者,种田显得有些惊讶,然而见多识广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谨慎地出言补充道:“……请问是什么类型的事情?” “仅与我个人有关,不会加害于他人或是威胁到公共安全。”聚精会神在自己的语言上,想着昨晚五条带给他的启发,泉雅努力地赋予语言感情和欲望,一字一句清晰道,“当然,这些一并添加到束缚的条件里。” 知道违反束缚的代价,种田大脑还在思考,然而身体却不知怎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好。” 束缚成立。 “感谢您。”假装看不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怔愣,泉雅放下手中的茶杯,自然地微笑道。 * 约定好晚上一起吃饭,横滨中华街内的某家高档餐厅内,靠近窗户的位置,五条悟正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边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一些事情的可行性。 ……要不干脆把对方弄昏绑回高专去吧? 很快,五条在心里给这个想法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不不,虽然容易但是太粗暴了些,就算这样可以达到目的,估计后面会被记恨的吧,对方对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信任也会崩塌。 不过,令五条稍微感到欣慰的是,这次是对方主动约他出来吃饭。 这就说明他的努力还是有点进展的吧?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五条看到泉雅刚好踩着点出现在了楼下的人流中。 一上楼便看见了五条,来到对面坐下,还不等对方开口,泉雅一上来便问他道:“什么时候回东京?” “……什么?”五条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我跟你一起走。”轻飘飘地说出了重要的决定,顿了顿,泉雅继续淡定地补充道:“入学高专,我同意了。” 但是五条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怔了一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后看上去连这顿晚饭都不想吃了,身体前倾惊喜道:“现在!” 历时将近一年,对方终于同意了。 “现在不行。”身体稍微向后靠了靠,泉雅拉开了些和对方的距离。 还得去银行最后处理一下资金的事确保万无一失,行李也没收拾。 “那明天?” “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浏览着菜单,泉雅答应了下来。 避免夜长梦多。就当下的形势来开,继续留在横滨等着高层的人查到他头上来就晚了。 之前就提过了,反正对他来说,只是选择一个不同的地狱罢了。最重要的是,为了找到最终的归宿,他不能止步不前、等待风暴席卷到眼前才开始行动。 “一言为定?”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五条向后坐直了身子,似乎害怕对方变卦,摸着下巴灵机一动道:“那定下束缚。” “不要。”感觉这剧本有点熟悉,翻着菜单的手一顿,泉雅很快拒绝了。 “那来拉钩约定吧。” “……不要!” 悬棋若定34 在来到中华街和五条商量前往东京相关事宜的两个时辰之前。 横滨某条街道边的不起眼老式电话亭前, 将硬币投入、快速地按下一连串已经有些生锈的数字按键后,泉雅拿起话筒放在耳边。 伴随着几声寂寞的“嘟嘟”声后,通话连接成功,话筒那边, 由于电波不稳定, 费奥多尔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沙沙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捂得那么严实做什么?别担心……这一片的监控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维持着将双目藏匿于阴影里的姿势不变, 泉雅动了动眼珠环视了一圈,刚好看到附近路灯上的监控摄像头转了转后对准了他这边的方向。 如今在港口黑手党的全面针对性行动下,会面风险太大,费奥多尔为了暂避风头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未出现在横滨街头。因此,自从在之前会面时听到泉雅可以出声说话后, 繁琐的信息交流就变成了更有效率的秘密通话。 “洗完了吗?”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要把卫衣兜帽从头上摘下来的意思,泉雅直入正题。 “洗完了……还是那个账户, 记得快点把余额转出去……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 洗钱。 将A的各项黑色资产转变为可用金额的清洗操作已经持续了很久。为了避免一次性清洗的金额过大被察觉,二人将A的资产细分成了很多批,如今这最后一批也终于尘埃落定。 “嗯。”简单应下后, 泉雅继续言简意骇道,“武器呢?” 脱离港口黑手党后的武器和弹药获取会是个问题,刚好费奥多尔有欧洲军火走私商的渠道可以利用,解决后续火力不足的后顾之忧。 “也已经到货了……挑个地点吧。”说到这,话筒那边的声音顿了顿,“顺便……按照我们之前谈的‘交易’, 我这边已经完成了你提出的条件……作为交换,是不是可以把那沓纸给我了……?” 是之前在A走私船上由泉雅先行下手收走的、A为了策反港口黑手党而搜集的记录组织异能者信息的纸质资料。 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泉雅这才开口:“你说得对。” “那么时间地点?” 于是随便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偶然瞥见了路边广告牌上看上去新张贴不久、颜色鲜艳的祭典宣传广告,又看了看右下角的举办时间, 泉雅怎样都好道:“……明天在横滨举办的夏日祭?” 反正。 泉雅抬手向下拉了拉兜帽,让阴影覆盖住他难以抑制轻微上扬的嘴角。他大概率是会带着小咒灵拿了武器后就直接走人,根本也没打算乖乖地把那份资料给对方。 一想到要背刺费奥多尔,泉雅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而有种大仇终得报的快感。 “嗯……”话筒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噼里啪啦摁键的声音,对方似乎是在查找地址,“那么……明天晚上十点左右我会带着武器过去……” * 时间回到现在,中华街某高档餐厅内。 “明天晚上十点以后……” 正在边吃饭边和泉雅商量着出发时间,五条动作熟练地使用西餐刀切开了几分熟的牛排,叉起一块放入嘴中,有些囫囵不清道:“我知道了,白天是要去和朋友道别?” “……是别的事。”和五条标准的用餐动作恰恰相反,根本不在乎什么西餐礼仪,也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吃块小小的牛排要这么费劲,低着头,泉雅直接戴上手套将牛排拿起来一口一口地咬上去。 然而这离经叛道的吃法看上去竟并不野蛮,反而有种奇特的少年感。 头一次见到这么吃牛排的,感觉挺有意思,五条举着刀叉的手稍微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进食的动作,同时闲聊道:“所以,你就打算把昨晚那糟糕的临阵脱逃当作是你们临别前最后的记忆场景吗?” “目前只能这样了。”烦躁地闭了闭眼,泉雅发泄般地微微用力嚼着充满嫩筋的牛肋脊。 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把要离开的事情向这些人里的任何人说。 在制度森严的港口黑手党,叛逃本就意味着他和这些人彻底站在了对立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怎么开口都会给双方带来更多困扰的吧? 与其面对那样想想就很窒息的场景,不如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不辞而别,至于后面……后面就更没想好了。 泉雅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性格缺陷,好像每次在需要面对一些人际关系上的难题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避。 “你考虑的东西可能有点太复杂了哦?”看出了对方面色下隐隐的纠结,五条有模有样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呢。” “只要真诚就好了。”晃了晃手中的银质餐叉,在灯光照射下光泽一闪一闪的,泉雅听五条微笑着继续,“就像尽管我一闲下来就会不停地骚扰七海,但我们的关系依旧很不错哦。” “……”想到七海那张一旦面对五条就会绷紧三分的脸,配合对方的发言,泉雅感到有些一言难尽。 五条,并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呢。 “要是实在无法开口的话,不如留下点东西?”五条随便提点着。 留下点东西? 刚开始考虑着可行性,泉雅就感觉他的手机开始在衣服里振动起来。 取出一看,是自从存上号码以来一次都没有联系过的、来自芥川龙之介的短讯。似乎是在代替太宰传递消息,内容大概是要求他即刻前去总部参加森首领临时发起的干部会议。 所以为什么是代传消息?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吧?还有必要去吗。”在得知泉雅又要回去到那钢铁巨兽般压抑沉重的大楼内,五条回忆起他造访黑手党总部的那天、首领森和太宰那面具般的面孔,抬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着:“嗯,你在那里的boss和上司……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啊。” 确实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但…… 问了问自己的内心,泉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起身和五条道别。 不知怎的,大概就是想最后去看看这个已经很熟悉的组织和组织里认识的人们。 * 天已经黑了,港口黑手党总部高层的会议室还在亮着灯。 由于前不久刚被森晋升为了准干部,泉雅在会议长桌上的位置很不巧地被从末位提到了太宰的右手边。 太宰人还未到。看着身侧还空荡荡的座位,泉雅感到有点紧张。 毕竟昨晚还在双层小楼那边围绕着小咒灵发生了那样始料未及的事,好不容易逃掉后的第二天就要又在总部会议室里面对太宰,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 努力压下内心的顾虑,本着最初的目的,泉雅开始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中也似乎刚刚才出完什么武力任务回来,正有些疲惫地低头半闭着眼昏昏欲睡,森脸上依旧挂着职业的微笑面具……一向最早到的芥川竟然现在还没来? 下一刻,会议室大门被拉开,太宰和芥川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脚步声和平常相比似乎都有些沉重,还夹杂着一些奇怪不规律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直到二人走进了,泉雅这才通过余光发现太宰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厚重的头发糊住了脸颊,听见的奇怪滴答声是从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角向下在不断滴落的水。 即便身上同样被水打湿了大半,芥川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很快,泉雅左手边的椅子被拉开,太宰随即没事人一样一屁股坐在上面,像往常一样翘起二郎腿。 脚步在地板上拖出了一条蜿蜿蜒蜒的水渍,好在太宰在路过他身边时与往常一样几乎目不斜视,除了太宰自己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太宰君……?”看到太宰一副湿淋淋落汤鸡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森稍微睁大了眼睛眨了眨,有些无奈。 “那是因为夏天的河水实在是太温暖了,特别到了晚上,水面倒映着夜空的星星,简直像银河一样……”太宰自我陶醉地闭着眼睛水舞足蹈道,“每次路过河边,我都难以抗拒这明晃晃的邀请!” 随着对方的动作,泉雅感觉偶尔有水滴飞到了他脸上,于是抬起手挡了挡。 “我刚在河里闭上眼睛,然后就被芥川大叫着‘太宰先生’——捞上来了。”停止动作睁开眼,太宰眼底没有高光,像落了层灰,大概是很失望又没能成功到达彼岸。 “咳咳、”这么多人面前,芥川有些尴尬地抬手咳嗽了两声。 “所以我的手机因为进水报废了。”太宰话锋突然一转,笑眯眯地朝泉雅偏过头来,一手支着下巴,“所以我才让芥川代我给你发了短讯,收到了吧?” 突然被太宰提到,和那他始终看不透的鸢色眼睛对视上,泉雅缓慢而又谨慎地点了点头。 好在太宰很快就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去了。 很快,太宰和中也又吵起来了。这两个人似乎只要共处一室超过一定的时间,就必须有一方要找事惹一下对方才行。 眼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要没完没了起来,森厉声制止了闹剧,直到会议室的气氛重新安静了下来,森表情严肃着开始直入正题:“今天之所以临时叫你们过来,是因为A的事件有了情报上的新进展。” “我们的技术人员在今天破解了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加密通话线路,捕捉到了一些声音片段,得知了对方的行动——就在明天。” 森紧接着开始播放一段音频。音频里的声音是像开了变声器了一样的全损音质,夹杂着电流嘈杂的嗡嗡声,但是可以隐隐约约听见提及的地点和交易内容。 泉雅桌子下的手动了动。这就是今天白天他和费奥多尔的那通联络电话。 “对方碰面的地点定在了夏日祭的夜晚,具体的时间地点尚未明确。” “夏日祭……吗。”一旁,尾崎红叶举着扇子评论着,“还真是会挑地方。祭典上人流众多,声音嘈杂,是个方便隐蔽混淆视听的好地点。” 见依旧没暴露,泉雅继续维持着表面淡定。 ……当时真的只是随便选来搪塞费奥多尔的。 “因为这次是关乎到组织根基的异能者成员资料的交易。”抬高了些声音,森沉吟道,语气不容违抗,“所以,在这里的全员都要出动。” “正好白天可以过去玩玩呢。”太宰有些兴奋。 森板着一张脸告诫道:“太宰君,就算是在白天也不能放松警惕。” “好好——”耸着肩拉长声音,太宰马马虎虎地应了下来。 不能放松警惕。 当时说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来着……吧? 第二天下午,盛大的夏日祭典,身着森首领要求全员一致需要穿的、方便混入人群的浴衣,像无头苍蝇一样被攒动的人流推着向前走,泉雅有些无语地望着前方看上去逛集市逛得很开心的太宰和森鸥外。 太宰正蹲在一个地摊前,边挑拣着摊上的小玩意儿边和摊主聊得热络,明显是在借着买东西的契机和漂亮的摊主小姐搭话。 一旁不远处,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爱丽丝放了出来,正提着一条精致的小洋裙和她讨价还价着:“亲爱的爱丽丝~试试这个小裙子吧,一下,就一下!” “不要!”气呼呼地叉腰,爱丽丝脸鼓鼓地偏向一边,不想理森。 收回视线,泉雅仰头看了看天。 蓝天白云,现在时间还早。 要不……他也先去玩玩再说吧? 悬棋若定35 想着自己也应该适时放松一下, 于是在祭典会场里随着人流逛了逛,最后果不其然,泉雅的目光率先被集会上成排的小吃摊吸引了。 “300円, 谢谢惠顾!” 从摊主手里接过一只苹果糖, 泉雅捏着插在下方的小木棍端详了一下, 苹果表面的糖壳呈现出晶莹剔透的亮黄色,一口咬上去,糖皮很脆, 甜味中和了苹果的酸味。 又过了一会儿。 一手端着刚做好正冒着热气的章鱼烧、上面的鱿鱼丝还在跳舞,一手拿着已经咬了一半的苹果糖继续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流观光, 泉雅在某刻捕捉到了前方一抹熟悉身影的接近。 芥川正逆着人流迎面而来。 明明是在逆行, 人群却在不自觉地避让着他, 大概是因为气场很危险的缘故。 和森、太宰表象的散漫态度比起来, 芥川似乎是在兢兢业业地执行着工作任务。他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不苟言笑, 气场生人勿近, 并没有玩乐的心思。 的确是一直游走在人群中警惕着有无可疑人员,芥川深色沉敛的瞳也捕捉到了正随波逐流的泉雅, 然而视线只短暂地停留后便移开了。 很快,芥川目不斜视地和泉雅擦肩而过。 在并排的瞬间,泉雅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快速晃过, 卷起的微风带动了他的碎发,同时听对方轻哼道:“太懈怠了。” 声音的尾音渐远。 感到手中的重量陡然减轻, 泉雅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章鱼烧被芥川刚刚趁机顺走了两个。 ……? 赶紧转过身去寻找芥川的身影,可除了陌生的人群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的六只章鱼烧现在只剩下了四只,自己吃了一只后,泉雅端着剩下的三只挤出人流来到集会外的小巷, 用束缚召唤成功后将章鱼烧放在地上。 几秒钟后,小咒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拱了拱泉雅的脚腕,吃得很欢。 方便起见,小咒灵以小鱼的形态在附近待命。 给小咒灵投完食,泉雅重新回到祭典的集会中。前方聚集着贩卖各种杂货的商品摊,卖什么的都有,逛着逛着,他看到一抹熟悉的橘发身影正蹲在一个摊位前、在伸手逗弄着什么。 于是走近了一些,在看清中也正逗弄着的小家伙后,泉雅感到有些意外,又四下观望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熟人后,开口了:“……中也?” 突然被叫到名字,那一直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放在某样会动的商品上、橘发身影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僵,一点点偏过头去,直到看见来人是泉雅时才稍微有所放松,但是仍然挂着一副被撞破了什么略显尴尬的表情。 原因无他,中也面前是一笼说不清是什么品种、软唧唧的幼犬,它们正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活泼一点的则直立在笼前,前爪扒着铁笼边缘左右探着头。 “呃、是你啊。”假装镇定地抬手抓了抓头发,中也边解释着边准备起身离开,“……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无聊、随便看看罢了,刚刚正准备走来着。” 说完,中也刚作势要起身,就见泉雅来到他身侧一同蹲下,倾身向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一窝幼犬,坦然又认真道:“很可爱。” “……”闻言,中也一时语塞,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势顿在了那里。 在老板的允许下,泉雅伸手捞出了正奋力扒在笼子边缘的那只,幼犬小小的一只、肚皮很柔软,在舔舐着他的手心。 于是中也默默地重新蹲下身,看着一人一犬的互动。 这让泉雅想起了去年刚认识小咒灵、刚熟络起来的那时,对方就如同这幼犬一般。 虽然很轻,但是手中的这正是生命的份量。 轻轻地摆弄着这脆弱又鲜活的生物,片刻后,泉雅将其放回了笼子里,然而那幼犬竟又重新扒在了笼子边缘哼哼唧唧地想亲近他。 明明连选择命运的能力都没有,却依旧在努力争取着。 这时,老板出声了:“两位小哥,要不要抱走一只?” 勇气,这是他缺少的东西。 想着,泉雅摇了摇头,准备起身。虽然不是狗,但他认为他已经有一只了。 “抱歉,我们没有条件养。”说罢,中也直接拉着泉雅离开了。 一路上,都默契地没有提刚刚的事,二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边顺着人群逛到了祭典的正中心—— 神社。 然而越是接近神社,泉雅的眉头越是不自觉地蹙紧。说不清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很抵触这里。 神社前门,祈愿的人群正排着长长的队。 “我不喜欢这里。”望着那被人山人海包围着的、大体涂着红漆的古老神社,遵循着内心的感觉,泉雅直言。 “我无感。”哼哼了两声,中也语气带上了些不屑的意味,“神?就算存在,估计也不是人们认为的什么好东西。” “我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于是二人另辟蹊径,从一条小路绕开神社,直接来到下一条街上,还没走几步,中也的目光便被一个贩卖各种酒类的商摊吸引了。 接下来,一边跟老板聊着,一边挑挑拣拣了半天,中途看见泉雅始终站在一边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中也朝他道:“你先去逛?” 泉雅抬起手,“没事,我可以——”等。 “你先去逛。”打断了他,中也重复了一遍,语气不由分说。 “好。” 不再推辞,泉雅转身刚要离去,就听身后中也语调上扬,一字一句地嚼着音,拉长了尾音道: “晚些时候再见,泉雅。”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要迈出的脚步一顿,回头刚好和对方略带笑意的双目对视上,泉雅眨了眨眼,后不自觉地回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再见,中也。” 那天和中也喝酒的晚上,对方居然真的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与中也分开后没过多久,泉雅竟又偶遇到了认识的人。 明明此次夏日祭典的规模不小、人流也大,他竟依旧能在人山人海中接连不断地遇到熟人,也不知是不是幸运。 “我偷偷翘掉了训练过来的,不要告诉我哥哥,拜托啦。”十几分钟后,与以往不同,披散着长发的芥川银在泉雅面前双手合掌,紧闭双目小声道。 没有回复,泉雅只是偏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点,片刻后,银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也顺着泉雅目光的落点看过去—— 那是一个专门贩卖面具的小摊,摆放着各式各样祭典装扮用的面具。 于是泉雅和银从一众狰狞的神鬼妖怪面具中挑选出了两只相对比较柔和的白狐面具。 “帮大忙了,这样就不容易被哥哥发现了。”将面具扣在脸上系好,银因为出来得很匆忙、身上没带现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一旁的泉雅道:“让你破费啦。” 从来没带过面具,就当是玩玩,泉雅也给自己带好。两只白狐结伴一前一后地继续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小孩子很多的游乐项目区,在路过一片充气水池时,泉雅敏锐地发现银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于是也低头看了看池子里,只见成片的金鱼正在水中追逐躲避着,颜色饱满的鳞片在日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半晌后。 捏着纸网的边缘,银动作很轻地将网浸入池水中,缓缓靠近池边的一条静止不动的金鱼。然而,就在网底刚刚接触到鱼身时,金鱼甩动尾巴,扑腾一下将薄薄的纸网挣破,一溜烟逃走了。 “啊,不行,太难了。”将破掉的网扔在一边,小银活动了一下已经蹲麻了的腿脚,看向旁边的泉雅。 泉雅也几乎同时失败了。 二人身边,破掉的纸网已经堆成了一堆,可是买来装鱼的小罐子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有水,一条新鲜的金鱼都没有。 只剩最后一网了,银无奈地准备起身,“要不还是放弃……” 这时,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银的话:“你们,这样捞下去一百年都行不通的哦。” 闻声,泉雅和银同时向后向上看去,只见太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二人身后。听他的话语,感觉是已经观望了有一会儿了。 太宰一来,芥川银紧张了起来,“太、太宰先生。” 就算带着面具,可还是被认出来了吗? 泉雅摸了摸暴露在空气中的头发。原来如此,是他的红色头发太显眼了? 还好太宰看上去并没有要追责银偷偷跑出来玩的意思,他挤进二人中间蹲下身,捏起那最后的一张纸网,有理有据道,“要去用网的边缘捞啦,鱼没有什么智力,只有对外界事物的条件反射。” 说着,太宰灵活的手指一转,将网调整到一个微妙的角度,将其一点点沉浸入水中。 “所以,只要做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假象来,趁它的反射神经放松警惕的时候……”很有耐心地将网的边缘在水中放置了一会儿,等附近的金鱼开始习以为常时,太宰速度很快地捉上了一条,“就可以很轻易地捕到了吧?” 那条金鱼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太宰装入了罐子里。接下来,太宰用着同样的操作,直到在捞第四次时,纸网才终于破了。 “好厉害。”这一番操作,银看得呆住了。 将装着三条颜色各异金鱼的小罐子放到一边,太宰起身的同时话锋一转,“是说小银。” “……在、在!”银重新紧张了起来。 “芥川快要来这边了哦。” “啊,哥哥他……!”慌张了一瞬,在得到太宰的许可跑路前,银小声朝泉雅道:“抱歉,我先溜去别的地方玩啦,再见。” 泉雅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那装着金鱼的罐子递给她,银的身影就灵活地消隐在了人群中。 银离开后,和太宰的单独相处就没那么自在了。二人间的气氛甚是微妙,看着太宰默默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远,泉雅只好拎起装着鱼的小罐子跟了上去。 静静地跟了一段距离,某刻,太宰脚步一顿,侧过身来看向后方带着狐狸面具的泉雅,淡淡开口道:“我没有让你一定要跟着我。” “想去哪里便去吧。”说罢,太宰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太宰话音刚落下不久,祭典里,一排排的灯笼亮了起来,将已经有些昏暗的空气照亮了一些。 临近晚上了。 抱着罐子,泉雅久久地伫立在原地,任凭嘈杂的人流与他不断地擦肩而过。 直到和小咒灵的束缚有了动静,终于,泉雅转过身,朝着小咒灵发出信号的地方走去。 通过小咒灵的嗅探,费奥多尔答应给他的武器似乎是提前送到了,就藏在祭典周边的某条巷子里,而他本人还没有出现。 这是个机会。 意识到了这点,泉雅愈加加快了脚步。差不多可以趁着被港口黑手党发现、演变成更大的闹剧前,提前卷携着武器离开。 如果真的能这么顺利。 如果真的能这么顺利就好了。半个时辰后,看着躺在地面上还昏迷着的芥川龙之介和在正前方举枪与他对峙着的太宰,泉雅如是想着。 那时,花十分钟赶到了小咒灵发出信号的暗巷口附近,泉雅刚准备脚步一转走进去,就见覆盖着异能红光的黑色利刃从巷中瞬间穿刺到了眼前。 瞳孔缩紧,他反应很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因为闪避及时没有受伤,然而脸上的狐狸面具却没能幸免,自中间裂成两半摔在地上。 “……”泉雅的面具落在脚边后,看清了来人的面庞,暗巷中,芥川龙之介收回了攻击的架势,面色缓和了些许,“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站定后,自巷口看向内里,泉雅用极好的夜视能力看见了,在芥川的脚边,几名看上去像是后勤人员的男人正浑身是血地伏在地面上,生死不明。 血液还在沿着地缝四散流淌,芥川似乎在他赶来前不久和这些人发生了争斗。 看来他还是稍微来晚了一步。 判断着情况,泉雅走进了巷子里,昏暗的光线替他敛去了面上的表情。 “在舞台剧附近,我发现幕后的几个搬运道具箱的后勤不太对劲,就一路跟了过来,果然是老鼠。”一如既往语气冷淡,芥川来到那被搬运来的、被黑布覆盖的木箱前,掀开看了一眼,“这箱子里的武器估计就是魔人今晚交易的一部分。” 默默地走来芥川身旁,泉雅也掀开木箱确认了下里面的东西。 下一刻,就在芥川拿出手机刚摁亮屏幕、打算打电话给太宰汇报这里的情况时,突然手里一空。 设备被身旁的泉雅夺去了,那刚刚拨通的电话也随之挂断。 “你做什么?”芥川很是不解,抱着手臂疑惑道,“如果是因为那两个章鱼烧的缘故,今晚任务结束后在下补给你便是。” 泉雅没说话,在夺走芥川用于联络的设备后,快速地将那一排木箱依次打开,清点着里面的武器。 “……别开玩笑了。”看着泉雅流畅地清点木箱里武器的动作,芥川的表情从不解到逐渐变得难以置信起来,心中的猜测一闪而过,他压抑着声音,话音都带上了些微不可查的颤抖,“快点,联系谁都好,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愿。芥川眼睁睁地看着泉雅捏着设备的手开始用力,咔吧咔吧几声后,等泉雅再次张开手,零部件稀里哗啦地掉落到地上。 破坏掉是为了防止其他人顺着定位找来。 “呵呵……”盯着地上的碎片,芥川低低地笑了。 “原来是你吗,看来我们全都被你耍了。”低下头,颤抖地抬起手半捂着脸,芥川的表情在手下逐渐扭曲了,他眼底乘着怒火,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来:“我一直都知道组织内有叛徒,但是……为什么会是你!” 芥川看上去很愤怒。 “芥川……”没想到一向冷淡的芥川竟然反应如此之大,泉雅不忍地轻轻出了声。 听见声音,芥川在怔愣过后看上去更加愤怒了,他终于不再犹豫,操着衣刃目眦欲裂地攻了上来,“你这家伙为什么……!?” “抱歉,睡一会儿吧,芥川。”面对着质问,泉雅闭了闭眼。 要问为什么的话,他只是为了找回丢失的自己和未来的归处而在努力着罢了。 因为各种原因,自己微不足道的愿望是没有办法完整地传达和解释给任何人、向任何人开口的,这就是这个世界。 随着泉雅通过束缚传达的指令,一直匍匐在暗处的小咒灵散发出了一瞬间过量的咒力威压,下一秒,在衣刃即将接触到泉雅的身体时,芥川眼前一白,被这股力量震晕了过去。 盯了一会儿在地上紧闭着双目、眉头紧锁陷入短暂昏迷状态的芥川,泉雅招呼着小咒灵,将手中装着金鱼的罐子连带着那些武器一起,让小咒灵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五分钟前。 祭典内的酒楼中,森正和太宰坐在传统的榻榻米上,二人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几样菜品和酒。 收到了来自芥川的一晃而过的电话,太宰查看了下通讯设备,起身穿鞋准备下楼。 森问他:“怎么了,太宰君?” “肚子疼想上厕所。” * 终于将最后的一箱武器吞入腹中,小咒灵餍餍地合上嘴打了个嗝。这次装进肚子里的东西有点多,它看上去撑大了好几圈。 成功拿到武器,泉雅准备和小咒灵离开,去找五条悟回合。他低头着刚向巷口迈了两步,就见前方,一人逆着光出现,拉长的影子照进了暗巷。 站在巷口,太宰的视线一一掠过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几十个木箱、倒在血泊中的一众男人、昏迷中的芥川,最后停留在唯一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的、正低着头将面部埋藏在阴影中的泉雅。 在脑中大致推演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宰声音沉静,试探性地叫了他:“……十一?” 泉雅顿了顿,不再向前。 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伪装的必要。 “我一直不太喜欢组织给我的这个代号。”深吸一口气,泉雅开口了,声音像是冰块碰撞般回荡在寂寞的巷子里,也传进了太宰的耳中。 太宰的眼睛只睁圆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与平日无异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因为……”说到这,泉雅低垂着的眼眸终于抬起,眼底情感复杂,直视太宰的同时薄唇轻启,“你知道的,那天并不是很愉快。” 泉雅在组织中的代号“十一”来源于他被捡到时的日期。去年,20xx年八月十一日黑手党的龙头战争时期末尾,被织田和太宰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那天,一切的开端。 听到这,太宰张了张嘴,似乎终于打算说些什么了,然而紧接着又听对方开口:“泉雅。” “……什么?”被打断了即将说出口的话,没反应过来意思,太宰下意识地发问。 “泉雅,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