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极品毒妇后,夫君日日有辱斯文》 第1章 从贵女到私奔毒妇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热暑七月,杨柳村陆家挂起了满院的白布,白布与翠柳飘然同步,在黄昏下一晃一晃的,格外显眼。 人人都传陆家恶妇与人私奔死在半路,头被砸了个血窟窿,就连尸身也是被砍柴人捡回来的。 本就是陆家一桩丑事,村里的妇人都围到陆家门前,纳着鞋垫看着笑话,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 “哼,不知羞的毒妇,把老陆家的脸都给丢光了!死的好!” “可不是嘛,人家陆家怎么说也是代代郎中开医馆的清白门第,你说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妇人?” “要我说,怪就怪在这陆家陆江停赶考路上成了瘫子!不然这娇滴滴的小媳妇怎么会空虚寂寞找野男人私奔?” “呸!好吃懒做不要脸的小狐狸精!” 此刻正躺在破草席上的年毓婉,脑后的绸缎墨发此刻染了血,凝固缠在一起,一张蛾眉敛黛花容月貌只剩下灰土头脸的苍白。 陆玉瞪了一眼嚼舌根的妇人们,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她把家里挂的白布都取了下来,“还办丧事,也不看这贱人配不配!” 陆老太太将手中的白布砸在年毓婉的脸上,跺着脚哭了起来,“我陆家清清白白,如今怎么落得个这般田地?” 一旁的陆玉扶着母亲去屋里歇息,“娘,别哭了,这贱人死的不亏!她之前假意照顾我哥,把他腿上烧出疤来!要我说,死的好!” 将陆老太太安顿好,陆玉转头走向年毓婉的尸身。 这一个月里,这个恶毒嫂子欺负她六十岁的老娘,动不动就使唤她,让她伺候这个贱人! 整日里就是好吃懒做嚣张跋扈! 家里有一点钱,娘的嫁妆都被她上街买吃买喝,好吃好穿了去!她们一家拖着残废的哥哥瘦成竿子。 陆玉看到年毓婉那张惑人的脸,想到她勾引男人时的媚人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拿起一旁的石头,“下辈子投胎做猪狗去吧!” 猛然间,年毓婉醒了过来,她看着那砸过来的石头,一个侧身躲开,那石头便砸在了土地上,地面凹陷一个坑。 年毓婉看着眼前怒目圆睁的女子,和她手中的石头,怔在原地。 “娘啊!诈尸了!” 顷刻间,随着她的清醒,无数属于原主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 她本是宋家名门贵女,跟着大将军二哥宋瑜围剿山贼,却意外独自死在山贼刀下,醒来却成了与人私奔的狐狸精,就连丈夫也是个腿脚不便的瘫子。 而眼前的女人正是原主的小姑子,陆玉。 “你你你快滚开!怎么连死了也要缠着我们家啊!” 陆玉退后,一溜烟跑到屋里翻出一张黄纸血符,与陆老太太一起站在年毓婉面前,双腿都打着哆嗦。 “我告诉你,我这符可是请道长开过光的!你敢过来,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陆玉将陆老太太护在身后,移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晒着的豆子,黄豆很快洒落一地,滚到年毓婉脚边。 这娘俩真把她当成鬼了? 年毓婉走上前,准备扶起掉落的簸箕,却将二人吓得鸡飞狗跳。 陆玉拿着手中的符胡乱的往年毓婉的脸上杵,一来二去,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真贴在脑门上了。 年毓婉怔住。 见年毓婉不动了,陆玉忙安慰老太太道,“娘没事了,这贱人被我定住了!” 陆老太太哆嗦道,“儿啊,那她这这……怎么眼睛还会动啊?” “没事娘,人家道长说了,眼睛能动身子动不了就行!” 年毓婉腹中传来肠鸣,她饿了。 从昨天晚上被捡回来,到现在申时,她是一粒米都没下肚。 她摸了摸小腹,肉肉的,能叠三层。 年毓婉嫁过来,全家就她保持丰腴有肉的身材,陆家其他三个相依为命,一个比一个赛竹竿。 原主能吃,她现在饿的巴不得能啃一头猪! 跟生前饭量小的自己完全不同。 她道,“还有饭吗?” 此话一出,娘俩吓得尖叫。 “鬼啊!” 二人瞧见眼前的鬼不仅会动,还张口要饭吃! 直接吓得倒头晕了过去。 就在年毓婉犯难如何把两个人抬进屋里,那门槛前赫然站着个欣长的身影。 男人拄着拐杖,从内室走到门前实属不易,白皙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 见到死去的妻子竟然活了过来,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陆江停镇定的拿起一侧的扫帚,朝年毓婉扔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这恶妇竟然只是昏死过去,没能死成! 陆江停眉目清秀,却拧着眉,脸色难看,对眼前的女人充满了厌恶。 原本他是可以高中状元,回来风风光光迎娶早就定亲的青梅竹马许三娘。 如今却双腿残疾,瘫痪在床。 若不是家父死后医馆无人接手,他又要治腿养家,拿了年家的三十两银子应急,才迫不得已娶了个这么个狐狸精毒妇! 不然,又怎么会被毒妇戴了绿帽,搅的一家都不安宁。 “你还活着做什么?还嫌害我们家害的不够?” 年毓婉轻松接住扔来的扫帚,却在看到男人的脸后,愣住。 男人这张俊美,带着怒气的脸,是她在死前见过的模样! 那夜,围剿山贼,她独自追击落入圈套,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书生帮她挨了一刀,她不想拖累他,便将他推下陡坡,自己硬生生扛了最后致命一刀。 说起来,陆江停也算是救过她。 称得上救命恩人。 如此心善之人,却被原主百般折磨羞辱。 她自己都想说一句,死的好。 年毓婉知道,他恨透了她,便没有多说一句,自顾自的上前,帮腿脚不便的他,扶起陆老太太跟陆玉。 “你又想干什么?”陆江停急道。 “入夜了,地上寒凉,你腿脚不便还是让我来吧。” 在陆江停诧异的目光下,年毓婉顺利将二人安置在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更饿了。 无奈,看了眼面前双腿残疾的丈夫,她只能摇摇头自己动手。 不就是煮粥吗? 她前世怎么说也是个女官,这种小事难不倒她! 粥都不会煮,岂不是让人笑话! “厨房在哪里?”年毓婉问道。 “年毓婉,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把我们家害成这个样子,昨夜你做那伤风败俗之事,阎王怎么没收了你!” 骂就骂吧,反正原主的确是劣迹斑斑,就算还嘴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且,原主嫁进陆家一个月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进过厨房,否则她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厨房而问陆江停,惹得他不快。 她在全家扫视了一圈,才看到角落被烟熏黑的厨房。 泥巴糊的墙被熏的黑黢黢的,因为年久和经常下雨的缘故,整个厨房看起来有些东倒西歪。 里面更是一股子呛人的烟熏味,年毓婉找来找去,都凑不齐一口完整的锅拿来做饭。 第2章 简直有辱斯文 过惯了将军府的富贵日子,她看着破口的锅,见底的米缸,一时间还真犯了难。 年毓婉将米缸倾斜着,拿着碗去接里面所剩无几的大米。 哗啦啦,大米滑落到碗里,定睛一看,巴掌大的瓷碗,里头的大米半碗都不到。 四口人,这一点米怎么吃? 见陆江停还在门口站着,她问,“家里还有钱吗?” “你自己觉得呢年毓婉?家里的钱都被你败光了,你哪来的脸问我还有没有钱!”陆江停气极,骂道。 自知理亏,年毓婉只能想其他办法。 这一点子米凑合凑合还能煮个米汤喝,明天的饭她再想想办法。 看着年毓婉也不还口,认真的烧火做饭。 换做以前,她那破口大骂的泼妇模样,早都暴露出来了。 陆江停认为,要不就是这毒妇脑子砸坏了,要不就是憋着什么坏呢! 她将破了口的锅斜着支在灶台上,倒水的时候也尽量少倒一点避免流出来。 可到了生火,她一股脑塞了太多的柴火,一瞬间整个小厨房都汇集了黑烟,呛得人直咳嗽。 陆江停被熏成了包大人,年毓婉也顾不得自己脸黑,捂住肚子笑了出来。 反观陆江停却脸色阴沉,“毒妇,有什么好笑的!” “谁说我笑你,我笑我自己不行?” “你!”陆江停气的说不出话。 年毓婉说罢,也不管陆江停的脸色,转身回了厨房。 一炷香的时间后。 年毓婉端着米汤分了四碗,又端来一盘炒鸡蛋。 做完一切,年毓婉也坐下,等待被夸。 毕竟搁原主,她都是桌上请! 哪可能亲自做饭让人吃? 陆家母子三人落座,看着中间那盘夺目的炒鸡蛋,瞬间炸了锅。 陆玉骂道,“年毓婉你是巴不得把家吃空是吧!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是要拿去卖掉给哥跟娘买药的,你是存心要害死我们家啊,你怎么不去死?” 家里唯一敢跟原主抗衡的也就陆玉,至于陆老太太人本就慈善,自然也就备受欺负。 “我看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找来找去就只有这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年毓婉是真的不知情,也不知道几个鸡蛋会如此贵重。 见眼前的年毓婉真诚认错,原本嚣张气焰的陆玉也不知所措。 这样的话放到以前的饭桌上,那年毓婉不得蹦的三尺高跟她吵! “菜筐里不是有野菜吗?”陆江停道。 野菜? 那玩意不是草吗? 她还寻思这家人难道养了头羊? 这么和善竟然还把小羊的口粮放到厨房的筐里,如此珍贵。 年毓婉忙道,“我的错,我以为是给羊吃的草,都扔了。” 陆玉一拍桌子,“那可是娘辛辛苦苦采的野菜,你说扔就扔?” “别吵了,娘头疼,炒都炒了就让你哥多吃点,下次记得就行了。”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喝着米汤。 陆玉也就没再说什么,将桌上那盘鸡蛋给陆老太太跟陆江停都分了分。 年毓婉好奇道,“陆玉你怎么不吃?” “我可没你这个好吃嘴能吃!” 好吧,她不问了。 问也是找骂。 看着碗中的米汤,清汤寡水,零零落落几颗米沉在清水里,显得异常孤独。 年毓婉深知,这家人是真的太穷了,日子过的苦。 唯一有希望的陆江停却还因为出手相救她而拖累了后半生,成了双腿残废的瘫子。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这家人过上好日子。 也要帮陆江停治好双腿。 然后她再离开这里,回到将军府去找大哥二哥团聚。 年毓婉吃相极为优雅,哪怕吃的只是一碗清的不能再清的米汤,用的是破了个豁口的碗。 喝完米汤,她将碗规规矩矩的放好,却引来三人的惊讶。 看她跟看个怪人似的。 也难怪,原主吃完就摔碗,吃个饭筷子还要在菜里挑来挑去,巴不得每根菜叶都沾上她的口水。 一碗清水米汤下肚,年毓婉头一回体验到食不果腹的饥饿感,跟着陆玉一起收拾了碗筷,她又独自跑到井边打了桶水,家里一点食物影子都没有,现下只能喝水充饥。 “年毓婉你又霍霍我家井水干什么,撅着个大腚藏金子呢?” 年毓婉将手中的水桶放到地上,扭头就看到陆玉气冲冲的面孔。 “我没吃饱,喝点水充饥。”她拿起地上的碗舀了一碗水,象征性的在陆玉面前晃了晃。 “有病!”陆玉骂了句甩脸子回了屋里去。 小暑的夜晚,蝈蝈声混杂着风吹草动,年毓婉坐在地上背靠井壁独自将碗中井水一饮而尽。 早些年陆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医馆生意风生水起,不少人循着名号来看病,陆家也算是小富,但天不随人愿,老爷子冒雨背着药箱给邻村一户人家看病,回来时摔死在半路,被狼叼了去,死不见全尸。 陆家单住的地方就有三间内室,在杨柳村也算是头一户,只不过家中顶梁柱一个接一个倒下,陆家也就落魄了。 该睡觉了,年毓婉在三间房面前纠结。 一个是与陆江停的婚房,一个是陆老太太跟先夫所住,剩下的是陆玉的闺房。 可这三间跟谁睡都不合适。 年毓婉思来想去,抱着一床被子敲了陆玉的门。 她尝试提出跟陆玉一起睡,可陆玉依旧没给她好脸色看,拒绝跟她睡在一起,还把她的被子给扔了出去。 新的棉花被子滚到地上的水坑里,不仅沾了泥还湿了一大片。 “滚出去!谁知道你跟多少男人背地里睡过!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睡,我嫌脏!” “你再说一次!” 年毓婉看了眼脏的不成样子的被子,实在是忍不住,回了一嘴。 “看吧!我就知道!贱人装模作样还做了饭,果然就是做戏呢!现在本性暴露了吧!”陆玉啐了一口,骂道。 见陆玉越说越难听,年毓婉索性将她反手扣在地上。 却被闻声赶来的陆江停看到,他拄着拐杖怒道,“毒妇!放开陆玉!” 年毓婉也是一肚子气,因为原主挨了不知道多少骂! 她在将军府,有爹疼娘爱,大哥二哥还有三姐都将她捧在心尖上。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陆江停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可他干着急也没法伸手去扶地上的陆玉。 一时间,俊秀的脸憋的通红。 年毓婉不忍看他这个样子,脑海里都是他当时奋不顾身替她挨刀的画面。 她上前一把公主抱起陆江停。 直接把陆江停跟陆玉吓呆住。 陆江停脸红红的,气的破口而出,“毒妇!放开我!” “老实点,不然把你扔下去!”年毓婉故意吓唬道。 “你!做这事简直有辱斯文!叫我堂堂大丈夫情何以堪!放开我!” 年毓婉没有理会陆江停的抗议,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临走前不忘同陆玉道,“你腿脚没事,就自己起来。” 此刻陆玉还停留在震惊里,这年毓婉平时跟她一起上集,连盒饼都能掂的胳膊酸,喊重。 现在可是把大哥这等重量的八尺男儿轻松抱起,敢情她以前都是装的? …… 年毓婉抱着陆江停放到床上,她跑去去捡被污水弄脏的被子。 大半夜也来不及洗,年毓婉就将被子先安置在了与陆江停婚房内的桌子上。 忙完一切,年毓婉腰酸背疼。 她对着气恼的陆江停道,“夏季炎热,被子就让给你,我穿着里衣睡。” 说完,年毓婉脱去外衣爬上了床,睡在了内侧,整个人背对着陆江停,很快就沉沉睡去。 可陆江停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他双腿不便,也没办法把年毓婉扔出去,只能乖乖睡在一侧,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次日 滴答! 昨夜小雨,破损的屋顶堆了积水,落到年毓婉的脑门上。 将她惊醒。 她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小洞挤进一缕阳光。 陆家的屋顶漏雨了! 好巧不巧的是,只有她能修。 陆江停跟陆老太太都是身体不好,爬不了屋顶。 陆玉力气小,更不敢爬高。 这活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可是要修缮屋顶需要一笔钱,无奈她只好拿出前世跟师父学的一点医术,重新挂起陆家医馆的招牌。 年毓婉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帮陆江停穿衣服。 可那只白细小手刚伸过去,就被陆江停猛地抓住胳膊。 他的力道之大,抓的年毓婉不禁皱起眉头,“疼!你干什么?” “毒妇,不许你碰我。”陆江停慌乱之中,软了语气。 今天嘴上挂着的毒妇二字,虽然依旧充斥着厌恶,但是年毓婉竟然从中嗅到了一股羞耻之意。 年毓婉嘴角上扬,不怀好意的凑近陆江停,二人之间近的只剩下一颗黄豆的距离。 她清楚的闻到,这白面书生身上的竹雪清香。 陆江停虽是双腿残疾,但他依旧靠自己保持着健康时的习惯,身上没有一丁点的异味。 “你脸红了,陆江停。” 年毓婉起身,瞬间拉开两个人之间逼近暧昧的距离,陆江停也快速清醒了过来。 “你这是又要上街勾搭男人?” 年毓婉:……… “看不到屋顶破了吗?我不修难不成你修?” 要不是看这张脸实在是生的俊俏,她早都一拳头落了上去。 第3章 偷盗地契 她不知道家里的医馆在哪,想着待会能去坐诊,挣些钱修缮屋顶,顺带买些大米。 可她刚出门,就看到陆老太太怀抱簸箕捡着坏掉的黄豆,跟邻居大婶贴着脸聊的热火朝天。 她本不在意,却在听到她的名字后,停下了脚步,蹲在墙根偷听她们说话。 “这狐狸精活了过来,你赶紧让江停休了她,免得断了你陆家的运势啊!” “不用,我儿找个媳妇也不容易,而且昨晚年毓婉还做了饭,兴许到阎王跟前坦白了罪过,洗心革面了?” 陆老太太听的一阵一阵的,她耳根子软,虽嘴上说着不用,但心里不免悄悄记下。 但她总归是不敢当着面多说年毓婉什么,毕竟陆家没钱救急,年家可是出了三十两银子,这拿人手短,就算儿媳不着调,跟人私奔,她也只能认栽。 “哪有那么容易?她都跟人私奔了你还给她什么脸?劝你还是盯着她点,给陆家留条后路,你就是太心软,搁我一定骂的她不敢抬头看我!” 没等她们继续聊下去,年毓婉喊道,“娘,你来一下!” 听到年毓婉这么说,一旁的王婶撺掇道,“这世间哪有儿媳使唤婆婆的?我看这狐狸精穿的如此板正,怕不是上街跟谁私会去啊!” 陆老太太匆匆结束跟王婶的谈话,转头却见眼前的年毓婉一身素色长裙,戴着面纱,不仔细看的确是不敢认。 毕竟她这个儿媳妇整天不是穿黄的就是粉的,每次出去恨不得十里八村都知道她,艳的跟素根本不搭边! 她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心里虽这么想,陆老太太本就畏惧年毓婉,温和问道,“什么事啊?” “家里的医馆在哪里?” 这嫁进来充耳不闻家中事的儿媳,怎么又问起医馆? 陆老太太还是回答道,“镇上西街拐角第一个,陆氏医馆就是了。” 年毓婉在心里记下,她道,“中午我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们做饭。” 交代完一切,年毓婉也就放心背着包袱出了陆家的门。 陆玉从屋里出来倒水,看到老母亲趴在墙边上往外看,“娘,你在看什么?” “坏了!”陆老太太一拍大腿,双眼打着提溜。 “咋了娘,你说啊,是不是又是年毓婉那个贱人?” “坏了!坏了!她这是要把医馆卖了啊!”陆老太太边说边往屋里赶,急着查看箱子里的地契是不是被拿走了。 听到这话,陆玉也着了急,跟着进去查看地契是否还在,“黑心的贱人!” 木床后头有个内嵌的箱子,陆老太太跟陆玉娘俩合力推开床,从里面拿出箱子。 打开一看,果然没了医馆的地契! 陆老太太惊的瘫坐在地,哭着喊着惊动了床上的陆江停。 陆江停费力拄着拐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老母亲哭成个泪人,抱着地契盒子哭道,“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恶狼啊!这是要把我陆家往死里逼啊!” “哥!休了这个贱人吧,咱们家再这么下去,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啊呜呜……”陆玉扶着陆老太太,哭着道。 见眼前的一切,陆江停气不打一处来,但家里总归要有个冷静的去想办法,他道,“她怎么知道这装有地契的盒子在这?” “哥,她都跟人私奔了!你还不相信她能偷咱家地契吗?你被迷了心窍啊!” “我去找她问清楚。” “你别去了哥,我去!我把这毒妇亲自抓回来!肯定没跑远!”陆玉怒道。 …… 沣镇虽小,却也足够热闹。 街上商铺种类多鳞次栉比,小摊小贩也都热情吆喝。 年毓婉确认面纱遮住了脸,觉得不保险,就又买了顶帷帽,长长的轻纱顺着帽檐垂在周身,达到腰部的位置,遮得严严实实,这才敢在街上行走。 否则就靠原主这威震八方的“好名声”,她今日是别想安稳上街了。 陆家的医馆很小,就夹在两个大得店铺中间,落灰的牌匾跟寥寥无几的客人,活像个没人要的孤儿。 见有客人进店,打瞌睡的刘二忙醒过来,擦了擦口水,“这位姑娘是来看诊还是抓药?” 医馆里,药材柜占了个大半,能用的地方都放了东西,留给人走路的地方只有窄窄人身宽。 “我是陆家浅水湾的远亲,陆家二爷爷那一支的,陆轻池。” “哦,是陆元松老爷子那一支的吧?” “正是,一来爷爷听闻陆家嫡系有难,二来陆氏医馆的名号不能荒废,便让我前来帮忙看诊,这是爷爷的信,还请过目。” 眼前的女子,葱白玉指掀开一侧轻纱,露出部分眉眼。 只见女子眉目柔和,目光平静如水,举手投足之间的确是有礼的闺阁之秀。 再加上这确实是陆元松老爷子的字迹,刘二也就相信了她陆轻池的身份。 她这封信能被刘二相信,还是因为当时陆江停大婚,陆元松写过贺书,她就是循着原主记忆里的贺书仿出的字迹。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继承医术的孙女了,那就多谢老爷子相助的好意。” “一家人,应该的。”年毓婉低头行礼,淡淡道。 来之前年毓婉就从原主记忆里找到陆轻池这个人,她家离沣镇很远,多少年都不一定见过面的亲戚。 陆家医术代代相传,二爷爷那支只有陆轻池的父亲,生不出儿子就只好让陆轻池继承。 她这次就打算借助陆轻池的名义在陆家医馆看诊,把陆家的名号再次打响,也算是弥补那夜的救命之恩。 刘二也没多问什么,毕竟这医馆自陆老爷子死了后无人继承,荒废成这个样子,有人能来看诊,自然也是好的,起码他不用再过一个馒头吃三顿的日子。 年毓婉先查看了药材柜里的药材,发现一部分中等价格以上的药材不是缺失就是所剩无几。 “犀角,罗汉果,白术,三七,川芎,贝母,何首乌……这些都是需要补的,先生记住了。” 刘二拿出纸用毛笔快速记下。 看来陆家医馆的确是荒废的不成样子,既然要看诊就得有足够的药材。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银两,不多不少,一共四十两银子。 这些都是原主的私房钱,而且只是一部分,她似乎有目的的在存钱。 “这些钱不多,但是可以先用来补药材。” 刘二接过钱,乐道,“陆小姐这笔钱来的可太及时了,我这就去买!” 第4章 看诊 陆家医馆的名声本就不小,陆轻池刚把看诊二字的名牌挂在门前,便有身子不爽的病人前来看病。 来人探了探头,往里面喊道,“又可以看诊了吗?” 年毓婉上前道,“正是,我是陆家远亲前来帮忙看诊。” 眼前的老伯大约六十岁的模样,身材肥胖,面色晦暗,说话有气无力,口中传出难闻的气味。 “请坐。”年毓婉道。 老伯坐下,年毓婉先望神后把脉。 “最近吃了就吐,肚子很难受,老感觉有气出不来,有时候也打嗝,这喉咙里也总有黏痰,本来打算去李氏医馆的,没想到陆家又能看诊了,就忙来这里,陆家的医术我们是信得过的。” 老伯的症状是典型的七情内伤,酒食不节,久病年老导致的噎隔。 师父曾教过她,这种病治疗原则就是调顺阴阳,化痰下气。 “你这是饮食不当,饥饱无常,或嗜食生冷,以至于损伤脾胃导致的噎隔,老伯不用担心,你目前的症状不严重,只要按着我给你的药方煎药吃几服,再注意调节饮食习惯,就可以了。”年毓婉一字一句,耐心道。 话音刚落,门前便出现陆玉的身影。 老伯道,“这不是陆家的小女儿吗?” “王伯,你看到年毓婉了吗?” 老伯摇摇头。 陆玉从杨柳村一路跑到沣镇,她喘着气满头大汗,在屋里面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年毓婉的身影,但却多了一位带着帷帽的贵女。 她不禁好奇起眼前女子的身份。 她因为是女子,从出生并未进过几次自家医馆,但却不曾知道医馆里何时多了个看诊的姑娘? 陆玉怕自己记错位置,又退出一步抬头看了眼招牌,发现是“陆氏医馆”后,更加肯定的走了进去,质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该来的总要来,年毓婉此刻还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仅靠原主的烂名声,谁还会找她看病? 她起身行了一礼,用着假声回了一句,“我是陆元松的孙女陆轻池,爷爷派我来重镇陆氏医馆的,叨扰了。” 陆玉起初怀疑女子就是年毓婉那个狐狸精假扮的,可眼前的女子温润有礼,莞尔大方,怎么可能跟那个油嘴滑舌勾搭男人的狐狸精挂钩! “原来是表妹,不过表妹可曾看到一个涂脂抹粉的妖艳女人来过这里?” “不曾。” 可年毓婉拿着地契不在这,那会去哪? “那好,就不多叨扰表妹看诊了,就此别过。” 一直到陆玉走的看不见人影,年毓婉悬着的心才敢放下,她给老伯开了药方,又抓了药给他。 忙活下来,进账一两银子。 自从第一个病人来了之后,接二连三的来了个七八个都来陆氏医馆诊治,一个上午过去,年毓婉累的手抽筋。 看病诊断是她,抓药熬药还是她。 直到刘二回来,她才从来回转的陀螺变得不那么忙了些,不过这也正让年毓婉发觉新的问题,陆氏医馆人手不够,是时候找一些学徒来帮忙了,不然照这么下去,迟早得先累死。 “大娘您这是湿气入了关节骨髓导致的中风疼痛,我给您抓一副药水煎服即可。” “薏仁一两,芡实一两,茯苓三钱,车前子一钱,白术五钱,肉桂一分,麻烦先生帮她抓药。” 看诊完最后一位客人,年毓婉坐太久差点没能站起来。 她将门外“看诊”的牌子摘了下来,换成“休息”。 “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见到了晌午时分,刘二道,“好嘞!慢走啊。” 回家之前,年毓婉买了一袋大米,还有一些青菜,路过有人卖肉,她拿着手中年毓婉的私房钱,想到过苦日子的陆家人,咬了咬牙买了一块肉。 回去的路上,她已经把帷帽摘下,藏在装菜的竹筐里,这才放心的回家去。 村里的人看到年毓婉手中提着的肉,个个议论了起来。 甚至有男人直接凑近喊道,“陆家媳妇又去卖了啊?都吃上肉了!真是比不上啊这好日子!” “啧啧,不要脸的狐狸精!”妇人骂道。 杨柳树下玩耍的小孩子听到大人们说年毓婉的话,也纷纷当做乐趣,围着年毓婉边跑边跳,喊着,“狐狸精!狐狸精来啦!” 羞辱的话不断传入耳朵,年毓婉提着猪肉的手攥的通红。 她道,“吃不起肉还不允许别人吃!三十年的老陈醋都没你们能酸!” 她的举动,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阴冷,原本嚣张的夫妻二人纷纷被怼的瞠目结舌。 年毓婉装了一肚子气转身离开,留下原先骂街的男女反应过来,“小娘养的贱骨头,拽什么拽啊!” 原主的娘的确是妾室小娘,出身青楼,手段那可是出了名的,以至于年家宠妾灭妻。 年毓婉已经走远,不再去理会那些嘴脸。 可她还没进家门,就被陆玉跟陆老太太堵住。 只见陆玉站的最靠前,气势汹汹的,陆老太太一见到年毓婉,原本积攒的威严瞬间泄了气,站在陆玉身后跟着附和。 “死贱人你去哪了?地契呢!” 陆玉气冲冲的说完,一眼看到年毓婉手中的肉,直接惊得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把医馆卖了,买肉吃!我现在就把你告到官府去!” 说着,年毓婉就被陆玉拉着往官府去,谁知却被年毓婉抓住胳膊,认真道,“先回家,听我把话说完。” “听什么听!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勾搭野男人的贱妇说话吗?” “如果我真的把医馆买了,就不会买了大米买了菜还巴巴的跑回来打算给你们做饭,我又不是傻子?” 听了年毓婉的话,陆玉这才冷静下来,可她还是不相信年毓婉的话。 陆江停驾着拐杖费力的从屋里出来,他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是啊是啊,玉儿咱们听你哥的先回家吧,就在外面要是被村里人听到,又要被嚼舌根了!”陆老太太拍着陆玉的手,说道。 终于一家人关上大门,坐在一起谈话。 年毓婉将帷帽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陆玉立马认出了这帷帽的主人,她后知后觉道,“原来你今天就在医馆里!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见陆玉半天说不到重点,陆老太太笑了笑决定亲自问,“那个,你知不知道家里地契去哪了?” 此话一出,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到年毓婉身上,她自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地契? 这娘三在说什么? 年毓婉仔细回忆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关于地契的事情。 “你别不说话年毓婉!”陆玉道。 “地契的事,你知不知道?”陆江停看着眼前的茫然的年毓婉,没有立刻下定论,只是问出口,想听到她的回答。 “我并不知道地契的事,我今天出去只是去医馆看诊,顺带借用了你表妹陆轻池的名号,医馆一个上午进账二十五两银子,陆家很快就会起来的。” 第5章 修房子 三人震惊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先去说地契的事情好,还是纠结假扮陆轻池的事情好。 年毓婉又道,“张员外家请了陆氏医馆的人明日巳时到府上把脉,还给了十两银子做定金。” 陆老太太掰着手指数了数,眼冒精光喜极而泣,“好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帖子还在我这里。”年毓婉拿出张家给的请出诊的拜帖,放到桌上。 “哥,你认字你来看。”陆玉递给陆江停。 陆江停修长的手指轻松打开拜帖,从中拿出信纸,快速浏览后,看向年毓婉的眼神多了一分认同。 “是真的,的确是张家亲笔,还有章。” “可是,你怎么会医术?”陆江停又问道。 “我们才认识多久,一个月而已,我到底会什么你又怎么可能都知道呢,不过为了陆氏医馆,在外还得说我是陆轻池,否则,咱们家还得喝西北风裹腹。”年毓婉解释道。 “那地契又去了哪?你真的没有拿?”陆玉道。 地契如此重要的东西,想必陆老太太不会乱放,除非无意之中弄错,“娘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拿出来过?会不会放迷手了?” 被年毓婉这么一问,陆老太太似乎想到一些什么,她猛的起身跑去卧室,将床后的盒子重新拿了出来,她翻找一顿果然从家里田宅地契中找到了意外夹在里面的医馆地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年毓婉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拿着买回来的菜又进了那间熏的黑黑的厨房。 就当她架好锅准备做饭时,陆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帮忙生起了火。 年毓婉有些诧异,毕竟陆玉一直都很讨厌她,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主动烧火? “要不是你太蠢不会烧火,上次弄出浓浓黑烟,否则我才不会过来帮你!” 还挺傲娇,年毓婉没有赶她走,只是笑了笑就将淘好的大米放入沸腾的锅中,很快一锅难得的稠米粥就做好了。 一家人吃了一顿饱饭,年毓婉也停不住,她回房打算换件干活方便的衣服,却发现衣柜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衣裙。 无奈她只好同陆玉借衣服穿。 人走到门前,突然想起昨晚被子被扔的画面,年毓婉犹豫再三打算离开,门却开了。 “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的衣服能不能借我一下?” “你那十几件不重样的衣裙,还能轮得到你向我借衣服?不怕我这粗布麻衣硌着你?” “我要修补屋顶,那些衣服不方便。”年毓婉又被怼,她只能耐心解释。 过了一会儿,陆玉从里面递出来一身衣服,年毓婉接住十分感谢,“谢谢啦!” 回到跟陆江停的房间,她命令道,“你…你转过身,不许看!” 即使原主私生活荒唐,可她却还是个未出阁的宋家幼女宋京姝。 陆江停没有反驳,乖乖的转了过去。 年毓婉刚穿上上衣,要系住的时候,却因为胸太大怎么也系不住…… 看来只能借一借陆江停的上衣了,裤子她还穿陆玉,裤子她能穿上。 她转身道,“陆江停,你有上衣吗?借我穿穿。” 他背对着年毓婉,问道,“陆玉不是借给你了吗?” “是借了,但是我胸部太大了,穿不上。” 陆江停一惊,他的脸已经飞上两抹绯红。 他低着头,半天哼了一声。 “嗯。” 见他答应,年毓婉立马高兴的去找他的衣服。 陆江停的衣服宽大,穿上果然绰绰有余,而且还香香的。 “我去修房顶了,你要去看吗?我觉得你应该出去晒晒太阳。”年毓婉几乎没怎么见过陆江停晒太阳,他自从双腿残废后,虽然不说但是心底里总归是抗拒与人见面的。 但是年毓婉觉得,他得多晒晒太阳,透透气,对身体好,如果能找到行踪不定的师父,或许陆江停的双腿就有救了。 见陆江停表情拒绝,不等他说出口年毓婉就拿来了拐杖。 再三劝说加上年毓婉的蛮力,陆江停成功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而她则削起了竹条。 陆玉跟着陆老太太做黄豆酱,年毓婉抱来了几剁干草。 她将竹条一排排排好,又拿起其余的竹条竖着穿插排列,直到拼成一张适合大小网状结构。 从煮豆子到盛出来晾干水分,陆老太太跟陆玉亲眼看着年毓婉将两个竹排做好,在中间均匀的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又伸手搓了几个干草条穿插固定,一个草排就做好了。 年毓婉将它用麻绳绑在身上,“陆玉,能帮我扶一下梯子吗?” “来了。”陆玉将面粉撒在簸箕里的黄豆上,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走了过去。 自从年毓婉为这个家做出贡献之后,陆玉就对她也没那么排斥了。 有了陆玉的帮忙,年毓婉顺利的爬上了屋顶,她找到破漏的地方,将腰间的绳子解开,拖着草排盖了上去。 再三确认已经稳固没有缝隙后,年毓婉朝下面的陆玉道,“补好啦,以后下雨就不会漏雨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陆玉仰着头道。 没想到她这个惯会好吃懒做的嫂嫂竟然还会修房子,真是大开眼界。 年毓婉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就要下去的时候,年毓婉突然看到前面似乎有个凸起的草堆,里面竟然还伸出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鸟脑袋。 “年毓婉你在房顶干什么?还赖着不下来!你对自己的体重没有一点清楚的认知吗?要把我家屋顶压塌啊!” 陆玉在下面喊,年毓婉在上面爬,她小心翼翼的爬到小鸟旁边,果不其然真的有几只未齐毛的雏鸟,她直接捧着脸颊被可爱化了。 “有小鸟啊!” 下来的时候,年毓婉的脑袋上多了一顶鸟窝,几只雏鸟伸着脖子张大着嘴巴要吃的。 陆玉忍不住道,“你拿什么鸟窝啊,万一屋顶塌了谁修?” 谁知,年毓婉也没生气,直接把鸟窝怼到陆玉脸前,笑嘻嘻道,“陆玉你看,可爱吧!” 这么一来,原本生气的陆玉也被小鸟纯真的眼神给拿捏住,顿时消了气。 陆江停道,“应该是喜鹊的雏鸟吧。” “看样子应该是那棵树上的鸟窝掉了下来,母鸟也没有办法叼上去,只能把屋顶当做窝了。”年毓婉看了眼屋顶上方的梧桐树枝丫,说道。 “这喜鹊落到咱家屋顶,那可真的是喜事当头啊!”陆老太太搓着黄豆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鸟窝放在陆江停的大腿上,陆玉则弄来了菜叶子上的青虫,赤手捏着喂给小鸟。 年毓婉在一旁吞了吞口水,吓得看呆,那虫子身体软软的,弹来弹去…… 第6章 捡了个少年 下午年毓婉还要去看诊,陆玉因为要去买陆家老爷爷八十大寿的礼物也一同跟了去。 医馆自从赚了钱,二人这次去也没用双腿走,大气租了牛车坐。 路面坑坑洼洼,两个人在板车上颠的晕里晕乎的脑仁都快出来了。 到了沣镇,年毓婉拍着陆玉的背给她顺顺气,陆玉抱着一棵树吐的死去活来。 “我再也……我就算累死也不会再坐牛车了!”陆玉边吐边哭。 “好好,你先等等,我去井边给你舀点水喝。” 年毓婉看她实在是不舒服,就摘了片叶子卷起来跑去井边舀起井水,刚要离开的时候,脚不知道被什么好似一坨肉的东西给绊倒。 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手上叶子的里井水也随之来了个“灌顶”。 她帷帽上的轻纱都湿透了,贴在五官上。 “咳咳……救我。” 身下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求救声,年毓婉忙不迭的站起身,只见一个十几岁大的少年蜷缩在井边,身体时不时的抽搐着,面色潮红,一身的热汗。 “他怎么了?”陆玉吐完见年毓婉迟迟没回来,于是主动走了过来。 年毓婉熟练的从布袋包中掏出卷着的羊皮卷,摊开取出针灸针在少年的手上点刺少商,中冲,关冲这三个穴道。 “他中暑了,这个钱给你,麻烦你去雇个人帮忙抬回医馆吧。”年毓婉从钱袋中拿出三百文钱,递给陆玉。 临走前她不放心的问道,“陆玉你身体还可以吗?” 陆玉虚弱的点点头,她道,“你还要在这施针,我去吧,很快就回来。” 来的汉子丈二高壮的像头牛,朝大掌上吐了口唾沫,“嗯”的一声鼻孔冒气,一把扛起地上的少年,如同拎只小鸡。 “这是买寿礼的钱,你拿着。”年毓婉递给陆玉一袋钱。 陆玉接过,“铁公鸡终于打鸣了,真不容易。” 她这嫂嫂从来都是只有拿钱的份,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大方的把钱给她。 再次到陆氏医馆的时候,刘二已经等候多时,他也不打哈欠了,上前帮忙把那个少年给抬进医馆。 “麻烦先生给他煮个黄连香藿汤,再加两钱羌活。”年毓婉道。 年毓婉谢过那汉子,“多谢,钱已经给过了吧?” “已经给过了,姑娘若是之后还有这种事尽管来找我,我去帮码头搬东西一天也只有两百文,帮姑娘抬个人都有三百文!”汉子憨笑道。 说到这里,年毓婉灵机一动,这人壮如牛,力气还如此之大,帮忙医馆搬运药材,抬人治病,打打杂不要太合适。 况且陆氏医馆也正巧缺帮手,而且这汉子看起来也正巧没有一份稳定的工职,年毓婉索性道,“方便的话就来我们医馆帮忙吧,一个月八两银子。” “八两!姑娘好阔气!这活我干了。”汉子欢呼道。 “好,我平时就来这里看诊,其他事你就听这位先生的吩咐就好,待会咱们立个契书。” 交代完一切,年毓婉重新将看诊的牌子挂在外面。 陆氏医馆添了新的人手,做起事来也是得心应手,比上午确实是省力了不少。 酉时一刻,年毓婉特意买了条鱼徒步回了家。 可刚到陆家大门口,就看到里面热闹成一团。 里面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以及小孩子的吵闹声。 陆家来客人了? 年毓婉刚走进去,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石头给击中脑门。 鲜血殷透了帷帽的轻纱,她的脑门迅速鼓了个杏仁大的包。 就在这时,空中快速划过一颗石子,这次年毓婉打起了精神,一个侧身,那石子便在轻纱周围擦身而过。 年毓婉摘下帷帽,随手扔进背着的筐里,用布盖好。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只见一个毛头小孩拿着弹弓从树上跳下来,上下打量着年毓婉,随后坏笑的重新拉起弹弓,试探她是否好惹。 石头以最快的速度直逼年毓婉的左眼,她随手从柴堆捡起柴火一棒砸了过去。 那石头便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小孩的脑门,“咚——”的一声,哇哇哇的哭了出来,趴在地上不依不饶的打滚。 “没人教你什么是规矩,我亲自教你。” 话落,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屋里说话的几人,为首的生面孔啊的一声上前抱住男童,连忙查看他的伤口。 “哎呦我的宝贝金孙呦!是哪个狗杂种把我孙子砸成这个样子啊!” “你回来了啊。”陆老太太道。 年毓婉脑门的血流在鼻尖,整个头都有些晕晕的。 陆玉头一次的关心她,过来扶住年毓婉。 万老太太见到年毓婉这张面孔,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有娘养没娘教的杂种,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就算了,连我孙子都敢打,跋扈的贱蹄子,你有种朝我打!” 年毓婉定定神,质问道,“你孙子先打得我,我这脑门的伤口你看不到吗?” “我孙子怎么了?他就是个孩子拿着弹弓玩玩,谁让你贱啊偏偏被打到!要我说我孙子打得好,专打不要脸的狐狸精!”万老太太抱着孙子,不依不饶的骂道。 “狐狸精!贱人!”陈阿贵害怕年毓婉的眼神,骂完就躲在自己奶奶怀里偷偷观察她。 年毓婉气的牙痒痒,挣脱陆玉的胳膊,说着就要上前拉住那臭小子揍一顿,“信不信我把你脱光扔后山喂狼!” “奶奶!” 听宝贝大孙子带着哭腔一喊,万老太太彻底站不住了,她上前用肥胖宽大的水桶身子横在年毓婉面前,“你敢动我孙子试试!” 见局面拉不开,陆老太太忙上前拉住她娘家姐姐万玲玉,“好姐姐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别弄得不好看啊,你若真生气,我替她给你陪个不是!”说着,撇了一眼年毓婉作势就要跪下。 “娘!陆玉快拉娘起来。”陆江停腿脚不便,本在床上休息,可奈何动静太大,就艰难拖着身子来到院中,一来就看到自己亲娘要下跪。 “你我都是长辈,这晚辈出言不逊训斥几句那是天经地义!你身为婆母哪有替这贱种跪下的意思,敢情她在家就是这么欺负你的?真是好大的脾气!”万玲玉忙拉起陆老太太,瞪了一眼年毓婉。 “姨娘,天色已晚咱们在这吵若是被邻里邻居听到多不好啊,快回屋好好说话。”陆玉搀扶着陆老太太,打个圆场。 第7章 逃荒逃来了个“大佛” 这老婆子带个鸡飞狗跳的熊孙子,简直就是来者不善。 年毓婉也不擦脸上的血,就是要这老婆子看看,什么宝贝金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熊玩意! 万玲玉想到之后在这里长住,也不好博了自己这外甥女的面子,努了努嘴昂着头道,“我孙子这伤可不轻,咱们就算是亲戚,也得赔点钱,这事我大人有大量,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陆江停拄着拐杖费力来到万玲玉跟前,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自然是要主持家事,“姨娘别生气,我这外甥伤的不轻,我这里还有一二两银子,您看行不行?” 陆家是真没什么钱,就这一二两还是一家人省吃省喝,明里夜里防着年毓婉才勉强攒下来的,要到危急时刻以备不时之需。 此话一出,万玲玉不乐意了,“一二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我孙子伤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疼你的亲外甥?” “也是在外面读书的人呢,说起来也是个秀才,怎么来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我不管,我跟我大孙子在这住的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人都得伺候我们!否则,这个贱人伤我孙子,我就把这事告到官府去,让官老爷看看,这跟人私通的贱女人怎么还不沉塘了去!” 万玲玉倚老卖老,越说越起劲。 年毓婉终于忍受不住她那咄咄逼人的不屑目光,一个上步一脚将她踹翻了过去,万氏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又一屁股坐起来,哭着喊着拍着大腿。 “哎呦!这不要脸的小的敢打老的啊,你这个万人骑的破鞋,没天理嘞啊!我那可怜的大孙子呦~” “我呸!还想要我们家伺候你?你脸怎么那么大呢!还想把我送到官府?你孙子手中还握着弹弓呢!那就是证据,要告就先去问问官老爷我这脑门上的血窟窿怎么说!”年毓婉忍无可忍,这是她第一次没形象的大吼了回去。 看着这年毓婉逼人的气势,万玲玉直接吓得目瞪口呆,怀里的大孙子陈阿贵也吓尿了。 尿水混着干土流到年毓婉脚边,她嫌恶的躲闪开,走到陆江停身边,她知道他双腿残废,拄着拐杖力道全靠两只胳膊,于是扶着他。 此刻的陆江停看着眼前的年毓婉,发飙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有些分不清,像又不像以前的年毓婉。 现在的年毓婉虽然也在发飙,可是先维护的却是陆家,陆江停心底又多了一分不解。 可他到底不能让自己这亲姨娘难堪,“姨娘您别生气,你您来这住我们自然是要照顾的,我会替你训斥年毓婉,给你们一个交代。” 眼前的陆江停八尺高的个子拄着拐杖弯腰赔礼,整个人硬生生低了那老婆子两头,衬得那婆子更加猖狂。 为什么要如此低三下四? 自幼在将军府,有两个哥哥百般宠着,她还就没受过这种气! 年毓婉道,“凭什么要跟这种人低声下气?她都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看就应该赶出去!” “闭嘴!” 陆江停冲她一吼,年毓婉愣住。 虽然不是陆江停第一次这么吼她,可是年毓婉只觉得委屈,她的脑门还在阵阵发痛。 万玲玉轻笑出声,趾高气扬道,“这就对了!这才是一家之主,娶个婆娘不听话就是要打要吵!” 年毓婉听不下去,直接甩脸进了内室。 陆玉轻瞪了一下陆江停,随后扶着陆老太太道,“娘,时候不早了,您跟姨娘回去安寝吧。” 见这场胜利是她赢了,万玲玉乐的开花,给陆家娘仨说话时也增了一分傲气,“得了,见咱们都是亲戚就不计较这些了,但是五两银子,必须给我。” “五两?不是一二两吗?”陆玉惊呼道。 “怎么?妹夫死的时候我没拿钱帮你们?你这丫头片子这么快就忘了?” “好了,五两就五两,我一会给她拿。”陆老太太道。 陆江停回房间的时候,只见年毓婉裹着被子独自睡在里面,依旧是背对着他。 他叹了口气,去箱子里找被子盖,可翻来覆去都没见到一个被子的影子。 “年毓婉,被子呢?” 年毓婉装睡没有出声,她专门把所有被子都藏了起来,留下陆江停在昏暗的油灯下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陆江停吹了灯躺到床上,他道,“今日之事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不知道姨娘向来蛮横无理,可是我总得顾及大局,不是吗?” 见年毓婉依旧没有动静,他道,“怪我,若不是双腿残废也不至于让陆家落得个如此下场,让你一个人为陆家医馆操劳,都怪我。” 听到这话,年毓婉也就消了气,她想起那夜书生陆江停的冒死相救,知道他打心底里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对于陆家他也有诸多的无奈吧,想出力却又无可奈何。 “你的伤还疼吗?” 这时年毓婉转过身,两个人在月光的浅影中对视上。 年毓婉脸上的血还没有擦,把陆江停吓了一跳,他道,“怎么不擦擦脸?” 话落,陆江停费力起身点燃油灯,又找来药箱放到床上。 随着气流的晃动,烛火摇摇曳曳。 陆江停第一次伸手用绢布给年毓婉轻轻擦拭脸上的血,又给她小心上药包扎,让她下意识的心慌了一下。 “我那姨娘早些年在我爹去世的时候,药房周转不过来,她给了二两银子救急,所以这份恩情我们陆家不能忘,这次她家发生洪灾,是逃荒来这里投奔我们家的,可能要长住,你也别生气。” 二两银子就记到现在,还要忍受这么多,那这二两银子真不值。 但总归她也拦不住,只好道,“我知道了,我尽量在外面看诊,避免和她们打照面就行了。” “好。” 年毓婉起身,将身下藏着的被子给陆江停盖上,二人说开了,也就一夜好眠。 第8章 医馆步入正轨 次日天不亮,陆老太太母女跟万玲玉祖孙便洗洗刷刷穿戴整齐,提着昨日买的寿礼去云镇向陆家爷爷贺寿。 陆江停因为身子不便,只好将亲笔的贺书递给陆玉,让她代为转交也算是尽了身为嫡孙的心意。 而年毓婉则要去医馆,今日她还要去张家把脉,所以就还在床上睡。 可万玲玉却故意大声道,“妹妹啊,你这好吃懒做的儿媳妇怕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啊?你当婆母的都不管管?” 现在是寅时,鸡都还没起来呢,天色这么暗,怎么就懒了? 她平时可都是卯时三刻起床练剑的,就算是生病也没有一日断过,说她睡懒觉?年毓婉真想撕了她这张嘴。 “睡吧睡吧,时辰还早,不碍事的。”陆老太太忙道。 “什么不碍事啊,你就是不给她立规矩,我那儿媳妇我就是给她立好了规矩,这才服服帖帖的!” 陆玉偷瞄了万玲玉一眼,想到那跟人跑了的表嫂曾把她这婆母推进沟里,就觉得好笑。 “姨娘快走吧,要不天亮前就赶不到云镇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年毓婉的耳根子才清静了一会儿,不过经这一闹她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 她先把帷帽上的血渍洗了洗,就去厨房端今早陆玉特意盛出来的两碗粥,谁知道一打开锅盖,只剩下两只空碗,里面干净的发亮。 年毓婉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这难得的稠粥定是被那祖孙二人喝了去! 忍着怒气,年毓婉又伸手做了一小锅。 锅里的米粥随着热气的翻腾,发出吐吐的小泡,大米的浓郁香气飘了出来。 闻得年毓婉也不自觉的流口水,她虽然吃过不少的山珍海味,但看到这锅粥还是喜欢的紧,毕竟为了挣买米的钱在医馆忙来忙去是真的不容易。 煮完粥,她给陆江停盛了一碗。 她自己满足的喝了一碗,肚子暖呼呼的。 又看着眼前的陆江停慢条斯理的喝完,年毓婉接过他的碗,“我去刷吧,待会我就去医馆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陆江停点点头,像个乖孩子。 年毓婉把他爱读的那些论语左传统统抱到床上,给他解闷。 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去往了医馆。 …… 年毓婉到医馆的时候,店外坐着吃饼的汉子牛大勇,给她热情给她打招呼。 “陆姑娘,你来了!” “早啊,牛大哥。” “昨天那小子醒了过来,听口音好像不是咱们本地人啊。”牛大勇说道。 是昨天那个中暑晕倒的少年? “好,我去看看。” 刚进医馆,就看到一个模样俊秀,五官透露着野性之气的少年朝她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他的皮肤白皙,通过五官仔细一看,的确不像是大奉的人,倒像是之前曾去过的穹翊国的面孔。 “陆姐姐,昨日多谢你的相助。” 刘二道,“陆姑娘你今天来得早啊,这孩子说治病的钱他拿不出来,但是会在这里帮忙,我看咱们也缺人手熬药,他又懂一些药理,我又拿不定主意,就等你来看看。” 穹翊可是出了名的矿产资源丰富,不过为了防止他国觊觎,便通过朝贡跟和亲的方式求的大奉庇佑。 若这孩子真的是穹翊国的,模样又白皙可人,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年毓婉同意了,她道,“当然可以,你说你懂一些药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点头,他道,“我叫……阿沅,自幼跟着师父学过,不过只学过三年,师父后来云游便了无踪迹了,但帮忙熬药抓药我还是可以的。” 云游? 年毓婉突然想起自己那个不着调爱喝酒的师父虚竹不就是四处云游,顺带投缘教习一名徒弟,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该不会是同一个??? 若是真的那还真是救了同师门的师弟啊。 可她如今并非是宋京姝,自然也不方便问出口,只能等来日方长徐徐再问。 “那好,你去跟先生签下契书,以后就是陆氏医馆的人了,姐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多谢轻池姐!”阿沅咧嘴会心一笑。 医馆人手也够了,这做起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 巳时 年毓婉提着药箱戴着帷帽准时到了张家大门前,她敲了几声,门开来接的是一个稚气未褪的小丫鬟。 她似乎等待已久,瞧见四下无人,拉着年毓婉来到一片假山后。 “姑娘你也别介意,这点钱你先拿着,实在是我家小姐有难言之隐,不论您诊断出什么,请务必务必要隐瞒。” 小丫鬟神色紧张,朝年毓婉手中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面对突然的塞钱,年毓婉有些懵。 “这钱恐怕我不能答应啊。”毕竟是张家老爷请她来把脉的,这张家小姐似乎跟自己爹隐瞒了什么,倘若她卷进去什么时候当街被谋杀了都不知道。 小丫鬟急的哭出声,就在这时说好来接年毓婉的管家听到这里有动静,“谁在那里?” 走近一来,“原来是陆家医馆的陆姑娘啊,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是这位妹妹丢了手帕,我帮她找找。”年毓婉看到一旁小丫鬟慌张失措的模样,替她撒了谎。 “哦,还找什么手帕啊,丁香你还不快去伺候你家小姐,偷什么懒呢?”管家训斥道。 “我知道了,李管家。”丁香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攥着手中的银票便小跑离开了。 “陆姑娘,请。” 年毓婉匆匆看了一眼那丫鬟的背影,便跟着李管家进了内院。 路上,李管家交代了几句小姐的事情,“陆姑娘,我家小姐最近身体不适,找了好几个熟悉的郎中都被赶走了,这才找了身为女郎中的陆姑娘,想着姑娘家好沟通,其实小姐早早的就没了娘,老爷也没再娶过,一直宠着任着小姐来,所以陆姑娘你多担待一些。” “多担待一些”这五个字,李管家眼神都变了,语气也沉重起来,年毓婉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吧,交给我就可以了。” 第9章 年瑞造的孽 见到张疏月的时候,她正在发着脾气,一只小腿长的白玉瓷瓶就这么碎到了年毓婉脚边。 动静之大,身边跟着的丫鬟都吓了一跳,唯独年毓婉冷静的看着地上的碎片,身后的李管家不禁感慨,这回人果真是请对了。 “都滚出去!我没病不需要人来!” 年毓婉对着李管家道,“劳烦李管家带着下人先下去吧,安静一些也好控制小姐的情绪。” “那就交给陆姑娘了,若是有事喊一声便可。” “嗯。”年毓婉点头。 回头看这眼前的干呕的张疏月,年毓婉一针见血道,“小姐已有身孕了,对吧?” 张疏月屏住气,短暂的慌乱,随后充满敌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让我爹拿大棍把你打出去!” 看这反应,多半是真的。 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未婚先孕,胆子的确是大,不过这孩子爹能让正经姑娘结婚前就发生男女之事,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年毓婉进了屋内,关上门坐下。 “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拖下去只会更加严重,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告诉我几个月了?” 年毓婉软了语气,哄孩子一般,“别害怕,我帮你。” 此话一出,张疏月泪如雨下,她道,“三个月了,姐姐,我真的不是什么不干净不守妇道的姑娘,是他说要娶我,那日灌醉我与我发生了那事,回来我就越来越不舒服,直到我停了月事。” “你告诉姐姐,那个男的是谁?”年毓婉温柔的给她擦泪,问道。 “是年家庶子年瑞。” 年瑞? 她惊住,这不就是原主的亲弟弟吗? 当年年毓婉的小娘柳莺莺与主母相斗,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谁知竟是女儿,害她差点失宠,因此一辈子记恨在了年毓婉的头上,自从生了弟弟年瑞,柳莺莺彻底在年家站稳脚跟,宠溺儿子宠的无法无天。 吃喝嫖赌没有一个不干的,他还惯爱用儒雅的酸话挑逗姑娘,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 柳莺莺一个劲的认同儿子做法,让年瑞越发猖狂任性。 看来,张疏月也是受害者之一。 真是造孽! 倘若让年瑞娶张疏月,再加上柳莺莺那恶婆婆,那真的就是毁了姑娘家一辈子。 喝堕胎药也会伤身子,毕竟她年纪太小,也刚及笄。 这种事只能跟张老爷坦白,不过还要看张老爷是否愿意保护女儿,还是张家的面子。 “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件事恐怕还要你亲自跟你爹说。”年毓婉叹了口气。 “那你会告诉我爹吗?”张疏月焦急道。 “不会,我给你扎几针吧,让你不至于那么难受。” 出了内院,李管家简单问了几句。 “陆姑娘,我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年毓婉顿了顿,道,“没什么,就是一点肠气不通畅,吃点药就好了,这是药方。” “好,请陆姑娘移步同我去账房结钱。”李管家接过药方,看了一眼这才放心的折起来塞进袖口。 从张家出来,已经是正午三刻。 年毓婉心事重重的走回医馆,穿过路口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匆忙躲避之时,害的她没站稳整个人顺势往后倒去。 下一秒,她安稳的落入一男子的怀抱,男人发髻上插了朵花,引得蜜蜂落下。 “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年毓婉透过轻纱看着那张脸,瞪大了眼睛。 此人正是年毓婉的弟弟年瑞! 他的手正不安分的游走在年毓婉的腰肢,她一个激灵,忙不迭的从年瑞怀里出来,一拳砸在他那张油腻的脸上。 随后淡定的扑了扑衣服,轻纱下的那张脸透露着嫌弃之色。 “哎呦,爷啊快来啊~” 耳边传来青楼女子的娇媚揽客声,原来这里是青楼,怪不得能在这碰到北部大嫖客年瑞。 “再敢乱来,我就让你变成太监。”年毓婉冷冷道,想起张疏月的种种,心底涌了一股气,又哐哐给了两拳,打得他鼻青脸肿。 “死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年瑞冲上来就要给年毓婉背影一击,却被年毓婉一个反肘轻松反击,年瑞不出意外的流了鼻血,捂着脸嗷嗷哭。 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害成那个样子,她深知若是女子名节不保所受的伤害不亚于死亡,而男子却不受任何礼教束缚,把所有痛苦跟禁锢都留给女子。 所以今天揍年瑞,他也是活该! …… 陆氏医馆 “陆姐姐你回来了。”阿沅放下手中的药称,笑着说道。 “都快过午饭了,你们吃了吗?”年毓婉看着店内三人忙碌的样子问道。 刘二道,“还没呢,今天人多忙的没来得及吃饭。” “再忙也得吃饭,先生去买两只烧鸡吧,咱们这待遇得跟上去,有挣就有花,我下午还要去云镇给陆家爷爷祝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年毓婉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刘二。 “哇!烧鸡啊!多久没碰过荤腥了,我都快忘了鸡肉啥味道了。”牛大勇憨笑道。 “放心吧,我说过的让你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我的一口就有你们的一口。” 拜别三位,年毓婉就将帷帽收了起来,租了辆牛车去往云镇。 抵达陆家的时候,只见一个大院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府邸说不上多么气派,但也比寻常人家富贵不少。 她敲响大门,开门的是陆家府上的杂役,认不出她的脸,也就把她当做陆家远亲请了进去。 年毓婉也找不到陆玉跟陆老太太,只能自顾自的在府里乱逛,不知不觉进了陆家老爷的内院。 来的都是贺寿的,所有人都在前厅,年毓婉摸不清地方,但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她耳尖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从面前的室内传出来。 年毓婉壮着胆推门而进,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白发老人,头部因为撞击而流出的鲜血荫了一地,裤子也被秽物所染透。 她来不及惊呼就冲过去查看老人的眼睛,鼻息,以及脉搏。 所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鼻息吹动年毓婉的食指,但他脉象很弱,情况很危急。 就在这时,陆家大婶刘梅英跟二婶沈爱琴出现在门口,她们忍不住惊呼,但二人心照不宣,看着不省人事的陆老爷子,暗自盘算起了陆家家产。 “你们快去通知人来啊!”年毓婉看着她们二人一动不动,眼珠子滴溜转,吼道。 刘梅英道,“哎呀,爹啊!” 沈爱琴道,“我去给爹拿个干净的裤子!” 说着沈爱琴一溜烟消失在门口,独自偷摸跑到陆老爷的房间翻找起了银两跟地契。 “帮我找找陆老爷的针灸针,现在针灸还有机会好过来。” 这刘梅英虽然人在这,但是心却飞到了陆家那点家产上,年毓婉让她帮忙找找针灸针,她也心不在焉,一听到陆老爷子会醒过来,就更加磨磨蹭蹭。 “你愣着什么?不行就去通知大家,找人来救啊!”年毓婉边找边吼道。 “好好,我这就去。”刘梅英得了空,也随之出了门,不过她没去找人帮忙,而是也去了陆老爷子内室,她也得分点! 终于,年毓婉找到了抽屉里的一副针灸针,她给陆老爷子就地施针,旨在祛风通络。 她落肩髃、曲池、手三里、外关、悬钟、太冲等穴位,及时救了陆老爷子一命。 “爷爷你怎么样?”年毓婉看着陆老爷子模糊不清的样子,趴在她耳边说道。 下一秒,陆家几个大伯叔叔出现在门前,沈爱琴倒打一耙道,“就是这个贱女人,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陆江停那个狐媚媳妇年毓婉,我跟嫂嫂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这,爹也昏了过去,就是她干的!” 第10章 各有各的小算盘 “好啊你这个小娼妇!连老爷子都不放过!” 先前说去请人帮忙的刘梅英也不知何时挤出人群,明里暗里跟沈爱琴打着配合。 陆家在场的几个叔伯面面相觑,排行老大的陆文岳在一声惊呼“爹”后,率先冲到老爷子身前,二儿子陆文尧跟小儿子陆文珏也随后跟上前去。 “爷爷脏腑阴阳失调气血逆乱是典型的中风之状,我已施针通络,此刻得尽快熬出‘救脱饮’服下为佳!” 实在是人命关天,年毓婉也顾不得旁人怎么诬陷她,给她安插没由来的罪名,思索着治疗中风的办法,随即大声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不久,谁料这老大陆文岳竟嫌年毓婉无礼碍事,双手直接将她推了出去,怒骂道,“滚一边去!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下等娼妇说话!” 被推的力道加上身子重心的不稳,年毓婉的脑袋重重撞击到尖锐的桌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后脑勺很快溢出血来。 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头部一阵难以控制的眩晕,她站起身的步伐有些许的散乱,几次都差点趴在地上。 此刻陆文岳拉起陆老爷子的袖子,亲自上手把脉。 过后,他凝眉道,“爹……爹这是回天乏术了啊!”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掩面擦泪。 话落,在场的众人纷纷心中为之一惊。 好端端的老爷子,早上还生龙活虎的迎客庆寿,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幅样子! “大哥,爹到底怎么了!”陆家排行陆文岳之后的姑姑流着泪问道。 “爹也已经气息奄奄,只怕……只怕没救了。”陆文岳仰着面,两行泪划过面颊。 “可是爹好好的怎么会倒地不起?”陆家姑姑捂着心口,痛哭道。 “二妹,你就别问了,你大哥也心里难受啊!”刘梅英安慰道。 “都怪我,是我没能照顾好爹,才让他被这贱妇所害!”说着,陆文岳就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边打边哭。 此话一出,陆家所有人都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年毓婉,恨不得拔了她的皮! 也不禁都心疼起这陆文岳,即使伤心也要起来撑起这个家。 “当家的你是老大你可别倒了啊,这陆家还要请你做主呢。”刘梅英掩面哭泣。 可老二不信,他瞅着眼前倒地的陆老爷子,口歪眼斜,目合口张。 这确实如年毓婉口中所言,是中风的症状! 如今的爹面色和缓,已经褪去先前的赤红,难道真的是这个与人私奔的侄媳妇施针救治的? “大伯,你什么意思?爷爷明显是脱离了危险,你为何又要说回天……” 没等年毓婉把话说完,陆文岳便打断了她的话,趁着年毓婉连路都站不稳,“啪”的一声打了上去。 厉声下令道,“这娼妇实在是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把她关进柴房!明日一早送官府问罪!” 这是打算给她扣顶帽子,然后强行板上钉钉? “大伯你为何如此心急?明明爷爷有救却被你说回天乏术,你身为嫡子又安的什么心!怕不是早就盯上陆家这家产了吧!”年毓婉用袖口擦了嘴角的鲜血,撑着身子回了有力的一嘴。 陆老爷子经络已通,气血已畅,况且这次救治及时,精心养着是可以恢复康健的,可如今却被这老大儿子一口咬定已经没救,这不是急着盼着自己老爹死的快点,好夺家产? “住口!我行医四十余载的清誉,岂容你这贱妇胡说八道!”陆文岳气的胡子发抖。 刘梅英也上前,用粗如萝卜的指头点着年毓婉的头,骂道,“下贱的小娼妇!再胡说我撕烂了你的嘴!” 年毓婉扭头躲闪,一把抓住刘梅英的手指,使劲往反方向撇。 疼的刘梅英一张肥脸呲牙咧嘴,若是挂到门上,定是能镇镇恶鬼的! “放手啊你这贱人!” “大哥,爹的症状确实是中风,也确实有所好转,先把爹抬到床上再说吧,地上凉!”陆文尧趁乱给陆老爷子把了脉,事实证明,一切确是如年毓婉所言。 见陆家二伯是个清醒的,年毓婉也忙道,“是啊,当下之急是先把爷爷抬到床上,免受地上寒凉之气入体,再熬药服下才对。” “闭嘴!”沈爱琴见状,先呵斥了年毓婉,随后凑近丈夫陆文尧,“那贱蹄子懂什么?你也跟着信!我看大哥说得对,爹恐怕真是不行了,咱们也就最后给爹尽尽孝了。” “大哥,咱们家除了死去的三弟弟,就属你的医术最好,你说没救那就是没救了,爹啊,你好苦的命啊!”陆家姑姑看了陆文岳一眼,也不上前查看陆老爷子的情况,随即痛哭道。 一直没说话的陆文珏也道,“二哥,我看爹确实是不行了,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爹让你按部就班的继承医术吗,你都学的不精,怕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我虽讨厌爹让我学医,可是该学的我都学透了,又怎么可能看错?”陆文尧辩解道。 沈爱琴见状,忙道,“文尧啊你这是方才酒席上贪了几杯的缘故吧,都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有大哥跟姐姐在这呢。” 拗不过沈爱琴,又是个实打实的怕婆娘主,陆文尧在其蛮力下被拉了下去。 此刻,年毓婉才彻底明白,这群人都在演一场大戏呢! 是合力要把陆老爷子按头死。 “我看还是先把爹抬到床上吧,咱们几个孝子贤孙陪爹最后一程!”陆文岳开口道。 “大哥说得对,都听大哥的。”陆家姑姑道。 陆文岳跟几个家丁帮着将陆老爷子抬进内室床上,剩下小儿子陆文珏跟媳妇走在最后边。 “许久未见没想到大哥医术不见长,这做戏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陆文珏眯着眼道。 “可不是嘛,不过大哥这么一闹,这分家产咱们也不能少分,尤其是镇上东边那几家药房位置好,盈利最高,不能让大哥这透钻的人都揽了去!”赵改云挽着陆文珏的胳膊,盘算道。 第11章 偷东西 陆家出了大事,毫不知情的陆老太太跟陆玉还在满院地找万玲玉。 殊不知这万玲玉正撅着屁股,弓着腰,将一琉璃花瓶使劲往怀里藏,嘴里念念有词,“这陆家就是有钱,反正也不缺这几个零散物件,我拿了去好物尽其用!” 这时,她一抬头又瞧见一青玉白菜,这玉透亮且无杂质,透着阳光可见里面漂亮的棉絮状,这可是好东西! 老枯皮下的那双倒三角眼冒着亮光,她拉着孙子陈阿贵忙小步跑到门前,探着脑袋望了望,发现这陆家安静的要命,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又折了回去,抓起那玉质清透的白菜塞进怀里,怀里塞不下,她就往陈阿贵的小包袱里塞。 “金孙啊,你可得拿好了,别摔了!” 这包袱来的时候空空如也,连所谓的贺礼也是蹭的她这个妹妹家的,带着孙子就对了两张嘴。 怀里东西太多,万玲玉又往上揣了揣,她带着陈阿贵一溜烟地跑到廊上,谁知刚准备拐弯迎面就碰上了气冲冲的陆玉。 陆玉扶着老娘找了整个陆府,还让陆老太太扭伤了脚,无奈只好让娘歇在厢房,她自己去找。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 看清万玲玉鼓鼓囊囊的肚子跟包袱,祖孙二人是谁也没肯闲着,东西装得多到走路都喘息! “什么我干什么,我回家!” 万玲玉被撞见自知理亏,昂着头就要带着孙子离开。 可陆玉一肚子气,哪里肯放这偷东西的祖孙俩拉开,胳膊伸出拦住二人,“姨娘不是我说你,我娘为了找你脚都扭伤了,你竟还偷了这么多东西,赶紧都放回去!” “谁说我偷东西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可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包里这是什么?姨娘你空手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你必须放回去,不能丢了我们家的脸!” 陆玉上前就要拿却被万玲玉给躲过,陈阿贵也不是吃素的,是属狗的,抓着陆玉的手就咬了上去。 “陆家这么有钱也没说给我这个亲戚点钱,抠死了!我自己拿点怎么了?都是一家人,说不到我头上!”说罢,万玲玉老脸一横,一副让陆玉看着办的样子。 “松口!”陆玉吼道。 “阿贵松开她,人家都没把我这个亲姨娘当回事,在这陆家土地上给我脸色看呢!” 陈阿贵松开口,黏黏的口水拉了丝挂在陆玉流血的伤口上,被穿廊风一吹就断了。 左手虎口赫然两排的牙齿印子,唾液跟血液混在一起,陆玉忍着恶心拉着陈阿贵狠狠打在他那两颗屁股蛋子上。 “看你还敢不敢!” 万玲玉抱着哇哇大哭的陈阿贵,掀开他的裤子,几个不重印的手掌印红得火辣辣。 “好啊你这个小贱人,你娘不在这,你反了天了是吧!” “姨娘你要这样的话,就随你去好了,到时候被捆起来扔进河里,可别想起我这个小贱人救你!”陆玉说完,甩脸子走了人。 “不救就不救,不需要你这丫头片子救,我有我大孙子!” “奶奶等我长大,一棍子把她们都打死!” “当年就应该让你娘掐死你,生闺女有什么用?还得是我大孙子!我大孙子就是厉害!”万玲玉撅着嘴吧唧给了陈阿贵一口,那股韭菜味差点把幼小的陈阿贵给熏晕过去。 ······ 日头西垂,落日熔金。 陆府内一条通往柴房的石子路上,两个家丁一人一边绑着年毓婉。 “年毓婉!” 找到了万玲玉,陆玉就跑回去给陆老太太报信,却不曾想到竟碰到了年毓婉。 见她被押着往外走,陆玉以为只是她名气不好被赶出陆家。 谁料再看到她胳膊跟手上的绳子,以及脑袋上的伤后,这才明白过来,年毓婉这是犯了什么事! 听到是陆玉,年毓婉转身看过去,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陆玉!” “老实点,你这害死老爷的贱妇喊什么喊?”家丁威胁道。 “你们干什么?平白无故抓人,放开她,没看到受伤了吗?”陆玉小跑上前,她看着年毓婉复杂的眼神,心里猜测她一定有话要说。 “陆小姐,您别耽误我们办事啊。” “叫我一声陆小姐,就知我爹陆文君还是你的主子,怎么我说话都不管用,你还要认谁当主子?” 陆玉提及陆文君,陆家排行老三,那可是整个陆家一脉最有天赋的存在,生前名望甚至高于陆老爷子。 家丁也不好再说什么,松了手。 陆玉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呵斥道,“背过脸去!”接着豪爽撕下衣裙的裙摆,给年毓婉包扎。 “谢谢你,陆玉。” “别嫌弃我这麻布剌人就好。” 来陆家这么多天,年毓婉可以说已经习惯了陆玉的毒舌,也知道她温柔地给她包扎是真。 两人离得很近,年毓婉趁机道,“你听我说,陆老爷子因中风倒地,我施针后已见好转,可那些叔伯都将陆老爷子归于命不久矣,说没救了,他们要分家产注定是血雨腥风,你若能趁机混进去就是最好,去咱们医馆找刘先生熬‘救脱饮’,顺带把大勇他们叫来,力量上咱们得占优势!” “可是,来得及吗?”陆玉慌乱中快速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巨大消息。 “差不多的了,说完了吗?”家丁不耐烦道。 年毓婉道,“就靠你了陆玉,他们都巴不得陆老爷子死。” “那你呢?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别忘了,一切就都靠你了。” 家丁重新拉住年毓婉,同陆玉简单行了礼便去往了柴房。 此刻,只剩下陆玉一人。 她顾不得多想,忙出了陆府,脑子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年毓婉的交代,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爷爷在她幼时,最喜欢最照顾她跟哥,对于陆玉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为了尽快赶到自家在沣镇的医馆,曾经发誓再也不做牛车的陆玉破天荒地租来一辆,催促着加快进程。 “老伯,我给你多加三十文,求您快点!” 第12章 分家产 赶牛的老伯将陆玉递过来的三十文揣进怀里,鞭子打在牛屁股上,声声清脆回荡在黄昏中。 “得嘞姑娘!我这就算是一头牛也给你赶出五头牛的速度!” 随着牛的速度加快,板车也更加颠簸,陆玉一会儿晃到右边,一会儿左边,车轱辘驶过坑洼整个人又差点跟着飞起来。 沣镇 陆玉下车时腿都是软的,一倒头就吐了出来。 可她也没敢停下,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总算是到了陆氏医馆。 脑海里不断出现,救脱饮,救爷爷的字眼。 她走到台阶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眼看就要摔倒,幸有牛大勇守在门口,一把子接住了陆玉,这才防止她那张脸被陡峭的台阶磕伤。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刘先生快来!”牛大勇抱起陆玉火急火燎进了医馆。 在医馆里诊脉的刘二闻声忙赶来,阿沅也紧随其后。 一来便认得这正是陆家的女儿陆玉,刘二见她眩晕不止的样子,用力掐着中指尖的中冲穴道,见人好一些了,便焦急问道,“小姐,你可感觉好些了?” 陆玉想起年毓婉的交代,不敢怠慢,“刘叔,我嫂我这次来是拜托你熬出救脱饮,我好带去救我爷爷!” 她本想说出是年毓婉吩咐的,但转念一想,医馆的人只知道来帮忙的是陆轻池,并不认什么名声差的年毓婉,为了避免身份被泄露,陆玉只好改口。 “救脱饮乃治疗一时猝倒,痰涎壅塞的中风之状,陆家爷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又为何来沣镇寻药?” 见刘二还在问,阿沅道,“你别担心,我熬好装进葫芦里,让你带着去。” “可是我总得问清楚啊,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牛大勇也看不下去,“哎哟刘先生啊,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呗,您就别问了,赶紧去拿药!” 刘二被催促地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在陆玉来回踱步下,终于拿到阿沅递过来的葫芦。 “你拿好,救脱饮就在其中。”阿沅认真道。 葫芦表面被包了几层布,被暖的热热的,陆玉抱在怀里。 “牛大哥,实在是情况紧急,还要麻烦你跟我去帮忙啊。” 听到这话,牛大勇道,“小事小事!陆姑娘平日里待我不错,为陆家帮忙也是应该的!” “我也一同前去吧,医术我懂,身手还算不错,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帮忙。”阿沅主动提出帮忙。 想起年毓婉的处境,以及被叔伯们虎视眈眈的爷爷,也确实需要一个身手不错的人躲过他们视线,帮忙接近爷爷。 陆玉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好!” 话落,几人驾着医馆买药材的马车赶往云镇。 陆家陆老爷子内室,几个叔伯姑姑围着老爷子的病榻站了一圈。 看着床上陆老爷子平稳的呼吸,和已经见好转的面色,众人各怀鬼胎,心里慌得很。 从午后中风到现在戌时一刻,除了年毓婉的施针通络外,是再无一分一毫的诊治。 几人无一个打算第一个开口的,只是掩面哭泣,时不时的喊几句“爹”,心照不宣地等着陆老爷子熬死在床上。 陆家行医数代,祖上往上数三代,更有因为名气大而被请进宫给太后诊治过的,赏的佛珠更是传家宝,价值连城,一传就顺理成章的传到了陆老爷子这个嫡子手中。 再者,陆家积累的家产虽然未曾大肆宣扬,府邸也是颇为清素,可生在这家的几人无不知晓家底的雄厚。 可这陆老爷子就是过得清贫,始终不肯将钱财交给儿子女儿,家风更是勤俭清廉。 陆家几个叔伯姑姑觊觎家底多年,硬是把老爹熬到八十岁,也没落得个半点家产。 刘梅英哭了会儿,说道,“爹这辈子过得苦,没享受过一天的清福,老二老四你们分家在外不清楚,我跟你大哥这几年是为陆家操了多少心,风里雨里这镇上几家医馆还不是我跟你们大哥忙里忙外,这些我们也就不论什么功了,毕竟这陆家里里外外都是我们俩操持的,你们也就是偶尔回来。” 听着这话,沈爱琴不乐意了,将手中假意哭了半天的干帕子甩到一边,“大嫂不是我说,你们是住得离陆家近,可是陆家那一次出事我跟文尧不是劳心劳力的去干?医馆进购药材进账记账哪一个累活我们没干过?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们在陆家就是吃白饭的呗?大哥你们两使的什么黑心你们自己清楚!” 见自家媳妇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妻管严的陆文尧拉了拉她的衣裳,低声道,“大哥还在这,你少说几句。” “别碰我!刘梅英我今天就把话说开了,这家产别想独吞!没门我告诉你,你敢独吞,我就带人天天去你家门口闹,试试吧!” 分家产的话匣子一打开,刘梅英也索性不装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说我跟你大哥对你们两个是黑心,上次买药材你俩吞了一半给你儿子填赌债,把这事赖到我两头上,到底谁黑心肝的谁清楚!” 沈爱琴差点跳起来,“你说这是吧,那好!我大哥出去买木材人家老板算错账多给你找了三两银子,你倒好死不认账,我跟木材老板熟识,还是人家找上我,我给你还的钱!大哥你不是对外说你是清雅之人吗,清雅到你娘肚子里去了啊!” “你!”陆文岳气极语塞。 “你什么你?”沈爱琴将指头怼到陆文岳鼻子上。 “简直不可理喻!泼妇!” “别说了!丢不丢人呐。”陆文尧急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二嫂大哥你们别吵了,大家坐这好好说啊。”陆文珏夫妻俩在旁边看着,这才出口劝和。 此话一出,矛头瞬间对准陆文珏。 “老四,你是得了清闲啊,爹早些年花钱给你娶秀才女儿,又给你在黔城置办了一套房产,你生活是滋润得很啊,我们哪里比得上你?要我说,这就算分家产也没你什么份!”沈爱琴道。 第13章 给我打死她 “就是,这陆家大大小小的事,你出过一分钱?家里老的都是我们几个照顾的,我看你跟陆家大爷一样!” 陆家姑姑开口道,“别吵了,爹都这样了,你们还吵什么?” 沈爱琴看向角落的陆二娘,骂道,“出门闺女插什么话?滚回你婆家去,这家产也没你的份!” “我也是爹的女儿,怎么就没我的份?”陆二娘听到这话,是气得不行,反问道。 “按我说,就是没你的份!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跟娘家没有关系!”刘梅英道。 “你大嫂说得对,都这么晚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去吧。”陆文岳道。 陆二娘这次来正是为了跟自己爹提出借钱的,嫁的丈夫不仅是个酒鬼,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账,她是熬坏了眼,怎么绣花卖钱也还不上。 没想到正巧赶上陆老爷子猝倒,她也跟着等着分家产,好还清赌债,却低估了这一家子人都是面和心不和,没一个善茬! “你们什么意思?”陆二娘也没客气,怒火攻心直接上手掐住刘梅英脖子。 一时间场面一度混乱。 柴房里的年毓婉心急如焚,老爷子年纪大身体本就弱,比不得年轻力壮的身子,若是病情被耽搁,定会落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听着外面急速落下的豆大雨滴声,从白日等到黑夜,年毓婉有些按捺不住。 她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或许陆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困在半路,如今是等不了她了。 先前她是考虑到自己孤身一人,又受了伤,没有办法冲破这陆家层层把守的家丁,可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老爷子没什么时间能等下去了。 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双手,年毓婉灵机一动,大声朝外面的家丁喊道,“大哥!我想喝水!” “嚷什么嚷!” 柴房的门被打开,只见家丁手中端着一碗水,色眯迷的视线一刻也不肯从年毓婉的胸部离开。 家丁将碗递到年毓婉嘴边,等她扭头凑近碗边又故意将碗移开,挑逗道,“诶,不给你喝!除非你给爷亲一口,我就给你喝!怎么样,你这么会勾引男人,多一个我这么健壮的身子,肯定很高兴吧?” 年毓婉上下扫视了一眼家丁干瘪的身材,直接一脚狠狠将家丁踹倒在地,晕死过去。 这时,门外的家丁听到动静便冲了进来。 见那家丁也朝她冲过来,正好省了她费力靠近踢飞他的功夫。 年毓婉一个高抬腿侧踢正中男人的下颌骨,男人歪着脖子吐了白沫也昏了过去。 瓷碗碎了一地,碗里的水很快渗进地缝里。 年毓婉在左脚跟蹭掉右脚的布鞋,用脚趾夹起一块碎瓷片,抬起脚用力划断麻绳。 不得不说,这原主身子倒是柔软,这样的姿势都能不抽筋,甚至游刃有余。 绳子划断那一刻,她火速穿上鞋,往老爷子的院里赶过去。 这会子雨下得正大,暴雨遮人眼,年毓婉一路畅通无阻。 她信陆玉始终会带着药来,所以就更加坚定闯入这内宅。 衣服被淋得透彻,年毓婉猫着身子来到廊下,三下五除二打晕几个躲雨的家丁。 路过外室的时候,正巧听到两个家丁喝着茶闲聊。 家丁甲:“要我说,这帮儿子女儿都在里面等着分家产呢,谁会放过这种机会?” 家丁乙:“谁说不是呢,老爷子抠搜了一辈子,养的儿子女儿也都是平庸之辈,陆家是越来越不行了,这老爷子一死,哼,我看是彻底完了啊。” 家丁甲:“这老三少爷若还在哪里会是这幅光景?可惜喽死在狼口。” 看来陆家这几个叔伯姑姑都等着分家产,她猜的果真没有错。 可是为了家产不惜眼睁睁熬死亲爹,年毓婉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这照人心的还得是钱啊! 没等家丁反应,趁着天空一道闷雷声,年毓婉果断打晕二人。 可就在这时,出来透气的陆文珏竟一眼看到了逃脱的年毓婉。 他瞪大了眼睛,忙喊人抓住她,“来人!快来人!干什么吃的,人都能跑出来,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另一侧的七八个家丁闻声赶来,拿着手中的棍子冲向年毓婉。 见那些家丁个个如罗刹,那胳膊粗的大木棍甚至首尾两端还有尖刺! 年毓婉打不过躲得过,她一个翻身下了走廊,大雨渐渐小了下来,颗颗砸在她身上,起初被陆玉绑好的布条也因为雨水的冲击而荫红一大片,脑后伤口阵阵刺痛强烈折磨着她。 家丁将她团团围住,陆文珏居高临下道,“我爹都那么老了,他不行了,这样吧,我看你身材不错,也有几分姿色,做我三房小妾,我就救你出去,否则你明日可是要见官府的。” 雨水洗礼下的那张脸,白玉瓷般的肌肤,因为咬唇而更加红润的朱唇,清纯中带着几分惑人心的媚,更加透视的好身材,看的陆文珏心痒痒。 “做梦!老爷子人是有救的,你如今出来透气怕是从你那恶狼哥嫂们拿不到什么家产吧?有也只是残羹剩饭,我听说老爷子平日里接济你不少银两,若是他死了,你哪里还有这些钱?放我进去,我能救他,不能再拖了!” 听年毓婉这话,陆文珏忍不住深思,他抬手示意家丁住手。 陆文珏走下台阶,身侧的随从给打着伞。 他走到年毓婉跟前,“我知道爹不是你害的,反而另有其人,不过你一个女子管不了这些,听我的,做我的小妾,怎么样?” 这男的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方才还以为他懂了其中利害,会为此帮她救老爷子,没想到张嘴又是纳她为妾。 “不用了,江停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夫君,收起你那龌龊思想。”年毓婉在雨水中更加的冷静,她眼中透着寒意。 将陆文珏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那别怪我下手太狠。”陆文珏冷了脸色。 “给我打死她。” 话落,身后的家丁狠命用棒子砸在年毓婉身上。 第14章 救兵及时赶到 荆棘尖刺借着家丁的极大力度狠狠刺穿背部,鲜血挂在猛力拔出的刺上,一滴滴地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那张牙舞爪的刺反而愈发的亮。 钻心的疼加上棍棒的力道,年毓婉吐了一口血倒在积水里。 她并非就此昏死过去,而是强撑着意识站起身,她在雨中定了定神,浑身散发着杀戮之气,她好似一瞬间又成了前世的宋京姝。 这时那棍棒朝她袭来,年毓婉下腰成功躲过,等她直起身那一刻又猛地抓住家丁的胳膊,打算用力将这汉子拉倒在地,可奈何原主没什么肌肉可言,是个实打实的娇弱之躯,拉到一半就拉不动了。 见那家丁欲要趁机反击,她左手抓住棍棒,一个回手使劲往家丁胸口砸去,果不其然那家丁直接哀嚎向后倒去。 台阶下的年毓婉已经红了眼,陆文珏吓得心神不宁。 他先前是见过这位侄媳妇的,仰着头媚眼如丝,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与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女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眼看年毓婉就要打到他这里,陆文珏忙窜进屋里,去找大哥陆文岳。 此时屋内还在为家产喋喋不休,刘梅英,沈爱琴和陆二娘头发乱七八糟,发髻歪斜八扭地挂在耳朵边,甚至陆文岳脸上还多了几道指甲印,老四媳妇在一旁瑟瑟发抖。 见几人还在打,陆文珏大声道,“别打了!别打了!年氏那个贱人要杀进来啊!” 听着他的话,几人这才恢复了清醒,纷纷扭头看向他。 刘梅英扒开盖在眼前的头发,伸头问道,“啥!你是说年毓婉那个小娼妇?她有那胆子?” 兴许是打架打的一肚子气,也没占到便宜,陆文岳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出去看看。” 台阶前,年毓婉胳膊和背上的刺伤流出大量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整个人显得更加苍白虚弱。 她已经逐渐体力不支,被一脚踹倒在地,两根大棍交叉抵在她脖子后。 年毓婉艰难的抬眸,只见陆家众人轻蔑地瞧着她,像是在看街头杂耍,笑话一般。 “我以为这娼妇多有能耐似的,看来四弟连女人都能被吓破胆啊,也不知道这晚上钻被窝会不会晕过去?”沈爱琴瞅着陆文珏,故意笑着嘲讽道。 “二嫂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陆文珏气道。 “二嫂嫂,我们家文珏可没惹你们吧,拿我们出气做什么?还有没有道理?”周丹月出口维护道。 “这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还挑起我们的刺儿了!”沈爱琴撇嘴道。 就在这时,扭伤脚在厢房歇着的陆老太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她被一丫鬟搀扶着,一瞧见眼前的场面,便急得恨不得飞奔过去。 她本休养着却不曾听到丫鬟们传老爷子晕倒,陆家要分家产的消息,这陆家要分家产怎么能没她的份? 更是因为深知这哥嫂贪得无厌,早就觊觎陆家家产,她就实在是坐不住,忙得让丫鬟冒雨送她来。 陆老太太仅仅是用余光扫了一下地上的年毓婉,并未做出任何的反应,一心扑在家产如何分配上。 “三弟妹,你来干什么?”刘梅英道。 被这么问,本就软弱的陆老太太瞬间语塞。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好去将目光转移到年毓婉身上,随即踉跄地走到年毓婉跟前,忙对着丫鬟道,“快,快把她扶起来啊,哎呦怎么这么多血啊。” “红儿,不准扶,扶好咱们这位大龄三弟妹就好,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再摔坏了,转头讹钱怎么办?陆家就那点钱,打发院里看家的大黄狗都不够,可没钱给你。”刘梅英下令,盯着陆老太太笑道。 陆老太太原名万玲春,嫁给陆家三子陆文君的时候,就比他大了整整十岁,至此一直成为几个嫂嫂的笑柄。 有了主子的话,红儿只能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倒要看看,这下贱的娼妇多有能耐,给我把她关浸猪笼,扔河里去!”刘梅英一声令下,几个家丁便拉起意识模糊的年毓婉。 年毓婉被强行拉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新鲜血迹,她强撑着睁开眼,“你们不让我救老爷子,跟杀了他有何区别?” “你们都是杀了老爷子的罪魁祸首!” 听着年毓婉这话,众人下意识的心虚。 陆文岳骂道,“小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给我狠狠打!打晕了就不乱说话了。”刘梅英道。 见家产守不住,儿媳妇也快被打死,陆玉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要是年毓婉还被打死,那她真是在这孤立无援,没了依靠! 陆老太太急道,“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给我打!” 眼看棍棒就要落到年毓婉身上,一声如闷雷般的巨吼传来。 “我看谁敢!” “嫂子!” 是陆玉跟牛大勇! 年毓婉长舒一口气,她笑了。 陆玉带着药来了,老爷子有救了! 一条鲜活的人命不用在她眼前消逝。 此刻,只见牛大勇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矗立在陆家叔伯面前,人高马大,力大如牛,一只胳膊夹起一个家丁,勒得人面红耳赤晕了过去,随后将人随手一扔。 陆家这家丁在牛大勇面前跟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禽一样,一拳一个,别提多轻松! 这样的场面,直接看傻了嚣张的陆家众人,半天哆嗦不出一句话。 陆玉冲到年毓婉跟前,阿沅在一旁扶起她,“我带来了,年毓婉,我真的带来了,爷爷有救了!” 看着陆玉一身的泥泞,头发上都是泥土,可怀里却保护好了装有药汤的葫芦。 年毓婉也猜出她们一定是雨大在路上翻了车,“还要劳烦您把台阶上那几个都赶下去!” “听我嫂嫂的就好,麻烦你了牛大哥!”陆玉见牛大勇不认识眼前的人,便多说了一嘴。 “得嘞!” 话落,牛大勇豪爽答应,拍了拍自己那胳膊上的发达肌肉,冲着台阶上几人道,“你们是自己跑?还是俺亲自丢你们下去!” 第15章 服下救脱饮 牛大勇活像一头大黑熊,一身肌肉格外发达,走向陆文岳的时候,他吓得跌坐在地,恍惚间仿佛能感受到地动山摇。 “你你你,究竟是谁?从哪闯进来的?”陆文岳道。 “俺是你牛爷爷!”牛大勇轻哼一声,吼道。 阿沅搀扶着年毓婉路过陆家叔伯之际,陆玉则扶着老娘去了一边候着。 夏日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月明星稀,房檐上的雨珠如蛛丝般滴落着。 牛大勇猛地冲向台阶,吓得几人四处逃窜。 陆文岳几次都差点没站起来,急得抱着身前的柱子,却不曾想直接被牛大勇给从柱子上抠了下来。 “梅英救我啊!” “陆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种!竟敢带着外人欺负你大伯!”刘梅英忙折回来救陆文岳。 奈何动作太慢,就只抓住了一条腿,拽半天结果自己也被牛大勇轻松揪着衣领,提小鸡仔似的在半空中乱弹腾。 此刻,年毓婉带着阿沅进了内室。 陆玉安顿好陆老太太也随即跟了进去。 刚看到床上的老爷子,只见他面容凹陷,昏迷不醒。 “麻烦小哥扶起老爷子,陆玉你将救脱饮倒入茶盏,给老爷子喂下。” 年毓婉交代完,便强忍着手臂上的血窟窿给老爷子把脉。 阿沅见状,忙阻拦道,“你伤得这么重,还是我来吧!” 陆玉也道,“是啊,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你还要去诊脉,你不要命了啊?” 是啊,她从紧张的神经中缓和过来,身上的刺痛才后知后觉。 原本一件干净的衣服,如今破破烂烂,沾染了鲜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在陆玉看来,此时的年毓婉像极了她私奔被打,被抬回家的样子,只是这次,她是为了救爷爷。 到底从什么时候,年毓婉已经不知不觉变了这么多。 她甚至有那么一刻认为眼前的人不是年毓婉。 为了避免老爷子呛到,陆玉喂的格外小心,虽然喂一杯能从嘴角流出半杯,但总归进了老爷子肚子里,只要药喝进去,病就能好的快。 经过陆玉的喂药,阿沅再次细心诊脉,他道,“陆老爷的脉象起初有些细弱,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任由陆玉给自己上药包扎,年毓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就好,不出意外,老爷子明日就会醒来。” 看着年毓婉颇懂的样子,阿沅问道,“嫂嫂也懂医术?” 听这话,陆玉跟着紧张起来,倘若年毓婉的身份被暴露,难免不会被人诟病,可年毓婉却从容回答,“说不上多了解,只是跟着夫君略懂一二,见笑了。” 陆玉也忙道,“正是,我哥跟着爹爹学过医术。” 此刻的阿沅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年毓婉一眼。 年毓婉的胳膊里,扎着一根断掉的荆棘长刺,血肉模糊的卡在骨头旁。 见陆玉满头大汗,犯了难,阿沅走过去接手,“我来吧,麻沸散被雨水泡透了,嫂嫂可要忍着点痛。” 少年语调温柔,与这张充斥着野性的俊朗外表不相符合。 陆玉将绢布叠成一块,塞进年毓婉嘴里,“你咬着这个,别伤到舌头。” 他轻握着年毓婉的手腕,认真观察了那根刺的位置。 随后将手平放在桌面上,只是这稍稍动了一下,便传来钻心的疼。 取刺的过程,年毓婉更是痛得冷汗直流,细细的柳眉拧在一起,她咬着口中的布团嘴唇发青。 终于,那颗磨人的长刺被阿沅取了出来,年毓婉疼到流泪,泪水滑落到发颤的美人尖,落了下去。 阿沅给伤口上了药,又耐心包扎好,这糟人的折磨总算是结束了。 “背上的伤我来看吧,怎么包扎我也是会的。”陆玉道。 所幸背上并没有断掉的刺,包扎好也已经入了深夜。 陆老太太已经在厢房歇下,牛大勇守在门口,贴着柱子砸吧着嘴睡了过去。 这陆家叔伯可是气得睡不着,纷纷回到自己的厢房,等待着老爷子的生死消息。 “好歹也是陆家长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让一个不三不四的外人整治她几个长辈,轰出了老爷子的院子,是何等大的本事!我竟还不知天下有如此对长辈蛮横无理的规矩!”刘梅英气到抹泪。 “若是咱爹今日没救活还好说,可若是第二日好端端醒了过来,那就难办了啊!”陆文岳想到这里,无奈拍着大腿,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刘梅英道,“你说,咱们商量分家产的事要是被爹听到了可怎么办?爹那专断严肃的性子,岂不是咱们要永远被除去陆家族谱?” “你着什么急?嚷嚷着分家产的可不止咱们,爹再怎么也不会把咱们都赶出去。” “哎呦,你忘了啊,还有老三家的呢!她当时可没在啊。” 陆文岳的眉头紧锁,深思道,“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要是成功,这家产指不定都是咱们的!” “什么法子?” ······ 没过一会,老二房门便被敲响。 沈爱琴开门的那一刻,刘梅英一张大脸挤了进来。 “大嫂?这三更半夜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见来人正是自己大嫂,沈爱琴下意识地察觉到这人来者不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要不然这半夜的何故要劳累到她屋里坐坐? 总不能是这陆家没给她住的地方? 刘梅英笑着道,“二妹妹啊,叨扰了,我越想越没主意,心里也是闷得很,这不你大哥睡下了,我只好来找你,其他人我信不过。” “呦,大嫂可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分家产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我可没忘啊。” “你听我说,这家产你不也是想分上一份?可让老三家那几个贱人一闹,爹要是没死,咱们在爹床前分家产这事,一个也别想逃,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什么性子,到时候咱们是分不到家产了!” 沈爱琴来了兴致,“那大嫂的意思是,这家产爹会给谁?爹就咱们几个儿子,难不成给大街上的人?”轻笑道。 刘梅英见她接了话茬,继续循循善诱,“要我说,给老三家也指不定啊。” 听这话,沈爱琴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嫂开什么玩笑?老三那个短命鬼早进狼肚子去了,分什么?” “你还不懂吗二妹妹?爹最爱的是不是老三?老三当年简直就是天才,爹逢人就夸,当年甚至跟人说过,这陆家以后就是文君的,你都忘了?” “跟人说的玩笑话而已,你也信?不作数的。” 刘梅英继续道,“之前可能不作数,可是爹若是真听到了什么,作数也说不定啊,若是爹没熬过去,一切也就好说啊。” 看着沈爱琴眼睛提溜转,显然是把话听进去了。 刘梅英起身,“得了,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我送送大嫂。”沈爱琴回过神。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第16章 差点一夜暴富 “这天这么黑,我让欢儿送送你也好。”沈爱琴凑近刘梅英,关切道。 刘梅英一口回绝,笑得和善,“不用了,我带的有灯笼,二妹还是回去歇着吧。” 看着刘梅英离去的背影,沈爱琴拿着方才在刘梅英身上顺下来的玉佩,轻蔑一笑。 “欢儿,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 陆老爷子院中,一蒙面侍女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黑夜里,见门口的牛大勇已经熟睡,她便蹑手蹑脚,如猫儿般轻声出现在门前。 手指点破门上的窗户纸,侍女从袖口中掏出毒烟竹管插了进去,只见她轻轻一吹,那浓浓毒烟便从管口吹进屋内,做完这一切,她将竹管小心收好,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玉佩扔在门口,便从一侧打算逃离。 与此同时,早有预料躲在暗处的三人,果然看到有人在门前鬼鬼祟祟。 年毓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人身后,不等她反应,直接将人用胳膊死死抵在门上。 侍女眼看要暴露,连忙挣脱年毓婉的禁锢,就在她要逃走的时候,撞上了高她一个头的阿沅。 阿沅将匕首抵在侍女脖子上,看了眼年毓婉,“嫂嫂,怎么处理?” 见眼前发着寒光的刀刃,侍女吓得腿软,再也没了逃的本事。 “大勇,阿沅你们两个把她绑在这根柱子上,反正天快亮了,是谁的人谁来领。”年毓婉道。 牛大勇也从装睡中醒过来,半个时辰前,他被年毓婉叫醒,让他待会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继续装睡,说会抓到意料之外的人,果不其然,真还抓到了! 他憨笑道,“我装得咋样,是不是很像啊,阿沅老弟!” 阿沅被牛大勇的胳膊搭在肩上,他道,“像!呼噜打得震天响,好几次我都以为是打雷。” 众人笑了笑,牛大勇跟阿沅合力将女人绑在了柱子上。 “看我绑的她绝对逃不掉,除非她背着柱子跑!怎么样阿沅老弟,你牛哥厉不厉害?” 阿沅被牛大勇勒的差点见阎王,笑着道,“厉害,牛大哥真厉害。” 陆玉不敢相信,这些叔伯即使在说不过去,可却没想会狠到如此地步,不惜杀了亲爹,“这次多亏你提前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招,把爷爷转移到侧室,他们真是好狠的心!” “有些人眼里只剩下钱了,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明日老爷子醒来,再做定夺了。”年毓婉把玩着手中捡到的玉佩,叹了口气。 一夜的折腾,天际蒙蒙亮。 欢儿一夜未归,沈爱琴急得跳脚,更是急得一夜没睡,也不好找过来询问,怕就此暴露身份。 刚醒来的陆文尧瞧着自己媳妇顶着黑眼圈,“你怎么一夜没睡?” “天亮了,你快点陪我去爹院子里,看看爹怎么样了。” 提起爹,陆文尧也是担心,不过幸好有陆玉带人来救,他也这才好好睡了一晚。 “我洗洗脸。” “一张老脸,还洗什么?赶紧走!”沈爱琴吼着陆文尧,催促地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 来到老爷子院门口的时候,沈爱琴一眼就看到了刘梅英跟陆文岳,二人神清气爽,似乎等着什么好消息。 “哎呦,二妹怎么这般憔悴?”刘梅英故作好意问道。 “大嫂真是好问题,我担心了爹一夜未合眼,不像你跟大哥在外标榜自己多是孝子,却睡这么好,虚伪得很!” 幸亏昨夜她留了一手,将刘梅英的玉佩顺到手,并让欢儿丢在老爷子门前,来一招嫁祸! 否则她就真的被这老贱人耍得团团转了! 刘梅英笑道,“二妹说什么都好。” 远远的就看到大嫂二嫂吵了起来,陆文珏道,“看来昨夜很精彩啊。” 周丹月道,“你说,爹会被救回来吗?” “救不救回来,陆家的钱都不缺咱们的,在一旁渔翁得利就好。” 此刻屋内,经过昨晚的救治,老爷子果真醒了过来。 “阿沅,给爷爷把脉。” 阿沅也是欢喜,认真给把了脉,“爷爷脉象平稳,已经并无大碍了!” 年毓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陆玉喜极而泣,跪在床侧握着老爷子的手。 “爷爷,你没事就好。” 陆老爷子虽然陷入昏迷,可是却将发生的一切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干枯的手指笨拙地擦去陆玉的泪,挤出一丝微笑,“别哭了,爷爷没事。” 毕竟外面柱子上还绑着一个,就在年毓婉考虑什么时候把事情告诉老爷子的时候,他竟伸出手指向年毓婉。 “孩子你来。” 年毓婉走过去,俯身蹲下,“爷爷我在。” “我知道是你施针及时救了我,我看到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这几个儿子为了家产都巴不得我死,我现在就把陆家所有家产都给你们家。” 话落,不仅仅是在场的几人惊呆,就连刚到门口的陆家叔伯几人也惊住。 “爷爷这可使不得,救你是应该的,陆家所有家产我们拿不得。”年毓婉忙道。 这要是真拿了,那几个不得巴不得吃了她们! “爹!你这是做什么?” “爹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这几个儿子!老三已经死了,他们家几个女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爹,你可别糊涂啊!” 害怕老爷子被气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牛大哥,关门。” 老爷子摆摆手,在陆玉的搀扶下坐起身。 “我的钱我还不能做主?难不成给你们几个白眼狼?” 陆文岳道,“爹,你不能这么说我们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儿子,您不能不留一分给我们啊!” 沈爱琴也道,“爹你别太偏心了!大不了咱们闹到官府去,看看这钱有没有我们几个的份!” “小贱人,你使得狐媚招数勾引爹是吧,要把陆家家产全拿走!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刘梅英拿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冲向年毓婉。 却被牛大勇瞪回去,老爷子道,“从前你们能说毓婉的不是,可是现在却是她救的我,你们还要不要脸,我怎么教育出你们这群败类!” 见老爷子气得猛地咳嗽,怕他急火攻心晕过去,年毓婉道,“爷爷别生气,这钱你们不用说,我也不可能全拿走,更何况爷爷还活着,你们就在迫不及待争家产,你们安的什么心?” 第17章 狗咬狗 “一个能跟人私奔的贱妇,有什么能耐在这说我们?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见几人依旧摆出一副跋扈的样子,年毓婉并未理会陆文岳的话,淡定的将昨晚捡到的玉佩亮了出来。 “昨夜有贼人在门前吹毒,意图害死老爷子,这玉佩就是那贼人掉落的,几位陆家长辈,都瞧瞧?” 年毓婉手指捻着玉佩的绳子,在众人面前一一晃过。 这玉佩一出,原本嚣张不已的老大家瞬间惊住,刘梅英更是震惊之余忙将目光瞥向别处。 年毓婉观察着众人的微妙神情,就知道事情果然不简单,索性就让她们狗咬狗,互相暴露。 “没人认得吗?” 这核桃大的锦鲤玉佩,刘梅英再熟悉不过,就是她前几日赶会时,随手买来的,说是图个吉利。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玉佩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老爷子门前? 就在这时,她转眼就跟偷笑的沈爱琴对视上,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老贱人竟然趁着昨夜说话的空隙,偷了她的玉佩,留了一手要栽赃嫁祸给她! 见大嫂额角明晃晃的汗珠子,沈爱琴没事人似的开口道,“呦,这玉佩不是大嫂的吗?” 陆文珏见状,也道,“确实是大嫂的玉佩,只是怎么会出现在害爹的贼人身上?” “你休要乱说话!我这玉佩兴许是来探望爹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刘梅英道。 “就是,就凭一个玉佩能证明什么?”陆文岳赶忙道。 “掉下来的,谁信啊!大嫂你干脆承认得了,跪在这给爹磕个头,指不定会从轻发落呢!” 这时,牛大勇拉着一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头上被布袋蒙住,又是一身的黑衣,暂且认不出是谁。 可沈爱琴却变了脸色,这身形是欢儿! 她刚还得意,以为能整治大嫂呢,转头才想起还有欢儿这茬事,此刻人就在眼前,她只怕是百口莫辩,栽在刘梅英手里了! “这人就是昨晚毒害老爷子的人,被当场抓到的。” “让她露出脸,给各位叔嫂好好看看,可认得不?” 年毓婉轻挑柳眉,示意牛大勇把女人的样貌给众人看看。 牛大勇将布袋从侍女头上摘了下来,侍女的容貌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刘梅英激动地拉着侍女,凑到沈爱琴跟前,“老二媳妇,这不是你那贴身侍女欢儿吗?人被当场抓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文岳更是直接喊来家丁,“玉佩只是凑巧掉在那里,可你这欢儿可是当场被抓住的,爹,我就让人押她们去官府问话!不能让你白白受罪啊,儿子心疼得紧!” “大哥你就这么着急?你跟刘梅英商量着挑唆我去害爹,我要是有事,你俩也别想逃!”沈爱琴怒吼道。 说完转头看向陆文尧,只见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沈爱琴发了怒,“别人丈夫都是护着妻子,怎么到我这你成了哑巴啦!我是被陷害的,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你愣着干什么啊?” “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理由害我们啊。”陆文尧即使知道这个哥哥有时会坑他们家,但说到底,都是一母同袍,他总归是站在有血缘关系这一边的。 沈爱琴急道,“蠢货!哪天害死你你都不知道!” “住口!”老爷子吼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几个自幼我没有一个不疼爱关心的,如今老了你们就巴不得饮血啖肉,将往日对你们的教诲尽数忘记,怎能不让爹寒心?” 众人吓得跪在地上,陆文岳道,”爹,都是儿子们的错,您别生气啊。” “是啊爹,都是女人家们不懂事,才挑唆了这么多,以至于咱家不和,我看大嫂二嫂各自管的药房还是收回来比较好,以免像这次一样出了差错。”陆文珏见缝插针。 他一直在黔城住,又不怎么通医术,可是陆家的份药房都没他的份,这次他鼓动着就是打了刘梅英跟沈爱琴名下两间药房的主意。 老爷子大病初愈,没那么多心力说话,便点了点头。 陆文珏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两间地处不错的药房。 “罢了,都去陆家祠堂罚跪一个月,刘氏跟沈氏那两间药房就都给老三家吧!我见你是懂医术的,这药房交给你,我放心。”老爷子拉着年毓婉的手,一脸的慈爱。 两间药房,都给老三??? 陆文珏惊在原地,合着药房没有,还要罚跪一个月! 连同陆家其余几人,是彻底傻了眼。 突然分到陆家两间药房,年毓婉是说不出的惊喜。 想起现在的医馆,太过狭小,运药材,看病诊治都不方便,一条道两个人过还得等着对方先过。 有了这两间,这些问题就都可以解决,医馆甚至可以更进一层楼。 “之前老三非要娶你婆婆,甚至搞砸了我给他安排的王氏嫡女,我俩都是倔脾气,谁都不肯认错,老三自己去了沣镇定居,又自己打拼出了一家医馆,他死在给人看诊的路上,我伤心欲绝,一直亏欠着你们家,这次你就好好拿着这两间医馆,也算是弥补我对文君的愧疚。”老爷子眼眶含着热泪,声音颤抖。 这一刻年毓婉才彻底知道,为何陆家这么有钱,可陆江停一家活得如此辛苦。 陆文君更是让人尊敬,冒雨给人治病,坚守医德,可死后陆家过得这样的惨,还娶了个原主这样的毒妇,跟人私奔,就连唯一能取得功名的陆江停也成了残疾,她也更加坚定了要把陆家照顾好,发家致富的念头。 “我明白爷爷,我一定会跟陆玉还有这两位,好好打理这两家医馆的。”年毓婉认真道。 “放心吧爷爷。”陆玉道。 阿沅跟牛大勇也肯定的点头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 接上陆老太太的时候,几人为了找万玲玉跟陈阿贵,又找了整个陆家大院。 年毓婉看到她的时候,万玲玉抱着怀里鼓鼓的包袱,嘴角一圈的饭渍,旁边跟着个小小的陈阿贵,祖孙两躺在灶台旁的角落里呼呼大睡。 第18章 得到两间药房 怀里的琉璃瓶露出一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亮眼。 看着她那撑爆的包袱,年毓婉看出来这万玲玉,是没少偷陆家的东西啊。 “醒醒!”年毓婉伸手拍了拍那一身肥肉。 可那万玲玉砸吧着嘴,压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嫌光太刺眼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陆玉可不顾及什么,当着亲娘的面一掌打在了亲姨娘的大屁股上。 夏天衣服穿得薄,这一下子下去声可是脆得很! “哎呦!哪个狗崽子打人呐!” 陆老太太怕得罪亲姐姐,训斥了陆玉一句,忙道,“陆玉你怎么能打你姨娘?还不快把你姨娘扶起来赔个不是!” 她一辈子都被这个姐姐压着翻不了身,在娘家性子弱,没少给万玲玉背锅,受尽欺负,时间长了,也就把这害怕刻在了骨子里。 陆玉哪里肯?这姨娘骂她的话她可没忘记! “我不管。”陆玉撇嘴,将头扭到别处。 喊不动陆玉,陆老太太只好看向年毓婉,“好孩子,给你姨娘扶起来吧,啊?” 看着陆老太太欲要哭出来的苦面容,年毓婉伸着受伤的手臂就打算去扶,却被抢先一把拉起。 常年干农活的缘故,陆玉的力气可以跟成年男子相比,拉起万玲玉这身板也没用多大劲,顶多当个猪抬抬。 “我嫂子伤成那个样子,还是我来吧。” 万玲玉站稳,随即不满地喋喋不休,“你这个丫头片子为老不尊是吧!” “小丫头片子,谁让你欺负我奶奶!”陈阿贵撅着一张脏脏的油嘴,冲陆玉说完便躲在万氏身后,不忘做个鬼脸。 这一举动直接惹怒了陆玉,说着就撸起袖子作势要打陈阿贵。 “小浑蛋,看我不打你屁股!” “这是干什么,说打就打?我金孙可宝贵着呢!以后是要中状元把我接到京都享福去的,可不是你这丫头片子,跟残废儿子能有的!”万玲玉背好包袱,抱着怀里的陈阿贵,十分的不屑。 “谁让你说我哥的!” 话落一瞬间,年毓婉直接拦腰将肥壮的万氏踢趴在地上,吓得陆老太太蹦着躲闪开,崴着的脚当场痊愈。 说陆江停的不是,没门! 万玲玉一身肥肉倒在地上,震起阵阵炭灰,大饼子一般的脸贴在地上,模样逗趣得很。 在场的几人纷纷惊呆,牛大勇更是忍不住吞咽口水,拉着阿沅,俩人在背后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许你乱议江停。”年毓婉冷冷道。 陆玉上前直接从万玲玉身上拿走包袱,可奈何她怎么都不肯,旁边更还有个小的拽着,她无奈只好让牛大勇过来帮忙。 “贱蹄子,你要干什么!不许动我的包袱,这都是我的!” 二人合力果然顺利将万玲玉身上的陆家财物拿了下来,见东西都被抢走,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撒泼打滚。 “哎呦你们这群没天理的啊,这不是欺负人嘛,我跟我大孙子逃荒到这里,是一点福没有,还要被你们这样羞辱,我不活了啊!”说着,双腿胡乱弹腾着,将地上的炭灰都飘了起来,呛人得很。 年毓婉受着伤,一夜没合眼,本就心烦,经这一闹也没了什么耐心,“你要天理公道是吧,好啊,这就满足你,牛大哥把她带到官府,顺便把这些赃物也拿着。” 一听要进官府,万玲玉瞬间慌了神,也不乱说话了。 ······ 回沣镇的路上,由于马车不够这么多人坐,便只好又租了辆牛车,年毓婉,陆玉跟老太太三人坐在马车上,阿沅跟牛大勇驾驶马车,剩下万玲玉跟陈阿贵只好蜷缩在颠簸的牛车上。 “奶奶我不嘛,我也要坐马车!”陈阿贵缠着万玲玉,撒娇道。 “哎呦我的金孙啊,瞧你这一头汗。”万玲玉用脏袖子给陈阿贵擦了擦汗,自己也胡乱擦了擦。 “我孙子要坐马车,让他去。” 听这命令的话,陆玉道,“不舒服才能坐马车,过来给我打一拳,受伤了我就让你坐,如何?” “你你你这个小贱人,怎么说话的?你不也好好的还坐在马车上?” “要你管!”陆玉松下帘子,乖乖坐了回去,没再理会万玲玉。 日头在头顶悬挂着,热的人只是站着就直流汗,树上的知了也叫个不停。 老伯给牛喝了点水,牛这才有了生气,催促道,“这大热天的到底走不走?” 马车已经动了,里面没人再理会她,万玲玉可不想徒步回去,只能气冲冲的带着孙子坐上牛车。 马车内,陆老太太道,“陆玉你们两个以后都好好说话,别出手打人,她毕竟是我姐姐,咱们又都是亲的,总不能不留情面吧?你姨娘再坏那也是拿出二两银子帮过我们的,好说歹说,咱们也不能这么对她,你爹要是活着,自然也不愿意你这样无礼,你也是,都把陆玉教坏了,哪有这么对亲姨娘的?” 年毓婉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对姨娘的。” 她算是看清楚这个婆婆了,吃软怕硬的性子,对外被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对她们这些晚辈,能说几句就说几句。 陆玉道,“娘你也别老说嫂子,她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救了爷爷的命,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说到这里,陆老太太没有分毫的情绪浮动,只是象征性的温和笑着,“伤的不重吧?” “我没事了娘,已经包扎过了。”年毓婉回道。 “而且,爷爷说了,要将云镇的两间药房给我们打理!” “当真?你说的可是真的?”陆老太太眼中放光,忙问道。 “真的,这都多亏了嫂子,爷爷说交给她打理。” 陆老太太直接坐不住了,她欢喜的拉着年毓婉的手,“好孩子,有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气啊!老爷子亲口说的?给地契了吗?” “还没有,地契在大娘二娘手上,明日我来云镇再接手。” “哎呦真好啊!我的好孩子啊。”陆老太太握着年毓婉的手不放。 这也是她第一次跟婆婆握手,手掌心都是劳苦干活留下来的老硬茧,接触起来很粗糙。 第19章 讹人 烈日当空,牛边拉边走,臭烘烘的粪便掉了一路,十几只绿头大苍蝇在牛尾巴周围飞来飞去,其中一只闻着汗臭味落到万玲玉脸上,吸食着她的汗水,一只更是要往陈阿贵鼻子里钻。 陈阿贵仰着头扣着鼻子,“奶奶!苍蝇往我鼻子里钻!” 祖孙两人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子一下子滴落到万玲玉的眼睛里,蛰得她直骂娘,“臭不要脸的贱蹄子们!不让我们坐马车,自己倒会享受,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亲戚放在眼里?” 她伸着肥胖的粗手指,一手抓着陈阿贵的脑袋,指头往鼻孔里抠苍蝇。 “还是亲妹妹呢,就这么对我这姐姐,黑心肝的!活不长久你!” “我孙子要是有一个不舒服的,你们都别想好过!” “什么破老牛啊,走得这么慢,杀了吃算了!” 赶牛的老伯也是热得不行,满头的汗直接撂了挑子,扭头骂道,“老不死的腌臜婆!我这牛拉过多少人,没人说一句不是,就你挑三拣四,拉你这么久,就当我认亏,你这活我不干了,下去!” 苍蝇堵在鼻孔里不上不下,外面越抠苍蝇吓得反而越往里钻,折磨得陈阿贵哇哇大哭。 万玲玉气不过,想让她半路下来,在土面地上走回家,她才没这么好欺负! 气极之际,也不管不顾陈阿贵鼻子里的苍蝇,大屁股离了板车就要上前拉扯赶牛老伯。 “老东西,我才不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 一来二去的拉扯,前面的马车突然刹车,赶牛的老伯为了避免撞上马车,随即也赶紧拉着绳子停了下来。 这一股惯力让万玲玉一屁股往后栽了过去,胳膊肘直接给陈阿贵来了一拳。 顷刻间,只见陈阿贵的头猛地向后仰过去,鼻孔里的苍蝇在嘴里吐了出来,呕了万玲玉一脸。 “啊啊!” 马车本正常行驶,可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瘦干男人,地上横着一趟,吐了一口血。 “撞人了啊!哎呦好疼啊。” 牛大勇拉着缰绳余惊未定,年毓婉拉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这人自己躺在地上的,阿沅也能作证,我可没撞到。”牛大勇赶忙摆手道。 “大勇哥说得不错,这人突然出现在前面,见马车被迫停下,便躺在马跟前,我看,不如我下去探探虚实。”阿沅道。 年毓婉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裸露的两只胳膊上没有任何的淤青,但嘴角却流出大量鲜血。 “我去看看。” 陆玉怕她遇到危险,拉住胳膊道,“别去了,万一有危险,伤到你怎能怎么办?” “没关系,实在不行阿沅你跟着我。”年毓婉自己是不怕的,这个男人瘦巴巴的样子,她就算是受了伤也足够解决的。 牛大勇要控制马车,阿沅身手不错,喊他再适合不过。 年毓婉跳下马车,走到男人身侧,身上没有一处淤青,嘴角的血也有点黑,不是正常因受创而流出来的新鲜红色血液。 一个劲的嗷嗷叫,“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叫声这么大,看来没什么事。”阿沅看透了男人的把戏,调侃道。 “我腿都断了,赔钱!你们要是不给钱,咱们就去官府!” 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不像被撞后,受了内伤的样子。 年毓婉看出男人的是在做戏,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道,“哎呀,看起来挺严重的,我们这里就有郎中,大哥你也真是幸运,给你免费看看伤吧。” 自知实情的男人心虚道,“那倒不用,这大热天的多麻烦是不是?我要的也不多,就赔我五两银子,就五两,我保证拿了钱我就走,也不会去官府告你们。” “是吗?大哥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里有十两,另一条腿也给你压断了,怎么样?” 男人一看,眼前的女人长得倒是和和气气的,看着就面善,怎么嘴里说出来的话跟活阎王似的! “不不用了,多麻烦啊,我就要五两,也不要多,你赶紧给了咱们就两清了,咋样?” 年毓婉直接略过男人的话,直起身冲牛大勇道,“大勇哥,直接压过去,咱们不差钱!” 钱袋子装的都是石头,在空中晃了晃。 年毓婉为了防止被偷,一直都准备了两个钱袋,一个装了石头的挂在外面,真正有钱的袋子则放在胸口。 “得嘞!” 牛大勇十分配合,说着作势就要扬鞭赶马。 只听马儿叫了一声,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瞬间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林子里。 “真杀人了啊!” 声音渐行渐远,年毓婉跟阿沅愣在原地,感慨着从未见过跑得如此之快的人。 还没来得及上车,就听到后面的牛车上传来吵架的声音。 “钱呢!没钱你坐什么牛车!” “我可没钱,要钱去找那坐马车的人啊,人家高贵的很,不认我这亲姨娘,甚会摆架子!找她们要去!”万玲玉往板车上一靠,怎么都不肯下去。 老伯没办法,人又热的难受,只得下了车,走到马车前。 “里面的,这婆子说你们有钱,你们也别再难为我这个老头子,赶紧给了钱走人吧!”老伯拍着膝盖弯腰叹气。 万玲玉这样死缠烂打的婆子,他也是不常见!如今热得口干舌燥不说,还要平白受人气! 年毓婉知道,方才后边就一直吵闹,果然她这姨娘到了哪都是惹人嫌。 “我给你加一半的钱,继续拉行不行?” 老伯直摇头,“不要不要,多少钱都不要,谁愿意拉谁拉!” 见老伯也不容易,挣的也是苦力钱,便从怀里掏出十文钱给了他老人家。 老伯拿到钱这才了事,拿着鞭子赶着万玲玉下车,可这万氏怎么也不肯下去,她心里门清,这半路要是下车,大热天的后半段路不得热死她祖孙俩? “我不下去!” “你看这怎么办?”老伯为难道。 年毓婉只好让万氏去坐马车,“这样吧,我坐你的牛车,让他们两个坐马车上,挤一挤还能坐下。” 拉草药的马车不小,就算万氏俩人坐进去也不算拥挤。 第20章 伤口发炎 见年毓婉也不是那种惹事的人,老伯同意了,“只不过这钱得重新算,咋样?” 她也听懂了老伯的意思,万玲玉下了车也付了钱,再坐就是重新的,得再掏一次坐牛车的钱。 这钱也应也是要给的,再说了她这姨娘也是先出手惹人家的,怎么说她们都是理亏。 “好,这个你放心,到了我会给你钱的。” 有了年毓婉肯定的话,老伯这才扬鞭赶起了牛,“您面善,我呀信得过。” 这是头一次,年毓婉的耳朵能亲自听到有人夸她面善! 这若是换做从前,也是相当炸裂的,可是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灵魂,以后这原主的名声迟早要被她亲手扭转回来! 想到这里,陆玉露出头拦着万氏二人,边朝她喊道,“年毓婉你有病啊,让给她们干什么?你自己还受着伤呐!” 万玲玉一只脚踩在板上,正准备往上上,却被亲侄女当头一拦,“陆玉你敢拦你亲姨娘?” “奶奶我热!我要坐马车嘛!你快点!”陈阿贵在屁股后撅着嘴催促道。 听到陆玉不止一次地出言维护年毓婉,陆老太太深知这二人是向来不和,在家里吵架就没停过,有的时候甚至还动手,她从中不知道劝过多少遍。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撞邪了? 转头,陆老太太看着亲姐姐那恨不得吃人的蛮横目光,吓得吞了口水,小声拉了拉陆玉的衣角,“松了吧孩子,天这么热,你姨娘也不容易,看在娘的面子上,就让她上来好不好?” “那年毓婉怎么办?” “你看她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又哪里会不舒服?她爱坐就随她去吧,咱管不住,你平日不是最讨厌这个嫂子吗,怎么还帮她说起话来?你要是娘的亲闺女,就别让娘为难,娘头疼,你就赶紧让你姨娘上来吧。” 说完,陆老太太扶着脑袋,装作头晕难受的样子。 陆玉陷入两难境地,她看向年毓婉,却见她只是和善的点了点头,便依靠着板车的闭目养神。 她也只好按着亲娘的话做,退回了车内,让万玲玉跟陈阿贵上车。 万玲玉身材一个比得上陆玉两个人大,一屁股坐在那里,整个马车都明显往下沉了沉,马儿更是叫了一声,宣泄不满。 外面的牛大勇道,“好马好马,乖啊。” 他同阿沅相视一眼,纷纷白眼叹息。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跟在后面的牛车也动了起来。 一路上,她从意识清醒到逐渐模糊。 年毓婉身上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好的处理,加上天热出汗,伤口不出意外地发炎了。 很快她就觉得整个人越来越晕,浑身疲累地依靠着板车车边,牛车三面朝天,没有篷作为阻挡,热风混着烈日,年毓婉的嘴唇苍白且布满了裂痕,她也分不清是中暑还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跟着大哥二哥骑马射箭的将军府贵女,慢慢地,哥哥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就连身影也跟着模糊。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可奈何一切消失得太快,她也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看到陆家的屋顶,还是她前几日亲自修好的屋顶。 接着她看到陆江停那张俊秀的脸,他紧抿着唇,浓眉微皱,眸中透漏着她从未见过的担忧之色。 身上的伤口已经减轻了痛意,年毓婉看着刘二提着药箱,同陆玉跟老太太交代她的事。 “中暑高热已退,伤口我也做了处理,按时服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多谢刘先生了,劳烦您奔走来一趟。”陆江停顾不得擦汗,艰难支撑着双腿同刘二道谢。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一定要多休息,就没什么事了,所幸伤口包扎时就处理得很好,所以发炎并不严重,否则我也难说了。”刘二道。 “好,还是谢谢先生,我送送你。”陆玉跟着出去送了刘二。 房间安静下来,陆江停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年毓婉见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赶紧过来坐着啊,多累啊。” 陆江停回过神,他已经从陆玉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陆家叔伯巴不得杀了爷爷分家产,是年毓婉奋不顾身的抗衡才救了爷爷,她受了这么多的伤,却连马车也让给了姨娘坐,自己一味地退让。 这一刻,他对于眼前这个曾经令他厌恶至极的人,多了几分心疼。 却也看不清,看不懂她。 陆江停乖乖坐到凳子上,握着手中的拐杖,面对面的看着年毓婉。 二人一时间没有话,还是年毓婉主动打破了这份安静。 她问起他,“这一天半的时间,你都吃了什么,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久。” 陆江停道,“没有,娘提前嘱托了王婶照顾我。” 俩人突然很尴尬,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年毓婉问什么,他眼神乖乖的,就答什么。 年毓婉突然觉得好好笑,她笑道,“你这样我们好像夫子问话。” “我,你别乱动,你胳膊的伤口挺严重的,我听陆玉说,家丁带荆棘的棍子打了上去,一根长刺就留在你的胳膊里,疼吗。”陆江停低着头,看又不看年毓婉,问道。 “笨蛋啊,那么长的刺在肉里,能不疼吗?挑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血肉呢!”年毓婉故意吓他。 听到这里,陆江停皱着眉,他没有说话,心里难受的很,他恨自己没用。 看着年毓婉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多了一份坚定,他想若是自己双腿没有残废就好,陆家的事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儿家受委屈受累。 年毓婉扯开了话题,“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喜鹊们怎么样啦?” 还记得前几日她修房子在屋顶发现的鸟窝,里面一窝的喜鹊雏鸟,毛都没齐,一个个张着嘴巴要让母鸟投喂。 这几日不在家,喜鹊也一直都是陆江停在喂,他一边看书,累了就从陆玉事先装满的青虫罐子里夹起喂给雏鸟。 陆江停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鸟窝,他一动,那几只小鸟就纷纷仰起头张着大嘴等着投喂。 “你看,都好好的。” 第21章 教你读书写字 眼前的陆江停献宝似的将鸟窝捧在手心,给床上休养的年毓婉看。 喜鹊的窝本就不牢固,歪歪斜斜的几根树枝拼凑一个窝,当初掉落到屋顶的时候,树枝已经零散在四处,现在撑起这个窝的是干草破布加用来固定的树枝,所以尽管陆江停将它拿起也不会有散落的危险。 年毓婉的伤是在背部,后脑勺,跟胳膊上,她一直侧躺着也不舒服,总想着下床走走也是好的。 “先把鸟窝放桌子上,拿来拿去也不好。” 见她已经从床上伸下来一条腿,陆江停道,“你这是做什么?刘先生特意嘱托了要让你歇着。” 年毓婉洒脱道,“无妨,一点小伤而已,我从前一直如此,闲不住的。” 她前世十一岁那年从马上摔下来,休养了不到半个月就迫不及待的跟着哥哥围猎去了。 这就一点伤,才哪跟哪啊? 前世? 此时的年毓婉已经穿上最后一只鞋,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江停的诧异。 “虫子快没了,我让陆玉再去捉一些备着,她是不怕的,这软软的东西我是怕的紧。”年毓婉拉出来凳子,坐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雏鸟。 “爷爷的事我听说了,你受了太多委屈,我如今这样子,做不了其他事情,不如这样吧,我教你认字读书如何?” 原主是不认字的,更别说读书。 若真要说起来,原主倒是平日里常混到勾栏酒肆,跟那些臭味相投的姐妹们看一些荤味十足,春色漫天的书。 可她是认字的,不仅仅是认字,甚至《左传》《孟子》这类的圣贤书也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在府上她常常跟着哥哥们学习,他们学什么,她也一并学了去,自是女将军,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官。 但陆江停并不知道,看着他诚恳的神情,年毓婉知道总不能薄了他的好意,便应道,“好,那你教我。” “嗯,这世间大多都是男子更有机会读书写字,而女子只能被要求绣花相夫教子,看似分配有制,我却总觉得不公平,这男女皆能称作人,人读书才能明理,明理才能做人,不过,你答应得如此之快,该不会是搪塞我吧?”陆江停说罢,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抬眸,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年毓婉。 他的目光温柔润诚挚,是在很认真的同年毓婉谈心。 听到他口中的这些话,年毓婉说惊讶但也不完全。 一个能舍身救人的人,有这样的思想和见地也不足为奇。 这样男女平等的思想,甚至是京中那些贵公子们也未必能有。 想到这里,年毓婉忍不住替陆江停可惜,没有他的那次相救,或许陆家已经出了位不得了的状元了。 “怎么会,你既然说要教我,那我本就愚笨,还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嫌弃我的好呢!” “自然是不会,你现在是陆家的功臣。” ······ 谁知她这儿媳妇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回来的时候众人都下了车,却迟迟不见有年毓婉的身影,往后面牛车上一瞧,只见她昏迷不醒,脸上挂满了汗珠,苍白可怖。 牛大勇跟阿沅忙的去请了医馆的刘先生来看诊,适才见陆玉同刘先生出了屋子,陆老太太本想去看看年毓婉的情况,邻居大婶却突然拉住她。 “陆家姐姐,你们这一趟去的倒挺久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给江停做饭,家里的母鸡下的蛋还有几个,你拿去吃吧。”陆老太太深知老爷子的吩咐,不准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所以王婶问起的时候,她也只是岔开话题。 见也问不到什么,可鸡蛋不要白不要,摆摆手故作推搡,“这说起来江停也是我半个干儿子,邻里邻居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不用真不用。” “哎,那哪里能行!你听我说,你就收着,我去给你拿。”陆老太太说着就转身去了厨房。 这在村里,鸡蛋可是好东西! 王婶正内心暗暗乐着,却听到屋内传来不满的声音。 “是要饿死我们祖孙两是吧,饭呢?”万玲玉叉着腰喊道。 王婶对眼前的人没有印象,问道,“你是?” “我是万玲春的姐姐,她去哪了?这大晌午的,没饭吃去照顾一个贱蹄子,反了天了啊!” “这位老姐姐,你说的贱蹄子可是那抬回来的儿媳妇年氏?”听到这里,王婶随即问道。 “可不是嘛!这贱蹄子能有什么伤啊,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就让她坐会儿牛车你看把她累的,真够能装的!你是不知道,她敢踢我这个做姨娘的,我可是亲长辈,都敢这么对我!”万玲玉越说越气,见陈阿贵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块酥饼,一把夺过,掰了一大半,胡乱塞进嘴里。 “奶奶坏!呜呜”陈阿贵拿着剩下的,小的可怜的酥饼,哭了起来。 “呦!万姐姐啊,你是不知道啊!这年毓婉那跟男人勾搭,方圆十里的谁不知道?那名气早就烂透了,她不敬你这个长辈,我也能想象的到,毕竟是青楼妓女小娘养的,能有什么好的?”王婶本就看不惯年毓婉,先前她丈夫可是茶饭不思的趴着墙头就为看这贱妇,她也是恨透了这年毓婉! “这样啊,那我那好侄女还跟着她这么亲近?” “亲近?这两人没少吵架啊,要我说,该不会是带坏了吧!姑娘家家的你说说,唉!” 陆老太太刚从厨房拿着两个鸡蛋出来,就凑巧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心里不免牢牢记下。 “这是什么,我要!我要嘛!奶奶!”陈阿贵哭了一会,就看到陆老太太手里拿着布包着的东西出来,他吵着要。 王婶这才收了嘴,她转身笑着看向陆老太太,但见她手里只有两个鸡蛋的时候,她的笑容僵在那里,依旧道,“好好,你看,我说不要非要给我。”她以为这陆老太太会给四五个,谁知道就两个,抠给谁看呢! “拿着吧,不能少了你的。” 第22章 饭里加点毛毛虫 “还有鸡蛋没有?都让你送人了,我跟我孙子吃什么?” 万玲玉这话,没等王婶走她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王婶尴尬地笑了笑,“我看这天也到晌午了,我家那口子跟丫头们还得等我做饭呢,就不多说了,两位老姐姐留步,我啊就回去了。” “好。”陆老太太道。 “奶奶,我也想吃鸡蛋!” 想到厨房那被布包了好几层的鸡蛋筐,里面的鸡蛋上次被年毓婉炒了两个后只剩六个,这又给了邻居大婶两个,就剩下四个。 家里两只母鸡其中一只也不知怎么的,刚开窝就把蛋下到窝外头,还叨烂吃进肚子,就凭一个母鸡下蛋,根本跟不上攒的,不是吃了就是给了别人。 陆老太太就算害怕这个姐姐,但自然也是不愿意给她们吃。 “吃什么吃!娘别给她们,我这就去熬粥。”陆玉送完刘先生,回来时就听到陈阿贵吵着嚷着要吃鸡蛋。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孙子吃你们个鸡蛋而已,你们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还能饿着你们?”万玲玉白了一眼,骂道。 屋里的俩人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年毓婉同陆江停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许是又跟姨娘吵起来了。”便不顾阻拦凑热闹的走了出去。 “呦,这尊贵的人出来了,赶紧去做饭吧?”万玲玉打了个哈欠,冲年毓婉趾高气扬的说道。 陆玉替年毓婉气不过,“她刚都昏过去,你还让她做饭?你知不知道是谁造成这个样子的?你非要跟老伯吵架,自己皮糙肉厚的坐牛车得了,连累她做什么?” 陆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她听着陆玉维护年毓婉的话,脑子里浮现出方才王婶说的话,难不成陆玉真的被这年毓婉带坏了? 想着陆玉几次三番的顶撞她这个姐姐,又无条件帮年毓婉说话,看来是真的了! 她越想越怕,就连看年毓婉的眼神又变回了从前。 看着万玲玉在陆家嚣张跋扈的样子,又有陆老太太撑腰,以后在这陆家只怕会越来越厉害。 “陆玉咱们去做饭吧。”年毓婉拉了拉陆玉。 “可”陆玉话还未说完,就被年毓婉拉着进了厨房。 万玲玉见年毓婉也不敢忤逆她,便更自得一些,“哼,贱蹄子,看你能能耐到哪去!”说罢,进了屋内。 厨房里,陆玉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以前你不非得吵翻了房顶去,现在怎么越发像个乌龟,不肯为自己出头呢?” 年毓婉见她气恼,说自己像缩头乌龟不敢招惹万氏,也没生气,洗干净了一根黄瓜,一掰成两半,递给陆玉,“是吗?夏天吃这个解暑热,消消气。” “年毓婉你还有心思吃黄瓜?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去了。” “来日方长嘛,这万氏就算再厉害,顶破天了也就是个乡野婆子,咱们表面上顺着,可不代表背后不能做什么啊。”年毓婉咬了口黄瓜,脆生生的,黄瓜汁都蹦了出来。 对付这样的人,就算耍点阴招,那也无妨。 听年毓婉有主意,陆玉也就放了心,痛快吃了一口黄瓜,“还是你稳妥,这顿饭,我定让她好好吃!” ······ 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嘴,头一次做饭,年毓婉帮着支了两口锅。 陆玉边吹烟生火,边道,“你刚好能做饭吗?” “能,放心吧,这么多张嘴,我这做嫂子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一家人的饭吧。”年毓婉把角落里的一口锅翻找出来,看着挺齐全也没多想就支在了火上。 年毓婉从缸里拿出瓢,就往两口锅子里倒水。 可下一秒,水刚进锅不久,底下的火就灭了。 “陆玉,锅好像漏了。”年毓婉道。 陆玉看向那口锅,想起来这是之前裂了口子的锅,扔了陆老太太觉得可惜,就用来加沙子炒花生,没想到被年毓婉拿错了。 “这个锅之前烧出了一条缝,加了水能不漏吗?”陆玉将锅端了起来,又放回角落。 “家里也没口好锅,我下午买一口吧,买个大点的。”年毓婉道。 只是,这锅也没个齐全的,不是有豁口,就是裂了个手掌长的大缝,年玉婉想着下午去医馆看诊回来,买口好锅做饭,也不至于煮起饭来漏了汤把火都浇灭了。 锅里的粥太白太单调,年毓婉又切了点青菜,腊肉块跟蘑菇进去,末了又加了点盐。 这锅粥的香味随着热气,慢慢的飘了出来,勾着两个人的心,眉毛都快被香掉了。 “好香!” “确实香,咱们喊大家吃饭吧。”年毓婉道。 “你先去吧,我啊得给我这亲姨娘加点料!”说着,陆玉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年毓婉也跟了过去,只见陆玉准备捏起树上的一条毛毛虫,那毛毛虫黄色的,通体都是能令人刺挠的毛。 她赶紧叫住陆玉,“别用手抓会很痒,用这个。”说着,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枝装作筷子递给陆玉。 陆玉没想到年毓婉会如此赞同她,她以为她会觉得她幼稚。 “哈哈好!加这个在姨娘粥里,肯定能浑水摸鱼。”陆玉用年毓婉给的树枝夹起正在爬的毛毛虫。 那毛毛虫跟青虫还不一样,模样更恶心,陆玉夹着哈哈笑的时候,年毓婉默默扭过头,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东西,陆玉也真是不怕。 ······ 屋里,桌子上摆好了盛好的粥跟筷子。 年毓婉同陆玉去屋里扶陆江停出来吃饭,陆江停放下手中的书,起了身。 去堂屋的路上,陆江停一脸疑惑地看着左右俩人互相眼神示意,不时的还偷笑。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哥,就是跟嫂子关系好。” 到了桌子前,二人扶着陆江停来的时候,万玲玉早就一屁股坐在那了,拿起筷子蛮横得很,在粥里胡乱搅了搅,“呦,还有肉啊。”伸出来又吧唧的往嘴里送。 看了眼其他几碗,里面都浮着几个腊肉丁,便端起陆江停的碗,直接用进过口还沾着口水丝的筷子就打算往碗里捞腊肉丁,夹到自己碗里。 第23章 吃粥 口水丝混进粥里,在筷子的一顿胡乱翻找下,逐渐融入那碗粥里。 “姨娘,你这是”陆江停愣在那里,虽心里不悦,但碍于长辈为尊,也不好说什么。 陈阿贵见状,扒拉着万玲玉的胳膊,吵着也要吃,“奶奶,我也要吃!你给我弄!” “好,宝贝孙子,奶奶给你弄,这些人都没咱们有福,不配吃什么腊肉丁,青菜就够她们吃的了。”万玲玉伸出手,就要端起年毓婉的粥。 却被年毓婉用手挡住,“姨娘自己碗里本就够吃,大家的腊肉丁基本也是差不多数量的,何故还要拿别人的?” 万玲玉来了气,“怎么?要我说腊肉那么贵,过年才能吃上一吃,现在就算要吃也得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吃,你们吃什么吃!” “饭是我跟陆玉顶着大热天烧火做出来的,我们怎么就不配吃?”年毓婉直视万玲玉,反驳道。 这样的热暑天气,不动都能出汗,更别说在狭窄又有火的厨房里做半个时辰的饭,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那又如何?女子做饭自古天经地义,让你俩烧个饭罢了,冲我嚷嚷什么?”万玲玉收回自己的手,端着粥吸溜了两口,那粥随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喷出来溅到桌子上。 “那我也是给我哥我娘烧的饭,关你什么事?”陆玉脾气一上来,站了起来要同万玲玉理论。 年毓婉拉了拉她,示意她冷静坐下,“既然姨娘这么说,那这饭若姨娘要吃就自己做,什么姨娘长辈的,在我这里不作数,在陆家耍威风耍够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个跟野男人厮混的贱妇,没大没小!万玲春你就是这么教儿媳妇的啊?”万玲玉恼道。 一直没说话的陆老太太这个时候也不好再继续装哑巴下去,她本不想掺和,心里认定了年毓婉爱惹是非,闹得鸡犬不宁。 “你少说几句,怎么能这样跟你姨娘说话?” “要我说你这做婆婆得怕她一个贱妇做什么?就该骂该打!”有了陆老太太撑腰,万玲玉更嚣张了些。 年毓婉刚想说什么,一旁的陆江停开了口,“姨娘你在我们家,自然是要照顾好你,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年毓婉,扰乱我们家的安宁,未免太为不妥。” “你!”万玲玉气的直捂着胸口,被亲侄子说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哥说得对!”陆玉赞同道。 陆江停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饭桌上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年毓婉愣愣的看着他,上次万氏初来那夜闹得就是不可开交,最后陆江停给足了万玲玉的面子,她本不想着陆江停会出言顶撞亲姨娘,更何况言辞之中还是为了她。 “吃饭吧,都少说几句。”陆老太太打着圆场,端起粥吃了起来,心底里却暗暗厌恶起了年毓婉,她的儿子跟女儿撞了邪似的一个劲维护她,到底灌了什么迷魂药。 煮粥的锅本就只剩下一个,均给到几人碗中也只有半碗多一点,陆江停的那碗给了万玲玉喝,年毓婉心疼他会饿着,便把自己的粥给了他。 “你喝吧,正巧我下午还要去买锅,去集上随便吃点。” “一人一半吧,你到集上都什么时候了,先垫垫肚子。”陆江停道。 此话一出,万玲玉坐不住了,“怎么你去集上吃好的,我们几个在家喝这粥啊?” 若是换作以前,陆江停跟陆玉肯定也要说几句,可是她们心里门清,这陆家医馆都是年毓婉以陆轻池的身份一手操持盘活了的,又从陆家爷爷手里得了两间大医馆,现在怎么说也是陆家在外挣钱的主,至于去集上怎么吃喝,她们都不会说什么。 “就是。”陆老太太小声嘀咕道。 可年毓婉坐的离她近,自然也就听到了,随即道,“这样吧,反正也是上集买锅,正巧我买些吃的回来,咱家过得苦,得给大家补补。” “这还差不多!”万玲玉哼了一声,就又继续吃起了粥。 她吃粥的声音颇大,吸吸溜溜的活像个猪圈吃食的猪。 正吃着,这声音突然停止,年毓婉跟陆玉双双警惕地偷瞄,只见万玲玉似乎吃到了什么,停下来在嘴里仔细品了品,疑惑道,“怎么一股土腥味?树叶子味?" 听到这里,俩人差点当场笑喷,年毓碗道,“毕竟里面有青菜,有点这个味也正常,姨娘别多心了。” “是啊,也可能是腊肉啊,整天挂在那里,稍微有了土味也正常。”陆玉附和道。 “可这腊肉怎么不是丁,这么大啊。”万玲玉问道。 年毓碗解释道,“那姨娘可真是好福气,腊肉难切,有一块我没怎么切就扔进去了。” 二人这么一说,万玲玉更加确信是自己有福气,竟然吃到这么一大块肉,乐呵呵的咽了进去。 “不嘛,奶奶我也要吃!” “年毓婉你回来了给我孙子带大鸡腿吃,听见没有?” 带你个头。 年毓婉假笑道,“我知道了。” ······ 刷碗的时候,陆玉担忧她胳膊的伤,便独自揽过了刷碗刷锅的活,年毓婉在一旁扫地。 她突然想到罐子里给雏鸟吃的青虫似乎没了,“陆玉有空记得给鸟抓点虫,那个罐子空了。” “我下午还要去山上捡柴,回来就要做饭了,恐怕没时间,这样吧,我碗也快刷完了,咱们一起去抓吧。” 还有时间,况且医馆有了阿沅跟牛大勇,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她晚点去也可。 陆玉刷了碗,就带着年毓婉去家后边的草丛里抓虫。 夏季一片绿意盎然,地上的杂草四处野蛮生长。 年毓婉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虫子的影子,家里那一小块菜地青虫倒是显眼,就爬在叶子上,可在这她一只也没看到。 正犯疑惑之际,陆玉小心蹲下,眼睛看准了草叶尖上随着叶子那一晃一晃的扁担沟(短额负蝗),它的颜色与青葱的叶子巧妙融为一体,叫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见陆玉眼神锁定了它,年毓婉不敢动也不吭声,生怕惊扰了虫子让它飞走。 下一秒,陆玉眼疾手快就抓到了那只体型不小的扁担沟,得意的拿到年毓婉眼前看。 “快看!这么大够那帮小鸟吃了!” 第24章 桃花村看诊 接下来陆玉一套快准狠,没一会功夫就抓满了罐子。 里面的扁担沟跳来跳去,吐着绿水。 跟陆玉回了陆家的时候,墙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人,一张脸胡子拉碴,冲走过来的年毓婉投来极为暧昧的目光。 年毓婉被吓到,但很快回过神来,她想起这是隔壁王婶的丈夫,前几日不知为何被人打断了腿,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是已经好了。 原主从未主动搭理过他,但却似乎向他借过五两银子,也没有确认或者明确拒绝过这个男人,这个时候来找她,该不会讨债? 想到这里,年毓婉装作不认识地绕路走了过去,刚走到一半,却被那男人叫住。 “小宝贝跑什么呢?不认得我了?” 陆玉扭头看向那男人,正是隔壁的李木匠。 “李叔,有事吗?” “陆玉我不找你,我有点事问问你嫂子。”说罢,一脸油腻道。 年毓婉拼命回忆原主跟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关系,想了一大圈,所幸也只是借过钱,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原主为什么要借钱? 她想起几日前那笔用来买药材的钱,就是原主的私房钱,可她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不起原主到底借钱存钱是做什么? 可现在处理李木匠的事是大,免得一来二去把王婶吸引过来,那以她的臭名声恐怕是一身的嘴也说不清。 “对不住,可能之前有什么让你误会了,钱我现在就给你。” “怎么,装不认识我?借钱的时候不是一口一个李哥哥吗?” 听这男人越说越难入耳,年毓婉目光冷了下来,一脸阴戾道,“别乱说话,说了会还给你,你就闭嘴等着就行了。” 被她这气势吓到,李木匠一时间差点以为认错人,但看这姣好的脸蛋跟胸大屁股翘的身材,确定眼前这个可怕的人就是荡妇年毓婉。 “装什么啊你,谁不知道你那骚气样子!”李木匠见女人的话不顺了他的心,心底升起一股强烈被冒犯的感觉。 年毓婉深吸一口气,举起一旁砍柴的斧头,威胁道,“再多说一句,送你断子绝孙。” 李木匠吓得忙捂住裤裆,瑟瑟发抖。 而此刻回了院子的陆玉开口了,“这怎么回事?你跟他借钱做什么?” 但她没有大闹,说完只是等着年毓婉给出一个解释。 陆家其他人都去午睡,见院里没人,年毓婉小声道,“你相信我陆玉,可能是我鬼使神差吧,我向他借了钱,可是我保证我跟他只是债主关系,我现在就还钱。” 看着年毓婉焦急的样子,陆玉思考了一会儿,她道,“钱给我,我替你还,其实我以前虽然讨厌极了你,但是李木匠确实总偷偷看你” “真的吗,你相信我对不对陆玉?”年毓婉本还担忧陆玉会跟她闹翻,毕竟这不是小事,一下子就将过去那个令人生厌的年毓婉牵扯出来了,可没想到的是,陆玉选择相信她。 “你为陆家做了这么多,足够证明你改变了,所以我相信你。” 不知道问什么,她突然很感动,一直以来跟她吵翻天的陆玉竟然选择相信她。 ······ 原主的私房钱还有十两银子,她拿出五两给了陆玉。 之后便背起箩筐,去了医馆看诊。 沣镇 她带着帷帽重新出现在陆氏医馆前,门口喂马的牛大勇一眼就看到了她,扔下手里那把草,热情道,“陆姑娘你终于来了!” 这几日她都在陆家处理陆老爷子的事,的确是一直没有以陆轻池的身份出现。 “牛大哥吃了吗?” “吃了吃了,俺媳妇给我做的面,可香了!” “牛大哥好福气,有空我们几个也去尝尝嫂子的好手艺。” “好啊,随时欢迎!我媳妇说了让俺跟着你好好干,我们家日子也好了不少。”牛大勇认真道。 “那就好,阿沅这是去哪里?”看着阿沅提着药箱从医馆里出来,年毓婉问道。 阿沅抬头看着眼前的年毓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陆姐姐好!桃花村燕家阿婆身子不爽,一来吐了好几天了,我去瞧瞧,正巧姐姐来了,陪我一起去吧,我虽有理论却无实操经验,姐姐一同去我也放心。” 医馆有刘二跟大勇在,年毓婉答应了,“好。” 桃花村也不远,就挨着沣镇,出了西边那个门就是一片桃花了,那里就是桃花村。 二人徒步去很快就到了。 阿沅回忆着那阿婆女儿说的路,带着年毓婉准确找到了燕家。 桃花村靠种桃子为生,长出的桃子又大又甜,故而这一大片里就属桃花村最有钱。 燕家门口就有一棵桃树,现在的季节桃花已经开败了,花蕊的地方接了大大小小的桃子。 “应该就是这里。”阿沅道。 “你这个老东西,烦不烦啊!怎么不去死!” 里面传来女人的吼声,二人相视一眼,“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阿沅道,“她们家哪一天来都是一样的,这家的儿媳妇凶得很,欺负婆母动不动就打骂,阿婆一直瘫痪在床,为了不让她多上厕所,有时候饭就给半碗,水也不给喝,折磨的不成样子,来出钱看诊的是她闺女。” “那怎么不见她闺女的人影,那这样说的话,里面的人应该不知道我们要来。”年毓婉听到这里,说道。 看来这儿媳妇拖着老太太的病,是做闺女的心疼娘这才叫了郎中来看,只是她闺女不在,这儿媳妇听着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个时候进去,必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赶出来。 “燕氏说自己家婆母也是不舒服,抽不出身,特意嘱咐了让我们小心点。”阿沅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一个小心点。 “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人家钱也给了。” “姐姐你退后,我喊人。”阿沅害怕那儿媳妇太冲,伤到她。 年毓婉点点头,退了几步。 “有人吗,我们是陆家医馆来看诊的。”阿沅喊道。 第25章 嚣张的儿媳 “谁啊!” 一声震天吼带着极大的不满,从篱笆院内飘出来。 “沣镇陆氏医馆,燕红说来给阿婆看诊。” 年毓婉知道这人定是不好说话的主,她怕阿沅岁数小被欺负,便上前一步,“你跟着我。” 木门哗地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在表达强烈的不满。 面前出现的女人约莫着四十几岁,脸部皮松松地,眼窝很深,最显眼的还是下巴处的那颗肉痣,肉痣上还长了几撮卷曲的毛发,样子看着蔫了吧唧的,似乎也被这张脸的凶气给镇住。 “你们就是那个出门闺女找来的郎中?”陈翠兰不屑地上下扫视年毓婉。 “正是,听闻阿婆抱恙,身子不适一连吐了好几天,便应邀前来诊治,不知可否能进去?”年毓婉规矩道。 陈翠兰轻哼一声,“一个女人也能治病?要是到时候给那老婆子看死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呢!” 嘲讽的声音传入年毓婉的耳朵,她只是笑着道,“自然是不会,可否进去?” 她这个人,对于这种话自然是不会生气的,不痛不痒的,说了便说了,她也不会少了块肉,何故给自己弄一肚子气? “进来吧,人家燕家好闺女请来的,我能不让进?” 年毓婉一直观察着女人下巴上的肉痣,随着她的表情一动一动的,显得更加猖狂。 “走吧。”年毓婉转身对阿沅道。 阿沅也着实是见识到这陈翠兰的厉害,他哪里见过这种疯婆子,心里不免觉得恐惧,愣了愣便跟着年毓婉走了进去。 院子有口井,周围种了几棵翠绿的毛竹,家中的几条小径也是石子路铺成的,两侧放了几盆菊花,看起来也是雅致得很。 年毓婉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将眼前的陈翠兰跟这风雅的院子联想到一起。 “陆姐姐,这是她家吗?”阿沅在身后小声嘀咕道。 “阿沅与我心有灵犀,我适才也有这个疑惑。” ······ 穿过前面的院子,这富贵的景象就越发清贫,尤其是她们竟然停在茅厕旁的一处棚子前。 一掀开外面那块布,一股子秽物的恶臭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透过帷帽的长纱,年毓婉就闻了个清楚,她午饭一口没吃,那碗粥最后都给了陆江停,她并未吃,如今腹中也是空空的,却也止不住的恶心。 阿沅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不禁皱眉,“老太太在这里?” 陈翠兰也被臭的嫌恶地捏住鼻子,“那老婆子就在里面,你们要诊治就尽管去!臭死在里面可别讹到我头上!” 年毓婉正想掀起帘子,阿沅已经用布塞住鼻孔,先一步帮着掀开了。 “姐姐还是不要进去了,这味道确实是太难为人了。”阿沅道。 “我们看病诊治都要一视同仁,更不能矫情,这是原则。”年毓婉说完就进去了。 阿沅紧随其后,一进去里面的恶臭味就更重了,堆满饭渣秽物的木板上躺着燕家阿婆,一头银发生了虱子油腻腻的缠在一起,身上的被子也没个整齐的样子,破破烂烂脏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年毓婉刚想走近查看,三只灰毛老鼠便受惊似地四处逃窜。 “陆姐姐小心,免得被咬了生了疫症。”阿沅伸手拦住年毓婉。 她稳了稳心道,“无妨,小心些就是了。” 听到声音床上的阿婆动了动,艰难地坐起身,她眼睛几乎都被秽物糊住,勉强睁开眼,“红儿啊,是你吗?” 看着老人家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年毓婉知道,只有女儿对她是好的,她一直都念着自己的闺女,可是为何阿婆会是这副模样? “燕红说,她自己也有一家子要照顾,半个月来一趟,给阿婆收拾干净买新衣服新被子,但阿婆这个样子”阿沅道。 想起方才陈翠兰的嘴脸,年毓婉已经猜到这些新衣服新被子想必都被她一并拿走了,让阿婆穿这些脏得不能看的衣物。 “有这样一个儿媳妇,能穿什么好衣服,肯定都被拿走了。” 忍着恶气,年毓婉让阿沅打开药箱,给阿婆诊脉。 “阿婆,你别害怕,你女儿燕红让我们来给你治病,咱们治了病就会好了啊。”发觉阿婆听力不好,年毓婉加大了声音。 阿婆一听到是自己女儿让来的,随即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看着年毓婉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人活一辈子,操劳一辈子,老了就只有一个女儿伺候,还要这样饱受冷眼,住在一堆秽物里,像个受气的猪狗一般被吵被骂。 年毓婉给阿婆诊了脉,看了舌苔。 “舌红少津,苔少,脉细数,阿婆这是胃阴亏虚导致的呕吐反复发作,一直不见好。” “滋养胃阴,和胃降逆,熬一副麦门冬汤即可。”阿沅说道。 年毓婉点点头,“除此之外,阿婆的双腿也是呈现水肿之状,尤其是脚跟脚脖子肿得像根萝卜,这里不仅太脏,而且临着茅房水池,地处偏僻潮湿阴冷,对老人的身体更是大大的摧残,这家人未免太无人性了些。” 阿婆拉着年毓婉的手,哭着道,“好孩子你们别救我了,就让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死了算了,我也不用拖累我儿子,让我女儿奔波受累。” 听着阿婆的话,两人心里一时间都不是滋味。 “阿婆你就好好治病,你女儿还挂念着你呢,把身体养好了什么都好说啊。”虽然安慰着阿婆,可年毓婉自己心里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有这样一个儿媳妇,想必就有一个啥事不管,纵容媳妇的儿子,这阿婆只怕是难以逃离苦海。 出了小棚子,二人身上还是一股子味,临走前,年毓婉找到正在切菜的陈翠兰。 “我给你三两银子,你把阿婆洗干净住进屋子里,如何?” 谁知陈翠兰放下刀,直接笑了。 “我巴不得她死,死了我正好最近想养条狗,给狗腾地方住。” 年毓婉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她一直都是很冷静的人,如今也忍不住了,“按照大奉律法不赡养老人,虐待老人是要罚二十两银子,鞭打二十大板的!” 第26章 放狗咬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给那死老太婆看完病就赶紧滚出去!别来我们家!告诉燕红那个黑骨头以后别想来这个家!” 二人被陈翠兰牵着狗赶出了门,大狼狗凶狠地冲她们叫,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滴挂着口水,强有力的后腿蹬地而起,猛地扑向年毓婉。 速度太快,年毓婉有些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是阿沅在地上捡来柴火死死抵在大狗嘴里,这才幸免遇难。 见二人被吓得不轻,陈翠兰得意道,“来福!回来!” “疯婆子!你不想活了!” 年毓婉拉住发脾气的阿沅,摇了摇头。 这里都是本地村里人,都各自熟悉,若真打起来,她们占不了什么便宜。 “以后看你们还敢不敢来!跟我叫嚷,扯什么大奉的律法,在我这,我就是法!咬不死你们!” “在这耍什么威风!” 陈翠兰一连炮轰似的不停骂着,吵着街里街坊的人都竖着耳朵趴墙头上看热闹。 若她还是宋氏贵女,自然是不用说就有人拖下去毒打,老道的嬷嬷更是有着法子去让陈翠兰这种货色求饶,根本不用她动手。 可是现在,她无权无势,能做的似乎只有忍气吞声。 年毓婉定了定神,拍了拍一侧的阿沅,“我们走。” 阿沅虽然不想就这么过去,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跟着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侧的桃花美景也黯然失色。 见阿沅背着药箱闷闷不乐,年毓婉主动开解道,“陈翠兰虐待阿婆这么多年,你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张口就是死老太婆,还当着那么多村里人的面,肯定是没人敢管她,也奈何不了她,我们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那就让阿婆白白被折磨死吗?我竟不知这世道是这样,如此不孝不义之人还能如此猖狂!我就是气不过!” “我何尝不想狠狠惩罚这陈翠兰,但时机未到,起码不是刚才那副场景,她手边那头大狼狗瘆人的很,咬了咱们两个可咋办?”年毓婉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包蜜饯,往阿沅嘴里塞了一颗。 阿沅笑着吃下蜜饯,说道,“姐姐,蜜饯真甜。” “是不是心情好点了?从前我不开心,都会有人给我吃蜜饯,甜甜的含在嘴里,也就一时间忘记在气恼什么了。”从前都是哥哥哄着她,陪着她,她不免有些想念,只是如今曾经做妹妹的也能独当一面了。 “确实是宽慰不少,心情好多了。”阿沅道。 沣镇 陆氏医馆 刚回来就看着门口有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牛大勇见着阿沅二人回来,便道,“我们掌柜的回来了。” 阿沅认出那女人,“是阿婆的女儿,燕红,应该是忙完了就急着赶过来了。” “看她面色还算平静的样子,许是还没去过她嫂子那里。”年毓婉简单观察,说道。 燕红瞅见二人走过来,忙上前问道,“二位郎中,我娘情况如何?” “不着急,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年毓婉想跟燕红谈谈阿婆的事,如果能够把她接出燕家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就在想其他办法。 隔壁茶摊,年毓婉同燕红面对面坐下。 “开了方子,已经并无其他大碍,但是因为比较仓促,并不确定阿婆是否有去其他的隐藏病症。”年毓婉接过小二递来的茶水,同眼前的燕红说道。 燕红长久劳累,眼里有着红红的血丝,眼眶周围发青发黑。 看得出她在婆家也是忙里忙外,还要操着娘家娘的心,也是不容易。 “你们开了药方,那贱人也不会给买药熬药的,给我一份吧,我去了亲自熬了喂给我娘喝下,她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还有自己的一家人要照顾,婆婆刁难我,娘家嫂子也欺负我这个出门闺女,你们也看到了我娘住的是什么样子,我若是不去照顾,我娘几个月都没人给洗衣服洗脸,吃的还是馊饭,我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燕红声泪俱下。 年毓婉叹了口气,“你自己也不容易,也得权衡很多,对了你还有其他什么兄弟姐妹吗?” “我还有个大哥,只不过英年早逝,早些年集上大会玩舞狮的时候掉了下来,我大嫂也已经改嫁了,说起大哥,他最孝顺人也好,我成亲后缺钱盖房子,是二话不说借给了我,可惜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二哥,只是前几年跟人经商出去,一直了无音讯,说是死在了一伙强盗手里。” 听到这里,年毓婉不禁伤神,想来她能坐在这里,也是因为死在了那伙强盗手里。 “那就干脆告到官府。” 燕红摇了摇头,“不能告到官府的,以陈翠兰的性子只会欺负我娘欺负的更狠,况且我三弟在附近颇有权势,是惹不起的地头蛇,我也是看清楚了,没用的,等我娘百年之后,我死都不会再去他们家!” 年毓婉拿出三两银子,这些是之前她打算给陈翠兰的,让她给阿婆买新衣服新被子用的,思来想去现在都给了燕红。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现在钱也是最管用的,给阿婆买点吃的,吃进肚子里的都是自己的。” “可是,这太多了,我不能拿这个钱啊姑娘。”燕红再次哭了出来,她感到只有年毓婉懂了她的不容易。 “拿着吧,听闻你家孩子多也不容易,我能挣钱,就算给你也能挣回来,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其余的我也做不了什么。”年毓婉看着燕红打着补丁,洗退了颜色的衣服,将钱袋子推给了她。 她有想帮助阿婆的心,可是现在陆家的经济支出都靠着她一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这燕家老三又是有名地头蛇,她绝不能牵扯进麻烦里,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药已经抓好,拿着。”刘二道。 “多谢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燕红离开,年毓婉只能叹了口气。 “要是能有人照顾阿婆就好了。”阿沅感慨道。 第27章 被恶气三重重创 酉时一刻,天边晚霞降至,暑热之气融在夜风之中,吹进医馆内,顿时解了一天的汗腻与疲惫。 年毓婉在医馆的柜台上,凝眉捻着笔尖上的墨,写着药方,帷帽的轻纱随着夜风微微飘动,她这才有了一丝凉爽之意。 这夏季本就炎热,还要一整天忙不停歇的戴着这样的帷帽,热的一身一脸的汗,年毓婉也是受罪的很,但谁让原主名气差呢,她这也是没办法,闲时才能偷摸的掀起轻纱解解热。 年毓婉将药方递给一旁负责抓药的阿沅,趁着病人少便出了药柜打算出去吹风解暑。 尽管白日里再热的人难受,傍晚的风总是凉凉的。 她一连站了几个时辰不曾坐下,医馆人多就更加的闷热,一下午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这吹了风透了透气才好了些。 年毓婉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又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猛地空气中骤然出现的一股恶气便都被她吸了进去。 年毓婉下意识的抱着门框俯身干呕起来,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不是马屁,不是牛屁,是人屁! 那股气她确定是人才能出来的味道! “对不住了姑娘,这屁是俺放的。”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中年男人,穿的还算体面,人不高,矮矮的一张口就是又一股恶气扑面而来。 阿沅注意到年毓婉的不对劲,等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过来,查看年毓婉的情况,“陆姐姐哪里不舒服?” 刚经过毒气摧残的年毓婉,整个人蔫蔫的,“我没事,你先问着,天太热了,我去隔壁喝口茶解解渴。” 她想出去透口气,又不想别了眼前男人的面子,就随口扯了个喝茶的由头出去透气。 “哦,好。” 没等阿沅说完她就下了台阶,随后飞奔似的去了茶摊。 “您的肠胃不太好啊,进去说吧。”阿沅边挥手散气,边问道。 医馆内,男人摸着鼓鼓的肚子,还没张口说话,就又泄了气。 一下子恶气瞬间席卷整个医馆,刘二也是臭的差点吐出来。 医馆其余看病的客人直接吐了一地,见场面难以收拾,阿沅道,“您先跟我去门口谈吧。” 随后牛大勇便进来收拾秽物,刘二年纪不小了,半天气差点没顺过来。 过了会儿,年毓婉在茶摊那呼吸了好几口清新空气,这才缓了过来,今日先去了桃花村阿婆家闻了恶气,如今又在这闻了,她今日可谓是“命运多舛”。 等阿沅带着男人出来的时候,年毓婉也出现在门前。 牛大勇收拾完,也凑了过来。 他偷偷同阿沅小声嘀咕,“这味是真冲啊,把人毒死我看都行,以后干脆做个杀手得了,也不用靠近,就在人家附近放个屁,好家伙直接一窝端!创造生涯奇迹!” “还是牛大哥你会想。” 二人偷摸着嘿嘿笑了起来,年毓婉轻声咳嗽了一声,他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对不住啊,实不相瞒俺这有些日子没出恭了,我这肚子也涨得难受,屁也是一个接一个,我媳妇跟我儿子都不肯接近我一尺,每每出恭都是一身的汗,您给我开点药吃吧,再不吃药我一大老爷们,这肚子都没法子见人了!” 仔细一看,年毓婉发现,男人的肚子圆滚滚的,跟怀孕四五月的妇人一般。 “大便秘结不通,排便艰涩难解,这样吧,我给你施针调理,再配上当归郁李仁汤,保准让你再无烦恼,你的妻子跟儿子也不会再躲着你了。”年毓婉道。 “果真?” “正是。” 年毓婉带着人进去,打开针灸包,以大肠的背俞穴、募穴及下合穴为主,分别用毫针刺大肠俞、天枢、上巨虚、支沟、足三里,达到调理肠胃,行滞通便。 整个过程所幸男人没有放屁,她才顺利针灸完成。 等到入夜时分,年毓婉算着时间也要回去买锅做饭了。 ······ 回去的路上,她将帷帽摘了下来,穿上那件黄色的外衫,又从陆轻池成了年毓婉。 卖锅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年毓婉的模样,她刚要认真挑选锅就被一声讽刺给停住。 “呦,年毓婉也来买锅啊,哪个野相好给的钱?我看总归不是那个瘸子相公吧!哈哈哈!”男人露着的大肚腩,长着浓密的毛发,一股子汗臭味袭来,年毓婉三重重创,这次她直接吐了男人一身。 不过她没吃饭,胃里也没东西可吐,就算吐出来的也只是一些酸水罢了。 原本嚣张的男人此刻脸色黑了下来,随后抓起破布擦了擦毛发上的秽物,就要动手打年毓婉。 年毓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歪着头道,“实在对不住啊,你太恶心了,我这才吐了。” 听到年毓婉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恶心,男人直接挥舞着拳头愤怒砸向年毓婉的脸。 却被她一个侧闪轻松躲开,甚至没有费一丝一毫之力,她脸色平静,“这个锅多少钱?” 可男人现在又出丑,听着众人的嬉笑声,他气的又冲向年毓婉。 这一刻,年毓婉清晰看到男人挥拳而来的慢动作,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直接一个用力将它拉扯脱臼。 闷闷一声响后,男人惊天动地的痛喊声传出人群,他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握着断掉的胳膊,痛的手指发颤。 年毓婉又问了一句,“这个锅多少钱?” 她只想买个大点的锅就走人,这老板怎么纠缠不清的,来挨打? “你这贱妇!你敢打我!” “我可没打你,是你要打我才对吧?大家伙也都看到了!要怪就怪你缺乏锻炼,你看胳膊都抽筋脱臼了!听姐的,多让你娘给你吃点鸡蛋壳补补!我家老母鸡就这么吃,可补钙了!“年毓婉说着,就拿起看中的那口锅。 “这个锅多少钱?”年毓婉将锅提到男人眼前。 “你这个贱人!”男人不服气地吼道。 年毓婉问的烦了,直接一脚踩在男人脱臼的胳膊上。 “啊!”男人痛到流泪。 年毓婉也懒得再问了,直接提起锅凑到男人脸上。 挑眉,无声再问。 “故奶奶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啧,嗯?”年毓婉发觉这人就不开窍,提着锅的手晃了晃。 男人这才道,“不要了不要了,原本卖一两银子的,现在不要了,就孝敬给您了!放了我吧!” 第28章 买了新锅 年毓婉还是给了男人一两银子的锅钱,之后便拉着他的胳膊‘咔’的一声,恢复了原状。 男人活动了活动胳膊,“好了!好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年毓婉已经走远了。 众人纷纷侧目,都震惊于这传闻中贱妇的武力。 年毓婉没敢耽误下去,她把锅把绑在筐里,强忍着背部的疼痛硬生生走了回去。 快要到杨柳村的时候,年毓婉看到模糊的小人影,越走越近,那人影越来越大。 看清楚了来人,“陆玉!” 陆玉见天色黑了许久,年毓婉都没有回来,她还要买锅,担心年毓婉的伤搬着一口大锅子回来太困难,就要出去找她,看到路上能不能碰到,谁知临近村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年毓婉背着个锅的身影。 “你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节省起来了,背这么大的锅,你咋不坐牛车回来?” 年毓婉也想坐,但今日她支出了不少的钱,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让她坐马车了,况且,日子还长她也得省着来才是。 “就不坐了,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吗?” “你就是嘴硬,拿来我背着筐。”陆玉说着就要拿。 年毓婉道,“不用了,不用了,你看都快到家了,不差这一会。” “什么快到家了,咱家离村口还有一里路,给我吧!”陆玉直接抢了过去,背在身上。 年毓婉觉得心暖,想起刚来的时候,陆玉对她爱答不理,甚至厌恶至极,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这日子也更有盼头了。 ······ 回到陆家的时候,就看到万玲玉坐在凳子前吃枣子。 整个人往那一坐,啥也不干,就等着端茶倒水伺候着。 像极了曾经原主的样子。 反观陆老太太忙着收拾柴火,拿着砍刀砍半天才砍断一个。 年毓婉看不下去,过去夺过陆老太太的手中的斧子,“我来吧娘,您去歇着,陆玉待会儿做好饭咱们就吃饭啊。” 陆玉刚放下筐,就看到年毓婉要砍柴,“你那胳膊上的伤你忘了吗?放那吧,今天用不了这么多柴,明天再说。” “还真是娇气啊,出去乐呵一天,回来柴都砍不动?”万玲玉阴阳怪气道。 “姨娘,谁跟你一样啊,就往那一坐,我出去干活的时候,你没少使唤我娘吧!我娘身体也不好,你还让她砍柴,你别太过分啊。”陆玉反驳道。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你?你的意思是让我这个做姨娘的给你们砍柴啊?做梦吧你们!当年要不是我给的二两银子,你们全家去村口喝西北风吧你!不识好歹的死丫头。” 万玲玉从凳子上起身,慢悠悠的在筐前停下,直接伸手翻了起来。 年毓婉忙道,“姨娘你做什么?不许动。” “姨娘你能不能别乱动?”陆玉知道里面有年毓婉扮作陆轻池的面纱,忙走过去夺走竹筐。 “我就动了怎么了?小气的不行!还说什么买补品给我们吃,就出张嘴不干事,唬谁呢!我告诉你,我孙子要吃,现在就吃!赶紧去买!”万玲玉指着年毓婉吼道。 说起要买的补品,年毓婉忙了一下午,事情太多她就记着买锅了,确实给忘了。 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陈阿贵嘴边都是黑的,手也是黑的,一张口就连牙都是黑的! “哎呦金孙啊!你去干啥了?弄这么脏!快来等着吃好吃的。” “奶奶我吃!我要吃!” “好金孙,你想吃什么?快说给她听。” “我想吃肉!我要吃鸡腿!” “好好好,听见没有?我孙子要吃鸡腿,我告诉你们,现在赶紧去买,否则我不饶你!” 见万玲玉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年毓婉真想一脚把她踹翻。 “不买。”年毓婉说完,就拿起锅去了厨房。 “就是,要吃自己买!惯的你们。”陆玉道。 二人这一举动,气的万玲玉自觉做姨娘的颜面扫地,拉着陆老太太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玲春啊我的好妹妹呦,你知道的,你姐姐我早些年过得苦啊,儿媳妇跟人跑了,另外一个也不是东西,我那儿子逃荒跑了也不管我,我只有你了啊妹妹,我的亲妹妹啊!” 厨房里,听着万玲玉做戏般的哭喊,年毓婉对她那口中提及的儿媳妇好奇了起来。 “陆玉,她说的那两个儿媳妇都咋回事?” 陆玉刚把锅支上,锅子又大又厚,刚刚好。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过分,大儿媳受不了她那副专挑刺的样子跑了,头个二儿媳难产死了,说是她已经快不行了,孩子头大生不出来,最后是硬生生用手拉出来的,听说惨叫声可吓人了,后来娶得那个好像是逃荒路上卖给人贩子了。反正没一个好下场的。” 看着陆玉叹息,年毓婉深深震惊。 难产,活活将婴儿用手拉出来,这是何等的残忍啊。 又在逃荒路上把儿媳妇卖给了人牙子,简直是有违人道! 她本就是觉得万玲玉好吃懒做,爱摆架子,却没想到竟然狠到如此程度。 “太狠了,太狠了。” “唉,也是可怜。”陆玉找来罐子里的一块猪肥肉,打算开锅。 “难得是新锅,炒个菜吃吧。上次买回来的还有一些。”年毓婉提议道。 ······ 陆家今晚的桌上摆了一盘炒萝卜丝,一盘青菜炒肉,六碗白粥。 年毓婉去屋里将陆江停扶出来,见他刚醒,年毓婉特意给他披了件外衫。害怕夜晚寒凉他受凉。 众人坐下的时候,万玲玉依旧那副样子,她拿起筷子,自己先动了筷。 舔了几口,往那青菜炒肉里翻来翻去,就为了夹肉吃。 “姨娘,你这样口水沾的到处都是,我们怎么吃?”年毓婉一天下来本就很累,一口饭也没吃,回来就看到这些,烦都快要烦死了! “怎么了?还管起长辈的事来了!” “姨娘,你爱吃肉明日就炒点给你吃,毓婉很累了,您就别惹她不快了。”陆江停维护道。 陆老太太惊住,这儿子是怎么了?又帮年毓婉那个贱人说话! “哎呦,我这好侄子还帮贱人说话啊!都不要我这姨娘了!” “江停,别说了,吃饭。”陆老太太道。 第29章 撒泼打滚一气呵成 陆老太太自己惹不起她这个姐姐,就将桌上的不愉快都怪到年毓婉身上,但她却不敢当面说出来,毕竟从前年毓婉没少收拾她,给她脸色看,只能心里暗暗记下。 见婆婆开了口,年毓婉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说了也没用,只会引来无休止的吵嘴罢了 “姨娘,我敬您称呼您一句姨娘,就是把您放在了长辈的位置敬爱,但是长辈无礼,无端挑事惹得家宅不宁,我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说得了您,既然敬爱长辈,长辈同样也要爱惜晚辈,可您撒泼打滚辱骂不停,就是有诸多的不妥!我们家都很感激姨娘曾经二两银子的雪中送炭之情,但如今姨娘这副样子侄子没法敬您!”陆江停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且认真。 话落,在座的几人都惊住,陆玉随即附和道,“就是!我哥说的没错,姨娘你连个长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还想让我们敬重你啊?” 年毓婉呆呆的看着他,因为气弱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处,青筋隐隐凸起,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身为一家之主的样子,把该说的话说出来,比饭桌上陆玉,陆老太太和她任何一个人说都合适,这就是所谓的责任吧,在这样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残废之人身上出现。 此刻的万玲玉被大侄子亲自怼,她脸色难看的像个时间久发了霉的矮南瓜,一旁的陆老太太扒了几口饭,但脸色也是黑的。 “你怎么说话的我真是命苦啊,儿子儿子没了,媳妇媳妇也跑了,就剩我一个无依无靠的糟老婆子,带着大孙子无路可去,想着毕竟是我亲妹妹,总不会撇下我把我祖孙二人赶出家门吧,可真是没想到啊,你们一个两个都排斥我们祖孙二人,江停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过你啊,你娶了媳妇就忘了亲姨娘的恩惠了吗?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厉害,我们祖孙二人是惹不起,我们走!这就走!”万玲玉说完,就站了起来,拉着桌子前正在用手捏肉吃的陈阿贵往外走。 陆老太太一瞧,这可是她亲姐姐,怎么说也都是她的面子! 可年毓婉这个毒妇竟然敢妖言迷惑她的儿子,让她儿子说出如此忤逆长辈的话,她忙上前就要拉住万玲玉,“哎呦,我的姐姐啊,你可别走啊!都是你这个毒妇!你把我们家弄成这个样子,你滚出去!” 万玲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刚走到门口就又哭的泣不成声,往门框上一靠,哀声哭了起来。 见她没走停了下来,陆老太太生怕她真的走,便马不停蹄的拉住万玲玉,哀求道,“好姐姐啊,你说你好好住着啊,走什么啊,哪里有赶你这个亲姨娘走的理啊?” “妹妹啊,不是姐姐不想留,是有人诚心要赶我走啊!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万玲玉握着陆老太太的手,二人此刻都流着泪。 年毓婉算是看了场好戏,她本以为是真的将万玲玉气走了,但看到她走到门前就趴在那哭的样子,就知道又是在做戏! “你别走,这个家我还是管得了的,我说不许走,就没人敢说你!”陆老太太冲三人说道。 年毓婉好奇,这个平日里闷不做声,欺软怕硬的婆婆,竟然肯如此硬气一回。 “姨娘,没人赶你走,江停也只是在跟你谈你最近不对的地方,只要你改过来,我们自然是要敬你为长辈的。”年毓婉道。 听着年毓婉的话,万玲玉还是不肯作罢,“你惯会说好听的话啊!我看心里巴不得我们走的远远的!玲春啊实在不是我非要走,是你这儿媳妇她!容不下我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年毓婉你来我们家,没有一天消停的,当初就不该娶了你!” 陆玉看不下去,“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咱家当时多难啊,年家肯把女儿嫁过来,又给了几十两银子给咱们救急,你忘了啊娘?” 年毓婉也听够了这场闹剧,直接抬高了声音,“要留就留,不留就滚蛋!” “你这个毒妇!”陆老太太颤抖着骂道。 “娘,我是毒妇又如何?此刻陆家是我当家,我在外面赚钱养着这个呢!您以前说说我就罢了,可现在我只觉得寒心!”年毓婉受不了这个婆婆的嘴脸,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话落,年毓婉就走了出去。 留下几个人愣在原地,陆老太太跟万玲玉也安静了下来,陆家听着焦心的哭声也消失了。 ······ 回去屋内的时候,陆江停艰难的关上门。 他看着桌前心情不好的年毓婉,正独自翻阅着医书。 主动搭话,“今日说了要教你写字,却忘了你能看病治人,读的了医书自然是认字的。” 眼前的医书上出现一道人影,烛火飘忽不定,模糊了视线前的字迹。 她知道陆江停是在找话题,年毓婉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回道,“是啊,不过你博览群书自然也是能教我医书之外的文章诗词歌赋,我也很想学。” “好啊,只要你想,我都愿意教你。” 此刻窗子开着,夜风徐徐溜进屋内,惊动了烛芯,迫使原本平静的烛火摇摇晃晃。 夫妇二人并肩而坐,同坐在一条长凳上,陆江停宽肩窄腰,身子高大,就算是学武也不在话下,他侧着身读着《毛诗》“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夜风瑟瑟,年毓婉与陆江停隔了一只手的距离,她听着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七月》诗,眼神却落到了他读诗时滚动的喉结,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确实是一绝,他的侧颜在不经意间撩拨着她的心。 陆江停神态认真,丝毫没注意年毓婉偷偷往他那里挪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只剩下一根指头的距离。 烛光映衬着他的半张脸,灯火偏爱,他好似生在春风中,海棠花下的温润谪仙。 这是年毓婉头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他,这个只认识了几天之久的俊俏丈夫。 “其体物微妙,又何精致乃尔,如何?可懂了?” 年毓婉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快就提问了。 她什么也没听,就道,“好好好,甚好。”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见你双目微愣,这心思飞哪去了?” 飞你脸上去了。 年毓婉有这想法,却不敢说。 就在这时,屋外热闹起来,万玲玉哭着大喊大叫。 第30章 雏鸟被陈阿贵吃了? 陈阿贵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年毓婉出去看的时候,正巧碰上陆玉。 “娘跟她们一个屋子,算是糟了不少罪!大半夜哭哭闹闹的,娘身体不好,肯定也睡不好了。”陆玉一脸的困意,显然是刚睡下又被迫起床。 “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年毓婉道。 “我哥呢?这晚上风凉就别让他出来了。” “放心吧,我没让江停出来。”年毓婉知道天太晚了,万玲玉那边多半又是无理取闹,也没必要让腿脚不方便的陆江停再折腾来折腾去。 刚进屋里,就看到陈阿贵在万玲玉的怀里不停地哭。 陆玉打了个哈欠,“这又是怎么了?” “你这死丫头,我孙子都这样了,你倒好说起来话不痛不痒的,什么叫又!” “我怎么知道怎么了,我不是在问吗?”陆玉反驳道。 年毓婉道,“我看看,是哪里不舒服?”这里只有她懂医术,年毓婉便上前蹲在陈阿贵身边,问道。 “去去去!一个毒妇你懂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孙子的吧!”万玲玉见年毓婉要伸手抓陈阿贵的胳膊,赶紧厌恶的抱着孙子扭过身。 “呜呜,奶奶,我肚子痛!” 听着大孙子哭,万玲玉心快急死了,她不知道也没见过年毓婉行医,吵着嚷着,“我不管,你闷赶紧给我孙子找郎中去!我孙子要是有个不舒服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你自己怎么不去?再说了年毓婉就会看病,她之前在陆家就给爷爷诊治了,怎么你孙子多金贵啊,还非要找其他郎中看?”陆玉道。 陆老太太道,“你赶紧给阿贵看病啊,他都疼成这个样子了。” 年毓婉不计前嫌,一把夺过陈阿贵的手,仔细把脉。 见他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又打算伸手摸摸肚子,判断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可万玲玉就是不愿意,“你脏死了,不许你动我孙子!” “拿过来吧你!”陆玉直接抱走陈阿贵,把他抱到年毓婉手里。 陆玉拦着想抢回孙子的万玲玉,奈何她太胖,陆玉也是快要扛不住。 “你快点!”陆玉大喊道。 年毓婉很快摸出陈阿贵胃里鼓鼓的,似乎有东西难以消化。 “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糖吃,除了晚上的饭,你都吃了什么?”年毓婉问道。 听到有糖吃,陈阿贵异常配合,“我吃了半盒酥饼,吃了几根黄瓜,烤了鸡蛋跟鸟肉吃。” 鸟肉? “别拦了,他只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得太多,不消化罢了,出去走走就行了。” 万玲玉赶紧过去抢过孙子,抱在怀里,“我的可怜金孙呦,这毒妇什么都不懂,胡乱说话,我看我孙子不舒服才不是什么吃多了,就是吃了你这不吉利人做的饭,吃坏了肚子!” 看着万玲玉指着她不依不饶的乱说,年毓婉懒得理她,嫌晦气! “饭我也有做,怎么姨娘你觉得我不吉利?”陆玉吵了起来。 “我可没说你,瞎嚷嚷什么!” “好了,都这么晚了,睡吧。”陆老太太头痛欲裂,说道。 “娘,我扶你休息。” ······ 年毓婉越发觉得不够对劲,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飞奔回屋内,翻找着那窝雏鸟的踪迹。 通常放的桌子上,柜子上,床边,里里外外都没有。 见年毓婉似乎在急着找什么,陆江停起身问道,“你在找什么” 她慌了神,“江停,我鸟去哪了?” “今日一直在我这里,下午我睡了个午觉,就放在临窗那里晒太阳,不见了吗?”陆江停也才反应过来,他今日照顾好了鸟就放在那了,他醒了就在看书,并未发觉鸟是什么时候不见得。 此话一出,年毓婉想起问陈阿贵时,他说他吃了鸟肉,这一刻,她只觉得一声震雷响在头顶。 难不成陈阿贵吃的是那窝雏鸟! 她记得回来时候,陈阿贵脸上手上都是黑黑的,或许那个时候他刚吃完吧。 年毓婉心里五雷轰顶,一时间说不出来的难受,那窝雏鸟都有了感情,也真是她们家有起色的时候,才收养的,如今入了陈阿贵的肚子,年毓婉觉得委屈难受,却又陷入深深自责,如果当时没有把鸟窝拿下来,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想落泪,但是强忍着出了门。 她要找到陈阿贵问清楚! 若真吃了,腿给他打断! 她敲了陆老太太的门,已经顾不得什么所谓的规矩。 “娘,您睡了吗?我要找陈阿贵。” 陆玉觉着天要下雨,便盖了鸡棚,回来就听到老太太屋里又热闹起来。 “年毓婉,你怎么还在这?” “陆玉,你知道雏鸟去了哪了吗?” 没等陆玉回答,门就开了。 陆老太太脸色很不好,几乎是忍着气,但她怕年毓婉,还是和和气气道,“这么晚,有什么事吗?阿贵睡了。” “你让他起来!” “年毓婉你这个贱妇,这是要干什么?”万玲玉听到要找她那宝贝孙子,骂骂咧咧的起了身。 “陈阿贵我问你,你吃的烤鸟肉,和鸡蛋,哪来的?” “你冲我孙子嚷什么!”万玲玉不满道。 年毓婉本就累了一天,加上这么多天的糟乌烦心事,听到鸟被吃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要疯过去了。 陈阿贵被吵醒,哭着抱着万玲玉,面对此刻的年毓婉,吓得不敢吱声。 “快说!如果你不是吃的那窝雏鸟,那你吃的又是什么?包括鸡蛋,都是哪来的?” “你吃鸡蛋了?”陆老太太插了一嘴,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就是个孩子,就算吃了又怎么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大半夜的欺负人啊!” 陆玉想拦着年毓婉,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说不说?说的话这个糖就是你的。”年毓婉所看的病人里有时也有小孩子,孩子容易哭闹不配合,所以她身上随时备着麦芽糖。 “我要糖!那鸟是是我在别人家偷的,鸡蛋也是,可以给我糖吃了吗。” “偷的?你确定是鸟?” 哪有家里养鸟的? 第31章 陆江停护妻 “我孙子在你面前跟个犯人似的问来问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姨娘看在眼里?” 万玲玉抱着吃糖的陈阿贵,嘴里哆哆个不停。 “你是说那窝喜鹊吗?”陆玉在这听了半天才知道年毓婉是在找那窝喜鹊,于是逮着空子道。 年毓婉扭头看向一旁的陆玉,惊喜道,“正是,你知道吗?” “今天下午回来我把它拿到我屋里喂了虫子吃,不过后来就忘记放回去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陆玉回忆道。 “在你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先放你那吧,晚上幼鸟要睡觉,就不拿来拿去惊醒它们了。”对于这窝鸟,年毓婉已经将它们视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更是福气的代表。 听到这样的答案,年毓婉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进肚子里,原来这喜鹊雏鸟在陆玉那里,害她还以为被陈阿贵这熊玩意儿给烤了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陈阿贵吃的不是那窝喜鹊,那他口中的鸟是什么?又是谁家的? “问也问完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陆老太太见万玲玉脸色不好看,又想着这么让年毓婉一闹,这一夜算是别睡了。 知道雏鸟没事,年毓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道,“都是我太急躁了娘,惊扰了您,我这就回去,还请娘见谅。” 听着年毓婉诚恳的话,陆老太太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像是再给她这个做婆婆的下马威一样。 “回去吧,回去吧。”陆老太太坐在床边,拄着拐杖低头摆手,催促着年毓婉她们的离开。 “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贱蹄子耍威风耍惯了!宝贝金孙啊,快睡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糖啊,贱人给的都是晦气的脏东西,男孩碰了不吉利!挫了阳气!”万玲玉直接伸手从陈阿贵嘴里把糖抠出来,陈阿贵自然是不肯,挣扎着打她的手。 “不许拿我的糖,我要吃糖!” “听话!”万玲玉吼了一声,打了陈阿贵的屁股。 陈阿贵哇哇地哭了起来,万玲玉趁机将糖用指头从嘴里抠了出来,往地上一扔,砸在陆老太太脚前。 “哭什么哭,赶紧睡觉!明天吃鸡腿,快别哭了!”万玲玉道。 “好啊,好啊,我要吃鸡腿奶奶。” ······ 次日卯时一刻,陆家的门就被敲响,门口站着怒气冲冲的夫妇二人。 男人拿着棍棒,一旁的妇人则手上抓着一只剩下半边的鸡。 “陆家的人出来!有没有人啊!赶紧出来个人赔我们家鸡!别想赖账!”男人道。 “赶紧给我出来,有胆子偷没胆子承认是吧,怎么你们陆家专出这偷鸡摸狗的贱骨头啊!”妇人道。 听到动静的年玉碗急忙穿上最后一只鞋子,她本要起床去云镇接手那说好的两家医馆,可不曾想这么早就有人骂街似的堵在门前。 见陆江停醒过来,年毓婉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无奈,陆江停只好照做,担忧道,“看来人应是来者不善,你自己小心应对。” “放心吧,别出来,外面冷。”交代完,年毓婉就出了门。 此刻陆玉也刚从屋里出来,她被吵醒,又听到那些骂陆家难以入耳的话,气的不行,喊道,“大早上的在我家门口喊什么喊?” 门口的人听到陆玉的声音,本就占理的夫妇二人也是一把火点燃了脾气。 “你们陆家偷鸡摸狗都不要脸了,还介意我说你们家什么啊?还有脸啊?” 陆玉也是不清不楚,气的直接打开门,“再说一句!” 年毓婉怕打起来,赶紧小跑过去,拉住陆玉,“有话好好说,相信这么大早的就来喊门,肯定是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咱们邻里邻居的都好说是不是?” 门口吵闹声响起那一刻,陆老太太屋里就醒了过来,陈阿贵吓得躲在万玲玉怀里不敢出声,陆老太太也不敢出来,趴在窗户那里看着门口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说起来倒也不是多大事” 听着年毓婉和气的话,那男人随即没了方才的脾气,转而双眼盯着她的胸部,目不转睛。 双眼露出难以掩藏的色欲之态,旁边的妇人见丈夫直勾勾盯着年毓婉,也没给她反应,直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呸!不要脸的贱人!勾引男人勾引到我皮子底下了是吧!”妇人唾骂道。 大早上,年毓婉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说了句正常的话,甚至没有丝毫的勾引意思,就被这样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的嘴角溢出鲜血来。 她委屈,想哭,但又被理智给压制住。 陆玉见状,忙上前查看,红色巴掌印就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张口闭口的贱人,谁让你拿爪子打她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年毓婉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女人道,“自己管不住丈夫,就打别人?我还没说你这男人非礼直视我,你却打我?” 妇人道,“不是你诚心勾引,我男人又怎么会看你?还不是你贱!” “滚出去!胡说八道什么?” 身后传来陆江停的声音,年毓婉回头看到他费力的拄着双拐出现在院中,晨起的冷风吹拂着他的衣衫,看着他坚定且带着怒气的眼神。 这一刻,年毓婉已经忘记了陆江停双腿出事的事实,他就像一个身体完好无损的丈夫,站在那里维护家人,年毓碗的内心被触动到。 陆江停在屋里听到年毓婉被欺负,他急得匆忙下床,甚至还磕到了半边脸。 年毓婉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伤,扶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 “江停啊,这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她都跟人私奔了,也就你一个瘫子还要这破鞋吧?”妇人嘲讽道。 “都成瘫子了,赶紧老实躺床上混吃等死去,出来吵什么?”男人说话极为难听,说完笑了起来。 年毓婉实在是听不下去,她无法容忍陆江停被这样羞辱,刚要出手,就被陆江停的话打断。 “二位叔婶,我虽然双腿残疾,但依旧是一个丈夫,保护我的妻子天经地义,今日我们有事说事,但若是你们依旧如此咄咄逼人,就莫要怪我们陆家得罪。”陆江停说罢,就要让陆玉关门送客。 “你们人多欺负我们人少?今天这鸡,跟被偷的五个鸡蛋这事,你们陆家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就去官府!”妇人收敛几分,说道。 第32章 陈阿贵跑丢 妇人手中那只有半个的鸡,鸡毛被烧成了灰烬黏在同样烧黑的鸡皮上,没了头就剩半拉脖子,鸡屁股也不见踪影,只留下看似人牙齿的痕迹。 年毓婉这一刻后知后觉,昨晚陈阿贵偷吃的原来本跟就不是什么鸟,而是一只还没长大的鸡。 也不知道拿什么烧的,烧熟没有,加上五个鸡蛋都被他吃进了肚子! 这才让人大清早的找上门来,骂的声音如此之大,岂不是整个村传来传去都会知道? 想起陈阿贵跟万玲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天到晚都没个清闲! “陆玉,去把陈阿贵给我拽出来!”年毓婉道。 “我这就去。”陆玉说罢就跑向陆老太太的屋去。 “我们进去说,这大清早的冷得很,也正好谈谈这只鸡加上五个鸡蛋怎么赔你们才好。” 看着年毓婉叹气,加上昨晚的动静,陆江停也猜到了这鸡跟鸡蛋都是他那个外甥偷来吃的。 “小孩子犯错,大人承担,多少钱我们赔给二位叔婶。”陆江停道。 不论来人刚才说话多难听,他们此刻都得忍着,毕竟此刻是他们理亏,就算再不愿意,只能赔笑脸。 男人却不愿意进去,摆着脸色给他们看,“我们就不进去了,这个数赶紧赔给我们!”随后,伸出一只手指。 “一两?”年毓婉道。 “我这可是养了一个多月的三黄鸡,还有下的五个鸡蛋,你跟我说一两?”妇人道。 “十两!一分都不许少!”男人瞪大了眼睛,吼道。 十两??? 就那一只鸡撑起五百文,五个鸡蛋二百文,张口就要十两? 狮子大开口啊? 年毓婉道,“二位叔婶,咱们凭良心讲,我外甥吃的那些东西值不值十两银子?” “有种当初就别让你外甥偷吃啊!怎么吃的那么欢,赔钱这么不乐意啊?欺负人?”妇人掐着腰道。 此刻屋里,陆玉一进门就要将床上的陈阿贵拉起来,“陈阿贵你给我起来!谁让你跑去别人家偷吃的?” “呜呜呜,奶奶我没有!我没有!”陈阿贵听到这话,心虚的哭的更大声了,紧紧抱着万玲玉不肯撒手,生怕被拉出去挨打。 万玲玉自然是心疼孙子心疼的紧,蛮横道,“陆玉你干什么?你敢动我孙子先问过我!张口闭口我孙子偷吃,有什么证据!” 陆老太太道,“陆玉你别吓到孩子了。” “你昨晚还肚子疼呢,还不承认是吧!偷吃人家鸡跟鸡蛋,娘,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陆玉一把掀开被子,拉着陈阿贵的腿就往外拉。 “陆玉!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孙子!” “呜呜呜,奶奶!我没有偷东西!” “好啊你们,昨晚就想着我们祖孙二人走,现在又迫不及待的要找茬是吧!松开!”万玲玉抱着陈阿贵上半身,跟陆玉较着劲。 一个人拉腿,一个人拉上半身,陈阿贵因为营养不良的小小身体被拉扯的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疼!” “人家就在外面要找咱们要说法呢!娘你快过来帮忙啊!”陆玉喊道。 陈阿贵疼的一着急就从二人手中挣脱,光着脚跑了出去。 “阿贵回来!哎呦我的大孙子呦!”万玲玉在后面喊着。 陆玉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揪着他的耳朵拉到几人面前。 “放开我!放开我!”陈阿贵挣扎着。 年毓婉道,“这鸡是不是你吃的?” “我不,我没有!放开我!”陈阿贵咬了陆玉一口,趁陆玉喊疼就跑了出去。 “啊!”陆玉吃痛道。 年毓婉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大概七百文的碎银子,“你就算闹到官府,我最多也就按着市场上的价格给你们七百文。” 听到这话,妇人不乐意了,“七百文?你说七百就七百?你们家男人还没说话呢,你一个贱妇张什么嘴!” 谁知,陆江停道,“毓婉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若真要仔细捋捋,婶子那一巴掌把人打出血,依大奉律法,足够坐大牢。” 见陆氏夫妇二人都不好惹,妇人这才作罢,愤愤的拿过年毓婉手中的钱,拉着男人扭头就走。 陆玉道,“哥你刚才真厉害!你跟嫂子简直太登对了,一唱一和配合的把她给吓的哈哈哈。” “如果不是她说话太侮辱人,我一定不会这样的态度,毕竟理亏的是我们。”年毓婉道。 这时,万玲玉跑出来,急着就要找孙子。 “阿贵!我孙子啊!我的孙子呢!你们还我孙子!” 这时,年毓婉才反应过来,方才陈阿贵跑了出去,此刻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可是算着时间,她还要去云镇处理那两间药房。 但陈阿贵那么小一个孩子,如果跑丢了,后果不敢想象。 “陆玉,你照顾好你哥,我去找。” “可是,你今日还要去云镇啊。”陆玉道。 “我没事的,你跟陆玉去找吧。”陆江停道。 陆老太太过来扶住儿子,“儿啊,你怎么穿这么薄,赶紧回屋去吧。” “年毓婉!你这个贱蹄子!你把我孙子弄丢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也不活了!哎呦,我的大孙子啊!”万玲玉坐在地上哭着。 “你也别太伤心了,相信阿贵不会跑远的,他应该会钻进哪个草垛睡觉了吧,会找到的啊。”陆老太太安慰道。 万玲玉怒道,“我呸呸呸!你有儿子有女儿,我就一个孙子啊!非要把我逼上绝路是吧?阿贵跑出去的也没有穿鞋,也不知道会不会冷,年毓婉你要是不把阿贵还给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贱人!丧门星!” 一时间,所有事都如一股无形的力量堆积在一起,重重砸在年毓婉的肩膀上。 她被压的喘不过气,从前她哪里有这样多的烦心事? 但这个家这个样子,她身为长嫂就必须替陆江停管好陆家。 “嫂子,咱们快去找吧!家里有娘呢!”陆玉道。 “好,我们快去,应该还没有跑远。” 年毓婉跟陆玉急忙跑出家门,根据陈阿贵离开时的记忆往左边找去。 第33章 芦苇荡里的动静 家中乱作一团,万玲玉坐在地上不愿起来,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咒骂年毓婉,陆老太太边叹着家门不幸,边扶着陆江停进屋歇着,先前的受的伤留下后遗症,致使他身子弱吹不得风。 清晨一大早,杨柳村就多了两个喊着“陈阿贵”,四处找人的嫂姑。 陆玉在一旁捂着肚子喘气,“陈阿贵这毛头小孩,那么短的腿能往哪跑去?” 二人将杨柳村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陈阿贵一个影子。 但想到杨柳村挨着河,陈阿贵跑出去的方向又正好是去往河的方向,会不会跑到河边? 想到这里,年毓婉道,“我在想,既然村子里没有,会不会在河边?” “那快走吧,万一掉进河里姨娘不得杀了我们!”陆玉将气顺好,又马不停蹄的跟着年毓婉去往河边。 杨柳村的河离村子很近,两个人要靠近河边就必须穿过这一大片的芦苇荡,陆玉对这熟,便在前面带路,身后的年毓婉沾了一脸的毛毛,痒的难受。 她抓着脸上的瘙痒处,刚准备继续走,忽地听到不远处有一片的芦苇剧烈的晃动着,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句令人耳红的呻吟声。 年毓婉微微愣住,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背着偷着寻欢,这地上又湿又扎,这都不介意的吗?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陈阿贵。 就在这时,她刚准备继续抬脚跟上陆玉的脚步,方才晃动的芦苇荡那边就传来女子跟小孩的尖叫声,接着就是男人的唾骂声。 “啊!” “妈的从哪钻出来的狗杂种!” “呜呜呜……” 她突然觉得这孩子的声音很熟悉,陆玉也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快靠近的时候,年毓婉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但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来人所做之事不是什么能公开的好事,万一撞上,难免不被遭人记恨。 “先别过去。”年毓婉蹑手蹑脚的停在附近。 “那孩子好像是陈阿贵!”陆玉小声惊呼道。 “那那两个人是不是一对?”年毓婉盯紧了陈阿贵,问道。 陆玉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态,“不是……这男人村里李家的小儿子,女的是他大哥的媳妇,他大哥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傻子,真是没想到她们两个会纠缠到一起。” 听陆玉这么说,那还真是尴尬的关系,这嫂嫂跟小叔子竟然跑到芦苇荡里偷腥。 这时,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提着一小孩,把他绑到了那歪脖子树上。 刚准备抬手打上去,就被女人出声拦住,“别打,你要是打了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这杂种把咱们两个认出来,还让我们两个怎么在杨柳村立足?” 女人理好衣服,又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双颊上的因为情欲而留下的潮红色还没有消退。 男人好事被破坏,心里气恼的很,但转念一想,只好将手收了回去,他威胁道,“你小子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哎呀,走吧走吧。”女人催促着。 “不行,不能走,这杂种贼眉鼠眼的,万一真说出去怎么办?要我看,直接扔河里淹死,到时候就说是失足落水!谁还能怪到咱们头上?”男人心一横,就将哭着的陈阿贵给从树上解了下来。 女人再怎么也怕闹出人命,她极力反对道,“不行不行,弄出人命来,万一查到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要弄你弄,到时候别说跟我有关系!” 男人见女人要翻脸,怒道,“臭娘们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咱两这事要是说出去,我就说你耐不住寂寞勾引的我!” “呜呜呜!奶奶!” 二人剑拔弩张,男人手中的陈阿贵哭个不停,他有些烦躁,害怕陈阿贵哭起来真被人听到,咬牙切齿道,“你给闭嘴!再哭现在就弄死你!” 陈阿贵的嘴巴被捂住,男人的手太大,加上陈阿贵哭的泣不成声,有些喘不上来气,双腿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弱。 此刻年毓婉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大喊一声,“有人来了!” 男人跟女人一听,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让两人慌了阵脚,忙的扔下陈阿贵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陈阿贵被扔到地上,他大口喘着气,不停的哭。 “阿贵!”年毓婉喊道。 年毓婉跑过来急忙查看他是否有事,在确认没事后,这才放了心。 “谁让你跑到这了!”陆玉气的不行,今天这么一闹,她两满村子找人不说,家里又赔了钱赔了老脸给人家,她看着眼前的陈阿贵就生气。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回去吧,娘跟姨娘肯定等急了。”年毓婉说着就背起陈阿贵。 “呜呜……奶奶!我要奶奶!” 可他乱挣扎,吓坏了胆子以为还在男人手里,两条腿一踢一蹬的直接踢到年毓婉后背上的伤口。 剧烈的刺痛感袭来,年毓婉浑身一阵的冷汗直冒。 “你滚开你滚开!我要我奶奶!”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我奶奶!” 陆玉打了陈阿贵屁股一下,“干什么呢!你能不能乖点!再乱踢就把你扔下去,不要你了!” 听到这话,陈阿贵哭的更厉害了,他害怕的挣扎的也更厉害了。 年毓婉实在拿他没辙,就把他放下来,一掌打晕了过去。 陆玉看呆了,“这……” “放心吧,没什么事,反倒能安静点。” 哭哭哭,烦死了! 这几天忙里忙外,出去一堆事,回来还要处理这祖孙两惹出来的破事,年毓婉都要烦死了! 倒不如直接打晕了,倒是能安静一会儿。 陆玉主动道,“我来吧,你背没事吧?” “没事,时候早了,晚了去云镇就来不及了,我们快回去吧陆玉。”年毓婉想到云镇的事情,总不能刚接手就迟到吧?岂不是薄了老爷子的面子? “你说得对,那咱们赶紧回去吧!”陆玉背好昏睡的陈阿贵,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34章 发烧 回去的路上,陆玉边走边往上背了背陈阿贵。 “你说李家那两个会不会看到我们了?”陆玉问道。 “应该不会,她们跑的时候很急很害怕,不会回头看的,就是这陈阿贵可是被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几天看好他,还是不要出门了。”年毓婉想到那男人原本打算将陈阿贵淹死在河里,就觉得一阵后怕。 陆玉点点头,“好,你放心吧,这几天我多注意注意。” 陆家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刻,一开门就看到陆老太太守在院中。 “回来了?可找到了?”陆老太太激动的站起来,问道。 陆玉将身后安静昏睡的陈阿贵给她看,年毓婉唇色惨白,她挤出一抹笑容道,“娘,找到了,放心吧人没事。” 听到动静,原本在屋里等的万玲玉哭着跑了出来,看着陆玉背上的大孙子,一把夺了过去,抱在怀里仔细看着。 “我的金孙啊,可算是找到了,要是你有什么事,奶奶是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的!哎呦我的金孙怎么脸都是黑的,脚这么凉啊,年毓婉!都拜你所赐!” 万玲玉骂完还不觉得解气,起身走的时候不忘扭头朝年毓婉吐了一口口水。 “姨娘人帮你找到了,你怎么还这么骂年毓婉?”陆玉看不下去,质问道。 今天一大早折腾成这个样子,帮她找了这么久的孙子,满身大汗,到头来却还是被骂。 年毓婉也来不及生气,她还要收拾收拾,急着赶去云镇。 来到与陆江停的屋里,只见他坐在床边,一脸的焦急,再看到年毓婉时,他道,“怎么样了?” “人找到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人没事就行。”陆江停长舒一口气。 跑了一早上,又钻了芦苇荡,身上很脏,她打算换件衣服再去云镇,免得落了旁人口舌。 年毓婉背对着陆江停找衣服,一抬眼却被他看到那背后荫红的血迹。 陆江停忙道,“你后背怎么回事?可是旧伤未愈伤口又裂开了?” 自从那次从陆老爷子家回来,陆江停就对她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年毓婉只觉得背后疼的要紧,却没想到回家了,伤口也慢慢地流血了。 “没事,一点小伤。” “我帮你包扎吧。”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口。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二人的心在这一刻有过短暂的慌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要包扎伤口就只能脱了衣服,露出后背来,想到这里,陆江停出声道,“是我唐突了,让陆玉帮你包扎吧。” “嗯,好。”年毓婉顿了顿,说道。 年毓婉找到陆玉,她正巧在喂那窝雏鸟。 “昨天我心血来潮就把鸟拿过来了,待会就放回你们房里。”陆玉随口道。 “陆玉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吧,我看不太到。”年毓婉转过身,将背后的血迹给陆玉看。 陆玉惊呼出声,“天呐,回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肯定是那个时候陈阿贵踢的吧!” 年毓婉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关了门,年毓婉将药箱递给陆玉。 她坐在床边,陆玉细心的给她换下来旧的染了血的纱布,撒了药又换了新的给包扎上,整个过程都无比的轻柔细心。 年毓婉忍不住夸道,“陆玉你手真巧,可以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跟着我去看病。” “我还是算了,我没读过书也不怎么识字,去了也只会拖累你们,我啊在家照顾好娘就行了。”陆玉说的时候,眼神不禁黯淡下来。 …… 包扎好了伤口,年毓婉重新回去换好新的衣裙,就准备出发去云镇。 可没想到,前脚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万玲玉骂骂咧咧的堵在门口不让走。 “姨娘这是做什么?阿贵我也帮你找到了。”年毓婉道。 “哼!我孙子是拜你所赐才跑丢的,现在头热的很,是着凉发了烧了!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发烧? 看来是陈阿贵没穿鞋跑了出去,这才受了寒气,回来就发了烧。 可是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她不能撇下发烧的陈阿贵不管,毕竟小孩子发烧如果严重了不是一件小事,烧坏脑子,惊厥而死都有可能。 陆玉怕她耽误时间,“姨娘,郎中一会我去请,年毓婉是真的有事,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什么事?你跟我说什么事能有我孙子重要!把我那么活泼的一个大孙子害成这个样子,我没有怎么你们就不错了,她不是会医术吗?怎么还见死不救!是要把我们祖孙二人逼上绝路吗!” 此刻也顾不上云镇的事情了,她道,“没事的,陆玉,我是一个郎中,行医治人是我的本分,今天就算姨娘不留,我也会留的。” 说完,年毓婉提着药箱转身走进屋里。 陈阿贵小小一个躺在床上,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整个人被万玲玉用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甚至一个不够还把陆老太太的被子也盖了上去。 现在的陈阿贵活像个蛹。 他脸很红,呼吸有些困难。 发烧最忌讳的就是把人捂的这样严严实实,热气散不出去人会惊厥而死的。 年毓婉赶忙把他身上的被子都拿下去,就在这时万玲玉冲了进来,看见年毓婉在拿下来被子,跟她拉扯着被子往陈阿贵身上盖。 “你干什么你!你这个贱人纯心的是要把我孙子害死是不是!” “你这样他的身体没办法散热,才更会出事,把被子拿走!” “不拿!我看能出什么事!分明就是你故意要害我孙子!你这个毒妇果然心都是黑的!陆家怎么娶了你这个丧门星!想把我们家都害死你才高兴吗!”万玲玉高声唾骂道。 陆玉也过来拉架,“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阿贵治好了啊,姨娘听年毓婉的吧,她会医术,她清楚的。” 此刻的年毓婉情绪已经到了极点,她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掌打晕了嘴里唾骂不断的万玲玉。 看她倒在地上,年毓婉道,“陆玉别管她,帮我把被子拿下来。” 第35章 阴谋 拿走了两层厚厚的被褥,一股热气直扑脸前,陈阿贵小脸通红,整个人也有些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 陆老太太见年毓婉把被子都拿走了,就这么晾着陈阿贵,就要上来说理,“我说,毓婉啊,这孩子不舒服,就得拿被子捂着,你怎么都拿走了啊?” 说罢,陆老太太就要拿着被子往上盖,“赶紧给盖上啊!孩子这么小万一出什么事了咱们怎么给你姨娘交代?” 高热本就是身体通过升温杀敌自保的手段,就连人退烧后出汗也是一种顺其自然的结果,不是什么拿被子捂才捂出来的汗。 陆老太太跟万玲玉不知道这情有可原,毕竟都是老法子,她们自然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年毓婉耐心道,“娘,您相信我,我都在外能看诊,还治不好一个小小娃娃?” 陆玉虽然也不懂年毓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医馆都是她在操持。 “娘你就相信年毓婉吧。” “可是,万一真出了事,你姨娘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啊。”陆老太太为了难。 “放心吧娘,不会有事的,陆玉去拿个不太厚的被子给陈阿贵盖上。”年毓婉道。 “好,我这就去!” 趁着陆玉去拿被子的空闲,年毓婉蹲下给陈阿贵把脉,又张口看了舌苔。 舌淡红,苔薄白,脉浮紧,指纹浮红,正是因风寒而高热的症状。 所谓风寒之邪,由皮毛而入,束于肌表,郁于膝理,卫阳不得宣发,导致恶寒、发热、无汗。 年毓婉将药箱里的羊皮卷针灸针取出,刺大椎,曲池,外关,合谷几个穴位疏风解表。 “怎么样了?”陆玉盖好被子,关切道。 陆老太太也在一旁等待着年毓婉的话,她道,“陈阿贵正气不足,今早又是没穿鞋袜出了门,寒气湿气入体这才导致的风寒高热,不过不用担心待会我给陆玉个药方,喝点药就好了。” 听年毓婉这么说,陆老太太悬着的心就稳稳放在肚子里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来她没孙子可抱,自然是将疼孙子的感情都寄托在陈阿贵身上,二来她可惹不起这个姐姐。 突然想到年毓婉今日还有云镇的事情,陆玉忙道,“天呐,差点忘了,看外面的太阳已经是快到巳时了!” “我现在就去,陆玉你看好家,这下去了恐怕也要先跟老爷子请罪了。”年毓婉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来她今日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大大方方的去接手那两间药房,这样一来也能让那些人对她能有个改观,可现在看来肯定又要被本就气不过的陆家叔伯,在背后大嚼舌根了! 一想起那两间药房,陆老太太仿佛就看到了好多的钱,她催促道,“哎呀你快点吧,早知道就让你赶紧出去了,快去快去吧,别耽误了!” “好,娘,您别急,我这就去。”年毓婉道。 “我送送你!”陆玉道。 …… 陆玉心里是想跟着年毓婉一起去的,因为上次在陆家闹的那么厉害,她深知那几个大伯姑婶不是什么善茬,想着陪同年毓婉一同也好助助她。 这一送就送到了杨柳村村口。 “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不过爷爷不是爱计较的人,只要你说明今早咱们家中的情况,想必不会怪罪于你的。”陆玉安慰道。 陆玉心思恪纯哪里懂得人情世故的道理? 二人边走边说,年毓婉道,“这老爷子说的再亲,我也不过是个三房名声差的孙媳妇,既然委托了重任,说明老爷子是有心要栽培我,是信任我的,但如果在约定好的时间我却迟到如此之久,先不说叔伯姑婶会怎么想,老爷子那边也会重新考量我的能力。” “可是爷爷说了,药房就是你的,什么时候去都不影响的吧?”陆玉道。 年毓婉摇摇头,“我们三房失势已久,这两间药房本就来之不易,更何况还是从狼口里夺出来的两块肉,能不能彻底握在手里,也还是个未知数。” “好吧,我没想到你能考虑这么多,不过也好,年毓婉,我觉得你越来越可靠了。”陆玉看着眼前的人,是发自内心的赞同。 年毓婉道,“都送了这么远了,你快回去吧,我要坐牛车了。” 这个时候,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很多,偶尔有几个人搭车去各处。 年毓婉付了钱,“去云镇。” 她上了车,“回去吧,照顾好家里,姨娘醒来不是好对付的。” “这个我知道,我做好我的,不理她就是了,记得小心我那几个叔伯的儿子们,他们虽然再罚跪,但是那几个表哥都不是好惹的,你小心!”陆玉再次提醒道。 年毓婉点点头,“我知道了!” …… 云镇 酒楼里,两个打扮华贵的公子哥儿面对面豪爽而坐。 桌上的菜被吃的只剩下残羹冷炙,酒瓶里的酒,一杯杯下肚却是辣喉的很。 陆卓道,“这小贱人敢来我就卸了她的腿!” “不过此刻都快日上三竿了,我看这贱妇该不会还在家睡大觉的吧?还是说害怕没脸来?果然啊,女人成不了什么气候!爷爷就算给她一百个药房她也吓得不敢碰!”陆旬一饮而尽。 二人是实打实的亲兄弟,见老爹陆文岳跟老娘刘梅英还在祠堂罚跪,日日都要挨巴掌,就连家里地势最好,盈利最高的药房也被爷爷给了这年毓婉,自然是气不过。 “哼!她就算是真来了,我们派的那几个人,也够她这个贱妇受得了!”陆卓说罢,一脸淫笑出声。 陆旬也瞬间会意,跟着笑了出来,他道,“还是大哥好计谋啊,一个小小贱妇也敢跟我们争夺家产?真是笑死人,不过大哥真的能确保不会出差错?我可是听说,上次在爷爷府里,这贱妇可是一个人打了五六个家丁!” “不怕她!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我派的人可是花了大价钱,抓不到她?干脆别干了!” 第36章 陆家二位公子的威胁 笑声从酒楼二楼传出,此刻深陷计谋的年毓婉殊不知刚下了牛车,踏进云镇那一刻,就有人在身后偷摸跟着。 那些人行动极为敏捷轻盈,寻常人肯定是听不到,也注意不到,可她并非寻常人。 年毓婉从一开始就感受到身后有人跟着,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可是一个女将军在战场上该有的本事,她并没有声张,反而就这么耗着,等着那些人自露阵脚。 云镇今日有会,街头人多的很,各种背着商品走街串巷叫卖的商贩,以及熙熙攘攘的赶会人,年毓婉巧妙的利用人多容易跟丢的优势,假意购买糕点。 而背地里跟着的人也犯了嘀咕,圆脸男人道,“这女的怎么这么爱买东西,刚从那个摊又跑到这个摊,又从这个店铺跑到那个店铺,现在又从糖葫芦跑到糕点去,她这是干什么?耍我们?” 长脸男人道,“大哥你绕来绕去我听的头都晕了,兴许人家就是买东西啊,今天有会,这么多的商贩,要不是今天有人给钱绑架那女的,我也想去!” “蠢货!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不帮人干事,哪来的钱?哪有钱买买买,你个只知道吃不知道放的蠢驴!”圆脸男人打了长脸男人的脑袋,训斥道。 “我知道了,大哥。” “少废话,人一会跟丢了,我可饶不了你!都给我跟上!”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年毓婉借助人多不易察觉的优势,泥鳅似的溜进巷子内,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了,到了与这里想通的街上。 年毓婉没敢停下来,她马不停蹄的赶往那两间药房的位置。 而此刻的圆脸都懵了,骂道,“他娘的!人哪去了!今天抓不到这贱人,咱们兄弟几个喝西北风去吧!” “还愣着干什么都!还不快去分头找!屁大点的云镇,不信找不到这贱人!” …… 迟迟等不到抓到人的信,陆卓跟陆旬是酒都喝不香了! 陆旬道,“大哥,不是说这贱妇好对付吗?你找的人不会都是饭桶吧?这都抓不到?还是说这贱妇根本就没来云镇!她该不会真的怕了吧!” “急什么?你都说了她伸手不错,一个人打好几个家丁,能把老爷子救出来,又从咱们家跟老二家夺走两间最好的药房的,能是什么好对付的主?”陆卓心里也暗暗觉得不对劲,但因为没人来传信,他也不确定。 “你说这药房抢的是我们跟老二家的,老二家那个只知道去青楼楚馆烂醉,在赌场输钱的滚蛋,会不会做点什么?我可听说他也知道了这事,还很生气呢!”陆旬道。 “他?废物一个罢了!指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烂醉如泥呢!这次咱们不得教训教训那个贱妇不可,让她把两个药房从嘴里吐出来!不吐打也打吐她!” 就在这时,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了。 随从带着个圆脸男人进了包厢,“大公子,二公子,人跟丢了。” “跟丢了?!” 听到这话,陆卓震惊不已。 “大哥,看来这小娘们还真有几下子!”陆旬摸着下巴,说道。 “哼,真是废物,一个妇人你们也能跟丢?要是找不到不仅钱没有,你这手指,也得留一个。”陆卓轻描淡写的说完,眼中透露着骇人的寒气。 圆脸男人自知惹不起当地的陆家,吓得双腿发抖,整个人差点尿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二位公子!不要砍我的手指啊,人……人我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好好处置的,请二位公子放心啊!” 陆卓俯身,在男人身前把玩着手中的一把锋利匕首,“这刀别轻易小看了它,杀猪剔骨那可是轻而易举,当然剁手指更是不值一提,就这样把手指放在这。” 说着,陆卓拿起男人的手,可男人害怕,他用力跟陆卓较着劲,不敢被他拿起来。 可陆卓力量更大,猛地抠起男人的手,仔细端详五根手指。 “二弟,你说砍掉哪个好?” “我觉得食指不错,毕竟好多事情,对这只手而言,食指都占据着不小的用处,但是……我觉得拇指也可以,不过……大哥不如都砍了吧?反正这给了这人么长的时间连小小女子都抓不到,再给他机会又有什么用?不如都砍了!让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给我们办事,没办好是什么下场!”陆旬说着说着,眼神变得阴鸷恐怖,变态至极。 男人吓得一股热流涌出,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二位公子求求你们了,别砍我的手,求求你们了!” “罢了,就暂且信你一回,若是一个时辰之后你还是没有抓到,你这只手我就拿去喂狗。”陆卓眼神一冷,威胁道。 男人握着自己的手,鼻涕都挂在嘴边,哭的浑身颤栗。 “我一定会抓到人的!二位公子放心!!”说完,男人持着不利索的腿脚,跌跌撞撞的跑下了楼。 看着地上一滩的秽物,陆卓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他道,“清理了!” …… 此刻年毓婉眼看就要抵达事先说过地点的药房,刚准备只身离开巷子,下一秒一个黑衣人猛地出现在身后。 她从房顶下落,速度之快,年毓婉差点被袭击,她一个后退转身,直面迎接上女人身形的黑衣人。 这个女人跟方才那伙跟着她的人不像是一伙人,看来她今日来倒还真是热闹的很! 陆家都派人齐上阵来收拾她,还真是花了心思,下了功夫了。 女人出招极快且招招阴狠至极,都是往死里打得,年毓婉身上带着伤,差点几次都被打中。 但很快,女人终究只是善于出蛮力,而在年毓婉的迂回智取之下,成功从背后钳制住女人。 年毓婉将她的蒙面撕下,道,“好一个美人,不知哪个青楼还培养身法如此好的杀手?” 女人露馅,却丝毫没有慌张,“你怎么知道我出身青楼?” “美人儿身上的香气如此浓郁扑鼻,是很多青楼女子都会用的香,况且我只是猜的,你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听到年毓婉这么说,女人有一种被识破的羞耻感,她气极道,“你!” 第37章 被利用? 既然是青楼女子,对于年毓婉而言,唯一跟青楼有瓜葛的只剩下她那个青楼出身的小娘,其余的也再没有了,更别提有仇人。 这女子上来招招出手极狠,不是寻仇就是派来的杀手。 “姑娘如此这般费工夫的来杀我,却失了手,你那幕后之人看来很是恨我,想来不会轻易饶你吧?” 女子瞪着眼前的年毓婉,眼神里满满的不服气,“不用你管,你没死是我的疏忽罢了!”话落,女人的脚猛地要踢向年毓婉。 却被年毓婉看穿了心思,轻松躲过。 她按着女人的双手,接着身高的优势将她的两只胳膊向上抵在墙上,一只手轻轻托起女人的下巴,凑近道,“我能杀了你,信不信?同样,我也能找到你那幕后之人,也杀了他。” 年毓婉轻佻眉,眼神里带着令人发怵的玩味。 杀一个青楼小女子,对于身经百战的年毓婉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害怕。 女人也是一时心急,在听到要威胁幕后之人的时候,她道,“不许你动他!你若敢动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果然,她背后有人,是被指派来的,那么也就印证了先前年毓婉的猜测,此行来到云镇,陆家叔伯姑婶终究是在这准备“惊喜”等着她呢! 没想到,一波接着一波。 听女人这话,年毓婉已经拿捏住了。 “你也是个痴情的人啊,不过我会放你走,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他,这两间药房并非是我求着要的,是老爷子给我的,如果他觉得不服,一来可以去找老爷子理论,二来等这两间药房业绩翻翻儿的时候,看他还能挑出我的错不?” “明明是你要抢的,鸠占鹊巢抢原本属于阿琅的家产!” 阿琅? 听闻陆家二房陆文尧跟沈爱琴的儿子就叫陆琅,原来这是老二家出手了啊。 说来也确实像极了陆琅才有的手段,常年混迹于青楼之地,与青楼女子做红颜知己。 “姑娘言重了,不过我没空跟你在这纠缠,我要是你就回去劝他,别做这种没用的幻想,药房就是我们三房的,也是我们三房应得的。” 自从陆文君与老爷子闹翻,三房就再也没有在老爷子这分到过什么,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爹跟儿子的倔脾气对到了一起而已。 所以再怎么说,陆家的财产的继承理应都应该有三房的份,更何况还是老爷子主动指名道姓给的。 “我没法告诉他,他并不知情,是我自己出来要找你讨个说法的。” “什么意思?” 女子放下戒备,她道,“陆琅本就不容易,几次做官都科考失败,我知道他是个有才华的,可是越来越多的打击使他彻底日日醉生梦死,我希望他好,更不原本就是他的东西却被人抢了去。” 年毓婉这才明白,“你很爱他,但你的爱给他编造了太多借口了,我可是听说这陆琅不少的红颜知己,用功也就是表面功夫,一个有这么多红颜知己,又日日玩乐赌的人,能用功到哪里去?若他真肯用功,就会是我夫君那样,日夜读书,姑娘,你可别被当剑使了啊。” “你胡说!阿琅我最懂他,他绝对不可能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女人反驳道。 下一秒,二人没来的及继续说下去,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把匕首给抵在腰间。 “给我老实点,乖乖把药房交出来!” 女子看到年毓婉身后的蒙面人,惊奇道,“芍药!” 蒙面人这才注意到年毓婉面前的人,正是同青楼的木槿。 “木槿你怎么在这里?” 木槿这才信了年毓婉的话,她随即怒道,“他骗了我!” 芍药一脸的茫然,“木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说你也是来替阿琅报仇的?” 夹在中间的年毓婉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让她说准了,不过利用女人来给自己报仇抢药房,真够下流的。 “芍药你先放了她,你是怎么知道来抓年毓婉的?” “阿琅同我大吐苦水,我是心疼所以才来杀这年毓婉的,怎么木槿妹妹,你也是?”芍药不可置信的问道。 木槿点点头,“正是,看来她说得对,我们都被他利用了,他说的那样惨,话里话外让我去杀了年毓婉,没想到竟然你也是!” “可我还是不信,怎么阿琅会这样?他怎么可能利用我们?” 年毓婉道,“二位先别激动,要不再等等?” 二人一脸懵,年毓婉解释道,“你们两个先藏起来,等会儿看看还会不会有你们青楼的第三个姐妹过来要杀我。” 刚等二人藏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又出现一个蒙面女子直接与年毓婉正面交锋。 年毓婉也觉得累,但青楼女子能有这样的身手也是不简单。 就在这时,原本藏起来的芍药跟木槿出现在二人跟前。 “桃花!” “芍药,木槿姐姐?” 此刻芍药跟木槿彻底明白,陆琅故意做戏指派她们都来杀年毓婉。 “你也是听了陆琅的话,才来的吗?”芍药问。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阿琅醉了酒哭着跟我说陆家的事,我实在是气不过,我说会帮他报仇,他也点头同意,所以妹妹就来报仇了。” “陆琅竟然骗了我们三个!他口口声声说如此私密的家事只告诉我一个人的!”木槿道。 “妹妹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他握着我的手,神色那样柔情蜜意,我以为他虽然红颜知己多,但我是最好的那个,没想到他挨个都这样说!”芍药愤怒道。 “二位姐姐都这样,我也更是如此!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利用我们!” 好一个渣男啊。 年毓婉默默在心里念着。 她没多停留,趁着几人不注意,就溜走了。 而此刻从陆卓那里吃了瘪的圆脸男人,下了死令,务必抓到年毓婉。 偌大个繁华云镇,人群之中穿梭着不少的追踪年毓婉的人。 第38章 吃面老人 “大哥,找遍了,该找的都找了,都没有!” “废物!如果找不到我这手就废了!你难道想让我残废着过完此生吗?还不快去找!一点点云镇,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否则,我若被断指,你就等着被断掌吧!”圆脸男人愤怒吼出,唾沫星子随着用力飞到长脸男人的脸上。 长脸男人擦了擦脸,一脸的冷汗,忙不迭的就跑去继续找人去了。 年毓婉距离药房已经很近了,可她此刻已经不敢直接现身去药房了,这附近抓她的人太多,稍不留神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这次陆家叔伯可是下了狠手啊!势必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她也不是好对付的,一闪而进一家成衣铺,进去迅速拿钱换了件男装,又竖起长发。 此刻再出门之时,已经是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哥了。 年毓婉害怕自己女相太突出,还特意用手指抹了墙上的灰抹到脸上,加重男子的粗犷特点。 果然那与她正面迎来的手下都没能认出年毓婉,生生的擦肩而过。 她目前还不能以年毓婉的女子身份直接去药房,她怕老爷子在养病,药房那里有人早就等候多时来抓她。 …… 药房开在云镇最热闹的一条长街末尾,地方大倒也施展的开。 年毓婉一身男人装扮坐在对面面摊上观察,果不其然这医馆门口站着几个男人,虽然不明显,都在犄角旮旯里隐身着,但也依旧能看的出他们四处张望,在找目标。 凝神之际,一鹤发老人突然出现在年毓婉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人家,有什么事吗?”年毓婉镇定之余,拍着胸口问道。 老人咧开嘴,白花花的胡子也跟着笑容微微上撇,他道,“姑娘,可否讨口饭吃?” 既然是吃饭,请他吃一顿到也无妨,年毓婉道,“好,我请你吃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 这老人方才叫她什么? 姑娘? 可她现在是男人扮相,就连抓她的人都蒙骗过去了,怎么会被一老人轻松识破? 被发现的年毓有些局促,但多年的遇事冷静的经验告诉她,不可轻举妄动,“爷爷你认错了吧,我这明显的小伙子,怎么会是姑娘呢?” 谁知,老人并不在意,主动坐在年毓婉对面,乐呵呵的笑了,“是吗?老朽老了这记忆也不好使了,不过我爱吃羊杂面。” 倒……还真是直截了当的说出口,真性情。 年毓婉想想,此人她并无记忆,应该就只是个讨面吃的老人,无所谓给他买就是了。 “那好,老板!一碗羊杂面。” “好嘞!”老板应道。 “有面吃啦!”他嘿嘿一笑。 老板先从和面开始,随着力道的加重,面团在板上被反复捶打揉捏,面粉阵阵荡起于空中,随后快速落下。 一阵与面团的“较劲”,一根根长而细的面条便被下进沸腾的锅里,锅里原本因热气煮沸的泡泡被面条的冷意而压了下去,随后又迅速借助火力的旺盛再次冒泡翻滚在热水里。 这时,见面条差不多变色,老板这就将面条捞了起来,面条刚出热锅又去冷水之中,口感上也更加的劲道,随后将其快速捞起放入碗中,大勺看似随意的舀起大骨汤汁浇进面中,鸡汤跟猪肉,羊肉混在一起煮,香味十足,最后撒上事先精挑细选的卤煮出羊杂,一撮青葱,小味儿猛地就上来了。 “来了,客官!您的羊杂面!” 这面摊不大,是老板跟老板娘夫妇二人所开,忙活起来就是老板煮面,老板娘擦桌子端面,二人分工明确,将面摊做的红火。 老人盯着眼前的羊杂面,露出口水来。 年毓婉刚想帮他从筷子桶里拿双筷子给他用,谁知,这老人竟轻轻一拍桌子,那筷子竟然如此争气的挑出两根,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他握住。 随后嘻嘻哈哈的吃了起来,唆面的声音可不小,一碗普通的羊杂面,他吃出了皇家御膳的感觉。 “您……慢点吃,不够我再给您点。” “老板,再加一份羊杂!” 新的羊杂刚下碗,瞬间没了席卷一空。 年毓婉连那新倒的羊杂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呢,就进了他的肚。 见碗中的面空了,老人又目光落到那用线挂着的牌子上。 “没吃饱的话,我再请你吃一碗吧,反正我现在也不着急。” 他念叨着,“羊杂面,鸡汤面,肉丝面,青菜面……” “吃哪个?” “葱花面条……这些我都要!” 老人吃着面,她喝着茶观察着药房动静,却在听到老人的话后,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咳……您刚说都要吃?可是这太多了,吃多了恐怕您不好消化啊。”年毓婉耐心劝道。 可老人却不听,“我饿啊,这些我都想吃,吃了就不饿了!” 第39章 面摊闹事 面摊牌子上一次列的挂着九个牌子,一共有九种面,而这老人都想吃,年毓婉就算有请客的心,恐怕她那干瘪的钱袋也不同意。 况且瞧这老人家瘦瘦干干的也不像能吃的下九碗面的体格,难不成是个耍人的疯子? 年毓婉思虑之时,先前追她的第一波人突然出现在附近。 长脸男人带着几个普通百姓衣着的打手就在她的身侧停下,只见那长脸男人道,“既然这云镇咱们找遍了都找不到,那咱们就在这守着!我就不信了,这娘们不来药房!等她来了,势必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跑!” 年毓婉离那长脸男人不到一寸的距离,她微微颔首,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侧,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二当家,你说这娘们会不会藏到面摊?” 此话一出,长脸男人瞬间站不住,他转而对着面摊喊道,“吃面的都给我停下!” 众人纷纷侧目,一脸的疑惑,但看到男人显著的长脸时,认出这正是附近地头蛇二当家的二驴子。 因为脸长的异于常人,又生在驴圈旁,就叫了二驴子。 可地头蛇的手段狠辣是当地人公认的,谁若是招惹了可是倒了大霉了,众人吓得面都无心吃了,生怕自己被波及。 二驴子一条腿猛地踩在年毓婉的长凳左侧,连带她也被这一举动震的一激灵。 老板弯腰讨好道,“驴爷,今日来我面摊可是要来吃面?小的给您下一碗面您看成吗?” 夫妻两支撑一个面摊实属不易,生怕得罪了这二驴子,老板娘也跟着恭维道,“您来这我们夫妻两也没拿得出手的东西孝敬您,我们这麻椒鸡丝面好吃得很,给您做一碗如何?” 二驴子正巧也饿了,摸着空空的肚子,闻着面香味道,“那就来一碗!” “你这老婆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驴爷下面去啊!”老板催促道。 “哎,好好,我这就去。”老板娘忙着就去忙活下面,生怕怠慢。 “不知驴爷来这是?”老板问道。 二驴子收回踩在年毓碗长凳上的脚,见面摊几个桌子都坐满了人,便顺势在年毓婉身侧坐了下去,将手中的鞭子随手扔在桌上,“差点忘了,你们在这有没有看到这个女人?”说着,一旁的手下拿出一幅画像。 老人瞄了一眼,但随即又吵着闹着要吃面,“这几个面我都要吃!” 要找她的人就在身旁站着,年毓婉却也冷静,装作老人的孙子给他擦嘴,“爷爷,乖,别吃了,咱们回家可好?” 但偏偏老人固执的要吃面,一撅嘴,“不,我就要吃面!” 年毓婉心里默默道:你这老头子真是不合时宜,是怕旁边的驴子马子的听不到,发现不了她吗? “吵什么吵你这老东西!”二驴子拍桌子,骂道。 话音刚落,年毓婉只见那老人的眼神一瞬间从孩童天真变得凌厉,犹如盘旋躲在暗处的毒蛇。 二驴子不服气道,“妈的老东西,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那二驴子话音未落,仅仅只是一瞬,手中的筷子头突的逼近二驴子的眼睛出手速度极快,甚至只是不留神的功夫。 筷子头与眼睛的距离肉眼看不真切,头上滴挂着的汤汁裹在一起掉进眼里,二驴子猛地被这刺激吓得眨起眼睛,整个人没坐稳往后栽了下去,脑袋磕到地上,鼓了大包。 然而这时,等他反应过来老人又恢复了原状,不依不饶就要吃面。 “我要吃面。” 吃!能不给吃吗? 身手如此不凡,必定是个大佬。 而这一次,年毓婉便应了他吃面的要求,“好,既然你要吃,那老板!牌子上的面都来一碗!” 老板见二驴子被手下扶起来,他也是一脸的懵,不知所措起来,“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板别管他,赶紧给我们上面。”年毓婉道。 “好,好!”老板娘见年毓婉跟这老头都不简单,以为是一伙人,还能打的二驴子起不来,便知又是更不好惹的,于是拉了拉还在犯傻的丈夫,让他赶紧煮面。 很快,原先要给二驴子的那碗面上了桌,老人二话不说直接拿到自己面前,重新拿了筷子准备大快朵颐起来。 二驴子方才吃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是觉得自己的面子没地方搁,况且这老头还抢他的面吃!“你这老东西活腻了!” 他一把拿起短鞭就要往老人身上打去,年毓婉都为老人捏了把汗,刚准备出手帮忙,谁知老人只是一个侧身拿蒜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就躲了过去,乐呵呵同年毓婉道,“这俗话说得好,吃面不吃蒜," 年毓婉瞬间会意,笑着接了下半句,“香味少一半!” “诶!就是这个理儿啊!”老人说着吃了几口蒜。 这时二驴子身边的手下,认出了年毓婉,他道,“二当家!这个好像就是那个年毓婉!” “什么?”这时想反击的二驴子随即惊呼道。 年毓婉自知露馅,她不想打起来面摊受牵连,便起身出了面摊,二驴子以为年毓婉要逃,更激动了,“给老子抓住她!” 一瞬间,街上的人纷纷退散生怕被波及,原本热闹的街市瞬间安静下来。 面摊老板见局势不对,就要收摊走人,老人道,“不着急,把我那九碗面下了再走。” 这时,隐藏在医馆附近的打手也冒了出来,将手无寸铁的年毓围在圈内。 “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圆脸当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他对着年毓婉道,“为了抓你,老子差点没了手指,今日非抓到你不可!” “大哥,他们催的急,咱们赶紧动手吧,这娘们旁边跟着的老东西身手不凡,可不好对付啊!”二驴子忙道。 “废物玩意,不就是个老头?瞧他那老胳膊老腿儿的样子,估计都要入土了,能跑到我身边不能啊?哈哈哈。”圆脸老大顺着二驴子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瘦弱的白发老人,直接嘲笑出声。 第40章 对峙 下一秒,一颗带皮的大蒜就飞到了圆脸男人的嘴里,差点把他噎死。 身边几个手下见他涨红了脸,忙不迭的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这才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可没等他对老人怎么辱骂出口,圈里的年毓婉就已经开始跟老人打起了配合,她迅速出手与那些打手打了起来。 毕竟带着伤,原主也没什么肌肉,年毓婉解决三四个手下就很快败下阵来,她喘着气,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没想到你这娘们还藏了一手啊!都给我打!抓不到他,咱们都得玩完!” 力量实在悬殊,更何况还没有趁手的兵器,年毓婉虽然也躲,但终有体力不支,躲避不及的时候,几次都在被打。 这时老人以看不清的速度将剩余的男人点了穴道,那些人都跟一棵棵树一般定在原地,做完一切,老人伸了个懒腰,“饭后活动活动筋骨!” 年毓婉道,“您真是厉害,多谢您出手相救!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记得给面掏钱就行,我没钱。” “那是自然!”年毓婉想了想,果断将私房钱拿了出来付了面钱。 这时,桌子上摆了九碗面,可老人却没有动筷子吃的意思,只见下一秒好几个乞丐模样的小孩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她们眼神天真,懵懂可爱,因为跑的原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的叫了声“谢谢爷爷!”声音甜的跟蜜糖似的。 老人摸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笑着道,“谢谢这位姐姐,这面是她请你们吃的。” 年毓婉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孩子水灵灵的大眼睛丝毫没有被杂念所污染,眼睛很亮,“谢谢姐姐!” “吃吧,不够了姐姐再给买!”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给这些孩子吃的。 年毓婉觉得自己真傻,竟然以为这九碗面老人都能吃下!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老人的身份,只见他从胸口里拿出一枚玉佩,放到年毓婉手心里,“你我有缘,这玉佩来日可帮你一次。” “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孩子们,吃完了吗?”老人并未理会年毓婉的话,转身对小孩们说道。 “吃完啦!” 不仅仅是年毓婉惊奇,就连面摊老板也震惊了,这面一碗也不少,怎么吃的如此之快! “若是以后有难拿着玉佩到歧玉山找我便可。” 说罢,老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同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留下年毓婉愣在原地,握着手中还温热的玉佩,她目光送着他们拐了弯便没了踪影。 年毓婉仔细看了手中的玉佩,上面赫然刻了一座山,祥云,包括一座府邸,借着光看,那府邸旁刻着个高字。 想必这玉佩上所刻之景正是老人的府邸。 不过话说回来,有这一段缘分,年毓婉面对以后的困难也有了一种踏实感。 …… 陆卓陆旬赶来的时候,打手定在原地的有,跪在地上的也比比皆是,门前端坐着一极为貌美的女子,女子身旁站的正是老爷子的心腹,这架势像是等待他们已久。 自从打手的事解决,老爷子的人似乎闻到风声,同样也是担心年毓婉会经此一事,便来了给她坐镇。 此刻陆家的手下都在两侧候着,圆脸男人一听到年毓婉被抓的消息,就通知了陆卓跟陆旬二人,可等这二人笑嘻嘻来收网的时候,殊不知人不仅在这里,还彻底接手了两间药房,尤其是那年毓婉腰间别着的两串大钥匙,就是她接手的证据。 “哥,咱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陆旬道。 “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吗?怎么还反被抓了?!真是废物!”陆卓发脾气道。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啊哥,爷爷心腹董祈砷在这,看来是爷爷早就有所准备啊,咱们快走吧!” 陆旬陆桌停在靠近药房的人群中观望,却被年毓婉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知道会有人来,但没想到会是大房的两个儿子。 来之前,她就做过准备,特意在夜里睡觉前细细问了陆江停,这陆家与他同辈的几个表哥都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她知道陆卓陆旬心狠手辣,这人也是他们派来的。 看他们就要趁着人群离开,年毓婉起身高声道,“陆卓陆旬!二位表哥来都来了,何不坐下来好好叙叙亲戚之情。” 听到年毓婉的声音,二人也是个硬碰硬的性格,也没打算离开,扭头看向年毓婉这边。 随即换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大方走了过来,换了人可能会被骗过去,以为这两个是什么文质彬彬的温柔公子哥,殊不知就是两个实打实的狠辣变态。 “董先生好。”二人一同给董祈砷行礼。 “二位公子好。”董祈砷道。 年毓婉道,“二位表哥别来无恙,我叫住你们,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们有个东西丢了,我啊帮你们找到了,看看,认识不?” 陆老爷子的手下抓住圆脸男人的手,将他的脸被迫抬起来。 此刻陆卓陆旬只是短时间的诧异,但很快笑着道,“并不认识,弟妹会不会搞错了?我与弟弟从不与这种地痞流氓之人打过交道。” “是啊,这人我们并不认识,不懂弟妹这话问出口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要质问我们呢?江停表弟腿残废后,近来可好?”陆旬故意问道。 年毓婉微微一笑,“多谢表哥关心,江停很好,更是托两位表哥的福,知道我要接手这两间药房,还特意费尽心思送我这么一份大礼。”说着,将董祈砷手中的状纸展开给陆旬陆卓看。 二人见状纸不是别的,正是圆脸男人的罪状陈述,写的全部都是他们如何派他们抓年毓婉,甚至还按了手印。 他们不傻,知道这样的状纸连人送到官府有什么下场。 “一个地痞流氓的话,弟妹不会也信吧?” “信,当然信,老爷子也信,官府的大人也信,话我也挑明了,如果不想这状纸递到官府,就老实的把章交出来。” 第41章 亲自整治大房二人 听了年毓婉的话,陆卓陆旬两兄弟面色难看。 他们没想到这个传闻中跟人私奔,好吃懒做的弟妹,她一颦一蹙间,竟颇具威慑力。 但他陆卓也并非就此惧怕,快速思索后,“这章我啊是没有的,在我爹那里,你要是非要的话,就去祠堂找我爹。” 陆旬却走近圆脸男人身侧,他俯身蹲下,伸手拍在男人的脑袋上,一脸的笑容道,“好大哥,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知道你那妹妹眼瞎有病,照顾起来不容易,但你这样胡编乱造写的状纸讹我们,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啊。” 说罢,他偷偷从袖口中露出半只残破的虎头娃娃,本就惧怕陆旬的圆脸男人彻底吓破了胆,他望着眼前的虎头娃娃眼中被恐惧填满。 一时间,男人汗如雨下,浑身都颤抖着,裹挟着巨大的震惊。 这虎头娃娃正是他送给瞎了眼的妹妹的,他虽说干着这样的勾当,但是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平日里他都穿着干净的衣服带着好吃好玩的去见妹妹,她虽然看不到,却能借着双手仔细摸索探知哥哥的近况,而这虎头娃娃正是昨日他刚送给妹妹的新娃娃,而此刻藏在陆旬袖口里的却是残破的半个。 圆脸男人虽然知道陆家人不好惹,却也没料到他们竟然早就找到了妹妹。 如今虎头娃娃只剩半个,也不知妹妹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圆脸男人有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担忧,他突然发疯似的冲到年毓婉跟前。 而此刻的年毓婉正拿着手中的状纸,眼看着男人如虎狼般冲过来一把夺过状纸,吞入腹中。 董祈砷忙喊道,“还不快抓住他!别让他吃下去!” “董先生,他吃下去了!”陆家手下死命抓着男人的嘴巴也没有从中夺出状纸。 年毓婉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冲过来将状纸吃掉,陆旬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震惊之余,年毓婉看向此刻的陆卓陆旬二人,他们脸上的得意不断的挑衅着年毓婉。 “哎呀,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真是可惜了,状纸没有了,手印也没有了,我看弟妹不如早早回去喂鸡做饭得了。”陆卓道。 “要我说啊弟妹,一介女流之辈就该乖乖在家相夫教子,出来做什么?还掌管药房?也不怕人笑话!你懂不懂啊?认不认识字啊?”陆旬捧腹大笑。 “相夫教子?恐怕我那残废的表弟也没这个功能了吧?哈哈哈。”陆卓道。 “不对不对,弟妹如此能一身狐媚之术,跟别的男人生个孩子,我想江停也不会介意吧哈哈哈。”陆旬附和道。 听着从二人口中不断传出的难听话语,年毓婉彻底被激怒,双眼中爬上一股决绝的杀意。 她拿起陆家手下的长棍,二话不说双手执棍狠命往陆卓的腿躬上打了上去。 猛地一下,陆卓没来及反应就被这股极大的力道给被迫跪倒在地,他双腿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瞬间鲜血染红衣服,他的惨叫声将街上的行人都给吓住。 一旁的陆旬吓得嘴巴还未合上,就被年毓婉一个反手执棍打在同样的地方。 上一秒还在得意嚣张的两兄弟,此刻乖乖的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年毓婉将手中的棍子猛地落到地上,与地面撞击那刻,尘土飞扬而起,呛的陆卓直咳嗽。 “都是陆家的人,你们却口口声声羞辱同为血亲的表弟,今天董先生在这里,就替我看着,如何教训这意图杀弟妹,辱骂表弟的人!” 不仅仅是陆卓跟陆旬被年毓婉这一举动给吓住,董祈砷也是吓了一跳,当时他被派在外谈药材生意,回来时才知道陆家发生的事。 从老爷子口中认识的三房孙媳,倒真是如此的冷静决绝,颇有巾帼之气。 丝毫看不出来这竟是那个矫情多事,名声极差的女人。 陆卓不服道,“你敢!我可是陆家嫡孙!你一个贱妇凭什么能教训我们!” “爷爷都不在,你敢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教训我们,你好大的胆子!”陆旬道。 “就知道你们嘴硬,这状纸我做了两份,我看你们两个也是交不出章了,我想倒不如交给官府得了,雇凶杀人,在大奉律法里,罪名可不轻哦。”年毓婉从袖口中掏出第二份状纸,给二人看。 陆卓见状就要起身去夺,谁知他膝盖剧痛传来,刚起身就倒下了。 年毓婉慢慢的后退一步,笑道,“董先生,拜托你了,看来我是拿不到章了,不过我想来想去,我得要一个公道,这状纸就麻烦您亲自交给官府。” “你敢!不许去!你敢交官府,我们这伤必定也能让你坐大牢!”陆卓喊道。 “我有董先生作证,先生说了爷爷让我随意处置你们,所以就算是打伤你们,也只算是家法处置,官府就算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年毓婉说着,一旁的董先生很配合的将老爷子的掌家玉牌亮了出来,他道,“玉牌在此,我带着老爷的口谕来帮着收章,二位少爷还是交出来吧,免得老爷那边不高兴,届时对你们大房也不好。” 听着董先生的话,陆卓陆旬气的肺都要炸了。 “听到了吗?拿出来吧。”年毓婉伸出手。 陆卓的眼神恨不得将年毓婉的身体盯穿,他带着怒气犹犹豫豫的将章拿了出来。 这药房本来是亲娘刘梅英给他的,却不料只能拱手相让。 他不服气的将章砸在年毓婉手中,“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年毓婉冷冷道。 她收起本就假意的笑容,将章小心放进荷包中,又放入胸口。 “董先生还要劳烦您将他们两个抬回去,我看这膝盖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了,辛苦您了。”年毓婉同董祈砷交代道。 “是,老朽这就是办。” 如今忙活了半天,她也只是拿到了一家药房的章。 董祈砷来之后,年毓婉才知道,这药房想要拿到手没那么简单,还得要得到章。 看来,陆老爷子留了一手考验她。 第42章 拿到第二个章 看着陆卓跟陆旬被抬走,年毓婉却没有放松的感觉。 还有二房的章没有拿到手,本以为今日会很轻松,却没想到事情如此之多。 “董先生,二房的章可是在陆琅手中?” 董祈砷点点头,“正是,不过少夫人若是要去找陆琅少爷的话,老朽可以代为您去,烟花柳巷之地恐怕不适合少夫人去。” 女子重视名节,是绝对不会跟青楼的人和地沾染上一分一毫的关系,这些道理她前世也懂,但如今依照陆琅那副样子,倘若董祈砷去就能拿到,她今日就不用来这一趟了。 “无妨,反正我现在也是一身男装,不仔细看,看不出我女子的身份的。” 她方才因为与那波人交手而散落了头发,这才被陆卓陆旬认出女人身份,同董祈砷说完,年毓婉就认真重新束成男子发式。 见年毓婉不容拒绝的口吻,董祈砷道,“那好,不过少夫人还没吃饭吧?先吃过再去也不急。” 说到这里,年毓婉突然觉得肚子传来饥饿的感觉,她想来这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只好同意先吃饭。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拿回二房陆琅的章。 “好,少夫人请。” …… 酒楼里,年毓婉没主动点菜,考虑到董祈砷年长,于是道,“董先生,您先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这怎么好,老爷让我来就是辅助少夫人您的,说白了您是主,我是仆,哪里有先您点菜又坐下来吃的道理。”董祈砷站在那,规规矩矩道。 年毓婉不想他全程就站在那,一来他就算是仆,那也是老爷子的心腹,在陆家也是重要的存在,是值得的尊重的。 二来她吃饭旁边一直有人站着,前世觉得并无什么,但是如今成了年毓婉,又经历了这么多,这样做她总觉得不舒服。 长者为尊,年毓婉站了起来,强势扶着董祈砷坐下。 “您就坐吧,我正好有话想问问您。” 看着眼前的年毓婉,也并无传言中那般无礼,董祈砷心中默默称赞一番。 见他坐下,年毓婉叫来小二,“小二!点菜!” “得嘞,二位客官!您看看吃什么?本店今天推荐拿手好菜蟹粉狮子头!口味极佳您二位看看要不试试?”店小二极力推荐道。 “真这么好吃?”年毓婉随口一问。 “那当然了客官!上好的新鲜蟹黄与鲜嫩多汁的狮子头碰撞在一起,简直让客官吃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三次,保准让您得了相思病呢!” 听着店小二夸张的宣传,倒激起了年毓婉的兴趣,不过应该不便宜吧,她方才请了老人吃了那么多碗面,口袋里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 “董先生看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少夫人决定就好,我已用过午膳。”董祈砷看出年毓婉的心思,主动道。 “那好吧,给我来盘青菜豆腐就好。” “就这一个?客官不要其他的了吗?本店还有好多绝佳的菜,客官确定不试试?”店小二依旧不依不饶的介绍。 年毓婉内心:一个怎么了?我倒是想多吃几盘好菜,我得有钱啊! “嗯,就一盘就好。”年毓婉道。 店小二露出失望的神情,仿佛是年毓婉错过了什么巨大的好事一样,他一甩毛巾往后厨喊道,“一盘青菜豆腐!” 声音大的整个店吃饭的客人都纷纷侧目看向年毓婉这边,她尴尬的别过脑袋,用手挡住脸。 这店小二喊这么大声,是生怕全酒楼的人都没听到她就点了盘青菜豆腐吗? 年毓婉恨不得把这店小二跟揉张废纸一样把他丢到地上。 没来得及多烦心,年毓婉就问起了董祈砷关于陆琅的事情。 “董先生,陆琅为何会一直沉溺于烟花柳巷之地?我听说他曾科考过,但失败了,目前只是个童生。” “正是,不过陆琅少爷自幼之时很爱读书,五岁就会写诗,也算是如同陆江停少爷一样的神童,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跟着家里的舅舅学坏了,十一岁的年纪就整日带着流连青楼跟赌场,一来二去,原本优秀的人,也就永远停留在了童生这个头衔,后来在二奶奶的催促下考了几次都没能成,慢慢地陆琅少爷就彻底放弃了,他也不回家,就干脆住在青楼,和青楼女子们整日里花天酒地,花完了钱就问二奶奶要,一来二去,还欠下了赌债,上次差点被赌场的人砍断手指。” 董祈砷娓娓道来,这时青菜豆腐也上了桌,这店小二的眼神却一直不满的盯着年毓婉,好像她不消费什么好的菜,就是她犯了天大的罪过一样。 “客官真的就只吃一个菜?能吃饱吗?” 年毓婉道,“不然你请我?” “我可请不起客官,客官还是自己掏钱吧。” “那你就闭嘴。” 店小二被吓住,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年毓婉收拾了心情,继续同董祈砷道,“原来如此,看来原本是个好苗子,只是可惜了,有这样的舅舅。” …… 从酒楼出来,年毓婉同董祈砷步行去了青楼。 路上,年毓婉问道,“董先生,陆琅性子如何?好说话吗?” “陆琅少爷心不坏,只是脾气不好,也不爱见人,这次咱们去得悄无声息的,避免他故意躲着不愿见我们。”董祈砷道。 年毓婉听着,觉得他确实是不爱见人,不过倒是挺爱利用女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陆琅变成这个样子,沈爱琴都没有及时管吗?他那个舅舅还在跟他联系吗?我怕咱们这次去,不仅仅会见到陆琅,指不定还有他那个舅舅。”年毓婉问道。 “陆琅少爷的舅舅是有名的赌徒,原先有两房的妻室,但都被打跑了,第二房更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现在不会在青楼,更不会跟陆琅再联系了,他如今正在大牢里关着。” 这么说的话,他这个舅舅还真是暴力十分,竟然能把妻子活活打死,真是个老鼠屎,还把那样有才华有天赋的陆琅给带坏了。 第43章 寻找陆琅 陆琅,真是可惜了。 缀花楼就在这云镇的繁华处,距离方才酒楼的地方只有百步的路程。 二人很快就抵达缀花楼楼下,刚靠近一股子浓腻脂粉味便扑面而来,直钻鼻孔。 几个艳抹的姑娘就凑了上来,白皙酥胸半遮着,纤瘦手臂如游鱼一般熟练的勾上年毓婉的身上。 如今她是男子装扮,却也打心底里的觉得不舒服。 她身子微微后仰,躲过了女子的胳膊,女子却不满娇嗔道,“公子这是不喜欢人家嘛?还是说……欲擒故纵啊?” 那只手不安分的在年毓婉背后游走,整的她一阵鸡皮疙瘩,嫌恶的推开了,扭头看向董祈砷,只见他被一青楼女子给缠住。 都跟她爷爷岁数一样了,还真是…… 年毓婉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道,“你们这里可有姑娘叫木槿的吗?” 肉眼可见的看到董祈砷长舒一口气,那女子这才放过他。 “公子怎么不找我问?找她作甚?”先前的女子撒娇生气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公子找我问自然是我有过人的本事。”说着,那女人双手托了一下自己的胸部。 年毓婉尴尬的扶额,“那你们谁能告诉我,木槿在哪?” 木槿或许是个可以顺利见到陆琅的突破口。 “木槿啊,公子找木槿做什么?公子不喜欢我吗?”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我更乖巧美丽,公子何不选我?” 年毓婉:…… 这时,董祈砷掏出五两银票,“木槿姑娘在何处?不知可否带路?” 一看到钱,两个女人瞬间眼睛都亮了,争着抢着要拿钱。 “我去我去,给我我带你去找木槿!”女人抓住银票,靠着过硬的力气跟身材抢到了银票。 “带路吧。”年毓婉道。 进了缀花楼,年毓婉才感慨里面的豪华,如其名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一圈一圈的朱红色楼梯,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长缎,美女如云,里面的有五大三粗的壮汉,也有衣着华贵的贵人。 虽美,却乱。 给年毓婉第一个直观感觉就是,扑鼻的香腻气味加夏日的汗味混杂在一起,令她下意识的想要呕吐。 “二位爷请随我来,木槿啊这个时候在二楼房间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哭,也不见客,妈妈方才说了好几次了她都只是摔东西不听话。” 跟着上了楼梯,年毓婉听着女人的话,想到定是今日的事让木槿对陆琅大为失望,这才摔东西发脾气。 “她现在情绪不好,我啊拿钱就给你们带到这里,能不能见到我就拿不准了。”女人站在木槿门前说道。 “木槿,木槿你别伤心了,出来接客啊。”女人拍了拍木槿的房门。 “出去!我说了不接客!” 里面传来木槿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年毓婉对女人道,“多谢。” 女人离开后,年毓婉拍了拍门,左右看了看这才对里面道,“木槿姑娘,我是年毓婉,可否开门一见?” 里面的哭声停下,听着木槿的脚步声临近门前,门被打开后,只见一哭的娇滴滴的美人就出现在眼前。 木槿没见过年毓婉的男子扮相,以为是骗她,便发了脾气,“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年毓婉耐心解释道,“我就是年毓婉。” …… 董祈砷在门外守着,年毓婉与木槿在屋内面对面而坐。 “我这次来是找陆琅的,你可知道他在哪?”年毓婉开门见山道。 二人今日一次交手也算是认识彼此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拐弯抹角。 “我回来后就跟他质问,我们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就出去了,说是不会再回来了,还说对我很失望……”木槿委屈的哭了出声。 “那你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吗?” “平日里他不是去我们这里就是去赌坊,我们大吵一架之后,他心情很不好,我想这个时候应该就在赌坊散心。”木槿道。 得到陆琅的消息后,年毓婉也跟木槿到了别,并安慰他,“一个男人而已,没必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毕竟利用你们的是他。” 说罢,年毓婉看着眼前的木槿微微愣神的样子,也不知她是否会听进去。 年毓婉起身告别,刚要走就被木槿拉住衣袖,她纠结一番,说道,“我知道你找他报仇,但别伤害他。” “放心吧,我并非寻仇,只是真的找他有事而已。”年毓婉解释道。 从木槿房间出来,年毓婉同董祈砷一边下楼,一边商讨着陆琅究竟会不会在赌坊。 “从木槿口中得知,陆琅这个时候应该在赌坊,董先生,不知云镇一共有多少个赌坊啊?” 下了楼梯,董祈砷思索后道,“云镇算是这一代诸多镇中地域最大的镇了,人口多,也正因繁华赌坊更是有三个,最大的那个就在这附近,其余两个小的在边缘,陆琅少爷最常去的就是这附近的惠安大赌坊。” 此刻二人已经出了缀花楼,清新空气一入鼻,年毓婉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咱们就去这个惠安大赌坊,只不过那两个小的跑起来是有点麻烦。”年毓婉道。 “其余两个赌坊我会派人去找,您不用担心。” “也好。”年毓婉点点头。 惠安大赌坊乃是整个地区最大的赌坊,一连片好几个镇里的人都往这里涌。 拐个弯就看到了一家堪称豪华的三层赌坊,里面的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门口更是站了好几个打手,凶神恶煞。 二人刚踏进领域之内,就被眼前疯跑出来的男人给吓到。 只见男人六神无主,精神萎靡,还没跑几步就被几个打手给一脚踹翻在地,任他如何挣扎,那打手也没停下手中的棍子。 “妈的,欠债不还,这次打你还算是轻的!” “几位爷求求你们了,我真还不起了,在让我赌一把,我保证一定赢回来啊!!” “你媳妇都输没了,一还有什么?你那破烂衣服?值几个钱?!”打手提起男人的衣领。 “我……我还有手指!爷我实在是还不起了啊!” 第44章 药房到手 男人满脸是血,左脸被揍的肿了起来,两只脸都不对称。 他衣衫褴褛,尽是补丁的痕迹,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爷啊我会还上的,我用我的手指再赌一把,肯定能还上欠五爷的钱啊!” “我去你奶奶的!你那破手指值几个钱?!限你明日还上欠的五十两,否则就等着横尸街头吧!” 男人一脚被踹倒,他再次赶紧站了起来,“五十两!咋变成五十两了啊爷!明明我只借了五爷十两!” “欠了那么久不还,我们五爷要点利息怎么了?还不起别借啊!” 看着这样的场景,年毓婉于心不忍,她想要出手相助,毕竟,身为一个医者,不忍心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却被董祈砷拦下,他道,“世间因果循环,自己造的孽自己还,你去了也不能做什么。” 年毓婉承认董祈砷的话说的在理,就算她带着一腔助人的善意,也并不能帮到什么,更何况她也没这个财力,五十两在她的眼里,如今是那么的多,多到她想都不敢想。 男人被合伙丢了出去,还想爬回来却被又补了一脚,疼的在地上挣扎了会儿,就昏了过去。 “妈的脏了老子的鞋!咱们走!”打手啐了一口,带着人离开。 见男人昏死过去,年毓婉也顾不得其他,出于医者的本能来到男人身侧。 她将怀里随身携带的羊皮针灸针拿出来,摊到地上给男人施针。 附近的人都纷纷说道,“公子,你给他还诊治什么?把媳妇女儿都买了就为来赌坊的人,还活着做什么?他老母亲没钱治病都被他克死在床上!” “就是,这种人死不足惜!他娘之前我记得就在街上买筐,自己熬夜编筐挣的钱,都被他偷了去!老娘卧病在床他一分都不拿,活活让他娘病死饿死在床上。” 听众人的话,年毓婉这才知道,原来这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因为赌,上害老娘,下害妻女。 年毓婉甚至想停下手中的针灸,但思来想去,救也只是救一时,是一个郎中遇到患者该做的,但是这男人被打成这个样子,肋骨都断了,想必也没多久可活了。 很快,昏死过去的男人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年轻公子跟老者,身边又凑了一群男女老少,对他嘀嘀咕咕。 男人感激年毓婉的出手相助,哭着说道,“多谢多谢公子救我,可是公子倒不如不救我,让我死了算了!我是实在还不上五十两啊!” 见他有些情绪控制不住的发疯,董祈砷怕他伤到年毓婉,“我们还有事要去办,公子走吧。” “好,也不知陆琅会不会在这。”年毓婉随口道。 却被男人听到,他认得陆琅,于是道,“我认识陆琅!公子找他做什么?” 听到男人说认识陆琅,年毓婉惊喜道,“你认识他?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陆琅还借过我一两银子呢!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走了,如今并不在赌坊里。” 走了? 年毓婉追问,“你确定他走了吗?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跟他只说过几次话,我两还是同样被打了出来才认识的,他出了赌坊说是去要做什么事情,我看他心情很不好。”男人回忆着说道。 “往哪个方向去了你记得吗?”年毓婉问。 这个时候按道理陆琅应该会在赌坊大赌一场,消解烦躁的情绪才对,怎么会如此短的时间就离开了呢? 还说他要做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陆琅突然从赌坊离开呢,想必应该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事吧。 “好像是……往那边去了。”男人想了想,用手指向来时药房的方向。 年毓婉道,“莫不成陆琅去了药房?” “我派人继续在赌坊蹲着,随您回药房看看,陆琅少爷是否在。” …… 绕了一大圈,重新回到药房的时候,里面的伙计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董先生,这是陆琅少爷留下来的,说是要我交给三房,只是不知道这该来的年毓婉去了哪里,还是您代为转交吧。” 董祈砷没有伸手接,他道,“三房就在这,你给她吧。” “给我吧,我就是年毓婉。”她从伙计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章。 陆琅绕来绕去竟然把章主动给了她? 年毓婉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陆琅到底葫芦里买什么药。 不过两个药房的章她总算是拿到手了,药房也彻底归于三房名下了。 虽然高兴,但经此一事,她更加觉得以后的事情只会更麻烦,一旦等大房二房,以及三房从祠堂出来,必定又会是新的血雨腥风。 她们绝对不会忍心将这么好的肉拱手让人。 “这次还多谢董先生帮我坐镇,我也能顺利拿到章。”年毓婉谢道。 “这是老爷叮嘱我做的,不用谢我什么。” “爷爷的身体好些了吗?明日我就去看看他。” “老爷岁数大了,身体就算有治疗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不用去看的,等您什么时候把药房经营的出色,老爷会亲自来看您的。” “也好。” 同董祈砷告别之后,年毓婉看着眼前两家红火的大药房,喜悦之余,是压力倍增。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将这两间药房经营好。 忙活了一天,日头落了西山。 年毓婉看着忙碌有序的药房,一时间也插不上话,况且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出发回家,回去也都黑透了。 于是她打算明日来,再好好的融入进去。 回去的时候,年毓婉已经身无分文,她只能放弃坐牛车回去的打算,只能一步一步走着从云镇到杨柳村。 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逐渐吞没了落日夕阳的金色,天际一片黑暗,只剩满天的星星跟身边的萤火虫勉强照亮路。 路过一处密林的时候,年毓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一想起家里没了菜,没了肉,就连米也不多了,她又没了钱,就觉得万分的无助。 以前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不担忧十文二十文钱的问题,如今竟也窘迫到没钱坐牛车徒步回去,回去也没钱买菜,家里还有那么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年毓婉只觉得头大。 就在这时,身边的灌木丛突然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一只野兔突然窜了出来,似乎在躲避什么的追击,一个不留神撞死在了树上。 这晚饭不就来了吗! 第45章 捉奸在床 有了这送上门的野兔肉,年毓婉也不用再担心一家六口晚饭的问题了。 她虽不知道这兔子怎么会蠢到撞树,但总觉得这附近还会有其他的猛禽,便匆匆上前提起兔子的后腿,风似的往杨柳村的方向跑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年毓婉总算是靠着两条腿到了村口。 村里这个点都已经吃完了饭,一片安静,年毓婉提着兔子走在小路上,想着回去怎么处理这只野兔。 就在这时,村西头传出吵闹的声音,她一时觉得好奇就提着兔子去看。 年毓婉不敢露脸,她三两下上了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找到一根稳固的粗枝干,坐在上面看着下头的热闹。 吵架打人的是村里的李家,只见一老婆子哭着指着地上只穿了肚兜的女人骂,旁边的傻子男人伸手打女人的脸,对面站着女人的娘家人,也不敢拦,只能任由婆子跟丈夫打她。 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围了一圈看热闹,李家婆婆气的满脸通红,“你这不要脸的贱骨头啊!竟然敢背着你男人在外面偷人!你不要脸,我们老李家还要脸啊!” “贱妇,我打死你!打死你!让你偷人!”李家大儿子一只手死死揪着女人的长发,掌掴着女人的脸。 女人是李家的大儿子的媳妇,娶进门三年,用李家婆的原话来讲,就是一个只会吃不会下蛋的母鸡!但也有人爬墙根偷听过,传言并非是老李家儿媳妇香儿不会生,而是这大儿子就是个傻子,对人事不行! 香儿只穿了一件赤红色粉莲肚兜,衣不蔽体却被这么多的村里人看着,哭着挣扎道,“娘!啊!别打了!” “不要脸的贱妇!我老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啊!说!那奸夫是谁?他跑的如此之快,是去哪了!”李家婆强忍着一口气,骂道。 香儿不肯说出口,转而向娘家娘求助,“娘,你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我不想被打死啊,啊!”惨叫声从嗓子里的传出,原本完好的皮肤此刻出现一道鞭子血印。 李家大儿子拿出家里的赶牛的鞭子,往香儿裸露的身上狠狠抽去,他骂道,“贱妇!” 娘家娘求着丈夫帮帮女儿,却被他无情打了一巴掌,“不守妇道的东西就该被打!打死的好!我这老脸跟着都丢尽了,让我以后如何在村里活。” “娘!爹,你打娘干什么?如今你说我丢人是吧,好啊,当初还不是你贪财把我嫁给一个无能的傻子,一头驴就把我买了,我连一头驴在你眼里都不如,如今我还活着做什么?屈辱至此,不如死了算了!” 香儿哭着怒吼着,说罢她突然站起来往墙上狠命撞了去。 眼看要出人命,年毓婉抓起旁边墙头上的土块弹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香儿的膝盖。 这突如其来的土块,迫使香儿跪倒在地,众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扶。 香儿的娘看的揪心,她想去扶起女儿,却被丈夫拉的死死的。 此刻槐树上的年毓婉看了这么久,也认出了那女人正是今早在地里与人偷欢的人,只是偷欢对象李家小儿子却迟迟没有出现,留下衣不蔽体的香儿。 “贱妇!你不是要去死吗?怎么不去!”李家婆骂道。 “香儿,你赶紧把那男人说出来啊。” “我说亲家娘,你家女儿就是这副德行啊?我家可是整整给了一头驴呢,我亏死了我告诉你,我往哪说理去啊!”李家婆气的差点晕倒,被傻子儿子扶着。 “当时说好了,给了驴我就把女儿嫁给你家,你儿子还是个傻子呢!我女儿好端端的做闺女的时候在家什么活都会做,温婉贤良是称得上的,怎么一到你家就这个样子,还不是你那傻子儿子有问题?”她娘虽然被丈夫拦着,却回了一嘴。 “你要这么说,好啊,把你这贤良淑德会偷人的女儿拿走,把我们家随出去的驴还给我们!这几年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得算钱,再给我们家五两银子,咱们两家也就算两清了!” 听了半天的香儿爹不乐意了,“驴已经给我们家了,人也已经嫁进你们家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不多奉陪!”说完拉着香儿娘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留下香儿一人在原地哭的抽泣。 树上的年毓婉突然想到了自己,跟人私奔,路上被骗人也被打的不成样子,顶着个血窟窿被抬回去。 说起来原主嫁进来这一个月里,确确实实都是她在欺负老太太跟陆江停,装模作样给陆江停捏腿,却用蜡烛把他腿上烧出疤,一直蛮横无理的在陆家。 可陆江停不仅废了双腿,失去了科考的能力,娶来的媳妇又是个做精,把家里闹的天翻地覆,还跟人私奔,其实按道理她的尸体夫家可以选择不收,可是还是给她拉了白布办置丧事,对比下来,确实是够幸运得了。 “爹!娘!你们回来啊。” 不论香儿怎么喊,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周围的村里人还指指点点起来,骂着她是如何的不守妇道,活该被打。 “真是贱骨头,跟那个年毓婉一样贱!” “就是,一个跟人私奔,一个跟人偷情被抓,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可不是嘛,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呢,如今还勉强穿了个裤子,否则那场面简直丢人现眼呢!被种地回来的李家婆亲眼抓到呢,就是奇怪了,那奸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真是奇怪了,贱妇就在这,那奸夫得跑的多快?难不成是个六条腿的男人?不然怎么会跑这么快,也没被这李家婆抓到?” 李家婆见亲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她拿不到驴,又得被村里人嘲讽,就将全部怒火都撒在香儿身上。 她恶狠狠指使儿子打香儿,“儿啊,给我打她!让她猖狂,让她跟野男人私会,到现在还嘴硬不说那奸夫是谁,我看她的嘴到底有多硬!” 第46章 都是李家的种 地上的香儿被打的遍体鳞伤,没了娘家撑腰,现在她好比一根摇摇欲坠的孤草,随时都会折断。 傻子都听老娘的话,他拿着手中的鞭子一下下的打在香儿的身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看着香儿不停的求饶,他觉得好玩,嘻嘻哈哈的傻笑了起来。 引得村里人嘀咕道,“还真是傻子,媳妇跟人睡了都不知道,还笑得出来。” “这傻子下手也没个轻重的,要是打死了怎么办?天黑了不吉利,咱们回家吧还是。” 几个妇人催促着让出一条路,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剩下的人大多都是男人,有看笑话的,也有眼睛在香儿身上滴溜转的。 在打下去,指不定会出人命,年毓婉将兔子绑在树上,确定不会被偷走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住手!” 听这声音,众人看向走过来的年毓婉,露出鄙夷的神色。 更有人直接开口道,“呦,这不是那跟人私奔的小狐狸精吗?怎么闻着味也来了?” “哼!两个不知羞不要脸的贱蹄子真是凑齐了,丢人现眼!” “你们吵什么吵?要我说啊,这香儿身材真不如年毓婉丰满,那胸大屁股翘的,看得我啊,是心痒痒啊!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跟我私奔一下啊?”男人猥琐的盯着眼前的年毓婉,不怀好意的笑道。 几个妇人听到男人的话,也不骂他,反而骂起了年毓婉,“呸!勾引男人勾引到这了,你这贱妇!” 年毓婉心里无话可说,也自知跟这群不讲理的妇人说不清楚。 她不顾众人的议论走向香儿,从怀里拿出药瓶给她擦药。 香儿打心底里感激唯一肯帮她的年毓婉,忍着疼咬着牙上药。 一旁的李家婆不乐意了,拉着年毓婉的胳膊就道,“哪来的小狐狸精,滚一边去!” 看清了来人,李家婆更激动了,“好啊,原来是跟人私奔的毒妇年毓婉啊,你说是不是你把她带坏的?敢跟野男人私奔,把我家害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李家婆抓着她的手,年毓婉道,“她有孕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刚出口,众人惊住,李家婆瞪大了眼睛,抓着年毓婉的胳膊,一个劲的质问,“你这个贱妇,蒙我的吧?” 一侧站着的傻子也不懂年毓婉口中的怀孕是什么,他拿着还黏有香儿血肉的鞭子眼神放空,问道,“有孕……娘,有孕是什么?好吃吗?我想吃娘。” “傻儿子,这女人背着你跟其他男人怀了贱种!我一头驴买你回来是让你给我李家传宗接代的,你倒好肚子怀了别人的种,今天我就算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也得打死你。”李家婆差点被气死,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年毓婉的胳膊不放手。 年毓婉被抓的胳膊疼,她道,“我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但我不想在这说,人太多了。” “你这是想耍什么花样?” “让村里人都散了吧,否则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折腾了一晚上了,李家婆也觉得老脸丢尽了,也让村里人白白看了一晚上的笑话。 她这才催着围观的人离去,“都走吧都走吧!” “怎么还撵人啊。”妇人不满道。 “就是,孩子是谁的?也不让我们听听啊。” “走!都走!”傻子拿着鞭子挥舞着,吓得村里人这才离去。 此刻只剩下年毓婉跟李家三人。 “你说,这贱种是谁的?说出来我打不死他。”李家婆骂道。 年毓婉没有开口,她看着眼前的香儿,突然香儿开口道,“我肚子里的种就是李归全的!你不是说贱种,野男人吗,都说你自己的儿子,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咱们家的事了,我跟你那小儿子通奸,继续闹啊,打死我,正好一了百了!” 听到香儿的话,李家婆先是不可置信,但又想到再怎么样也总归是她老李家的种,对待香儿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哎呦我的好儿媳啊,你怎么不早说?真的有了?什么时候的事?”李家婆蹲下来就要扶起香儿。 年毓婉在一旁帮着把人扶了起来,她看呆了,怎么会有人可以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一旁的傻子李归福道,“娘,她是坏蛋,你别碰她。” 李家婆心疼的看着眼前的香儿,愧疚道,“你看看。都怪我,你这浑身打得每一处好地方!归福这是你媳妇,什么坏蛋啊,记得了,你有孩子了,要做爹了!” “爹?我要做爹了,哈哈哈,我要做爹了。”李归福嘿嘿的笑着,玩着手指头也并不知这话其中的含义,更不懂爹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劲的傻笑。 “香儿,那归全去哪了?不会有事吧?”李家婆突然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去捉奸的时候,人就从窗户跑了,也不知道磕到哪没有。 香儿没有理会李家婆,她已经见识了方才被打时,这个婆婆的冷漠,她对年毓婉道,“多谢你给我擦药,我无以为报。” 顺手帮了而已,年毓婉也不介意,“不用谢,一点小事,你现在要把伤治好,回去好好养着,否则保不准会小产。” 听到年毓婉的话,香儿有些心不在焉,反而李家婆是听的仔细,却也没给年毓婉好脸色,“还待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贱妇晦气的很,别冲撞了我大孙子!滚滚滚!” 李归福也跟着冲年毓婉骂,“滚!” 看着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年毓婉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是在预料之中。 回去的路上,她脑海里浮现出香儿哭着痛苦喊叫的画面,李家婆态度转变的画面。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今晚这么一闹,明日肯定会被村里人发现其实这跟香儿有染之人正是李家小儿子。 年毓婉提着野兔,刚进门就看到阿沅跟刘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的出现,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先生,阿沅,你们这是?” “哦,是嫂嫂啊,我跟刘先生来是因为陆玉病倒了,我们来看看。” 第47章 劝她不要再看诊 听到是陆玉出了事,年毓婉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 刘二背好药箱,徐徐道,“陆玉积劳成疾,营养跟不上,体质弱气血不足,其实就是得好好补一补,休息休息就好了。” 陆家确实没吃过什么好的,尤其是陆玉,在她每天看不到的时候,砍柴,洗衣服做饭,上山捡柴,陆家所有的活陆老太太只能干一小部分,其余的全都在陆玉身上压着。 说白了,她也才刚及笄不久,还是个孩子,却要受如此多的苦。 此刻年毓婉也明白了,为何当初陆玉老是跟她过不去,骂她挤兑她,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了,多谢刘先生跟阿沅跑这一趟。”年毓婉道。 “哎,应该的,哪里用得上说谢啊,时候不早了,我跟阿沅就先回去了,告辞。” 阿沅看着眼前的年毓婉,觉得她太像一个人,陆轻池。 若有所思却也随之道,“告辞。” 送过二人,年毓婉着急忙慌的就把野兔挂在墙上,去陆玉屋里探望。 只见,陆江停跟陆老太太都在旁边守着,看到她回来,陆江停道,“陆玉晕过去了,不过现在好多了,已经喝了药了。” 看着眼前的陆江停,眼下的乌青与疲惫,年毓婉也忘记了自己这一天的疲惫,她心疼这一家人。 “那就好,都怪我我有时乱花钱,大手大脚的,让陆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在家忙里忙外,不然也不会身子垮了。”年毓婉心疼的将陆玉脸上的碎发撩到一边。 “也不怪你,我在家闲时写了几副字画,你有空帮我拿去卖了吧,得了钱帮着补贴家用,顺带给陆玉补补,你在外也不容易,我总得尽点绵薄之力,帮衬你一些。”陆江停道。 看着眼前的陆江停,年毓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即使陆江停身子不便,却也是极尽所能的为陆家出力。 年毓婉重重点头,“好,我明日去就让大勇哥帮着卖。” 床上的陆玉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一双原本应该白嫩的小手却布满老茧,手背上也有一条条皲裂的裂纹,手臂上也没什么肉,瘦的骨头很明显的突出来。 反观年毓婉自己,白白嫩嫩,还稍微有点发福,一家人浑然过出了两家人的感觉。 在一边沉默良久的陆老太太出声了,“该去做饭了,去做饭吧。” 年毓婉这才想起来,陆家几口人还没能吃上晚饭,如今陆玉病倒,做饭的事情就都到了她的头上。 “我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 还是那个被熏的黑黑的小厨房,年毓婉从外面抱着一捆收拾好的柴火进去做饭。 她把上次新买的大锅支到灶台上,拿了根比较粗的柴火棍往那并排放了两个,当凳子坐了上去。 刚将火生起来,陆老太太不知何时就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看了眼正在烧水的年毓婉,只是盯着她,半天也没开口。 年毓婉看着锅有些没放稳,她起身又重新支了支,一扭头就看到陆老太太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她忙上前扶住陆老太太,“娘,刚生火这里呛人的很,您还是出去等吧。” 陆老太太伸手抓住年毓婉的胳膊,想了良久,她这才开口,并语重心长道,“你别出去看诊了。” 听到这话,年毓婉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陆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之前听到她看诊赚了钱还很高兴,怎么会突然不让她看诊? 年毓婉也没有着急生气,反而很耐心的同陆老太太道,“娘,你这么说总要有个原因吧,你看我在外面看诊把医馆经营的风生水起,咱们家挣到钱了啊。” “娘说话你也别不爱听,咱们妇道人家再怎么样也总归要在家相夫教子照顾家的,江停身子不好我也不奢求什么抱孙子了,陆玉一病倒,咱们家多少事等着干啊,我这把老骨头我能做什么?听娘的话,就安心待在家,不要出去了,你要是不听,这饭我就不吃了。” 听陆老太太的话,年毓婉脸上的笑脸瞬间消失了。 她不赞同陆老太太的那一套说辞,也更不会如她所愿。 哪怕换做以前的将军府,也从来未教过她女子要放弃自己,而成全夫家。 再说了,她在外面做的好好的,凭什么说不干就不干? 虽然她知道陆玉身体不适,家里的活没人干,但这陆家又不止她一个四条胳膊腿齐全灵活的,那万玲玉不还在? 年毓婉知道提万玲玉,让她做陆家的活陆老太太会生气,但她还是说了出口,“娘,你这话我不同意,爷爷将两个药房都给了咱们家,章我今天也拿到手了,这两间药房盈利很大,我接了手,长此以往咱们家脱离这贫苦困境指日可待啊,咱们得往长远的去看,再说了,这家里的活肯定不能让您一个人干,我觉得姨娘也能干。” 见年毓婉软硬不吃,把她的话都反驳了去,甚至还让她姐姐去干活,陆老太太急了,但她生气归生气还是不敢给年毓婉脸色看。 “你姨娘岁数可是比我都大,你让她这个长辈干活,你也说得出口。”陆老太太甚至不敢大喘气,说归说,说完生闷气不抬头看年毓婉,只能拍了大腿,大声叹了口气。 “娘,明日我把时间改成下午去药房,我上午帮着把活给干了,其他的小活你跟姨娘先凑活干了,等我回来再做你看怎么样?” “不管你,你啊我反正是管不住,说了你也不听,随你的去。”陆老太太生气的扭头起身就走。 年毓婉看着眼前的煮沸的水,起身端了下来,准备给兔子拔毛。 虽然她也不愿意,毕竟这样一来,她就要像个不停转的陀螺一样,在药房,医馆,陆家来回的转,一刻也不停歇。 但是如今陆玉病倒,看着陆家人也不容易,她又是那个唯一健全又年轻的人,也只能忍着把活都揽下。 第48章 二人时刻 将野兔提到院中,年毓婉拿起菜刀熟练地割喉放血,可刀太久没磨割起来钝了些,她只能将割了一半的死兔子放到地上。 年毓婉在院子里寻了半天,也没找到磨刀石,她想着去找陆老太太问问。 可刚进屋里,就看到万玲玉大摇大摆地坐在床上吃枣子,练得一嘴的绝活,将枣核吐得八丈远,落到年毓婉脚边。 年毓婉看了眼床上祖孙俩正享着清福,而她这亲婆婆则跟个受气包似的弯腰坐在那,一声不吭。 方才还振振有词地让她不要去看诊,乖乖在家守着家,转过来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祖孙俩,是好脾气好脸色都给了老东西跟这未齐毛的小崽子。 见年毓婉出现,万玲玉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指着鼻子道,“你个小贱人还敢进来!把我打晕又把我大孙子折腾的不成样子,我是看在你婆婆的份上没把你怎么样,你倒好亲自送上门来!” 知道她就是个蛮横无理的人,年毓婉也没跟她多说,直截了当就让她下来干活,“姨娘,您说是逃荒来我们家住,我们家是生怕累着你,我婆婆更是亲自伺候你这个姐姐,可您住也住了,也享福了,是时候下地干干活了吧?陆玉还在床上病着,我还要医馆跟家两头奔波,我也很累,你总该为我们小辈的考虑考虑吧,我看,你明日就去上山捡柴吧,整日躺着也不是个事,正好锻炼锻炼。” “你说什么?让我上山捡柴?我老了腿脚不便,要去你自己去,你年轻又是做儿媳妇的,多干点活理所应当,谁不是你这样熬过来的?我看村头周家儿媳那是大着肚子都在河边洗衣服,砍柴的,你那点才到哪去?怎么别人行,就你不行?就你矫情?” 万玲玉吃下最后一颗枣子,放在嘴里不停的嚼着,眼神是肉眼可见的不屑。 陈阿贵更是顽劣,拿着枣子就吃了一口,嫌弃酸涩就往年毓婉身上一扔,跟个大人似的命令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让你说我奶奶的,我奶奶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诶!我大孙子说得对!我大孙子真棒!这女的不听话就是要吵,敢在我这个姨娘面前指手画脚,让我去干活,反了天了。”万玲玉抱着陈阿贵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是越看越喜欢。 面对如此无礼的祖孙二人,年毓婉忍无可忍,她道,“话我就放在这,您不去也得去,明个上午我在家不去医馆,我起您也得起,我不嫌麻烦,我亲自去叫您。” “你这贱蹄子怎么说话的!万玲春你也是做婆婆的,儿媳妇都蛮横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管管?说出去让人笑话!”万玲玉说不过年毓婉,于是冲陆老太太道。 陆老太太本不想说话,但无奈还是开口道,“都少说一句吧,毓婉你也真是的,姨娘本就身子不好,你还让她上山捡柴,风霜露重的,我去吧,我老胳膊老腿的不怕这个。” 听这话,年毓婉知道她这婆婆是故意这么说,是吃准了她不敢让她去捡柴,好让她自己独揽所有活。 “娘,现在是我当家,我怎么安排您听着就是了,对了,咱家磨刀石在哪?” 说不动年毓婉,陆老太太叹了口长气,“好,如今是你当家啊!我啊,还能怎么样,听着呗磨刀石早就没了,你去井边那石头上磨吧。” 年毓婉没理会陆老太太的情绪,她像个孝顺儿媳一般,恭敬道,“知道了娘。” 临走前,年毓婉对着床上那如死肥猪一样的万玲玉道,“姨娘可别忘了明日早起捡柴。” 说罢,年毓婉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留下万玲玉气的冲她背影大骂,“贱蹄子我就不起来,我看你能将我怎么样!” ······ 菜刀因为许久没有磨,切菜都迟钝些,更别提给野兔割脖子血,年毓婉小心的在石头上磨刀,隔壁王婶家却又突然吵闹起来。 “生不出儿子的死婆娘,饭也做不好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桌子被猛地掀翻,王婶哭喊着喊着挨了一巴掌,她跑到院子里,李木匠就追到院子里,拉着王婶的后衣领子给生生拽了回去。 “爹,你别打娘了,求求你了。” “娘会疼的,爹你放过娘吧!” 年毓婉清楚听到两个幼女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原主的记忆。 在原主嫁过来的时候,每夜都能听到隔壁的打骂声,日子久了她也才摸清缘由,王婶一辈子生了七个闺女,嫁出去了五个,剩下两个不足十岁的还在家里跟着干活,王婶的婆婆早些年还活着的时候就整日拿她生不出小子说事,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婆婆,却依旧躲不过丈夫的日夜殴打。 慢慢的,声音停了。 年毓婉的刀也磨好了,她将野兔三下五除二的放了血,扔到热水里拔干净了毛。 又重新将锅支上去,在一旁用磨好的菜刀砍肉,不得不说,磨好的刀子就是好,干脆利索。 不知何时,陆江停艰难的来到厨房门口。 见陆江停夜里出来,她忙的上前扶住,“你怎么现在出来了,饭还没做好先回去歇着等会吧。” “我没事,就是看你一个人太累,想着我能帮着什么。” 见他一脸真诚,年毓婉也不好再拒绝,毕竟是陆江停有心来此帮忙,她若是再推三阻四倒有些不尊重他。 年毓婉道,“我去给你拿个凳子。” 很快她将凳子放到地上,又扶着陆江停坐下,“那,帮我烧火可以吗?”想着总归给他找个活干,也算是个人价值被看到,被重视。 陆江停笑着道,“好啊。” 她将葱递给陆江停,“帮我剥了,我待会切了进去下味。” 被安排剥葱的陆江停不怨反乐,要是按照从前,年毓婉身边他是半刻多一分也不想待,可是现在他十分乐意的剥葱,“这样的行吗?” 看他剥的白白的葱,年毓婉赞赏道,“不错,剥得很好。”她转身走过去却不慎被脚下原本拿来坐的木头给绊倒,眼看就要磕灶台角上,陆江停奋力身子一倾接到了年毓婉。 没来得及反应,年毓婉就看到陆江停的衣袖子烧着了,情急之她也没多想,就用手给他扑灭,所幸烧的不大,也就灭了。 而此刻二人是虚惊一场,定过神来,却发现她半个身子都贴在陆江停结实的胸膛,那两抹柔软也紧紧贴在上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一阵的羞怯难言。 第49章 悸动 这是第一次他们挨着这样近,感知着彼此身上的炙热的温度。 年毓婉更是亲眼看到陆江停的脸一点点的升温变红,她看的不免有些入迷,但理智将她在边缘拉了回来。 她发现倒了的凳子就在陆江停的背下,上面四角的棱铬着他的后背,又加了年与婉这一重量,她赶忙从他身上下来,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拉着陆江停从地上起来,她看着他额角一直忍耐而生出的细汗,将凳子重新扶正,帮着他坐了上去,随即问道,“你的背,怎么不说啊,我扶你回去擦药。” 陆江停有种做错事的愧疚感,他道,“我自己回去吧。” 他拒绝了年毓婉的帮忙,执意起身离开。 一时间,年毓婉内心五味杂陈。 她没多想,先挖了一勺猪油进锅,很快白色的固态猪油见了热气就化开淌进锅中,年毓婉趁着空隙从厨房里挂着的一串干辣椒上拿下来两个,与葱姜蒜一并切了下锅。 滋滋啦啦的炒菜声音裹着香味传出小厨房,年毓婉见爆香的差不多了,就将切好的野兔肉扔进锅里,不一会儿肉香再次传出厨房。 这股香味传的广,又凑巧来了一阵西北风,这风来的妙,直接将香味传遍整个村子。 夜里田间种田的老伯都停了手中的锄头,站在那对着天闻了好久。 村里守夜的狗也按捺不住的嗷嗷叫。 此刻年毓婉倒了点陈酿的酒进去,为的就是去除腥味增添肉香。 万玲玉闻着味手中的枣子也不香了,“这什么味?真真是太香了!” “好像是咱们家传出来的,是肉香。”陆老太太也闻到了这股味,站起身凑到窗边闻了闻。 “奶奶,肉,我要吃肉!”陈阿贵拉着万玲玉的衣服,求着道。 这时,年毓婉添了水把肉炖上,也没锅盖就找了个竹排往上一盖。 她放心不下陆江停,他走的时候,很明显的走路姿势不对,刚才那一下他肯定受伤了。 ······ 她直接推门而进,正好看到陆江停拿着药膏要出门,二人四目相对。 年毓婉问,“正想着来给你擦药呢,没想到你已经拿出来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要去找你,你的手,都烧伤了你都没感觉吗?” 陆江停与她身高相差不少,他俯身看着她,眼神认真,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年毓婉有些懵,“我忘了,一时没注意,其实也不疼。”嘴上这么说,她走近他身侧乖乖伸出手。 陆江停滚烫的大手握住她的白嫩小手,掌心被火烧伤的血迹还在,陆江停自幼耳濡目染会一些药理,给年毓婉细心处理了伤口,擦药的时候,药膏冰冰凉的,但她却清楚感觉到内心似有火在微微燃烧,热热暖暖的,跟着这烛火一样,微微晃动。 他动作很轻,“痛吗?” 年毓婉摇摇头,“一点小伤而已,哪里会痛,我又不是小孩子啊嘶!” 她痛的皱眉,但依旧不肯说出疼这个字。 陆江停道,“话不要说得太满。” “我知道了。”年毓婉努了努嘴,无奈道。 “我会轻一点的。”陆江停的声音清冽,又暖暖的像一股温泉水流入心间。 包扎完,年毓婉道,“刚才你可以不接我的,你的背也受伤了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而且顺手一接罢了,换做是旁人我也会的。”他心绪有些乱。 听到陆江停的话,年毓婉有种当头一棒感觉,美梦瞬间破碎。 陆江停的意思是,不论是谁他都会救的,对吗? 但想起来之前原主对他所做的种种,陆江停应该打心眼里恨透,讨厌极了她吧,又怎么可能所以一切她以为的不过是自己幻想的罢了。 年毓婉被拉回现实,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出于同住屋檐下的关心道,“你的背受伤了吧,我刚才看你走路有些奇怪。” 意识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陆江停的心很乱,他没有将背上的伤说出来,“我没事,你去看看锅吧,别糊了。” 年毓婉这才想起来灶台上还有锅炖着兔肉,于是忙不迭的随口留了句,“对!我的锅!”就冲了出去。 可当她刚走近厨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吧唧吧唧的吃东西的声音。 年毓婉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劲,该不会是老鼠吧?! 之前晚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鸡圈旁边有一只大老鼠跟她四目相对。 难道都已经如此猖狂,偷到厨房的锅里了! 想到这里,年毓婉干脆从柴火堆捡了个木棍,握着小心翼翼的靠近厨房。 她一个大跨步冲进厨房,刚举起手中的木棍准备打老鼠,谁知就看到万玲玉带着陈阿贵蹲在地上,围着口大锅吃肉。 一大锅的兔肉,里面还有土豆这种配菜,干的就剩点残羹。 好好的一锅肉,本来想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补补身体,谁能想到都被这祖孙两吃了! 年毓婉是气的不行,她真想一棍子打上去,可是她不能。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万玲玉撅着油嘴道,“做了就是让吃的,你也别不乐意,我吃了就吃了,我跟我孙子逃荒来不容易,多吃了点,你不会介意吧?”说着拿起最后一根藏在菜底下的兔腿。 “奶奶!我要吃你手里的兔腿!”陈阿贵看到了,立马不依了,撒着娇就是要吃。 “好大孙,你都吃了一根兔腿了,这个给奶奶吃,奶奶老了,得吃肉补补!” 听万玲玉这么一说,陈阿贵直接闹了起来,他坐在地上学着万玲玉撒泼一样打滚,“不嘛!不嘛!我就要吃,呜呜呜,我想吃兔腿。” 年毓婉站在旁边是无话可说,看着祖孙二人闹作一团。 还是陆老太太来了,二人才消停一些。 “你们这是……都吃了啊?”陆老太太也想着吃上一块,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收拾了个枣核,谁知道一锅吃的就剩一点,她气的头晕。 第50章 赶万氏出门 她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一天,回来还要做一大家子的饭,看着万玲玉得意的那张脸,年毓婉站在原地气的后槽牙嘎吱作响,她胸口堵了一股气,怨气!怒气! 年毓婉看着胳膊上被血点点荫透的纱布,一天下来都没来得及更换,伤口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想着自己的伤都来不及顾得上,就着急忙慌给这家人做饭,是生怕饿着他们,再看看还没煮熟就被吃得不成样子的兔肉,她恨不得直接撂挑子离开这里。 但是转眼想到陆家三人也是不容易,也没吃上饭,陆玉更是病倒了,年毓婉还是没舍得一走了之。 可这万氏二人她是段段不能原谅的! “姨娘,你到底要干什么?饭就这么多,你们吃完了我们吃什么?难不成站到门口喝西北风果腹?” 万玲玉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一点子兔肉罢了,说的谁没吃过多稀奇似的,我就是吃了怎么了?我还觉得难吃呢!对长辈还摆起架子来了,抠不抠啊?再怎么我也是借给过你们二两银子的,别太忘恩负义我告诉你。” “姨娘天天嘴上挂着那二两银子,等你什么时候死了我给你刻墓碑上!”年毓婉回道。 听这话,万玲玉气极,站起身用油手推了年毓婉,嘴里嚷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说我!玲春,你到底管不管你这该死的儿媳?” 年毓婉抓住她的手,皱眉看着她手上的油污,“姨娘整日爱提这二两银子是吧,好啊,今晚的兔肉包括这几天在家里吃的大大小小的吃食,我再给你补五百文,还请姨娘拿着离开我们家。” “你这贱蹄子,你想干什么!” 话落,年毓婉拉着万玲玉就往外走,“姨娘在这等着,我这做晚辈得今个就好好伺候您一回,我去把您包袱拿出来,你们拿了就赶紧走。” 还没反应过来的万玲玉看着年毓婉已经走向陆老太太屋里收拾包袱,她意识到年毓婉这是动真格了,忙手脚并用抱着门框,喊道,“我不走!你想赶我走,没门!没这个道理我告诉你!” 这么一闹,陆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急得原地踱步,又想起劝劝自己这个亲姐姐,她拉着万玲玉的手急道,“你别走,唉!毓婉啊!你别让你姨娘走啊。” 年毓婉快速将二人的行李收拾了出来,毕竟来这里也就带了几件破衣服,其余的吃住睡都用着陆家的是一分钱都不肯出。 “玲春啊,你真得管管这小贱人了,她这是摆明了厌恶极了我,嫌我在你家碍事了,要赶我走啊!我那淮阳老家被大水冲了个干净,啥也没了,我出去就只能流落街头了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好姐姐啊,你别走,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流落街头吃苦的啊。” “咱娘走得早,自幼就教诲咱们姐妹间的都相互扶持一把,我如今有难了,你却要你儿媳妇赶我出来,你是都忘了吗?”万玲玉哭着说道。 万玲玉搬出亲娘,陆老太太是一时间哭的泪眼婆娑,她紧紧握着万玲玉的手,另一只手安慰似的拍着她的手,“你是我亲姐姐,我又怎么会忍心赶你出去呢?” 看着两个老婆婆哭着挨在一起,年毓婉对于这样的鳄鱼眼泪没有半分的动容,直接将手中的包袱亮了出来,“姨娘,自己请吧。” 万玲玉哇的哭出声来,样子像个枯了皮的老丝瓜,“你赶我走,你竟然敢赶我走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跟人私奔做那污糟事,江停能忍,我可不能忍!这家要走也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先走!” 年毓婉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把包袱套在万玲玉的脖子上,可万玲玉不停的左右摇晃脑袋,就是不想包袱挂在脖子上,她这几天在陆家享尽了福,让她就这么走了,那不可能! 被万玲玉这一通摇头晃脑躲避的操作下来,年毓婉也没了耐心,索性扔到地上,“既然我亲手给姨娘,姨娘不想要,那就自己捡去!” 她把一旁啃着兔肉,看热闹的陈阿贵揪着耳朵带到万玲玉跟前。 陈阿贵不停的挣扎,他哭着道,“呜呜呜,奶奶小贱人欺负我!” 小贱人? 真是欠揍! “别动我孙子!你这黑心肝的小贱人!” “姨娘平日里教的好啊,对长辈不尊的话也能说出口。” “我孙子说什么都行,说你几句怎么了?你算什么狗屁长辈,你也配?” 陆老太太道,“都别吵了!你赶紧给你姨娘道歉,迎她们回来啊。” “娘,她整日里坐享其成,你也身体不好,还伺候她,给她扫吐了一地的枣核,我凭什么还让她们留下来?”年毓婉劝道。 可陆老太太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看万玲玉一哭,就吵着道,“我不管,今日你若是执意让你姨娘走,那就那就把我这个娘也赶走算了!” 年毓婉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吐出一口老血,如今是替陆老太太做打算,心疼她这个主母跟个奴才似的前前后后伺候万玲玉二人,没想到她这样晕乎,分不清好赖人,一味的信任这个榨干她血的姐姐。 她事先猜到陆老太太会无条件的维护万玲玉,于是无视了陆老太太的行为,“姨娘,你要是不下来,我就直接硬关门,看看是你皮厚肉糙还是这门硬。” “你这是要夹死我这个姨娘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难道就让这个贱蹄子这么欺负我这把老骨头吗?” “年毓婉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要是非要夹你姨娘,来,把我一并夹死!” 门前,陆老太太心一横抱着另一个门框。 她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头脑一热道,“好啊!既然娘非要为难我,我可不会作假哎,就依了你们去!” 年毓婉受够了这么多天万氏的作妖,更无法忍受这种尽是谩骂的日子,这些日子里,她心里也苦,一腔的委屈没处诉说。 第51章 打万玲玉 年毓婉这辈子没受过得气在这受了个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重生是入了十八层地狱受苦来了! 她现下自己肚子都还饿着,饥肠辘辘的,没时间跟这老婆子闹,上前直接做势关门。 万玲玉吓得猛地跳了下来,一个没站稳在地上滚了一圈,而这陆老太太也算是个实心眼的,抱着门框吓得瑟瑟发抖也没说跳下来。 “我呸!你这贱蹄子真想害死我啊!” “我可没这个胆子,姨娘可别乱给我扣帽子,这是你自找的!” “跟野男人私奔怎么没打死你呢!还让你活过来造孽,你就该死!你这骚狐狸撅着屁股勾引男人,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看该滚的是你这荡妇!”万玲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年毓婉骂道。 不堪入耳的话传入耳中,年毓婉替原主承受够多的辱骂了,她说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她听着万玲玉的话,更是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年毓婉大步冲向已经站起身的万玲玉,她揪住她的衣领,一拳砸在她的眼睛。 紧接着刺耳的尖叫声传出,万玲玉捂着被打肿的左眼疼的呲牙咧嘴。 “贱妇!你这贱妇!” “姐姐啊,你没事吧,年毓婉你到底要什么啊,非要把我们家扰的一团糟你才满意是吗!”陆老太太忙上前查看万玲玉的伤口,对着年毓婉吼道。 陈阿贵见万玲玉被打,更是抓着年毓婉的衣服伸出拳头往她肚子上砸,“你打我奶奶,我打死你!” 院里闹的太厉害,动静太大,陆江停知道肯定是又吵起来了,走出门那一刻,就看到这一幕。 他难以相信年毓婉会如此狠心打伤姨娘,出声斥责道,“年毓婉你这是要干什么!” 听到陆江停的声音,年毓婉不想吵到他让他不高兴,于是打算跟他解释,“江停,我不是非要打姨娘的,实在是姨娘欺人太甚。” “我不想听。”他躲避的伸手挡开年毓婉要扶他的手。 陆江停眼神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与厌恶,对于年毓婉而言,你来我往的道理罢了,别人都这样辱骂她,她凭什么不能打回去? 更不会计较什么所谓的后果。 有仇必报绝不过夜,她一贯如此。 可是面对陆江停的态度,她有些说不出的委屈,“你听我说好吗?” 陆老太太小跑到陆江停的身侧,“儿啊,你这媳妇都敢对你姨娘动手了啊,方才若是她再狠狠心岂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做娘的一并夹死?” “江停,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打是吗,你动手打她啊!打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万玲玉哭着冲陆江停道。 二人看到了靠山,年毓婉却偏偏不打算如她们的愿,她横心道,“我打你是你活该被打!” “你这毒妇!” 啪——的一声打在年毓婉的脸上。 她就这么看着陆江停的手停在她的脸侧,而她脸上是清楚的疼。 年毓婉眼中噙满了泪,她倔强的擦去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将红唇咬的血来,“原来我在你陆江停眼里从来没变过,你就这么不信我?厌弃我?”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出声叫她毒妇,她竟然会心中隐隐作痛。 年毓婉分不清是脸疼才哭,还是他的不信任伤了她的心! 陆江停颤抖着双唇,久久吐不出一个字,说出一句话来。 “打得好!江停这才像个一家之主的样子!还口口声声你当家,你算个屁,我还没见过哪个女的能当家!”万玲玉得意一笑。 陆老太太道,“年毓婉,我早就跟你商量过,让你不要出去再看诊了,你非要去,你自己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你还要怪到我们头上来,你说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娘也不想多说你什么,知道你不容易,我看今天这事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就老实待在家干活,哪也别去了!” 年毓婉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话,她定定的望着陆江停的的双眼,“你也这么想吗?” 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却不似前几次那样的暗情涌动,只剩下生疏。 见他不说话,把头别了过去,年毓婉知道他已经默认了。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的下意识躲避,就是默认。 但她绝不会妥协,哪怕不再回陆家,在外面住,也要出去看诊,她得经营好两间药房跟医馆。 就当,是报前世他出手相救之恩。 年毓婉失望的低眉,“我知道了。” 她转身进了小厨房,从盖好的锅里盛出一碗粥。 再次来到陆江停面前,她道,“吃饭吧,只有这些了,委屈你些喝白粥。” 陆江停将自己背对着年毓婉,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只是默默道,“先给姨娘吃吧。” 又道,“兴许能让姨娘消停些。”说完,他便艰难的撑着身子往屋里走去。 听到一半万玲玉以为侄子如此孝顺她,让她先喝,于是大摇大摆的从年毓婉手中夺过那碗粥,可听到后半句她也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劲,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看着陆江停的一瘸一拐的身影,似乎看到了一个没救她而衣锦还乡的状元郎,她终究是不忍,“我去再给你盛一碗。” “你这贱蹄子,没听懂吗?我侄子厌弃极了你,你还巴巴的往上凑呢,贱不贱啊?我看啊,还不如把许三娘娶进门!也不用糟这么多罪!只可惜许三娘嫁给了别人,真是可惜了!”万玲玉故意扯出陆江停的青梅竹马许三娘,说给年毓婉听,就是恶心她。 “三娘蕙质兰心,什么活都会干,尤其是那针线活简直是一绝,都能跟京都绣娘有的一拼,可奈何我儿腿受了伤,不然又怎么会闹成这般田地?”陆老太太也伤感道。 许三娘? 年毓婉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按万玲玉这么说的话,她就是陆江停的青梅竹马,是自幼的交情。 她没有多想,对万玲玉道,“姨娘这么会撺掇,看来是打得太轻,不如给你凑个齐全?” 第52章 熬药 被年毓婉打了一拳后,万玲玉看着她冷到冰窖子的眼神不禁噤住声,也是头一次的不敢再说什么,但等年毓婉走远后,她又重新撇着嘴啐了一口。 漏锅煮的粥量少都不够分的,万玲玉是吃了一肚子的兔肉完了还有一碗大白米粥喝下顺顺肚子,别提多美! 可剩下的几张嘴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她只能去小菜园里摘了一些青菜,这青菜营养不良大多都是黄叶,稀稀拉拉的种在土里,被年毓婉这么一薅菜园的地看起来是更可怜了。 除了还竖在那的两个油麦菜苗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长了杂草的土地。 年毓婉本来想把那仅剩的两颗油麦菜拔了一并炒菜,可是又想了想,这要是拔了她下次可能就找不到这块菜地了。 便拿着手中能吃的一把青菜回了厨房,她将菜放进木盆里,这盆还是早些年陆家有钱时买的,用到现在都已经有了豁口。 她端着盆来到井边,弯着腰打了水倒里面,井水寒凉无比,冷的她双指通红。 盆里的菜青叶少黄叶多,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还没到秋季。 就在这时,年毓婉发现这盆里的水是越洗越少,她意识到不对就赶忙将盆端了起来,果不其然盆漏了,看着那绵绵不断往下漏的水,年毓婉头疼。 怎么陆家什么都是破的? 她索性直接将菜扔进打水的桶里,抬起来在里面快速洗了洗便重新放回了木盆。 回到厨房年毓婉先将盆里的菜拿了出来,她蹲在灶台旁拿着盆映着火光果然看到了一个绿豆大的小洞。 既然漏了,她得想办法记得补一补。 火烧热了,年毓婉将刷出来的大锅重新支到灶台上,把米粥到了进去,这已经是家里仅剩所有的米了,她看着不够就又加进去了一瓢水。 青菜切成碎丁扔进米粥里,年毓婉又添了一把柴。 趁着空隙,她将厨房照明的蜡取了下来,烧的只剩下半截食指的大小。 年毓婉蹲在坐在凳子上,映着火光,将融化的蜡水低落到绿豆大的破洞上,随后赶紧将柴火上的小木片黏了上去,最后又滴了不少的腊。 她滴的很小心,尽量滴的很平,放在桌上不会东倒西歪。 可没了烛光的照亮,整个狭小阴暗的厨房就只剩下这灶台火的火光,她滴着蜡只觉得眼睛生疼。 不过幸好她很好的补完了一个木盆,灶台上的青菜粥也已经咕嘟嘟冒泡。 年毓婉没有喊大家吃饭,她给陆玉温了一碗,又端了一碗粥进了自己跟陆江停房中。 …… 床上的陆江停看着手中的书,可年毓婉却发现他甚至连书都拿反了,不过她也正在气头上,只是将碗端到他身侧,“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出去给陆玉熬药。” 见她原本明媚的容颜此刻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憔悴了不少,陆江停道,“陆家对不住你。” 听到陆江停的话,年毓婉心里很不是滋味,便也心软了,她道,“没什么对不住的,原本就是我欠你的。”说完便离开了。 此刻的陆江停还不知她话中的真实意思,以为是她对过往所作所为的忏悔。 与人私奔,烧伤他的腿,欺负压榨一家老小,这些实实在在积攒的憎恨并没有因为前几日年毓婉救了陆老爷子而消失。 年毓婉出了房门,从厨房里端出药罐子放到院中泥土胚的小灶台上,将火点燃给陆玉熬药。 她仔细盯着火候,自己却滴米未进。 房中得了胜的万玲玉更是猖狂了些,她收拾了被褥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反观陆老太太饥肠辘辘,也没人给端饭。 万玲玉道,“你那好儿媳都不给你端碗饭吃吃?” “兴许是太忙,忘了吧。” “啧啧,我看不是忘了,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越听越觉得没了婆婆的面,陆老太太摸着实在饿的不行的肚子从屋里出来找到年毓婉。 听到有脚步声,再一看过去身边站着个弓着腰的小老太太。 “娘,你饿的话,锅里还有粥。”嘴上这么说,年毓婉也没站起来给她盛。 今晚的事,她对于这个婆婆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也懒得伺候她。 “娘手不方便,你给娘盛一碗,娘在屋里等着你。”陆老太太还是同以往一样,说话温温和和。 “娘我在熬药,这药我得看着不然熬坏了陆玉吃了不好,您自己去盛吧,就在那锅里盖着。” 见说不通年毓婉,她只好低着头滴溜滴溜的走进小厨房自己盛饭吃。 年毓婉叹了口气,接着又用扇子扇了扇四周的嗡嗡飞的花蚊子。 这蚊子咬人痒得很! 一不留神她胳膊上透着衣服就被咬了个又红又痒的疙瘩。 被逼急了,年毓婉从家里留的药材中拿了些艾草来,点在身侧驱蚊。 实在是有些呛人,但好在是在院中,也就没那么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药才熬好。 年毓婉端着汤药来到陆玉房中,她轻轻拍了拍陆玉,见她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子还很虚弱。 “吃药了陆玉。”她扶起陆玉,哄孩子似的同她道。 冷的差不多了,年毓婉这才帮她喝下。 药入腹中,陆玉眉头紧皱,她咳嗽了一声,“好苦啊。” “就知道你会说苦,你看这是什么?”亮出手中的麦芽糖。 陆玉欢喜的接过,“是糖!我记得咱们家没这个,你买的吗?”放入口中,果然苦味退散了很多,陆玉脸上也多了笑容。 “嗯买的,我要在外看诊,有时候会有小孩子,就备一些麦芽糖来,让他们听话一些。” “很甜。” 年毓婉道,“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你今年才十四五的年岁吧,这手都生满了老茧,如今又劳累晕倒,我这个做长嫂的自然是心疼的紧,我会替你分担这几日的活的,陆家有些事你也别强干,太累太重的我会让大勇哥帮帮忙的。” 想到她跟陆玉这个年岁时,还被将军府一家子几个哥哥姐姐的宠着,是生怕她累着,不开心一点点,而陆玉却要做如此做的事情,不休不止。 年毓婉心疼她。 第53章 密谋 陆家一天的活是数不清的多。 “可这几日你还在忙那两间药房跟医馆,你怎么能顾得过来?”陆玉知道年毓婉的不容易。 “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也不要想着明日起来干活,你的身体情况我清楚,倘若不听话的劳累还是会晕倒的,乖别给长嫂添麻烦,明日多给你买些吃食补气血的吃吃。”年毓婉扶陆玉重新躺下,细致的给她掖了掖被角。 陆玉道,“你不是我长嫂,更像我的长姐。” 听着这更亲近的话,年毓婉有种真正得到陆玉认可的感觉。 天知道刚来的时候,她们吵的最凶。 “好了,乖乖睡觉。”年毓婉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也凑巧看到没有碎发遮掩下的那张清纯面庞。 很秀气漂亮的小姑娘。 临走前年毓婉突然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她想问问陆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没有必要问出口。 “怎么了长嫂?” “没事,你要吃粥吗?我给你留了一碗在火上温着。”年毓婉道。 “不吃了,我吃不下任何东西。”陆玉捂着肚子摇了摇头。 “也好,你就好好睡觉。” 她端着药罐子跟碗出了门,看着眼前已经熄灭的火堆,只有星星点点赤红色的木炭一闪一闪,艾草也燃烧殆尽。 年毓婉打了井水泼到上面,火堆才彻底熄灭。 厨房里年毓婉自己吃了原本要留给陆玉的那一份粥,吃饱喝足收拾完一切她才回屋睡觉。 回来的时候,陆江停已经背对着她熟睡,她看着他呼吸均匀一起一伏的胸口,年毓婉就来气。 她忙里忙外一肚子气,还挨了一巴掌,转而他倒是睡的安稳! 既然她没睡,陆江停也别想睡。 年毓婉在外事先洗过了脚,她拖了鞋子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转而趴在熟睡的陆江停身侧,她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猛地,他呼吸停了下来,多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如预料那般憋不住醒过来,年毓婉一阵后怕,她以为自己将陆江停给憋死了。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又赶忙给他把脉,脉象很弱,年毓婉彻底吓住了。 她她她年少守寡? 见陆江停依旧静静的,年毓婉晃了晃他,一时情急乱了阵脚,她竟红了眼睛。 “陆江停,陆江停你醒醒,你别吓我啊陆江停你醒醒啊。” 自幼熟识水性的陆江停,下水憋气的功夫可谓一绝,少年时下水游玩不幸被缠住双脚,就是靠着冷静且憋气的好功夫才自救了的。 他本想逗逗年毓婉,却没想到她哭了出来,他急了,睁开了眼睛,却也把年毓婉再次吓了一跳。 “啊!” 一个不小心,竟将床上躺在外侧的陆江停给连人踹了下去。 “啊……嘶。” 年毓婉忙的下床穿上鞋,将陆江停抱起放到床上。 一时间,二人对视。 眼前的女人娇媚可人,含情双眼因为刚哭过而红红的,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勾人心魄。 “你骗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年毓婉道。 “我的腰……我们也算是平了。”陆江停双腿没有知觉,就算是磕着了也不疼,但上半身却跟常人一般,腰又磕到地上,加上厨房那次,是疼的不行。 年毓婉翻身一跃上床,她道,“疼就忍着,我可不会管你,我还要睡觉。” 见年毓婉背对他躺下,陆江停想起今日那个巴掌,打完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知道年毓婉还在生气,也不想理他,小心翼翼道,“是我下手太重,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我,我想知道怎么才可以尽量补偿你?” 她转过身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他胸口那熟悉的柳叶刺绣,这刺绣这么精致,又绣在心口处,想必是许三娘给绣的吧,原来他们如此情深义重。 对她或许只有帮助老爷子跟照顾陆家的感激。 自己不过是报恩才留下的,不如装聋作哑。 年毓婉也不好再转回去,只能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在漫长的沉默中折磨着心有愧疚陆江停。 …… 云镇宅邸中,夜深了大房家陆卓陆旬还在亭中饮酒,赏美人。 陆文岳跟刘梅英还在祠堂罚跪,二人是敞开了玩,不仅定了最好的酒跟吃食。还请了缀花楼的头牌闻仙蔷来唱曲。 经年毓婉这么一闹,他们是药房没守住,就连腿上还受了伤,在她面前更是没了尊严。 陆卓越想越气,他道,“今日的耻辱,之后定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否则我陆卓名字倒过来写!” “哥,这贱妇有几把刷子,我听说老二家的章也被她拿到了,老二那样的狡猾不近人情都被她拿到,咱们失败就失败在低估了这贱妇。”陆旬分析道。 陆卓点点头,“你的对,这贱妇确实不简单,可她之前我可是听说好吃懒做干啥啥不会,大字也更是不识一个,怎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精明?难道是跟了我这残废表弟转了性?” “转性不转性我不清楚,我就觉得奇怪,我调查了她在爷爷家的时候对怎么救治爷爷的中风之症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在爷爷中风倒地被所有人发现之前,她就已经施了针,你说她怎么突然会了医术?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陆旬喝了口茶。 陆桌听出了一些端倪,催促他说下去,“继续说。” “而且三房那家医馆你知道的吧?自从那个陆文君没了,咱们还特意找人闹事疏散了看病的人,让三房的小破医馆彻底无人问津了,穷的叮当响,可是我那调查的人跟我说,陆家陆元松爷爷那一支的陆轻池表妹,竟然在那里帮忙看诊,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是大大的不对劲。”陆旬道。 听了陆旬的话,陆卓道,“是挺奇怪的,你的意思是陆轻池不是真的?” “有这个可能,我不确定。” “不过这三房的医馆听说生意又好了起来,我看咱们是时候找人特殊照顾一下咱们三房叔叔的医馆了,到时候也就清楚这陆轻池表妹到底是真是假。” 第54章 有几分姿色 次日清晨,年毓婉起了个大早,她穿好外衣,径直从陆江停身上跨过,也没有理他,心里还是对他昨晚的一巴掌而生气。 而陆江停也醒了过来,他昨夜一夜没有睡好,顶着眼下的乌青张口道,“我也要起来读书,你帮我打水吧。” “让姨娘给你打水吧,毕竟你们才是亲人,总比得过我这个毒妇打的水要好。”年毓婉穿好鞋子,丢下话。 床上的陆江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理亏,又深知此刻年毓婉在气头上,只能自力更生。 他自己摸索着穿好鞋子,又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艰难的站了起来。 年毓婉不给他打水,他就只能自己强撑着来到井边打水洗脸,奈何井太矮,他无力施展便只好自己想办法坐在井边,取下水桶扔进井里。 看着井水一点点的盛满木桶,陆江停单靠胳膊就将水桶提了上来。 而此刻的年毓婉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她端着鸡食盆过来问陆江停鸡吃什么,就看到他没拿好木桶,起身的时候水直接倒扣了一身。 哗啦啦的,整个人犹如落汤鸡。 瞧见这一幕,年毓婉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捂着肚子道,“哈哈你怎么不让你姨娘帮你?” 陆江停眼神有些受伤,他道,“跟你无关。” 生气归生气,年毓婉还是不忍他如此狼狈,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上前拉住陆江停的胳膊,“我扶你起来。” 他却带着几分气恼道,“不用你,我自己会起来。” 听这话,年毓婉干脆松了手,故意道,“那好,你自己起来,起不来到时候可别找我。”嘴上这么说,她却时时刻刻的紧盯着陆江停。 浑身湿透的陆江停,腹部上是清晰可见的肌肉,因为经常使用拐杖支撑整个身体,他的两只胳膊也有着结实的肌肉,况且他本就白皙,又经井水这么一淋,整张脸多了一份成熟男性的欲。 虽然年毓婉知道陆江停长的俊秀十分,却还是被他此刻“秀色可餐”的容颜跟腹肌给吸引到。 年毓婉双颊猛地红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前世在京都她什么俊朗贵公子没见过,却偏偏被这双腿残废的穷秀才给狠狠吸引。 若是被京都的纯寕郡主给到,是必定要将陆江停捆着绑着入郡主府做面首的。 小样儿,还挺有几分姿色! 既然大早上就让她看到“出浴”美男,年毓婉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此刻听到动静的陆老太太也起了床,披着外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年毓婉拦腰抱起,随后气定神闲的回了屋里。 “年毓婉!你这是又干什么啊,江停堂堂七尺男儿,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会被人说闲话的啊!”陆老太太小跑着跟在后头。 年毓婉的声音从窗户传出来,“娘你就不要管了,江停衣服湿了,我给他换换。” 大清早衣服湿了? 陆老太太急道,“江停怎么会衣服湿了?早上这么寒凉,冻着怎么办啊?” “娘放心吧,有我呢。” 屋里,年毓婉将他放到床上,直接就要上手扒了湿衣服。 陆江停自然是接受不了,他伸手挡住年毓婉,结巴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你了。” 等他磨磨唧唧脱完衣服,院里的活都得干到中午去了,年毓婉道,“少废话!” 话落,年毓婉的手就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二话没说扒了下来,夏日穿的薄,都是粗布麻衣,脱完外面一件就已经看到白的发光的皮肤了。 陆江停没做好准备,跟个害羞的大姑娘似的急忙用被子挡住胸口,他的心早已乱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线。 “还挺白。” 年毓婉看着眼前的陆江停,随口一说。 只见那脖子上的皮肤瞬间变红,厉声道,“你这毒妇贼心不改,不许说,还不快出去!” 原主虽然嫁过来一个月,因为陆江停的残废并未有过欢好,但也的确是有强过他,都以陆江停的反抗而失败告终。 平日里也仅仅只有同榻而眠,夫妻二人同床异梦罢了。 “知道了,我去喂鸡你就乖乖在床上待着,若是想晒太阳叫我一声就好。” 陆江停没有回答,她看着他气的颤抖的手指,年毓婉也并未再说什么就出了屋子。 …… 陆玉病了,陆家的活都压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平时都去了医馆,也不知道陆玉这一天起来都要干什么,陆玉还在休息养病,年毓婉只好过去问陆老太太。 一开门,陆老太太就在门口站着,她想生气却又不敢。 “你以后不要这样对待江停,他身子不便我知道你不想待在我们家,但是既然已经是陆家的儿媳妇了,就得顾着点江停的面子,你说你这样说抱就抱影响不好啊。” “娘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干活,不过我不知道都该干什么还得问问您。”年毓婉点头。 陆老太太见年毓婉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卯时一刻玉儿扫了院子喂了鸡,劈柴做饭,辰时三刻去河边洗衣服,拿回来晾着,巳时一刻去后山采野菜捡柴火,午时三刻做好饭。” 一个短短的上午,起的如此之早又要做这么多的事情,陆玉不病倒就怪了。 年毓婉看了眼太阳照在井边的影子,“行,娘我现在就去干活,不过咱家的米昨晚上吃完了,早上可能只能吃野菜汤了。” “唉,你看着办吧,这家我是做不了主了。”陆老太太叹了口气,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抓了一把陆玉昨天采的野菜,坐在堂屋门前摘菜。 初晨的阳光暖暖的,穿透门前的梧桐树茂叶,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年毓婉看了眼院子里竖着大扫把,上面用竹子枝叶变成的扫尾已经磕掺的不成样子,绑的用来固定的绳子也松松垮垮的,跟个老奶奶的裤腰带似的。 她找来新的麻绳又绑了好几圈,扫把这才像个样子。 院子里也没什么脏东西,落叶倒是有一些,昨天杀野兔的内脏跟血也在,年毓婉清扫了好一会儿才搞定。 第55章 掀被子 等她扫完院子,陆老太太已经将摘好的野菜放到了厨房砧板上。 “给你洗好了,自己去煮吧,我老了手不灵了是没法帮你煮。”说着便扭头慢慢地走到院子里,坐在那捡豆子。 年毓婉道,“好,我知道了娘。” 做饭前年毓婉先将厨房的小水缸给补满了,她舀出几瓢水倒进烧热的大锅里,等着锅里的水煮沸往里加了些珍贵的粗盐块。 砧板上的野菜是昨天采的,还保持着青翠的颜色,她将菜切碎,下进里面。 野菜多,这只有清水相伴的汤也不至于那么寒酸。 菜见热水就熟了,她原本还以为要多煮一会儿,没想到直接就可以盛出来吃饭了。 她盛了好几碗放在灶台上,端了陆江停跟陆玉的走了出去,迎面碰上正抬头看她的陆老太太。 “你跟江停吃的么?” 陆老太太一张嘴,年毓婉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无非是见没有给她盛一碗,“娘,我先给江停跟陆玉端,您的我一会给您端。” “行嘛,你赶紧去吧,江停跟玉儿肯定都饿了。” 端着两碗的确是不方便,而且经过刚才的事情,想必陆江停也不想看到她。 年毓婉索性将其中一碗给了陆老太太,“娘,江停那里我就不去了,你端给他吧。” 陆老太太顿了顿,接过了那碗野菜汤。 …… 年毓婉先敲了陆玉的房门,她推门而进见陆玉还在睡,走过去将碗放到桌上,那一窝得雏鸟叽叽喳喳的在她的床头。 刚走近,陆玉睡意浅醒了过来,看到的年毓婉,就连忙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道,“长嫂,你怎么来了。”揉了揉眼睛。 听着陆玉再次见她长嫂,年毓婉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这家,起码还有能看到她付出的人。 “野菜汤做好了,你喝吧,我给喜鹊喂点吃的。”年毓婉柔声道。 “你吃了吗?”陆玉起身穿好衣服坐到桌前,端着手中热腾腾的野菜汤抿了一口。 “没呢,我一会就去。” 年毓婉拿着手中的青虫罐子,夹着给雏鸟喂食。 喂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还没给家里那几只老母鸡喂食,于是问道,“对了陆玉,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吃什么啊?” “不要的菜叶,还有那袋子的糠也能喂,真是辛苦你了长嫂,要不衣服你先别洗了,我感觉我下午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去洗吧,别看是夏天热得很,但是那河水谁摸谁知道,凉的刺骨。”陆玉道。 “哪里的话,我自己来就好了,都是一家人更何况我是你长嫂,你既然叫我长嫂,我哪里忍心看你尚在病中就去洗衣服的?快喝了菜汤,我一会给你熬药。” 陆玉眼里有泪,她道,“从前是我看错你了,不该对你那么不好。” 听着陆玉哽咽的话,年毓婉心疼却也不得不承认之前原主的确是过分,这个无可厚非,只不过是这幅身体换了个灵魂。 可陆玉又怎么会知道? 她安慰道,“其实之前你骂我也是该骂,我做那那些荒唐事我自己听了都想给自己一拳,但自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也算是大彻大悟了,以后咱们家肯定会好起来的,陆玉,你相信我吗?” 陆玉认真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 将陆玉吃完的碗端了出来,年毓婉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野菜下肚,热热的,却也没什么味道,跟清水里加了几片菜叶一样,索然无味。 但总归也算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年毓婉快速刷了碗就去找糠喂鸡。 但喂鸡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去做。 今日这活她不能自己一个干,也不可能一个人干! 万玲玉这老婆子必须出来干活! 趁着陆老太太还在陆江停那里,年毓婉直接进了屋里,只见床上的万玲玉睡的跟头死猪似的,呼噜打的震天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白天打雷了! 年毓婉用脚踢了踢那婆子的大屁股,见万玲玉只是不耐烦的蠕动了蠕动,挠了挠屁股就又磨着牙睡了。 她又踢了踢,谁知一个大屁崩了出来。 不过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也没什么难闻气味,年毓婉捂住鼻子的手放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都不醒? “起床了!” 还是没动静。 “发大水了!快跑啊!” 此话一出,万玲玉直接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着急忙慌的四处摸索着收拾东西逃跑,“哎呦哎呦!快跑快跑!” 等她反应过来,万玲玉就看到眼前站着笑出声的年毓婉。 “呦,姨娘舍得醒过来啊?” “贱蹄子!你想什么你!” “呜呜呜,奶奶我困。”陈阿贵被吵醒,坐在那哭。 昨夜那么一闹,她是彻底对这个姨娘讨厌至极,以往还会客客气气的装上一装,现在直接冷着脸道,“姨娘昨晚答应过我的,起床干活!陆家那么多活可是都等着姨娘干呢!” 谁知,万玲玉不吃这一套,她算定了这年毓婉不敢惹陆江停,她怕陆江停,而陆江停又是她侄子,给她撑腰,于是直接躺下,盖好被子道,“做什么梦呢?想要我去干活你就站在那等着吧,没这个可能我告诉你,你不服气就去找江停啊,让他看看我这个姨娘该不该干活!” “好啊,姨娘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了吧,我就是不去!反了天了小贱蹄子也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呜呜呜奶奶我想睡觉。” “啊好好好,宝贝大孙子睡觉啊,奶奶哄你睡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出去,别吵着我大孙子睡觉!”万玲玉拍着陈阿贵的背哄着他睡觉,不忘抬头骂门口的站着的年毓婉。 “姨娘你确定不起来是吧?” “就是不起来!说了多少遍了,你滚不滚?什么人啊真是的,大早上都不让人好好睡觉。” 可年毓婉也不是吃素的,她可不怕这老东西。 上去就是一把把被子捞了起来。 被子一把被掀起,万玲玉肥胖的身躯就暴露无遗,她气的不行,吵吵道,“年毓婉你这贱妇,到底想干什么!” 第56章 威慑全家 被子被年毓婉扛在肩头,她居高临下的直视万玲玉。 “村里茅坑里的屎都被你炫了啊?姨娘一张口嘴巴熏死人了。”年毓婉空出的那只手捏住鼻子,一脸嫌弃道。 “好你个贱蹄子怎么跟我说话的?你才吃了屎呢!”万玲玉气的指着骂道。 被窝里一股子屁味加汗臭味,熏的年毓婉头晕作呕。 床上的万玲玉盘腿坐在那,肚子上的肉能叠出一座塔出来,内衬衣服更是许久未换,一只手挠着黑黢黢的脚丫子解痒。 这味道直接把年毓婉给熏的干呕,她将被子随手扔回了床上,跑出去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接着就干呕个不停。 院里陆老太太端着碗从陆江停的屋里出来,就撞上年毓婉撑着腰干呕,一脸的痛苦。 她一拍大腿,忙凑上前道,“你怀的究竟是谁的种?旁人的?还是……江停的?”陆老太太脸色从凝重到明亮。 她紧紧盯着恢复了一些的年毓婉,迫切的想要听到她口中的答案。 什么谁的种? 难不成娘以为她怀孕了? 被陆老太太这么一问,年毓婉自己也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她弯着腰喘着气,慢慢地直起身,大脑快速回想着原主的所有过往。 她虽然跟男人私奔,但却从来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顶多就是被抱抱,过于亲密的肌肤之亲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越来越多的细枝末节记忆浮现,她突然发觉原主当初说是跟人私奔却也只是利用男人,她想逃离这里,但是陆家待她不差,她又为什么要借助一个男人出逃? 包括原主那盒数额不小的私房钱,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这么做? 太多的记忆她暂时还想不起来,年毓婉有些头疼。 但总归原主还是清白之身,她果断的否决了陆老太太的话。 “娘谁的种也不是,我根本就没做过什么,再说了,我并非有孕想吐,只是姨娘被窝子臭的不行。” 陆老太太听这话,竟也点了点头。 看来她也知道万玲玉臭的要命! 不过话说回来,万玲玉睡觉不仅打呼声大,还放屁磨牙一股子汗臭味,同一个屋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受得了的。 这时,屋里传来万玲玉的咒骂声,“整日里好吃懒做的贱妇也管的上我了,自己整日里出去跟野男人厮混怎么不说?一天到晚的没个消停。” “你这是又招惹你姨娘了?”陆老太太叹了口气,问道。 “一天到晚每个消停”这句话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万玲玉。 年毓婉道,“娘,这事你不用管。” 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重新走了进去。 将窗子打的大开,万玲玉被风吹的睡不着,她发起了牢骚。 “把窗户关上!” 年毓婉没理她,将那被各种臭味腌透的被子抱了出去,扔进洗衣服的盆里。 “年毓婉啊,好好的被子你这是干什么?”陆老太太忙走过去,心疼道。 洗个被子不容易,多洗几次棉花就不虚了。 “娘,你闻不到臭味吗?你快看这黑的跟那炒菜锅的锅底一样,害到身上生病怎么办?” “娘,这还有有个酥饼渣渣呢!都发霉了!” 这被子再多盖几天,那可就是“热闹”(生物多样性)了! “可是这么大你怎么洗?”陆老太太问道,这话问出口她躲闪道,“我可是不给你洗,你要非要洗,你就自己洗。” 年毓婉都习惯这个婆婆了,她道,“放心吧娘,我不洗你也不用洗。” 听这话,陆老太太问道,“你不洗我不洗,难道你要让陆玉洗?她还在病榻啊,你该有点良心。” “姨娘不是闲的很吗?她自己弄脏的自己洗,我亲自盯着她。”年毓婉说完就冷眼直视那窗户后的肥胖女人。 万玲玉是越想越气,觉得被这侄媳妇给掀了被子丢了老脸,她穿好鞋子就要找陆江停撑腰。 昨夜她亲眼看到陆江停会始终给她撑腰,打年毓婉,她就自以为算准了一旦把陆江停搬出来,年毓婉就会没辙。 “真不愧是小娘养出来的贱种,没规矩没礼数!江停呢,江停姨娘被人欺负了啊!她敢掀我被子咒骂我这个姨娘啊!” 可她千算万算,始终没算到年毓婉狠起来谁都不惧,更不会顾及所谓的情分。 “说完了吗?说完就过来洗被子吧。”年毓婉指了指盆里的被子。 老妖婆子真会搬救兵啊,可惜了,她不会再这么轻易绕了她。 见那一盆的被子,想到寒凉的井水,万玲玉自然是不想干,她跑到陆江停门前,“江停啊,这贱妇欺负我这个姨娘啊,打我骂我简直不像话,我来你家就是想着是个依靠,你们重情义会记得我在你家有难时给过二两银子,你出来管管这贱妇吧!” 听到屋里没动静,万玲玉瞪了一眼年毓婉,扒着窗户往里面喊陆江停。 年毓婉挑眉。 “江停身体不舒服恐怕不适合见姨娘,你说是吧陆江停?”她道。 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回话。 “你撒谎!我侄子身体好得很,江停啊你出来管管她啊,你难道忘了我那二两银子的情了吗?你忘了你爹对你的教诲了吗?” 他是没脸再出来训斥年毓婉,沉默良久,屋里传出声音。 “我身子不爽,姨娘请回吧。” 年毓婉嘴角偷偷扬起,她道,“姨娘听到了吗?还是赶紧去洗被子吧。” “让我洗被子?做你的大梦去吧,我竟不信陆家找不出一条被子给我盖!休想薄待了我去!”万玲玉气道。 “好赖话说尽,你是油盐不进是吧!” 听到年毓婉突然爆发的声音,万玲玉吓得腿打哆嗦,她道,“贱蹄子你想干什么?” “过来!”年毓婉直接揪着万玲玉的耳朵,把她生拉硬拽到盆前。 途中看到陆老太太想要过来拉开,年毓婉没给好脸色,瞪了一眼,吓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动。 “娘,这没你什么事回屋里歇着吧。”年毓婉道。 陆老太太是大气不敢喘,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从前,年毓婉刚嫁进来的时候,受尽打骂,但此刻眼前这个儿媳妇比以前更厉害更可怕了些! 第57章 洗衣服被排挤 眼前的儿媳妇既像又不像从前。 “好……”陆老太太只好乖乖的回了屋里。 陆玉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她与年毓婉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扶着老娘回了屋。 “娘,我扶你回去咱们歇着去,院里有长嫂呢,咱们不用操这个心。” “我是,是担心你姨娘啊!” “姨娘那是活该,她这几日是怎么对你的?娘你都不生气的吗,咱家自从有了长嫂才好了起来,她现在做什么咱们听就是了。”陆玉安慰道。 “好孩子,我知道了,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冻着怎么办,喝药了吗?” 此刻年毓婉从柴火堆里挑了个趁手的木棍,她扬了扬手中的木棍道,“姨娘还是别逼我动手,自己洗吧,这脏的黑的都洗干净了!” 万玲玉见没人可以给她撑腰了,于是喊着陈阿贵,“阿贵啊!孙子啊!” 陆玉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陈阿贵,忍不住的笑出声。 喊了也没动静,她看着眼前的的年毓婉,“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了啊。”一边哭着喊着,一边磨蹭到井边打水。 年毓婉见她倒了水动手洗被子,也没闲着,将不要的野菜扔给了鸡圈的母鸡,又倒了些糠跟杂草。 被围起来一个小圈的老母鸡在里面欢快的啄食,发出,“咕咕咕……果果果~”的叫声,爪子在杂草上挠来挠去,吃罢了有的金鸡独立发呆,有的则回到窝里挠窝里的垫窝的干草,弄的哪里都是。 “娘,这鸡怎么回事?”年毓婉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没养过鸡,更不知道这鸡回窝不下蛋却在乱挠是什么意思。 陆老太太见惯了,她道,“打它!这是闲的没事干捣乱呢,好端端的鸡窝都挠零散了。” 年毓婉拿起棍子打了过去,那鸡立马扑闪着翅膀叫着乱跑,她骂道,“去!去!” “这畜生就是贱,得打打就听话了,你看有的母鸡就很乖,有的就弄的乱七八糟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娘。” 喂好了鸡,年毓婉看向身后的万玲玉,瞬间看到她在那东瞅西瞅的偷懒,嘴巴里喃喃的骂着什么。 年毓婉拿着棍子走过去,出现在万玲玉身侧,她俯下身靠近,将手中的木棍慢慢地拍打在掌心,一下两下看似漫不经心,在万玲玉眼里,似乎下一秒就打在她身上。 她笑道,“姨娘,想什么呢?” “你你你管我想什么!” “那姨娘就好好洗,洗完还要劈柴呢。” 年毓婉干脆搬来凳子坐在那亲自守着万玲玉干活。 “洗干净了,别糊弄了事,今天没人会救你,姨娘还是自求多福吧。”年毓婉嗤笑出声,做好了看她笑话的打算。 万玲玉是哭也没办法,只能摸着凉水揉搓被子。 年轻时候她是新衣服被婆婆刁难,坐月子冷水没少碰,也就落下了病根,老了坐了婆婆神气了几回,儿媳妇一个个都没了,不是跑了死了就是被她买了,她是一天都没享过福。 月子里得病,以至于每次摸冷水她的双手手指都刺骨的疼。 见她磨蹭的半天就洗了一点,年毓婉拿棍子点了点她的背,“姨娘赶紧洗吧,别让我催,我待会还要去河边洗衣服,如果姨娘这么爱磨蹭,不如直接也把其他衣服去河边洗了吧。”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万玲玉气的嘴抖。 “姨娘好好洗,等我回来可是要验收的,要是没干净,小心的这棍子,啪的!” “啊啊!”万玲玉吓得失声尖叫。 年毓婉只是做的假动作,她继续道,“啪的一声就打在姨娘身上了。” “你这贱蹄子,你敢欺负我这个长辈,呜呜呜你简直无法无天啊。” 年毓婉没理她,径直走到陆玉跟前。 “陆玉,药已经熬好了,你去喝吧,我还要赶着去河边洗衣服就不给你端过去了。”年毓婉交代道。 去晚了,河边就没位置了。 陆玉道,“我知道了长嫂,记得挑个阳光暖点的地方,不至于那么冷。” “好,我很快就回来。” 年毓婉背着筐里的衣服出了门,一路上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她顺着上次寻找陈阿贵的记忆成功找对了路。 路上,时不时有人同她指指点点。 “瞧瞧这不是陆家那个野娘们么?这是去洗衣服?” “啧啧,肯定是河边有男人!毕竟她这贱妇是哪有男人往哪钻!”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都被听力极好的年毓婉听到,她似乎已经习惯的避开这些肮脏的猜测跟闲话,自顾自的背着筐哼着小曲。 …… 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不少,有老有少更年轻的女孩子家也有。 这会子她显然是来晚了,只剩下一个背影的地方,看起来很阴凉,就连地方也不好下脚,长满了青苔,一不留神都有滑下去掉入河里的可能。 而岸边洗衣服的女人纷纷停了手中的活,她们又低声偷偷说着话。 什么贱妇,狐狸精,都传入她的耳朵。 年毓婉没有理会,她看到那老婆子身边还有个不错的能下脚的位置,她刚走过去就被那老婆子将盆放在那,摆明了不想让年毓婉在那洗衣服。 她又去别处,也被同样的方法挡住。 年毓婉道,“大嫂,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女人斜视一眼年毓婉,不屑轻蔑道,“呸!不要脸的狐狸精,晦气的很!去去去,到别处去,这里没人欢迎你!” “哎呦这不是双手玉指纤纤的年毓婉吗?怎么也敢屈尊跟我们这群乡野妇人一起洗衣服?” “就是,人家可是口口声声说了,瞧不上我们呢!说我们老!人家是谁啊?高高在上的年府庶女!跟男人私奔的狐狸精!我们这守规矩的妇道人家怎么敢跟她比?” 听着女人的话,她这才知道,原主不知不觉的嘴贱已经招惹了这么多的仇人。 这衣服恐怕也没法洗了,要洗也是得去别处。 见她难堪,人群尽头伸出一只胳膊,“毓婉妹子,我这儿有位置!” 年毓婉看过去,正是昨夜李家的媳妇。 第58章 老腌臜婆 河边的妇人纷纷侧目,年毓婉在她们的注视下走到李家媳妇身边,蹲在石板上将装衣服的筐放在脚边。 “谢谢你,还肯帮我。”年毓婉道。 阳光照在李家媳妇的脸蛋上,衬得格外的明媚。 她道,“嗐,这有什么的,俺们家昨晚的丑事你也看到了,你还帮了我,我给你占个位置而已,不算什么的。” 年毓婉听完会心一笑,她道,“你,怎么样?”她暗指李家媳妇怀孕的肚子。 她坦然一笑,“俺婆子说了,都是李家的种,她不会为难我,就是俺娘俺爹都不要了,断绝了关系,他们说……俺给她们丢人了。”说罢,女人低着头眼神里满是哀伤。 昨夜她在树上可是看了个全部,尤其是这李家媳妇的亲爹,更是冷血无情,在他眼里这女儿好比一头骡子,能换钱的牲畜罢了,丝毫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 如今听到李家媳妇亲口说断绝关系,年毓婉的心不免咯噔一下。 李家媳妇跟小叔子有染,的确是不顾名节伦理道德,但想到她被亲爹被迫卖给一个傻子成婚,被打被骂,以至于红杏出墙,这一切的结果似乎都有迹可循,能够理解。 但昨夜李家媳妇在那么多村里人面前被打,那奸夫小叔子却迟迟没有露个头,做了事却不敢承认,全部甩给女人身上。 回想李家媳妇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年毓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可悲,无力之感。 一时间竟论不出到底是谁的错,条条框框对人性的束缚?还是一次次冲破伦理底线的错误? 她们洗衣服的地方是河流下半段,河道很窄,踩着石头就能淌过去,对面也坐了一排的洗衣服的妇人。 啪! 打衣服的棒槌重重砸在水面,瞬间溅起高高的水花,将对岸的年毓婉跟李家媳妇淋了个头到尾,浑身湿漉漉,头发也贴在脸边。 面对突如其来的水,李家媳妇懵了,年毓婉冷静的看向水花来源处,只见一如熊壮的妇人骂出口,“两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凑一块去了!真是臭味相投!苍蝇配牛粪!” 李家媳妇柔柔弱弱的,就算生气也是语气软软的,“六婶,无缘无故的泼我们水做什么?河水这么寒凉,就算是这大夏天也会得了风寒的。” 见这李家媳妇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六婶故意装着她细细的嗓音道,“哎呦,河水这么寒凉啊会得了风寒~我呸!一个跟人私奔一个跟小叔子私通,我要是你们,我早就挂在村口大槐树上上吊了!” “你!六婶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李家媳妇双眼含了泪。 “我就说了怎么了!大家伙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错?自己下贱,还立牌坊呢?” 年毓婉右手在河边摸索了一块石头,站起身道,“六婶嘴巴这么会说,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渴不渴啊?” “贱蹄子,你想干什么?” 她轻笑出声,随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石子朝着六婶的膝盖打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六婶膝盖被击中,她整个人庞然大物趴进了河里,溅起阵阵火花,河里的游鱼也躲避不及,被砸死了几条,翻了肚子。 “哈哈哈!怎么样啊,六婶多喝点!嘴巴那么臭,顺便漱漱口!”年毓婉笑罢,冷冷道。 李家媳妇也笑出声,她道,“毓婉妹子,你真厉害!” 六婶慢慢地爬起来,这下她也是浑身湿透,头发跟个海带似的立了起来,里面还夹了条小鱼。 她怒不可遏,就要冲过来骂,“你这贱蹄子!说你几句你就这么记仇,是要把我往死里折磨啊!今天我要是不打的你这个死贱人哭着求饶,我就跟你这贱人姓!” 周围媳妇的妇人衣服也没心思洗了,一部分人跟着六婶跟年毓婉对立,其余一部分则看起了热闹。 “你们两个那么脏赶紧滚出去!以后都别在这洗衣服!”有人带头骂道。 “就是,也不怕脏了这条河!我们可不想被你这骚货给熏着了!” “听见没有年毓婉,给我跪下来求饶,也不说多少吧,磕三个头,我啊就大发慈悲放了你!”六婶叉着腰,神气道。 李家媳妇见情况不对,六婶身边站了太多人,论人数的话,她们不占优势,她担忧道,“毓婉妹子,我看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这些个村里的婆子都是挑水砍柴的老手,手劲可大了,我怕,咱们吃亏。” “有我,你不用担心。”年毓婉将手搭在李家媳妇肩头,低声道。 李家媳妇抬头看着眼前的年毓婉,第一次觉得她像极了话本里的男主角。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乖乖跟在年毓婉身后,露着半个头。 年毓婉道,“六婶我看在你年纪大,胳膊腿都不能轻易折腾,否则后半生恐怕活不了多久,我不会纠结你对我们口出狂言的事,咱们依旧平平静静洗衣服,就当没有发生,如何?” 她是怕。 怕一个不留神下手没个轻重,把这帮子老胳膊老腿儿的打坏了。 到时候都找上门来,就是给陆家惹了麻烦。 可六婶觉得年毓婉是在说大话,她是怕了,“哎呦,怕就直说嘛!我还是那句话,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头就放了你,我们照你所说的平平静静的洗衣服。” 年毓婉见她不依不饶,其实也在预料之中,这样她正好有借口活动活动筋骨。 没等六婶反应过来,年毓婉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抓住六婶的一只胳膊,一个反向用力,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老腌臜婆。”年毓婉看着地上趴着的六婶,冷着脸蔑视道。 六婶身下都是厚厚的草地跟河边的湿泥地,这才没有摔坏骨头,但她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被年毓婉这个所谓的贱人当众羞辱! 她趴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喊疼,“哎呦呦,我的腿啊,疼死我了怕是断了啊!贱人把我的腿给摔断了,我动不了了啊,大家都看着的啊,是这贱蹄子先动手的啊,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第59章 我叫玉莹 “六婶你怎么能乱说呢,毓婉妹子明明就是……就是轻轻的跟你来了这么一下,怎么会腿断呢?”李家媳妇张口道。 年毓婉看破了这老婆子的伎俩,她道,“六婶,你愿意趴着就趴着,这地上虫不少,爬进你鼻子里就把你脑袋吃干净!” 见李家媳妇还在不知所措,年毓婉拉着她道,“别管她。” 随后,年毓婉跟个没事人似的拉着李家媳妇重新回到河边。 她拿出筐里的脏衣服湿了水,就开始拿棒槌打。 “年毓婉你还有没有心啊,你把六婶害成这个样子,腿都断了!” “六婶人真不错,只可惜惹了个就会勾引男人,胸大无脑的骚狐狸!” 更有人见年毓婉还在洗衣服,走到她身边骂道,“人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害人精还有心思洗衣服?六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告诉你在场的都是见证人,你别想逃了去!” 女人夺过年毓婉手中的衣服,扔到河水里,“洗什么洗!你都没有个愧疚心吗?” “哎呦!我的腿啊!轻点轻点!我十动不了了,就让我趴在这吧,反正这贱人就是想我死!”六婶趴在地上哀嚎,别人拉她起来她也不肯。 “我可是听说,这贱人平日里对姨娘都是恶狠狠的,没个晚辈的样子,她姨娘过的那叫一个可怜啊,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姨娘跟我诉苦,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我想帮她评评理,人家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让着这贱人,就是我这一个外人,都看可怜,心疼的很!” “天呐,先前我都听说这贱人就爱欺负陆家老太太,没想到姨娘也不放过,陆家是糟了什么罪?娶了个这么个贱货。” 几个妇人说着说着纷纷摇了摇头,叹气。 李家媳妇是听不下去了,她道,“她们嘴巴就这样,都是村里得老长舌妇了,你别往心里去。” 年毓婉笑着道,“我不在意的,就当是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不想惹事,于是挽起裤脚,下了河捞飘走的裤子,那裤子还是万玲玉的,她本来不打算捡的,但是想到她又会闹的天翻地覆,到时候还要给她买新的裤子,实在是不划算。 谁知,刚抬头上岸,就看到李家媳妇奋力的跟那嚼舌根的妇人争夺年毓婉的筐。 “放手你这贱妇!” “我不放!这是人家的衣服,你拿是什么意思?” 奈何她们人多势众,抓着李家媳妇单薄的身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年毓婉喊道,“住手!” “哼,住手?我让你洗衣服,洗啊!洗啊!现在看你还洗什么!”那妇人趁机抓着筐,将衣服全部倒进了河里。 干的衣服接触到急速的河流,瞬间被打湿,轻飘飘的顺着水流往下流去。 眼看着家里的衣服都被扔进河里,往下流去,年毓婉忙的去追衣服。 “瞧这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方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不硬气了?” 岸上的妇人纷纷嘲笑她狼狈的模样,李家媳妇义气的很,她赤脚下了河,帮着年毓婉捡衣服。 “你还怀有身孕,下来会寒气入体的。”年毓婉见李家媳妇下了河,忙道。 “先别管我了,快,那件衣裙要游走了!” 很快,二人互相帮助下,衣服总算是找全了。 她们也是湿透了,抱着湿哒哒还在滴水的衣服上了岸。 年毓婉接过李家媳妇手中的衣服,关切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了,我从小就跟着我爹捕鱼干活,摸冷水摸惯了,这水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听她这么说,年毓婉心里还是感激的很。 这么多人对她恶语相向,李家媳妇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却帮助她,说不暖心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 “六娘!你这老婆娘给我死哪去了!” 男人的咒骂声越来越近,只见一老汉站在坡头,骂道。 这地上的六娘说来也神奇,在听到自家老头子的声音后,忙不迭的站了起来,那速度快的,哪里还有方才痛的哭天喊地的腿疼? “六婶,你的腿怎么回事?”旁人问道。 “是啊,六婶,不是说你腿被这贱蹄子摔断了吗?问呢好这么快?” “你们都闭嘴,啊,老头子啊,我洗衣服呢!马上就回去给你做饭啊!” 老汉见她湿透了,脸色不好,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赶紧回去!还洗什么洗?家里孩子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时间洗衣服?败家娘们!一天到晚真是不嫌我累!” 这六婶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嘴脸? “好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她讨好道。 “妈的赶紧的!”老汉骂完扭头就走。 留下六婶在原地抹着泪,去对岸端起盆回家。 留下的妇人见六婶离开,也开始嘀咕起来。 “早都听说这六婶的男人经常打她,还真是这样!” “谁让六婶生不出儿子?生一堆女娃娃丢死人了,跟王婶一模一样,两个没福气的。” “真是没福气,不像我胎胎都是带把的,我那儿子长的高高大大的,可孝顺我了,头天还回来给我带了一只鸡!” “哎呦,是吗?那你儿子是真孝顺啊,我儿子还没讨到媳妇呢!我这几日是吃不下睡不着,给我心烦的呦,诶,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姑娘给我儿介绍介绍?” 听着妇人们的话,伴随着棒槌的声音响起,年毓婉算是看透了,这妇人们都是一个样,看似团结,但是,谁都有可能成为她们口中下一个谈资。 年毓婉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她同李家媳妇道。 “哦,我叫春莹,咱们住的远,你嫁过来也没多长时间,不认识我很正常,不过我倒是去看过你成亲,吃过酒席。”春莹笑着道。 二人说说笑笑,衣服也洗完了。 回陆家的时候,就看到万玲玉抱着向日葵,嗑着瓜子别提多惬意。 而陆老太太偷偷洗着被子,一脸的艰难。 第60章 买糖葫芦 被子浸透了水,又重又大,小老太太两只枯瘦如柴的手臂用尽力气也没能把被子抓起来。 陆老太太一抬眼就看到气势汹汹的年毓婉,忙小声凑近她道,“嘘,玉儿刚睡着,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洗被子,她会生气的,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陆玉喝了药就已经睡下,睡之前还是万玲玉在那洗被子,丝毫不知道此刻已经换成了陆老太太。 就让她洗个自己的被子,都能偷懒成这个样子,还欺负不敢吱声的陆老太太给她洗,万玲玉简直懒的要命! 陆老太太爬她,怂她,年毓婉不怕! 而此刻正在嗑瓜子的万玲玉也看到了年毓婉,吓得立马将向日葵盘丢掉凳子上,自己站起来扑了扑衣服上的瓜子皮,不自觉的理亏道,“是你你娘非要跟我抢着干!我可没有逼着她洗被子。” 抢着干? 撒谎也不打草稿的是吧。 陆老太太身体本就不好,平日里干的活也都是轻活小活,如果不是万玲玉逼迫她又怎么可能会蹲在那摸着冷水洗被子? “姨娘你自己的被子让娘给你洗,你要脸不要?” 听年毓婉毫无顾忌的话,万玲玉也是生了气,对峙道,“我是客,岂有洗被子的道理?再说了我刚才说了是你娘非要洗,我有什么办法?我难不成死给她看,让她不要洗?真是荒唐!” “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就算她非要洗,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懂的心疼妹妹?嘴挂在脸上是干什么的?装饰品?就知道吃?你不会开口劝劝?” “那那那,我劝不了,她愿意洗就洗呗,她爱干!是不是啊玲春?”万玲玉道。 “是,我洗就行了,不要麻烦你姨娘了,我虽然老了但是一点被子还是能洗的了的。”陆老太太佝偻着腰,费劲巴力的拧干被子的一角。 这样大的被子,就算是年毓婉一个人也未必能够拧干,更别提是陆老太太这样一个瘦弱的小老太太。 年毓婉知道陆老太太不论如何都会顺着她这个姐姐,她也懒得跟万玲玉再说下去,走过去帮着陆老太太拧干盆中的一大坨棉花被子。 棉花吸了水很重,二人废了好大一会劲才勉强的拧的差不多。 两只胳膊酸的不行,顾虑到陆老太太没力气,年毓婉用了更多的力气,她的胳膊跟废了一样,又酸又疼。 一旁得意的万玲玉不禁唏嘘道,“啧啧啧,不就是拧个被子么,有什么难得?看把你装的!” 她忍! 年毓婉此刻胳膊酸的没劲,万玲玉应该庆幸,否则这一拳就结结实实落到她另外一只脸上了。 “姨娘的单个熊猫眼真不错,昨晚还跟你商量要不要凑成一双,京都的姑娘们都时兴眼皮上施粉,不过都是红的粉的,姨娘这个新颖,是紫黑色的。”年毓婉故意提及万玲玉昨晚被她打得那一圈。 “你这贱蹄子!在这编排我呢,什么京都狗都的,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话若是在京都说出口,被人听了去,不挨几十个板子抬着草席出来,就不正常。 她懒得跟这没见识嘴巴毒的腌臜婆多说,年毓婉用力将被子搭在竹竿架子上,铺的平平展展的,看着舒心。 做完这一切,年毓婉道,“娘,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今天就不砍柴了,家里还有一点够晌午烧饭用,我一会就去集上买些米菜,咱家米缸又见底了。” 陆老太太也是累的不行,她坐在凳子上歇息,闭着眼不想多说,简单摆摆手打发了年毓婉,“去吧去吧,你自己看着办。” “你要出去?”万玲玉问道。 年毓婉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道,“放心吧姨娘就算买了好吃的果子也不会给你吃,若是你吃到一口,我就不姓年。” 听这话,万玲玉变了脸色,“呸,不吃就不吃,说的谁爱吃似的,瞧不起谁啊?” 陈阿贵却是个实诚的,她扒着年毓婉的衣袖,“给我买,给我买!我想吃糖葫芦!” “想吃?”年毓婉灵机一动,俯下身问道。 见年毓婉有答应的意思,陈阿贵重重点头,“嗯嗯!想吃!想吃很多!你给我买!” “好啊,我可以给你买,而且买两串糖葫芦怎么样?” 一听竟然有两串! 要知道平时吃一串都要抓着爹娘奶奶的衣袖子,或者在地上打滚哭喊,这直接就能吃两串,陈阿贵眼睛都冒着亮光,他巴巴的望着眼前的年毓婉,“当真?你给我买两串!” “当真,只不过你得让你奶奶把这堆木头给劈了,我回来看到一摞劈好的柴火我就给你买,如何?”年毓婉看着眼前瞪大了眼睛,口水都流在嘴角的陈阿贵,就已经知道,这小屁孩被她轻松拿捏了。 陈阿贵果然上钩了,他连看都没看柴火一眼,就应声道,“好!一言为定!”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水是猪!” 二人异口同声。 万玲玉不乐意了,毕竟这柴是她劈的,大孙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吃到两串糖葫芦,她还要卖老力劈柴给陆家? “不行!你别骗我孙子,想让我给你们家劈柴,做梦吧!阿贵咱们不吃这贱蹄子给买的,奶奶给你摘山上的樱桃吃。”万玲玉哄着怀里的陈阿贵。 可是此刻的陈阿贵已经被两串糖葫芦迷了双眼,哭着闹着挣脱万玲玉的束缚,“不嘛不嘛!我就要吃,你去砍柴!不然我就打死你!”眼睛露出凶光,满满的不服气。 这就是万玲玉引以为傲教出来小杂种,这么快就咒她这个奶奶死。 年毓婉觉得可笑,她道,“咱们可是拉钩约定过了,如果你奶奶没有劈柴,那那两根糖葫芦就别想要了,你是不知道外面的糖多甜多脆,咬一口酸酸甜甜别提多好吃了!” 正好她没空劈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好阿贵你就听奶奶的话嘛,咱们不吃这贱蹄子买的糖葫芦,啊,乖啊。” “我不!我就吃!” 年毓婉故意道,“哎呀,那我就不给你买了,你看看你奶奶都不愿意为你的两串糖葫芦劈柴,我看啊也就没有必要给你买了,反正你也吃不到,那酸酸甜甜的啊,还是我自己吃吧!” 第61章 心乱如麻 听了年毓婉的话,陈阿贵闹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我不!我要吃糖葫芦,你给我买!奶奶你去劈柴啊!” 万玲玉不想跟年毓婉妥协,她受了年毓婉一早上的气,肚子里的怒气还没地方撒。 “哎呀,你要吃糖葫芦的话可得让你快点答应了呢,毕竟我马上就要走了。”年毓婉故意收拾筐,起身进屋里换衣服拿钱。 见她要走,陈阿贵更急了,他小手狠狠的拍打着万玲玉的身体,“奶奶不去劈柴,我就饿死!我不吃饭!” “哎呦哎呦我的乖孙子啊,你可别不吃饭啊,奶奶心疼你啊!奶奶还等你考中状元接奶奶享福呢!”万玲玉心疼道。 过了会儿,万玲玉妥协道,“去!奶奶去劈柴,奶奶现在就去,我大孙子高高兴兴的奶奶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都高兴!” 年毓婉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感觉这话简直难以入耳。 溺爱迟早扼杀一个人的全部。 见万玲玉走到柴火堆那,拿起斧头就要砍柴,年毓婉这才满意道,“放心吧,回来就给你带糖葫芦。” 陆老太太都看呆了年毓婉的手段,她这好吃懒做的姐姐还真的干了起来,简直神了! 此刻屋里的陆玉躺在床上,听着声音满意的笑了。 年毓婉回了房换衣服出门,刚推开门,就看到陆江停侧卧在床上,将背留给年毓婉。 也不知他睡了没有,年毓婉本想跟他说句话,但是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处境,还是没有勇气搭话。 问候的话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生生吞下。 挑了件干净的裙子,年毓婉见陆江停背对着她,也放心大胆的脱了衣服换上。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乎吹弹可破,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身材虽丰腴,但胳膊腿都纤细清瘦的很,腹部有些肉肉的,该长肉的地方也是丝毫不吝啬。 此刻小憩的陆江停压着的胳膊睡麻了,转过身换了个方向睡,可迷离之间,他看到一个身姿姣好的人形,她的皮肤白的如瓷,赤色肚兜似遮非遮,令人遐想。 女人的媚敲打着陆江停那颗尘封已久的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时间也不知该是闭眼还是道歉。 失礼的事折磨着他,年毓婉也瞥见他不知何时转了过来,脸憋的通红。 她系好腰绳,走上前担忧的摸着陆江停的额头,“好热,你受凉了吗?” 看着他身上也没个被子,年毓婉跃过陆江停伸手去拉里面的被子,觉得失礼的陆江停心里一个劲的愧疚,他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年毓婉。 给他盖好被子,年毓婉越发觉得他不对劲,像是生病了。 她凑近他的脸边,短时间也忘记昨夜的不愉快,轻声问道,“陆江停你怎么了?”说着,将手探上他的手腕把脉。 年毓婉没干过什么活,指腹柔嫩,陆江停心里一颤,想起他们并无夫妻之实,算起来也只是初相识一个月多的男女罢了,他慌乱之中推开了年毓婉的手。 被陆江停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推开,年毓婉一脸的疑惑,她寻思这秀才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 他别过身背对着年毓婉,努力的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慌乱。 “我没事,你出去吧。” 真是莫名其妙,年毓婉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道,“我要去集上买菜,现在天比较好,你出去晒晒太阳吧,对身体好,等我有空了给你做个轮椅吧,这样你也方便一些。”见他没有回话,年毓婉摇了摇头,出了门。 陆江停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他那颗慌乱跳动的心才安静下来。 他心里清楚,也一直以来是把年毓婉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看作两个陌生人看待的,再后来知道她在不断的改变,还救了爷爷的命,他将她当做稍微亲一点的友人关系看待。 可如今他却看到她换衣服时……想到这可是一个女人的贞洁,他就觉得愧疚自责,可是却又控制不住的心动了那么一下,他心里乱的很。 …… 刚出来,就看到万玲玉兢兢业业的砍柴,年毓婉嘴角得意的笑了,看来要治她,陈阿贵是个突破口。 年毓婉背着筐出了门,陈阿贵不忘跟在屁股后喊,“我的两串糖葫芦!你可别忘了!” 时间还早,她还有时间去买菜然后回来做饭,下午再去医馆然后再去看药房,两边跑她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李家媳妇春莹跟她打招呼。 “毓婉妹子!你去哪?” “春莹姐,我去集上买米菜,家里没米了,赶着回去做饭呢。” “那敢情好啊,你看我这是啥,我也去买菜,咱们一搭个伴吧!”春莹热情的亮了亮自己的背筐。 有个伴也没什么,而且看她如此热情,年毓婉也就没拒绝,“好啊。” 二人刚走到村口,就商量着要不要坐牛车。 “毓婉妹子,你坐牛车不?” “坐吧,我得赶时间。” “那行,我也坐!咱两坐一辆,省钱省力。”春莹乐呵呵道。 年毓婉被她这股热情给感染,明明昨夜还样的悲伤,爹娘也跟她断绝了关系,今天跟她说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是心大? 年毓婉总觉得不对劲,但是怪在哪里又一时总结不出来。 村里来来往往人多,今早上洗衣服那群妇人嘴巴大,舌头长,不一会把今早年毓婉打六婶的事传了个遍,甚至添油加醋。 看到她两在一起,又有人在背后说了起来,“这两狐狸精还真是毛对虱对,整天在一起。” “多半商量着怎么勾引男人呢!不要脸的东西。” 春莹也听到了,她安慰起年毓婉道,“毓婉妹子别生气,就当没听到,咱们上车吧。” “好,你也别在意,她们嘴巴臭咱们跟她们不一样,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年毓婉本想说问心无愧就行。但是想到春莹是跟小叔子私通怀孕,也就没说出口。 春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的光,又笑道,“没事,俺也不在意,咱们上车吧。” 第62章 买猪肉 沣镇 这会子集上热闹的很,卖菜卖鱼卖猪肉的都有,单是从这地方经过,风向一吹就是新鲜菜味混杂着血腥味。 年毓婉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准备大采购。 “春莹你要买啥?” “先买大米吧,米铺离咱们近。”春莹指了指左边的米铺。 年毓婉摇了摇头,“是离得近,但是先买米的话太沉了,咱们一路逛下来平白增了太多重量不方便买菜了。” “那行,我看那小白菜不错,你买不买?”春莹很听话,于是将目光转移到前面大婶的菜摊道。 小白菜也不错,便宜而且口感好。 二人来到菜摊前,大婶热络的拿起摊上的一小捆小白菜,绿油油的脆生生的,看得喜人。 “二位看看咱这刚出地的小白菜!炒菜下面条都行!香的嘞!” “多少钱啊大婶。”年毓婉心动了,但是她得先问问价格,毕竟最近拮据,她也是穷过才知道,这钱不能乱花,得花到刀刃上。 “咦,俺是外地刚来嘞,俺妹子孩儿死了,她自己一个还病了我放心不下,就是说过来照顾照顾,以前这也是买菜嘞,只不过今天是我,大妹子你要是要的话俺给你算便宜点,一捆是三文钱,你多买的话,我再给你便宜点。”大婶咧嘴一笑,粗糙的手拿着自家的菜迫不及待给年毓婉跟春莹展示。 红扑扑的脸,憨厚朴实的笑容,加上自来熟的诚恳交谈,年毓婉被打动了,不仅仅是菜不错,这大婶热情的让她新生喜欢。 同样是姐姐来妹妹家,怎么一个好吃懒做整天想着坐享其成,一个却出来买菜照顾妹妹? 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也不知道走之前留给万玲玉的活会不会又让娘干。 年毓婉对这个偏爱偷奸耍滑的老婆子是十分的不信任,但她自己也慢慢理解了陆玉她们之前为何那么讨厌原主。 “我看行,我要两捆回去下面条吃,好久没吃面条了。”年毓婉指着选中的两捆小白菜。 春莹思考道,“新鲜菜放不了多长时间,我家下力人多,我买三捆吧,多了做菜团子吃。” “好嘞,大妹子俺跟你们说,这小白菜可好吃了,煮面条的时候往锅里一下,别提多美了!” 大婶边说忙给两人用绳子捆起来,两个的递给年毓婉,三个的递给春莹。 她道,“俺头一次卖菜也不懂,大妹子肯捧场俺也高兴,这个五文吧,这个就八文吧。” 买了菜二人又围着菜摊买了些其他的菜,春莹没买,只是跟着年毓婉买。 那些菜摊子见有钱给,也就没开口说她们的闲话,但显然是认出了这两张远近闻名的脸。 路人时不时的为会议论,年毓婉拉着春莹两耳不闻窗外事,买自己的菜。 猪肉摊血腥气十足,屠夫老张头满头是汗在里面切分一大块猪腿肉。 摆在她们面前的肉各式各样,有猪的各种部位,表皮未能刮的掉的毛在留在那,肉放血放的足够干净,猪肉红红的也没有血块,放出的猪血则在一旁的木盆里装着,已经凝了块。 春莹怀了孕,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她捂着嘴想吐,“毓婉妹子那猪血好吓人。” 她眉心拧在一起,在努力的抑制她的呕吐冲动,年毓婉道,“差点忘了你有孕在身闻不得血腥气。” 见年毓婉要推着她离开肉摊,春莹不想麻烦她,于是笑了道,“没事,反正是个野种,闻一闻也是应该的。” 年毓婉清楚捕捉到她眼底的自卑,她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如暖阳一般,“永远不要自轻自贱。” 似乎有被感染到,春莹眼底的自卑与阴暗也褪去了一些,逐渐有了光,她摸着肚子道,“知道了毓婉妹子,那俺先去米铺等着你,这味俺实在是闻不了,拜托你也俺捎一小块猪肉,给你钱。” 其实她也有这个想法,毕竟她们将整条街都逛了一圈,正好又快回到了初来时挨着的米铺。 年毓婉接过一串的一百文钱,点了点头。 “老板,来点猪肉,这块割一半给我吧,这块再割一半。”年毓婉指着摊上的新鲜猪肉,说道。 “得嘞!您稍等。”张老头干了一辈子的屠夫了,从他爷爷那辈起就是,整个人虽然已经五十,身上的煞气却衬得他又壮又凶。 他将沾了猪血的在案板边的抹布上随意擦了擦,走过来提起树桩上深嵌的大刀。 刀一个传三代,血腥气更重,年毓婉这个经历过沙场的人,都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张老头提着刀,嗓音很粗,问道,“哪块?” 年毓婉不自觉的后怕到吞咽口水,她弱弱的指了指自己要的那块,说道,“这个,切半块给我包起来,剩下那半麻烦您再切一半包起来。” 一大块猪腿肉被屠夫张老头扔到飞舞着苍蝇的树桩,突如其来砸过来的猪肉迫使原本安静吸食的绿头苍蝇纷纷吓得四处飞散。 那树桩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木头里都浸透了血,浮着淡红色。 年毓婉亲眼看着肉在屠夫张手中被割分,不得不说不愧是屠夫的切肉刀,只是轻轻一划,半截指头厚的猪腿肉就被割开了,一块,又来了半块。 屠夫张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要的肉给包好了。 年毓婉战战兢兢的接过肉,她伸手接肉的时候,总有种犯了事的恐惧。 “再给我来块猪板油吧,我回去出油,一共多少钱老板?”年毓婉不想多待一秒,但想到家里确实猪油不够了,又只能硬着头皮问。 猪板油不可或缺,是炒菜的必需品,只见屠夫张的手从那备好拿来卖的一叠里拿出一张,不忘问道,“够不够?” “够够够了!”年毓婉点头如捣蒜,生怕老板手中的刀歪了一寸就把她砍了。 “加上猪板油一共八百文。”说完又将猪板油递给年毓婉,他火急火燎擦了擦汗。 可这一小块到底多少钱,她得问啊,不然怎么跟春莹交代? 第63章 家里三个孩子 可眼前的屠夫张又是那样的凶神恶煞,年毓婉一咬牙道,“老板,这一小块是好多钱?” 屠夫张瞄了一眼,就看向别处来买肉的大爷,“这不是胡爷吗?也来买肉?” “哈哈今天就不买了,家里儿子打了头不小的野鸡,回去吃鸡了!您歇着我走了,有空再聊!”男人笑着摆了摆手,似乎是常客熟人,二人搭起话十分的自然。 但反观此刻的屠夫张他努力挤出笑容,原本就可怕的一张脸现在嘴角抽搐似笑非笑,更恐怖了,倒还不如不笑…… 回过神屠夫张看向眼前的年毓婉,突然想起来她的话,于是道,“一百三十文。” 春莹就给了她一百文,这又多出三十文该如何是好? 想起她方才都能便宜就便宜,不买就不买的拮据样子,年毓婉深知她应该没什么钱。 若是给她付了这三十文,总觉得不舒服,但要是问她要多出的三十文,她又开不了口,不知该从何问起。 要不让老板切掉一块,凑成一百文? 想到这里,年毓婉刚准备问出口,但是却对上屠夫张那双骇人的眼睛,她生生把话咽了进去,她真的怕这屠夫会一不小心嫌她话多砍了她。 算了,回去跟春莹说吧,三十文应该不多吧…… 年毓婉来到米铺的时候,春莹已经买好了米,她等着年毓婉。 见她来了,春莹道,“我买好了,你赶紧也去吧。” 年毓婉发觉她把米抱在怀里,眼神闪躲着什么,似乎不想让年毓婉看到她买的米。 也没多想,年毓婉也进了米铺,买了足足接下来半个月的米,她艰难的将米袋子放进筐里,然后背起来。 奈何重量太大,年毓婉起身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没起来。 春莹想帮忙,她道,“我在后边给你拖着吧,你轻松点。”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我坚持坚持能行,反正到镇口坐牛车。”年毓婉咬着牙道。 “牛车我就不坐了,我没多少钱了,花多了娘会打死我的。”春莹低着头道。 这一刻,年毓婉也没好意思再把那组织了半天语言的三十文说出口。 她道,“你把肉给我吧,多沉啊,我这个多少钱?多了我补给你。” 年毓婉猛然间看到她脖子深处的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子,她撒了谎,“你猜猜,刚好一百文你说这屠夫张刀法准不准?” 看得出春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笑着道,“准!” 年毓婉想起跟陈阿贵的约定,于是道,“我去给我家那小兔崽子买两串糖葫芦,春莹姐去不去?” “不去了,小孩子喜欢的我就不去了,你买了赶紧回来就行。”春莹道。 点点头,年毓婉跑到那块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个整天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 刚到十字路口,就看到那背着一大根十几串糖葫芦的小贩吆喝。 “买糖葫芦呦!酸酸甜甜!好吃不贵!” “老人吃了回春,小孩吃了能行诗三十首啊!” 越听越离谱,年毓婉有点怀疑他这糖葫芦到底甜不甜。 “喂,卖糖葫芦的,甜不甜?” “哎呦可甜了!您吃一口?不甜你打我!” “我才不打你,真甜假甜?” “你说说我还能骗你?甜的很!不瞒你说俺老婆那可是村里一枝花,就是吃了我做的糖葫芦,心里甜滋滋的,就嫁给我了,你说甜不甜?”老板笑着道。 说的越来越花了,这老板糖葫芦甜不甜不敢说,一张嘴倒是挺能说! 年毓婉赶时间,随口道,“那拿两根给我……算了,四根吧。”她想到陆玉也还算个孩子,吃糖葫芦肯定也会很开心,陆江停也吃一根…… 不知道为什么,她凑巧就想到了他。 “好啊!这就给您拿!” “您买这么多根,是给谁?” “要你管。”年毓婉淡淡脱口而出。 “您不要嫌我话多啊,我跟你说,买了我这糖葫芦给郎君吃,那可是能拴住他的心!不信你看我跟我媳妇?” “给你钱。”年毓婉想让他闭嘴,话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匆匆把钱拍到他掌心上。 可虽然如此,但是小贩口中的把糖葫芦给郎君吃能拴住他的心,年毓婉一瞬间脑中闪过一张脸。 但她快速摇了摇头,不愿意承认。 给了钱,年毓婉拿着四根糖葫芦就回了米铺。 “你买这么多啊?”春莹好奇道。 “嗯嗯,家里人多,小孩子也多,满打满算,三个孩子吧。”年毓婉故意也把陆江停说成要糖吃的小孩子。 春莹在村里这么久,是知道年毓婉家里是有几个人的,怎么会有三个孩子?她疑惑道,“三个?不是你姨娘逃荒带了个孙子来嘛?怎么还带了其他的孩子?” 年毓婉忍不住偷笑,她道,“没事,咱们回去吧,晚了就赶不上做晌午饭了。” “好,那咱们回去吧,就是我不坐牛车了,我想着走着回去方便一些。”春莹道。 拿这么多东西回去,走着方便一些? “你真不坐牛车了?那么长的路你还怀着孕,自己走回去?”年毓婉不放心问道。 谁知春莹似乎想了很久,铁了心道,“嗯,俺自己回去就行了,买的东西也不多,走回去也不累。” 年毓婉不忍道,“你跟我一起吧,我请客,不许拒绝。”说罢,直接拉着春莹往镇口走去。 …… 两人没过多久就到了杨柳村,下了牛车,春莹家就在村口附近,她帮着把重重的竹筐给背在年毓婉背上。 她道,“毓婉妹子你自己回去行不?” 年毓婉道,“放心吧,我一个人足够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你有孕在身不能劳累。”再三叮嘱。 辞别了春莹,年毓婉自己背着筐一路有着回了家里。 她还没推开门,将筐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她趴在不高的墙头往里面看,却见万玲玉蹲在柴堆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休息。 没想到竟然还在这坐着,年毓婉还以为她早偷懒去了。 看来陈阿贵这一招真是“好用”。 第64章 五十根不能少 年毓婉满意的下了墙头,拍了拍手上的土灰,重新背起地上的竹筐。 她喊道,“娘!我回来了,开开门。” 喊了一会儿,陆老太太这耳背的才磨磨蹭蹭的出来开门,可陈阿贵心里念着那两串糖葫芦呢,头个跑到门前。 门背后有个门闩固定,陈阿贵个子矮够不到,于是急的拉着陆老太太道,“走快点走快点!快开门啊!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 “好好阿贵你别急,奶奶这就去开门啊。”陆老太太道。 门被打开,陈阿贵就扑了过来,她抓着年毓婉的衣服不放,左看看右看看迫不及待要吃糖葫芦。 可年毓婉将糖葫芦高高举起,过了头顶,她得验收万玲玉砍的柴数量如何,免得她偷懒就坐那一上午。 “先不给你吃,你奶奶砍了多少柴?有五十个没?”年毓婉背着筐走进院子里,问道。 “五……有!糖葫芦糖葫芦。”陈阿贵也不知道五十是多少,着急要吃糖葫芦。 万玲玉锤着腰道,“你赶紧把糖葫芦给我大孙子,这破柴火我都砍完了,等我侄子出来,我就跟他说你折磨我这个姨娘!” “姨娘别着急啊,数数?”年毓婉道。 陈阿贵也听不懂,就跑到柴火堆那,看着五根指头又看看一堆的柴火,他道,“一二三……一……三……五十!”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三后边就是五十了? 这小崽子都差不多六岁了,数还只能数到三,多了就不会了。 筐太重了,年毓婉索性先放到地上,同陆老太太道,“娘这是我买的菜肉,大米跟面粉,咱们中午下面条吃。你帮我收拾收拾,我看看姨娘砍的够不够,要是不够就继续砍,砍不完这饭也不用吃了。”她走到万玲玉砍的柴火边上,认真一根根数了起来。 数到三十七的时候,突然没了,年毓婉道,“姨娘,不够啊?” 万玲玉道,“你又没跟我说要有零有整的五十根!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玲春你管不管这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猖狂惯了吧!让我这个姨娘跟你们砍柴火,砍完还不乐意,怎么这么难伺候?” 听着万玲玉叽叽呱呱的说完,她道,“是啊,姨娘怎么这么难伺候,说的就是你自己吧,五十根,一根都不许少,少了饿你一顿,一顿不够两顿。” “你说五十根就五十根?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你娘站在这还没敢对我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挑上我这个做姨娘的不是了!”万玲一听,不乐意了。 “我说的,就五十根,你找谁都不管用,你要想出去就出去,大门开着不送,就是你没钱恐怕得饿死,要想吃饭就好好的砍柴。”年毓婉起身,冷冷瞥了一眼万玲玉。 “玲春说句话啊,你就这么看着我在这大热天的劈柴?”见年毓婉是铁了心的,根本说不通,只好将希望放到陆老太太身上。 可陆老太太也害怕年毓婉,她是进退两难,没了昨晚的勇气,她收敛了很多。 “我可说不过她啊,你这我也没办法的啊,要不姐姐你再劳心劳力多砍会儿?”陆老太太问道,她的注意力都在筐里。 “那你还给不给我糖葫芦了?”陈阿贵问道。 “一个,剩下那个等你奶奶什么时候干完了我再给你。” “行!我要吃你快点给我!”小脏手也不知都摸了什么,就要抓着年毓婉的衣裙。 年毓婉躲开道,“你别碰我,我就把糖葫芦给你。” “快给我快给我!”陈阿贵不满道。 她蹲下身将手中的其中一串给了陈阿贵,他欢喜的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鼻子下边的鼻涕还挂着,鼻涕也被一同吃了进去。 她道,“娘你先收拾那些轻的菜,剩下的面粉跟大米我来整。” 说完就拿着糖葫芦找到陆玉,这时她也醒着,喝了几副药人明显有了气色,小脸先前都是白的,现在也渐渐地红润了起来。 但还是能看的出肉眼遮不住的虚弱。 陆玉见年毓婉出现在门口,她欢喜道,“长嫂你回来了!” 年毓婉觉得跟陆玉在一起很舒服,两个人也投的来,她从背后拿出一串糖葫芦,“看这是什么?” “糖葫芦!” “给你带了一个,想着你就会喜欢,快吃吧。”年毓婉把手中那根放进陆玉的掌心,看着她笑的样子,年毓婉心里也有种踏实的感觉。 从前都是别人照顾她,什么事都紧着她,如今她也能照顾别人了。 “谢谢长嫂,我很喜欢。”陆玉没吃第一口,先把糖葫芦递到年毓婉嘴边,“长嫂你先吃吧,我不是那么想吃。” 这孩子真是不会撒谎,年毓婉清楚看到她眼睛里的依依不舍。 “你吃吧,我不爱吃这种,我一会还要去擀面条做饭呢,”年毓婉将陆玉的手轻轻推了回去。 她道,“长嫂好甜,真的好好吃,我好久都没吃过糖葫芦了,还记得上一次还是爹在的时候,他总是会给我买,只是现在是长嫂给我买了,我很开心。” 看着她笑的样子,年毓婉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一家人都太难了,她道,“想吃,长嫂回回下了药房就给你买,好不好?” 年毓婉哄小孩子一样的话,陆玉甜甜笑了,她道,“一串就够了,那样太麻烦长嫂了,也太费钱,如果我也能挣钱就好了,长嫂就不用一个人特别累了。” 听着陆玉的话,年毓婉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不过若是真想干,也不是不可以,找个生意做最好了,毕竟这样一来,你不用太累,钱多了也能照顾到家。”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医术我一窍不通,爹没教过我,她说女儿家学没用,就让我跟着刘妈妈学了一手厨艺,我馒头蒸的好看,也会做菜。”陆玉道。 陆玉厨艺好她是知道的,或许陆玉真的可以开个小摊,然后一步步的做大,这样家里请得起丫鬟婆子的也好伺候陆老太太。 第65章 任由处置 “你先把病养好了,有空蒸一锅馒头看看,我是想着可以做个馒头摊,整点花样馒头,什么花啊鱼啊的带馅的都行。” 听了年毓婉的话,陆玉也有点心动,她道,“可是,万一做的不好吃没人来买怎么办?” 年毓婉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安慰道,“你想的太早了,这都是以后考虑的问题,相信到后面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再说了你做的饭我吃过,好吃,馒头我虽然没吃过,但是你干活细发肯定馒头也做的好吃,我相信你!” 被夸到,陆玉问道,“你这么夸我,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毓婉笑着摸了摸陆玉的头发,她道,“到时候让娘跟着你干馒头摊,你也不至于那么累。” “也好,让娘跟着我去卖馒头也轻松一些,不过若真做了馒头摊,我跟娘都去忙活,那家里的活怎么办?”想到家里还有一大堆的活等着她一个人干,陆玉心里刚有的欣喜也被扑灭了。 “你今早听了一上午的砍柴声吧,有人干活的。”年毓婉指了指窗户外头,热的脸通红的万玲春。 陆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道,“姨娘在家里折腾这么久,还得是你能治住她!” “不过馒头摊先别着急开始,等我进账先稳定了,毕竟你哥没人照顾,我这几天跟着牛大哥去看看沣镇的小宅子,能买下的话,我再买两个丫鬟小厮,帮着照顾家里的活和你哥,也算是没了什么后顾之忧。” 医馆那边一直都有阿沅跟刘二一直都很稳定,最近账本也都很可观,至于那两家药房可是全云镇不论地势还是盈利都是最好的,单单是一天的流水银子都是几百两银子,更别提外面接的药材大单。 可以说只要年毓婉弄好了一切,那银子简直嗖嗖嗖的进钱袋! 老爷子确实够意思。 二人说说笑笑,年毓婉看糖葫芦有些化了,她忙催促着陆玉吃完。 …… 一共买了四根糖葫芦,陈阿贵吃了一根,陆玉吃了一根,还剩两根。 年毓婉不想跟陆江停多言,心里倔强的还记着那巴掌的气,包括他衣服上绣的柳叶。 于是她出了门就叫住在树荫下吃糖葫芦的陈阿贵,“阿贵,你过来一下。” 门口的那棵粗壮梧桐树枝叶繁茂,已经蔓延到了陆家的院子里,陈阿贵倒是个会挑地方的,倚着土墙往那一坐,边吃边用手捏着,弄的手上都是挂掉了的糖浆,十分粘腻。 吃到一半,听到年毓婉叫她,又看到她手中那两根糖葫芦,陈阿贵蹦蹦跳跳的跑到年毓婉跟前。 见他就要伸着黏糊糊脏兮兮的手摸她衣裙,年毓婉忙的躲开,她道,“看你奶奶表现的不错,我现在把剩下的那一根也给你。” “好耶!糖葫芦!” 嘴巴上也是黑黑的,豆大点的牙稀稀疏疏的,都住单间,舔晚些上下唇上的糖。 “不过还不能给你,你把这一根拿去给住在那个屋的那男的,回来我就把属于你的这一根给你。”年毓婉故意大声的把陆江停唤作“那男的”。 “好!一言为定!” 好一个“那男的”! 陆江停看着书是听了个仔仔细细! 看着眼前的陈阿贵接过糖葫芦,屁颠屁颠的跑到陆江停门前,一贯的作风也没敲门就推门进去了。 不一会儿陈阿贵就跑了出来,门也没关,年毓婉道,“随手把门带上,不然不给你糖葫芦!” 规矩都是教出来的,这样整天的没有礼数规矩,跟着万玲玉这老泼妇迟早得成野人! 陈阿贵乖乖关上了门,忙不迭的跑到年毓婉跟前要糖葫芦吃。 “给我给我,我要吃糖葫芦,这是我的糖葫芦!” 年毓婉把糖葫芦给他,他拿了就重新跑到树荫下吃了起来。 顶着大日头,砍了半天柴火的万玲玉吃力的喊了喊陈阿贵,她嗓子干哑,说话活像禽兽低吼。 “阿贵啊,奶奶的宝贝金孙,你去给奶奶端碗水行不行啊?奶奶这嘴巴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反观树荫下的陈阿贵丝毫没有动静,他自顾自的吃着糖葫芦,跟没听到似的。 宝贝大孙子没反应,万玲玉又干着嗓子喊道,“阿贵啊,给奶奶倒点水啊,奶奶渴的慌啊。” “阿贵你听见没有啊?奶奶太渴了不喝水会渴死的,死了你就没奶奶亲你了。” “奶奶动不了啊,奶奶太累了,你给奶奶倒水啊。” 一连串的近乎“哀求”的话传出,陈阿贵好不容易有了反应,只是身子也没挪动一分,他道,“奶奶,我好饿,你给我拿吃的!我要吃鸡蛋!” 年毓婉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但想了想这都是万玲玉应得的。 宠孙子宠的无法无天,这不,还没到老那一天呢,就糟了报应。 杀人诛心,年毓婉去厨房的缸里舀了一碗水,端着出来走到万玲玉跟前。 “哎呀,姨娘辛苦了,我看着像是有四十几个了,在努把劲就结束了。”说着喝了口水,她喝的很慢,故意展示给渴的不行的万玲玉看。 万玲玉气急败坏,她伸手就要夺过年毓婉手中的水碗,可她砍了半天的柴火,又渴又累动作也变慢了,被年毓婉一侧就躲过去了。 “姨娘想喝也别用抢的啊,想喝吗?” 将水碗在万玲玉眼前晃过,又快速收了回去。 “你这贱蹄子快把水给我喝!” “想喝可以,很简单,答应我陆家的活以后你包了,要是你偷奸耍滑事后不认账,那你就任我处置,打你骂你都得受着。” 年毓婉知道这个时候跟万玲玉谈条件,不过是她一时心急被迫答应,也不会诚心去做,但也不怕,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答应!我答应!”万玲玉眼睛滴溜转,喊道。 “哎呦,你赶紧给她喝吧!你这是又干什么啊年毓婉。”陆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着急忙慌的心疼她姐姐。 “娘也听到了,姨娘亲口答应会包全家的活,食言就任由我处置。” 第66章 和面 疯狂的夺过年毓婉递过去的水,万玲玉猛地往肚子里灌,喝了一碗口中还是渴的要死。 这水入喉似乎能瞬间蒸发,滑进肚子里也没什么存在感,根本不解渴。 她也不管不顾了,直奔着小厨房的水缸去。 年毓婉道,“姨娘还差三根呢,喝完继续过来砍。” 那边刚打开水缸上的盖子,万玲玉就一碗一碗下肚,她喝的差不多了,肚子也涨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唾骂道,“遭天谴的小贱人!你是要把我折磨死你才皆大欢喜!” 年毓婉也不生气,她道,“一会日头就更毒了,姨娘要是一会子中暑晕倒可没人会管。” 见陆老太太想替万玲玉说话,年毓婉直接道,“娘,一会就吃饭了你先去屋里歇着吧,外面日头大。” 陆老太太被年毓婉推着往屋里走,走到一半不死心的说道,“你姨娘你也心疼心疼她,她也不容易你别总针对她啊,再怎么说这也是娘家姐姐你这样跟她没大没小的说话,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娘我这是为姨娘好,你啊就别操心了。”年毓婉嘴上安慰,心里也是无奈,这姐姐都欺负她成什么样子了,好坏分不清。 “不是我操心,是你多少也有点礼数,你娘家娘说不好听的就是妾室,是宠着你也不教你规矩吗?”陆老太太道。 明里暗里拿着她那妾室青楼小娘说话,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是个没教养的庶女? 虽听得出陆老太太什么意思,但年毓婉把她当做婆母,叫一句娘,就没打算让她难堪,跟她闹的四分五裂。 只能好脾气的柔声道,“别在外头说了,外头热,进去歇息吧娘。” 见她跟没听见一样岔开话题,陆老太太有些生气,她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年毓婉将手攥的紧紧的,发出骨骼的咔咔声。 以为得了势年毓婉只敢对她低头赔笑,陆老太太不经意一撇就与那双阴鸷冰寒的眼睛,眼神里好似藏了把利刃,咄咄逼人,气势汹汹。 陆老太太吓得瑟瑟发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 年毓婉以为她没站稳,于是赶忙扶住陆老太太的胳膊,关切道,“娘,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没事,我自己进去吧,你别管我。”陆老太太下意识的吞咽口水,抽出被年毓婉双手扶住的胳膊,往屋里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陆老太太怎么会突然这么听话,她方才明明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起码不会再出来阻挠她修理万玲玉了。 年毓婉转身盯上小厨房里,靠着水缸瘫坐的万玲玉,“姨娘!” 这声喊的声音传的极快,直接将缸边昏昏欲睡的万玲玉给震醒。 哆嗦的擦了擦嘴角滂臭的口水,万玲玉累到极致,她已经没力气再骂的大声。 气息虚弱的小声骂道,“黑鳖骨头,黑心肝的小贱人……” “还差三个,请吧。” 话音轻飘飘的落了,万玲玉是急的骂娘,她心一横道,“我今天就坐在这了,打死我都不会去。” “好啊,这可是姨娘说的。” 年毓婉算是明白对付这个老婆子,不狠不行。 她把万玲玉砍的柴抱了七八九根,准备烧火做饭。 …… 今天下面条,年毓婉刷了刷锅,又往里添了水,填了三根柴火进灶台里。 刚开始没烧着,黑烟便从灶台里飘了出来,这股烟不偏不倚正对着缸边的万玲玉。 熏的她直咳嗽,“咳咳咳,不要脸的贱人你要害死我。” “是姨娘说什么就算是死也不会起来,这烧火做饭的熏黑烟也是常事嘛,姨娘要是接受不了,就出去啊。” “我就不出去!算什么东西啊你,你以为你是谁?看好了我告诉你我就不出去,你婆婆怕你不代表我怕你。”万玲玉不服气道。 年毓婉可不管她,点着火转身就去拿那袋面粉。 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陆老太太都分类放好,收拾的井井有条,年毓婉一伸手就找到了。 她翻出一个土色陶瓷容器,大口的跟个脸盆似的,她是见也没见过,就觉得和面好用就拿来用了。 前世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双手是用来舞刀耍枪的,从未下手做过饭。 这第一次做面条,说实话年毓婉心里是没底的。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她有了信心,撑着面袋子挖了两碗倒进盆里,里面的面粉很快占了和面盆的二分之一。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面粉,年毓婉在头一秒有预感打喷嚏的时候,就忙不迭的把头移开了。 “阿嚏!” “蠢货,这都不会,和个面事真多!”万玲玉撇撇嘴。 年毓婉没理她,去外面洗干净了手,重新站在和面盆跟前,她也不知道该往里倒多少水。 张口道,“半盆的面该倒多少的水?” “你问我?我怎么不告诉你啊,自己琢磨吧贱蹄子,我看你能捣鼓出个什么花样出来丢人。” 本来也没指望万玲玉能回答她问题,年毓婉思索着,尝试着往里面倒了半碗的水,她拿着筷子边转圈的搅拌着。 很快原本分散的面粉逐渐的成絮状,年毓婉头一次下手和面,她想起面摊的老板都会把面和成一个团状,便伸手进去和面。 经过年毓婉的一阵揉和(huo),面絮很快就抱团融为一体,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面团。 和面讲究的就是三光。 面光,盆光,手光。 做到三个才是和好了面。 年毓婉惊喜的看着和面盆里的面团子,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软也不硬。 奔着面条要劲道的口感,年毓婉将面团放到面板上,如运气习武一般揉面。 可是刚揉一下,底部的面就粘在了面板上,年毓婉扣了扣却更加扣不掉了,黏的手上都是。 万玲玉笑出声,“哎呦真是个实打实的蠢货,贱蹄子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和面都能沾一板子的面?” 黏说明还是有些湿,是面团湿还是面板? 年毓婉抓了一把面粉撒在面板上,原本黏在上面的面也被搓的掉了下来。 她重新揉了起来,很快面团变得更加劲道,硬而不干。 第67章 肉酱面 可是她又犯了难,一个面团子怎么变成的面条? 年毓婉努力回想着上次面摊的种种,她犹如醍醐灌顶。 开始施展开来,有了上次会黏的教训,这一次擀面的时候,她将擀面杖跟面团上都撒了面粉,这才开始放心擀面。 年毓婉学的快,悟的也快。 不论是幼时跟着师父虚竹学医术,同二哥习武练剑,还是读书认字,都要比同龄人更快速的顿悟领会。 不出一会儿,就被她擀出一片薄薄的面,她将面正反折叠在一起,又撒了撒面粉,叠好就是一个长条,她拿来刀就开始切细条。 她抓起面条抖了抖,阳光下面粉都被染了一层的金,随后慢慢落下。 一旁脸被熏的黢黑的万玲玉更是看呆了年毓婉的操作,她竟然真的把面条做出来了! “我会做面条了!”年毓婉欢喜道。 她扭过头把身边的面条展示给万玲玉,得意道,“哎呦啊哎呦,不光姨娘整天会自得的哎呦,我也会,刚还说我蠢的做不出来,看看,也不知道姨娘此刻有没有脸…有点疼?” 万玲玉气的牙痒痒,“呸!凑巧罢了!再说了擀个面条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十里八村的你去问问哪家女子不会?” “我就是高兴,姨娘就气着吧,气坏了身体我给你收尸。” “你!” 年毓婉沉浸在自己的的喜悦里,此刻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拿着面条往里下。 为了防止粘连,成了一团,年毓婉赶忙用筷子搅了搅。 面条根根分明的在热水里游着,原本清澈的水也变成了面汤。 她往里又填了跟柴火,洗了洗手,拿起刚买的肉切了一小块鲜红的瘦肉,然后切成一根根的条状。 年毓婉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比较好吃,毕竟以前都是煮粥,也没什么难度。 看了眼锅上的面条,年毓婉害怕那浮在上面的白沫子溢出来,也不敢离开去问陆玉。 只能隔着院子喊道,“陆玉!” 陆玉那头也没睡,身子也好了一半了,她听到年毓婉叫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穿鞋下了床。 出了门,她应道,“来了!” 见陆玉直接出现在自己身边,年毓婉惊叹她真的好神速,说到就到。 陆玉看着年毓婉跟前锅里正咕嘟嘟着细面条,她惊道,“刚才在屋里就听到有和面的声音,没想到真的做出来面条了,长嫂你真厉害!” 年毓婉嘿嘿一笑,“怎么样我自己摸索着做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你这面条切的好规整,跟用尺子量着切似的,没想到长嫂还会做面条,好久没吃面条了,这下有口福了。” “你喜欢吃面条啊?” “嗯!但面粉贵,小时候倒是吃过,找你爹没了,吃粥都算是奢侈了。”陆玉叹了口气。 年毓婉心疼她,“没事以后说一句想吃,长嫂就给你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医馆跟药房,她们以后是不愁吃不好。 “好!”陆玉开心的答道。 “不就是做个面条,瞅瞅两个人乐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我之前我儿媳妇可是天天给我做面条吃,也没见我多激动,不过可怜你们,没吃过好的,不像我儿子对我,那叫一个孝顺,我说一句想吃啥都有。”万玲玉插了一嘴,自得道。 陆玉小声道,“别理姨娘,我那个表哥整日里就会吃喝嫖赌,都是问她要钱的,不给就打。” 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年毓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万玲玉的所作所为。 “哎呀,快鬻出来了!”陆玉惊呼道。 年毓婉一个说闲话不注意,那锅里的面汤就咕嘟嘟的冒泡要溢出来。 “怎么办?”年毓婉问道。 “加水加水!半碗水倒进去。” 听着陆玉的指挥,半碗水倒进去果然面汤变得平静,白沫子也逐渐降了下去。 “还好有你。”年毓婉长舒一口气。 “长嫂你放在叫我干啥?”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想着做点菜伴着面条吃,我刚切了点肉丝,你说怎么做?”年毓婉问道。 “切点葱花,姜片,放点娘之前做的黄豆酱,炒成肉酱倒到面条上伴着吃,肯定好吃!”陆玉灵机一动。 年毓婉也觉得很不错,想想都好吃。 她道,“好,我去拔葱,你帮我看着锅。” 却被陆玉拦住,“你看着锅吧,我知道葱在哪。” …… 等待的过程中,年毓婉夹了跟面条尝了尝,嗯,熟了! 她把之前和面的盆洗干净倒了清水,把面条捞上来倒进水里。 热面条过了凉水口感上会更加的劲道。 年毓婉之前吃过凉面,想着天热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既会增加口感,也不会太热下不去口。 想想大热天的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年毓婉单是想了想,背后都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层的汗水。 凑巧陆玉也回来了,她把洗干净的葱跟姜都切了切。 觉得浪费,年毓婉就将大锅里的面汤盛进了汤盆里,随后刷了锅。 “我来炒吧,你还在病榻让你过来切菜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剩下的长嫂来吧。” 年毓婉是真的过意不去,陆玉毕竟还生着病,闻油烟的确是不好。 她虽然好了一点了,但是让她忙里忙外还炒菜,她这个做长嫂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不想躺着了,我闲不住长嫂,你就让我帮帮忙,或者我就站在你旁边看着也好,正好可以指点你。” 年毓婉道,“好吧,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 “放心吧长嫂,我没那么娇弱,之前大雪天我还洗衣服呢。” “傻孩子这有啥值得骄傲的,大冷天的还要摸冷水那得多冷啊,长嫂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嫁了,嫁妆也不用担心,长嫂给你攒。”年毓婉是打心眼里喜欢陆玉这个丫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过不少的不愉快。 一旁的万玲玉听这话不乐意了,“你给她攒嫁妆,陆玉你也不嫌晦气!她是个跟人私奔的狐狸精啊!” 第68章 吃面 “长嫂已经改了,姨娘就别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了。”陆玉反驳道。 “你就是傻陆玉,你相信她,她以后坑死你你都不知道!”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姨娘还是不要再说了。” 说不通陆玉跟她站在一条线上,万玲玉转而贬低年毓婉道,“你这个狐狸精迟早害了陆玉,你这么会迷惑她,你没安好心。” 说她没安好心,拉拢不了陆玉,就拿她开涮。 年毓婉将话题扯到做面上,并不打算理会万玲玉,“你打算怎么个炒法?” 看着面前切好放在小碗里的葱,姜,肉丝。 陆玉道,“肉丝直接炒太腥了,放点酒,葱姜水简单腌制一下,会好很多。” 说做就做,年毓婉按照陆玉的指示很快在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灶台跟砧板两边跑。 “烧水,我切的多,你抓一些葱姜进去,把葱姜水煮出来。” 年毓婉先烧开了一点的水在锅里,抓了适量的葱姜往里扔,不出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 “要多久?” “现在可以了,稍微出出味就行了,等凉了倒进装肉丝的碗里,不然会把肉烫熟的。”陆玉道。 葱姜水被舀起放在一个新的碗里,年毓婉道,“这个时间干什么?” “我帮你两个碗轮流倒会冷的快一些,长嫂再拿点柴火来吧,待会大火炒菜,会很香!”陆玉从一摞碗里拿出一个,将那碗冒着热气的葱姜水到了进去,一来二去反复的倒,渐渐地热水也冷了下来。 听陆玉的话,年毓婉很快就去抱了七根柴火。 回来的时候,陆老太太正趴在面条盆边,准备趁机伸手捏出来一根偷吃。 可手刚接近盆边,就被年毓婉抓了个正着,她道,“姨娘!” “哎呦呦!贱蹄子你要吓死我啊?”万玲玉猛地激灵了一下。 本来就是做了亏心事,心里警惕的很,被年毓婉这么一喊,万玲玉直接吓得手跟腿都抽筋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嘴上功夫却依旧了得,不忘骂年毓婉几句。 “怎么了?”陆玉疑惑道。 “姨娘刚才在偷偷抓面条吃呢!”年毓婉道。 万玲玉的手劈柴擦汗的,黑黢黢的,万一真碰到面条,那简直是白忙活一个中午。 况且厨房小而且热气又出不去,被火熏的皮肤疼,大汗淋漓的,年毓婉真的会气死。 “姨娘,长嫂辛辛苦苦做的,再说了又不是吃不到,一会儿菜做好了就可以吃了,你就如此心急吗?”陆玉苦口婆心道。 万玲玉哆嗦着嘴皮子,横道,“做就是让吃的,我吃一根怎么了,还不让吃,真是尊贵的很,不就是一根面条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了金条子呢!” 厨房本就小,热气都聚在一起,烧火的热气更是烤的人难受,闷热的让人不舒服。 “我啊,还就不在这了,你们多尊贵我是吃不起你们做的面条子呢!”万玲玉本就肥胖,热的不行,浑身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她装作不屑,找了个借口出了跟火炬似的厨房。 看着她笨拙的走路姿势,年毓婉知道这是还在方才的抽筋里没出来呢。 万玲玉一走,年毓婉也催促陆玉简单把做法告诉她,让她也凉快的歇着去,看她额头上的汗珠子,年毓婉是真怕她吃不消。 就算是像她这样的正常人待在这热的要命的厨房也会头晕目眩,更别提一个还在病榻的人。 “陆玉你跟我说说接下来怎么炒,剩下的我自己来,你脸都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把葱姜水跟白酒倒进肉丝的碗里,腌制一下,然后热锅凉油下葱姜豆瓣酱跟腌制过的肉丝,放在一起,加点水避免火大干锅糊底,也不用加盐了,豆瓣酱里有,那我就回去歇着了长嫂。”陆玉扶着额头虚弱的说道。 麻烦陆玉过来一趟教她,还让她如此难受,年毓婉心里是一阵的愧疚。 她扶着陆玉出了厨房,正巧吹过来一阵的凉风,瞬间把二人身上的热气吹散,人也清醒了不少。 “真是好风,好凉快,陆玉你好点没?”年毓婉问道。 “好一些了,这会没那么头晕了,长嫂下回炒菜就在外面那树荫下炒吧,也凉快。”陆玉指了指树荫下的一大块地方。 年毓婉也正有此意,不过院子里原本的小灶太小了,而且不好移动,虽然也是在树荫下,但是却是在边缘,站在那还是热得很。 家里的锅很大,得需要一个足够大足够适合的土胚灶台才可以。 想到这里,年毓婉打算明天有空在那里用黄泥修一个土灶出来,跟陆玉说的那样,炒菜不用窝在狭窄不透气的小厨房,可以凉快快的炒菜。 …… 厨房里,年毓婉顶着一头的汗奋力炒菜,她挖了最后罐底的猪油进锅里,滋滋啦啦的白色的固态猪油化掉,香味出了锅。 葱姜,豆瓣酱,肉丝,挨个下锅。 很快,一股子肉香,酱香就从厨房的门口跟小窗口跑了出来,往外面飘去。 的确是好香,年毓婉站在那都流口水。 她将凉了的面条分了五个大碗一个小碗,又将肉酱舀了上去。 肉酱盖在面条上,年毓婉突然想到今天她还买了黄瓜,吵洗了几根,先切片后歇歇切丝。 整整齐齐的分出六分摆放在每个面条上,这样既有肉酱的香腻,也有黄瓜的清脆爽口,减少了夏季口腹之欲的油腻感。 她端了两碗面条到堂屋的桌子上,喊道,“吃饭了!娘,陆玉,陆江停,姨娘,阿贵出来吃饭了。” 很快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子边,看着碗中的肉酱面,纷纷看愣了。 多久没吃过如此有滋有味的饭了,几人含泪吃完了碗中的面。 年毓婉吃的依旧斯文,反而万玲玉吃起饭来犹如猪吃食,发出吸吸噜噜,又吧唧吧唧的声音。 老的没规矩,小的也学老的,陈阿贵也跟着吧唧,吃的急不可耐。 陆玉看着姨娘,想起之前饭桌上可是年毓婉最刁钻,事儿最多的,如今却是所有人中吃的最有规矩,最斯文的。 第69章 藏在暗处的危险 吃完饭,万玲玉拍拍屁股就要起身走人,年毓婉叫住她。 “姨娘,着急走什么呀?碗还没刷呢。” “你让我洗碗?做梦呢!”万玲玉道。 陆老太太也道,“怎么能让你姨娘洗碗?你伸伸手的功夫就洗了,哪里用得上麻烦你姨娘啊。” “就是,什么时候轮到我洗碗了?”万玲玉有了陆老太太的撑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她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一根筷子就飞过她的眼前,直直的插在木头门框上,不偏不倚,那筷子还在弹来弹去摇摆不定。 万玲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是直接吓得腿软,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除了年毓婉,饭桌上的众人都惊呆。 陆江停不可置信的挑眉,问道,“那筷子……是你扔出去的?” 年毓婉没有回答,可说的话又像是在默认,“夫君是又要插手我修理姨娘的事?” 她故作夫君二字,陆江停听的心里一颤,却也让他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眼前的年毓婉越发的不一样,而且已经跟他印象中的年毓婉已经毫无关系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天差地别。 他顿了顿道,“我今天听到了,姨娘跟你有约定,若是姨娘不做陆家的活,就任由你处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自然是没权利插手。” 年毓婉以为陆江停又会教育她一番,可是他却一反常态的支持…她? “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陆江停没有再多说什么,费力起身要离开。 年毓婉却在短短的一瞬,看到他湿润眼底的阴郁。 她是不是对他太过分了? 她一直在冷着他…… 说不出的感觉,年毓婉有些舍不得,心疼他。 顶着陆江停的背影出神,却被一旁的万玲玉给打断,她的思绪重新被拉回了这场事中。 “江停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啊,我是你亲姨娘啊,你怎么还帮着一个嫁过来的外人说话。”万玲玉喊着陆江停的名字,撒泼质问道。 陆老太太也不管对错,就是上前安慰道,“好姐姐,江停平时不是这样的,昨晚他还帮着你说话是不是?他就是太累了,年毓婉你自己刷碗,怎么能让你姨娘动手?” 陆玉看着这场闹剧,替年毓婉说了一句,“你跟长嫂的约定我也听到了,既然你们有约定而姨娘却反悔,那我看不如就干脆任由长嫂处置得了!” “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急着把你姨娘往火坑推是吧!哎呦呦这家我是住不下去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挤兑我,我好惨呦!”万玲玉哭喊个不停,抱着门框寻死觅活。 已经对她的行为见怪不怪,年毓婉扶额道,“你看不光我知道,陆江停跟陆玉也知道,姨娘还想抵赖?” “我就不去!别给我说什么约定,什么狗屁约定,我统统不记得!”万玲玉吼道。 她当时答应爽快就是赌定了没证据,自然是可以随时赖账,人在此刻也更加猖狂了起来。 不过年毓婉也不怕,她淡定道,“姨娘人老了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记得很正常,我啊也能理解,只是,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多少个字,姨娘答应的时候太阳的影子在什么位置,所以,我帮着姨娘记得呢,姨娘不用担心,这还不好说吗,说好了任由我处置,我可是不会手软的哦。” “你以为我老婆子叱咤这么多年,我儿媳妇没一个人敢惹我,你就敢动得了我?” “年毓婉,你快别闹了,过来扶你姨娘起来啊,我头疼你消停一些吧。”陆老太太无奈的闭眼长舒一口气。 陆玉道,“娘,我们走,我突然想起来我那件衣服上绣的花还没绣完,有几片花瓣我一直绣不好,你帮我看看。” “哎,玉儿啊你拉娘做什么?” “娘快点,我得赶紧绣好啊。” 陆玉找了个借口带走了陆老太太,此刻真的只剩下年毓婉,万玲玉跟六个没刷的碗,就连一直黏着万玲玉的陈阿贵早都跑了出去,坐在树荫下玩。 “姨娘是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我肚子疼,腿疼,脑袋疼,我起不来,我不刷。” 年毓婉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抓起一旁的笤帚打狗似的“驱赶”着万玲玉。 边打万玲玉边哎呦嗷嗷叫的喊疼。 “去不去?去不去?” “哎呦呦,杀人了!哎呦我的屁股!” 堂屋嗷嗷叫,其余几人是听到了,但都装作没听到,陆玉更是拉着陆老太太一个劲的问绣花上的问题。 不出一会,万玲玉就投降了,她的屁股蛋子都打得生疼,只能不情不愿的收拾碗筷,把碗摞在一起,抓了一把筷子往厨房走去。 边走边骂,“呸,小娘养的贱蹄子,凭什么我给你刷碗,哪来的规矩!” “等我孙子中了状元风风光光接我进京,到时候看你们还敢惹我不敢!” 她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一字不差传入年毓婉的耳朵,她看了眼树荫下已经玩得睡着的陈阿贵,万玲玉下半辈子的希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 处理了家里的事,年毓婉着急忙慌的重新背上筐去了沣镇,许久没有看医馆如何了。 去那的时候,年毓婉如往常一样戴上了轻纱帷帽,又成了陆家住在浅水湾的陆轻池。 牛大勇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去他都在门口坐着,乐呵呵的看到她就高兴打招呼。 “陆姑娘来了!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哪了?” 不能透露身份,年毓婉只好编出些理由搪塞过去,她换了声线道,“有些不舒服休息了一个半日,这不赶紧就来了,医馆怎么样?” 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阿沅也是想他这个姐姐想的紧,他丢下手中称药材的活,欢喜道,“陆姐姐!你没来我想你想得紧!” 进了医馆,刘二笑着道,“这话我作证,昨天吃饭还在说你,想见你。” 医馆其乐融融,殊不知此刻不远处正有人秘密盯着。 那人道,“盯了这许久,总算是来了。” 第70章 胎位不正 “少爷让咱们盯着这位陆轻池,你说她是少爷的表妹,有什么好值得盯得?” “谁知道呢,反正我可是知道咱们少爷禽兽的很,万一看上表妹了?” “连表妹都不放过,咱们少爷可真畜生。” “总之啊咱们只需要好好盯着她的动向,完了回去汇报给少爷就行了,其他的跟咱们没关系!” 医馆里还是老样子,地方狭窄,里面本就有二三个病人看诊,几个人再同时进去就有些挤了。 “咱们医馆地方还是太小了,得扩张扩张了,可这左右都有商铺,想要扩张也不好办,刘先生你住在这附近,你可知道沣镇有什么大的商铺要卖吗?”年毓婉看了看医馆,她初次来的时候就有这个问题,如今医馆风生水起,是时候考虑扩张了。 虽然扩张的钱还差很多,但是总该做个提前的准备。 刘先生停下手中的算盘珠子,想了想道,“有是有,就在咱们后面那条街,但价格不便宜,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是难得。” 阿沅道,“最近的账目还是比较可观的,但买药材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样一来盈利也不多了,扩张的话要不再等等?还是说陆姐姐有自己的打算?” “云镇咱们三房不是还有两间药房吗?去那进货不就行了,而且药材质量肯定更好!”牛大勇道。 “大勇哥你说的我也考虑过,可是怎么有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年毓婉思索一番道。 药房有自己的经营模式和进货渠道,一般都是老主顾,质量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如果直接从药房取药材难保不会乱套。 但是若是依靠药房进购药材的渠道来采购沣镇医馆的药材,不仅质量过关,价格上也会便宜一些,这样一来,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可以通过云镇药房的渠道购买药材,一来质量优等且丰富,二来老主顾嘛,也会优惠一些。”年毓婉道。 “嗯,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这事你得先去找陆家的儿媳妇年毓婉商讨,毕竟那两间药房老爷子给了她,由她做主。”刘二点点头,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又正在给病人看诊,又接着道,“您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虽然说的就是自己,但年毓婉还是装作刚认识这个人,笑着道,“啊,算起来我与嫂子也是未曾谋面吧,不知道她是否会答应。”几人出了医馆商讨,不再打扰病人看诊。 阿沅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年毓婉,他道,“她……” 年毓婉隔着轻纱与对面的阿沅对视上,不知为何,这孩子眼神似乎一瞬间能把她看透,年毓婉下意识的慌张。 她总觉得自己提出年毓婉或者变回年毓婉见他的时候,阿沅总是很奇怪,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难不成,他看出来陆轻池就是年毓婉?年毓婉就是他此刻眼前的陆轻池? 可是明明她连声线都特意做了改变,帷帽的轻纱也遮掩着她的脸,怎么还会认出来? 年毓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声唤了他的名字,“阿沅?” 阿沅继续道,“她人很好,之前在陆老爷家可是大功臣,有勇有谋,相信她肯定会同意的。” 她舒了一口气,“想想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刚落下心,一满头大汗的姑娘就急急忙忙跑到医馆门口,冲里面喊道,“我家夫人胎位不正,此刻正难产性命攸关,请大夫速速随我去一趟啊!” 年毓婉心头一紧,情况危急,她又是女子去矫正胎位是最合适得了。 “姑娘别急,我们陆姑娘在,她会随你去的。”刘二看诊到一半,忙着出来说道。 那姑娘显然是跑的过来的,额头鼻子上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年毓婉上前安抚道,“先别急,我这就马上药箱跟你一同去!” “阿沅你随我去!” “姑娘你家在哪?远的话我这就去牵马车载你们去,也快一些!”牛大勇也紧张起来,问道。 小姑娘急的嘴巴都打颤,她努力不哭出来,“大哥我家……我家是沣镇东边巷子里的年家,夫人生不出来真的很痛苦,你好心救救她行吗?”说着就跪在了地上要给牛大勇磕头。 “别别别,使不得啊姑娘,年家我想想还是挺远的,快咱们先上马车,陆姑娘一会就来了!”牛大勇催促着小姑娘上马车。 他把马车牵出来的时候,年毓婉刚巧背着药箱出来,阿沅跟在后头,几人火速上了马车。 而此刻陆卓陆旬派来盯着年毓婉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 “她这是去哪,咱们要不要跟上?” “跟上吧,看着像是去看病,走,咱们也跟上她的每一个去向咱们都不能放过!” 马车开的快,却也在安全范围内,殊不知后面跟了两个人。 …… 车上年毓婉为了先了解清楚情况,于是问道,“姑娘你家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我家夫人本来好好的喝茶呢,可是那妾室来之后就突然小产了!我们家夫人性子最是温顺,从没主动刁难过谁,如今却要受这种苦!” 听这话,原本夫人好端端的可这妾室一来就小产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妾室做了什么。 见她说起那妾室的时候,咬着牙眼神憎恨的模样,年毓婉就知道这妻妾关系定然是不好,妾室或许多番惹过妻。 “那你家夫人之前怎么样?去诊脉的郎中有没有说哪里不妥?比如身子虚之类的?” “都没有,我家夫人郎中一直都在说身子很好,很适合生养这一胎,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说起来我家夫人之前头一胎的时候也无缘无故流产过,就是被那个贱人妾室害的,后来一直没怀上,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如今又小产,还胎位不正生不出来,我家夫人真是命苦啊!”小姑娘哭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 让当主母小产两次,这妾室真是个狠角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71章 前有人后有狗 不过这妾室手段如此厉害,难保不会在主母怀孕小产之前做过什么手脚,毕竟对她而言争宠的事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有了身孕而什么都不做? 年毓婉道,“你先别哭,你好好想想别老是听郎中说,你家夫人怀孕时这段日子到底状态如何?” 她必须问清楚,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那姑娘停止了哽咽,说道,“要真这么说的话,我想起来了,我家夫人总是觉得身子疲累,脸色跟唇色也白,时不时的就头晕气短,可郎中说了这是有孕时期正常该有的症状,让我们夫人无需担忧。” 听到这里,年毓婉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连郎中都被这小妾收买了。 这些症状是典型的孕妇怀孕期间气血亏虚,也就造成了转胎无力,胎位不正了。 一边串通郎中让主母放松警惕,一边暗下杀手,这妾室真是好狠的人! …… 很快马车就在年府跟前停下,年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这附近好几个镇的酒楼都是年家的。 刚下车,年毓婉就被那亮堂堂的“年府”牌匾给震惊住,倒不是这府邸有多豪华气派,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有多威严恐怖,而是这地方正是原主的家,年府! 这怎么到自己家了? 那……那姑娘所说的伤天害理,手段阴毒的妾室不就正是她亲娘!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年毓婉震得粉碎,只要吹来一阵风,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姑娘,脸生,怪不得她没从原主的记忆里认出来,是因为这姑娘是新人,府里夫人贴身的妈妈都在里面忙呢。 阿沅见她愣住,“陆姐姐快走吧,人命关天。” 年毓婉的思绪被拉回来,她忙不迭的背着药箱进了年府。 可到了门前却被拦住,几个家丁堵在那不让进。 “干什么的?年府也是你们能私自乱闯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夫人情况违纪,我奉夫人之命请来了郎中,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姑娘急了,都快哭出来了。 “不让进就是不让!废话什么!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夫人身边的雀儿,我来府里刚一个月,进进出出的你们不会不认识我啊,不对,你们不是平时看门的那几位大哥,你们是谁?哪个院的!”雀儿泪眼模糊,但分辨出眼前的人并不认识。 那家丁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踹向无助弱小的雀儿,索性阿沅离得近伸手又极好便抓住了那家丁的脚,“雀儿站我后边,没人敢欺负你。” “哎呦哪来的毛小子还不快滚出去!别惹急了你爷爷几个,把你揍一顿打出去!” 年毓婉道,“谁敢!”她依旧用的陆轻池的声音。 “呦,小妞真不错啊,过来让爷玩玩!” 家丁眼神里满是淫欲,调戏的就要对年毓婉动手动脚。 可刚把话说完,手还停在半空中,就被牛大勇一个大力举起,连人直接扔到了台阶下。 末了,搓了搓手,“谁欺负陆姑娘就是跟我过不去!你们呢?也要尝尝被我扔下去的滋味?” 话音刚落,那男人虽吓得哆嗦,但依旧不肯开门。 “年府有规矩,你们不准进!” “呜呜呜,陆姑娘,我家夫人等不及了啊,你想办法救救她好不好啊。” 年毓婉也对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赶到可耻,手段狠毒到如此地步,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如今夫人又是最危险的胎位不正,时间久了胎儿窒息,胎死腹中很有可能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她这是要生生折磨死年夫人。 “动手!耽误不得了!”年毓婉一声令下,除了雀儿之外的三人纷纷动手,很快就处理了堵在门口的几人。 可门依旧是锁上的,年毓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后退几步借力上了墙,正准备从那轻松翻过去,谁知底下正有三条低声吼叫的大狗,呲牙咧嘴,冲着年毓婉大叫。 好狠的手段! 她这是料到了门口守不住,院里还有狗的吗! “陆姑娘你小心点,我听到狗叫了!”牛大勇担忧的喊道。 她妈的真是把事做绝了! 就在年毓婉头疼的时候,阿沅轻松登到墙边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弹弓,他捏着小小的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拉长了皮筋。 只听,唰的——打了出去。 接着就是两发出去,不出一会儿,那小东西进了狗的鼻孔,呛的狗不停的摇头晃脑的挣扎。 “特辣辣椒跟胡椒粉混在一起做成的丸,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了。”阿沅自信一笑。 “阿沅去开门!” 没敢耽误时间,二人跳了下去,年毓婉掏出随时的匕首与一众人纠缠,很快门就被阿沅打开了。 年毓婉是跟着记忆,带着几人顺利来到了内院。 可还没等她进门入了夫人的院子,就被面前的婆子给拦住。 婆子长的精明模样,“陆郎中,我家小娘身体不舒服找您给过去看看,夫人院里我看了那妈妈等不及雀儿已经找了郎中去看了,您还是随我来,帮我家小娘看诊吧。” 她的表情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是却透着一股子阴狠,不容拒绝。 年毓婉记得她,正是她小娘身边的宋妈妈,没少帮柳氏出谋划策。 柳府 西棠和皓玉前脚刚出去,后脚小九端着一盆热水去找自家小姐柳懿,却发现人不见了,便端着盆在府里寻了大半天。 “小姐会去哪里啊,该不会又跑出去了吧,可是小姐还受着伤,这可如何是好啊,该怎么办啊……”小九心中担忧柳懿站在原地随即哭了起来。 凑巧被刚从练武场回来的柳稹看到,他与柳懿最相熟,如今又看到满府端着热水跑的小九,一瞬间明白了缘由。 “将军,好像是小姐的丫鬟小九。” “每次只见小九不见懿儿我就知道她定是又独自跑出去了。” 他招了招手,让侍从满江前去把小九叫过来。 小九赶紧擦擦泪,她一看到是与柳懿关系最好的柳家长子柳稹,于是端着热水盆跟着过去。 “怎么端着一盆热水?”看着热水盆里的脸帕和鸡蛋,不由问道。 突然意识到失礼,小九赶忙放下,哽咽地说道,“公子,小姐不见了,小姐脖子扭伤了,这热水就是给小姐热敷用的,公子您找找小姐吧,小九实在是放心不下。” 陶氏医馆前,一位茶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手牵着七岁的小女孩。 “柳将军在当地的名声可是不小呀,你若是直接进去会不会被发现?”皓玉说道。 “我一个闺阁女子不怎么出门的,放心吧,我担保肯定不认识我!”我刚想拍了拍胸脯像皓玉保证,却被脖子处的伤痛给打断。 “可我们上次好像就在长街的糖人摊相遇了啊,而且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不出门吧,嗯?小西棠。”皓玉看着眼前的西棠,意味深长的问道。 “啊,这个嘛,嘿嘿嘿,偶尔偶尔,唉呀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给上神拿药!”我尝试转移话题,不去看皓玉的眼睛。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不过待会儿顺带让大夫给瞧瞧你的脖子。” 女孩梳着丱发,头顶的两个小丸子一左一右佩戴着粉色的发饰,加上因为阳光照耀下的红润脸庞,整个人小巧玲珑煞是可爱。 刚想蹦蹦跳跳的进入医馆,但一想到受伤的脖子,我还是选择一步步走着进入医馆。 由于身高的限制我无法与老板对视,我尝试探出头,却又脖子疼,于是我在探头,脖子疼收回,之间徘徊。 不过身高不够发型来凑,一顿操作下来,这才能勉强让柜台前的老板看到我的两个丸子发髻。 发髻前的流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努力的说道,“老板!麻烦您,我…我需要治疗温病的药。” 陶老板只听到声音和两个若隐若现的丸子发髻,加上老眼昏花,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迷茫。 “什么声音?” 一旁的学徒摆弄药材,在他的视线里刚好可以看到皓玉和柜台前蹦跶的西棠。 只见那学徒笑着说道,“师父,是个孩子,看样子是要治疗温病的药材。” 我随即长舒一口气,痛苦的摸着自己的脖子。 皓玉也说道,“是的,家中有人发烧,所以来这里买一些药材。” 那陶老板一听这才明白过来,热情的说道,“这温病有可能是其他病的并发症,姑娘家中这位生病之人可有其他病状,我也好判断,否则若是吃错了药就不好了。” 我与皓玉相视一眼,自然是清楚并没有办法让青司上神来此诊疗,不然也不会这里拿药。 皓玉开口说道,“家中病人卧床不起,实在是没有办法前来。” 在皓玉解释完之后,我天真的以为老板就会乖乖的拿药,却不曾听那学徒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去府上诊治,届时再指定药材熬药也好。” “皓玉……”我小声的呼叫皓玉。 “什么?”皓玉俯下身抱起我,贴近我问道。 我用两只小手围着皓玉的耳朵,凑近她说道,“青司上神是单纯的发烧吗?可有什么其他疾病?” “嗯,应该是,当时我也是听到照顾他的嬷嬷说的。” “看来你也不太确定。” 如果在这里找一个大夫去诊治的话,能不能进去或者说会不会泄密还是一个问题。 再者,如果贸然前去,恐怕还会打草惊蛇,对上神的处境会更加的不利,指不定别苑因此也会加强防备。 就在我深思到底该如何的时候,我的耳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扭头去看那声音的来源,没想到刚好触动了扭伤的脖子,疼痛感再次袭来。 我在皓玉怀里疼的嗷嗷叫。 这时陶老板见我脖子似乎有伤,于是说道,“这孩子脖子是不舒服吗?看样子是扭到了,一片的红肿,有些严重啊。” 在我的视线里,我看到了大哥柳稹正冷着脸朝我走来,我赶紧用手拍皓玉,急的语无伦次,“啊啊皓玉快走哦不,藏起来啊,我哥我哥来了,如果被他发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皓玉还在状态外,抱着我跟老板交谈我的伤,许是被我拍的无奈了这才扭过头去看门口的柳稹。 只见门口的大半光都被身长的柳稹给挡住,他逆着光看着我。 柳稹也算是王城难得的文武双全又俊美非凡的英才,这长相更是惹得不少女子蜂拥而至,可谓王城第一美男。 “啊……好俊的公子……”皓玉彻底愣住了。 “别看了,我完了。” 陶老板一见是柳家小将军,赶忙从柜台里出来,跛着脚走上前给柳稹问好。 “是柳将军啊,欢迎您来我们医馆,将军是有什么药材要购买的吗?” 我惊讶的发现老板竟然一只脚不方便,怪不得一直站在柜台后不肯出来。 “陶老板好,今日并非来买药材,实在是小妹在此处,要带小妹回府。”眉宇间流露出淡漠,他悄无声息的在告诉柳懿赶快跟我回府。 刚准备大喊我不要回去,可是想了想,在这种有外人的地方喊叫,实在是不符合礼节,而且也会丢了柳家面子,所以我从皓玉怀里跳下来,顾不得脖子处的疼痛牵起柳稹节骨分明的大手,实际上我只牵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我思来想去,或许只有哥哥能帮助我了。 我将哥哥带到医馆外,一本正经的同他说道,“上次生辰你没有回来,所以你答应过我的,要无条件应允我一件事情,哥哥可还记得?” 第72章 收为亲妹妹 年毓婉紧绷的神经这才得到舒缓一些,她的身子滑落到床边,看着双手足以刺目的鲜血,巨大的恐惧背后是喜极而泣。 “夫人,夫人您觉着好些了吗?陆姑娘我家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事?”雀儿着急问道。 她缓过神,手肘借力起身转向雀儿,空着沾了血的双手,“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给写个温补的方子调理调理就没什么了。” 听到夫人没事,雀儿孙妈妈包括在场的主母院里的人都无不松了一口气的欢喜。 年夫人刚经历生死的嘴唇跟脸色还是很苍白,她虚弱的抬起手要握住年毓婉的手。 年毓婉觉得自己手上都是血,实在不适合跟夫人接触,“夫人我手上太多血了。” “无妨,谢谢你陆姑娘……”她摇头很慢,轻轻拉住年毓婉的手。 “夫人没事就好,孙妈妈给夫人看看小少爷!” “好!夫人你看看这是小少爷,你瞧瞧眉眼多像你啊。”孙妈妈抱着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给床上的年夫人看。 “小少爷的耳垂像夫人的,一看就是有福之人!”雀儿头一次看到这样软糯糯的婴儿,跟个小兔子似的趴在旁边看。 年夫人却摇了摇头,她道,“不能像我,我是个没福气的人。” “有福气的必定是有福气,就算此刻没来,未来也迟早会来,至于晦气之人该处理夫人也得处理处理。”年毓婉话里话外暗示着未得手的柳莺莺。 这孩子又是个男孩,即使此刻平安诞生,但只要柳莺莺这个危险在,那时刻都不能松懈。 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仇不能不报。 这可是差点一尸两命的仇,就算柳莺莺是原主亲娘,那也不是她亲娘,对她而言,就是个杀人犯罢了。 年毓婉心里做了打算,决定以陆轻池的身份替夫人出谋划策,伺机报仇。 毕竟这种事,她真真是头一次遇到,从未见过。 心底里也是替可怜的夫人谋不平! 那条生命就只差一点点就要从她手中消逝,这比多次在战场上经历的生死还要令她感到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从前我一味的隐忍,如今身为一个母亲,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到我的孩子。”夫人原本无神的双眼里透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看着眼前的有斗志的年夫人,她也放心了。 “我孙氏老婆子带着整个院里的人替夫人谢过陆姑娘!”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跟着孙妈妈就要给年毓婉磕头。 她才多大的岁数,哪里能经得住这些年岁比她大不知道多少的长者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孙妈妈您快起来吧,让大家也起来,您这是折煞我了啊。”年毓婉忙接住孙妈妈要下跪的动作。 “不,这是我们整个院该谢姑娘的,是您救了我们夫人。” “是啊陆姑娘,多亏有你。”雀儿也道。 床上的年夫人张口道,“陆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这老珠黄的姐姐,只要你点头答应,以后我便收你为亲妹妹。” 年夫人原名沈媛贞,父亲更是隔壁闵安城八品县太爷,当年一心嫁给富商年远洲,也就是此时年家老爷,如今落的个宠妾灭妻的下场。 沈媛贞出身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闺秀,却也是做官的父亲找先生一手培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闺秀。 之所以能在年府安稳主母之位,也正是因为年远洲惹不起远在旁城闵安城的县太爷老丈人,在买卖上也的确是离不开岳丈的支持。 算起来沈媛贞也算是出身不错,与世代为医的陆家而言,还真算得上不敢攀附的。 倘若真的有了这沈媛贞做姐姐,那她以陆轻池为身份开医馆跟药房,都要更顺利一些。 只是,沈媛贞可能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人正是柳莺莺的亲女儿年毓婉。 太诱人,她不能不答应,年毓婉认真的跪下,当着沈媛贞和在场所有人的面行了礼,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长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沈媛贞无力的脸上露出笑容,她道,“好,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你全名叫什么?” “陆轻池。” …… 考虑到沈媛贞刚生产完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年毓婉就跟着孙妈妈出来了。 她多番叮嘱,“孙妈妈这几天我都会来一趟,给夫人把脉,另外一定要注意留心照顾小少爷跟夫人的人,千万不要大意,最好事事都由你跟信得过的老人去做。” 以她对原主亲生母亲的了解,她不会就此罢休的,甚至会因为达不到目的而发牢骚。 毕竟从前原主身上的伤大多都出自她这个亲娘柳莺莺之手。 孙妈妈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道,“陆姑娘提点的事我会一一记住的,老太太估计也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就有人替我家夫人做主了。”说到这里,孙妈妈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年毓婉道,“虽然有老太太,孙妈妈也别掉以轻心。” “是,姑娘说的我都记住了,只是那贱人惯会做戏在老爷面前哭哭啼啼,我恨不得撕烂她得的嘴,而而老爷也必定会口头上说几句柳莺莺,便不了了之了,我替我家夫人着急啊。” “有这个心思也要烂在肚子里,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切勿这样说出口,对谁都要防着一手。”年毓婉似乎能明白为何这夫人一个正室为何斗不过一个妾室,一来是这妾室手段太刁钻,二来沈媛贞身边的心腹也是粗枝大叶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在这大宅院里斗。 孙妈妈点点头,“是,姑娘教训的是。” “年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年毓婉问道。 “应该是一个时辰后了吧,酒楼的事他要忙,老太太估计会跟老爷一起回来。”孙妈妈思索道。 “孙妈妈把夫人生产染红的床单被褥,还有整整九盆血水都放在老爷夫人必经之路,见到她们第一眼就开始跪在那哭,把今天柳氏所做的一切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不让他们看小少爷跟夫人,就说身子虚弱不易见人,你记住了吗?”年毓婉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孙妈妈,一字一句道。 第73章 是妙计也是狠计 “这……是为何意啊陆姑娘?” 孙妈妈实在是不解年毓婉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把夫人隐私的东西摆在老爷跟老太太并经之路,这不也让整个年府都知道了吗? “你照做就是了,夫人既然收我为义妹,我绝不会害她,相信我。” 看着眼前的年毓婉,虽然轻纱隔着看不清真面目,但是孙妈妈听她的语气,还是点了点头。 她就是要让年远洲跟老太太哪怕全府的看到,一个明媒正娶的主母被妾室差点逼去阴曹地府,她就是要这些人亲眼看到沈媛贞实实在在受的苦在哪里,刺激她们。 这样一来,原本就讨厌柳莺莺的老太太就有了确切的借口跟时机整治她,来个趁热打铁。 男人这种东西,不让他亲自看到沈媛贞有多惨,经历过什么,他是不会记住的。 这样的血腥年毓婉相信足够让他深刻记上几天,做做噩梦,虽然只有几天,但也足够了。 妾室以下犯上,差点害死主母一尸两命,这事必定会传出去,届时百姓跟闵安城的沈父若是知晓,势必引起更大的风波跟公愤。 毕竟妾就是妾,在整个大奉多少代里,都只是个搬不上台面的,主母与主君吃饭,她就只能全程站着在一旁伺候,可年家却颠倒正反,让一个妾敢害到主母头上,真是没道理。 “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何陆姑娘不让老爷,甚至是老太太去见夫人?” 年毓婉冷静道,“越是摆正态度不见,一反常态,越是恰恰正中人的心,这样一来夫人的委屈与失望也是摆在明面上得了,是个人都会愧疚,心疼弱者。” 哪怕是利用年远洲这短暂的愧疚,也值了。 孙妈妈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也从中听出眼前的陆姑娘是实打实的要帮夫人,她也不再问了,认真道,“放心吧陆姑娘,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好。”年毓婉放心道。 …… 开门的时候,牛大勇跟阿沅都完好无损的蹲在树下等待年毓婉。 “大勇哥,阿沅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受伤?”年毓婉关切上前问道。 阿沅很喜欢姐姐触碰她,关心他,笑的明媚,“我没事姐姐,这点子人我都大勇哥绰绰有余。” “咕噜噜——” 那声音源头正是从这壮如牛高如山的牛大勇肚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还不小。 年毓婉跟阿沅忍不住笑出来,孙妈妈也笑着道,“钱你拿着,这是我们夫人的诊费,回去再打开吧,要是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饭也好。” “吃饭就不必了,当务之急还是看护好姐姐,我们就先走了,孙妈妈也不用送了,告辞。”年毓婉没拒绝,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 谁会跟钱过不去? 还是这么有分量的钱袋。 “那好,我就不送你们了,陆姑娘明日来吗?”孙妈妈问道。 想起定时给沈媛贞把脉,她道,“嗯,明日这个时候来吧,交代你的事,别忘了。”最后提醒道。 孙妈妈重重点头,跟年毓道别。 出了年府的大门,年毓婉有种长舒一口气的轻松感。 虽然是豪华府邸,那么大的宅院,可惜却压的人透不过气。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以华丽为修饰的宅院,却是名副其实将曾经15岁的沈媛贞扼杀的牢笼,压的她从活泼到顺从再到麻木。 年毓婉听到牛大勇的催促,她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年府的牌匾,叹了口气。 想起了好多关于原主的往事。 她从小生在这里,因为争宠,出生那天柳莺莺就厌恶极了她,甚至不惜拖着刚生产完的疲累就要活活掐死她。 襁褓里她不停的哭泣,可就是不喝奶娘的奶水,她病了,却被心烦意乱的柳莺莺给扔进门前的雪地里,那天腊月二十三,雪下的厚厚的,深嵌在雪堆里。 她活下来了,却被这个亲娘柳莺莺厌弃,打骂诅咒多到已经是家常便饭的程度,在她逐渐记事时,她从未在这个亲娘脸上看到过一丝笑容,除了年瑞的到来。 柳莺莺再次被宠上天,一度超过主母的规制。 想不通的年毓婉就学会了讨人欢喜,媚人的法子,一次她终于逗得柳莺莺笑了,却也是因为年瑞笑了,但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回忆结束,年毓婉的心被回忆中的小年毓婉搅的难以平复。 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原主能做出如此多荒唐的事,都要“归功于”柳莺莺啊。 这种人实在不配为人母,不,连人都不配!就该落入猪狗轮回道。 此刻一直跟着她们的几人也再次动身,跟上了他们的马车。 而年毓婉早就发现不对劲,多年征战沙场的敏锐她是有的,她知道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们。 想起前几日去云镇拿章,陆家几位公子就煞费苦心的找人跟踪他。 难不成,还没死心呢,都跟到这来了? 不过,跟年毓婉才对啊,可她现在是陆轻池…… 她突然明白过来,陆家那几个少爷公子的极有可能已经调查过她,发现了陆轻池跟年毓婉之间的不对劲? 她眯着双眼,预感不对,于是道,“牛大哥,别走正常路,有人在跟我们,绕道反过来截住他们。” 此话一出,三人警惕起来,牛大勇道,“是!” 阿沅道,“看来真的有人跟着咱们,他们是奔什么来的?” 总不能直接开口说是陆轻池与年毓婉是同一个人吧,虽然这话她早都想说出口,也觉得这么久的相处,是时候话说出来,可是她怕,怕以原主的名声,他们会讨厌疏远她。 想到这里,年毓婉道,“我也不知道。” 牛大勇道,“难道是那柳氏的人?都追到这了,看来我那几拳跟阿沅老弟的辣椒胡椒粉还是不能让他们长记性!” 马车开着就驶进一条偏离回去道路的巷子,身后的人也随之跟上。 “哥,他们这是去哪?” “谁知道他们这是整什么幺蛾子,我想肯定是有什么秘密,走咱们跟上,不能放过!” 第74章 断魂丸 几人刚跟上,紧随着进了巷子,谁知却发现早已没了马车的踪迹。 “哥马车去哪了?刚才还在的!” “该不会从哪跑了吧?” “跑什么跑!这巷子里头没路了,他们除非会飞,否则跑不掉!愣着干什么,追啊蠢货!” 他们刚往里追去,就看到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其中一人道,“哥,马车!他们肯定在车里!” 男人走过去,来到马车边上,伸出手挑起帘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顿时感到不妙,急忙转身就要跑,“不好,快跑!” 下一秒,牛大勇从旁边缝隙里出来,一个人直接堵住了狭窄的路口。 几人慌不择路,吓得连忙往另一边跑,谁料年毓婉跟阿沅同时从房顶降落,来了个围堵。 年毓婉也不废话,“谁派你们来的?大房?还是二房?”她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没有人派我们来,我们只是恰好路过。” “路过?陆姑娘这厮撒谎成精,别信他!在那偷看我们马车摆明了是跟踪我们。”牛大勇气道。 “胡说什么你们,我二弟犯病了,赶紧让我们出去。”此话刚一落,一旁的小个子男人就躺在地上挣扎。 口歪眼斜,浑身痉挛,装的倒是挺像。 “正好也不用找郎中了,我就是。”说着年毓婉从药箱里拿出那包羊皮卷,葱白玉指指尖捏着一根针灸针,在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晃眼。 那地上做戏的男人眼看年毓婉就要假戏真做,吓得头皮发麻,他忙抬眼用视线跟大哥交流,可那大哥也怕,哆嗦道,“这就不用了,我跟带着我弟弟去看郎中就好了,不麻烦姑娘了。” 男人忙给剩下的那个使眼色,“还不快带走他。” 牛大勇堵在前面,年毓婉道,“诶,怎么会麻烦呢?我看好像是个会死的大病呢,你瞧你眼下乌青,眉心也黑,最近是不是常常乏力?呼吸不上来?” 说到这里,那装病的小个子男人下意识的呼吸了一下,果真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凑巧这几日也确实是身子不爽,年毓婉说的这些症状他都有! 旁边两个也跟着注意起了呼吸,也惊奇发现正中年毓婉所说。 他吓得不知所措,忙拉着大哥的裤腿喊道,“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啊哥!” 大哥也是吓得不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跟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搞不好就是骗我们的瞎话。” “是真是假我施了针就知道了,大勇哥阿沅按住他们!”年毓婉厉声道。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啊我说!是陆卓少爷派我们来监视你们的,除此之外并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啊!”那小个子怕的腿抖,一股脑全都招了。 “蠢货你怎么都说了!”大哥骂道。 和她想的一样,果然是大房那两个,陆文岳跟刘梅英还没从祠堂出来呢,这兄弟俩还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给我老实点!”牛大勇一个人按住三个,把他们逼的跪在地上。 年毓婉给牛大勇使了个眼色,下一秒一拳头下去,三人喊疼的张大了嘴,手中准备好的三颗药丸顺势喂了进去。 连舌头都没有触碰,就这样生生被迫咽了下去。 男人掐着脖子痛苦道,“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断魂丸,听过没有?服下一日之内没有解药必定七窍流血浑身溃烂为止,死的时候都不一定是全尸呢。”年毓婉压低了声音,阴森森道。 “啊啊啊,杀人了!”小个子男人哭的吼道,拼命的想要从牛大勇手中挣脱出去。 可力量悬殊,跟个小鸡仔似的。 “谁知道你给我们喂的到底是真的毒药还是假的?” “你要是能拿你这一条命赌的话,我也不介意,只是到时候真的如我所说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而死,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见眼前的女人眼神冷静,语气镇定,不像是在说谎。 男人慌了,哀求道,“求求陆姑娘救救我们啊,给您当牛做马的都成啊!” “我要那么多牛马做什么?我只要你给我做一件事,做成了,解药自然就给你。”对于陆卓陆旬不敲打敲打他们是不行的,年毓婉心生一计。 …… 陆氏医馆 回来的时候,年毓婉的心情还没有彻底平复。 刚亲眼看到生死,她的情绪有些难以消化,整个人疲累不堪。 阿沅很会体谅人的情绪,他第一时间发现年毓婉小声叹息,便去给她倒了安神的茶喝。 茶是温热的,年毓婉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年夫人怎么样了。” 走之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可活了这么久,万事总有疏漏的时候这个她是知道的,怕就怕夫人院里早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奸细,又或者孙妈妈有看不到的地方。 小少爷是早产儿,身体比足月的婴儿要虚弱,如今年夫人也是鬼门关一遭,这母子俩身边还都是敌人,年毓婉替她们害怕。 “年夫人人那么好,我想会逢凶化吉的。”阿沅道。 年毓婉轻轻摇摇头,“这世上好人并非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反而恶人总能找到机会钻空子,我现在只等着明日再去探望夫人,以免出了差错。” 柳莺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沅把话听进了心里,他看着眼前的年毓婉,良久,“你和一个人很像,虽然声音不同,但是你们行为处事却极为相似。” 听到这话,年毓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故作镇定道,“谁?” 阿沅温柔一笑,“我姐姐,不过她已经嫁人了。” 原来是阿沅的姐姐,还以为他看出来她就是年毓婉了,没想到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除了姐姐,其他的记忆我都想不起来了,陆姐姐现下已经申时一刻了,你不去云镇了吗?”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是在问给年毓婉的,这云镇药房一直是年毓婉管的,跟陆轻池还没有关系。 还好她反应够快,不然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她笑着道,“去云镇做什么?等我与毓婉嫂嫂谈一谈,再去也不迟。” “嗯,我也这么觉得。” 第75章 陈情 年府 年远洲同老太太在接到生子的消息后是乐不可支,在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便一同进了家门。 “我告诉你年远洲,媛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那小贱人就收拾收拾滚出去吧!这次,无论如何我是留不得她了!”老太太被下人搀扶着上了台阶,气的说道。 老太太早就看不惯柳莺莺的做派,是想着法子让她离开这个家,如今听了来报信的人说府里的事,她更是气的不行,一心想要扫地出门了柳莺莺。 年远洲心疼这娇滴滴,又会哄人开心的柳莺莺,但他又不敢惹老娘,面子总归是要给的,于是道,“娘莺莺才不会这么做你就别瞎听下人们乱说话了,你老是不喜欢她,可莺莺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好好,你啊反正是听不得我说那贱人一点!那贱人迟早害了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见亲娘气的胸闷,年远洲弯腰安慰,“娘,媛贞你也知道的,身子骨比莺莺好多了,再说了她又不是头一次生孩子,有什么受不了的?” 老太太拄着拐杖,使劲往地上敲了敲,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一行人往里走去,走到一半的石子路上突然一阵风吹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年远洲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用袖口捂住鼻子,厌弃道,“怎么一股血腥味?难闻死了,家里的丫鬟婆子干什么的,不会好好打扫打扫吗?” “这么浓的血腥味,媛贞肯定受了不少的苦,你做丈夫的不心疼给你生儿子的,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怒道。 就在这时,拐角处,二人走在最前面,赫然看到九盆整整齐齐的血水,还有一条绳上的血被褥。 这场面直接把年远洲给吓了一条,“这哪来的?” 此刻早在此刻等待的孙妈妈走了出来,她重重跪下,额头大理石台阶上的凉意触碰。 见她磕头,老太太道,“孙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孙妈妈含泪道,“求老爷老夫人为我们夫人讨一个公道!” “如老爷老太太所见,这些血全部都是夫人的,夫人被撞击后就小产了,生产的时候还一直胎位不正,甚至大出血,流的鲜血一盆换了又一盆的热水,整整九盆!” “孩子生不出来,夫人拉着我的手说,先保孩子,说和老爷约定的,要个男孩,说老爷喜欢,夫人脸色白的吓人,可孩子就是生不出来,找了郎中请进府里还没进门就不见了,好不容易请了陆氏医馆的陆姑娘,又有人在咱们府门口守着不让进,还放狗咬人!” “陆姑娘刚准备进夫人院中,却也差点被人扣走,夫人再怎么也是一家的主母啊,她在院里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从未争过什么,却要这般备受折磨。 听到这里,年远洲顿觉愧疚,她说得对,沈媛贞从未争过什么,性子安顺,自己曾经娶她也是爱她才会如此。 他想起她们所有的时光,心里难受的很。 “老爷不知道的是,夫人已然油尽灯枯,连孩子一起死在床上!” 年远洲瞪大了眼睛,问道,“贞儿到底怎么了?!” “老爷,夫人真的差点没命,药都喝不进去了,还好有陆姑娘,否则床上的就是一尸两命啊。” “我去看看贞儿!” 见眼前的年远洲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沈媛贞,老太太心里暗暗满意,但还有个柳莺莺没处理,“孙妈妈你说清楚,是谁扣了先前的几个郎中不让给夫人救治的?又是谁故意守在门口放狗咬人的?是不是柳莺莺?” “奴婢害怕,不敢说。” “说!堂堂的主母,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光娶来的,如今不仅要跟一个青楼出身的贱人平起平坐,竟然还害怕?”老太太知道她这个儿子就是一时间的热度,可能现在还对沈媛贞愧疚,指不定下一次就又无条件偏袒柳氏那贱人。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孕妇,先前都好好的,怎么会受到撞击小产?” 孙妈妈不敢说话。 老太太冲年远洲道,“这就是你那个善良娇弱的小妾,这一步步走的如此狠辣,是要把两条生命活活逼死啊!今天你说什么也没用,柳氏这贱人必须赶出去!” “柳氏在哪?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她的宅院一步!”年远洲怒道。 “威胁主母性命跟子嗣安全,这种无恶不作的毒妇就该乱棍打死,发卖了!”老太太道。 年远洲虽然想起沈媛贞的好,却也心里还是心疼柳莺莺更多,他道,“念在柳氏毕竟是瑞儿生母,娘你就饶了她吧。” “这件事饶不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可是闹出人命的大事,她这儿子也太过冷心了,只是一味的偏袒妾室。 “我去看看她。”年远洲刚准备去,就被孙妈妈拦住,“请慢,夫人此刻正跟小少爷睡呢,刚经历了鬼门关夫人此刻跟少爷都跟虚弱,老爷您还是别去了。” “为何不让我去?我去看看我儿子跟夫人也不行?”年远洲一听不让看,他做父亲的心里就难受的很,迫切的想要看到孩子。 孙妈妈吞吐道,“夫人说了,身体养好之前,她谁都不见。” “那小少爷呢?我大孙子我抱抱总是可以的吧?”听到这里,老太太道。 “不可以,夫人说了,谁都不见,包括小少爷。”说到一半,孙妈妈道,“老爷老太太也别生气,夫人是真的经历了生死,身体还很虚弱,小少爷在肚子里胎位不正茶点窒息,身子也很虚弱,得悉心照料。” 年远洲叹了口气,“可惜了,看不到我那宝贝儿子了。” “我也不行吗?我是奶奶。” “不行的,夫人不适合饮酒,包括受凉,更关键的是,夫人说了觉得失望。”孙妈妈规规矩矩道。 点名指姓道,“看来她是失望透了,已经不相信我了。”年远洲为这事伤神道。 “这些东西都处理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要有我老婆子在,必定找人保护好她!” 第76章 一场戏 药房的事,如今大房那两位公子是耿耿于怀,还派了人调查怀疑起了陆轻池的身份。 他们一旦起了疑心,查到远在浅水湾的真陆轻池,那她迟早会被发现。 若真的被沣镇的人知道医术精湛为人温和的陆郎中,却是人人喊打的私奔毒妇。 年毓婉打开药材抽屉的手愣在那里,她出了神。 阿沅注意到她,于是道,“陆姐姐,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她缓过神,“可能最近家里事情多,我有些没休息好,我没事。” “你的飘忽的眼神跟加快的语速不对劲。”阿沅静静道。 二人一时间对视,阿沅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高了年毓婉不少,他俯视着,开口道,“陆姐姐,你知道吗?有时候心要比五官的感知更准确,而我也很信这个。” 她有些缓不过来神,微微一怔。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虽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但年毓婉还是认真的回道,“你说的对,眼睛耳朵有时候也会欺骗我们,有时候用心感受到的却更加真实,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最近不开心吗?我听刘先生说,你近几日被隔壁吵的睡不着。” 前几日闲聊时,就从刘先生口中得知隔壁的那对婆媳是一有空就吵,隔三差五不摔锅砸盆就不行,白日里还好一些,都在医馆,可夜里是吵的头疼。 阿沅狠狠点头,一提到隔壁院子里的吵架声,他就来气,眼下的乌青更显眼了一些。 “你是不知道陆姐姐,那婆婆强势,儿媳妇更强势,二人谁也不退让,吵的天翻地覆,我都不想回去住,陆姐姐你收留我吧。”阿沅撑着脑袋,委屈巴巴道。 年毓婉本想问一句什么婆媳能天天吵? 但一想到她那个姨娘跟婆婆,也就理解了。 刘先生得了空,听到二人在谈隔壁婆媳的事,凑过来道,“我们家隔壁那户人家,是出了名的难惹,一家几口好几个壮丁也不好好干活,指望着蹭吃蹭喝,上次借了我家的笤帚,上上次借了我家的笼屉,上上次借了我家的擀面杖,次数多的数不清,后来我那口子就在门口骂,慢慢地也就没来往了,后来娶了媳妇,就天天吵架,虽然吵,但毕竟不来往了,也知道是个无赖,说了也是无用。” 看着刘先生叹息,年毓婉刚想开口问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万玲玉的脸,年毓婉就生生把要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么“光荣”的一户人家,可太适合她这个姨娘去住了,正好成为一家人,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去了正好一家子列个“好吃懒做爱占便宜”的家风,世世代代传下去,传男传女就是不传勤快人。 可虽说如此,两家人吵了架,再说这事的话会磨不开面,但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睡不好下去吧。 年毓婉道,“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刘先生你家住在何处?” “哦,清水巷三排三户。” “这种事既然他们是个无赖,那街里的人肯定烦透了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整个清水巷的人一起写个诉状,他们一家欠你们不还的,做的糟污事肯定都有,到时候联合写到一张纸上,按上手印,去远在闵安城里的县衙府投递,一定可以让他们搬走。”年毓婉道。 “别说陆姐姐这个法子但是不错,那家人坏事做尽,早就激起我们清水巷的民怨了,大家伙碰到都是避开走,前几日还有来讨债的,被他们打跑了,说是县衙有关系,没人敢惹,不过真有假有我就不得而知了,刘先生你说说?”阿沅道。 刘先生想了想,停下手中的石臼,“好像是有个舅舅在那当差,是个衙役。”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还真是有一层的关系。 不过也就是个衙役罢了,能动的权力也有局限,不足为惧。 “我还以为是县太爷呢,原来是个小小的衙役,不足为惧。”年毓婉若有所思道。 “诶,陆姑娘不能这么想,可正是这个小小衙役,就是让去那家讨债的孤女关进了大牢,如今听说进去就充了家妓。”说到这里,刘二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年毓婉也气愤,明明是去讨债的,被讨债,欠钱的反而好端端的在家睡大觉,该怎么过怎么过,这无辜的孤女却要被定罪为奴,充做家妓! 这是究竟个什么世道? 有罪之人仗着权势潇洒快活,无辜之人却受尽屈辱。 先前她一直在京都,接触到的人,看到的事,从来没有这些,如今看到底层的光景,她心里感慨万千。 在不知情的日子里,有些普通百姓却活的如此如履薄冰。 “好好的姑娘充了家妓,他们审案是用脚审的吗!”年毓婉气的加重了故意。 “那县太爷也没眼吗?这也能成为冤案,倘若如此,那看不到的又不知道有多少的冤案。”阿沅道。 医馆里还有病人,二人的气话被人听到,纷纷侧目。 刘二示意二人压低声音,别吵到了看诊的病人,“小地方世道自然不行,天高皇帝远的,管不到这里啊。” 对于沈媛贞的父亲,年毓婉对他的认知只是整个蒲甘县的县太爷,难道他也是为虎作伥之人? “反正今晚我怕又是要睡不好了,我待会还是在医馆睡一会吧,回去我撑着眼皮子,就不会被吵醒了。”阿沅揉着太阳穴,无奈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睡眠对身体还是很重要的,睡不好就会百病出,身体失调,这样吧,你去找牛大哥睡?”年毓婉想起牛大勇,于是提议道。 她若此刻是年毓婉的话,一定会让阿沅跟陆江停睡,她去跟陆玉挤一挤。 可她现在是陆轻池,这样的话自然也就不能说不出口。 “大勇哥?” 这会子人少,二人找到马车旁收拾草料的牛大勇。 “大勇哥!” 牛大勇忙转身,拍了拍手上的干草,“陆姑娘,阿沅,你两怎么来了?” 阿沅开门见山道,“大勇哥你家还能不能再睡下一个人?” 年毓婉把事情的全委解释了一遍,了解了情况的牛大勇好脾气道,“行啊,阿沅老弟来住我跟我媳妇都开心,就是家里乱,你也别介意哈,不过床是够的!我西边那屋好,原本打算留给孩子住的,但一直没怀上,正好你去住。” 听到有地方住,阿沅心里开心道,“那太好了,那就要叨扰叨扰大勇哥了!” “尽管来叨扰,我早都把陆姑娘,阿沅,刘先生当做一家人了,俺媳妇也可同意。”牛大勇嘿嘿道。 有了牛大勇的话,年毓婉会心一笑,“大勇哥说得对,咱们啊算是不同姓的一家人。” “嗯嗯,你们要是要来就来,我们家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以前是个磨面坊,可大了,你们都来也够住。” …… 解决了阿沅睡觉的问题,年毓婉以陆轻池的身份来了云镇。 她没有如往常那样,出了医馆来云镇之前会藏起帷帽,换了外衫,不被认出,反而直接做起了陆轻池。 年毓婉心里清楚,陆轻池的身份被查到只是时间的事,倒不如在此之前先做了戏治治这屡次挑衅的陆卓陆旬再说。 二房那个陆琅还是个摸不清的性情,上次的章他主动交了出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年毓婉不得而知。 来到云镇的时候,这里还是前几日看到的繁华,两间药房也是有序的运作着。 她不动声色的随着客流走进药房,里面地方甚是大,入目便是几个高高顶到山墙横梁的中药橱,几只红木做成的案诊,跟前坐着几位长眉入鬓的郎中,看着经验老道,还有那些青花药瓶,黑铁碾草,紫铜药臼…… 随意坐在一处案诊前,她道,“老先生,听闻这东西两间药房要给那个村妇年毓婉?那你们这看诊还靠谱吗?” 那老先生也被打开了话匣子,给年毓婉的手腕上盖上一层轻纱,“不过是个村妇,虽说让她得了便宜拿到两间药房,但我看,迟早被她败光,老爷子也是糊涂了啊!” 年毓婉又道,“是嘛,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她还跟人私奔,她又不通医术,来这管理药房,我感觉她就是个小辈,管你们我觉得是不妥。” “可不是嘛,我行医几十年,到头来让一个不检点的妇道人家管着,真是晦气的很。” “那她要是真的来了,你听不听她的话,要是我,我肯定不听,什么啊,摆谱子?差的远了!爱她怎么就怎么去!”年毓婉说自己的闲话,越说越带劲,直接把看诊的老头给绕进去了。 这脉也不诊了,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这妇人好久都没露面了,我看肯定是躲在哪害怕呢,不敢来了!知道自己撑不起这两间药房。” 听着老头的话,年毓婉表面上附和,心里暗暗道,好啊你这老头,这么爱说我坏话是吧,我头一个记住你了! “就是说啊,咱们云镇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这两间药房的郎中医术跟药材好?我这次来也是奔着这来的,要是那年毓婉来了,肯定管不好,必定手足无措的想哭喊娘!” “那自然是,这药房里都是经验老道的老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老爷子拜师学医的,这里的规矩都已经是定势,哪怕是后来接手的大房有时候也无权干涉。” 听到这里,年毓婉才知道,原来药房背后暗藏玄机,这里的郎中都是老爷子的学生,而且年纪都大,他们都已经抱团,自成体系,恐怕能管的了他们的也只有老爷子了。 年毓婉心里默默叹息,看来还要请老爷子帮忙了。 否则这顽固的老郎中们,是绝不会任由听她这个所谓的“妇人”差遣。 了解了一番,年毓婉道,“先生,我仅是觉得乏力,顺带给家妹拿一副滋补气血的药。” “你脾胃不好,回去好好休息,我给你开药房。” …… 出了药房,年毓婉提着药材找到大房家的医馆,距离东西两间药房就隔了一条街的路。 她买了一斤红糖饼,一并提着找到了医馆。 门前支着茶摊,陆卓跟陆旬悠悠闲闲的躺在躺椅上饮茶歇息。 头顶有布遮阳,身侧有人扇扇子,二人好不惬意。 陆卓陆旬闭着眼享受,年毓婉趁机与那身侧伺候的男人对视上。 隔着轻纱,就已经对了暗号。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那跟踪他们的人。 那男人停止了扇子,提醒道,“公子,有人来了。” 陆卓不耐烦道,“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我休息啊,你看不到吗?” “公……公子是小的不长眼,可是这姑娘一直看着您,还朝您走过来了,小的想着或许是来找公子的。” 听到这里,陆卓才勉强抬眸,看到是一轻纱遮面的女子,他正纳闷这是谁,那不成是哪个没给钱处理的老相好? 却猛地想起这正是陆轻池,他的表妹! 他正怀疑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表妹,没想到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他道,“表妹来了?” 陆旬问声起来,“原来是表妹,表妹这个时候来是做什么?天这么热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快请表妹进来蓬下坐着?小心你们的狗脑袋!”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小姐搬凳子。” 就在这时,年毓婉突然吃惊害怕道,“你们是今早跟踪我的流氓!哥哥!就是他们,他们欺负妹妹啊,今早妹妹出门看诊,老是觉得不对劲,回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堵着,要对我非礼!”说着,哭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哭的梨花带雨。 陆卓也摸不着头脑,虽不清不楚这表妹什么意思,但还是站了起来,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敢欺负到表妹头上??” “我们平日里待你们这些狗东西也不薄,你们倒好欺负到我那心爱的表妹头上了?” 扑通一声跪下,“公子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不识分寸啊。” 第77章 棋子中的棋子? 陆卓陆旬额头冒出一层的汗,今早他们还派手下去跟踪陆轻池,此刻她主动上门哭诉一番,难道真如手下所说,她真的是浅水湾的表妹? “表妹快别哭了,过来坐。”陆卓给陆旬使了个眼色。 陆旬立马会意,既然来都来了,那便正好验验是真是假,他就要上前拉住年毓婉,“表妹我拉着你?” 年毓婉害怕似的往后躲了几步,她指着那三个手下,“表哥,轻池不敢过去。” 见她后退不让碰,陆卓陆旬对视一眼,陆旬又道,“表妹别害怕,这不还有表哥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你们几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出去平时惹一惹就算了,如今竟然惹到了我表妹的头上,跪那给表妹磕头谢罪!”陆卓反应极快,当着年毓婉的面大声训斥道。 那三个男人是一边惦记着给他们喂的断魂丸,一边忌惮着陆卓陆旬。 吓得不成样子,随即就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求饶,“是小的眼拙,不该对小姐无礼的,还请小姐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小姐,您就饶了我们吧,您打我们都行!” “我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表哥身边的?这就是表哥教出来的下人?”年毓婉故作哭哭啼啼道。 他们自己派出去的人,如今被抓包,陆卓二人此刻是说不出的尴尬。 硬着头皮赔罪的哄着,“表妹就别生气了,这些人我们会替你处理的,表妹大老远的来肯定很累了吧?不如去后院坐坐?” 陆旬也道,“是啊,都是亲戚,你来找我们,正好叙叙旧!” 这摆明了是要把她半推半就的带进去,好看个清楚她究竟是陆轻池还是年毓婉。 “叙旧就不必了,既然表哥对待下人以下犯上,非礼我之事,如此敷衍了事,那到不如去找爷爷说清楚!现在就去府上讨个公道!” 听到要去闹到老爷子那里,陆卓也是头皮发麻,他最怕的就是老爷子了,虽说依旧不敢肯定眼前的陆轻池到底是真是假,但若是真,手下人跟踪非礼表妹,依照老爷子的脾气定然不会绕过他,更甚者被打的皮开肉绽。 幼时做错事,就被一顿好打,以至于他们每每看到老爷子手中的陈竹皮条,都会止不住发抖,后怕。 此刻他们也是顾不得探寻眼前陆轻池的真假,陆卓挤出一抹笑容,“表妹,爷爷此刻还在养病,就是一桩小事对不对?没必要闹到爷爷那里是不是?” 陆旬道,“是啊,这种事还拿到爷爷面前做什么?怎么你不相信哥哥会替你收拾他们几个?” “小姐饶命啊,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可年毓婉就是摆明了要拿老爷子吓他们,她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却也是惹得在场的众人心生怜悯。 路过来来往往的人也忍不住的替年毓婉说话,对着陆旬陆卓指指点点。 “你们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欺负一个弱女子?” “姑娘别害怕,就不信这几个人还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对你做什么不成!” “呸!光天化日的欺负良家姑娘,不要脸的浪荡子!真该被抓起来!” “啧啧啧,瞧瞧啊,这么多的大老爷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丢不丢人啊!是觉得官府不在了吗?” 一时间,陆卓陆旬不知所措,他们有气又脑却也无可奈何,有气也撒不出来。 年毓婉那张轻纱下的脸都要笑烂了,她这次也算是治了这大房一回! 身份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威慑威慑他们,让他们心慌,丢人,也不失一个好手段! “去去去!都干什么的,有活赶紧干活去,别过来乱嚼舌根!”陆旬朝着人群推搡道。 他们不说还好,这话这说出口,原本就替她鸣不平的脾气瞬间被点燃,骂的比方才的还要狠。 “我当是谁呢!不就是陆家的蛀虫吗?干啥啥不行,做啥啥倒闭!上次还治死了一个人,还死不认账!” “什么!原来他家治死过人!我家妹妹还准备在这拿药呢,我得赶紧回去不让她来!” “陆家医馆的好名声在你这毁了,大家要去治病,别去这,就去其他几处的,这家不靠谱!” “怪不得啊,治不好人,现在连无辜姑娘都要欺负,黑心!不要脸!” “哎呦呦,早就说了吧,这三白眼出不了什么好人,你看看心多黑!” “早都觉得这两长的丑了,什么啊,还整天沾花惹草的,那些姑娘怎么看的下去的?” 铺天盖地的攻击,众人的吐沫星子差点把陆卓陆旬淹死! 他两从未吃过这样的瘪,气的面目扭曲,看向眼前的表妹时,他们也是气的不行。 谁知年毓婉却茶里茶气的委屈道,“都怪我,是我害的两位哥哥被人辱骂,哥哥们要生气,就尽管说我就好了。” 听到她的哽咽,两人一时间也没了脾气,陆卓甚至彻底把她当做了陆轻池,安慰道,“妹妹别哭啊,都是哥哥吓到妹妹了,哥哥们给你赔不是啊。” 事情闹的不小,很快,就传到了陆老爷子跟董祈砷耳中。 二人供着年毓婉喝茶休息,众人才肯离开。 陆卓知拉着陆旬到一边议事,他道,“这事迟早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去!到时候咱两就完了!”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见到那根陈竹皮条。” “还能怎么样?这事是由表妹而起,只要她同意不追究,帮咱们瞒着,老爷子身边嗯董先生就算来了,也说不了咱们什么。” 年毓婉看着眼前的二人偷偷商议的样子,心里默默盘算着。 二人商量一番后,重新回到年毓婉身边,殷切道,“去给表妹拿最爱的杏仁酥!妹妹啊,有个事你得替哥哥们说清楚。” “哦?什么事。”年毓婉故作听不懂。 “这个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这事必定要闹到董先生那里去,他要是来了必定是问罪来了,你看我们也让他们三个给你赔罪了,这先生来了若是问起来,表妹可该知道怎么回答?”陆卓道。 年毓婉像个小猫儿似的“嗯?”了一声,依旧装作听不懂。 “你跟表妹说的不清不楚的,让我来说,妹妹啊,这茶,跟杏仁酥好不好吃?”陆旬笑着问道。 “还没吃呢,我不知道啊。”年毓婉实诚答道。 陆卓差点栽倒,他道,“那妹妹快尝尝?” “你看他们都说哥哥欺负你,但哥哥这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嘛,届时董先生来了,你可要跟他说清楚啊,哥哥多照顾你对不对?”陆旬道。 二人紧盯着轻纱下的年毓婉,他们实在是骨子里的怕老爷子,殷切问道。 这时,年毓婉才缓缓道,“那是当然了,哥哥们对我是极好的,这杏仁酥我也爱。” 两人听到这里,算是各自长舒一口气。 “这就对了,把帷帽摘下来吧,快吃一口尝尝。” 年毓婉下意识的警惕,她正准备搪塞过去,谁知不出一会儿,董祈砷也带着人来了。 “董先生。” 毕竟是老爷子身边的心腹,辈分如同老爷子,三人忙的起身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爷听闻此事闹的颇大,便让我来看一看。”董祈砷道。 “是孙子们的不是,惊扰了爷爷修养,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就是一点不值得提的小事,让大伙闹了误会,不信你问表妹?”陆卓看向年毓婉,咳嗽一声示意她把方才的话说出来,好证明他们的清白。 董祈砷也看过来,可谁料,她竟哭了起来,委屈道,“董先生求您替我给爷爷说一说,表哥带着手下跟踪我,甚至非礼我,我一直都是在沣镇的陆氏医馆看诊,今早出诊路上被他们一路跟着,发现后我呵斥他们,他们却更有恃无恐。” “索性与我一同的还有医馆的其他人,才幸免于难,否则我这样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岂不是损了清誉?” “这对表哥而言不算什么,表哥是男子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可是,对一个女子而言,绝非儿戏啊。” 哭哭啼啼的说完,董先生已经脸色难看,他道,“陆卓陆旬,果真有此事?” 而此刻的二人自从年毓婉开口第一个字开始就已经石化,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说好的词竟然会来个急转弯。 不但没有按事先说好的说出来,反而是添油加醋的说出来,二人气的狠狠的盯着轻纱里的年毓婉。 “董先生,求您相信我们,虽然是我们的手下所做,但是我们并不知情的啊!” “是啊,都是他们混账一时喝多喝醉了做出来的事,跟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事情摆在眼前,一目了然,这么多年他们每次犯错撒谎都是这般不自觉挑眉,说话急促,董祈砷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撒谎。 “下人犯错,主子难辞其咎,跟我回主院跪着去。” 冷冷下令,二人吓得脊背发凉。 那三人看向眼前的年毓婉,心急如焚,迫切想要拿到解药。 天色渐渐暗下,断魂丸发作了该怎么办? “可是!”陆卓不服气,却又在与董祈砷严肃的目光对视上时本能的害怕,没把话说出来。 “请吧,二位少爷。” 话落与年毓婉微微低头,“陆姑娘留步,有空去府上坐坐,老爷子记挂着你这个孙女呢。” 她也行了一礼,“是,我会去的。” 陆卓陆旬不服气的起身,跟着董祈砷离开。 身后紧跟着那三个憨憨的手下,经过年毓,跟前的时候,她顺手将三颗“解药”递给其中一人手里,无人发觉。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年毓婉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回了沣镇。 筐还在医馆,她得先拿了再回家。 …… 又回到陆氏医馆,年毓婉一进门就有种轻松的感觉。 牛大勇依旧站在门口热情迎接她,“陆姑娘好!陆姑娘心情看起来很好啊!” 能不好吗?让陆卓陆旬吃了瘪,不仅挨了众口骂,还要回去被家法处置,更甚至是被她耍的团团转,或许他们受罚的时候,会突然想明白那个他们讨好的表妹,为何会突然坑他们一下,原来竟然是年毓婉啊! 她道,“这会子没看诊的人了,大勇咱们坐一起我跟你们说说!” “陆姐姐回来了,你去哪了?”阿沅道。 “陆姑娘这气喘吁吁的,快喝口水吧。”刘先生道。 她没心思喝水,就将今日发生的事,以陆轻池的口吻说了出来。 只字未提关于年毓婉的一切。 尤其是提到给那三个人“解药”,几人更是笑的前仰后合的。 牛大勇笑的直捶阿沅,疼的他不满道,“大勇哥你打你自己身上去!” “啊?哈哈打错了打错了,不过实在是好笑啊,那羊屎蛋真被他们当做解药吃下去了?” “陆姐姐这一招你是真的狠啊!不过也让他们长长记性!”阿沅一张极具野性的俊俏长相,配上大笑时露出的小虎牙,少年郎的感觉十足。 刘先生也是平和笑道,“只是这羊屎蛋他们当真会吃下?那羊膻味重的很。” “我就是想到了这个,外面裹了一层泻药的药丸,保准他们拉的不认爹娘。” 年毓婉这一招看似与那三人打了配合,骗了陆卓陆旬,殊不知那三人也是她算好的局中棋子。 棋子中的棋子。 “哈哈这重口的我倒有点想不出是陆姑娘这样一个温婉姑娘做的出来的,羊屎球哈哈哈。”牛大勇笑道。 说时候,若是从前她还是宋京姝的时候,这种事她打死也不会干,但是来这里过了这么久,这种事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况且她也没动手,放羊的老伯做的,自己还倒贴了十文。 “这么说来,今早跟踪我们的的确是大房的那两位公子了,只是他们为何要针对我们?”阿沅问道。 年毓婉想了想,解释道,“你忘了老爷子把两间药房给了嫂嫂,他们这才盯上了咱们的医馆,想趁机动手,我这次也算是治治他们。” 刘先生摸着胡子道,“陆姑娘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义灭亲”啊。” 第78章 柳莺莺被罚 “我见过毓婉嫂嫂,知道她是个好人,而且这次整治陆卓陆旬表哥是帮她也是在帮三房。”年毓婉道。 “嗯,三房这几年不容易,也算是终于有了起色。”刘先生回忆起曾经跟着陆文君自立门户,从无到有的艰辛,忍不住的感慨。 陆家一定可以慢慢好起来的,年毓婉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说完这会子话,最后那缕斜着照进医馆的晚霞也消失了,天彻底黑了下来。 刘二把医馆的门锁上,牛大勇跟阿沅站在一起等着刘二锁好门。 “我今儿个还让人捎信回去给我媳妇,说让她晚上整几个菜给你吃,还特意杀了一只鸡呢!看哥对你咋样?”牛大勇呲着大牙一把揽过阿沅的肩头。 阿沅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我还没吃到鸡腿呢,你别把我勒死了!” “你也算是有口福了,让大勇哥杀鸡款待你。”年毓婉看着他两闹,跟亲兄弟似的,笑着道。 “多谢大勇哥了!快快快带我回去吃鸡腿!” “你这阿沅,对鸡腿这么热情平白让人觉得在我家没吃上一口肉!”刘二嘴上故作生气,但心里确实跟着打闹说笑。 年毓婉也跟着道,“就是,平时伙食给你们也吃了不少的肉肉,怎么还是说大勇哥家的肉更香啊?” 阿沅道,“刘先生陆姐姐你二人就别打趣我了,我是真的饿了。”说着,腹部传来一阵肠鸣。 几个人瞬间笑成一团,阿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道,“要不,两个鸡翅膀也让给我?” 牛大勇阔气道,“你是我兄弟,我跟我媳妇都帮当做弟弟看待,回去想吃多少吃多少,你嫂子手艺特别不错,你小子有口福了!” “那太好了,刘先生咱们现在就回去拿我那包袱吧!” “你这小子啊,跑的倒是快,不过也能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这几日你脸色不好,想必肝也不好,近几日给你调调。”刘先生温和笑道。 “劳烦刘先生费心了,说走就走吧,我这会儿倒有些舍不得刘先生了。”阿沅露出不舍得表情。 刘先生打趣道,“这么舍不得,那要不留下来还陪我夫妇两?” 阿沅连忙摆手,一想到那每夜准点的吵闹,摔东西,他是日日夜夜的睡不好,回去还是算了。 “啊…我想起来了得赶紧回去收拾包袱!”故作没有听到似的,就往清水巷大步流星走去。 留下的三人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年毓婉道,“那邻居那么吵,刘先生没问题吗?要不也换换地方?” 像阿沅这样的年轻人都受不了,被吵醒,那岁数大了的刘二多半也受不住,在强撑吧。 刘先生却淡定的摆了摆手,“这声音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习惯,可是时间久了刘能当个戏曲说书的听着入睡了。” 好强……! 这么吵还能睡着!不愧是资历深厚的老人! “原来如此,不过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去做饭了。”陆玉还要修养,一时半会也没法出来帮她,便只好她尽快回去给全家做饭。 “都这么晚了,反正也做了一桌子的菜,要不刘先生跟陆姑娘也一并来吧!”牛大勇热情邀请。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她肯定爽快答应牛大勇去他家聚着吃饭。 可惜了,好像女子成了婚一切都身不由己了,逐渐把家放在第一位。 想到这里,年毓婉叹了口气。 刘先生道,“今天太突然了,也没有给我家那口子说一句,要是我直接去了,她做了饭就浪费了,我啊就不去了,改日咱们在一起吃吧。” 这一刻,年毓婉发现,刘先生也是同样把家放在心里,夫妻二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互相理解迁就,就像刘先生这样,会体谅妻子在家做好了羹汤等待他,而不会直接说都不说的就约着吃酒吃饭。 这样一来,夫妻和和睦睦,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年毓婉赞赏的看着刘先生,默默点头。 她也拒绝了,“我也不去了,大勇咱们改天吧,我今天去云镇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那行,那咱们改天再好好聚聚!陆姑娘快回去休息吧。” “阿沅就拜托你了。”年毓婉嘱咐道。 “放心吧!” 与几人道别后,年毓婉一转角就碰到今早见过的雀儿。 她似乎一直在旁边等着,看到年毓婉过来的时候,说话声音都多了一分喜悦。 “雀儿?是你家夫人哪里不舒服吗?”今早夫人沈媛贞刚过了鬼门关,这个点雀儿又来,年毓婉很难不害怕。 谁知雀儿摇了摇头,她道,“多谢陆姑娘担忧我家夫人,夫人如今按着您的药喝了两副,精神气也恢复了一些,我现在来是孙妈妈让我来的。” 提及孙妈妈,年毓婉就想到今早特意嘱托她要做的事情,看雀儿这几分雀跃的样子,想来肯定是顺利的。 “怎么了,你来跟我详细说说。” “今个儿老爷老太太回来,就看到九盆血水,孙妈妈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老太太跟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把那贱人柳氏给狠狠掌掴了整整二十下!此刻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年毓婉忙问道,“谁让跪着的?老太太?还是老爷?” 雀儿被问的一脸茫然,还是一五一十回答道,“是老太太,老太太亲口下令的,让她跪到明日太阳初升,再去夫人院子门前磕头赔罪。” 掌掴是老爷下令的,这个她能想到,毕竟一来老爷被刺激到愧疚心发作,二来老太太的火难熄,他不得不顾及。 可是下跪却是老太太让做的,足以证明这年老爷,她这个爹心里还是想着柳莺莺的,是舍不得真的怎么了她! 哪怕她身为妾室已经对主母大不敬,谋杀主母。 年毓婉是真替当初非要嫁给年远洲的沈媛贞不值!!! “受罚也是应该的,她愿意跪就跪,不想跪或者老爷心疼下令让她回去,你们院的所有人也不要管,明白吗?” 听着年毓婉的话,雀儿是一万个不理解。 “凭什么啊陆姑娘,柳莺莺那贱人就该跪着给夫人赔罪,怎么能任由老爷让她离开啊!” 年毓婉扶额,耐心道,“你听我说雀儿,你们现在的重心不是柳莺莺怎么处理,是什么下场,她有没有被重罚,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老爷的心在她那,一旦你们闹着让她继续受罚,那么老爷仅剩的的那点子愧疚心也会被你们磨灭的,而你们要做的只是保护好看护好夫人,一定要确保她跟小少爷的安危,因为柳莺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记住了吗?” 第79章 村里丢了孩子 雀儿有些呆呆的,像是一时间没听懂年毓婉的话。 她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陆姑娘。” “时间也不早了,夫人那边不能孙妈妈一个人照顾,你得回去帮衬着,快回去吧。”年毓婉看了眼天,催促道。 “我这就回去,陆姑娘告辞。”雀儿扭头就跑,刚跑几步又转过身道,“陆姑娘明日几时去给我家夫人请脉?” 年毓婉思索一番,“巳时一刻我准时到。” “好,届时我等着姑娘来!”雀儿笑着道,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 云镇夜市热闹非凡,明河两岸挂满了一排排的角灯,映衬着整条街都是明亮的。 三三两两的花船在明河上闲游,大多都是当地颇有小钱的贵公子耍玩,陆卓同陆旬就在其中。 二人同乘一船,船夫在后头划桨,前头坐着个缀花楼的美人弹琵琶。 美酒,美人,月色,好不惬意。 膝盖上的阵阵疼痛让两人对今日出现的表妹起了疑心,不管怎么想都好像中了她的套。 陆卓道,“表妹的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我这膝盖都肿成什了!真是没想到这表妹先前看起来还柔柔弱弱的,怎么今日给我来这一下?说好的替我们说话她倒好!直接给董祈砷告状,否则咱们今天也不会这么惨!”陆旬摸着发紫的膝盖,痛恨道。 “不,我总觉得不对劲,甚至觉得我们今日遇见的根本就不是陆轻池表妹,你仔细想想,我们连脸都没有看到,她一直带着帷帽,要我看,这帷帽下肯定是那贱人年毓婉!”陆卓道。 听着陆卓的分析,陆旬也开始有点恍然大悟,“对啊,脸咱们都没看到,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绝对是那贱妇!好啊,把我们玩得团团转她倒开心了,真以为我们没点手段是吧!” “照这么说的话,我们之前怀疑年毓婉假扮的陆轻池这点没错,既然她敢这么耍我们,哼,把她那点子烂事全兜出来,当众揭穿她,我看她这药房也得乖乖拱手相让!”他这一辈子还没被谁这么耍过,竟然还真的信了她的话!陆卓越想越气。 陆旬同意道,“贱蹄子就是欠收拾!我是等不及了,必须明天就让她身败名裂,报了咱们今天跪了三个时辰的仇!” 此刻陆卓还在思考着为什么今天他们会被年毓婉这么顺利的欺骗,“今天的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然咱们怎么会被她骗?” “你的意思是有人推波助澜?” “当时我们本来对她还是有疑虑的,但是她装委屈,而狗蛋他们三个也跟着说非礼的事,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今日派他们出去跟踪,他们只是说了确定那人是陆轻池,然后就……” 陆卓猛然间回过神,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三个手下原来早就被年毓婉串通了,陪她演戏呢! “他们三个这是被那贱人买通了合着伙骗我们了!” 就在这时,二人正在气头上,那船头的琵琶女突然弹断了一根弦。 弦崩的声音打破了曲子的曼妙,显得格外刺耳。 陆卓本就心情不好,骂道,“贱人!不会好好弹就滚下去!” “我们花了钱让你弹琵琶你就是这么弹得?现在就去找缀花楼的妈妈好好问问,她们养的什么粗手笨脚的姑娘!”陆旬也随即骂道。 “对不起公子,都是木槿的错,您饶了木槿这一次吧,可千万别告诉妈妈啊。”木槿抱着手中的奇葩,跪在船头的木板上苦苦哀求。 在青楼的日子本就举步维艰,看着男人跟老鸨的脸色过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得罪了陆家大房公子,若是被他们知道她是二房陆琅的相好,下场只会更惨。 木槿把头压的很低,生怕被二人发现,身子吓得都是抖的。 想起被年毓婉耍的团团转,对她委屈痛苦的样子信以为真,陆卓感到自尊受损,直接起身一脚将那缀花楼的姑娘踹下了河。 扑通—— 随着木槿的落水,原本平静的明河上溅起大片的弧状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到不远处的桥头。 哗啦啦的的扑腾着,木槿在河里不断的扑腾挣扎呼喊,“救命!救命啊!” 可凑巧有人喷火耍杂技,上头人的欢呼声严严实实的将她求救的声音盖了过去。 此刻船上的兄弟二人脸色平静,带着几分视人命如草芥的玩味。 陆卓看清了那张打湿了的脸,不紧不慢道,“呦,这不是二房陆琅那个痴情种的相好吗?你说他看到了会不会心疼死?” “我可不是那个草包废物,管他心不心疼?我只知道这落水美人求生的挣扎却是美的……不可方物呢。”话落,轻笑出声。 知道不能玩出人命,陆卓道,“把人弄上来,免得那废物知道了跑上门来骚扰我们。” 一声下令,这才有人下河救人。 木槿奄奄一息,可那双眼睛却紧紧瞪着陆卓陆旬。 陆卓居高临下道,“去找陆琅那个废物去啊,这么恨我们让他替你打我们啊。” “生的这样美怎么就跟了那种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废物?不如跟了我,我必定保你风风光光的,把我陪的高兴了,赎你出来。”陆旬附身凑近浑身湿透的木槿,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下巴上的河水有了女人的温度,滴落到陆旬的指尖。 “呸!不如杀了我。”木槿吐到陆旬的脸上。 陆旬非凡没有生气,掐住木槿的脖子,迫使她凑近他,低声道,“那就把你玩废了连夜送到我那二弟弟的府上。” …… 到村头的时候,年毓婉已经把帷帽藏进筐里,换回了今早出来时穿的外衫。 可没走几步,却发现村头有好几个人影,声音很大不知道在说什么。 走近的时候,年毓婉听到妇人大声哭闹喊着孩子之类的话。 她从旁边走过去,出奇的没人调侃她,骂她几句贱妇之类的话,反倒正全神贯注的谈论着什么。 “孩子啊!我的虎儿啊!”妇人抱着怀里一个粗布缝好的小老虎,痛哭着。 “哭什么哭!让你在家看个孩子也看不好,你说说养你个婆娘能干啥?”男人给了她一脚,觉得女人的苦恼让他更加的头痛欲裂。 身边的婆婆也开口骂道,“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现在就休了你!哎呦我的孙子啊,找不到我也不活了啊。” 村长出头安慰道,“王家的你们也别着急,丢了孩子心里苦我们都理解,可打人也没法立刻找到虎儿是不是?我看兴许是虎儿出去玩在玉米杆里睡着了,铁柱去找了,肯定能找回来。” “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你都能看不好让他丢了,你说晚上这么冷,虎儿冻着饿着怎么办!你倒好,好端端的坐在这,不冷不饿的你凭什么啊你!”婆婆边说边上手打那妇人。 那妇人也不还口,不还手的,始终抱着怀里的小老虎,任由婆婆打骂。 年毓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可怜,明明这妇人是孩子的母亲,孩子更是她肚子里掉的一块肉,如今丢了她心里自然也是痛的,甚至不比这丈夫跟婆婆的轻! 却一味的指责打骂她,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那去找虎儿的铁柱回来了。 他跑的气喘吁吁,停下来也没缓口气,就说道,“附近都找遍了,山头那,地里,河边都没有啊。” 听到这里,原本看到铁柱还有一丝希望的三人瞬间破灭,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胡说你!肯定在这几个地方,你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找,对不对!”婆婆哭着闹着。 年毓婉还要回去做饭也就没有继续听下去。 回到陆家的时候,一股子馒头的香味飘了出来。 不等她敲门回家,就看到陆玉趴在墙头上招手,“长嫂!你可算是回来啦!” “陆玉快下来,你身子还没好别着凉了,怎么不披件外衫?”年毓婉看她就穿了单薄的一个上衣,心疼催促道。 陆玉跑下来去给年毓婉开了门,一见面她道,“哎呀我不冷长嫂,我在家做馒头呢热了一身的汗,不用穿外衫,你看我脖子上都是汗。” 看着眼前的陆玉嘻嘻哈哈的仰起头给她看脖子上的汗水,年毓婉笑着道,“好啦好啦我看到啦,怎么突然起来蒸馒头,今天身体好多了吗?” “嗯嗯,好多了,我一做起活来,什么病什么灾的都被我忘到脑后了。”陆玉嘿嘿笑着。 “你啊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那忘到脑后不代表病消失了。”年毓婉嘴上这么说,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掏出手帕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你快尝尝我蒸的馒头!” 陆玉拉着年毓婉到小厨房里,刚进去就看到陆江停坐在那守着一笼屉馒头。 年毓婉瞧他那副可怜巴巴的脸猛然觉得好笑,她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看着馒头。”陆江停不好意思的将头撇过去,脸红红的。 年毓婉多了几分要打趣他的意思,她道,“真乖真乖馒头一个都不少。” 此话一出,陆江停的脸彻底红到耳朵根处,红的滚烫。 陆玉一眼看出二人什么意思,她道,“咳咳,我还在这呢,你们两个要恩爱就去屋里关起门来随便去。” “陆玉你不要乱说话。”陆江停斥责道。 陆玉撅着嘴,“好吧好吧,那我不说话总行了吧,这馒头我好不容易做出来,虽然小,但胜在个数多,我让我哥守在这就是怕陈阿贵跟姨娘偷吃,就想让长嫂吃头一个!” 看着那个个饱满可爱的馒头,年毓婉道,“给我尝一个?” 话落,陆玉连忙给年毓婉拿了一个,她道,“尝尝看!有惊喜!” 听这话,年毓婉来了兴致,惊喜?会是什么惊喜? 一口咬下去,果不其然,恰到好处的香香发酵味,再加上毫无预料的甜甜枣泥,年毓婉好吃到眼睛都睁大了。 她道,“是枣泥!好好吃!” “好吃就行,我看长嫂买的有红枣,就洗了几个用来做成泥,磨了好久呢,不过也不累,毕竟都是我哥干的。”陆玉笑着指了指陆江停。 没想到陆江停如此配合,年毓婉突然觉得这个家真的好温馨。 她道,“磨的很好,枣泥很甜。” “嗯。”陆江停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起身强撑着拐杖出了厨房。 年毓婉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还是觉得讨厌她吗? 陆玉道,“长嫂,哥本来不同意的,但是一听说你也要吃,就巴巴的磨了。” 听说她要吃,所以才下了手去磨枣泥吗…… 年毓婉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也像是吃了一口枣泥,甜甜的。 “你把馒头端过去吧,我炒个菜熬个粥咱们就吃饭。”年毓婉对陆玉道。 “好,我过来帮你打下手吧,闲着也是闲着。”陆玉道。 “那好吧,你想吃啥?嫂子给你做。” “嗯……都行。”陆玉思索一番,说道。 “那我给你炒肉吃,天热肉买了就得赶紧吃,不然就臭了放不住。”年毓婉道。 “行,那我去把馒头端过去。” 二人还没说完,就看到厨房口那露出一颗脑袋。 “陈阿贵?”陆玉惊道。 “我也想吃馒头!” “给你吃,给。”说着递给陈阿贵一个。 拿到馒头他乐不可支,一口一个,吃完了也没尝出什么味,就又伸着手问陆玉要。 看到陈阿贵,年毓婉猛地想起回来时村口的那户人家。 他们的孩子丢了,找了附近有可能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未免太过奇怪。 她道,“陈阿贵你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家听到没?” “我不,我要出去跟虎儿捉青蛙,我明天还要去!” 虎儿……? 那不就是丢的那个孩子吗? 陈阿贵提及跟他一起捉青蛙,难不成他知道虎儿的一些线索。 年毓婉走过去,蹲下身问道,“想吃吗?”从陆玉手中拿着一个馒头。 “嗯嗯,我想吃馒头!你给我。” “那你告诉我虎儿什么时候跟你分开的?”年毓婉问道。 第80章 饭桌立规矩 陈阿贵急的跺脚,“虎儿我两玩了一会就分开了,他非要跟我比谁尿的远,我走了他还在小崖头那。” “小崖头?那不是河边那吗?”陆玉道。 可她在村口听的那一会,回来报信的铁柱说虎儿并不在河边,是疏忽找错了?还是早已经离开了? 丢孩子可不是什么小事,年毓婉再次问道,“你能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我要吃馒头!我不记得了,你快给我!”见年毓婉手中的馒头迟迟不给他,陈阿贵有些生气,跺着脚鼻孔出气。 年毓婉反应过来,她将手中的馒头给了他,陈阿贵那小黑手拿到馒头美滋滋的就要吃进嘴里。 她打了他的手,训斥道,“去洗手去,那么脏的手怎么吃东西?” “呜呜呜……我要吃馒头,你欺负我。”陈阿贵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玉生怕他太大声被万玲玉听到,到时候必定会对长嫂她两不依不饶,于是干脆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闭嘴不许哭,否则就不给你吃馒头!打你屁股。” 也对,问一个没几岁的孩子又能问出个什么来呢? 年毓婉道,“陆玉你带他去洗手吧,洗了手再吃馒头,我把菜炒了咱们吃饭。” 抱着怀里乱动弹的陈阿贵,陆玉打了他屁股一下,陈阿贵才乖乖不闹腾,接着拉着他去洗手去了。 厨房里年毓婉不由得愣神,但愿虎儿只是贪玩睡着了,他们家人能找到他。 不再想这些,年毓婉开始动手摘菜洗菜。 昨天买的菜多,今天炒了个油菜花叶煸肉,又煮了一锅的白粥,陪着陆玉蒸的馒头,晚上的饭也就足够了。 端饭的时候,陆玉也过来帮忙,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年毓婉想起晚上吃的枣泥馒头,她想着陆玉手艺确实不错,虽然都是馒头,但是她蒸出来的又松软又弹牙,与镇上其他卖馒头的相比简直毫不逊色。 “陆玉你馒头蒸的真好,后天早上咱们去买面粉吧,你带我蒸一锅,我想了好几个新的花样,要是成功了,过段时间就去镇上卖。”年毓婉端起白粥笑着道。 陆玉抱着六只碗,“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长嫂跟我说过嘛,所以就记住了,今天拿剩下的一点面粉试了试,没想到还不错,不过拿出去卖我还是有点害怕,怕别人觉得不好吃,不买账,到时候就给添麻烦了。” 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陆玉,年毓婉腾不出拍拍她的肩膀,就用肩头轻轻扛了她的肩头一下,挑眉笑道,“多大点事,你还不知道你长嫂我吗,我这张嘴之前有多挑剔,我都觉得好吃,那就没什么问题,要是有人觉得不好吃,那就是他嘴巴有问题。” 被年毓婉安慰,陆玉这才笑了,她道,“谢谢长嫂安慰我,等后天咱们多研究点花样,我会做出好多好看又好吃的馒头的,给咱家减少点负担,尤其是长嫂,你太累了,我想替你分担点。” 听了陆玉掏心窝子的话,年毓婉觉得无比的欣慰,她在外面累死累活,家里也有陆玉如此体谅她,啥都值了! 她道,“有你这句话长嫂再累也开心,走吧咱们把饭端过去,去喊大家吃饭。” “好!我去喊娘跟姨娘,长嫂去喊我哥吧~” “陆玉有个事问你,那个……算了还是不问了。”年毓婉想知道那个许三娘跟陆江停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思来想去,也实在是问不出口。 陆玉道,“你这人怎么话说到一半啊,要问什么问吧。” “就是,有个小小的问题,那个,许三娘是谁?” 陆玉微愣了一下,她道,“许三娘跟我哥是青梅竹马,不过我不喜欢她。” 听陆玉这话,年毓婉更加好奇了,许三娘既然跟陆江停是青梅竹马,那说起来陆玉应该也经常跟她一起见面,怎么会提及她就冷了脸色。 二人一路聊到堂屋,年毓婉也不好继续问下去,放下手中的白粥,于是道,“那我去喊你哥吃饭。” “好,我去喊娘跟姨娘她们吃饭。”陆玉点点头。 …… 进屋的时候陆江停坐在油灯下看书,即使双腿残疾无法继续科考,也还是坚持读书,看着他认真皱眉的样子,年毓婉也于心不忍。 听到开门的声音,陆江停也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他道,“要吃饭了吗?”说罢便要起身。 年毓婉忙上前搀扶他,“我扶你吧。” 看他每次起身都如此的艰难,年毓婉想起上次说起要给他做个轮椅,一直也没有动手,耽搁了这么久,赶早不赶晚,不如今晚就做。 二人去堂屋的路上,沉默无言,但年毓婉想了想她们这样也挺好,毕竟陆江停心底里对她还是不接纳,她在陆家也只是报恩,又怎么能强求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到堂屋的时候,陆老太太、万玲玉跟陈阿贵已经坐下,那祖孙两依旧旁若无人的上桌就吃。 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菜吃馒头,又吸溜吸溜的喝粥,年毓婉搀扶着陆江停坐好,她严肃道,“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样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几天没吃饭?” 陆老太太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训斥祖孙二人的年毓婉,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事儿不是她年毓婉从前经常干的的吗,怎么现在说起别人来了? 她道,“你姨娘愿意这样吃就这样吃,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说完又怕年毓婉瞪她,低着头吃着手中的馒头,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就是,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怎么那么好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万玲玉喝到一半,嘴边上都是粥渍,白了一眼年毓婉。 再看一旁的小的,真跟个猪圈里的小猪似的,吃的咕噜咕噜的。 年毓婉道,“那现在开始,咱们家就立规矩了,吃饭就好好吃,不要吸溜吸溜的声音太大,更不要把筷子舔几下又伸进菜里乱搅。” “吃个你做的饭怎么规矩就这么多?我现在胳膊还是酸的,给你们家干了这么多活,还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是吧?” 第81章 谈心 见万玲玉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年毓婉道,“好啊,那以后姨娘自己的饭自己做,你自己做自己吃,我无话可说。”说着就把菜拉到离万玲玉最远的地方。 万玲玉气的扔下筷子,“你这意思是,要把我赶出去?年毓婉你终于暴露是吧,你一天天的巴不得我赶紧走是不是?” 年毓婉淡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对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万玲玉没想到年毓婉连客套话都不说,装都不装,气的发抖,她转头对着陆老太太道,“你看你这儿媳妇,她就是这么对我的,大早上让我砍柴,我累的要死还不让我喝水,你都看在眼里的啊,你也不管管,让她欺负到你头上?” “年毓婉还不快给你姨娘赔个不是。”陆老太太道。 桌上一时间剑拔弩张,陆玉看不下去了,她道,“娘,长嫂出发点是好的,姨娘这吃饭确实是不好,口水都沾到菜里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万玲玉又冲陆江停道,“江停啊,你管管啊!” 沉默良久,陆江停道,“姨娘你就听她的吧。” 此话一出,万玲玉彻底蔫了,年毓婉道,“姨娘不想自己一个人做饭那就学好规矩。”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年毓婉跟陆玉收拾了桌子又刷了碗。 院子里,年毓婉找来家里从前做活剩下的木板,陆玉将鸡赶进了笼子里,夜里黄鼠狼多,怕偷鸡吃。 陆玉见年毓婉面前堆了五六块大小不一的木板,她道,“长嫂这晚上的,你搬来这些木板做什么?” “打算做个轮椅,未来几天我想了想都没什么空,赶早不赶晚嘛,不如今晚趁着月色明亮,直接做了。”年毓婉道。 “那我帮你吧,我会一点木工。” 时间还早,二人便在院中忙活了起来。 陆家有干木工的工具,陆玉也会操作,一来二去也顺利了很多,甚至要比预料的时间还要早的完成。 看着这还不错的轮椅,年毓婉道,“陆玉你坐上去,我推推看。” 陆玉兴奋的坐了上去,年毓婉推着她,轮子果然动了起来,刚开始做轮子的时候,她还害怕手艺不精做的削的不圆,推的时候会磕磕绊绊的,没想到还挺顺利。 年毓婉推着陆玉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基本都没什么问题,她道,“没想到还真让咱两做出来了,我本来还打算今晚就做一点,明天晚上继续研究,陆玉你木工怎么这么厉害?” “爹教我的,他什么都会,小时候一有空就陪着我和我哥,教会我们很多东西。”陆玉道。 虽然年毓婉没有亲眼见到过陆文君,但从旁人的口中了解到的他,的确是很厉害,陆家人就曾说过他是个难得天才,只可惜给人治病半路入了狼口。 但说起来,方才做轮椅的时候,算数都是陆玉算得,她在这方面看起来很有天赋。 “只可惜,爹不在了,他走的太早了。”陆玉红了眼睛。 年毓婉心疼抱住她,安慰道,“你看咱家一点点的在变好,爹在天上都会看到的,他肯定也很开心,变成天上的星星默默的守护咱家。” “嗯嗯,长嫂你真好。”陆玉埋在年毓婉呢怀里小声哭泣。 不远处窗户前,陆江停看着这一幕,心里某处也变得柔软了。 …… 就在这时,听到她两说话的万玲玉猛地打开了窗户,不满道,“你两到底睡不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睡我们还睡呢!” 陆玉有些生气,年毓婉拍了拍她,抬高声音回道,“知道了姨娘,我们现在就睡。” “收拾一下,咱们也洗漱了回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呢。” “好。” 二人迅速收拾了木屑和多余的木板,又将轮椅推到陆玉房间,打算明个给陆江停一个惊喜。 忙完一切,年毓婉也洗干净了回屋里。 她进去的时候,陆江停已经躺下睡了,她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时候都是这样看着他。 她拖鞋上了床,躺下时看了眼眼前的那张俊颜,一时间有些失神。 但看到他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睁开了眼睛,年毓婉被吓到,惊呼了一声。 “你,没睡啊?” 陆江停没好气道,“你动烛火也动,把我晃醒了。” “真对不住,我这就吹了睡觉。” 就在年毓婉准备吹灭的时候,却被陆江停拦住,他道,“聊一聊吧,我睡不着。” 突如其来的邀约,年毓婉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他竟然主动跟她说聊一聊这种话,她也没多想,答应了,“好啊。” “今天很累吗,我看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打开了话匣子,年毓婉也开了口,她把今早沈媛贞的事情说给了他听,她道,“是有些累,但更多的是心累,你也知道我在医馆出诊是以陆轻池的身份,今早我给一位夫人接生,她正是我娘家主母。” 见他认真的听着,年毓婉继续道,“她并不知道我是年毓婉,若是知道必定不会让我近身,可我去的时候却被拦住,甚至放狗就是为了阻止我去救沈媛贞,而阻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娘,柳莺莺。” “我娘三番五次的阻拦,甚至把老太太留下照顾沈媛贞生产的老妈妈也下药支走,就差一点,我如果去晚一点,两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在我面前消逝,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我亲娘,你不知道当时沈媛贞叫的有多凄惨,哪怕现在她的惨叫声还会在我耳边响起。” “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心里很乱。” 年毓婉说完,她本以为自己话太多会吵着他烦,又或者她跟她娘本性如此,在陆江停眼里,说这些简直就是矫情恶心。 但他却道,“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你同我说这些我是欣喜的。” 陆江停又道,“不论你是当时陆轻池也好,年毓婉也罢,你都是一心想要救两条生命的医者,而且是你让她们母子平安,你娘做的与现在的你没有关系,她在施恶,你却是身为郎中在救人,你不应该因为是她的女儿而纠结这些。” 第82章 撩拨 他眉眼温和,语气软软地开解年毓婉。 就连陆江停也没想到从前那样讨厌她,有一天也会跟年毓婉四目相对平静地谈心。 “谢谢你,书生” 年毓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回到那夜围剿山贼,那个义无反顾出手相助的书生陆江停。 而突然被叫书生,陆江停有些懵,他想起那夜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也曾经这么叫过他,只不过没有当时那般撕心裂肺。 床头的烛火猛地忽闪,年毓婉一个大动作凑近陆江停,将他步步紧逼到床的边缘,只要再多一下,他定然滚落下床。 陆江停的手在身后撑着,他不明白年毓婉好端端的说话,为什么会与他挨得这般近。 这时,年毓婉侧身一只手撑着脑袋,手指撩起他墨色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抬眸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她轻嗅了嗅,疑惑道,“你怎么比我这个女子还要香。” 陆江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他生气道,“你又在胡言乱语!” “实话实说嘛,你害羞了?”年毓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笑道。 “整日里嘴里没一点的礼义廉耻,我不如不同你开口交谈这许多!”说罢,气得艰难的转过身子,就要背对着年毓婉。 年毓婉见他真的生气,于是忙道,“我错了我错了,可看你脸红的样子就是打心底里的觉得可爱嘛。” 陆江停铁了心地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年毓婉知道自己玩过头了,于是举手发誓道,“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这样对你说话轻薄无礼,如何?” 她看不到陆江停的表情,只知道他不理人的反应显然是还在生气,“可是你确实是香香的嘛,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江停:“” 年毓婉只好打算吹了灯躺下,看样子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让陆江停不开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晚上怎么这么兴奋,还逗他,要知道陆江停从没有停止对她的厌弃,这些她应该有所分寸的才对。 冷了气氛,年毓婉愧疚道,“那我熄灯了。” 她还未将燃烧的烛火吹灭,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将她压在身下,随着二人的动作,烛火哗的灭了。 此刻屋内被黑暗塞满,年毓婉的心都快要跳出来,陆江停那一双大手滚烫,紧紧贴着她小臂,耳垂,灼烧着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肤,随后隐匿在她那一头浓密的青丝中。 她清楚的感知到来自陆江停身上的竹雪松香,裹着浓烈的男性气息,旋旎残存在她的唇齿间,醉醉的令她一时间有些迷离。 但仅仅只是轻轻一掠,他便不带任何留恋的从年毓婉唇边离开。 “对不起。”他稳住心神。 二人静静的平躺在床上,除了略微紧张的呼吸之外,再没有任何的话。 年毓婉还在方才的吻中慌乱失措,她被他轻而易举的撩拨到身子发虚,心砰砰的跳,几乎失神。 万万没想到陆江停竟然会突然吻住她,他疯了吗? 陆江停那样的厌恶她,那这个带着慌张的吻又是什么意思? 他是生气自己那样逗他,所以才会吻她的吗…… 整夜,两人双双失眠。 次日醒来,年毓婉自己顶着个黑眼圈,也看到陆江停也是两个显眼的黑眼圈。 或许是昨日那个吻来的太过不明不白,而她也没有拒绝,年毓婉匆匆下了床,不敢等陆江停醒来与他对视。 快速洗漱了一遍,年毓婉抱着米罐子都在失神发呆。 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他具有张力的吻,控制不住的去想。 年毓婉痛苦的摇了摇头,昨晚她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没有抗拒?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好像两个人之间,只有她一个人在伤神慌乱。 陆玉也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她扫完院子,刚进厨房就看到已经烧开煮沸的水,跟抱着米罐子发呆的年毓婉。 她赶紧走过去拍了拍年毓婉,这一拍果然惊醒了年毓婉,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长嫂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天呐,我才看到你这两个黑眼圈,你昨晚跟我哥干什么去了?” 此话一出,年毓婉瞬间脸红。 她跟陆江停那个吻,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道,“没有,就是医馆的事太多了,我没睡好。” “长嫂你太辛苦了,得空能休息好好休息休息,昨晚咱们做的轮椅我一会就推出来,不过长嫂你得帮忙把哥抱起来,说实话上次你直接抱起我哥我都惊呆了。” 陆玉接过年毓婉手中的米罐子,从中倒了半碗,淘了淘米。 昨晚的事,让她有些不想见陆江停,可是如果拒绝陆玉一定会刨根问底,只好答应,“好,吃完饭我就帮忙。” 早上熬了粥,饭桌上一家人自然的吃着饭,万玲玉还是跟往常一样,改不掉的吧唧嘴。 年毓婉主动跟陆玉换了位置,原本她挨着陆江停坐,现在她坐在了对面,喝粥的时候一言不发。 陆老太太注意到饭桌上的不对,一抬眼又看到自己儿子黑着眼圈,精神不好,又看看同榻而眠的年毓婉也是一对的黑眼圈。 她思索一番后大喜过望,这二人莫不是有结果了! 吃过饭,等年毓婉收拾完桌子,陆老太太喊了她过去说话。 年毓婉纳闷陆老太太喊她的时候表情竟然如此开心,她带着疑问走了过去。 刚坐下,就被她神神秘秘的拉住手,“什么时候的事?” 娘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娘,你说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们夫妻二人成亲这么久,昨夜同房是第几次?何时能让我也抱上孙子?” 年毓婉:??? 没等她开口,“你也注意点,别太伤身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年毓婉:??? “整日看到我姐姐抱着陈阿贵,我心里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月事来了没?我想想啊,你要是有孕了那就别出去出诊了,在家好好养胎。” 年毓婉:??? 第83章 拐子猖獗 等等! “娘,我跟江停什么都没有发生啊。”这老太太怎么又变着法子让她放弃医馆,在家相夫教子? 陆老太太又道,“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你们两个眼下的乌青真当娘看不出来啊?” 看着两人一大早的一对视就害羞,又顶着一双黑眼圈,年毓婉又是个虎狼的主,霸王硬上弓又不是一次。 陆老太太是心里笃定了陆江停跟年毓婉昨夜一定同房了。 关键她自己也想孙子想得紧! 同岁的李婶周婶的早都抱上了孙子,那周婶的大儿媳如今又怀上了,享受着三世同堂的福气! 唯独她盼不到孙子,巴巴的盯着人家的大孙子眼馋。 这老太太是铁了心的认为她跟陆江停发生了什么,年毓婉耐心道,“娘你听我说,医馆那边我就算是怀孕也不可能放弃,哪怕撑着大肚子我也会不差一天的去,更何况我没有……” 未等她把话说完,陆老太太惊呼道。“你果真是有了身孕!” 声音之大,此刻开窗通风的陆江停征在原地。 她果然还是跟别的男人有过什么……? 窗户上的手猛地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陆江停将窗子重重关上。 听着陆老太太这么大的声音,年毓婉吓得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不停的,“嘘嘘嘘!” 也不知道被其他人听到没有,娘怎么不让她把话说完,这样反倒平白引起误会。 “娘你听我说完,首先我跟陆江停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什么,其次,医馆的事情我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选择待在家里,您就放心吧。” “你怎么说话的,你跟江停是夫妻,你非要我气死是不是?” 留下陆老太太一个人在原地说着“家门不幸”的话,年毓婉去找陆玉将轮椅拿出来。 此刻的陆玉刚好洗完碗,她见年毓婉脸色有些不好,又看了眼叹气的亲娘,于是道,“长嫂,娘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话?她老了有时候总会有些执念,你也别生气。” “娘看到我跟你哥的黑眼圈,误以为我们昨夜,”年毓婉顿了顿,房事似乎不适合跟未出阁的陆玉说出口,“误以为我有了身孕!” “哈哈哈,娘在家的时候跟村里边的婶婶们聊天,很羡慕她们有孙子可以抱,不过话说回来,长嫂要是生个小侄子侄女的陪我玩,我也很开心呢。”陆玉笑道。 年毓婉用指头点了点陆玉的脑袋,“你这丫头就想着玩呢,你也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有心仪的郎君了吗?” 陆玉红了脸,“长嫂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还是个小姑娘呢!我不想嫁人不想离开你们,我想在家一辈子。” 她没有否认陆玉的话,毕竟这样的想法跟从前刚及笄的她一样,只是一晃眼她竟然已经成了一个有夫之妇。 “那就待在家里,大不了长嫂养你一辈子。”年毓婉舒心一笑。 陆玉的泪就流了出来,她道,“长嫂你真好。” 年毓婉将陆玉抱在怀里,温柔道,“哭什么,长嫂的话就放在这,一辈子都管用,以后有什么事,长嫂保护你。” …… 去拿轮椅的时候,那窝雏鸟还在那,听陆玉说是避免陈阿贵有机会偷走。 昨晚黑漆麻胡的也没有仔细看,现在天亮,眼前的轮椅是木头赶工做出来的,说不上多豪华,也是简约漂亮。 将轮椅推到院子里,虽然昨夜推了推试了试没什么问题,但是让陆江停坐的,她不放心就又推着前后走了走。 年毓婉发现轮子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松。 “陆玉你看,这轮子是不是有点松?” 陆玉蹲下看着轮子,又伸手拉了拉轮椅,果不其然这轮子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还真是,我再加固一下。” 经过一番拿工具,再折腾,总算是修好了轮子的问题。 以防万一,年毓婉道,“陆玉你再多看看,昨夜太仓促了,而且也没光咱们可能有很多东西没注意。” 陆玉点点头,“长嫂说的是,我再好好看看,免得我哥坐的时候出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检查完确认没有问题,陆玉道,“好了,推着进去让我坐上看看吧。” “你帮我开门。”年毓婉推着轮椅。 开门的那一刻,年毓婉看向眼前的读书的陆江停,他衣冠整齐,墨发冠束,清瘦骨感的脸格外的清冷。 见年毓婉跟陆玉推着轮椅进来,陆江停放下手中的书,他拿起旁边的拐杖就要起身。 年毓婉见状,放下轮椅上前搀扶他,可她的手就停在半空中,陆江停看似无意识的躲开了她的手,他艰难走到陆玉跟前,“陆玉这是什么?” 陆玉将二人的动作看了个清楚,她看得出陆江停似乎在刻意的躲年毓婉。 “哥,这是长嫂给你做的轮椅,长嫂你快过来帮我哥坐上去。”陆玉尽力让二人关系融洽一些。 觉察二人之间的冰冷气氛,陆玉才明白原来那双双的黑眼圈是吵了一夜的架啊,今早还要冷战。 “哦,好。”年毓婉重新收拾了心情,走到轮椅旁,她想伸手帮陆江停,却想到他的躲避,泄了气。 他果然还是这么厌恶她,那昨晚的吻又是什么意思。 “陆玉要不还是你来吧,我算着时间也要去医馆了。” 陆江停本打算顺了她的意坐下,不想让她难堪,可却听到她推脱的话,也没了好心情。 “我自己来就好。”陆江停看似赌气的话。 陆玉看透了两个人,别扭来别扭去,她道,“我哪里能抱得动我哥?长嫂你来吧。” “不行!”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而后神情复杂的匆匆看了一眼对方,就将脸别了过去。 陆玉扶额,“我突然想起来鸡还没喂,我去喂鸡!” 说罢,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陆玉!”年毓婉喊了一声,可却眼睁睁看着陆玉随手带上了门离开。 此刻就剩下年毓婉跟陆江停。 她道,“这轮椅会动,我一个人的话就只能抱你了。”年毓婉没看他的脸,看着别处,紧张的说道。 陆江停自然是不愿意,他忘不了上次年毓婉二话不说就抱起他,让他颜面尽失,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他道,“不用,你在后边扶着,我自己能坐。” 听着他赌气的话,年毓婉这110斤的身体109斤的反骨反倒直接拦腰抱起了他。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陆江停瞪大了眼睛,他皱着眉,脸色难看的很。 见他生气不服气的样子,年毓婉也是一肚子的气,方才弄名其妙就躲开她的手,她记在了心里! 年毓婉将他放在轮椅上,双手啪的撑在两边的扶手上,身子凑近陆江停,她逼近他,“陆江停谁让你躲开我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毒妇,放开我!”陆江停气道。 又叫她毒妇! 毒妇毒妇毒妇的,她就这么毒? “我就是毒妇,现在就毒死你大家一了百了!”话落,年毓婉压低了身子,一瞬间二人近乎贴着身子。 凑近陆江停,他身上独特的竹雪松香再次扑面而来,她好像越发的喜欢这个味道,在这一刻,近乎贪婪。 年毓婉没给陆江停反应的机会,她吻住他的薄唇,凉凉的却很软。 可她不会接吻,二人只是这样双唇紧贴着,直到快要窒息才松开了手。 “毒妇!你这简直有辱斯文!!”陆江停气极,擦着被年毓婉强吻过的嘴唇骂道。 虽然此刻的年毓婉也很不知所措,但吻到就是赚到,她拇指轻轻在唇边划过,痞痞道,“可是吻得时候你也没有抗拒,不是吗?你的身体还是蛮诚实的。” “你!毒妇!滚出去!”陆江停骂道。 年毓婉道,“出去就出去!不过轮椅你可得好好坐,毕竟大多都是陆玉一手做出来的,她还差点受伤,你可别因我迁怒于它。”临走前,年毓婉不忘交代。 “出去!” 一声厉斥,年毓婉才乖乖从屋里溜出来。 年毓婉拿起随身带的筐,碎碎念起来。 他倒还不乐意起来,那可是她这个京中贵女头一次主动吻男人! 当初京中围绕在她身边,到府上提亲的公子都能排到穹翊国去了,他竟然还不乐意。 背起箩筐,年毓婉跟陆玉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走了陆玉,中午应该不回来了,就麻烦你一个人做饭了。” “知道了长嫂,你去吧。” ……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这怎么刚丢了虎儿,王家的荷花也丢了?” “听说的昨晚丢的,这两天是怎么了?拐子又来了?” “哎呦看这样子,可得看好家里的娃了,要是也被拐去,我也没法活了。” “呜呜呜俺的闺女小荷花啊,你去哪了啊娘想你想的紧啊。” “荷花娘你别急,村里的人都去找了,肯定会找到的。” “你骗人!你说虎儿会找到,可都到今个早上了,人呢?” 原来是村里又丢孩子了,昨天丢了虎儿跟小荷花,丢一个可能是贪玩不见了,可两个,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玉莹不知何时出现在年毓婉身边,她道,“毓婉妹子你家的阿贵可得看好了,这附近拐子又出现了,咱们村都丢两个孩子了,小荷花听说是给地里的爹送水,回来就人就没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拐子?” “你是不知道,这拐子一直都有,只是时不时的猛地出现,被抓的娃娃都被卖了,尤其是女娃娃一卖就是到青楼里,一辈子就出不来了。”玉莹叹了口气。 这帮拐子看来是到了这一带了,就开始动手了,看来他们不会抓不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她道,“这么猖獗,官府不管吗?” “唉,管了也没用,找不到线索,上次好不容易找到交易的地盘,谁知道人带着孩子早跑了,就留了个没用的老头送死。” 就连官府也没法奈他何,身为女官的年毓婉被激起了抓捕的念头。 可想到待会还要去给沈媛贞请脉,只好回来再做打算。 “麻烦春莹姐去我家提醒提醒,我急着去镇上办事,谢谢你了。”年毓婉道。 “行,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好。” …… 沣镇 年毓婉刚到医馆,就看到牛大勇跟阿沅在谈论什么。 “刘先生早,你们在谈什么这么热闹?” “陆姐姐好!” “陆姑娘来了!” 阿沅严肃道,“昨晚大勇哥家附近丢了孩子,找了一夜都没找到,说是被拐跑了。” “是啊,那孩子可乖了,我还让他骑到我脖子上玩过呢,丢了后他奶奶哭了一夜,唉。”牛大勇道。 也丢了孩子? 这拐子偷孩子的范围挺大! 年毓婉道,“我来的时候,听街上人说三房毓婉嫂子家也丢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昨儿下午丢的,一个是晚上丢的,这拐子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杨柳村也丢了啊,之前就有拐子,管也管不住,也不能说管不住吧,其实还是跟官府有关系,陆姑娘你听我说。”牛大勇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才道,“上一次捉拐子,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官府里有叛徒,透漏了消息,不然也不会失败的,早就把人抓住了,但是这东西吧,跟韭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消灭不了,尤其是咱们这穷地方,穷人命都跟不算命一样。” 听着牛大勇的话,年毓婉震惊,“穷人命也是命,当官的既然吃着俸禄就要保证百姓的安定,一茬接着一茬那就是没有连根拔起,官府足够有用,有威慑力,治安加强,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 “陆姐姐说的对,不仅如此,还要杀鸡儆猴的才行。”阿沅道。 “陆姑娘看样子你是有打算了?跟俺也说说,要是有计划,俺第一个去帮忙!”牛大勇拍拍胸脯,义气道。 “加我一个。”阿沅道。 年毓婉道,“这事我也不太懂,我昨天晚上去找了三房家的嫂嫂年毓婉,她说她有法子,你们去找她就行。” “你是说那个年毓婉?之前老爷子出事时候见过,她确实是个好身手的。” 第84章 到年府把脉 刘二从旁边的馒头摊买了几个馒头跟烧饼,给几个人吃。 “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听她的就好。”年毓婉道。 牛大勇拿了馒头,“我吃馒头吧,前几天吃烧饼硬的硌的我牙疼,也不知道王大哥怎么做的烧饼,硬的都能拍核桃!”吐槽完,他又道,“陆姑娘怎么不去?我们几个还需要你这个军师呢,那个年毓婉我觉得应该只有身手不错,脑袋应该不行。” 虽然说的就是她,但是年毓婉还是咳了几声道,“我去了也是拖累,三房嫂嫂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笨,不然怎么设计救得爷爷?” “怎么会是拖累呢,这不还有我跟阿沅吗,刘先生去了才是拖累呢。”牛大勇又咬了口馒头,本想夹一口刘二罐子里的咸菜,却被刘二气的拿开。 “不给你吃。”刘二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不满的朝牛大勇脑袋上打了一下。 “刘先生你别生气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牛大勇一边躲,一边嬉笑求原谅。 刘先生道,“一罐一半多都是你吃的,去去!” “你就别拿刘先生打趣了,既然陆姐姐不方便去那咱们就去找年毓婉嫂嫂商量。”阿沅道。 年毓婉长舒一口气。 陆卓陆旬那边肯定已经反应过来,或许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年毓婉的身份就会被戳穿,到时候该如何面对他们三个? 她是人人喊打的毒妇,是众多人口中晦气的存在,若是被人知道给她们看病的人就是那个年毓婉,她又该如何立足。 正凝眉沉思着,却被他们的谈话声打断。 “阿沅昨晚睡的肯定很好吧,再也听不到隔壁邻居的吵架声了。”刘二道。 阿沅笑不出来,昨晚他躺下刚准备美美睡着,谁知一阵水牛叫就传了出来,魔音贯耳笼罩着他,“挺好,睡的挺好。”干笑着。 “那必然睡的不错啊,我跟俺媳妇做了一桌子的饭又铺了好的棉花被子,阿沅老弟肯定睡的很好!”牛大勇霸气揽过阿沅的肩膀。 …… 年府 是雀儿领着她们进的门,医馆忙,年毓婉只带了牛大勇来。 刚进去雀儿就同年毓婉细说着沈媛贞的情况,“陆姑娘,听了您的嘱托,夫人在院里一直静养着,跟小少爷都平安。” 听到沈媛贞跟小少爷没事,年毓婉道,“那就好,不过也不要就此松懈,得更加细心照顾才是。” “知道了,放心吧陆姑娘。” 穿过一条鹅卵石路再过长廊就是沈媛贞的院子,雀儿带着年毓婉刚到长廊,迎面就碰上柳莺莺院内的丫鬟妙儿。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能带到府里?” “这是请来给夫人把脉的郎中,妙儿姐姐没事的话就请让开,别耽误了这个家主母的事。”雀儿故意把主母二字咬的很重,警示着妙儿认清自己跟主子的地位。 可妙儿也并非吃素的,跟着柳莺莺在年府猖狂多年,岂会惧怕主母这两个字。 “我当是什么人呢,主母又如何,现在当家的有实权的可是我家柳小娘,什么主母就是一个老爷连抬眼看都觉得费劲的老婆子罢了。” “你!你个不知高低贵贱的臭妙儿,再怎么我家夫人才是老爷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柳氏算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她就是个青楼的娼妇,拽什么拽啊你!”雀儿听不得任何有骂沈媛贞的话,气的恨不得跳起来抡拳头往妙儿头上砸。 年毓婉在后边听着,一时间也插不上话。 谁不知道柳氏院里最听不得的就是青楼出身这件事,因为出身的事被老太太羞辱过多少回,次次拿柳莺莺是个青楼妓女说事。 妙儿听了也是气的牙痒痒,也不装了,撒泼骂道,“好啊你,敢这么说我们家小娘!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老爷不宠幸那个老婆子多年,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的杂种!” 此话一出,就连年毓婉听了都觉得心中恼怒,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许你这么说夫人跟小少爷,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来啊,谁怕你啊!”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年毓婉冲到二人中间,“二位还是冷静一些,况且年家主母就是主母,妾就是妾,想越了主母的位置,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插嘴?”妙儿骂道,抬手就要给年毓婉一个巴掌。 却被她一个侧身躲开,接着抓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拉,连人直接径直往廊下的潜水池里扑去。 扑通一声! 原本趾高气扬的妙儿此刻成了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雀儿在年毓婉身侧笑的是合不拢嘴。 “哈哈,真是活该,让你整日里口无遮拦!” 年毓婉催促她道,“雀儿别看了,还要找夫人把脉,别耽误了时辰。” “哦哦好!” 留下刚从水池里爬上来的妙儿独自一人朝二人背影痛骂,“贱人!贱人!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气的不停的捶打水面,惊得与。锦鲤都四散而逃。 离开了长廊,雀儿道,“真是解气!平常她就爱说我们夫人的坏话,这次真是解气!” 这妙儿敢如此公然对着主母的婢女咒骂,可想而知这年府是何等的宠妾灭妻。 不过话说回来,依原主在这多年的记忆,主母沈媛贞之所以屹立不倒,最大的筹码就是她的家世,而且柳莺莺还是个青楼女子,不论怎么说都没资格,这年老爷也不会让她做主母,哪怕真的休了沈媛贞,也会再娶一个清白家世的女子做主母。 “柳莺莺此刻恐怕还跪着的吧?”年毓婉问道。 “那可不,有老太太发话了,往常柳莺莺可是一点罚都不舍得让她吃,如今老爷竟肯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那九盆血水奏效了。 进了内室,沈媛贞卧躺在床上抱着孩子一个劲的笑。 “夫人,陆姑娘来了。” 见孙妈妈通传,年毓婉微微行了礼,“夫人可好些了?” 沈媛贞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的笑格外温和,“还叫什么夫人?昨日里都认了你做义妹,该改口叫姐姐了,来你来看看鸿儿乖不乖。” 第85章 介绍侄子给你 年毓婉将药箱递给雀儿,到沈媛贞身侧看那襁褓中的婴儿。 “瞧这软糯的小团子,刚出生就是不一样,皮肤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滑溜溜的。”怀里的婴儿就露出一颗小脑袋,见着年毓婉那一刻,虽隔着轻纱却还是咯咯地笑了出来。 模样喜人得很,就在褥子里笑,两颗水灵灵的眼睛如林间小鹿。 沈媛贞道,“妹妹喜欢就多抱抱他,毕竟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救的,鸿儿,以后这就是你干娘了。” 干娘? 年毓婉想到自己的身份,柳莺莺的女儿,看到沈媛贞也是要喊上一句娘的,这这这简直混乱了。 “夫人你糊涂了,陆姑娘还是待字闺中呢,怎么能称干娘,叫小姨才对。”孙妈妈笑着道。 “原来陆姑娘还没嫁人,那不知陆姑娘可有心仪的郎君?” “还没有,我来给姐姐把脉吧。”年毓婉道。 从雀儿手中接过药箱,年毓婉将绢布搭在沈媛贞的手腕上,把起脉来。 途中沈媛贞搭话道,“既然陆姑娘没有心仪的郎君,那不如把我那个表弟的嫡子介绍给你?” “那孩子叫沈顾风,中了秀才现在正准备下一次科考,品性不错,人长的也好,单我知道的,身边就有不少姑娘心仪于他,你要是愿意一试,我就做主让你们见见,肯定能成,他就喜欢你这样聪慧且温婉的姑娘。” 听了沈媛贞介绍郎君的话,年毓婉浑身一震,如果不是她定力不错,恐怕搭在她脉上的手指都得惊得摸不出脉象。 见沈媛贞一脸的热情,年毓婉顿了顿,“夫人体质还是虚弱,气血亏虚,我会再开个药房,温补性的,跟着之前的汤药一起服用,不出半个月就会好很多。” 她没有回答沈媛贞的话,准备转移话题速战速决的离开,谁知她又道,“不知陆姑娘明日下午可有空?” 这么快就给她安排上了? 这这这陆江停还在家里,她就以陆轻池的身份去见其他男人,真是人在家中坐,绿帽头上来啊! 本想开口拒绝,却被沈媛贞拉住手,“是你救了我跟孩子,这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找到好郎君成亲那可是我们女子最重要的事情,得找个好的依靠,我那侄子秉性中正,是个不错的依靠。” 听着沈媛贞掏心窝子的话,年毓婉再拒绝就显得过于不近人情,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明日下午有空的。” “这多好啊,我啊打心眼里觉得你两配的很!到时候若成了我是要做证婚人的,多喝几杯喜酒。”沈媛贞见年毓婉答应了,于是喜笑颜开。 此刻的年毓婉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媛贞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无辜的陆江停解释。 但愿他侄子没有看上她,否则就真的乱成一团了。 …… 柳氏院中,柳莺莺被搀扶着起身,她的膝盖跪了一晚已经僵硬,一块紫一块黑的。 宋妈妈心疼道,“好小娘你看你膝盖都肿了!那贱人真是不要脸,弄了几盆脏污血水让老爷老太太看,哄了老爷让他也对你这么狠心!” “自打入府以来,老爷什么时候让小娘受过这样重的惩罚啊!” “愣着做什么快帮着把小娘扶上去坐着,妙儿!妙儿呢!死丫头死哪去了!” 柳莺莺原本娇俏的脸蛋如今因为掌掴成了猪头一般,因为长时间的跪在地上,她已经无法自己起身,只能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的抬着。 “贱人,贱人!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对过我?哎呦,我的脸啊,你们轻点,会不会好好伺候啊!” “都是奴婢该死,粗手笨脚的弄疼了小娘。”宋妈妈一个劲的说着该死。 几个人齐上阵,不好容易才把哼哼唧唧喊疼的柳莺莺给抬到躺椅上。 “疼!哎呦!” “要死啊你们,轻点!” 那躺椅上足足垫了三层厚厚的棉花垫子,柳莺莺躺上去才满意。 这时候浑身湿透的妙儿狼狈的跑了回来,正巧撞上宋妈妈。 柳莺莺眉头一皱,“你怎么搞的?” 妙儿随即跪在地上,“请小娘替奴婢做主啊,雀儿带着那个陆轻池把我踹进了锦鲤池里,她们这么欺负我,就是摆明了要欺负小娘您啊,还对您出言不逊,奴婢为小娘说几句话就被踹了下去,还请小娘替奴婢做主啊。” “吵吵吵的,我就这么一个脑袋,都快要疼死了!一个两个的都要我做主,废物东西,滚!”柳莺莺葱白玉指,指甲染的豆蔻色,扶额凝眉。 “听不懂话吗,还不快滚下去自己收拾了。”宋妈妈怒斥道。 妙儿只能哭啼啼的下去,“是,奴婢知道了。” 阳光明媚,柳莺莺躺在躺椅上一个劲的喊疼,她道,“拿镜子来!” 宋妈妈瞧她红肿的脸,迟疑了,“小娘,您要不好好休息吧,别照镜子了。” 柳莺莺怒道,“连你也觉得我的脸毁了?要你拿就赶紧拿!” 宋妈妈面露难色,只好吩咐下人将随手可带的小铜镜拿来。 “回小娘,铜镜拿来了。”小丫鬟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柳莺莺一把接过,那镜子刚出现在眼前,就折射出她那张红肿的脸。 “啊!!!” 镜子被柳莺莺扔了老远,磕磕碰碰,又旋转几圈,就掉进了水池。 见柳莺莺发怒,宋妈妈带着几人跪在地上,“小娘,只是一时的,老爷当天就托人拿来了最好的消肿药膏,用了就好了。” “我的脸原本好好的,都怪那个老贱人,要不是她生个孩子矫情耍滑,把老爷骗了去,我又怎么可能会成这个样子?我的脸啊。” 对柳莺莺而言,这脸是她最看中的,如今肿成这个样子,她近乎崩溃。 “老贱人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好啊,那这贱种也没必要留了。” “小娘的意思是?” “那个乔儿可还跟你联系着?”柳莺莺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回小娘的话,乔儿一直都好好的安插在那里,只要小娘有吩咐,一句话的事。” 第86章 计谋 出了沈媛贞的院子,年毓婉被雀儿送了出来。 路过长廊的时候,意外与年远洲来了个碰面。 看着眼前的这个正阔步走过来的亲爹,原主记忆里他很疼爱她这个女儿,在还没有年瑞的时候,她是府里唯一的小孩,每次出去经商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有了年瑞以后,从一份变成了两份,但疼爱从未结束。 想起原主与陆江停的这桩婚事,本就是柳莺莺厌弃极了她,把她草草嫁给一个双腿残废的人,那几十两银子跟嫁妆还是年远洲给的,算得起来,这个爹还不错。 等他过来,年毓婉侧身行了一礼,轻纱遮面,并未认出来。 就在这时候,年远洲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年毓婉身侧顿了顿,凝眉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 年毓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亲爹认出了她。 穿过长廊,谁知刚送走年远洲就看到年瑞火急火燎的冲过来。 身边的侍从在后边跟着,“少爷你跑慢点啊少爷!” “废物你就不能跑快点!”年瑞扭头骂道,不忘加速跑。 年毓婉心下一惊,之前她就以陆轻池的装扮打了年瑞好几拳,这下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地方可以去,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果不其然,刚擦肩而过,年瑞就停了下来。 他退后几步,凑近年毓婉,“你是那个打我的女人?” 年毓婉装作没听到,只是微微行礼随后直直向前走去。 可年瑞有仇未报,他也退了几步,伸出手臂拦住了年毓婉,“跑什么?” 年毓婉内心:废话我不跑拿不成等着你报复打我? 她用陆轻池的假声道,“小女愚笨,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愚笨?” “你哐哐哐打我那几拳的时候,我看你拳拳有力,快准狠的,可没见你愚笨啊!” 年毓婉内心:打你都是轻的,早知道打废你小子。 “怎么不说话了?” “当时打我那么用力,小嘴巴巴的挺能说,怎么现在成了哑巴了?” 说着年瑞动起了手,那只手再次肆意的摸在年毓婉的两个圆润的屁股上,还特意用力抓了一下。 年毓婉瞪大了眼睛,大的犹如铜铃! 下一秒,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直接摔晕了年瑞。 趴在地上,四仰八叉,活像个翻不过来身,没水干了三天的王八。 “再乱动手,我阉了你。”年毓婉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那跟着的侍从都吓呆了,也忘了去扶地上的年瑞。 年毓婉越想越晦气,怎么就碰到了这种下三滥的货色! 还被他摸了屁股,恶心死了! 从年府出来,牛大勇看到年毓婉脸色不好,立刻跳下了马车,帮着拿她肩上的药箱。 “陆姑娘你咋了,是不是这里面的畜生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揍他们!” “没事大勇哥,咱们回去吧,我赶着去云镇看一看。” …… 云镇的两间药房,满屋子的老油条,跟他们斗赢不了的,如今只能想办法做出什么让他们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年毓婉已经摘了帷帽换了外衫,坐上去往云镇的牛车。 云镇繁华依旧,年毓婉站在药房门口,回想起上次探访,从那些老郎中口中得到的对她的看法,她就有些心里发怵,没底。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这些老油条,尤其是她这个身份,更怕的是她还没进去就被打了出来。 可总该踏出第一步的,想到这里,年毓婉给自己打气。 药房进进出出客流量不小,有治病的,有买药材的。 年毓婉刚进去,就看到那些做事的人见她就行礼,“年掌柜安好。” 就连那日当着她的面对她评头论足,说坏话的老郎中也恭敬道,“年掌柜安好。” 年毓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她进来之前吓晕过去了,这是她的幻想? 就在这时,上次主动交出印章却始终不见踪影的陆琅出现了。 他走到年毓婉跟前,从容道,“年掌柜安好,里面借一步说话。” 见到他出现,又看他并无敌意的神情,年毓婉已经大概知道方才那些人破天荒朝她问安是怎么一回事了。 …… 二人来到后院,陆琅示意侍从给年毓婉倒了杯茶。 年毓婉见他反常的模样,于是开口道,“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直接说吧。” 陆琅一笑,他道,“果然是能从我那群叔婶中救出爷爷的人,那好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可以帮你在我家先前这间药房立威站稳脚跟,但是你得帮我一件事。” “其实也不算也是帮吧,这也是你心里想做的事情,怎么样?帮我狠狠整治了陆卓陆旬那两个禽兽。” 年毓婉能从陆琅的眼中看到清晰且不避人的杀意,她不解,他们兄弟间虽然本就不和,但陆琅也没必要起杀心吧。 “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木槿如今危在旦夕,都是拜这两个禽兽所赐,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陆琅咬牙,狠狠将拳头砸在石头做的桌面。 年毓婉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流出血来,她被吓到,但依旧平静道,“木槿姑娘怎么了?” 她对着侍从道,“快帮你家少爷拿擦伤的药。” “昨夜她被那二人点中,到游船上弹琵琶,却被这二人扔进水中,眼睁睁看着她在水里苦苦挣扎,最后扔到我府上门口,我去见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陆琅说着,虽愤恨,眼中也湿润了。 看得出来,上次派木槿追杀她虽然够渣,但是此刻对木槿也是真心。 她道,“怎么做,我帮你。” 木槿是个好姑娘,她也不想看着她白白被这两个畜生折磨。 “两间药房我会帮你立稳脚跟,我要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想得到的,我就越不会让他们得到,其他的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 “只要不是违背大奉律法,我都可以帮你。”年毓婉道。 “年毓婉,你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跟我同一条绳上,陆卓陆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很危险,而能保住你不被暴露的,只有我,所以,务必和我配合好,不论是什么。” 第87章 陆琅不为人知的身份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公然的威胁我?” 年毓婉前世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除了皇上,她还真没怕过谁。 陆琅笑了,他换了一副阴狠的神色道,“如果你陆轻池的身份被全沣镇传开,你应该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倘若陆轻池的身份暴露,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跟人私奔的毒妇,那么她将会被所有人所诟病,不耻。 哪怕是身边最亲切的阿沅,牛大勇,刘先生,以及刚认的姐姐沈媛贞,她们一定会难以接受,转而一并唾弃她。 这一刻,年毓婉竟然害怕了。 她从前哪会有这样的顾虑,没有了将军府的厚重背景,如今的她俨然成了孤岛。 年毓婉镇定下来,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你,但是确切的说,会触碰大奉的律法,如何?跟我合作。”陆琅算好了一切,到时候设局暗杀陆卓陆旬,然后让年毓婉顶罪,毕竟一个跟人私奔过的毒妇,谁愿意相信她的证词? “噗哈哈!”年毓婉随即大笑出声。 “你算盘打得真响啊。” “我一个风评差的妇人,跟你一起触碰大奉律法,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背后有人直接走,让我留下来承担所有罪名,你是这样想的吧。” “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年毓婉冷冷道,随即将手边倒满的茶杯推向陆琅。 白瓷底部猛地划过石桌板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面对年毓婉直勾勾的拒绝,陆琅额头的青筋暴起,他被惹怒了。 “这茶你是不喝也得喝了,这事你是不做也得做,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 下一秒整个院子里都不知从何冒出来七八个侍从,团团围住年毓婉。 这是摆明了逼她合作? 年毓婉冷静道,“这是什么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想在沣镇无路可走,不想你整个陆家几口都遭逢恶事,就乖乖听我的跟我合作,这茶我亲自敬你。”陆琅举起那杯茶,朝向年毓婉。 面对如此逼迫,若是换做其他普通女子,早就被吓哭,而年毓婉却淡定道,“可据我所知,你不过是混迹于青楼跟赌坊的浪荡子,你背后再有陆家,那我背后还有老爷子呢,你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吗?” 对峙焦灼之际,陆琅轻笑出声,他不停的哈哈大笑,但听不出任何的欢快,而是可怕,他猛地抬头道,“看来你对我了解也不少,但也只是皮毛罢了,你仔细看看这四周的打手都是什么人?” 见他自信的神色,年毓婉心底开始有些没底,她凝眉看向眼前的打手。 此刻后院已经不知何时被清场,只剩下他们几个,打手衣着黑色,右手手背都有一个类似于蛟蛇的刺青。 年毓婉猛地一惊。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组织,但是足以见的陆琅背后身份不简单,倘若他真的出手危害陆玉他们,或许她真的会没有办法保护她们。 “你既然都有这么厉害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我跟你合作?我的医术?没必要吧,这药房找谁都行。” “诱饵。”他道。 “你凭什么会认为,我能成功引诱到陆卓陆旬?” “因为他们恨透了你,在你这栽了,他们巴不得杀了你,所以在他们动手之前,你跟我合作,我不仅可以让你在药房站稳脚跟,也能让你规避他们对你的杀意。” “如果我还是不呢。”年毓婉道。 “没关系,你迟早回来跟我谈合作的,我等你。”陆琅示意打手退下。 这个陆琅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本以为他就是个颓废的浪荡子,在青楼跟赌场流连忘返,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那先前为什么还要派青楼女子杀她?为何不派这些男人? 他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带着疑惑,年毓婉丢下一句话,“今日的话就当没有过,我不会回来找你的,告辞。” 话落,年毓婉头也不回的出了后院,她再次来到药房内部,身边的人碰见她还在给她问好。 “年掌柜安好。” 想到刚才跟陆琅的谈话,年毓婉也没了心情在这继续待下去,她匆匆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 沣镇 回到陆氏医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一刻。 “陆姑娘,中午到我家去吃吧!俺媳妇有喜了!” 刚进医馆就听到牛大勇的话,年毓婉顿时一扫心底的杂乱思绪,欣喜道,“嫂子有身孕了?哎呀恭喜大勇哥!” 阿沅道,“就在刚刚同村婶娘递过来的消息,大勇哥说请客呢!” “嘿嘿,俺一直想要个孩子,前几日刚拜过送子观音,果然就有了,真神啊!” 刘先生慈笑道,“正所谓心诚则灵。” “这是好事啊,菩萨肯定听到你们的祈愿了,不过也太突然了,你看我这也没买什么东西。” 她本来想着在云镇的药房好好忙忙,着手管理一下,却没想到经陆琅这一出,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正好早上出来时,跟陆玉报备过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也不用再找人捎信了。 “哎呦,还买什么啊,这工资给那么多,而且平日里吃的也好,我也有钱给媳妇生娃做准备了,这些就够了,陆姑娘真是我们家恩人呢,不然我还在码头干苦力,也挣不了多少的钱。”牛大勇道。 “这哪里能行,一码归一码,该买还得买,这样吧,你先回去照顾嫂子,就当提前准备准备,我跟阿沅刘先生一起去买点什么。”年毓婉道。 阿沅随即附和,“我看行,那就这么办了。” “这怎么能行啊。” “怎么不能行啊,你回去正好在家先做饭,我们去了也刚好能吃上口热乎的,也不用等了。”年毓婉说着就催促着牛大勇回家,她们正好可以去买点贺礼,总不能真的空手去吧。 还没等牛大勇在说些什么,阿沅直接推着他离开,“哎呀,快回去吧,我们一会就到了!” “那好吧,我回去把鹅也杀了,你们赶紧来,别买太贵重的,随便买点就行。” …… 第88章 到牛大勇家吃饭 目送牛大勇离开,几人一拍即合去了集上。 看着丰富的小摊,年毓婉一直思索着该买什么才好。 太贵家里也没钱,现在又不是从前将军府的日子,想买什么直接买,从不考虑价格,如今她还要考虑到家中的生计,绝对不能这种事情上干所谓打肿脸充胖子的愚蠢行为。 太便宜未免也太敷衍了,毕竟是人家头一胎。 思来想去,在整条街逛了一圈了,年毓婉也没想到要买什么不贵不便宜的礼物。 “陆姐姐都把一条街都逛完了,你想好买什么了吗?”阿沅问道。 “还没有,刚才看着一个小的银平安锁就不错,价格是贵了点,要三两银子,我想着,咱们各出一两买了,再买些补品,如何?”刘先生开了口,说道。 “确实不错,你觉得呢阿沅,你钱多不多?”年毓婉从没想过,有一天三两银子,她都在想着法子的跟人对钱。 “好,我有。”阿沅痛快拿出钱袋子。 “那好,那把钱给刘先生,他在这生活的时间久,能辨真假,指不定还能砍价,我两去买补品。”年毓婉分工道。 …… 很快几人带着贺礼,跟着阿沅带路,成功到了牛大勇的家门口。 “大勇哥!我们来了!” 一时间热闹的很,牛大勇手里还提着正在拔毛的鹅,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妇人,长的憨厚,面相和善。 “哎呦大勇啊,你怎么还把电提出来了啊,你看血水淋的,吓着陆姑娘他们怎么办?”妇人给了牛大勇轻轻一巴掌,随即憨笑着请年毓婉三人进院子。 “哦哦你看我急的,都差点忘了。”牛大勇嘿嘿一笑。 这两人不愧是夫妻,都憨憨一笑,和睦的很。 年毓婉提着补品放到桌子上,刘先生将平安锁拿出来,递给妇人。 “拿着吧,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小小心意,等孩子出来了给孩子带上,保个平安。”刘先生道。 那鹌鹑蛋大的平安锁被布好好包着,打开的时候在阳光下发出好看的光。 妇人一惊,“这可是银的!这怎么能行啊,这太贵重了,俺家大勇能在您这谋个好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怎么还能收这么贵重的平安锁啊,心意到了就行,实在是使不得。” 牛大勇也道,“陆姑娘你们怎么还买了这么贵的,这得多少钱啊,不行不行,拿回去退了吧。” 年毓婉已经猜到她们不肯收,于是道,“这贺礼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不怕嫂子笑话,平安锁我们三人一起凑的,而且当做是我们三人对孩子的平安祈愿,就收着吧,您要是还是过意不去,回头让大勇哥多干点活。” “是啊,平安锁保孩子平平安安,就收着吧,我们的一点心意。”刘先生道。 “大勇哥,嫂子,拿着吧,我在你们家吃吃喝喝还住的,别让我心里不舒服。” “那行,我替肚子里的孩子收着,这孩子真是有福分,有你们这么好的亲人肯定平平安安的。”妇人接过平安锁,眼中带着泪。 “好好我再杀个鸡得了,咱们好好吃吃!”牛大勇说着就要去。 年毓婉忙不迭的拉住他,“一只鹅就够奢侈了,还杀什么鸡啊,日子还过不过了?把鸡留着下蛋,给嫂子补补,等生了再杀也行啊,熬鸡汤补补。” 知道牛大勇热情,是个实诚人,但都杀了还怎么过日子。 “那我这就去把鹅处理了,咱们铁锅炖大鹅。”牛大勇道。 “我去洗点土豆,豆角,放里面煮可好吃了。” 能这么肯杀鹅,放土豆豆角,年毓婉深知牛大勇一家人是真的好,这些平时肯定也都舍不得吃,想起之前的陆家,那时候医馆还没起来,整个家都昏昏沉沉的,米缸都见底,吃的粥哪里称得上粥?简直就是清汤寡水,纯喝水饱腹! 年毓婉于心不忍,她道,“我们也给嫂子打下手吧,不能只让你们两个人忙来忙去。” “那我帮大勇哥处理鹅。”阿沅道。 刘先生道,“我会炒菜,想当年能娶了我夫人,可是我做的一手好菜成功俘获了她的芳心的。” 看着大家都要帮忙,妇人感动道,“这怎么能行啊,你们是客人,又送礼,又帮我们,说出去会我们被笑话的。” “笑话什么,随他们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帮忙也是应该的,坐在那等吃的,我可做不到。”年毓婉道。 …… 院子里,年毓婉跟着妇人一起洗土豆,切菜。 阿沅跟着剁鹅块,刘先生将院子里的土灶烧着。 炊烟袅袅,暖阳光下,所有人虽然忙碌但也不乏嬉笑打闹。 “阿沅去拿猪油。”刘先生道。 “好!” 猪油下锅,滋滋啦啦的,将已经鹅块倒进大铁锅里,红肉逐渐变熟,炒了一会儿就倒了水。 接着下配菜,土豆,豆角。 放了盐,和自家做的黄豆酱。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院子里做着这个,厨房里还炒着青菜。 没过多久,桌上就摆好了菜,一大锅的铁锅炖大鹅,一盘青菜,一盆粥。 几人分了筷子,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你别说刘先生手艺真不错,怪不得婶婶愿意嫁给你,做的真好吃!我都想嫁给你了!”牛大勇吃了一口道。 “哈哈,大勇哥吃鹅肉你也能喝醉啊。”阿沅笑着道。 “别理他,说话没边,不过这饭真不错,咱们大家一起做出来的,就是香!陆姑娘你能夹到吗,要不我帮你。”说着妇人夹了一大块肉递给年毓婉。 年毓婉受宠若惊,她连忙端起碗,接住那块肉,“谢谢嫂子。” “怎么吃饭还带着帷帽,多麻烦,摘了吧。”牛大勇道。 年毓婉带着帷帽,她吃饭也是规规矩矩的,颇慢条斯理,吃的也都是好嚼的,不带骨头的,夹起再轻轻低头撩起轻纱,放入口中。 虽然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好歹其他人也看不到她的脸,她也不会露出破绽。 来的时候太兴奋了,竟然一时间忘了吃饭还有帷帽这一层,便只好这么吃了。 第89章 愤怒的大鹅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几个人帮忙收拾了碗筷和桌子。 中午杀了一只鹅院里,还有一只那只鹅看着他们几个人心里是满满的不服气。 “那只鹅好像对我们很不服气。”年毓婉看着那只鹅,在栅栏里面一直叫着,煽动着翅膀,好像随时都要冲出来。 “别理它,但凡这语言里来的人,他就会急着冲出来啄人,就是这样的性子。”牛大勇解释道。 妇人也道,“陆姑娘别害怕,那只鹅在里面出不来的。” “你还别说,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这只鹅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栅栏的门给弄开了,追着我满院子跑,差点咬到我的屁股。”阿沅摸着屁股心有余悸的说道。 听到这里,年毓婉忍不住笑出声,“那对这个的战斗力还挺强的,你以后在这住可要小心点,免得什么时候再跑出来,真把你啄到了。” “哈哈……”众人笑成一团。 可就在这时,那只鹅加大了力量向后退了几步,又往前猛的冲去,他将长长的脖子压低了那个头,直直的冲向栅栏门。 霎时间,翅膀猛烈的扇动着,震起了鹅圈里面的尘土和羽毛。 羽毛飘到年毓婉的眼前,像下了雪似的。 下一秒那只鹅径直的冲向栅栏门,将门给冲开了,随后直直的冲向阿沅。 “阿沅快跑!”年毓婉喊道。 阿沅一个轻功腾空而起,那头鹅就冲了过去,跑着跑着就撞到了对面那棵树上,晕了过去。 “吓死我了,昨天晚上就是这样。”阿沅道。 牛大勇走过去看,提起了那只鹅的脖子晃的晃,发现鹅还活着。 “这畜生竟然还活着。” “实在是对不住,大勇晚上把它关笼子里,别再吓到阿沅弟弟了。”妇人赶忙道。 “行,等我回来买个笼子把它关进去,保准这鹅没办法再伤害到阿沅老弟。”牛大勇提着鹅说道。 “牛大勇在家吗?” 就在这时,外传来其他乡亲的声音,似乎有事要寻找牛大勇。 “诶!俺在家,什么事儿啊?”牛大勇把撞的五迷三道的鹅丢进鹅圈里,大声应道。 门外的男人气喘吁吁道,“你先把门打开,咱们进去说,实在是有事需要找你帮忙。” 妇人忙走过去把门打开,一开门,她认出这是村里什么事都帮忙,且德高望重有点学问的胡老生。 “先生这是怎么了?” “你家男人呢?村里边又丢了个孩子,现在急需要人的时候去帮忙找。” “我在这,胡先生。”牛大勇跑过来。 听到是丢了孩子,年毓婉三人也跟了过去。 怎么又丢了孩子,杨柳村已经丢了两个孩子了,这里昨天也丢了,怎么又丢? 看来那拐子组织如此猖獗! “怎么又丢了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了,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丢,不是昨天医生通知大伙了吗,把家里的孩子看好。”牛大勇问道。 “实在是没想到,那王家的孩子自己贪玩,溜了出来,王家媳妇发现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不见了,现在让你过来帮忙,咱们一块儿去找找。” 年毓婉问道,“吴先生,请问孩子什么时候丢的,刚才吗?” 胡老生看了眼年毓婉,轻纱遮面,一眼认出了她是陆家医馆看诊的陆轻池,于是说话间也多了一份尊重。 “原来是陆姑娘,这孩子也就是一个时辰前吧,才丢的。” 一个时辰前的,那算起来,拐子应该还在附近。 “刘先生,你先回去医馆,我们留下来帮忙找找。”年毓婉道。 “好,你们也要小心,希望孩子没事。”刘先生道。 “那就麻烦几位了,咱们快去找找吧,应该没走远!”胡老生道。 “现在去说不定肯定能找到那帮拐子,要是找到了我这拳头一定打得他们亲娘都不认!”牛大勇攥紧那砂锅大的拳头,怒道。 “这些放进天亮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娘,没娘的东西!”年毓婉骂道。 此话一出几个人纷纷震惊,他们从来没听到过陆姑娘会开口说这样粗鲁的话。 年毓婉反应过来,她愣了愣,“走吧,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吧。” “咱们快点去,一定要把孩子给找到,安全送回来。” …… 跟着胡老生到了可能去的地方,可都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夏季的天越来越热,一个中午几个人跑来跑去的,浑身都是汗。 “陆姑娘,你应该很热吧,要不把帷帽摘下来,吹吹风。”胡先生道。 “哦,不用了,最近天热上火脸上长了一些痘痘,还是不要看的好。”年毓婉撒谎搪塞过去。 她热也是真的热,别人就算是出汗也能吹吹风凉快凉快,可她这被轻纱围了一圈,只有偶尔的风会进来,其他的都是热! 但没办法,身份总不能暴露,只能忍了。 “胡先生,你们找得怎么样了?”你同村的中年男人跑过来问道。 “没找到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连个孩子的人影都没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丢了这一会儿的时间,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你回去通知各家客户,赶紧把孩子看好,戴在眼皮子底下,别又跑出去了。”胡先生再三嘱咐道。 “是是,您说的是,赶紧回去通知大家伙看好孩子。”说罢,男人跑远了。 “你们知不知道上次抓到的有关拐子的老窝都在哪里?”年毓婉见干找也没用,这些拐子跑的这么快,肯定是提前踩点,对这里的地方都很熟悉,那就只能从以前的线索来找。 胡先生道,“这些窝点什么的记录都在官府里,想找的话得借助官府,最好有官府里的人。” “那这件事你们通过官府没有?他们怎么说有派人一起来调查吗?”年毓婉问道。 “有,通报上去了,说是下午就到。” 昨天晚上就已经出事了,官府的人第二天下午才会到,到底是离的地方远,造成的信息差,还是不在乎呢,这办事效率也太差了些。 第90章 桃花村也丢了孩子 说起官府有人,身边不就有个刚认作姐姐的沈媛贞吗? 虽说官府的人也会来,但是未必能参与进去,拿到窝点的资料。 看来得去找一趟沈媛贞了。 “除了咱们这几个地方,胡先生你也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丢孩子的吗?”年毓婉想知道拐子的目的地都是那些,犯罪地区都是哪,才能判断下一步他们的目的地。 胡先生摸着胡子想了想,于是道,“我想起来了。”说着那个树枝画了一个大的地形图。 “咱们这附近有好几个村子,挨着的有我们胡杨村,西边的杨柳村,东边的桑树村,现在丢的孩子,仅仅是我知道的,只有胡杨村还有杨柳村,至于东边的桑树村好像没有丢孩子。” 看着胡先生在地上画的图,阿沅道,“那按这个说法的话,下一步会不会就是东边的桑树村?” “是有这个可能的,那胡先生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村只有这几个吗?” “其他的村子隔着一个沣镇,再往沣镇那边就是其他的一大片村子了,离我们也比较远。”胡先生道。 阿沅道,“那现在目前所知道的丢孩子的村子是只有我们这里吗,杨柳村跟胡杨村。” 胡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时间太短了,其他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得去那边问问才行,不过也可以,等下午官差来了问一问也行,毕竟若是丢了孩子都已经报上去了。” 年毓婉想了想,问官差这些问题还是不现实,毕竟拿不准来的官差是否是个好说话的。 “那咱们怎么办,陆姑娘?”牛大勇问道。 “既然还没有其他动静,咱们就先回去吧,不过胡先生你一定要多待人巡逻巡逻,避免有可疑人物出现或者孩子丢失,具体的事情等下午官差来了再说吧。” 再怎么样,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心急也没有用。 下午去找沈媛贞,问问能不能拿到一份官府关于拐子旧有窝点的信息。 “放心吧,我这就回去,找大家伙好好的巡逻巡逻。” …… 回到医馆,年毓婉也偷偷托人捎了信回去,避免村子里再有孩子丢了,尤其是陈阿贵。 医馆的人也跟平时一样多,正当年毓婉碾药的时候,眼前出现上次在桃花村看诊的老婆婆的女儿。 她神色忧虑,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阿沅头一个认出来,问道,“是来给阿婆抓药的吗?” 女人点点头,“是我娘还是那个病,一直不见好,只能吃着药滋养着。” “我去给你抓药。”阿沅一直管着阿婆的药,于是主动去后面的中药橱里抓药。 空隙间,她道,“我那小孙子真是可怜,也不知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拐子又出现了,我的小孙子就这么丢了,说起来虽然那孩子是那老婆娘的孙子,但是却叫我一声姑奶奶,我也是喜欢这孩子喜欢的紧,这孩子对我是最好的了,很孝顺,你说好端端的,就怎么被人拐了去呢?” 叫她说着就泪如雨下,年毓婉安抚道,“你是说桃花村丢了孩子?” “正是,孩子本来好端端的出去玩儿,可是吃饭的时候去找就再也没找到,一起去玩的那三个孩子都不见了。” “三个?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丢的吗?”年毓婉大吃一惊。 “也就是今天早上吧,孩子吃了饭出去玩儿,中午出去找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也跟着去找了,但就是找不到。” 桃花村,说起来桃花村就是沣镇另一边的村子,距离杨柳村胡杨村桑树村也说不上近,但总归不是一片的,怎么也丢了孩子? 这些拐子犯罪地域拓展了? 一个上午同时从桃花村跟胡杨村偷孩子,看来人手不少,还是有组织的进行,上次打压之后,竟然又壮大了。 年毓婉道,“报给官府了吗?” “报了,说会来查,我那可怜的孩子,那么孝顺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才5岁,他能干什么呀?就这么被拐了去,人生地不熟的,我真是担心啊。” 年毓婉给女人倒了茶,“您别伤心,肯定会找到的,不仅是桃花村,杨柳村胡杨村也丢了孩子。” “天呐,这些拐子真是天杀的!孩子有什么错?就要生生与亲人剥离,在外面被打被卖,更有可能被杀啊。”说着女人情绪崩溃。 阿沅已经包好了药,递给她,安慰道,“既然官差会来,孩子也没丢多久,他们肯定还在这附近的某个窝点,一定会找到的。” “对,会找到的,孩子会安全回来的。”年毓婉也道。 女人拿着药离开后,年毓婉心事重重。 从虎儿开始,接二连三的孩子被偷,多少亲人心都是悬着的,这些拐子真该被碎尸万段。 “阿沅你跟刘先生看好医馆,我要去年府一趟。” …… 年府 牛大勇将马车停在外面,年毓婉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毕竟没有雀儿带路,万一被拦住,她就得麻烦夫人,她如今如履薄冰,实在不适合。 就在年毓婉踌躇之时,碰巧撞到采买回来的宋妈妈。 真是冤家路窄,这老婆子跟着柳莺莺没少干过坏事。 “呦,这不是给夫人看病的陆郎中吗?今早上来过一会怎么过了午后又来?夫人当真是金贵啊,我们小娘被打成那个样子也只有一瓶消肿药。” 听着宋妈妈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年毓婉在轻纱下白了一眼。 她道,“研制了新的药方,想着第一时间给夫人送来,实在是没有宋妈妈想的那般。” “哼,走吧,我带你进去。” 无事献殷勤,以她十六年对这老婆子的了解,她的尿性,绝不会这么好心,怕是憋着坏整她呢。 “那太麻烦宋妈妈了,我自己去就好,我认得路。” “麻烦什么?你是给看诊主母的人,我带你去也是应该的,走吧。”说着,直接拉住年毓婉的胳膊。 见她直接就要拉着往里走,年毓婉也不好暴露什么,只能任由着得被带进去。 第91章 踢飞宋妈妈 牛大勇被拦在外面,年毓婉则被拉着一路进了年府,没走几步身边就出现几个家丁,宋妈妈下令道,“把她给我捆了。” 话落,几个家丁就要上前抓住年毓婉的胳膊,将她双手背后用绳子牢牢捆住。 年毓婉挣扎着要脱身,宋妈妈当即给了她一巴掌。 半张脸瞬间落了红手印,整个都红肿起来。 “我是主母叫来的郎中,给主母治病的,你一个下人,无缘无故的就把我抓起来,凭什么?” “我呸!一个小小郎中我想收拾你就收拾你,你有本事去找人来抓我呀,既然没本事就给我乖乖听话。” 家丁抓着她胳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整个胳膊都是生疼的。 年毓婉忍不住的皱眉,“嘶”的喊疼。 宋妈妈得意洋洋道,“我们家小娘丢了一个镯子,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昨天你也来府上,现在我怀疑的镯子是你偷的!给我搜!” 没等年毓婉反应过来,家丁就已经开始要上手触碰她,年毓婉忍无可忍,一脚狠狠踩在家丁脚上,等他嗷嗷叫的时候,用脑袋猛地往上一顶,直接撞到家丁的下巴将他撞的往后踉跄退了几步。 整个人晕乎乎,年毓婉忙的挣脱了,可现在手还被绑着,脑袋也因为刚才的撞击生疼生疼的,她明显感到已经生了一个包来。 宋妈妈见眼前一片混乱,她忙的就要抓住年毓婉,谁知被她一脚踹到肚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呦,你们几个干什么?不赶紧把她抓住!几个大汉让一个女人打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年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手上的绳子打了死结,需要找东西割开,年毓婉想起随身的药箱里就有小刀,于是便侧身尝试将药箱放到地上。 就在这时,被年毓婉踹到地上的宋妈妈也站了起来,她跑到年毓婉跟前,就要伸手抓她。 但年毓婉也不是吃素的,手用不上,就又换个腿将她踹飞了,这一下直接将准备过来帮忙的那几个家丁一并击倒。 得了空,年毓婉好不容易才背着手将药箱里的刮骨小刀拿出来,她划了一下绳子就刷的断开了。 “哎呦宋妈妈你太重了!” “你们愣着做什么赶紧起来抓她啊!” “宋妈妈你压在我们身上,我们起不来啊。” 听着后面的声音,年毓婉飞奔的离开了。 她刚到主母院子前,就看到雀儿端着一盘补品恰巧也要进来。 二人便在院子前碰面,雀儿见到年毓婉也是开心的不行,她道,“陆姐姐你怎么来了,是来看夫人的吗,夫人一直念叨着你呢!” “其实我是有事要来找夫人商量,也没有提前告诉夫人我要来,不好意思打扰了,不知道夫人现在方便与否?”年毓婉这次来,确实是太突然,没有提前告知雀儿一声,生产完必定要休息,她是真的怕打扰,但又不得不来。 雀儿道,“夫人醒着呢,在给小少爷绣小衣服呢,我这刚去老太太那里回来,拿了些补品给夫人。” 看着那盘子里的补品,年毓婉道,“都是一些好东西,给夫人好好补补。” “正是,只是陆姑娘怎么有些狼狈?难道是遇到柳莺莺院里的人了吗?”雀儿脸色凝重,也不笑了,只剩下生气。 “来的时候,倒霉碰到宋妈妈了,见了面,不由分说的就把我给绑了,说我偷了镯子,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宋妈妈怎么还是这样!她竟然敢直接动手绑你,甚至污蔑你,柳莺莺的人平时在府里嚣张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一个看病的郎中也要欺负?真是疯了!”雀儿气道。 确实疯了,这宋妈妈敢这样对她,不用想肯定是柳莺莺背后指使的,不过就是她救了沈媛贞母子,让她计划失败。 “她们打我是小,不过就是气我救了夫人跟少爷,可越是这样,就证明她虎视眈眈着呢,心里有气,没地方撒,可别被她找到缝儿,一定要保护好夫人跟少爷。” 听着年毓婉的话,雀儿露出崇拜的目光,“陆姑娘我会记住的,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挺羡慕你的,更想成为你这样的,理智还会医术!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就好了。” “会有这一天的,其实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了,你一定会做到的。” “嗯嗯。”雀儿乖乖点头。 …… 进了内室,沈媛贞在床上给小少爷绣衣服,阳光透过纸糊的梅花纹路窗子,暖暖的照在沈媛贞侧身上,显得格外的恬静。 “夫人,陆姑娘来了。”孙妈妈道。 沈媛贞听到陆姑娘三个字,忙的收好衣服,将针线活放到孙妈妈手里。 “妹妹怎么来了?” “恕妹妹冒昧,实在是叨扰了,但是也实在是有急事。” “没关系你说,如果我可以帮到你,尽管说就是了。” 年毓婉将最近几个村子丢孩子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媛贞,她听后也震惊。 沈媛贞忙道,“你说我该怎么帮你,我也是孩子的娘,听不得丢孩子的事情,我若是有什么能帮你的,乐意之至。” 既然这么说,年毓婉也没打算兜圈子,她道,“沈姐姐,孩子丢了,我想去调查,但是现在摸不清那些拐子的窝点,我想着之前也管过丢孩子的事情,应该会有一些拐子的信息,和旧窝点地址,我想弄清楚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接下来又会要做什么,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份参考?” “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不仅医术很好而且还有这么善心,这件事我也不能立即告诉你能不能办到,但是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我这就回去写封信,通知我父亲,想必一定会有结果的,到时候你来找我。”沈媛贞道。 听到这里,年毓婉欢喜道,“那太好了,多谢夫人,如果能找到这些孩子,她们爹娘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我会写封信回去,等有结果了我会第一时间让雀儿传信给你。” 第92章 大娘极力说亲事 从年府出来,已经是申时一刻。 “陆姑娘你有没有受伤,这群不讲理的有没有伤到你?”牛大勇被拦在外面,门也关上,他尝试着爬墙也无济于事。 年毓婉摇摇头,“大勇哥我没事,她们伤不到我的,事情办成了咱们回去吧。” “行,我去牵马来!” 上了马车,牛大勇说着年府有多讨人厌,“陆姑娘她们这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讲理的,抓着人就往里头拉,还有上次,当家主母难产这做小妾的还敢光明正大的阻拦,你是不知道上次他们一下来了七八个人,要不是我跟阿沅老弟身手不错,否则也得挨揍,要我说,这家人就是有病。” 确实有病。 老爷宠妾灭妻,毁了一个沈媛贞一辈子,这妾室柳莺莺为了争宠憎恨头胎女儿,打她骂她,把她教的学会了青楼女子那般勾引人的手段,靠姿色和撒娇来获取想要的东西。 想到原主的童年,得不到母爱,性子也逐渐扭曲。 不然也走不到被人砸漏了脑袋这一步。 “还有还有,陆姑娘你说那个年毓婉跟人私奔是不是就是得了她小娘的真传?感觉他们家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也不知是牛大勇看了陆姑娘被欺负,生气了对年府多说了几嘴,听到他说年毓婉如何,她还是不免有些心存芥蒂。 身份迟早要暴露,或许就是下一秒,她必须随时准备好众叛亲离的质问。 她也想到直接坦白,可是牛大勇今日的话,让她不得不害怕,他们心里总归是还接受不了那个年毓婉。 “陆姑娘?陆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牛大勇边赶马车,边问道。 “没事,咱们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 下午在医馆继续看诊,云镇那里自从见了陆琅,她暂时不打算去了。 “柴胡半斤桂枝三两。去皮干姜二两桔楼根,四两黄芩三两牡蛎二两,甘草二两。” “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烦,复服汗出便愈。” “多谢陆姑娘,我呀,多嘴问一句,不知道陆姑娘婚配与否?”大娘接过药,问道。 年毓婉被问的一愣,“还没有,不过大娘是要给我介绍吗?” 大娘一听没有,便来了兴致,“陆姑娘医术这么好,如果能嫁到咱们,这是最好不过了,我听说陆姑娘真是来帮忙,不知道还会走吗?要不这样大娘有个特别好的小儿子给你介绍介绍!” 怎么一个两个都给她介绍对象,若是这些人知道这轻纱下的是年毓婉,想来她们必定躲得远远的。 “多谢大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目前还没有想要嫁人的意思。” “姑娘家家的都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怎么能说不嫁人呢,不过陆姑娘怎么总是遮着脸?” “啊,是这样的,我这脸上长了痘,不适合让别人看见也一直没有好,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年毓婉解释道。 “加原来是水土不服呀,我有个法子可以治一治你,看你是外地人,来咱们这儿,自然会水土不服,但是说是嫁给一个当地的人,说不定就可以治好了!” “那大娘的意思是我嫁给谁比较好?你的小儿子吗?” “我的小儿子说不上来多好,也说不上来多差,怎么说小小年纪如今也是个童生,他们那个年龄段的都没有他考的好,你要是嫁到我们家,嫁给我小儿子,以后啊,那可是有的福要享了,指不定还要做状元夫人呢!”大娘笑的乐呵呵的。 而此刻的轻纱下,年毓婉那张脸尴尬到嘴角抽搐。 但毕竟是来看真的病人,虽然说话有点不太顾及人,但是心也不坏,“原来大娘小儿子这么优秀啊,不过恐怕我是没这个福气了,以后大娘小儿子娶的媳妇肯定很幸福。” 正整理药材的阿沅抬头就看到年毓婉这边说了很久,于是上前解围道,“陆姐姐,好像缺了一位药材,你帮我来看看。” 年毓婉感激的看向阿沅,于是对大娘道,“大娘,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您看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找刘先生问一问也可以。” “好吧,真是可惜了。”大娘摇了摇头,儿媳妇是没讨到,只能离开。 见大娘离开,年毓婉这才长舒一口气。 阿沅也道,“陆姐姐你是不知道,单单是我看到的都有不少与你同龄的男子,争着要娶你。” 听着阿沅的话,年毓婉惊住,她什么时候这么招沣镇男人喜欢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你是不知道那些男子对你都是赞赏,虽然他们没有看见过你的正脸,但是却从你的气质和你的医术上对你颇为喜欢,有不少男子甚至互相讨论着,张口闭口就要娶你。” “那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他们也要娶我吗,或许只是一时新鲜的。” 阿沅摇摇头,“若是只看到脸,或许会说只是一时新鲜,但是如果从其他方面就已经对你喜欢,想来应该是真诚的吧。” “真诚也好不真诚也罢,都无所谓了。”前世在京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男人,如今她也对这样的情况麻木了。 大多都是一时兴趣而已,并非真情实感,在这种事情上永远都别太当真。 一整个下午时间都过得很快。 酉时三刻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要记得去找三房家的嫂嫂,她是有些身手跟谋略在身上的,但愿能找到所有丢失的孩子。” 刘二问道,“说来也奇怪,这年氏先前在沣镇住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武功啊。” “你说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按照刘先生这么说的话,那上次在老爷子院里她一个人打了一群家丁,嘎嘎猛!”牛大勇瞪大了眼睛描述道。 哎呀,其实也没有这么厉害啦~ 年毓婉在轻纱下,偷偷扬起得意的小嘴角。 第93章 拿到窝点图纸 “可能偷偷学过吧,毕竟咱们对她的了解也只是表面的。” 阿沅开口道,“是有这个可能的,卢姐姐说的对,毕竟我们对年氏嫂嫂也并不是很了解。” 这每天提心吊胆的解释身份,也确实是挺累人。 其实她也有想过直接以陆轻池的身份去救孩子,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不合适,一来陆轻池不用武功,是个只懂医术的弱女子,二来这轻纱帷帽的打斗起来也不方便,况且用这个身份只能不断的撒谎去圆一些漏洞。 倒不如直接做年毓婉,抡拳头揍人也方便。 “下午的时候俺媳妇找人来捎信了,说官差已经来了,现在在俺们村呢。”牛大勇道。 原来官差已经来了,想到这里,年毓婉想到今日求得沈媛贞帮忙,眼看今晚出手迫在眉睫,也不知道是否有消息。 “想必有了官差的帮助,孩子很快就能被找到吧,这些孩子也实在是可怜,希望他们都被安全找回来,以后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刘二说着不免叹息。 阿沅看着刘二弯腰失神,于是道,“刘先生从前就有一个小女儿,可惜被拐子拐跑了,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一直都没有找到,也算是成了刘先生跟夫人心中的一个结。” 听了阿沅的话,年毓婉这才头一次知道原来刘先生还有这样的往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下午在胡杨村的时候,他是最卖力找孩子的那个人。 “不说这些了,这些都是往事,你们赶快去吧,希望能顺利找到那些孩子。” 年毓婉重重点头,“虽然我没有办法去,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再把孩子安全带回来的时候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这些拐子能如此猖獗,肯定都不简单。” “知道了陆姑娘,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我也会保护好阿沅老弟的。”牛大勇说着就揽过阿沅,笑着道。 阿沅从胳膊里透口气,“放心吧,璐姐姐,我明天会小心的,一定会把孩子安全带回来的。” 话虽如此,这些拐子也不好找,今晚是个困难战。 …… 雀儿找到她的时候,年毓婉也一同在往年府走去,二人恰巧在长街的酒楼碰面。 “这就是夫人派人加急送来的,东西都在这个包袱里。” 年毓婉接过雀儿手中的包袱,她打开包袱的一角,里面的一本折子跟图纸便露了出来。 果然是官府里的东西,想来是临时复制手抄的,真的也不可能出现在她手里,毕竟这有违大奉律法。 “夫人托我告诉你,一定要把那些被拐跑的孩子找回来,不过夫人特地说了,要在你的能力范围,千万不可以冒险伤害自己。” 她跟沈媛贞说起来也只认识两天,但从她的言语间,年毓婉真切感受到这个人的温善。 想起之前十几年在府里受尽丈夫冷眼,小妾指着鼻子折磨,她也替沈媛贞感到不公,甚至是愤怒。 多好的一个人,也不懂得珍惜。 “我知道了娟儿,你让夫人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夫人那边我还得时刻盯着呢。” …… 杨柳村 玉莹见到年毓婉,忙的上前拉住她,一脸的慌张,也把年毓婉给吓住了。 如此神色,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种感觉在心里越放越大,直到玉莹开口道,“毓婉妹子不好了!我慢慢告诉你,你先别激动,你们家那个陈阿贵也丢了,是这样的,你们家陈阿贵跟着你姨娘出去赶集,回来的时候还在,可就在她站村里说了会话,陈阿贵就跑没了影,现在一直都没找到。” 陈阿贵还是丢了! 今天早上还害怕他会丢,没想到还是丢了。 陈阿贵丢了,想必姨娘肯定会不依不饶,在家里哭着闹着要找人,而唯一能出去找的陆玉也刚病好,陆老太太腿脚也不行了,若是这样都出去找的话,可想而知家里肯定已经乱成一团了。 “谢谢你玉莹姐,我现在得赶紧回去了!” 年毓婉飞奔的背着筐往家里去,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些拐子到底会对那些孩子做什么,如果他们吵闹,哭闹,肯定会打他们不给他们饭吃,各种虐待。 虽然平日里很讨厌陈阿贵跟姨娘每天好吃懒做,但是这孩子真出了事,心里也是担心的很。 刚回到家,家里的大门都没有关上,院子里面也是一团狼藉。 院子的地面是土地,可以看得出地面上有人翻滚打闹的痕迹。 可是他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给她带个信? 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家里的灯也没有亮,除了月光之外一片漆黑年毓婉着急忙慌的喊着,“陆江停!你在家吗?” “我在。” 不远处的黑暗下传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年毓婉听得出那是陆江停的声音,她忙的跑过去。 只见陆江停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伤神,年毓婉后知后觉在她不在家的时候,这家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吵闹。 “江停,陆玉她们都去找阿贵了吗?” “你别坐院子里,先回屋吧,我去把灯点上。” “阿贵不见了,陆玉她们都去找了,我只恨我双腿残废,不足以支撑去找阿贵。”陆江停攥着拳头的手都在发抖,他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却没有知觉。 年毓婉一时间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因她而失去一切,从而改变命运的恩人。 “你也去吧,不用管我。” 顿了顿,她道,“阿贵我会给你安全带回来的,只是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伤害自己在这里自责,这个家还有我,只要我在,就会保护好这个家的。” 或许是年毓婉最后的话说到了陆江停的心坎里,他看向她的目光褪去了厌恶,“保护好自己。”陆江停说罢,扭头转向别处。 年毓婉道,“好,等我回来。” 她将家里锁好门,便去村口等待牛大勇跟阿沅二人。 他们两个也是准时,大老远就看到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朝她这里走来。 第94章 下一个就是桥头村 “年氏嫂嫂好,陆姑娘说让我们来帮帮你,说都听你的。” 牛大勇诉说着来的目的,可心底里却始终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嫂嫂好。”阿沅随即道。 他看着眼前的年毓婉,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她的外形酷似一个人。 看着二人都带着几分打量的神色,年毓婉解释道,“具体的事情陆姑娘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也不用怀疑我是否是个可信的人,况且,既然来帮忙,那就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不知道二位有意见吗?” 话音刚落,牛大勇显然被年毓婉不容商量的气势给愣住,但他打心底里还是不信任她的,只是跟着阿沅摇了摇头。 见他们没意见,年毓婉继续道,“那好,那我也简单说一下,这些是陆姑娘已经转交给我的。”她将包袱里的折子跟图纸拿了出来。 牛大勇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就是那些拐子的窝点图纸,另外这本折子则记录了拐子的一部分头目信息和其他重要信息。”年毓婉耐心解释道。 回来的路上她没忍得住,就将包袱里的东西都简单翻了一遍,也知道了其中大致的内容。 阿沅认真的接过,看了看,他凝眉道,“这些东西保密性比较强,咱们在这里看恐怕不安全,要不找个地方看吧。” “也好,就去我家吧。”年毓婉道。 前边年毓婉带路,后边牛大勇嘀咕道,“哎,阿沅,她这么自信霸道,咱们真的能相信她吗,感觉她也不行啊,反正我还是觉得陆姑娘更厉害,我只想听了陆姑娘的话。” “靠谱不靠谱,一会就知道了,反正我觉得她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阿沅思索道。 他看着眼前年毓婉的背影,越发的觉得像一个人。 …… 重新回到陆家,三人在堂屋的桌子上商讨起来。 年毓婉点了盏灯,油灯下那本册子上的内容跟图纸也出现在三人眼前。 “原来这拐子头目叫黑鸦,常戴着面具,从不示人,这畜生还挺神秘。”牛大勇骂道。 “他们信奉一种鸟,叫渡鸦,每个人入了组织都会在背上刺上渡鸦的图腾。”年毓婉道。 阿沅看着眼前的图纸,从他的角度看,图纸上记载的旧窝点,像极了一只栖息的渡鸦。 “你们看,这图纸上的窝点,从我这里看,是不是很像一只卧在那里的渡鸦?” 年毓婉也忙凑过去,果然从阿沅的角度看,确实像极了渡鸦。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点纸笔来。” 家里唯一有纸跟笔墨的地方就是陆江停他们屋里,找他要就可以了。 她敲了敲门,“陆江停,是我,我进来了。”知道他心情低落,年毓婉这次进门格外的礼貌,先敲了门。 “嗯。”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了门,他在昏暗的灯下愣神,年毓婉不忍打扰他,于是自己找了起来。 她成功找到笔墨纸砚,摊在桌上动手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白纸上被她写了这附近所有村子的名字,按着真实的地理位置分布。 陆江停看着她自己写出那么多字,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写这么多的字了?” 年毓婉也忘了这一点,这次她没撒谎圆过去,而是直接道,“其实我整日里看医书什么的,认得字的。” 他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年毓婉被他受伤的眼神触动,点点头,“嗯嗯!帮我写剩下的好不好?有很多村子我也不知道名字,很需要你帮我。” 很快白纸被补充完成,一张地图跃然纸上。 跟着年毓婉所指,陆江停连着几个村子画了一条线,闭合后正是一只展翅的渡鸦。 “真的是!那下一个地方就是桥头村!” …… 回到堂屋,年毓婉将纸放到桌子上。 “你们看拐子偷孩子的地点,大致连起来就是一只展翅飞翔的渡鸦,而鸦头的部分,就是最后还没丢孩子的桥头村。” “你是说,拐子下个地点是桥头村?那我们得赶紧过去守着了!说不定还能守株待兔抓到他们!” “不错,倒不是直接抓,而是放小鱼吊大鱼。” 商量完对策,三人吹了灯,准备出发赶到桥头村,刚出去就看到陆玉回来了。 看到年毓婉回来,陆玉也是一时心急扑过去抱住她哭。 “呜呜长嫂你回来了,陈阿贵丢了,我跟姨娘她们找了好久,都没音信,村里的大伯说,阿贵是被拐子拐跑了,跟虎儿他们一样。” 听着陆玉哭,年毓婉一颗心也随之化了,她像个长辈一样,摸着陆玉的头发柔声安慰,“别哭了陆玉,会找到陈阿贵的,村里所有丢的孩子也都会找到的。” 旁边的牛大勇小声道,“这年氏嫂嫂看来果真是变了一个人,按照现在的传闻她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又好吃懒惰的主,没想到还有这温柔的一面,你说奇不奇怪?” “难不成这年毓婉头被砸了个窟窿,鬼门关走了一遭,还真的能转性?” 阿沅道,“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一个我们很熟悉的人。” “谁?”牛大勇被阿沅这么一说,提起了兴趣,疑惑道。 “陆轻池。”阿沅淡淡道。 “你说谁?陆姑娘?阿沅你开玩笑的吧,她怎么可能是,那陆姑娘聪颖和顺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跟年嫂嫂沾边?”牛大勇当即反驳,并认为阿沅一定是疯了。 他伸手摸了摸阿沅的额头,“快让我摸摸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阿沅无语凝噎,“……” 年毓婉安慰好陆玉,就对她道,“你在家照顾好陆江停,也让娘跟姨娘回来,在家里等着我的消息,我会把孩子们都带回来的。” “长嫂我去找的时候,听他们说这些拐子都很可怕,他们手段狠辣,你去了会有危险的。”陆玉抹了泪说道。 这是头一次,她看着如此依赖她,担忧她的陆玉。 再回想起刚来的时候,简直是两个模样,她也明白,有时候真心是要换真心的。 “长嫂这身手谁都不带怕的,乖听话,你就好好在家照顾好娘他们,等我消息。”年毓婉用手指轻轻拭去陆玉脸上的泪水。 临走前陆玉抓住她的手,“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个护身符是爹亲手给我做的,希望她能庇佑你的安危,一定要平安回来长嫂。” 陆玉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条红绳编织的项链,缀着一个红色的布袋,里面装着的就是陆文君亲手求得平安符。 她将平安符塞到年毓婉的手心,“拿着。” 看着陆玉给她平安符,年毓婉也忍不住的湿润了眼眶,她本想拒绝,但看到陆玉坚定的眼神,她收下了平安符。 陆玉帮她亲手戴在脖子上,“长嫂,一定要平安。” 年毓婉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的,照顾好江停跟娘他们。” 三人渐行渐远,窗边一个人影站了良久。 第95章 去桥头村只是幌子 都要开门出去了,陆江停自己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 手刻的木质轮子每转一圈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随后声音停下,陆江停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他语调平静,却带着几分难以掩藏的担忧,“等一下。” 年毓婉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陆江停,牛大勇跟阿沅也都纷纷转过身。 “怎么了,江停。” “我有个同窗在官府当差,这次出事相信他也定会去,你把这个给他看,相信他会带你们去调查,有了官差的保护,你…你们也会更安全一些。”陆江停说罢自觉的顿了顿,他本想说你,却想了又想还是改成了你们。 他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年毓婉,她接住,“好。” 不知为何,看着他张清瘦的脸,以及身上笼着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楚的忧郁,年毓婉深切明白,陆江停那颗不想被沉沦的心,他想要帮忙,不想要一直处于被怜悯被照顾的角色。 曾经那个只差半路就能中状元的秀才,如今……年毓婉想到这里心底里又是一阵的愧疚。 看不到陆家起来,她心里也安定不了。 “那我们走了,你跟陆玉在家照顾好自己,等我。”年毓婉说到最后,眼中晕染的复杂情绪又加重了一分。 “长嫂你们要小心。”陆玉哭着不舍道。 “傻姑娘,你长嫂我什么身手啊,我以一敌百,实在不行我屁股大一屁股坐死三个!”年毓婉豪气的拍了拍屁股。 “呜呜长嫂你又逗我开心了,那屁股再怎么就算坐死三个也会疼啊,你能躲就躲,实在不行,你看他旁边只要有树就赶紧爬上去,先保住小命要紧!”陆玉道。 见她当着两个外男的面做出拍屁股的动作,陆江停心里那个不舒服,他咳嗽了一声,“咳咳。” 年毓婉道,“好啦,我知道了放心吧,遇到危险我肯定第一个爬树!” “嗯嗯。” “嫂嫂咱们走吧,时间紧迫。”阿沅提醒道。 “那好,我们就走了,等我回来。”年毓婉匆匆告别,跟着牛大勇和阿沅离开。 临走前,陆江停攥紧了拳头纠结许久,开口道,“今早的事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那个态度……你,这帮拐子带刀危险,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跟蹩脚的关心话,年毓婉猛地心中一暖,她道,“嗯!” …… 到村口的时候,年毓婉遇到在这附近住的玉莹,她像是又得到了什么消息,忙着走过来跟年毓婉说话。 “玉莹姐!” “毓婉妹子,我刚听说那些官差来了,上头来了个仪表堂堂的捕头,听闻年纪轻轻就已经破过不少案子,咱们这次肯定能找回那些丢了的孩子的,你家的陈阿贵也肯定会回来的。”玉莹得到消息,头个过来安慰年毓婉。 这个捕头应该就是陆江停所指的旧同窗,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年毓婉道,“谢谢你玉莹姐,我现在得赶过去找那捕头了解情况,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玉莹道,“说是在路上看见他的,招人在咱们村了解过情况之后,好像说要去桥头村。” 桥头村…… 那这样看来他也已经识破了拐子的拐卖行踪,准备去往桥头村守株待兔。 那还等什么,年毓婉道,“玉莹姐我还有事要赶紧去,就先不聊了。” 玉莹有些懵,她对眼前曾经口中勾引男人,跟人私奔被砸死的年毓婉,对她如今堪比另一个人的行为,惊住。 年毓婉没机会管她迷惑的神情,同牛大勇跟阿沅道,“那咱们现在也赶紧去桥头村吧。” “好。”二人齐声道。 “只不过桥头村你们有谁去过吗?我不太清楚他具体在怎么走。”这附近的村子分部的都很散,有很多小路和大路交叉在一起,对于角头钻也只知道大体的方位,并不知道去那里的路线该怎么走。 “我知道,这附近的路俺从小都已经走遍了,小时候我还跑到桥头村去捉过青蛙,他们那临水青蛙可多了,我带你们去!”牛大勇道。 “时间紧迫,大勇哥你带我们去吧。”阿沅催促道。 三人几乎是一路飞奔,又走了小路,跌跌撞撞,总算是找到了桥头村的村口。 整个村子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官差来的迹象。 他们趴在晒干的陈年稻谷堆后头,牛大勇问道,“怎么这么安静啊,那些官差是不是还没咱们跑得快?” “大勇哥你哪来的自信,他们肯定不能惊动那些拐子啊,自然是躲在暗处。”阿沅解释道。 年毓婉道,“看样子暂时发现不了他们,但是我也有个担心的点。” “什么事?”阿沅认真看着眼前的年毓婉,等待她的下话。 “既然这消息能传到我那玉莹姐的耳朵里,那那些拐子肯定也能听到,我在想,如果他们提前知道,官差会来桥头村候着,那么他们会不会就不来了?” “有道理,不过那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躺,跑空了?那咱们现在去哪啊。”着急忙慌的跑了好几里地,结果人都不在,牛大勇道。 “可是,这样的话官差去了哪里?”阿沅问道。 “我在想,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桥头村,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听到年毓婉的话,阿沅好奇追问,“那会去哪里?还是说官差放出来去桥头村的消息只是个骗拐子的幌子?” 牛大勇打断道,“不是不是,你们两个说的每个字我都知道,怎么合起来我就听不懂了呢,你两在说什么,不是什么意思啊,我有点不太明白。”摸着脑袋,一脸的疑惑。 “我也这么想,所以还是打开我夫君画的那个图纸再琢磨琢磨吧。”年毓婉直白的将夫君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引得牛大勇跟阿沅纷纷对视一眼,牛大勇偷偷低声道,“她们夫妻二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我可听说他们就跟名义上的夫妻似的,有名无实啊,这陆家江停也讨厌极了她啊。” 阿沅踩了他一脚,牛大勇嗷嗷叫。 “少说没用的废话,别议论别人。” 第96章 玩够了该回去了吧? “哎呦,你踩死我了,我不说就是了。”牛大勇撅着嘴嘀咕道。 此刻年毓婉蹲在地上已经从怀中打开了那张图纸,一个个地点跟连在一起的渡鸦形状,她思索一下,又将那张窝点地图也展开在一旁。 两张地图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张像极了栖息的渡鸦,一张则像极了展翅飞翔的渡鸦。 年毓婉的视线飞快地上下对照,试图推算出两张图相似的地方,或者相呼应的地方,尝试找到那个真正的地点。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那张展翅的地图上渡鸦的爪子朝着一个地方,而对应的旧窝点地图,刚好是杨柳村。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如果说是下一个地点也好像有些不真,毕竟有可能只是凑巧,是她多想了。 “怎么样了?” “我还没想好。” “这附近的村子如果桥头村他们不来,那只剩下还没怎么戒备的桑树村。”阿沅道。 话音刚落,对面的路上就有孩童蹦跶着玩耍。 “你们快看,这怎么还有个小孩跑出来了,万一拐子拐跑了怎么办,我过去带他回家吧。”牛大勇急道。 年毓婉随即做出噤声的动作,四周太过安静,她总觉得不对劲。 过了不一会,一个妇人出现在男孩跟前,“好孩子,你怎么不回家?” 男孩低着头自己玩自己的,摆弄着地上的树枝画画,也不看她。 那妇人是个老妪,一块布蒙着头,“我认识你娘,你娘说让我带你回去,天黑了该吃饭了。” 男孩这才抬起头笑了,抓着老妪的手就要跟她离开。 年毓婉看出那老妪的不对劲,他们都在一个大大的稻谷后头,只要路上的人不过来看,是看不到他们的。 眼看男孩被她拉着离开,年毓婉担心的想要去阻止,谁知却被身后的一只手给捂住嘴。 他亮出官差的令牌,食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这才使牛大勇跟阿沅没有出手。 年毓婉惊了,她突然被陌生男人捂住嘴巴,她看到他手中的令牌,这才停了挣扎。 “你们是谁?”男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年毓婉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把手中陆江停给的信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人这才松了捂住她嘴的手,狐疑的接过信封,看了之后才舒展眉心。 “原来是陆江停,不过你们还是回去的好,我会找人带你们回去,这太危险了。” 没等年毓婉开口,几人便看到那小孩被老妪带走。 “跟紧了。” 此话一出,年毓婉这才看到附近干麦子垛里全是隐藏的官差,怪不得他们来的时候那么安静,原来都在里头藏着。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猜测半天的竟然没一点屁用,桥头村也不是什么幌子,该来的拐子来了,官差也来了。 年毓婉真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可是按理说,你们的行踪好多人都知道,难道不是泄露了吗?那为什么拐子会来,你们也会来?” “你仔细看清楚,这是哪里。” “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耽误办差。” 等等,这不是桥头村? 年毓婉跟阿沅齐刷刷的看向牛大勇,合着跟着跑了大半天,又抄了好几条所说的近道,竟然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咱们上上个小道我好像记反了,应该是往东走的,哎呦走反了我我之前就是,每次都走反,一到那就晕。”牛大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 “那这是哪?”阿沅问。 “这是最东边的小村子,没有名字,人家也不超过十个,所以弄明白了吗?赶紧离开,别耽误办差。”男人一身官服,冷冷道。 “我们不耽误,个个都能打,听您的指令,再说了,就算你们不让我们去,我们也会自己偷着去,既然你们是官差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倒不如直接让我们跟着你,也保证了安全。”年毓婉道。 可他却冷漠异常,显然不听她的一套,“你以为这是在闹着玩吗?这很危险,我会找人送你们回去。” “你这一帮人或许还没我一个人能打,带上我不吃亏,更何况是我们三个,再说了,你再不决定,目标就走远了。”话落,年毓婉起身就要跟上老妪。 那老妪在抓到孩子后,肯定会去和大部队汇合,只要跟着她,就有可能找到具体的关孩子的窝点。 一招顺藤摸瓜。 “你回来。”男人低声厉斥道。 可年毓婉也是豁了出去,跟着小心翼翼的跟踪老妪。 他虽生气,但眼看局势紧张,也只好任由年毓婉他们三人跟去。 走到年毓婉身侧,抓住她胳膊厉声道,“在我视线范围内,不许跑远,否则你死了我都不知道。” 我呸呸呸! 这什么破嘴,她才不会死呢。 年毓婉虽讨厌他这毒舌,但为了能跟上,还是乖乖点点头,表明听话的态度。 随从的官兵都极为隐蔽,他们跟着男人也一路如隐身了一般跟着老妪。 那老妪走的走着走着,喂了孩子一颗糖,见孩子晕了过去,干脆直接摘了老妪的面具,站直了身板,抱着怀里的男孩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谨慎的很。 定眼一瞧,竟然是个男人,从老妪摇身一变成了瘦高的男人。 “还真有两下子。”牛大勇小声道。 “嘘。”阿沅道。 很快,那男人果真在走近了一处林子,接着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已久的马车。 他们靠双腿,想要跟上疾驰的马车,只能用轻功,她道,“快跟上。” 却被男人拦住,“接下来就真的太危险了,并非儿戏,该玩也玩够了,就老实待在这,我会找人带你们安全回去。” 回去? 都到这了,年毓婉自然是不可能回去。 什么算危险? 区区拐子,她又不是没上过战场,这些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那些孩子,带他们回去找爹娘。 找到陈阿贵那熊孩子,否则陆家迟早得翻天。 “我不会回去,都到这里,你还不相信我?你信不信你可能打不过我?” 第97章 比狗鼻子都狗 “陆江停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可是这附近比武大会赢的那个人,怎么陆江停一个谦虚内敛的人,你就这么自以为是?”他毫不留情的对年毓婉道。 很好,说她自以为是。 她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奉唯一的女将,就这么被认为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还说她自以为是。 这人真欠揍啊! 年毓婉气的嘴角抽搐,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人毒舌功夫尽显,真是可真棒啊。 阿沅看了年毓婉一眼,发现她微笑的那张脸,身后的手攥紧了拳头,手指都发红。 “我们不会捣乱,更不会拖后腿,况且都到这一步了,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拐子的视线分布,倒不如合作。”阿沅抬眸,与男人对视上,语气冷静。 或许是也考虑到这一点,男人只好道,“那就乖乖跟好。” “嗯嗯,我们会的。”年毓婉赶紧表明态度。 其实他们单独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难保拐子不会人多,再说了跟着官差也更安全,危险度也会降低。 “可是咱们在这说了半天,他们都跑远了吧?”牛大勇问道。 男人却异常冷静,他道,“我有训鹰,它会跟着马车给我线索。” 好家伙,装备还挺高端,都用上鹰了。 牛大勇也是惊住,嘴巴张了好久都没肯合上。 阿沅却像是见识惯了,也没有惊讶的表情,他道,“训鹰极难,也这样不简单。” “在穹翊国待过一段时间,在那学会的,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话落,年毓婉看得出阿沅眼中的思念,他动了动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关于阿沅的身世和来到这里的隐情,她虽好奇但是也不能开口直接问,毕竟他不愿意说,也就说明了这段身世有不能被提及的道理。 …… 没多久,跟着线索几人停在一处简陋的宅子附近。 从这上头看过去,那宅子占地很大,而且位置极为偏僻,若不是训鹰恐怕他们找一夜都找不到。 那里灯火很暗,连柴都没有烧,生怕生烟被人发现窝点。 但是可以看到那辆跟踪的马车就在门口停着,有几个晕过去的小孩醒了过来,哭着嚷着,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很清晰。 年毓婉道,“看来地方没来错,咱们怎么办?捕头大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男人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们在这待着,剩下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行行行,年毓婉道,“我们在这待着,但是你说说也没啥吧,我们就听听您的伟大策略。”说着,露出标准微笑。 “我们追踪了很久,才放侏儒小塘来帮忙装作幼童引诱他们,这个地方只是其中一个汇点。” “那大人的意思是,直接干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狗啃泥。”年毓婉比划道。 肉眼可见的他眼中的无奈。 但还是说道,“自然不是,我们调查了很久,上次也是也是到了这一步,等着他们派马车去下一个汇集窝点,可是找到的却是假的,所以这次,我怀疑……” “你怀疑他们通往下一个窝点的途径并非地面上的马车,而是另有通道?”年毓婉道。 见她抢答,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闹腾的女人,竟然还挺聪明。 看他平静的神色,年毓婉知道她猜对了,果然如此,“这附近挨着山,不免有一些隐蔽的地下山洞,我是说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也可能是他们挖的。”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没有跟上次一样等待。”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动手?” 听着二人在前头交谈,牛大勇又同阿沅小声道,“我算是信服她了,跟我想的年毓婉完全不一样,真是没想到她这么冷静聪明,你说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啊,之前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勾引男人私奔的毒妇,真是你说人过了一趟鬼门关,真的会变啊。” “所以说大勇哥,看人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过去,人的想法都会成长,更不能只执着于表面,太浅层的地方往往迷惑最多。” “你能不能说直白的话,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牛大勇道。 此刻这边,男人发号施令,众人开始秘密逼近那处宅邸。 年毓婉跟在他身侧,男人不自觉的保护她多一分。 而年毓婉却一心想着怎样不打草惊蛇,从而找到那些孩子。 越来越近,其他人在附近埋伏,男人想要独自翻进去,叮嘱道,“在外面等着,里面太危险保不准你的安全。” 年毓婉点点头,他虽然疑惑这女人怎么出了奇的听话一回,谁知下一秒,等他翻过去的时候,刚落地就看到年毓婉也随之轻松翻过去,她像只小猫一般,落地很轻。 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怎样?不好意思我就跟过来了。 男人无语凝噎,只能任由年毓婉跟着,眼神叮嘱他务必跟着他。 两人在宅子里蹑手蹑脚,看着哭喊的孩子被绑着拉进一个小屋子。 “呜呜呜,娘!我要我娘!” “娘!我好害怕!” “妈的,哭什么哭!老子听的都要烦死了!再哭就把你们的嘴拿针缝上!” 孩子听完,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娘!你放开我!” “要不是得验货,我早打得他们不会说话,哭不出一声来!” “忍忍吧,一会就送货,对了,没有发现被跟吧?那帮官差狗的很,闻着味一抓一个准,比狗鼻子都狗!” 此刻角落里的二人,年毓婉心里偷憋着笑,而他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 “没有放心吧,这次我左右乱转,跟也跟丢了,找不到咱们的,放心吧,他们就是群废物。” “那就好,这次要不是听说他们会埋伏桥头村,咱们肯定得完,还好换了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没想到还真抓到了一个小孩,也算是交差了。” 这村子在画的地图上没有,因为它本来就没有名字,这次牛大勇虽然带错了地方,没有到桥头村,但是也称得上是误打误撞了,去对了地方! 第98章 来官府备个案吧 手里被绑的小孩扭过来头,狠狠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牙也将男的手臂咬出血来。 “哎呦!奶奶的死娃子,诚心求死是吧,敢咬我看老子不踢死你!”说着踢了那孩子一脚,小孩踢完直接老实了,准确说是昏了过去。 一旁的另外一个男人拦住他道,“踢一脚得了,真踢出事来,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一个娃娃的钱,你赔的起?” “你看把我胳膊咬的,真是该死!今天就放了你这兔崽子,否则没你活路!” 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心里不是滋味,心疼孩子,却也不能立刻露面。 他们看着两个男人将孩子陆续关到屋子里,锁了门。 “不着急,等那边传信了,咱们再过去送孩子,我那有一瓶好酒,走喝几口去。” “是吗,正好过过瘾,不过不能喝太多,不然耽误办事。” “放心吧,就一个葫芦那么大,还能喝晕不成?” “走走走,好久没喝了!” “你们喝吧,我们得守着门,不能疏忽。” “那行,给兄弟俩留一口!” “啊哈哈哈。” 等着他们离开,两人发现这宅子门口有守卫,关孩子的门前有两人,院里也差不多有三四个人,算起来是八九个人。 见年毓婉要上前,他忙的拉住她袖口,凝眉道,“你去干什么?” “别拽我啊,衣服都歪了。”年毓婉小声不满道。 “都说了你不能擅自行动,你这是干什么,违抗命令?” “等他们喝完就什么都晚了。”说罢,年毓婉神出鬼没来到那看守男人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扭断了他的脖子,接着慢慢地将他放倒在地。 一旁的男人也无奈赶忙跟上前放倒另外一个,他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我如果慢一步剩下那个就发现你了。” “那不没被他逮住机会发现吗,赶紧赶紧我一会开门,把他们抬进去。”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道,“谁抬?” “别看我,你自己抬,你是男的你力气大。” 他只好自己来,这时他一抬头发现年毓婉不知何时弄来的迷烟,用指头捅破窗户纸,往里吹了一口。 “你干什么?” 听的出他话里怒意跟震惊,年毓婉拍拍他肩膀,“安啦,迷晕了孩子运出去方便一些,不然哭起来把人都引过来,你自己去跟他们打。” 话糙理不糙,他再不解也只能干瞪着年毓婉所作所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其中一员,这手法别太熟练,“你回去跟我去官府备个案吧,我严重怀疑你有其他的作案嫌疑。” “有病?” “你在外头可不是对我这个态度的啊,达到目的玩变脸是吧?” “怎样?” 年毓婉从头上拿下来一个素簪子,熟练的往锁孔里转动,很快那锁竟然奇迹的开了。 这咔哒一声,他更惊了,“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得回去跟我备案,我得好好查查你。” “嘘。”年毓婉做噤声。 他闭了嘴,弄了半天成了他的不是了,他倒变成了那个聒噪的人。 锁开了,年毓婉全程动作都很轻,快速将锁收好,“抬进去。”对他道。 年毓婉捂住口鼻走了进去,孩子们果然都晕了,也不哭闹了,可是里面数来数去只有四个,更没有陈阿贵的影子。 难道还有别的地方? 还是说已经运走了? 年毓婉越想越害怕,但也不敢耽搁,“先抬出去给外头接应的牛大勇跟阿沅。” “好。” 二人搭配着,年毓婉抱了两个,男人抱了两个,很快就回到了墙边。 所幸那些看守的去喝酒,否则他们也没这么顺利。 “阿沅,在吗。”她压低了嗓音喊道。 “在。”那边传来声音。 两边的人很快完成了接应,阿沅问道,“你不走吗?” “陈阿贵还没找到,我得再看看,你们先把孩子安顿了。” “可是你怎么办?”牛大勇问道。 “不用担心我,先把孩子照顾好。” 眼前的女人聪明,做事果断,行为古灵精怪,而且月光下她白的如瓷,很少有村子的女人会如此白皙,如此美貌。 他看愣了,年毓婉摆了摆手道,“变盲人了?” “胡说什么。” “那就别愣了,找孩子要紧,这些孩子不够,昨天跟今天上午下午丢的不在那个房间。” “应该是已经运走到下个窝点了。” “那就抓一个问问。” 没太懂她的意思,却已经见年毓婉动身离开了。 他忙的跟上,“你别自己先走,跟在我后边,我保护你。”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他愣了一下,变化还真是大,如此无情。 …… 二人顺利遣到亮灯的屋子,年毓婉蹲下老方法朝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里面吹了迷烟。 后边的捕头都看呆了,过了一会儿,年毓婉推算着时间,她道,“差不多了,进去。” 说着,没等他反应过来,年毓婉已经开了门,照在门口喊他赶紧进去。 里头喝酒的有三个人,现在都晕了过去。 他关了门,见眼前的女人直接找了房里捆小孩的绳子,“过来帮忙。” 话落,他乖乖过去,跟着她将几个男人绑住。 年毓婉提着其中一个衣领,将他单独拽了出来,将桌上的酒泼到他脸上。 那男的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年毓婉跟另外一个人,自知已经暴露,想咬碎牙齿里的毒药自尽,却被眼疾手快的年毓婉抓起他自己的手塞进了嘴巴里。 随即定了他的穴道,此刻男人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说话。 看着眼前的女人行云流水的动作,他再次惊住,不由得好奇起了陆江停这个老同窗,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 “昨天,今天抓的小孩送到哪去了?” “……”一阵沉默。 年毓婉放开他的手,任由他说话。 见男人要喊,她直接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刮骨的刀,抵在那男的脸上。 “别想着喊人,老实回答了,否则我会先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体验一把生不如死。” 被她阴沉的目光吓住,捕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年毓婉发挥。 刀冰凉,贴在脸上激的人心里发毛。 快吓死了,“我说我说!” “说。” “那些孩子已经送到了下个窝点,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啊。” “那个窝点在哪?怎么去?一五一十的说了。” “别,别割我舌头啊姑奶奶,我说还不成吗,在杨柳村后山,我们是一环扣一环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啊。” 第99章 找到陈阿贵 “不诚实,真的这样吗?” “你可别为了拖延时间,随便说瞎话蒙我们啊。” 年毓婉手中的刮胡刀锃亮,在油灯的忽闪映衬下更加的寒气逼人。 男人眼神闪躲着,背后的双手正想尽办法的磨开绳子,可刚到一半,就被一旁的捕头给逮个正着。 “看来他是没打算好好交代,正打算解开绳子逃跑。”一顿忙活,又将男人手上的绳子加固,重新绑好。 见他如此磨叽,再晚一点难保不会有接头的救兵赶到,年毓婉直接抓住男人的手,猛地拽着放到桌子上。 只见年毓婉举起手中的刮胡刀,尖头向下垂直朝着男人被钳制在桌面上的手心。 她道,“帮我按住。” 捕头忙的上前按住那男人的手,做完一切他自己都觉得纳闷,什么时候他这么乖乖听这个女人的话了?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否则手给你废了,我这刀可不一般,刮骨也能剔骨剔肉,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能把你这血肉饱满的手变成骨头,你信不信?” 在被抓的男的看来,这简直犹如人间阎罗低语,他吓了一身的汗,脸都白了。 “说!” 这一吼,也把捕头给惊住。 “我说我说,别剔我肉啊,跟你们说了我们是一环一环的,在地下隧道接应,昨天跟今天白日拐来的孩子在隧道下关着,因为那接头的没来,也不知道咋了,那些孩子就还在那里头关着。” 这么说确实有地下通道,用来运送孩子,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运送孩子而专门开采隧道,会不会成本太高了,不值? “这隧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采的矿道?”年毓婉问道。 “地势原因下头的隧道是天然的,但是为了方便我们又人为开凿了一些,运送孩子都是这条路啊,我该说的全说了!” “位置在哪?” 男人又支支吾吾起来,年毓婉眼看就要找到孩子,一只手已经够到线索了,他倒好又躲闪起来。 “不说是吧。”年毓婉直接上手在男人的身上搜起来。 这一搜真是意外之喜,还真让她搜到一张图纸。 男人很明显的脸色都慌张了,年毓婉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那密道的地图。 展开后,果不其然,上面画了歪歪扭扭的一条线,他道,“从哪进去?” “这个房间的后头,有机关。” “去打开。”年毓婉道。 轻轻一推,那墙壁就动了起来,转到一半,就可以清楚看到里头就是一个亮着灯的山洞。 年毓婉随即打晕了那男的,捕头随即同外头埋伏的人发号施令,很快整个旧宅子都被官差包围,而且从头到尾都悄无声息。 原本没带年毓婉她们的时候,他以为来的官差足够拿下这里,没想到只让她吹了一口烟,干掉九成。 牛大勇跟阿沅也出现在二人面前。 “门口那两个弱鸡真是菜,两拳头就搞定了。”牛大勇道。 “孩子已经护送回去了,剩下得孩子你们找到了吗?”阿沅问道。 “找到了,就在里面。” 烛火亮着,在山洞深处的拐弯处截止,在仔细看旁边赫然放着一个半个成年人高的木质笼子,里头睡着七八个小孩。 孩子听到动静,纷纷醒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二人,无助的哭了起来。 年毓婉站在捕头身侧道,“原来孩子都在这里,能哭就说明还没事。” “真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可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他喃喃自语道。 “老天爷这里头竟然还有个山洞!真是没想到你别说这帮孙子挺会整。”牛大勇惊道。 阿沅道,“里面有好多孩子,这些都是这几天抓的吗,会不会有陆家的小侄子陈阿贵?” “我去找找看,但愿他一点事都没有。”年毓婉默默祈祷。 随后忙不迭的去寻找陈阿贵,她走过去趴在那左看右看,终于在小孩堆里看到了那个睡的别提多香的陈阿贵。 她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都这样了,别的孩子都哭呢,他倒好,睡的安稳。 “陈阿贵!陈阿贵!别睡了醒了。” 喊了半天也没反应,年毓婉顿时觉得不妙,“过来帮帮忙!我侄子好像出事了。” 他赶紧跑过去,可是笼子锁着,“我去翻翻钥匙。” “好!” 陈阿贵趴着也看不到脸,就那样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年毓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出了事,回去怎么跟姨娘她们交代? 万玲玉绝对是要吃了她! 阿沅也在一旁跟着帮忙喊,“陈阿贵你快醒醒,可以回家了。” “陈阿贵,阿贵!” “呜呜呜姐姐救我们出去啊,我要我娘。” “呜呜呜我想我娘,姐姐我好害怕,你带我回去找娘好不好啊。” 没办法,她得先安抚孩子的情绪,耐心道,“好孩子乖啊,姐姐答应你们回去找娘好不好,别害怕你们是最勇敢的,一会出去跟姐姐拉钩,乖乖跟着回去,不许哭闹,可以做到吗?” “嗯嗯!姐姐我最乖了,你带我回去见娘,呜呜呜我想她。” “好好,等那个哥哥找到钥匙咱们就出去啊。” 过了会儿,见孩子哭的凶,是明显害怕了四周的环境,这时牛大勇自告奋勇道,“钥匙一时半会找不到,不如我来,一准敲碎它!” 年毓婉见他摩拳擦掌,正准备说用簪子撬锁试试,没想到直接看到牛大勇徒手将那竖着的木柱子给掰断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笼子拆了个稀巴烂,孩子们也总算是得了救。 “快看陈阿贵怎么样了?是不是晕过去了?”阿沅赶忙道,他将陈阿贵抱了起来。 年毓婉也是担心坏了,可就在这时,怀里的陈阿贵睁开惺忪的双眼,一脸困意。 合着他就是睡太熟了呗! “……” “要不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隐藏的伤口?或者不舒服的。”阿沅害怕他受伤,于是问道。 “皮糙肉厚的,既然醒来了那应该没事,算着接头的人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第100章 被认同 这次合作救了这几天自拐子出现以来所有的孩子,她们带着孩子回了各个村子,至于捕头大人则认为那条隧道不简单,说是背后可能与几年前的盗矿案子有关,去了杨柳村后山调查。 年毓婉跟阿沅牛大勇带着孩子头个来了离这最近的桑树村,孩子都在马车里坐着。 “姐姐问你们,都谁家在桑树村的?跟姐姐举个小手好不好?可以回去见爹娘啦。”年毓婉举起手笑着说道。 “我!姐姐我家在桑树村,我娘是那有名的做豆腐的,就在沣镇,我请姐姐吃豆腐。”女娃子小脸清瘦,却笑的开心。 一群孩子被关在那,虽然说是拿去卖的,却也没少他们的饭吃,毕竟饿死了也法卖钱。 他们在笼子里吃饱了也能睡觉,差是差了点,好歹各个被救出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 “好,姐姐最爱吃豆腐了,以后都往你家那买!” 孩子多,马车分了两辆,年毓婉问完这里的,又掀开了帘子,朝后头阿沅牛大勇那辆喊道,“阿沅,牛大勇,你们那还有没有一会去的桑树村的孩子?” 阿沅听到声音,掀开帘把头露了出来,“没有了!我这都是桃花村跟胡杨村的,也有一个杨柳村的,是个男娃娃。” 她记得,虎儿上了他们那辆马车,那这样的话到桑树村就用管一个孩子回家就行了。 ……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桑树村,年毓婉想起自己的十里八村的烂名声,也没敢下车。 她朝阿沅道,“我就不下去了,我这名声也不太好,怕娃娃爹娘不高兴,你带她去吧。” 看出年毓婉的窘迫,他却认真劝解,“人都会变的,不好的也会有变好的那一天,你得让大家看到,而且这些孩子是你跟捕头大人救得,你有一份功劳,不能被埋没。” “可是我迈不出这一步。” 年毓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换做平时遇到那些逮住不放骂她的,都是亲自打回去骂回去,就没有独自受这委屈的。 可是现在明明做了好事,救了这么多孩子,带她们回到爹娘身边,如今反而又过度在意名声的事情,变得退缩起来。 阿沅长舒一口气,夜深了四周都很安静,他舒气的声音格外明显,顿了顿带着几分严肃,“下来吧,这份夸赞跟谢意是你该得到。” 她从阿沅野性的俊俏脸上,看到他的肯定,年毓婉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纠结的问题。 牛大勇也道,“反正我对你的看法也改变了,你看孩子都不怕你,也不讨厌你,小孩可不会撒谎,又怕啥孩子爹娘不想见你呢。” 这时,桑树村的女娃娃也拉了拉年毓婉的衣袖,“姐姐,我喜欢你,我爹娘人可好了,他们不会讨厌你的。” 声音奶甜奶甜的,年毓婉一瞬间心都被暖化了,她道,“好,那姐姐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嗯好!” “过来,哥哥抱!”牛大勇张开手臂,一脸笑容。 却吓得女娃娃不敢过去,反观阿沅温柔一笑,引得女娃娃走到阿沅面前,“我要这个哥哥抱。” 阿沅伸开双臂,抱住了小女孩,扭头挑眉看了一眼牛大勇,做出胜利的笑容。 牛大勇道,“好啊小小年纪都学会看脸了,乖啊你让大勇哥哥抱,大勇哥哥让你坐我肩头。” “你说我们才不坐呢,就喜欢哥哥抱着。”阿沅玩笑道。 “哈哈。” 看着和谐的一幕,年毓婉道,“好啦,咱们赶紧去把孩子送回去,回家了指不定还能睡一会,晚了就天亮了。” 子时一刻,月亮高挂,映着桑树村的路都是亮的。 到村子里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担惊受怕中睡觉,在女娃娃的指路下,几人顺利找到了她的家。 刚凑近里头的大黄狗就汪汪汪的叫了起来,狗一叫这一片的人都醒了过来,纷纷严阵以待,生怕是糟了小偷跟拐子。 “爹!娘!” 伴随着狗叫声,屋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里头两个人影似乎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忙的披了件外衣就出来了。 男的提了个油灯,女的在后头跟着。 灯光一照,门口站了几个人,有官差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女,再仔细一看自己丢了的闺女就在那人怀里抱着。 夫妇二人忙的开了栅栏做的门,她爹看清了是自己女儿,“春儿,春儿!娃她娘,是春儿,春儿回来了!” “哎呦!春儿!呜呜呜娘可算是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娘心都快碎了。” 女人哭着抱住春儿,女娃娃也哭了起来。 看着团聚的一幕,年毓婉的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欣慰。 “恩人啊,请受草民一拜啊,把我女儿给找到了,我谢谢你们啊,我们家还有豆腐,有钱给你们拿着。”说着,男人跪在地上。 年毓婉三人惊住,阿沅搀扶起他。 “孩子回来了就好,这些都是应该的。”年毓婉道。 夫妇二人抬眸看向眼前的女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鼎鼎有名的跟人私奔被砸个血窟窿的毒妇年毓婉! 眼神都变了,变得疏离害怕。 年毓婉虽然有心理准备,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幕,但是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难过。 “怎么是你?” “杨柳村那个勾引男人的贱妇?你来这干什么!” 她道,“抱歉,我……” 阿沅却站出来说道,“二位应该感谢年毓婉,因为最近丢的所有的孩子,都是她跟捕头大人救得,她说了就算受伤哪怕流血也要把孩子都带回来,送到每个爹娘的手里,她可能之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如今的她,站在你们面前的年毓婉,是救了孩子的英雄,不应该被排斥的,春儿,你说你会讨厌姐姐吗?” “不会!春儿不会讨厌姐姐,是姐姐给春儿讲故事,抱着春儿,不让我害怕,爹娘姐姐很好,你们不要不喜欢她。” 此刻的年毓婉已经不知不觉的湿润了眼睛,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是除了陆玉之外,来这里这么久,头一次被认同。 第101章 姐姐是好人 “走,春儿回去睡觉。” 春儿爹显然不为所动,催促着春儿娘带着她关门睡觉。 “谢过几位官老爷,谢谢。”春儿娘看着眼前几个站着的官差弯腰道谢,丝毫不顾阿沅所说的年毓婉,将她当做了空气,视若无睹。 年毓婉的眼皮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这种做了好事却不被认可的感觉实在是太伤人,比起从前那些人对她的谩骂还要刺耳。 阿沅想为年毓婉鸣不平,“二位你们谢了一圈,这个真正出手救得你们为何不谢?” “就是!年毓婉再不堪那也是从前,现在她就是救了你们女儿,咋的两口子翻脸不认账啊,春儿都亲口说了她人好,还照顾你们闺女,说不认就不认啊?干脆把你们关进那个笼子得了!”牛大勇气不过,冲夫妇二人道。 牛大勇本就壮,人高马大的身材极具压迫感,把春儿爹娘吓得抱团瑟瑟发抖。 “别吓他们,既然孩子已经送到爹娘手中,咱们走吧,还有其他孩子等着回去。”年毓婉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们心中这么想,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行的,伸手拉住了牛大勇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见年毓婉摇头,牛大勇也只好慢慢地收回了胳膊,但看向那春儿爹娘的眼神还是带着冲劲。 两人吓得不轻,关门回去的动作都手忙脚乱的。 送完春儿,还有接下来的两车娃娃。 时间不赶趟,几个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下一个地方是桃花村,马车加快了速度。 车上阿沅道,“这些村民怎么顽固不化?承认年毓婉是救了他们女儿的英雄很难吗?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别说他们,我也是亲眼看到年毓婉救孩子我才知道她那么聪明,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牛大勇道。 “可是这样会让年嫂嫂很委屈啊,她明明救了孩子,却还要被曾经的眼光给绑架,后来还有那么多家要去,我只希望别再有这样的话让她亲耳听到了。”阿沅凝眉,满目的担忧和愤愤不平。 “恐怕有点难,那些人都没少饭后谈过年毓婉私奔被打,说句不好听的,都成人尽皆知的笑话了,想改变他们的想法,难。”牛大勇摇摇头。 一阵沉默叹气,顿了顿,牛大勇道,“我看干脆这样吧,就别让年毓婉下去了,免得看到太多的人,听他们说那些难听的话。” “也只能这样了。”阿沅沉了目光。 …… 很快,马车在桃花村停下。 很熟悉,之前她们给燕家阿婆治病的时候,就曾经来过这里。 看着夜晚寂静的桃树,马车里的已经睡着了的孩子们,年毓婉却提不起丝毫的困意。 她轻声拍了拍熟睡的桃花村娃娃,“好孩子该醒了,马上就能见到爹娘了。” 女娃娃醒了,她哭了,“姐姐我想回家,我好困。” 年毓婉抱着她下了马车,“好,马上就能回家了,你看这是到哪了?桃花村。” 小手揉了揉眼睛,“真的是桃花村,娘,姐姐我想娘。” “我们带着孩子去吧,你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吧。”牛大勇记得跟阿沅说的话,避免让年毓婉出来听到不该听的。 谁知,年毓婉却坚定道,“没事,这算什么听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我要姐姐抱我回去。” “好,姐姐抱你。” “你想好了?”阿沅问道。 年毓婉点点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没那么脆弱。” 几人挨家挨户把孩子送了回去,或许是天黑,也或许是找到孩子太激动,只顾着感谢,也没看到年毓婉这张脸。 接着他们回了马车,接着赶忙下面的胡杨村,杨柳村。 “别碰我孩子!免得沾了不必要的晦气!” 胡杨村头一户就无情糟了谩骂,年毓婉耸耸肩,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孩子哭着道,“不许你说姐姐,姐姐是好人!” 一旁的爹也道,“什么好人,一个贱妇有什么好的,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回去!” “好啊你年毓婉,不要脸勾引到我儿子身上了是吧,你个狐狸精!滚!”妇人抱着孩子,不分青红皂白骂起来。 就在阿沅准备反驳的时候,年毓婉自己主动道,“我救了你儿子你不感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那是你分不清是非好坏!出口就是辱骂,怎么我欠你的?欠你们家的?做人有点良心,别连个孩子都不如!” “不是你怎么说话的年毓婉,你怎么说话的?” “大婶,人家是救了你的孩子,你错怪她了,别让好人寒心啊。”官差都看不下去了,替年毓婉说话。 “真是不懂的感激,呸!”牛大勇作势啐了一口,扭头跟上年毓婉离开了。 阿沅瞪了一眼他们,转身离去。 留下夫妇二人气的不行,怀里孩子依旧道,“爹,娘,你们怎么能骂姐姐!她是好人,她救了我!真的是她救了我!” “她一个贱妇能救你?别逗娘开心了!” “你就是太困了,回去睡觉!” …… 阿沅追上去,他也不敢直接开口,还是年毓婉先开了口道,“我没事阿沅,我骂回去了,很爽。” 见她笑了,阿沅道,“就该骂回去,不过你说话还是太轻了,应该多骂几句重的,祖宗什么的问候问候。” “哈哈,还是头次听见你指导我骂人家祖宗。”在年毓婉印象里,阿沅从不说脏话,说话有礼得体。 阿沅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在刘先生家住的时候,隔壁婆媳经常吵架,听多了也就多少会一点。” “那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哈哈。” “算是,你开心了就行。” 二人对视,年毓婉从他眼睛里看到认真。 就在这时,牛大勇冲了过来,“你两看对眼啊,王八看绿豆。” “什么王八,什么绿豆,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你就用。”阿沅给了他一拳。 “不懂,没读过书,但是顺口!哈哈。” 是阿沅本就为人和善,对她说这些安慰的话,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第102章 你这年嫂嫂真是强悍 将胡杨村最后一个孩子带回了家。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娘他爹都没了,我我跪下来谢谢你们啊,恩公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老东西跟顺子都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忘啊。” 爷爷一把老骨头硬是跪在地上,给眼前的几人磕头。 年毓婉自然是于心不忍,她哪里能接受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给她磕头? 忙的上前扶起他,就在这时,一旁的姑姑指着年毓婉道,“你是杨柳村的媳妇,年毓婉?” 此话一出,年毓婉心咯噔一下,她已经猜到了该怎么骂她羞辱她。 可下一秒,姑姑惊讶之余感谢道,“你也救了我侄子?” “是她跟捕头大人合力潜入拐子窝点,救下了这么多的孩子们,她身手不凡而且很有智谋。”阿沅事先道出了年毓婉救人行为。 “谢谢!真的谢谢啊年毓婉,要不是你我侄子估计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说我爹就守着这么一个希望,真没了我爹该咋办,你这样,你等等我,我家还有一筐土豆,我这就给你拿去!”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心意领了我想着孩子也困了,你们也担心这么久,肯定没睡过好觉,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年毓婉道。 “这哪行啊,你是我家的恩人,必须拿着,虽然这土豆不算什么,也别嫌弃,就拿着吧!”爷爷也道。 这时,土豆已经被拿了出来,要知道村里这样一筐土豆对他们这样普通的村民而言,已经是最珍贵的粮食。 而陆家怎么说如今的医馆也蒸蒸日上,不太愁吃穿用度,也就没必要接这筐土豆,但二人非得给,年毓婉只好拿了两个,“两个就行了,多了拿不住,以后若是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这怎么能行,你拿着吧,这土豆你不拿我心里不舒服。” “你们不介意我是年毓婉吗,名声差。” 姑姑摇摇头,“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也不管,我们只知道你救了我侄子,把他好好的带了回来,谢谢你。” 这话听的年毓婉心里一暖,可功劳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其实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救了孩子们,也要谢谢捕头大人,他带着我们救了孩子们。” …… 在胡杨村年毓婉的心情好了一些,虽然还是避免不了有人骂,有人不相信她。 马车上,只剩下三个杨柳村的孩子。 他们将两个马车合为一个,阿沅跟牛大勇也跟着坐在了年毓婉这辆马车上。 “今天还要谢谢你阿沅,还有牛大勇,你们两个肯为我说话,我心里都记下了,我也拿不出什么来感谢你们,要不这样吧,给你们涨薪水,如何?”名义上陆氏医馆是陆江停的,自然也就是年毓婉的。 一听涨薪水,牛大勇双手搭在阿沅的肩上摇晃他,是激动的不行。 阿沅差点把中午吃的饭吐出来,他道,“大勇哥别摇了,再摇人没了,我吐你身上。” “嘿嘿,激动了激动了。” 很快马车停在了杨柳村,和前面几个村里一样,有了动静便有好几个人家都亮了灯,出来查看。 陆玉在家挺着没睡,一听说村里孩子回来了就忙的推开了门,冲向村口。 她知道年毓婉会把虎儿送回家去,便匆忙往虎儿家跑去,希望能看到毫发无伤的年毓婉。 而此刻的年毓婉依旧站在阿沅他们后头,她心里清楚在杨柳村她的名声更烂,那些老婆子男的女的都把她传的是个实打实的烂人,该被阎王收了下地狱那种。 所以年毓婉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时间的冲突,也就不打算上前露脸了。 “爹娘,奶奶!” 虎儿爹娘跟奶奶看到孩子回来,他娘亲昵的抱住,“呜呜我的虎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啊,害怕你被打,吃不饱穿不暖,娘想你想的很啊,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哎呦我的好虎儿啊,你去一边去,这是我大孙子我抱!”老婆子一把推开亲娘,自己搂住又抱又亲。 “好孩子,可算是回来了,奶奶是想死你了,都怪你这个不中用的娘,没看好你,让你被拐子抓了去,奶奶差点见不到你了,见不到你,奶奶也不想活了。” 家里唯一出来说话的爹将阿沅他们认作官府的人,恭敬道,“多谢二位大人,要不是二位大人,草民恐怕再也见不到儿子了,给您跪了。” 一旁官差解释道,“这二位并非我们的人,只是一同来帮忙救孩子的。” “救孩子?这不是陆家那个年毓婉?” 她都尽量低着头了,竟然还是被看到了,“看错了。”她掐着嗓子说道。 “怎么会看错呢!我这眼睛一认一个准!绝对不会看错,你就是年毓婉,你跟着官差们做什么?他们是要救孩子的,你都下作到这种地步了?勾引着官差不放?年毓婉你是不是是个男人都往上扑?孩子丢了咱们做爹娘的心都是揪着的,你在这胡闹,你还有没有最起码的良心!”虎儿娘在婆子那受了委屈,转头将怒气尽数撒到年毓婉的身上,骂她不知羞,乱扑男人。 前面在其他村子里的被骂,一来是她多少顾忌着孩子,害怕他们受惊,二来是官差就在旁边她总要忌惮一些,真出手打出问题来,直接当场被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诶不是我说你这娘们,这是救了你儿子的恩人,你乱叫什么呢?信不信爷爷我捏碎了你。” 感受到一旁官差的眼神,年毓婉忙拉住牛大勇,她道,“没必要。”牛大勇这才收了打人的心。 就在他们以为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年毓婉突然扭头一拳打在了虎儿娘脸上。 她冷冷道,“嘴巴放干净点,平时村里我就没少听到你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各种坏话,勾引男人,偷钱等等,我今天再多告诉你一个,我还会打人!” 牛大勇都惊住了,他同阿沅道,“合着不让我动手自己倒亲自动手了,你这年毓婉嫂嫂真是强悍啊。” 第103章 双方和解 一家三口都瞪大了眼睛,过了会儿,虎儿娘道,“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是开始在我这耍威风了,还打人了,二位官差大人,您真不管了?” 打人在先,年毓婉也没打算躲着,她朝两位官差伸出了双手,坦然道,“二位要抓就抓我好了,这人我打的不后悔,甚至还想再抽一巴掌。” 年毓婉侧身瞪了一眼嘚瑟的虎儿娘,吓得她身子都直了。 官差犯了难,毕竟是救人有功,抓了也不好,但也确实是打了人,不抓就是拿律法不当回事,总要秉公执法,“那年氏,对不住了跟我们去牢里住一晚吧。” “就你还想打我,做大牢去吧你!”虎儿娘骂道。 “差不多得了,再说一句也把你一并关进去!”官差警告虎儿娘。 虎二娘忙的讨好道,“没,没有,二位官爷别计较,我说着玩呢。” 救了她的孩子,不感谢就算了,还这么攻击年毓婉,阿沅反驳道,“说着玩?你言语上侮辱人在先,才进一步逼的年氏嫂嫂对你动手,大人,要关也是两个人一起。” “就是,就关我们一个,大人这真的说不过去啊。”牛大勇也道。 二人这么一说,两个官差本就纠结,现在也是拿不定主意。 “大人你是不知道这贱人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不要脸,您不要小看了她,她有丈夫还要跟男人私奔啊,你说她贱不贱?” “我看该进浸猪笼沉塘淹死!”见儿媳妇势单力薄,虎儿奶奶也说了一嘴。 “淹死?我的生死凭什么要交给你们的恶臭思想? 若非要说这件事,那咱们就好好论论,当时嫁入陆家实在是并非我个人本意,更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与陆江停之前从未认识过,我一直想着逃离陆家,这才轻信了一个村里的周顺,他说能带我离开这里,可我太蠢了,不仅被骗了不少的钱财,甚至连命差点都没了。 我当时是被当做尸体抬回来的,生死未卜,脑后也是血窟窿,那么我想问问,我的伤我的钱我找谁要?把我浸猪笼,你怎么不把差点把我打死抢了我的钱的周顺浸猪笼? 张口就来是吧?!这么会给我扣帽子,这么有能耐,在家哭什么?吼什么?有种自己去救虎儿啊!没种奶奶的就闭嘴!” 年毓婉憋着一股气,在这全部出了出来。 话落,在场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除了年毓婉之外,全部都在回忆思考着她刚才说的一大串话。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挨个送回孩子的时间里,捕头沈顾风已经捉拿了拐子一党的二当家,听闻年毓婉他们刚到杨柳村,就寻着过去找她,想跟她谈谈拐子的事情。 因为在他眼里,年毓婉已经是个聪慧果断,适合交友的人。 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她颤抖着双肩,似乎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 可巧就巧在,陆玉推着陆江停也停在另一个路口。 他们来得早一步,将年毓婉所说的所有话都听到了。 陆玉关切的看着眼前的陆江停,他白皙的手指用力掐住衣服,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年毓婉与他们是面对面,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凝重的陆江停,身后跟着一脸着急的陆玉。 “长嫂!” “陆玉,江停。”年毓婉没想到他们会来,而见眼前陆江停的反应,他是都听到了吗? 那个她脱口而出的不愿嫁入陆家,并非个人本意,都被他听到了。 此刻陆江停摆了摆手,淡淡道,“回去吧陆玉,我有些不舒服,她若回来你记得给她留门。”话落,顿了顿,“罢了,她身边从不缺我,这样一个残废的人,我们回去吧。” “那,还给长嫂留门吗。”陆玉小心问道。 “你在这陪她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这外衣你给她,让她披着,夜里寒凉。”陆江停将腿上特意给年毓婉拿的外衫递给陆玉,神情落寞的离开了。 看着陆江停转动着轮子离开,跟陆玉求助的看着她的眼神,年毓婉意识到不对,她匆忙要冲过去解释,却被虎儿娘拉住不放手。 突然被拉住,年毓婉惊得看着眼前的如熊一样的女人,“你干什么,放手!” “我不放!今天你必须进大牢,打了我还想走,做梦吧!” 阿沅跟牛大勇也准备过去拉开,一旁的官差也随之准备出手劝架。 “住手!” 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年毓婉认出来人,“是你?” 沈顾风没第一时间回应年毓婉的疑惑,他厉声道,“放开她。” 两个官差也赶紧上手拉开了虎儿娘,钳制住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别抓我娘!” “贱人!”虎儿娘骂道。 “闭嘴!不得对沈捕头无礼!”官差加大力度按住女人。 “这位姑娘同我一起救了所有的孩子,你对她如此无礼,就连最起码的谢都未道一声,未免让她寒了心。”沈顾风道。 虎儿爹见眼前的人不简单,于是直接给了虎儿娘一巴掌,骂道,“给人家道歉!” “哎呦!谢谢。” “谢谢你啊年毓婉,不然我家虎儿还见不到了。”虎儿爹本想看着任着她们闹,但他害怕因此惹事,于是忙的低头道谢。 “我看你们对恩人如此怠慢,还动手动脚,明日就登门好好致歉吧。” “啊?大人,这恐怕不好吧。”虎儿奶奶道。 “我会找人留意,去不去你们看着办。” “是是大人,我们肯定去,一定去!” 虎儿一家人回了家,年毓婉这边到底关不关大牢,还得请示一下沈顾风。 官差道,“大人,那年氏还关不关大牢啊?她打了人。” 沈顾风看了一眼摇头的年毓婉,他道,“你没看到双方和解了吗,还关什么大牢?” “是,属下明白!” “谢了,我欠你个人情。”年毓婉匆匆道。 “你好像很着急?” 能不着急吗,急着追夫。 “天这么晚了,就不多说了,大人告辞。” 见年毓婉急着离开,他道,“别着急走,既然你说欠我个人情,那今日不如撞日,请我吃饭吧,就吃早茶,几个时辰后我在金源酒楼等你。” 第104章 她确认对他有情 年毓婉急着走,也没多想,反正也就吃个饭,她道,“好。” 她又同阿沅跟牛大勇说了一句,“家里有急事,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白日里见。” 说罢,几人就只剩下看着年毓婉奔回家的背影,陆玉在后面抱着外衫小跑着。 牛大勇一脸懵道,“阿沅,你说年毓婉为什么要说白日里见呢?” “可能请我们吃饭?你就别多想了,一句客套话而已。”阿沅若有所思道。 “借问一下,年姑娘本名叫什么?”沈顾风问道。 “年毓婉,沣镇富商年家的庶女。”牛大勇答道。 “可有婚配?” 阿沅惊讶了一下,毕竟男子问女子是否婚配,已经表明了是有意思,难不成一夜相处,这沈大人喜欢上了年氏嫂嫂? 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牛大勇疑惑道,“已经成婚了,就是杨柳村那头的陆家,陆江停。” “沈大人问这个做什么?”阿沅道。 听到年毓婉已经成婚,而且丈夫还是自己的旧同窗,那个处处都一起较劲比试的陆江停。 沈顾风整个人凌乱了一会儿,他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一问,毕竟像年姑娘这样聪慧有智谋,身手还好的果敢女子不多了。” “那沈大人来晚了,算起来已经成婚两个月了。”牛大勇道。 “可惜了。” “大勇哥,咱们也赶紧回去睡觉吧,再过一会就要起来去医馆帮忙了。”阿沅想离开,又犯了困,打着哈欠说话。 牛大勇看他打哈欠自己也忍不住的想打,“行,我也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现在回去兴许还能睡一两个时辰。” “那沈大人我们就告辞了。” “嗯,告辞。” …… 沈府 手下见沈顾风一直凝眉沉思,于是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惜她已经成婚了。” “那好办,成婚也能和离,只要和离了或者拿了一纸休书,她就是自由的,碍不着大人跟她成亲。” “可她丈夫是我一个故友,你说……” 手下笑了笑,“大人,以您的资质想娶什么姑娘没有,何故执着于一个已婚妇人?” “可她就是不一样,独一无二。”他又道,“你帮我好好调查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包括年毓婉所有的事情。” 手下愣住,他一脸不可思议道,“大人我没听错吧,你喜欢的人是年毓婉?” “怎么?”沈顾风很不喜欢手下眼里的鄙夷,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严肃。 “对不起大人,实在是这个年毓婉名声太差了,她勾引男人,而且好吃懒做嚣张跋扈,还跟人私奔,最后被抬回来的,要不,您换个吧!”苦口婆心道。 沈顾风听到这些话,不论怎么样也无法跟现实中接触到的,认识到的年毓婉联系到一起,简直不搭边。 他道,“你见过她了?说过话了?亲眼看到了?” 面对主子的三连问,手下也不禁汗颜,心里连连问这沈大人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毒妇这么喜欢,果然传闻不假,年毓婉确实很会勾引人。 不然他这禁欲那么久的主子怎么会对她突然感兴趣起来。 “属下没有,可是大人,她真的不能接近啊,会引火上身的。” 沈顾风思索着,玩味一笑,“那就更吸引人了,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让我引火上身。” “但她成婚了。” “你也说了不是吗,成婚也能和离,我等就是了,你去金源酒楼,亲自盯着做早茶。”沈顾风想起年毓婉,他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让她属于自己。 …… 杨柳村陆家 年毓婉在前面跑,陆玉小跑跟在后头。 到家的时候,陆玉喘着气,“长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陆玉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开门的手停在那里,年毓婉压低了声音问道。 “其实我哥听到了,我去找你的时候,半路听到我哥喊我,他说放心不下你,又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去接你,这外衫还是他拿的呢,说怕你冷着,然后我们就一起去虎儿家接你了,然后……就听到了你说的话。” 天呐,还真的是听到了。 年毓婉一时间犯了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陆江停肯定生气了。 陆玉道,“长嫂你别着急,我哥他虽然好像走那么一点点的生气,但是,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跟他说说话,他会消气的。” “我知道了陆玉,外衫给我,我穿上。”陆江停给她带的外衫,她必须穿上,一会去见他正好让他看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更不会做出辜负他的事。 陆玉把外衫给了年毓婉,看着她穿,“长嫂你跟我哥到底怎么样了,我怎么感觉你两那么别扭,一会一个喜欢一个,一个不喜欢另一个,一会又反过来,感觉你们两个就没有互相表达心意的时候。” “长嫂,我问你一句话。” 见陆玉认真的眼神,年毓婉道,“嗯,你说吧陆玉。” “你喜欢我哥吗?” 这句话问出口,年毓婉也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她对陆江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单纯的出于救了一命的感恩吗,还是真的对他日久生了情? 好吧。 年毓婉意识到她如此紧张的回来,想要在乎陆江停的感受,害怕他生气,害怕他误会,其实也已经变相的表达了,她对他有情。 她在乎陆江停的感受,在乎他对自己的想法跟感觉。 “嗯。”她点点头。 陆玉脸上挂出了大大的笑容,她道,“那还等什么啊,开门回去跟我哥好好聊聊,他没那么计较,会听你好好说的,其实,长嫂,我哥也很在乎你,从前他对你可能只有讨厌,但是现在不是了,因为我看的出来!” 看着眼前的陆玉用大拇指得意的指着自己,年毓婉也笑了,“好,我知道了,长嫂这就回去跟你哥好好谈谈。” “嗯嗯!” 年毓婉开了门,她鼓足勇气走到与陆江停的屋前。 她敲了敲门,“江停。” 第105章 缱绻一吻 屋内没有点灯,这会子月亮也被云遮住,年毓婉推开门摸索着进去。 里头漆黑一片,“陆江停,你在吗?” 黑暗那头始终沉默不语,年毓婉有些担心他,“江停,我刚才说的话,可以给你解释的。” “外面也没有月光,屋子里头也没烛火,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你能不能应我一声?” 根据记忆,年毓婉循着桌子走去,他一个不小心大腿就磕到了桌角上,疼得她忍不住“嘶——”的一声。 大腿被磕的那块肉钻心的疼,她停下摸索,捂着大腿上的伤灵机一动,她委屈道,“江停,我的腿被磕到了,真的好痛,你能不能理理我呀?” 那边沉默已久,还是点燃了床边的烛台,他带着几分指责的语气,“毒妇,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陆江停已经转动轮椅的轮子来到年毓婉身边。 有了烛火的照亮,年毓婉咬着唇道,“江停哥哥,痛。” 陆江停的耳朵都红了,他停在年毓婉身侧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丰富。 见他有了回应,年毓婉继续道,“江停哥哥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就在这。” 也不给陆江停反应的机会,年毓婉就已经掀开了裙摆,露出白皙的大腿。 烛火下,那块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皮也破了一层,但所幸没有出血。 陆江停见她嬉皮笑脸的,脱下自己的外衣没好气的扔在年毓婉的腿上,脸别了过去,“盖好!” “哦~” 他推动轮子艰难的转过身去拿药箱,而此刻的年毓婉笑着放下裙摆,她坐到床边等着他,她知道他会给她擦药,而不是真的生气。 “你自己来吧,我,男女有别,不太合适。”陆江停将手中的药瓶放到年毓婉身侧的床上,主动的转过身不去看。 她一把拉住他的轮椅,使了大力转了过来,迫使陆江停跟她面对面。 见他慌张,年毓婉却直接将药瓶塞进他怀里,“江停哥哥,人家不会擦药~你来帮我。”她哄着陆江停。 年毓婉又将磕伤的大腿露了出来,她示意道,“你我都是夫妻了,只要你不讨厌我,擦药又算的了什么?其实,更过分一点也不是不行。” “比如……”年毓婉食指轻轻勾住陆江停的下巴,猛地凑近他,与他的薄唇只差半个红豆的距离。 她再次闻到好闻的竹雪清香,感受到他不经意间的下意识慌乱。 年毓婉只是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她发现陆江停真的很会害羞,很好逗。 她轻佻道,“你我都亲过了,这又算什么呢?” “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 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年毓婉逗他结束,陆江停便化被动为主动,轻歪头吻住了她。 吻来的缱绻,更是极具进攻性的攻城略地。 年毓婉都惊住了,她本来就是想逗一逗陆江停,看看他脸红羞耻的样子,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将了一军。 她被他撩拨的深陷其中,甚至怀疑起陆江停之前的害羞都是装的,他明明吻技如此高超。 “江停……”她轻声低吟。 陆江停的拇指沾了药膏,轻轻的给年毓婉擦拭,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吻得炽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陆玉的声音。 “哥!长嫂!你们睡了没?我想着你们会饿,我做了点饭你们吃点吧。” 听到陆玉的声音,二人猛地一激灵松开对方。 低头看着自己那已经被擦好药膏的大腿,年毓婉脸红的发烫。 陆江停什么时候给她上好药的! 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奇怪,刚出口回应陆玉,没想到陆江停跟她异口同声。 “好!” 二人突然看向对方,对视一眼,又紧张的不敢看。 “那我进来啦。” 陆玉端着两碗粥进了门,她把碗放在桌上,抬头刚准备说话,却看到眼前的二人嘴巴都红红的,肿了一样。 而年毓婉的大腿还露在外面,“长嫂,你们两个怎么了?” 见她视线放到自己腿上,年毓婉忙的将裙摆放下去,盖好大腿。 “没,没有,我腿不小心磕到桌角了,擦了点药。”年毓婉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而不是刚吻过。 陆玉也是个孩子,根本不懂这些事,她担忧道,“长嫂你腿还好吗?我看看,怎么会突然磕到。” 年毓婉道,“没没事了,没什么大碍,一点小伤,不疼的。” “陆玉你吃了吗?”陆江停开口道。 见陆玉被吸引过去,年毓婉长舒一口气,她怕自己露馅。 “还没呢,我一会回自己屋里吃,哥长嫂你们吃完了跟我说一声,尤其是长嫂辛苦了,吃完我来刷碗吧!” 陆玉真是个好孩子,“少吃一点一会还要睡觉,对心不好。” “嗯嗯,我知道了长嫂,你看我给你们盛的也不多,就是姨娘你都不知道吃的老多了!陈阿贵跟她吃了一大碗!” 听陆玉说起陈阿贵,她突然想起来陈阿贵是被官差送回家的,因为他们在虎儿家耽搁太久了。 “陈阿贵真是皮实的很,我当时救那群孩子的时候,其他孩子都睁着眼睛要爹娘,他倒好,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睡大觉,我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我都差点以为他没了,回来又这么能吃,那就没什么事。”年毓婉道。 陆玉忍不住笑了,“那可不,跟个小猪娃似的,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心大还是没脑子。” “嘘嘘,这话得小声点,万一要是被娘听到了,指不定得闹翻天呢。”年毓婉用手挡住嘴小声同陆玉嘀咕道。 “哦哦,长嫂说的对,你是没看到陈阿贵丢的时候,姨娘是又哭又闹,还砸东西,而且她还准备上吊,当时真是吓死我了,但我知道她不敢死,站的地方一倾脚尖半个脚都能踩着地了。”陆玉撅着嘴道。 年毓婉笑出声,“真的啊?” “嗯嗯!当时我就这么看着,她过一会儿自己下来了。” 二人抱着肚子笑作一团,陆江停咳嗽一声道,“这屋子可不隔音,你们声音这么大姨娘会听到的。” 第106章 关心 二人立马捂住嘴,眼神里还都是笑意。 “天都快亮了,赶紧吃了睡觉吧。”年毓婉摸着咕噜噜的肚子。 她晚上没有吃饭,陆家也是。 几人吃了饭,年毓婉也没肯让陆玉一个人洗全家的碗,她帮着洗了才各自回去睡觉。 回到屋里,年毓婉帮着陆江停洗漱了睡觉。 同榻而眠,二人一夜没有说话。 许是折腾的太困,很快就入了睡。 次日卯时三刻,年毓婉就习惯性的醒来。 她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此刻陆江停还在榻上睡觉。 年毓婉好奇的凑近他,发现眼前的陆江停睡觉呼吸平稳,鼻梁高挺,从眉骨到上唇,呈现很好的弧度。 就连睫毛也是如此的浓密修长,微微抖动,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睫毛,想试试这么好看的睫毛是什么手感。 谁知陆江停人闭着眼睛,右手就钳制住了她的小手。 被抓包,年毓婉只好打哈哈,“有蚊子,我帮你逮个蚊子,你看又飞走了。” “嗡嗡嗡——” 果然有一只蚊子在附近飞动,年毓婉感慨这蚊子真是来的巧。 陆江停这才放了手,下一秒年毓婉啪的合掌打死了蚊子。 巧归巧,但留着晚上会咬人! “你在睡一会吧,我要去医馆了。” 肉眼可见的陆江停脸上的淡淡笑意消失了,背过身一声不发。 年毓婉知道昨晚的事情还没给他解释清楚,多半还在生气,“昨晚的事情,想跟你解释一下。” 他虽背对着年毓婉,可那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她狡辩。 “我说的不愿意嫁进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再说那也只是以前的想法,你想想以前我们都不熟,你也讨厌我不是吗?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是想留在这个家的照顾好你们,但如果你依旧讨厌我,还可以讨厌我,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从前的事情,她不想多说,虽然有很多原因,但也对陆家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尤其是陆江停。 所以就算他讨厌她,也没关系。 可此刻的陆江停却始终没有说话,二人沉默良久,“那我去做饭了,一会就去医馆了,中午买点面粉,我跟陆玉说好了要跟她一起做馒头,那我走了,你睡吧。” 本以为陆江停会一直不说话,没想到等年毓婉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声音低沉,开口道,“别忘了擦药,走路小心一些。” 听到陆江停关心的口吻,虽然淡淡的很冷漠,但是年毓婉却觉得很开心。 连忙点头,“嗯嗯好!我会记得的,中午回来做了馒头咱们一起吃!” “嗯。”他轻声道。 年毓婉开心的将门关上,陆玉看到她笑,于是道,“长嫂,你们解释清楚啦?” “当然啦,走去熬粥吃早饭,哦对了,原本打算跟你一起去街上买面粉,回来做馒头的,但是上午我可能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真的很抱歉陆玉,我中午会买碗面粉回来跟你一起做的。” “哎呀没关系的长嫂,这算什么啊,那我中午等你回来。” 二人有说有笑的熬了粥,两个人起得早是因为要干活,所以盛了三碗剩下的用柴火的黑炭温着,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再吃。 “长嫂你怎么盛了三碗?就我们两个不是吗。”陆玉疑惑问道。 年毓婉可没有忘记当初跟万玲玉怎么说的,她可是点头答应了的,要做家里的活。 “你病着的时候,姨娘答应我了要做家里的活,岂有不干的道理,陆玉你今天就盯着她,让她干,你在一边指导,能歇就歇,能让她干她都得干。” “可是姨娘会答应吗?她还在打呼噜呢。”陆玉指了指那屋。 果不其然,呼噜声传出来。 年毓婉道,“喊醒她。” …… 此刻老太太屋内,年毓婉直接掀了万玲玉的被子,没等她骂出口,“姨娘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起来干活!今天一个活都不许少干!” 万玲玉正做着美梦,梦到陈阿沅做了状元,骑着马接她享福去。 却被年毓婉直接喊醒,那叫一个生气,脸都扭曲了,“大早上的你这是又发什么疯!你不睡我们还睡呢,该死不死的贱骨头!” 陆老太太自然也醒了,揉着眼睛道,“年毓婉你这是干什么,你姨娘昨夜找了阿贵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你又这么早叫她干什么。” “呜呜呜,我要睡觉!奶奶你快让她把被子给我们,睡觉!”陈阿贵哭闹着。 年毓婉道,“睡什么睡?你奶奶说过话她不记得我可记得呢,娘你也记得的吧,你可是也在。”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别折腾你姨娘了,那点子活陆玉就能干,你说说你怎么非要惹得你姨娘不愉快呢?”陆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而咳嗽着喊不舒服。 年毓婉可不吃她这一套,“娘你好好睡,姨娘起来吧?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抬你?我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你!黑心的非要把我折磨死你才算高兴!” 虽然骂骂咧咧,但是有了上次掀被子打她的事,万玲玉还是不情愿的起了床,穿了衣服,跟着年毓婉到了院子里。 陆玉在一旁道,“长嫂你真厉害。”不忘竖起大拇指。 “成天干干干,有什么好干的!”万玲玉发牢骚道。 屋里陈阿贵得了被子不管不顾继续睡了,陆老太太也随之睡了。 院子里,只剩下被抓着砍柴喂鸡的万玲玉。 “柴砍了,鸡喂了,一会去河边洗衣服,然后去山上捡柴跟野菜,都好好干,一个都别漏,回来我会检查。”年毓婉督促道。 万玲玉一边喂鸡一边哀怨的瞪着年毓婉,陆玉道,“长嫂,这能行吗?” “当然能行,你就记住看好她就行了,其余的人说话都别听,尤其是娘,她肯定会让你把姨娘请进屋里歇着的,记住千万别,就说我要求的。” “长嫂我我知道了。”陆玉点点头。 万玲玉带着怨气喂鸡,把糠都乱撒在鸡的身上,弄的乱糟糟的。 “姨娘,好好干!别想着应付了事!” 第107章 揭开这层遮羞布 “说说说就知道说,不拿我这个长辈当回事,一天天的在这个家,就知道使唤我,我让你使唤我,让你使唤我!” 万玲玉现在是不敢当面跟年毓婉刚,只能等她走后才将一大早的怨气撒在那几只母鸡身上。 将糠使劲砸在鸡的头上,鸡吓得扇着翅膀乱飞乱跳。 出了陆家的门,年毓婉同陆玉再次叮嘱道,“那你可一定要看好姨娘干活,也甭管她说什么,你就让她好好干活就行,实在不行把我搬出来,反正这活儿必须得亲眼看着她干了才行。” “如果是特别重的或者比较危险一点的,你看情况适当的帮一帮,毕竟再怎么说,她那一把老骨头,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到时候看病还要花不少钱呢。”年毓婉说话也没客气,同陆玉道。 陆玉点点头,“我都知道了长嫂,你就放心去医馆帮忙吧,家里的事我来就行了。” 看着陆玉欣然答应,年毓婉这才放了心,摆摆手离开了。 …… 这个点医馆已经开了门,刘二在柜台前碾磨着药材,阿沅在那煮着给路过百姓喝的酸梅汤,牛大勇拿着笤帚在门口扫地。 她又是一身陆轻池的装扮,帷帽轻纱遮面,还是那个悬壶济世的女郎中,旁人眼中的闺秀。 “陆姑娘来了!陆姑娘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能跟着你那个年家嫂嫂一起去救了孩子们。”牛大勇头一个凑过去,期待的要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 毕竟做完年毓婉的飒爽英姿给了他不可磨灭的映象,“昨天晚上你都不知道有多刺激,你那个年家嫂嫂跟着沈大人一起潜进拐子窝点,赤手空拳的把孩子们都救了出来! 我当时还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的厉害,哎哟,我的天哪,我可算是记着了,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吃个饭呢? 你别说,我怎么突然想起来,陆姑娘跟娘家嫂嫂似乎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要不咱们一起去他家吃饭?” 听到牛大勇提及她跟陆轻池之间的不对劲,年毓婉的心唰的提起来了,“我也知道这位嫂嫂很厉害,所以才让她跟你们一起去,怎么样?也算是对她有了改观吧。” “正是正是,起初我还跟阿沅说她看起来不靠谱,明明名声那么差,能成什么气候?却实在是令我没想到原来如此厉害,而且还有智谋,很冷静,你说是吧阿沅。”牛大勇道。 想到昨晚他跟阿沅说悄悄话,年毓婉就一阵无奈,全被她听进了耳朵里去,包括那些质疑。 听到门口的动静,阿沅端着一锅酸梅汤出来,他将酸梅汤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是,这位嫂嫂确实厉害。”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天晚上,你是不知道,我们把那些孩子送回各个村子里的时候,那些孩子的爹娘对她可坏了,什么坏话都说还当着面还有一个,我想想在杨柳村的时候还动手了呢!”牛大勇气愤道。 年毓婉跟着附和,惊讶道,“什么?还动手了,年家嫂嫂可有受伤?” 牛大勇道,“应该没什么事,反正我是惊呆了,我想帮忙揍回去,她让我不要闹事,陆姑娘你猜后来怎么着?” “嗯?” “她自个儿打回去了,说话还狠,那气魄阵势,我都害怕。” 阿沅道,“陆姐姐你跟她似乎很熟,不知道昨晚那些孩子爹娘的话,她会不会依旧很难受?我们想着买点东西去探望一下。” 探望? 太突然了。 “对啊,好主意,既然如此陆姑娘你干脆一起来,咱们一起去,就中午怎么样?”牛大勇提议道。 真去了不就穿帮了吗? 年毓婉深吸一口气,把想了很久的事说了出来,“有件事我可能得给你们说一说了,可能很快我就要回浅水湾了,因为家里面现在有很多事情,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帮忙了,本来来的时候是来这里帮一段时间,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 “什么?陆姑娘你怎么突然要走?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啊?”牛大勇惊的直问年毓婉。 “陆姐姐你要走吗?” 其实她也是没办法,陆家大房那边两位少爷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她今天来,就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演越烈,好像随时都会发生,她也随时都会被揭穿。 而且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才发现,不能就这样隐瞒下去,必须让所有人看到年毓婉是要改变了的,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她想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改变。 一直活在编造的陆轻池的身份下,就好像活在阴影里,随时都在忐忑被揭穿的那一天,这种身份就好像是给自己伪造的遮羞布一样。 年毓婉知道,这层布迟早都是要掀开的,倒不如趁机会就现在。 见正说着话的年毓婉突然愣神,阿沅道,“陆姐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没吃饭呀?”牛大勇问道。 提起早饭,年毓婉猛地想起她今日还要赴沈大人的约。 约的金源酒楼,只是具体时间并没有说。 “没事我一会再去吃,听说最近桑树村不少人莫名发烧咳嗽?”年毓婉来的时候,一路上就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件事。 阿沅道,“暂时还没有这种症状的桑树村人来这里看过,不过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好像现在只是两三个人,还没有那么多,会不会就只是简单的发热?” “两三个人?”一个人也就算了,可能是个例,但是同一个村子出现了三例,就不得不令人注意了。 “你们说的是桑树村的事吗?”刘先生停下手中的活,问道。 “刘先生你了解吗?”年毓婉问道。 “跟阿沅说的一样,目前是只有两三例,但如果骤然增加,我想可能就跟瘟疫有关系了。”说到这里,刘二神情是久违的严肃。 瘟疫…… 提起来都是要头皮发麻的事情,倘若真是这样,那这片小地方面临的将是一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浩劫。 第108章 金源酒楼赴约 “天呐,咱们这头一次听说瘟疫,我听爷爷辈说就很吓人,死不少的人。”牛大勇惊叹不已,频频摇头。 “也不用这么恐惧,毕竟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未曾有定论,所以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如果引起轩然大波的话,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年毓婉提醒道。 “这样吧,我跟大勇哥正好要去买药材,经过桑树村,去那瞧瞧。”阿沅道。 刘先生点点头,“也好,我看可以,只是以防万一,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刘先生。” 在医馆看诊了一会儿,算着时间也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候,想起与沈大人的约定,只好起身去赴约。 没办法,谁让她欠人人情。 只是她就这么去,她那张几乎整个沣镇都认识的脸,又不知道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内容她都替他们想好了,肯定是什么年毓婉又耐不住寂寞,这次勾引上了官府的沈捕头沈大人。 想到这里,年毓婉是一百个不想去,但是和他音信不通,又没办法告诉他换个地方,或者至今不去。 “我出去吃个早饭,一会就回来。” “好,你去吧。”刘先生道。 …… 为了不被认出来,年毓婉也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临走前特意收集了一点药罐子上的黑灰,又买了条半遮面的轻纱。 随后大摇大摆进了胭脂铺,果然里头没有一个把她年毓婉的身份认出来的,店主还围着她一个劲的介绍美白珍珠粉。 “哎呦这位姑娘啊,我看这珍珠粉就很适合您!美白又润肤,保准用完这一罐让您的肌肤变得滑溜溜白嫩嫩的,童叟无欺,我大舅那二姨夫的奶奶的三姑妈的女儿,跟您这……额呵呵一样的皮肤颜色,用完第二天就白了!” 年毓婉挺着店主的话,一愣一愣的,她来这里就是打算蹭个镜子照照,没想到被介绍这一通。 尤其是店主热情的脸,跟那双睁大了的充满期待的眼睛,不买都不好意思出去了。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您忙您的,我自己看。”年毓婉干笑着推搡。 镜子里那张脸,黑的不像话,加上半遮面的面纱你别说,还真是认不出来。 见她撅着屁股照镜子,店主越看越觉得奇怪,以为年毓婉是来偷东西了。 “那个,不买请尽快离开。” 什么意思这是? 赶她走,还是瞧不起她,觉得她买不起啊。 年毓婉心里那不想被看扁的情绪占了高峰,以她现在的财力,买一小盒胭脂类的也是绰绰有余,想到陆玉都这么大了,也没好好的梳妆打扮漂亮一回,所幸心一横,“这个胭脂跟口脂我买了,包起来。” 店主的脸真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转变,她乐呵道,“好好好!姑娘你也别生气哈,我唐突了,这就给您包好!哦,对了,如果你嫌拿着不方便,这样我给您服务送府上也行,只是需要五两。” 五两!!! 真敢开口啊,就那么巴掌大的两盒,两盒凑一起也没巴掌大,还送货上门,还五两,做梦吧,“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拿。” “好的您嘞,需要包装好嘛?我们这里推荐玛瑙银丝镶嵌木盒,只要十两。” 年毓婉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十两? 合着这是黑店呗? “不用了,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多少钱?” 店主明显的失望,“可是用盒子装起来更好看啊,您真的不用吗?” “不用!多少钱?” “八百文。” 年毓婉付了钱拿了纸包的颜值盒跟口脂就离开了,越想越气,差点就是待宰的羊。 她这羊还不是肥羊,是瘦巴巴的瘦干羊! 不过陆玉看到了给她买的,一定会很开心吧,想着年毓婉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金源酒楼 这酒楼她记忆中去过,算得上不错的酒楼,装潢也很好。 年毓婉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钱袋,默默心疼。 找个面摊吃了得了,非来这么贵的酒楼,真看得起她。 从前她最常跟大哥二哥去京都第一酒楼吃酒,流水的银子从不在乎,因为很快就会挣回来,而且家底也不是一般的雄厚,但现在养家之后,她才知道钱有多难挣,处处都要节省。 她黑的亮眼,路过的人都要看一眼,也正是黑的发亮,人群中沈顾风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来的早早的,就坐在那等着年毓婉来。 沈顾风也想过年毓婉会不来,毕竟昨晚她那么冷漠,但是她还是来了,果然她还是重情义的,不至于那么的无情。 那他追到她也就多了一成的胜率。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画的那么黑,是为了跟他避嫌? 看来她心里还是在乎陆江停的吧。 这让他很不爽。 沈顾风主动上前接她,年毓婉看到他常服的样子,很爽朗,少年气参杂着几分人夫感,整张脸英气十足,给人正义凛然的感觉。 模样倒是不错,只是和陆江停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请客?”年毓婉道。 “自然是要的。”沈顾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如此直接,笑着点头。 年毓婉满意的点点头,白嫖也不错,又不会少块肉,倒是守住了钱钱,“坐哪?”她问。 “跟我来,我坐的是窗边的位置,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不这会子人少,你想坐哪都可以。” “不用了,换来换去太麻烦,原来的位置就好。” …… 二人面对面坐下,沈顾风主动喊来小二,“你喜欢吃什么?” 见他先问自己,年毓婉道,“都行,我不挑,就是都是甜的就好,我吃不惯。” 甜的太多,她吃起来就会很腻,整个人也会很难受,对年毓婉而言,她口味比较重,甜口的越少越好。 沈顾风欣然道,“那就点我提前说好的那几样吧,那份南瓜甜羹下了就行。”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一个早饭你一直都这么重视吗,昨晚都定好了。” 他笑道,“我自己的话,随便吃点就好,但是你在当然要好好吃才行。” “沈大人你昨晚那副严肃冷酷的嘴脸呢?怎么今日换了个人似的?” 第109章 陆卓陆旬医馆闹事 沈顾风笑而不语,将倒扣的茶杯给年毓婉递了一个。 又倒了茶,“这请佳人吃饭,自然是要准备好一些才行,先喝茶。” 这沈大人昨夜一个劲的催促他们走,又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今日倒是配合,眼尾的笑意都没消失过。 这会子店里人也多了起来,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满满。 想到自从一睁眼成了年毓婉,这么久以来,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安静悠闲的喝过茶,这样平静的享受生活。 年毓婉轻抿一口,茶喝的心不在焉,她总觉得别人会认出来她,把她臭骂一顿。 抬眼看了看四周,来的人都在吃着自己的饭,要不就是相互交流着,谈谈家国大事,家长里短的,没有人往这里看。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凑巧与对面的沈顾风对视上。 他那双凤眼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透。 年毓婉有些不舒服,一饮而尽后小声用茶杯敲了敲桌子,“你这是要把我吃了?” “没有,没有人告知年姑娘绝顶姿色吗?” “?有病?”年毓婉皱眉。 “开个玩笑,你跟陆江停成亲多久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闲出屁了啊?” 沈顾风不怒反笑,“毕竟是故友,自从一年前在渝都书院分别之后各奔东西,也就没有再见过,所以一直想着要去拜访他,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方便不方便?” 故友?同窗? 怎么说这两个人住的地方也挨得不远,陆江停这几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也从未探望过,不用想早就是生疏淡漠的关系了吧。 陆江停经历了这么困难的日子,都从没有跟这个故友说过,想来昨晚能写信托他帮忙,一定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决定。 既然他要拜访陆江停,那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方便是方便,这是我们家小,沈大人如果饭点去了,恐怕不能好好的招待你。” 沈顾风听出年毓婉话里话外不想让他留下来吃饭,“我请江停来我家一聚,如何?到时候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届时就住一晚吧,来回赶也不方便,况且许久未见,我也正好想跟陆兄好好聊聊。” 年毓婉打量的看着眼前的气定神闲喝茶的男人,他到底是一点都不知道陆江停腿出事了,还是什么意思? “去沈大人府上就不必了,我想许久不联系恐怕沈大人并不知道我家夫君的情况,赶考路上救人而伤了双腿,若你真心来,就不要让江停跟着跟着受罪跑你那里。”年毓婉一开始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装的一批,自然说起话来也没打算客气。 况且她第六感向来准确,她总觉得这个沈大人对陆江停不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沈顾风似乎并不在意年毓婉言语间的锋利与拒绝,他从容一笑,“这个我知道,陆兄的事情我也很同情,毕竟以他当面的资质状元非他莫属,只是可惜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前派人用马车接你们,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这件事我恐怕还不能做决定是否要去,等我回去问过江停后在说吧。”等回去了也就忘了,正好推脱不去。 “你似乎不愿我们见面?” 年毓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店小二端着各色的茶点上了桌。 “客官您要的早食来喽!” “一道煎血肠!羊羹!牛乳酥酪!樱桃汤团!橙玉生!丁香馄饨!蜜浮酥柰花!五味粥!虾肉包子!枣箍荷叶饼!” “客官齐喽!您二位慢用!”说罢潇洒离去,接着服务下一桌客人。 年毓婉盯着此刻拥挤的桌面,各色美食扑了一整张桌子,颜色也是主打的清雅风,香味更别提了,一整个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这樱桃汤团,糯糯圆圆的团子滑溜溜的在碗里,汤是樱桃的颜色,那团子晶莹剔透里头的红樱桃都能看见。 她有多久都没吃过这种细致的餐食了,说不流口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吃啊。”沈顾风给她盛了一碗樱桃汤团,见她一直盯着不放,就猜她会喜欢。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吃了,这吃人嘴软,肯定要答应去见他,但不吃,又实在是舍不得。 面对如此两难的事情,年毓婉最终败给了这一声悠悠的肠鸣。 成功演绎了一出什么叫做脸是黑的,但是却已经能看到脸红的样子。 “既然饿了就吃吧,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也不迟,你也不用担心,我说过了,这顿饭是我请你的,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我乐意看你吃的。”沈顾风一字一句道。 他看出了年毓婉的心思,这让年毓婉也彻底干脆动起了筷子。 好家伙,这话说的她若不吃倒显得还不好意思了。 要吃饭就得张开嘴,年毓婉把面纱摘掉,放置在袖口里。 这一张黑脸都给露了出来,她也没在意,拿起筷子夹起了虾肉包子,可殊不知对面的沈顾风刚喝了一口汤,看到年毓婉那张大黑脸直接喷了出来。 眼看喷出来的汤就要落进这一桌子的美食上,年毓婉那叫一个眼疾手快,比闪电都嘎嘎快,直接将买面自带的布的面袋子盖在半空。 这水喷是没落到饭上,却毫无意外的喷了年毓婉一脸。 这一喷,脸上的抹的灰也掉了一些,她皮肤本就白皙,此刻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 没了黑色的遮挡,露出的那双桃花眼格外的美,就是冒着两股火。 沈顾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忙的上前掏出怀里的玄色帕子给年毓婉擦脸。 却被她没好气的夺过自己擦,他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年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的脸我实在是没忍住,水没溅进眼睛里吧?” “……” 见年毓婉一脸的生无可恋,两边的碎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她吐出两个字,“没有!” 年毓婉一只手将布袋收回来,一只手拿着帕子擦脸。 看着完好无损的一桌子菜,沈顾风惊讶道,“年姑娘好身手,宁可自己也不让这桌子菜毁掉。” 脸上的灰擦着擦着也被擦干净了,“有那么好笑吗,你喝个茶都能喷出来,沈大人你定力真差。” “实在抱歉,你衣服也湿了,这样吧,我托人给你换件衣服重新梳洗了,对不起。” 见沈顾风如此诚恳道歉,想到自己黑脸确实好笑,年毓婉也就消了气,“那就麻烦你了,钱我会付给你的。” “好。”沈顾风看出来她的性子,也就没有拒绝。 …… 年毓婉一路带着面纱进了一家成衣店,这里的老板跟沈顾风很熟,一来就说上了话,年毓婉则跟着另外一个姑娘去了里头换衣服。 姑娘挑了三件,个个都看着不便宜。 “姑娘喜欢哪件?这件是新到的布料,穿起来很舒服又时髦,听说京都那里的贵族小姐们都穿这个料子,姑娘身材这么好,穿了肯定好看,跟您量身定做似的!” 这小嘴巴摸了蜜似的,想让她花钱,做梦。 年毓婉礼貌笑笑,“不了,太贵了,而且京中不时兴这个样式了,已经是去年夏季的款式了,给我来一件最普通的布料就行。” “可这衣服不用您付钱,沈大人会付钱的。” “不用,麻烦你了帮我重新拿一件普通的就行。” 女孩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看着年毓婉坚决的样子,也拗不过,只好退出去给她拿新的。 不是她不想买,是这个情况实在没必要穿的太好,倒惹人非议。 倘若跟陆江停一起,那她可是舍得买好看的布料的,也会跟陆江停陆玉也买,娘也会,至于万玲玉就再说吧。 …… 外头说话的沈顾风看到女孩自己拿着三件衣服出来,还叹着气,于是问道,“怎么了?是都不喜欢吗?”他没有说出年毓婉的姓氏,毕竟这块地方,姓年的只此一家,很容易就会被人猜出她的身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跟误会。 昨晚她被那么多人骂,他心里也是不舒服,是心疼,所以尽量保护好她。 “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说了您给她付钱,硬是一件好看的衣服都不要,非要我拿一般的。” “没事,你给她拿就是了。”沈顾风道。 “沈大人很少见您跟姑娘出来,还如此的宠溺,该不会是您心尖上的人吧?” 沈顾风温柔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道,“这件拿过去吧,素雅,只跟她说一半的钱,剩下的我付,千万别告诉她。” 姑娘明白的笑了,“知道了沈大人。” 很快年毓婉就看到那女孩重新拿了件衣服进来,“姑娘,这件您看行吗?店里打折八成。” 样式普通,颜色素净,年毓婉点了点头,“那就这件吧。” 女孩就要上手把年毓婉换,她吓得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好,那姑娘我就先出去了,我就在外头站着,您要是有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喊我一声。” “谢谢。” 支开人,她才能不被发现的穿好衣服,重新梳好妆。 末了,戴上面纱,年毓婉低眉出了珠帘。 眼前的女人清雅娴静,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不可轻易接触的谪仙感,太过清冷。 以至于店里的人每一个认出这是年毓婉的,沈顾风道,“很美。” “谢谢,我饿了。”年毓婉道。 “回去吃饭,我让店家重新热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会让下了桌,都浪费掉,浪费食物可耻。”她是饿过肚子的,更加清楚粮食的可贵。 “放心吧,不会浪费食物的。” …… 金源酒楼 二人重新坐下,却已经在二楼的雅间。 “知道你不想被人看到,所以特意安排了雅间。”沈顾风道。 “还挺周到。” 年毓婉坐下就摘了面纱开始吃饭,她得吃快点,阿沅跟牛大勇去买药材去了,她得赶紧吃了回去帮刘先生,否则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很快一顿饭结束了,年毓婉重新戴上面纱她想同沈顾风道别,好回去戴上帷帽再去医馆。 可刚走出酒楼几步,就听到有人提及陆家医馆出了事。 “那边是怎么了?好像是陆家医馆出了事啊,你们有谁清楚的不?” “我我,我刚从那看热闹回来,哎呦你们都不知道,陆家医馆来了几个男人,在医馆门口贴了张告示,说陆轻池是年毓婉那个泼妇伪装的,真的陆轻池还在浅水湾!” “哎呀真的假的!那敢情给咱们治病的是年毓婉那个晦气贱妇?” “什么?她那个样子哪会治病啊,我前天还去那开了药,该不会是假的吧,我怎么突然感觉我身子不舒服啊,她这是要干什么啊,害我们啊。” “你这么说我怎么也突然觉得不舒服了,肯定是她下了毒吧!” “那是你自己没事找事吧,那给咱看病的陆姑娘若真的是她年毓婉,但该说不说我娘的病反正是治好了,身体好多了,医术很好!这点没话说!”燕家女儿也出现在人群里,争论道。 年毓婉头轰的炸了,陆卓陆旬这么急不可耐? 不用想这找人贴告示的事肯定是他干的,只是刘先生一个人在医馆里,肯定不安全,万一太多人闹起来就完了。 想到这里,年毓婉忙的要走,沈顾风拉住她,“你放开我,我现在得赶紧回去。” “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跟着你,别忘了,我也是捕头,有道理维护陆家医馆的安全,包括你的。”沈顾风认真道。 思来想去,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嗯。”年毓婉答应了。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医馆奔去,刚到那就是一排排的人群,根本挤不过去。 却听到里头传来陆卓的声音,“各位乡亲你们可能认不得我,我是云镇陆家的大房嫡子,这陆氏医馆也是我们陆家的,一直以来相信各位也被这个叫年毓婉的贱妇给骗了,我也以为她是我那个浅水湾的表妹,却被我查到,她竟然是贱妇年毓婉!” 第110章 一切都毁于一旦 围观百姓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纷纷讨伐年毓婉的所作所为。 “沣镇的父老乡亲们,我就说一句话,这种贱妇开的医馆能治大家的病吗,我们这病看的安心吗?”陆卓大声道。 陆旬也道,“我们陆家世代为医,如今到了,却要被这个贱妇给毁掉,简直犹如我们陆家的声誉!这个贱妇骗了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决抵制!不给她造次的机会!” “大家好好想想,一个跟人私奔,勾引男人的贱妇,她能治什么病?身为陆家代表,我宣布让所有人去讨伐她,还大家一个祥和的沣镇,而不是被这种糟污的贱妇污染!” 陆卓陆旬在前天吼着,刘先生在一旁想阻止还被拦在医馆里头不让出来。 这时,人群里头也有人开始被鼓动,“就是!这贱人真是过分!” “谁说不是的,你说好端端的捡了一条命在家待着就行了呗,怎么还跑出来冒充陆轻池?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就她那样子,能治个什么病?” 同样也有反对的声音,“你们可不能这样说呀,就算是假扮,可是把我娘跟我的病治好了呀!大家自己好好想想,就算年毓婉再不好,那给大家治病的时候,也是专业的很啊,咱们也别只听这两个人说话呀!” “我认同!上次就是她给我治的病,不论是把脉还是开药方都十分的专业,这摆明了是懂这些的!虽然她人不行,但是这治病咱们没话说!” 陆卓陆旬听着变了味的人群声音,脸色也变得难看,他们本以为可以把这些人鼓动的都讨伐年毓婉,却没想到里面有些人竟然反对他们。 而且这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陆卓的汗都出来了,他再次道,“可是大家好好想想,这个医馆里面还有其他人啊!你们治病什么的指不定是他们开的药方啊。” “是啊,大家都好好想想,贱人的德性永远都不会变的!大家别被骗了!” 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入耳朵,年毓婉恨不得冲上去抡拳头揍死他们! 见她冲动,沈顾风拦住她,“我来处理。” “不用你处理,这种人就该被打一顿,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是捕头,是官府的人,这种情况我来处理是最好的,否则到时候可能连你也要一起抓进去,难道你想跟他们在同一座大牢里头碰面吗?”沈顾风严肃道。 年毓婉这才忍着一口气,她道,“按照大奉律法,公然聚集扰乱街道通行,造谣侮辱他人,加上影响店铺正常看诊,是要抓紧去打十五大板再加三天牢狱的,还请沈大人务必做到。” “你懂律法?”沈顾风昨晚也是了解了年毓婉的生平,并不知道她对律法也如此清楚,而且说出来头头是道,不免被震惊。 “别问这些了,快点去把他们控制了,再这样下去,这条街都不能通行了。”年毓婉见他好奇的还要问下去,催促着他赶紧去处理了陆卓陆旬,她多看一眼这二人都想吐。 年毓婉是想过会有这一天出现,她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的突然。 同时也低估了这陆卓陆旬的可恶程度,简直毫无底线。 沈顾风亮出官府令牌,“都散了!都散了!” 那些百姓才乖乖的让开一条路,四散到周围。 “谁允许你们在这聚众非议他人的?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官差也纷纷出现在了这里,管理着街道拥挤的人群。 陆卓陆旬人都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杀出来一个官府的人。 自知是惹不起的角色,二人纷纷上前摆出一副弯腰讨好的样子。 “大人,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就是充当正义的角色,想让这里的父老乡亲们看一看,这个医馆里有个叫年毓婉,伪装我远方的表妹,她就是个胡闹的啥也不懂的人,我们在这说也只是为了让父老乡亲们不要相信这种害人的骗子啊。”陆卓道。 “确实如此,你就算给我们100个单子,我们哪里敢在你的地盘里闹事啊?我们哥俩是真的想让父老乡亲们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不想让大家继续受害啊。”陆旬附和道。 “骗子?那你们到时候说这年毓婉骗了什么?” 沈顾风挑眉。 陆卓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女人是我们家三房的儿媳妇,差不多一个月前跟别的男人私奔,把我表弟的家搅的是一团的乱,这附近的人也都知道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勾引男人,所以你想想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给大家伙看病啊?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吗?打大家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您也不管管吗?” “你的意思是年毓婉不懂医术乱看诊?” “正是!”陆卓什么也没多想,应道。 陆旬是知道年毓婉在老爷子府上施针救了他,所以他们知道她是懂医术的,他意识到陆卓这是心急忘记了,说错了话,忙推了一下他。 “我们也是知道她懂一些的,就是这样的女人风评太差不配再继续给众人诊治,晦气的很啊,而且女子本就不该出来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贱妇。” 陆卓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忙的点头应和陆旬的说辞。 沈顾风将二人的把戏看透,他冷冷道,“公然聚集扰乱陆氏医馆正常治病救人,公然怂恿攻击造谣侮辱年毓婉,这些罪够你们去官府做大牢了,请吧?” “大人,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我们明明是在告诫百姓们,不让它们在被这个女人给骗了,为什么要抓?我们去做大牢,不抓那个贱人!”陆卓惊住,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静静站在那里的年毓婉,指着她质问道。 “少废话,都给我抓起来!”沈顾风厉声道。 “年毓婉你这个贱人!沈大人竟然抓了我们不抓你,说你是不是勾引了沈大人!意图谋害我们!” 年毓婉一声未发,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被强行抓走。 她淡淡一笑,解恨的扬起嘴角。 今日的事,老爷子那里肯定会知道,她也是时候告知董祈砷了。 …… 为了在这件事情上避嫌,沈顾风只是临走短暂的看了一眼年毓婉,便了冷着脸押送着陆卓陆旬离开了。 随后年毓婉想到了陆琅,他那里有陆卓陆旬将木槿扔进水的事作为把柄,足够他们二人进去好好喝一壶得了。 相信一段时间内年毓婉再也不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此刻的刘二才从惊慌中脱离出来,年毓婉上前安慰道,“刘先生你怎么样?他们伤到你没有?” 可下一秒,年毓婉突然意识到她没有换衣服,同样他肯定也听到了,她并非陆轻池,而是年毓婉。 她看到刘先生眼中的不可置信,“我确实骗了你们,我是年毓婉,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们。” “都是我的错,陆家当时太穷太难了,日子根本过不下去,我想着重镇医馆,总不能荒废,这样日子也能过下去,可是我当时那样一个名声,若不想办法用个假的名字跟身份,我必定不会被你们所有人接受,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得办法。” 说罢,只见刘先生的眼神逐渐的明晰,他叹了口气,“我是惊讶你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我们却根本没看出来了,但仔细想想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你的医术,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而且当时不仅仅是陆家揭不开锅,我家也是,陆老爷死了之后医馆一蹶不振,所幸你来了,医馆才好了起来,日子也有了盼头,所以你也别自责,都是无奈中的举动罢了。” 听着刘先生的话,年毓婉湿了眼眶,她道,“只是这件事出来后,医馆以后恐怕又要陷入低靡了,都怪我,不过我会想办法好好处理的,月钱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云镇两家药房在我手中,银子进账足够接下来的日子。” 自从那次见了陆琅之后,虽然不欢而散,但是这药房的钱已经向她进账了,总归是不会那么困难。 但今日恐怕是不适合开门了,“今日就先关门吧,等过了几日咱们再开门。风头过了,想必会好一些吧。” …… 二人收拾了一下医馆里的东西,便打算关上店门。 路过的人看到年毓婉,也都不停的小声议论。 “她怎么还有脸在这?” “一个贱妇给咱们看诊,我都嫌晦气!” “我宁愿病死多跑一段路也不会再去这看诊,什么玩意啊,合着看了这么久的病的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刘先生担心年毓婉会想不开,毕竟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一棒子打死了她之前做的所有。 却看到年毓婉一脸的轻松,表情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浮动。 “咱们在这等一会吧,算着时间他们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年毓婉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她是年毓婉的事如果告诉牛大勇跟阿沅,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而动气离开? 这样的结局年毓婉是想都不敢想的,她害怕,害怕苦心经营的好不容易起来的医馆再次荒废。 “牛大勇心思粗糙了一些,恐怕需要点时间,而阿沅这孩子聪明懂事,相信他会理解你的。”刘二安慰道。 但愿如此。 “哒哒哒!” 马车出现在门前,牛大勇跟阿沅从马车上下来。 却看到医馆的门已经关上,牛大勇马都来不及牵好,就跑过来惊叹道,“这是怎么回事?医馆怎么关门了,是休息吗,年毓婉你怎么在这里?。” 而阿沅看着眼前出现的年毓婉,却表现的异常的平静,他道,“是不是有人来找事了,年嫂嫂你还好吗?” 听到阿沅的关切问候,年毓婉是说不出的滋味,她道,“等把药材卸了,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牛大勇一脸的懵,但还是自顾自的将药材拆卸。 大家一起帮忙的时候,除了最基本的话之外,再也没其他的话。 整理完了药材,又关了门,几人在里头说话。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神神秘秘的?陆姑娘去哪了,怎么没看到。”牛大勇问道。 年毓婉开口道,“大勇哥阿沅,有件事我想我得跟你们好好说。” …… 牛大勇有些不能接受,他心目中善解人意温柔的陆姑娘跟神一样,如今竟然是年毓婉! “不可能,这些肯定是骗我的吧,哎呀年嫂嫂我就知道你最会说些有趣的玩笑话给我们听,别闹了,陆姑娘在哪?” 阿沅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总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不论是外形还是行为习惯,后来我不断的确认陆轻池就是你,直到今天你开口告诉我,果然如此,可是你真的没关系吗?那些人,那些悠悠之口,只怕你抗不住。” “怎么阿沅你也认为她就是陆姑娘,她是年毓婉啊,那个嫂嫂,怎么可能是陆姑娘?” “大勇哥,你眼前的就是陆姐姐,她扮成陆轻池也是无奈之举,这多天的相处,也应该试着接受。”阿沅见牛大勇一直想不通,接受不了,于是主动开解道。 这时年毓婉把随时携带的筐打开,她在柜台后换了外衫,重新戴上了帷帽。 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然成了最熟悉的陆轻池。 “陆姑娘!这不陆姑娘在的吗?” 年毓婉这次开口没有再换了嗓音说话,而是用了自己的嗓音开口,“是我,年毓婉。” 此话一出,牛大勇整个人懵了。 “年毓婉?”他喃喃道。 “骗子!”他吼道。 一时接受不了欺骗,而一直以来崇拜的人竟然是自己之前最讨厌的贱妇,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于是跑的冲了出去。 看着被牛大勇打开而停在原处的门,微微晃荡。 年毓婉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一刻终究是发生了。 她摘下帷帽,低着头落寞道,“阿沅你是我捡回来的,你要走我不会拦着,我尊重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年毓婉有好几次都想哭出来,可是她强掐着自己的手,出了血,她也不愿哭。 “我不走。” 第111章 桑树村发热病人的秘密 “我不会走的年嫂嫂,这么多天的相处,包括你当时救了我,这些我全都记得,大勇哥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他可能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今天回去好好劝劝他。” 对于年毓婉而言,她也不会计较这些,也能理解,但不免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我知道,没关系的,刚才我也跟刘先生说了,虽然最近医馆可能要关门,但是该有的月钱,我不会少给你们的。”年毓婉道。 阿沅摇摇头,他看得出年毓婉情绪的低落,“月钱的时候不着急,我自己也存了一些钱,如果你需要的话,多少都可以。”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可不要做傻事,钱暂时不用担心,云镇那两间药房我还能进账,这段时间怎么打架?都辛苦一点,委屈一点,会熬过去的,我会想办法扭转我自己的口碑的,会努力不拖累大家的。” 其实今天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对于这些可能发生的后果,也想出了一些应对的办法。 这里的人都对原主有着很深的偏见,但是刚才在人群里面也听到一些理智的声音,并不是被陆卓二人牵着鼻子走。 同时也可以证明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只要她再多做一些,或许这次危机就可以度过。 “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这比喻不恰当一点,咱们就是这一条绳上的蚂蚱,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要团结一致想办法努力度过就行了,其实我家那个老婆子是个媒婆,整个镇上大家有事情要办都会找她帮忙,也算是基本都认识她了,我会想着让她多说说你的好话。”刘先生想起自己家中做媒婆的内人,想着借着她的强大人脉可以扭转年毓婉的旧名声。 阿沅也道,“我以后就叫你年姐姐吧,刘先生说的是个好办法,可以试试,姐姐不仅治病救人,而且昨天晚上救了那么多被拐走的孩子,这些事情都可以说出来,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已经不是之前的你了。” 听着二人的话,不免有些感动,那就是就是遇到困难的时候身边的人都相信自己的感觉吗,这就是所谓的共患难。 想到愤然离去的牛大勇,年毓婉并没有生气,她相信只要他想通了,冷静下或许还会回来,到时候他们就又凑齐了,一起渡过难关。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我就听阿沅说了你救了被拐孩子的事,又一家家的不辞辛苦的送回去,真的能称得上沣镇的女英雄,你不要被那些人说的酸话臭话给影响了,你想想那里头指不定有不少大房安插的托呢,专门来鼓动百姓对你谩骂。”刘先生脸上淡淡的笑意,安慰年毓婉。 听刘先生这么说,年毓婉也突然意识到,今早的人群能那么快聚集起来,陆卓那二人一张口就迎来不少人的附和,很难不觉得里头没有托。 但话虽如此,他们今天这一闹,也确确实实让一些民众对她误会更深。 “我也觉得刘先生说得对,总之年姐姐这件事你先别太难过,还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新的风向,今个回去就让刘婆婆给认识的人好好说说,我相信只要咱们的劲往一块使,这个坎儿定然会过去的!”阿沅眼神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毓婉。 三人点点头,年毓婉也是一扫而去头顶的阴霾。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我可以做我自己,那以后叫我年毓婉就好。” “嗯,年姐姐!” “毓婉姑娘,你想好回去怎么跟家里头的人说了吗?我听闻你那姨娘不是好惹的主,前几日买菜跟人砍价想白拿,摊主不依,要不是同村的李婶,肯定都打起来了。刘先生回忆道。 万玲玉? 年毓婉摆摆手,神情自若,“她此刻还在家干活呢,如今她不敢对我多说一句。”之前收拾过她几次,万玲玉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 “对了阿沅,今早你跟大勇哥去桑树村看了吗,那几个发热的病人情况如何?”年毓婉想到今早谈论的瘟疫,她忙问道。 提及桑树村,阿沅眉头一皱,“他们村的村长不让进,本来是让进去的,可是一看到我们马车上的陆氏医馆木牌便喊了好几个人不让我们进去。” “可是昨晚你们不还是送孩子进了桑树村吗,怎么看到是医馆的就不让进?这也太奇怪了些。”刘先生摸着下巴的胡须,思索道。 看到是医馆的马车就不让进村,他们去的时候时间还早,她被陆卓戳穿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桑树村。 所以应该不是她的缘故,那么一个村子里明明有病人,却还是不让医馆的人进,难道是有什么隐瞒的吗? “那些拦住我们的人说是孩子被拐,现在全村都警惕了起来,他们说任何马车都不能进村子,为了保护村里的孩子,可是,他们当时看的是医馆的木牌,看完之后便不让进了。”阿沅道。 “那这么说他们在防着郎中?可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村子里发热的几个人怎么治的?”年毓婉越想越奇怪,这村子行为透着股古怪。 “我们当时急着买药材回去,所以就没有多问。” 刘先生道,“那既然如此,这就说明那几个发热的病人得的病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病。” “有道理,倘若是瘟疫之类的病,就更得警惕起来了,这样我去找沈大人,跟他说一下桑树村的事情,让他去调查。” 想到沈顾风,他应该还在处理陆卓的事情,年毓婉打算先去一趟陆府找董祈砷,确保这两人实打实的被关进大牢! 在此之前,她就有想过陆家大房那么有钱,用钱赎也不是不可能,那她就彻底断了陆卓陆旬这条路。 “好,今天有空我也会去问问桑树村的口风,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沅道。 “那我这边也会让我家那口子好好发挥一下,多说说毓婉姑娘你的救人的事迹。”刘先生也道。 “谢谢,阿沅,刘先生。”年毓婉重重点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重镇医馆,带着大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第112章 陆老爷子罩着年毓婉 年毓婉关上医馆的门,亲自上了锁。 看着被擦的锃亮的陆氏医馆的牌子,三人也是感慨良多。 尤其是年毓婉,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一切都像是梦,这么多天经历的所有,从亲眼看着医馆重镇,到如今的关门。 有太多的情绪,年毓婉都忍住了。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再次亲手打开这把锁,看到医馆再次重振的那天。 想到还要赶着去云镇见董祈砷先生,年毓婉同阿沅跟刘先生道别,“月钱今天下午我就会给你们的,我现在还有事要去做,我要去陆府。” 阿沅道,“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 阳光下,照耀着阿沅偏棕色的皮肤,他笑的明朗,尤其是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好。” “你们两个路上小心,这件事去陆府是对的,相信老爷子会替你出头的。”刘先生道。 …… 云镇 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陆府,这里还是第一次寿宴来的那天一样,严肃笼罩着整个宅子。 年毓婉鼓起勇气握住拳头敲门,她吞咽口水,“三房年毓婉求见。”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这才开了门,是董祈砷,他看到年毓婉的时候并不惊讶,仿佛等待良久。 年毓婉心里琢磨着,这消息传的真的好快,看来外头不论发生了什么,陆老爷子都是知道的。 “年毓婉,请吧。” 董祈砷在前头带路,年毓婉带着阿沅在后头跟着。 “上次大房二房四房被关在祠堂罚跪,日日吃素,老爷气不过又拖手劲狠的婆婆日日清晨黄昏掌掴,即使是老爷的亲生孩子只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也难逃,但救了老爷的年姑娘,尽管放心,老爷一直挂念着你。” “陆卓陆旬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他们屡次三番的招惹你,老爷知道你会来,他在里头等你。” “多谢董先生,我知道了。”年毓婉点点头。 听董祈砷这么说,年毓婉原本浮动的心也平稳了,看来陆老爷子果然是念恩的人,站在她这一边。 堂内,只见陆老爷子如今精神焕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康健,他看到年毓婉便热情道,“毓婉好孩子,你来了,快坐。” 年毓婉行了一礼这才规规矩矩的坐下,阿沅跟着行礼落座,她道,“上次一别也有将近一个月了,看爷爷精神气甚是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老爷子爽朗一笑,“上次多亏你拼死救了我,否则我也没这个福气在这与你面对面的交谈,这功劳还在你身上,我啊还得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不像我养大用心栽培了几十年的废物,一心想要的就是我的家产!”说到最后,老爷子也是忍不住的动气。 “爷爷别动气,相信祠堂罚跪吃素一个月大伯婶婶她们会知道自己的错的。” 想到董祈砷所说的,那几房的人不仅罚跪还要被早晚掌掴,不得不说,老爷子是个狠人,根本不心软,是个拎的清的。 “不讲这些混账东西,陆卓陆旬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听闻上次也是给你下马威,让你没办法好好接手药房,这点也是我的疏忽,没有给你处理好后顾之忧,你放心孩子,这两个混账没一段时间是出不了大牢的,你就好好的接手药房,我已经下了令了,谁若是敢给你难堪,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说罢,陆老爷子示意董祈砷将手牌给她。 “这个是我随身携带的玉牌,见牌如见我,你就放心去管理药房,其余的交给我这个老头子。”陆老爷子温和一笑。 年毓婉没有接,她起身跪在地上,给了陆老爷子深深一拜,“多谢爷爷,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管理药房的,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哪里的话,快起来,今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相信你的为人,我还听董祈砷说你与官差合力从拐子手里救了孩子们,你真的很优秀,所以爷爷相信你。”陆老爷子对年毓婉投向肯定的眼神。 年毓婉这才恭敬的接过玉质手牌,重重点头,“嗯嗯,我会重新振作起来的,不仅是医馆还是药房,我都会好好经营起来的。” “很好,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你这股不服输的劲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陆老爷子笑着道。 “老爷你就别逗年姑娘了。”董祈砷道。 “记得,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只要是爷爷力所能及的,都会帮你,哦不,不能及的爷爷也会想尽办法帮你。” …… 同陆府出来,年毓婉跟董祈砷道别。 “董先生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见董祈砷执意要用马车送,年毓婉拒绝了。 老爷子帮了自己那么多,再坐马车多不好意思。 “年姑娘就不要推辞了,马车马上就来。” 坐上马车,年毓婉心里也是激动。 “阿沅太好了,我们会好起来的,这次陆卓陆旬肯定够他们喝一壶的!” “是啊年姐姐,我跟大勇哥是不在,否则我肯定上去揍他!我们也是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了医馆的事,他们说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就权当是狗叫!”阿沅道。 “狗叫?哈哈哈,阿沅你真能形容,不过不得不说形容的挺像!”年毓婉笑出声。 就是狗叫,这陆卓陆旬想必肯定很后悔吧,如今定在官府受刑。 “这两个人也是活该!” “他们前几日还差点害死了一个缀花楼的姑娘,将她推进河里,眼睁睁看着她挣扎求救,等人快不行了才救了上来,事后还把人扔到了二房陆琅的门口,用来挑衅我跟陆琅,因为陆琅上次把印章主动给了我,这两个畜生便怀恨在心,欺负一个无辜的木槿姑娘。”年毓婉想到这里就是忍不住的生气,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像是玩物一样,不值一提。 “竟然如此过分?这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人性了,看来平时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第113章 立威 “算着日子大房那两位也快要出来了,避免夜长梦多,这陆卓陆旬还是早早收拾一顿的好。” 见年毓婉势在必得,阿沅就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看来年姐姐已经有计划了?” “嗯,有个人跟我一样想收拾陆卓陆旬,我就姑且做个顺水推舟的人,随了他的愿。” “这个人是谁?” “陆家二房的公子陆琅,我会写一封信告知,剩下的就看他得了。”年毓婉清楚陆琅跟大房的陆卓陆旬本就不和,前几天又出了木槿那档子事,想必他巴不得找到机会收拾他们。 况且陆琅也并非善茬,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按照年毓婉的吩咐,马车并没有直接回沣镇,而是在云镇中心那两间药房前停下。 下了马车,如今看着眼前的两间大药房,年毓婉长舒一口气。 她握紧了玉牌走了进去,自从上次拒绝了陆琅,也被他威胁过,但也不了了之了。 想到当时他的威胁,曾扬言要对陆江停他们动手,但现在依旧平平安安的并无任何风声,倒也觉得奇怪。 尤其是陆琅突如其来的身份,他到底背后做了什么? 年毓婉摇摇头,试图晃去这些杂乱的想法。 她抬脚跨入门槛,只见药房里的人纷纷对她嗤之以鼻。 哪里还有上一次来时,对她毕恭毕敬叫掌柜的样子,一个两个看见她如同见了什么不吉利的事一样,四散躲开,可看着年毓婉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鄙夷。 看来她以陆轻池名义看诊的事已经传到了云镇的耳朵里,未免太快了些。 不过有了陆老爷子全心全意的撑腰,年毓婉遇事也不慌神,她淡定的从手中拿出玉牌,“劳烦各位前辈停下手中的活,听我唠叨几句。” 里头的人本不想理她,谁知下一秒看到她手中晃眼的玉牌,纷纷侧目惊住。 “不知道年掌柜要来,有失远迎,年掌柜若要教导我们什么,我们整个药房上下十九号人都洗耳恭听。”管事的只认玉牌,也就知道了这是陆老爷子的意思,他恭敬道。 “麻烦杨管事帮我喊一下隔壁药房的众人,我们集合在后院,我有事一并同大家说了,辛苦了。”年毓婉温和一笑,甚有礼貌的微微低头同他道。 今日来了正巧就好好把药房的事情处理了,摆清楚在这里的地位。 “是,属下这就去给您办,您在后院静候便可。”杨管事行礼道。 “辛苦了。”年毓婉道。 等着杨管事的空闲里,年毓婉带着阿沅来到后院,这家药房的人也都一同侯在后院,整齐的站在年毓婉跟前。 一旁的药童给年毓婉端了茶,她笑着道谢。 阿沅小声气道,“姐姐,你看那几个于都的老头子,看你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再不屑也得认我这个掌柜,玉牌在我手中,我是不怕这些老家伙的,尊重都是相互的,他若对我尊重,不提我的旧事,只认我的能力跟医术,我自然好好的供着,把他们作老师,做前辈敬着,可是若相反,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她把军中的一套习惯性的用到这里。 听到年毓婉的话,阿沅也放下了心,知道她有自己的考量。 这时那边药房的人也都来到了后院,加起来也有四十好几的人,所幸院子通着,地方很大,也不至于大夏天的人多又热又闷。 “回年掌柜的,两个药房郎中药师药童跑腿总共四十七个人,全部到齐了,您请验收。”杨管事同年毓婉汇报。 “多谢杨管事,辛苦了。”年毓婉莞尔一笑。 没等年毓婉开口,下头就有人不服气,“这世道是怎么了!一个贱妇也能统管我们?” “我们从医这许多年,也算得上医术精湛,手底下的徒弟也不少,如今竟然要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不知羞的贱妇掌管我们,成何体统?这话我今日就说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周郎中气的胡子都歪了,指着年毓婉急跺脚。 杨管事在一旁道,“年掌柜也别生气,这个是药房有名的周郎中,他医术精湛,是这一代有名的郎中,行医多年经验丰富,您最好留下他。” 好狂的一个老头,都不怕气撅过去? “我知道,不过,这是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当着众人面,给我下马威呢?”药房里的人她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对他们也有一些了解,年毓婉挑眉道。 今日一见,周郎中应该在这里影响力不小,若是稳定不住他让他走了,恐怕就得有一部分人跟着离开,到时候对药房确实不好,也没法对得起陆老爷子对她的信任。 谁知年毓婉也不生气,反而和顺的走近周郎中跟前,她恭敬行了一礼。 见她在自己跟前行礼,周郎中觉得他这是掐住了年毓婉的尾巴,料她也是个软柿子,不敢怎么他,道行还浅着。 更加自得了,“哼,你这样我可受不起!” 年毓婉低头勾唇一笑,随后慢慢地抬起头,“早就听闻这云镇有个神医,什么疑难杂症都是小意思,今日一见果然颇有神医风范,有几分仙人之姿呢。” “说这些讨好的话可没用,我心意已决,自然是会带着弟子离开的,届时这药房空了没剩下几个人,年掌柜可别哭鼻子啊。” 年毓婉内心:死老头威胁谁呢! 她笑着,面色平和,“哪里,我记得当初你来药房可是走投无路承了陆老爷子的恩,在这里学医治病救人,不想您竟然忘的这么快。” 被说中的周郎中脸色是明显的凝重,年毓婉明里暗里痛批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年毓婉见他慌张,眼珠子滴溜转,继续道,“老爷子是个温厚慈善之人,相信作为师父也是半个父亲,对你的教诲也忘到脑后去了,爷爷仁厚相信你才给了你一口饭吃,一个如今的为首郎中的职位,你却攒动这里的人跟着你走,怎么了,这么快就想着自立门户?还是说早有此心!” 第114章 被逼认罪 年毓婉话说的滴水不漏,句句直逼周郎中。 不多一会儿,他就败下阵来,吓得跌坐在地。 “老爷子对我有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却说我自立门户,你胡说!” 一旁的人都忙的去拉他,年毓婉冷静的将玉牌拿出来,她道,“周先生有心也好,无心也罢,陆家药房既然收留你,培养你让你救了这么多的人,就有它的意义,以后这两间药房已是在我年毓婉的名下,还请周郎中以后,多多指教。” 玉牌就在眼前,周郎中是彻底的心服口服。 他以为年毓婉就是个毛头丫头,吓一吓肯定就求着他留下,给他树威,却没想到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周郎中吞了口水,这才被拉着起身,随后抱拳恭敬道,“以后都听年掌柜的。” 话落,所有人都齐声重复这句话。 阿沅都看呆了,他再一次佩服年毓婉。 “哪里,您和这里诸多的郎中都一样,是我的前辈,我理应尊敬你们。” “诸位,找大家受累来这里听我说话,是我的不周到,不过我想告诉大家,既然药房到了我名下,我年毓婉当着天地为誓,一定会带着大家蒸蒸日上。” “好!”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鼓掌。 这一仗,她赢了! …… 临走前,年毓婉从自接手来进账的流水银子拿走了,一共一百五十两。 全部存进了陆江停名下的钱庄,又拿了一部分银子给了阿沅做月钱,剩下的拜托他转交给刘二跟牛大勇。 “姐姐真不用这么着急给钱,你要是再缺钱找我要。”阿沅道。 年毓婉当他在说笑,“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找你要?拿好这些钱,里头的都是分好的,记得交到他们手上。” 见她急着去哪,阿沅问道,“姐姐你去哪?” “去买面粉,做馒头。” 答应陆玉的,买了面粉回去一起做馒头。 “我也想去,等我送完钱我就去找你,好吗?” “当然好啦!随时欢迎。” “那好,姐姐等我,我很快就到。” 看着阿沅离开,年毓婉也将写好的信找了个小乞丐送给陆琅。 完事之后,她才去买的面粉。 面铺 “老板,给我八斤面粉,我多给点钱,帮我送回去行不。”这么重她可背不动。 如今有钱了,多掏几文的运送费也是可以的。 “好嘞!” 年毓婉这边等着面粉装好,却被身后的声音给叫住。 “年毓婉,请吧?” 眼前是两个官差装扮的人,年毓婉愣住,她惹到什么人了?什么时候犯事了? “有人报官,说你胡乱开药治病,把西头胡杨村的刘家公公治死了,跟我们走吧。” 经她手治过的病人数不胜数,而且她从来都是斟酌用药,不论哪一步都是格外的用心小心,就是害怕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都是多次确认,绝不可能治死人的。 “姑娘,你的面还要不要了?”店家问道。 “要,这是面钱跟运送费,劳烦帮我送到杨柳村陆家。” “走吧。” …… 官府在沣镇东边,要走好长一段路,临近中午,日头是晒的人头晕。 好不容易到了官府,年毓婉就被关进大牢。 也没审问,也没对簿公堂,更没下令定罪,她就被押送到了大牢里的刑部。 官差将她双手绑在十字的木头上,那块木头一股子腥臭,不知道已经浸了多少人的鲜血。 年毓婉的皮肤一触碰到上面就一阵冷战,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从一路押送到这里,整个过程都透漏着着急跟不正规。 “大人呢?我都没有定罪,你们凭什么直接对我动刑!”她吼道。 可官差不为所动,打头那个拿起了鞭子,“这鞭子打人一抽保准一道血印子,可这还不算最疼的,得蘸了辣椒水,诶!那才叫一个地道!” “你们放开我听到没有!我认识你们的沈大人,我要是有罪他会告诉我,而不是让你们趁机对我动刑!” “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拿鞭子的官差露出猥琐笑容,他将鞭子浸在红色的辣椒水里,随后扬起贴在年毓婉的脸边,“多好的一张脸蛋,若是打上去狠狠抽一道,想来就更美了!” “呸!!!” 年毓婉吐了他一口口水,骂道,“妈的长的跟癞蛤蟆似的死变态,滚开!”一脚用力踹在他腹部,整个人就被飞了出去。 “你个小贱人,不想活了是不是!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好啊,长能耐了是不是?让她闻闻蒙汗药,看她还有力气踹人没有!” 话落,一旁的官差死死按住年毓婉,另一个给她闻了一点蒙汗药。 药效极快,只是一点都能蒙晕一头牛,更何况是她,没多久就奄奄一息的没了劲。 年毓婉的头顿时间感到天旋地转,她好似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从高空下落,左摇右晃怎么也平稳不了,四肢也没了任何的力气,她彻底毫无还手之力了。 “刚才不是劲儿挺大的吗,怎么蔫了?”那拿鞭子的官差拍了拍年毓婉的脸。 “哈哈哈再厉害也抵不过蒙汗药啊!”一旁人附和道。 “那头吩咐了,打,使劲打,也别打死,打到奄奄一息就好。” 话音落,鞭子声也落。 剧烈的刺痛感袭来,紧接着像是有人在她绽开的皮肉上点了一把火,那火烧的她浑身颤抖,额头一层的汗珠。 “这罪状,签了吧?” “休想……”年毓婉虚弱到嘴皮都难以动,声音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 轻飘飘的,整个人好似风一吹就没了。 原来该有的流程都没有,立刻对她动刑,就只是让她签字画押?含冤认罪? 不,她绝不认! “呦,还挺倔!给我拿着她的手,摁上去!” “放开我……”年毓婉撕心裂肺吼道。 这一下下的撕裂般的疼痛将她体内的蒙汗药褪去,她半清醒半昏迷,却依旧挣扎着不肯认罪。 那官差直接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的骨头弄出咔咔的声响,她的小指断了。 年毓婉下唇被她逼迫自己清醒而咬的出血,鞭子抽在身上,她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溅到那人脸上,他怒道,“踏马的,给我打!” 第115章 年毓婉不见了 鞭子浸透了辣椒水,汁水混着年毓婉的鲜血在挥舞的空中四溅。 官差使劲握住年毓婉的右手,将它往写好的状纸上摁。 “休想!”她强撑着攥紧了拳头。 “还挺倔啊,给我把她手指掰出来,若她还是这么倔,就把拇指切下来!不论如何都得给我摁上去。”被吐了一脸血的官差暴躁道。 “可是大哥咱们只是收钱办事让她把手摁了就行,剁下来就没必要了吧,咱们私自收钱的事万一被县大人发现,哥几个不仅这份差事保不住,命也岌岌可危啊!”按住年毓婉的官差劝道。 可那人看了一眼此刻的年毓婉,她抬眸眼中充满了戏谑,似乎在公然挑衅他。 “是谁派你们逼我认罪的?这张状纸来路不明,根本算不上能定罪的公状,你就不怕被县大人查到?小心到头来你就是一个替人办事却大栽跟头的蠢货。” “你威胁我?一个手无寸铁命还在我这的臭娘们,还有力气在这威胁我?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她的双眼已经充血,眼前官差狠辣的脸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 年毓婉如今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寸寸肌肤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小脸苍白唇色被血迹染的煞红。 倘若再这么下去,她就会被不明不白的落得个不死也残的结局。 她必须自救,可是她吸了蒙汗药又被打成奄奄一息,又该如何自保? 可不论如何,她的手依旧攥的紧紧的,不肯给他们任何的机会摁下手印。 一旦摁下去,她被按上治死人的罪名,是要被杀头示众的,那样陆玉陆江停他们怎么过活? …… 杨柳村陆家 阿沅已经按时赴约,他提了一盒糕点,敲响了陆家的门。 “谁啊?”里头传出来陆玉的声音,她一路擦了手小跑过来开门。 “我是阿沅,年姐姐在医馆帮忙的朋友。” 陆玉推开门,她看着眼前的熟悉的面孔,记得有好几次都是他跟着刘先生来的,于是道,“哦,我记得你,快进来吧。” “多谢陆玉姐姐,这个是来时买的一些糕点。”他提起在半空中。 “太客气了阿沅弟弟,可我。你来可是来找我长嫂的?”陆玉欣然接过。 “正是,怎么年姐姐还没到家吗?她跟我分别市说是要买面粉回家。” “没有啊,长嫂从早上出去就没有回家,会不会是面太重了,还在路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汉子的吆喝。 “陆家的出来接面!这是你们家年毓婉买的八斤面粉,托我们给你送回来了!” “长嫂买的面粉?”陆玉疑惑的跑出去开门。 面前,一个汉子背着面,一个驾着板车。 那汉子皮肤黝黑,将一袋子面粉扛在肩头。 “长嫂买的面粉回来了,怎么人还没回来?”陆玉问道。 阿沅隐约觉得不对劲,毕竟今早刚出了一件事,她又消失不见,他冷静问汉子,“这位大哥,买面粉的女子她去哪了,你们可知晓?” “哦,你说那个年毓婉啊,她被官差带走了。” 听到这里,二人双双都惊住,“带走了?” “你是说长嫂被官差带走了?可她明明秉公守法绝不可能犯事啊。”陆玉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是在买面粉的时候被带走的,你们要找她大可去官府。” “大哥我长嫂不会有事吧?那些带走她的官差凶不凶?”陆玉着急问道。 “小姑娘你问我这个我怎么知道?如果没事就赶紧收了面,我们还赶着去送别处呢!”汉子不想多理会,不耐烦的催促。 阿沅将陆玉护在身后,“多谢大哥告知,您慢走。” “陆玉姐姐你别怕,我一会就去官府找找,你就在家等着消息,决不可自作主张出去救人,等我。”阿沅安慰哭出来的陆玉。 陆玉点头,“你一定保证长嫂没事。” 二人话落,陆江停就已经在院中将二人的交谈听了个全部。 年毓婉出事了。 送走了阿沅,陆玉抹着泪扭头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陆江停。 “哥,你怎么出来了?” “陆玉,年毓婉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抓到官府?” 陆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害怕陆江停担心,她只好道,“长嫂没事,她应该是去官府处理昨夜拐子的事情吧,哥你就别担心了,回去吧,外头日头晒。” 他却不肯动身,拒绝了陆玉推他回屋,“陆玉你不许撒谎,她是不是出事了?很棘手?” “哥还不确定,不要太担心了,长嫂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况且阿沅去寻了,肯定会高高兴兴的回来的,你想想昨夜长嫂救了那么多孩子,指不定去官府领赏呢!” 陆江停一言不发,眉心皱着。 …… “大人,这两个人背后确实做了不少的坏事,这是有人秘密投递的证据跟状纸,足够他两在这关上几年了。” 处理陆卓陆旬二人时,有人暗中递了这些证据,如今罪名定下,沈顾风想着去跟年毓婉有个交代。 “把他们关在疯子周的旁边,让他们好好照顾照顾这二人。”沈顾风冷冷道。 今早他们对年毓婉那般欺辱,这点折磨对他们而言还算轻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这疯子周贪恋同性,会不会……” “那是他们应得的。” 刚出官府大门,便看到一少爷郎急匆匆的赶到。 昨夜见过,阿沅一脸认出,“沈大人!” “阿沅?” …… 交谈过后,沈顾风这才得知年毓婉被官差带走,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可是官府未有说抓捕年毓婉的消息啊,她真的被带到官府了?” “送面粉的人亲口说的,说看到年毓婉被两个官差带走,我想着来问问看,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你先别急阿沅,只要是被官差带走,就没有我找不到的,我会找人立刻查关于年毓婉的案子,包括今日出去的官差,一定会找到她的。”沈顾风越发觉得不安。 “多谢沈大人。” 第116章 真的陆轻池出现 窗外的雨丝飘进来,方才还烈日当头,此刻却突然乌云遮蔽,越发的大,雨水重重砸在新开的花上,零落了一地的狼藉。 “下雨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安。”陆江停坐在窗前,清瘦的脸庞沾落了雨水。 陆玉跟万玲玉在院子里忙的收拾了东西,才到屋檐下躲雨。 “这天真是犯了毛病了,一会天晴热死人,一会下起暴雨!”万玲玉骂道。 见她骂天骂地,陆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倒也好啊,不用干活了啊!哈哈哈!” “下雨了正好姨娘把竹筐修补一下吧,不许偷懒。”陆玉道。 “修修修!一个破竹筐修个屁,一天到晚的我是从早上干到现在,我真是命苦!”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的补起了筐子。 “姨娘好好干,不然长嫂回来看你没做好,又少不了一顿收拾。” “呸!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就来气,她年毓婉整天干什么去了,日日上街,吃好的喝好的,到现在也不回来做饭,真是好命啊!” “姨娘,别说了。” “我就说,我干活还不允许我说她几句?” 听着耳边的争吵,他握着手中翻找出来的玉佩,凝眉思绪万千。 …… “大哥,昏过去了!” 被绑在木头上的年毓婉一闭眼彻底昏了过去,嘴角还缓缓地流着血。 “快摁手印!” 官差使劲掰开年毓婉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大哥,她昏过去了还使着劲呢!” “废物!饭桶!愣着做什么,把她手筋挑断!” “啊?可是……” “快啊!磨蹭什么!不做滚一边去!”那官差一脚踹走了另外一个,自己亲自抓住年毓婉的胳膊,找准了手筋的位置,扬起泛着寒光的匕首,猛地划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年毓婉醒了过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一脚踹飞那官差。 可偏偏是这用力一下,她的心脉瞬间喷张紊乱,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哥,人再折磨下去就真的不行了!” 为首的官差从地上爬起来,他扬起匕首直冲年毓婉。 就在这时,沈顾风及时赶到。 他一个侧踢踹飞那官差,转身忙的上前帮年毓婉解脱。 他将她抱在怀里,可她身上太多伤了,他想要抱起她,却一时间束手无策,生怕弄疼了他。 沈顾风眼中含泪,他忍着心疼将年毓婉小心翼翼的抱起,侧身寒戾道,“一个都别放过,抓起来严刑拷打,势必问出个所以然来!” “是,大人。” 怀中的女人一身的血,身上的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来的素色,染的一身血红。 她脸白如纸,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撒手人寰。 沈顾风第一次感到心揪在一起的感觉。 从官府一路抱了出来,坐上马车直奔府邸。 门口站着一女子,似乎等待已久,但看到沈顾风怀里抱着一女人,身上还裹着他的披风,是那般的小心呵护。 她张口道,“沈哥哥,你回来了……” 沈顾风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抱着年毓婉擦肩而过。 “小姐,咱们以后还是别来了,你就听老爷的话嫁去高家吧。”丫鬟珠儿劝道。 孟疏月道,“沈哥哥是个有大见地胸怀宽广的仁慈之人,那怀中女子脸色苍白想来是受了重伤,沈哥哥只是想救她吧,我能理解,这不算什么。” “可是小姐,你有再多的喜欢和耐心也是会有被耗尽那一天的啊,沈顾风不值得你喜欢,他从来都对你那样的冷漠,他不值得你对他青梅竹马的自幼喜爱。”珠儿愤愤不平道。 “无妨,只要我还对他有喜欢,那我就会一直喜欢下去,若我老了,那就干脆一直喜欢到老算了。”孟疏月温柔一笑,像个无忧无虑纯真的孩子。 “那这香囊还给不给了?” 孟疏月低眉思索一二,她重新鼓起动力道,“转交给闻风吧。” …… 此刻府中忙做一团,沈顾风吼着加急叫来的郎中也赶到屋内。 “这,这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郎中一来就看到年毓婉一身的伤,不忍道。 他这辈子行医无数,见过血腥,却在见到年毓婉的伤后,还是惊住。 “大夫,请您务必治好她。”沈顾风道。 “大人你放心,老朽会竭尽全力的。” 阿沅看着年毓婉血肉模糊的伤口,和衣服粘连在一起,没有任何的麻沸散,每揭一处,肉眼可见的年毓婉浑身颤抖的厉害。 “麻沸散呢?这么弄她多疼?”沈顾风吼道。 “回大人,以年姑娘现在的情况,用了恐怕会醒不过来啊。” 年毓婉被疼的意识模糊,她一遍遍的喃喃,“陆江停……” 听到她似乎在说话,沈顾风忙的低头去听,照顾她的一切,却听到一声声虚弱的陆江停。 这么重的伤,她却一声疼都没有喊。 却不忘心心念念的叫陆江停的名字。 “大人,年姑娘的衣服需得脱下来,否则长时间只会跟伤口越发的粘连。” “女郎中呢?我让你找的女郎中去哪了!” “大人,整个沣镇云镇四周都没有女子做郎中的啊,唯一的女郎中也就是如今的年姑娘了。” 正当焦头烂额之际,门外传报,“大人,门外陆轻池求见,她说她是女郎中可以医治。” “陆轻池?”沈顾风道。 阿沅听着这熟悉的名字,猛然间想到这人难不成是真的住在浅水湾的陆轻池? 可她怎么出现在沣镇? “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请进来!”如今年毓婉重伤在即,不论是陆轻池如何,都得请进来医治。 此刻门外出现一女子,面容清秀。 是真的陆轻池。 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她。 “各位在外头等候就好,我与剩下的婢女会给年姑娘好好医治的,大人放心。” 出了门,沈顾风道,“阿沅你见过真的陆轻池没有?” “并没有,今日是头一次见。” “先不管她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愿年毓婉没事,不过我也担忧,她若是知道年毓婉用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有异心?” 第117章 定要与她义结金兰 面对沈顾风的担忧,阿沅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真正的陆轻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清楚。 “屏风外还有郎中在侧,里头有陆轻池还有大人手底下的婢女,再者或许陆轻池也没有见过年毓婉长什么样子,并不知道那是她。”阿沅道。 屋内,陆轻池提着药箱看着眼前的鲜血淋漓的女子,疼的发抖。 在浅水湾的时候,有沣镇来的人问她怎么不在沣镇看诊回了浅水湾? 细细探寻了才得知,有人以她的名义在沣镇坐镇看诊,而且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人医术甚是不错。 凑巧来探望云镇爷爷,刚来就听到这用了她的名字的是一个名声极差的女人。 她一生无嫁,信奉道教之术,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在意,不过只是一个名字,那个女人年毓婉做的也只是治病救人的善事。 又是无意之中听的沈捕头沈顾风府中急寻女郎中,她这才来了。 只是眼前的女子伤的实在太重,她必须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谨慎。 …… 大约一个时辰后,陆轻池才从屋内出来。 沈顾风急道,“怎么样了?” “我姐姐她还好吗?” 陆轻池道,“二位别着急,那位姑娘的伤我都已经处理过了,用的是我钻研多年新调制出来的麻沸散,所以过程并不痛苦,刚也吩咐了人去煎药,天热,屋子里不可太过闷热,一定要小心伤口发炎。” “那就好,我去看看毓婉。”沈顾风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查看年毓婉的情况。 “年毓婉?”陆轻池喃喃道。 阿沅这才解释,“正是。” “原来是她,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知道了?” “嗯,这些事我都听了一星半点,这次来也是想与她见一面,很想结识她这个朋友,毕竟我们都是难得的女神医。”陆轻池大方笑道。 看来真正的陆轻池是个洒脱的性子,阿沅道,“可你不生气吗?她用了你的名字。” “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她在治病救人也是我的心之所向,况且我刚才给她处理伤口,没下麻沸散的时候,她连疼都不肯吭一声,可见是个坚韧的女子,我欣赏她。” 见眼前的陆轻池说话之间自然诚恳,他悬着的心才放下,如果陆轻池和年毓婉成了朋友,也是一件好事。 “你肯定知道关于她的好多事情,其实来的时候我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她身上有太多极度反差的东西,跟我讲讲吧。” 陆轻池听闻年毓婉是个不守妇道的蠢笨妇人,好吃懒做嚣张跋扈,可她却行医治人,惠及了不少的百姓。 所以她对于这个年毓婉充满了好奇。 阿沅想到真的陆轻池如果知道了年毓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或许会替她说一句话的吧。 …… “自己明明也过的艰难,却还是肯舍钱帮助燕家阿婆,救孩子,救下被妾室毒害而难产的年家主母,雨中拼死救了爷爷……她却依旧被人揪着过去辱骂。”陆轻池双眼泛红,想到年毓婉所做的种种,她如今的遍体鳞伤,她心疼她这个表嫂嫂。 “可她明明救了那么多孩子,还一个个的送回去,连最基本的谢都没有?为什么要骂她?我不能接受。”陆轻池气愤道。 年毓婉身上的事情,若是换做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忍受,忍受所有的骂名。 这些所有的事,可足以让她辨别年毓婉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郎。 等她醒来,这个姐妹她结定了。 “可能生在人们心中的偏见山,也是最难搬走的山。”阿沅叹了口气。 “哪有那么多的偏见,我就不信了,你放心她的事我会想办法替她申冤,让这所有人好好看看她年毓婉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了,她有情有义有勇有谋。” …… 屋内沈顾风小心翼翼的坐在年毓婉的身侧,她双眸紧闭,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血色,苍白到令人害怕。 那些私自抓了她,并动刑的官差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这贪财贪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闻风,调查的如何了?” “大人,属下已经查过,抓捕年毓婉这件事是县大人下令的。”闻风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沈顾风惊住,怎么会是舅舅安排的? “为何?” “属下后来查过了,年毓婉是年家小娘柳莺莺的女儿,而前些日子柳氏不分尊卑将去给主母沈媛贞接生的人全部抓走,差点落的一尸两命,这件事已经传入县大人的耳中了,所以这才……” “那为何我们在此之前什么关于抓捕年毓婉的事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县大人是并不知道年毓婉被抓的,最开始是有人塞了钱给他们,他们这才抓的,后来被县大人知道,这才补了抓捕令。” “查出那个给钱的是谁了吗?” “是年家小娘柳莺莺。” 沈顾风彻底惊住,要害年毓婉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到底是什么样的蛇蝎女人,会连母女亲情都不顾,毅然决然找人打得亲生女儿奄奄一息。 “好狠的心!”沈顾风咬牙道。 “大人现在麻烦的是,这件事也没办法追究下去了,无法对私自动刑的那几个人问罪,年毓婉这桩案子已经全权被县大人接手了。” 沈顾风心里清楚,他这个舅舅年纪不小了,脑子不清醒,也干过收钱办事的事。 这次他这是摆明了要报复柳莺莺之女年毓婉。 一旦被他接手,就算年毓婉没有治死过人,她也会被屈打成招认罪的。 “大人,属下在想如果这案子被县大人接手,那年毓婉恐怕还会被带走。” “这案子你去调查清楚,只有找到证据证明那人不是年毓婉手中治死的,她就会没事的。” 床上年毓婉动了动,可每一动浑身就是剧烈的刺痛,她紧紧拧着眉心,额头全是汗。 “陆江停……” “他如今还在家自得享乐呢,你又何苦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啊。” “陆江停……” “大人,属下先退下了。” 第118章 来抓年毓婉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这桩案子,他必须想办法找到证据。 沈顾风不舍得看着眼前的年毓婉,他伸手替她轻轻舒展了眉心。 “不许再叫那家伙的名字,等我回来。”随后拂袖而去。 门前阿沅跟陆轻池站在树下交谈。 见沈顾风来了,他神色匆忙,“沈大人是要去哪里?” “年毓婉的事恐怕有些棘手,县大人要替女儿报难产夺郎中之仇,盯上了身为女儿的年毓婉,这才用的治死人这桩案子向她定罪。” “可是我姐姐当时是救了沈媛贞的啊,没她的话,恐怕要一尸两命,倘若县大人要用治死人这件事逼迫我姐姐,就应该知道了她之前的陆轻池,又怎么会还向她定罪,不应该供着感谢吗?”阿沅不解道。 “县大人年岁大了,人也经常老糊涂,况且这桩罪名起初是柳莺莺做的,县大人知晓此事只是算助了一力,凑巧的。”沈顾风解释道。 “柳莺莺?那可是姐姐的亲娘!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还算什么亲娘?”阿沅瞪大了眼睛,气道。 一旁的陆轻池也惊住,万万没想到亲娘是如何能对自己的女儿做这些狠毒之事,“这柳莺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不,畜生都不如!” “那姐姐若是知道了,她又该怎么想啊。”阿沅不忍心道。 年毓婉经历了这么多,却没想到临了还要被亲娘背叛。 “所以等她伤好之前,千万不要说出,我现在就去取证据,希望赶回来之前能救她。” “既然这件事跟沈媛贞夫人有关,能不能让她跟县大人说明白?”陆轻池问道。 阿沅摇摇头,“恐怕有些难,沈媛贞对柳莺莺跟年毓婉肯定憎恨极了,当时她以你的身份救了沈媛贞后,被沈夫人拉着认作义妹,如果被此刻还虚弱的沈媛贞知道,恐怕她会难以接受。”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这时家丁急慌慌的出现。 “大人不好了,官府里来人了,说是要带走年毓婉,回去审问。” “什么?!”阿沅惊道。 “现在就带走审问还有没有人性?年毓婉现在的情况人都快没了,要是还带走审问,后果不堪设想。”陆轻池严肃道。 可话音刚落,官府的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这块地方天高皇帝远,方圆几百里都由县大人说了做主。 “奉大人之命,捉拿逃犯年毓婉回去!” 沈顾风上前道,“林烁。” “顾风,大人体恤你抓捕拐子有功,给你放了几天的假,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至于年毓婉的案子,牵扯众多太过复杂,现在还有人举报她跟人私奔将那人打死,两桩人命案子,她不得不跟我们走。” 看来舅舅这是在故意不让他出手,是铁了心的要处置年毓婉。 “什么跟人私奔将人打死,分明是那男的卷了年毓婉的钱财,又用大石头将她脑后砸了个血窟窿,若非要定罪。难道不是捉拿那个男人吗?你们官府办事带不带脑子?”阿沅怒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现如今是有人报案,我们也是秉公执法罢了,带回去审问了,若真的没有自然证她清白!” “我是郎中,如今年毓婉遍体鳞伤生命垂危,您若要查可否缓和一段日子?她实在是经不起这疼。”陆轻池站出来说道。 “废话什么?我是听说了她被动过刑,但也就是几个鞭子的事情,能有多严重?我看是娇贵的很!顾风既然不带我们去,那就搜!”林烁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官差就迅速出动,不顾及沈顾风的阻拦,在院中四处搜索年毓婉的踪迹。 “不许去!”阿沅阻拦道。 阿沅要对几个官差动手,沈顾风拦住了他。 “很好,这才对啊顾风,若是阻拦我们办事,对你的前途也不好。” 阿沅扭头看向眼前的突然退缩的沈顾风,质问道,“沈大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年毓婉去送死?” 沈顾风没有敢跟阿沅对视,他道,“看来今天是避免不了了,我会找人在里头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在受伤的。” “可是县大人出手了,你觉得你还能护的住她吗?” “阿沅你冷静些,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顾风道。 “我才不管这些,我今日就算是被打也要带姐姐走。”阿沅生出念头,他要带年毓婉回穹翊,哪怕穹翊皇室的人盯着他。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父王年岁已大,众皇室兄弟斗得不可开交,他也难逃一劫,被追杀到大奉。 但只要回去,为了年毓婉,他愿意不再让步,而肯挣一挣皇位!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这里的人都不值得她留下,她一直都在付出,却从未被看到。 就在这时,陆轻池推了推阿沅。 “跟我来。” “陆轻池,你这是?” “别问了,快跟我来!” …… 此刻陆家,陆玉得知了阿沅托人带回来的信,她不认识字,第一时间跑到陆江停跟前。 见眼前的陆江停被风雨吹着,打湿了他的鬓角的头发,整个人越发清冷消瘦。 陆玉忙的关上了窗户,“哥你怎么不关窗户,这风雨越来越大了,衣服湿了得了风寒怎么办?长嫂会心疼的。” “年毓婉她怎么样了?”陆江停紧盯着陆玉,极力的想要从陆玉的口中得知她的情况。 若她平安,他也就安心了。 “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这个是阿沅托人带回来的信,你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长嫂怎么样了。” 听到这封信与年毓婉有关系,他节骨修长的手指急迫的打开。 他看字极快,一目十行,眼神也逐渐紧张。 “哥你别只顾着自己看懂了,我不认识字啊。你快跟我说说长嫂怎么样了?”陆玉见他神色凝重,于是忙问道。 再看到这封信后,陆江停握着手中的玉佩自觉的加大了力度,这封信替他做了最后的决定。 “陆玉劳烦你给我找来马车,我要去鹤都!” “鹤都?!” 第119章 去鹤都 雨丝滴垂,悬于屋檐。 陆江停做了最后的决定。 方才从信中得知,年毓婉被构陷治死了人,牵扯人命,字里行间虽未直接阐述,却也能隐约读出她伤的不轻,情况很不好。 又被县大人铁了心的治罪,沈顾风也被迫休息,不允许参与这桩案子。 他如今想要救年毓婉的命,怕是只有去请鹤都的老师才行了。 在学院之时,老师就颇为欣赏他,临别之际,将玉佩交于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帮他一把。 老师告老还乡之前,是大奉的尚书,虽然已经不从政事,但是插手一个小县得事还是绰绰有余。 年毓婉生死未卜,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那么远?就是坐马车也要整整两天两夜才能到啊,娘说这几日都是大雨季节,岂不是路更难走啊,哥你为何非要去鹤都。”陆玉劝阻道。 “陆玉你尽管帮我安排就是,我收拾了干粮跟水就出发,我总觉得不安,越快越好。” “可是,哥!” 陆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江停打断,“陆玉你想不想救你长嫂,她如今危在旦夕,无人能救她,那县官是给她摁头判了死罪啊,我必须去救她。” 听到这里,陆玉也不再阻止,她心一横,“那咱们一起去!哥我不放心你,我也跟着去路上也方便。” “好,我去同娘跟姨娘交代几句,你去准备马车,穿着蓑衣去别淋着了。” “知道了!” …… 沣镇沈顾风府上,躺在床上的年毓婉被官差们拖着带走,整个人软弱无力伤的很严重。 沈顾风也找不到阿沅跟陆轻池去了哪里,他也没多想,只好自己一人阻拦。 “顾风我劝你不要阻拦,这个是县大人的命令,你现在还在休息,你放心这个年毓婉我知道你在乎,兄弟我会在牢里多照顾她的。” 可他就算阻拦又能如何,只能想办法去找舅舅,希望他能改变想法,或者就去找姑姑,总之不论如何,他都得救下年毓婉。 “这才对,这蹚浑水还是不要进的好,你在家就好好休息,有空我找你喝酒!”林烁话落,带着昏迷不醒,连路都没办法走的年毓婉离开了。 她因为昏迷而双腿软弱无力,被两个官差驾着拖着地离开,沈顾风不忍心,“林烁!带她好好离开!” 林烁这才回头看去,不耐烦道,“拖起来,别磕到地上了。” “你若照顾不好她,我唯你试问!” “走!” 一行人带着年毓婉离开,闻风道,“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年姑娘的身体恐怕难以撑得住大牢里的阴湿鼠虱。” “找人看着,林烁那个人巴不得借此机会踩到我头上,他才不会照顾好年毓婉,你多找人盯着,务必确保她的安全,我要她好好的。”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吩咐。” 闻风离开了,先前一起的阿沅才姗姗来迟。 “阿沅你去哪了?你姐姐被带走了你都不担心吗?” 阿沅却神情轻松,“我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 …… 临走前,陆老太太是握着陆江停的手,问呢也不肯放开,她满脸心疼,哭道,“儿啊,你怎么说去就去啊,你管她做什么,她神通广大的不会有事的,你不一样啊我的儿,你受过一次伤,娘是害怕这雨大你不安全啊,听话,咱们在家好不好?” “娘,我心意已决,此事不是托人带信就可以的,我必须诚意去求老师帮忙才可以,再说了娘,年毓婉她不是什么别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陆家的人,我腿伤残疾本就诸多对不起她,如今家人有难,我身为丈夫更是一家之主岂有不管的道理!”风雨吹到他都得肩头,打湿了衣服,陆江停却毅然决然道。 “娘,我跟哥一去就是三天,家里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够你们吃得了,那我们走了娘。”陆玉头一次出远门,但她不害怕。 陆老太太哭成了和泪人,自从陆江停进京赶考出了事,她就一直害怕他们出去,生怕再有任何的不测,那她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下去了。 目送着陆江停跟陆玉离开,万玲玉道,“真是好大的排面,动用你儿子女儿一起去给她求情。” “我说她这么多天出去干什么,好啊竟然是去乱治人去了,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医术啊,一回来趾高气扬的对我。” “我真是到八辈子霉,伺候她这没祖宗命硬要做祖宗的贱骨头,现在好了,把人治死了吧,我看她还在我面前嘚瑟不!” 万玲玉跟个炮仗似的一顿输出,陆老太太是越听越起劲,“我之前也是百般劝她啊,我说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结果她就是不听,如今把人治死了,哎呦呦你说我陆家怎么这么苦啊,她人死了没什么,我家可得赔多少钱啊!” “可不是嘛,这人被她治没了,人家可不得要个几十两银子呢,陆家总共才多少钱,哪里拿得出啊,要我说你这儿媳妇真是娶的晦气。当初我是不是也劝过你,不要贪那点子钱把她娶进门,你看看现在过的是个什么?” “造孽啊!” “我刚才还听说了,那贱人用了陆家旁支陆轻池的名字来这治病,今早被陆家大房那两位少爷当众戳穿呢,好多人都在看啊,医馆也闹的关了门,你说说啊?这什么扫把星!”万玲玉唾沫星子乱喷。 陆老太太一听医馆被关门了,气的是差点过去,她捂住心口道,“医馆关门了?哎呦!那可是文岳拼了半辈子才起来的啊,当年他早早分家出来,用自己的力量开了陆家医馆,那是他半辈子心血啊,怎么到了她手里,被弄成了这个样子啊。” “你都不知道,现在没人敢去医馆看病了,我看没过多久肯定就荒废了。”万玲玉是不嫌事大,故意添油加醋说给本就耳根子软的陆老太太听。 “不行,等江停回来,我一定要让他休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第120章 易容术 闵安城官府 “大人,那年家庶女年毓婉已经被抓回来了,不过她此刻重伤昏迷,审问恐怕审不出什么。” “那就暂缓一日,若是过了这一日她还未醒过来那就交给你们了,我知道你是有多的法子的。” “可是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你非要治年毓婉于死地,她明明之前用了陆轻池的身份救了难产的小姐。” “难道你也觉得我不仁不义?” “属下不敢,绝没有这个意思。” “好好办事就行,这次不论如何也要替媛贞报仇。” …… 官差将年毓婉扔进了大牢里,牢里阴暗潮湿,就连铺在地上给囚犯睡的草席也都是湿湿的,根本不知道这块草席经历了什么。 她一身新换的干净衣服,就这样被弄脏,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这个样子,到了明个儿会不会死了?”官差道。 另一个道,“死了正好,就当是她虚弱扛不住,再说了她把人都治死了,就是个杀人犯,活该偿命!” “呸!” 官差吐了一口痰进去,一脸的嫌弃。 等他们离开,整个大牢才安静下来,墙上高高的小窗,将仅剩的昏暗光线投进来,照在年毓婉的苍白脸上。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地熟悉着。 她就这么躺着,看着眼前从小窗透过来的光亮,用手指下意识的抚平下巴边缘处的起皮。 那个时候太过着急,一时间也没仔细贴好,所幸是没被露出破绽,没被那些官差发现。 陆轻池情急之下用苦学的易容术将容颜换成年毓婉的脸,她代替了年毓婉被抓进来。 她实在是太喜欢年毓婉的性格了,身为一个医者也深知她当时情况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果今天被带走的依旧是年毓婉,那她绝活不过明日。 这里太过潮湿,根本不是人住得地方。 想来想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人偷偷开了锁,陆轻池随即警惕起来。 “年姑娘,我是沈大人派来的,给您换个好的草席跟棉被。” 陆轻池醒来,她装作艰难起身,“多谢。” 官差动作很快,新的草席是干的,很蓬松松软,上头还给了新的被子。 “那年姑娘好好歇着,我就先走了。” “嗯。”所幸附近的大牢里没有什么人,她也不用装作昏迷不醒。 躺在干净的草席上陆轻池回想到在沈府时,临时做的决定。 当时她急匆匆的把阿沅带走。 “你别劝我了,我姐姐绝不能被带走,你是治疗她的,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若是直接被粗暴带走,唯恐性命垂危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可我却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很在乎你姐姐,如果你想救她那就听我的。” 阿沅不解道,“什么意思?” 陆轻池带她先一步来到年毓婉房里,她此刻还在昏迷,陆轻池道,“你听我说阿沅,现在只有我易容成年毓婉的样子,替她去才能救她一命,时间紧迫,我也不太熟练,毕竟是最近刚开始练,你若是想救你姐姐就出去拦住那些官差,我会想办法尽快易容换衣服完成。” 见她一脸的认真严肃,对于易容术他也是知道的,厉害的易容大师,可以最快的完成易容,并且很难分辨真假。 若是陆轻池成功了,那年毓婉就暂时得救了。 可是,这对于陆轻池而言很危险,“那你怎么办?搞不好是要死的,你不能这么冒险,大不了我现在就带她离开,一个小县罢了,能追到哪里去?” “阿沅你相信我,时间没那么多了,我既然决定了,就是深思熟虑过的,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给年毓婉申冤的,我等你们。” …… 此刻陆江停还在马车上,陆玉见他一直皱眉。 “哥咱们一起去,相信长嫂肯定会没事的,其实听你念阿沅托人带的信,我也担心长嫂会怎么样,我反正是绝对不会相信长嫂把人治死的谎话,她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把人治死?” “我也相信她,只不过有人不愿意,有人想要她无路可逃。” “那个县大人我看就不是老糊涂,是根本不长脑子!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陆玉气道。 见她声音大了一些,外头还有车夫,怕被听了去,陆江停忙拉住她,“陆玉这种话还是不要多说,这次去一定要找到老师,希望他能帮学生这一次。” “那我小声的说,我就觉得这县太爷就是分不清好人坏人,他那么恨柳莺莺为何不去找柳莺莺算账,却非要年毓婉这个救了她女儿的人死呢,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江停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就算他再糊涂,也不至于这最基本的道理都分不清,还是说他想一石多鸟? 外头雨下的甚是大,打在地上就是一个小土坑。 就在这时,马车掉进了塌陷的大坑里。 幸运的是坑不深,但汇流的雨水迫使马车掀翻。 里头的人包括马车夫一并落入雨水坑种,衣服全部湿透,马车内部也流进了脏兮兮的雨水。 陆玉好不容易出来,但陆江停双腿不便,他只能坚持爬出来。 “大哥,帮我救我哥!”雨中,陆玉浑身湿透,她喊的很大声。 “一起推啊!” “123!” 终于借助二人的力气跟马的重新站立,终于使翻到的马车平稳落地。 “往前拉拉,去!”车夫催促马将车拉出水坑。 好不容易平稳,陆玉着急忙慌的进去,“哥!哥你怎么样?” 马车被灌进了水,他憋气才保住了命。 “我还好,陆玉你有没有伤着?” 陆玉哭了,“哥,马车翻的时候你说你好嘛不顾自己用胳膊替我护住头啊,刚才那下你得多疼啊。” “好陆玉不哭不哭,哥没事。” “二位伤着没有啊?这雨实在是太大了,没想到路上有个坑啊。”车夫道。 “我们没事大哥,咱们继续走吧,雨大走的慢一些。”陆江停知道雨太大急也没办法,只能内心煎熬得等待着雨何时能停下。 他必须尽快赶到鹤都,他要救年毓婉。 第121章 沈媛贞答应救年毓婉 雨下的像天穹漏了一样,泥土的长路七七八八的溃陷,车辙马迹所到之处出现两条深深的沟壑,泥巴外翻,没有一处能够走的地方。 毫不夸张的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每走一步鞋子都会深深陷进泥里。 可眼前的一切对此刻的陆江停而言,都不能阻止他去救年毓婉。 那是他的妻子。 车夫的斗笠滴滴答答的悬丝一圈的雨珠,丝丝连绵不断。 “二位快上车内吧,我们走慢些就好。” “哥,我扶你。”陆玉扶着双腿无依的陆江停,两人一起用劲上马车。 一旁的车夫见状,也赶紧过来帮着推上去。 车夫重新安抚好马儿,“驾!” 马车再次行进,只是这次比来的时候都要慢。 车内陆玉顾不得自己衣服湿透还挂着水,忙的帮陆江停拧干衣服。 “陆玉你别管我,你把自己擦擦。”这车里也没一件干的东西,陆江停就用自己的帕子帮她擦。 “哥,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你身体一直不好,这衣服一时半会也没法干,别生病了。” 陆江停握着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用力,神色黯然,“我这些算什么,你长嫂此刻还不知道如何了,但愿她没事。” “长嫂一定会没事的,等咱们去了那鹤都,天肯定就晴了,这雨天不会下太久,咱们就赶紧回来去救长嫂,说实话,我好想长嫂,她明明今早还答应了我会回来同我一起做馒头。”陆玉难过道。 “你长嫂虽然之前是罪大恶极了些,但如今她为陆家的所做的所有点点滴滴我都看到了,她甚至救了那么多人,真的变了很多。” “陆玉,你长嫂她如今是个好郎中,沣镇那么多人都需要她,我一定会救她。” …… 年家 主母沈媛贞屋内,雀儿煎着药,孙妈妈在一旁叹气。 “陆轻池怎么就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她怎么会是年毓婉呢?不行,这些药你也先别煎了,我去找郎中查查药方,对了还有夫人的身体!”孙妈妈着急忙慌。 雀儿放下烧火的扇子,“可是孙妈妈,我跟她接触过,她与之前府里的大小姐一点都不一样,就好像是活生生的两个人。” “雀儿啊你也不好好想想,柳氏那贱人最擅长什么?伪装啊傻丫头!”孙妈妈用手指点了雀儿的头,告诫道。 “之前在府里你还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什么脾性?就是活脱脱的毒蛇!潜伏在人的身边,伪装善良的样子,然后趁其不备咬你一口!你这傻孩子被她杀了都不知道。” 雀儿揉了揉自己被孙妈妈手指弹的额头,委屈道,“可是不论如何,她的确是救了夫人啊,孙妈妈你忘了吗,当时夫人难产危险,柳氏那帮子人截走了一波又一波来救夫人的郎中,是年毓婉赤手空拳与那些人搏斗这才来到夫人身侧的啊,她也跟你说过如何救夫人不是吗,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夫人百利而无一害的话,孙妈妈夫人说过要用心看,而不是偏见。” 孙妈妈怔住,久久没有说话,她被雀儿的话所打动,回忆起当时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雀儿又道,“孙妈妈,可能人就是会变,府里人不是传她半路被砸了脑袋了吗,都以为死透了拖回来下葬,可她睁眼了,然后就变了一个人,孙妈妈你说人也是会醒悟的吧?” “可是,雀儿你忘了吗,她随心所欲罚你跪了一夜,你都忘了吗?” “没有,我当时恨透了她,但是如今的年毓婉做了很多跟以前根本不像是同一人能做的事。” 孙妈妈道,“那你去跟夫人去说吧,她在闵安城官府,怕是活不久了。” “什么?” “她治死了人,难逃一死。” 雀儿将扇子放到孙妈妈手里,她跑着去找沈媛贞。 经过这么多天年毓婉给的方子修养,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脸庞也红润了。 年毓婉的身份被戳穿之后,府里都在说这件事,她也知晓。 雀儿去的时候,沈媛贞正在屋里摇着拨浪鼓。 “雀儿请夫人安。” 沈媛贞道,“怎么了雀儿?神色慌张的。” “夫人,雀儿从来没有求过夫人,这次我想请夫人……救救一个人。”雀儿跪在地上,低着头握紧了手,鼓起勇气道。 沈媛贞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样子,扭头道,“怎么跪下了,快起来。” “夫人,这话我说了怕夫人生气,可是又不得不说,说完雀儿也自愿受罚。”她深知只要是有关柳氏那个院的事,沈媛贞就会不高兴,所以也是尽力一说。 “你说吧,我不会责怪你,你跟我这么多年,你还是个这么高的小女孩时候就跟着我了,又怎么可能会罚你?” “夫人,雀儿求求您救救年毓婉。” 手中的拨浪鼓猛然停止,珠子垂在两侧,微微摇晃。 “夫人我知道咱们院都不应该谈她们的事,可是年毓婉就是之前的陆轻池,她救了夫人,她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她以前自私自利好吃懒做,府里府外跟那帮子姐妹为非作歹,可是如今的年毓婉,却用陆轻池的名义,做了很多好事。” “她救了陆老爷子,在夫人难产无郎中可医的时候救了夫人,救了拐子手中的孩子,她医术很好,雀儿不相信她会治死人,如今的她是个很好的郎中,雀儿不想这样的善人白白死去,请夫人救救她。” 雀儿将头嗑在地上,浑身抖着,不敢抬头看沈媛贞。 良久,沈媛贞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自己又何曾不知晓是她救了我,所以她身份被戳破的事传入我耳中之时,我也难以接受,一个仇人的女儿竟然做了这么多好事,治病救人,还救了我。” “况且当时她公然与柳莺莺的人抗衡,我也找人查过她,她也从未与柳莺莺有过任何的私密交流,我会想办法救她的,谁让,我把她收为义妹了呢?” 沈媛贞无奈的苦笑,她道,“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与那贱人的女儿做了姐妹,可笑。” “夫人……”雀儿心疼的看着眼前的沈媛贞。 “听说她断了杀人的案子,此事事关重大,我会亲自去找爹爹说清楚的。” “雀儿谢谢夫人!!” 第122章 去胡杨村刘家调查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两清了,这义妹还是不做的好。” 沈媛贞恨透了柳莺莺,也见识过年毓婉的嚣张,所以她不会忘记这许多年的痛苦。 她看着眼前摇篮里的孩子,对她而言,孩子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护好他,一切都值了。 “明日雨停,夫人再去可好?” “嗯,小少爷一并带去,路程不远,正好爹肯定也想看看外孙。” “好,雀儿这就去准备!” 而此刻柳莺莺坐在一桌子菜前,自得吃着精致的饭食。 年毓婉治死人要被处死的事已经传遍了,她听了如没听一样,心毫无波澜。 宋妈妈也忍不住道,“小娘,大小姐的事你真的不管?” 柳莺莺五指白皙纤细,指甲被修的很好,涂的豆蔻色。 她端着手中精致的青瓷碗,吃了口粥,“她都嫁出去了,与我何干?” 听心亲娘口中说出来的冷漠话语,宋妈妈也不忍心,“可是大小姐毕竟是你难产才生出的亲生骨肉啊,您要亲眼看她死吗?” “你也知道我为生她这个贱人差点难产而死,我拼死拼活的生出来竟然是个女的,你何尝不知晓我当时稳固地位多难,却生出一个女儿白白让老太太跟沈氏那个贱人嘲笑我!我差点因为她而死,她不是我女儿,生还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柳莺莺气的放下手中的碗,将勺子砸在碗里。 宋妈妈连忙跪下道,“小娘别生气,奴婢只是觉得大小姐毕竟是……” “闭嘴!这贱人当时要不是老爷,我一定饿死她,没想到让她苟活下来,就是个祸害,把她嫁给一个穷酸残废,如今你还求我救她,死了算了!” …… 胡杨村 马车上的沈顾风回忆着府中藏好的年毓婉,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当日官差带走的是由陆轻池易容成的年毓婉,真的年毓婉则被安顿在偏僻的侧房修养。 沈顾风看着床上脸白如纸的年毓婉,脆弱的不像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的揪在一起。 他想到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油嘴滑舌的,缠着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那样的活泼可爱,又想到她毒舌说起话来不留情面的样子。 可如今的她就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阿沅就拜托你守在这里照顾好她。” “放心吧沈大人,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倘若你们没有找到证据,我一定会带她离开的,我必须救她。” “你要带她去哪?” “去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这里,这里的官草菅人命令人蒙冤,做六月飞雪的冤情,我不能理解你们所谓的私情,做官连最基本的公平正义都做不到,不如去做山贼!”阿沅看着年毓婉此刻的情况,他就被气到手抖。 什么狗屁官?就因为私情白白让人断送了命? “大奉的律法竟在这些人眼中形同虚设。” 沈顾风也无处反驳,他只道,“你照顾好她,我这就去胡杨村查清楚,等我消息,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蒙冤而死的,我想她好好活着。” 马车停下,沈顾风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大人,胡杨村刘家到了。” 刚下马车,刘家茅草屋的茅草被雨水冲垮,白绫也被雨水打的落到地上,沾了泥污。 刘家公的棺材在屋里摆着,家里人在上头盖了好多蓑衣,可那棺材漏洞,还有雨水缓缓地从洞里流出来。 一家人缩在没塌的屋顶下,瑟瑟发抖。 沈顾风有一时间竟也不相信年毓婉,直到那里头的人站起身迎他,一串的翡翠珠链从怀里掉落到地上。 “这是什么?”闻风斥道。 那大儿子忙的蹲在地上去捡,可慌乱之中怀里藏的其他银子也都掉了出来。 他瞬间脸色冰冷,这家人穷的不像话,却从那大儿子怀里掉出来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很难不怀疑这些东西出自何人之手。 “大人饶命啊,这这些是我家的。” “既然是你家的,你紧张什么?”沈顾风道。 那大儿媳妇拍了他一下,说道,“原来是沈大人,有失远迎,这个是的嫁妆,我们家漏雨了,那装这东西盒子糟了,所以这才让我男人抱着。” “对,是是是!就是嫁妆,你们来我家做什么?不去查年毓婉那个贱人,去我家做什么?”大儿子道。 “你的嫁妆?”来之前就将这家人的底子都查干净了。 沈顾风道,“如何证明?”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这我自己家的东西还怎么证明是我们的啊,大人惯会说笑了。” “你这人真好笑,我家的我媳妇的嫁妆,有啥证明不证明的。”不知从哪来了胆子,那大儿子直起腰板跟沈顾风说话。 闻风握着手中的伞,冷冷道,“大人问你话,好好说。” 见到闻风腰间的佩剑,吓得弯着腰,“大人别欺负我们老百姓啊,我爹人都没了,你吓唬我们做什么,有这空赶紧把年毓婉那个贱人处理了!” “据我所知,你娘家是卖馄饨的,我竟不知买的这馄饨是金子陷得?能有这么多的钱,你家的收入都只是馄饨摊这一个,一碗馄饨十文,你爹一个月才买大概600文,过的节俭,你倒好说这些价值几百两的财物是嫁妆,你们家全部卖了都凑不够吧?” “说,哪来的!” 夫妻俩吓得猛地一抖,自知骗不下去,刚要开口,却被门口突如其来的林烁给拦住。 “沈顾风?”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如今是休息的时候,就不能出来随意调查民众,你没这个资格,劝你一句,赶紧回去。” “我就算休息,我也是捕头,位高于你,你凭什么不许我调查?” “沈顾风,别让兄弟们为难,这家人实在是惨,本就是穷,你自己看看老爷子就算死了棺材也被雨水淋着,而那年毓婉就是罪魁祸首,把这刘家公治死,你看看这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林烁带了人,屏风一样拦在沈顾风面前。 还没问出什么,就被截了胡,县大人真是铁了心的治年毓婉死罪。 第123章 恩师的重望 雨下的很大,打得伞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响。 闻风靠近沈顾风道,“大人现在我们的情况恐怕形势不便,林烁是被县大人专门派来的,如果我们非要调查下去的话,跟他们对峙起来,对我们而言,恐怕不是很有利。” 可是他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 现在能确定的是这家人的儿子跟儿媳妇有很大的问题,他们应该是跟人做了交易,刘家公的死还有待定论。 “如今的情况我们最需要的是把尸体拿走,让仵作调查清楚之后确定死因到底是什么,到时候对这些案子的证据也有利,但是现在大人那边恐怕也不愿意让我们亲自去,不管怎么想,现在这种情况很棘手。” “大人,我们现在处处受限,如今跟他们直接刚起来也没有一点好处,不说,当他们带走了这刘家公,然后再做定论。”闻风道。 确实,反正尸体迟早要被带走让仵作检查,但极有可能会伪造死因,诬陷到年毓婉的头上。 “林烁,仵作就是替死人说话的,希望你们能做到,工程经理对得起这四个字,不要诬陷任何一个冤枉的人。”沈顾风凝重的看着眼前的林烁。 林烁轻笑,“这个就不需要你考虑了,官府会有自己的打算,你还是好好的在这段时间休息吧,暂时不要管这些案子的事情了,否则兄弟我真的不好说你会如何。” “你们几个把尸体带走,快点,这破雨天真是越下越大了,是令人讨厌!”林烁不耐烦的催促官差去带走棺材中的尸体。 …… 年府 “瑞儿好像快要回来了吧,我让你火上煨鸽子汤,怎么样了?他不喜欢太淡的,多加点盐,在放里头一个小人参都补补我这儿子,还得我这当娘的心疼!”柳莺莺吩咐道。 “放心吧,小娘小厨房里都已经吩咐好了,那鸽子汤煨的正正好,等少爷回来了肯定可高兴了,少爷最喜欢这个了。”孙妈妈道。 知道方才柳莺莺提到年毓婉就生气,孙妈妈此刻也不再提她的名字,生怕惹到柳莺莺一个不舒服就被责罚。 “我的宝贝儿子有模有样,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姑娘?” 说起年瑞,柳莺莺嘴角的笑都没下来过,但一提起年毓婉,她的脸色就骤沉。 “二少爷一表人才可不是整个镇里的姑娘都追着赶着嫁他呢!小娘也不要太担心,少爷保证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儿媳,回来孝敬你。” “孝敬那是她该做的,毕竟我儿子,可是这天底下第一的好二郎!能娶她自然是她的福分,就是这孩子实在太不让我伤心了,整天都往那地方去钻,也不知道他得了谁的真传!”柳莺莺气道。 孙妈妈心里明镜似的,小娘出身青楼,老爷又酷爱流连忘返于青楼,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认识了小娘,可不就是遗传了她们二人吗。 但这样的话想归想,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正说着,年瑞就直接推开了门。 咣当——一声吓得柳莺莺差点把筷子扔了。 “哎呦我的儿啊,怎么整天冒冒失失的,是要把为娘给吓死才好啊?” 年瑞撒娇的跑到柳莺莺身侧,将脑袋贴在她的腿上,“娘,你最好了!” “啊,我的好儿子今天又做了什么呀?跟娘说说。”柳莺莺温柔的摸着年瑞的头发,尽显母爱。 “娘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可做了个特别好的事儿,你猜猜是什么?你听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年瑞抬着头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等着柳莺莺夸他。 “哎呀,我儿子做什么都帮你说说,又干了什么?你可别又做了什么坏事,若是被你爹知道了,准到时候打你一顿,先跟你说好,娘可劝不了。” “儿子能做什么坏事啊,就算做了也是能让娘跟我都开心的事。” “你干了什么?” “我花了点银子,不多几百两。” “你又去赌博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跟娘说说没什么,你这件事若是被你爹知道了,你爹肯定会有打你,罚你跪的!” “不是不是我才没有去赌博呢,我是把这钱花到对的地方了,胡杨村那个刘家公快死了,我给他儿子儿媳几百两的首饰银子,你再怎么着他们就真的把她们老爹给掐死了!” 听着年瑞越说越兴奋,还死了人,柳莺莺立马坐不住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做的这件事被老爷知道,对她自己没有好处。 柳莺莺自己最清楚在这个府上能一人对抗主母跟老太太,她一言一行每一步都走的谨慎,儿子平时可以大把的纵容,于她而言,毕竟是男子,调皮些顽劣些都不算什么,况且他们可是沣镇的首富,花点钱不值什么,只是杀了人,可不是小事。 她抓着年瑞的肩膀,问道,“儿子,你跟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跟我说清楚,你花了这几百的银子给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你得让娘知道,否则到时候姥爷知道了,你要怎么救你都不知道。” “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得听我说完呀,娘,你应该也听说年毓婉那个跟我抢的傻子被关进了大牢吧,是我干的,我花钱通了两个官差让他们以治死了刘家公的罪名抓进官府里受刑,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听说,被打的是奄奄一息,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真是大快人心啊娘!” “没想到她竟然是陆轻池,之前第一次见面就打了我三拳,那一次前几天在咱们院里又打了我一次,她凭什么这么嚣张,就她还看诊治病?废物东西进牢里最好!我就看不惯她比我高贵什么。” 年瑞气的是那几次他对她感兴趣,没想到竟然是亲姐!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柳莺莺自己都被吓住,但是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平静道,“儿子你做什么我不管,我与年毓婉没有关系,她生死与我无关,但是,你务必把详细的情况都告诉娘,绝不能让你爹发现,你别害怕,娘会找人帮你处理,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任何关于你参与这件事情中的蛛丝马迹。” “可是娘,这有什么可怕的?这个贱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就是活该。” “娘要怎么说你才好?蠢货!现在老太太跟那个贱人沈氏都虎视眈眈我,尤其是老太太,见老爷没怎么罚我,就对我不满,万一他们发现你你做的事,对娘对你都没有好处你懂不懂?平时也就算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 一天一夜后,雨已经停了。 夏天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此刻天空湛蓝云朵一片片的随着细风游荡。 周围的叶子上挂着雨珠,垂着一个重新赶着织网的蜘蛛。 雨后一切都在重新开始,一点点的修补雨时的毁坏。 马车淌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淌过鹤都街上的水坑,直到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颇有江南风采。 陆江停在来时马车上就简单整理了仪容,路上吃的也都是自己带的干粮,他真的一刻都不曾停歇。 身后的陆玉也不免心疼,她是眼睁睁看着他很少合眼,眉心皱着。 “那二位就先去,我在此处等你们。”车夫道。 “多谢您。”陆江停道。 陆玉将轮椅放下来,推着陆江停。 “我去敲门。”陆玉道。 轻叩了三下,里头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姑娘找谁?” 随后一眼看到轮椅上此刻艰难用拐杖撑起身体的陆江停。 见到眼前紧紧两个多月未见的师哥,就已经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身体不便却也顾及礼数艰难站起。 即使陆江停出事他们都知道,但是却也难以接受。 “润生。”陆江停道。 “陆师哥!” …… “先生就在里头,我去通报一声,陆师哥我帮你推,这位姐姐,给我吧。”润生颇有礼貌道。 陆玉让给他,在一旁跟着。 “许久未见,先生见我这幅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师哥先生不会这样想的,你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很快,几人还未走几步,只见二楼窗户那,侧身站着一位甚有儒风温润之感的白胡子老人。 只是一个侧脸,就足以看到他神色的严肃跟低沉。 “先生,学生这才来是有人命关天的事要来找你帮忙,求先生帮我。” “你来我这里第一句就是只有这个吗?” “先生是学生无礼,可学生冒着大雨赶了一天一夜只求见一次先生,求先生帮我妻子申冤。”陆江停自知那次救了人而错失赶考,就再也无颜面对老师。 可他要救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失礼,他也不能浪费任何的时间,他必须尽快得到帮助赶回去救她。 “你莫要叫我先生,我用心栽培你对你期望重大,而你呢?却不去进京赶考,你知道你丢到的可是大好的前程!” 陆江停费力的跪在地上,他磕头道,“学生自知对不起先生的教诲和对我的期望,学生甘愿受罚,只是恳求先生救我妻子,她是个治病救人的善人不能蒙冤而死啊。” 这时,先生才转身看向陆江停,当他亲眼看到陆江停,如今哪里还有当时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只剩下一个瘦瘦的残废了双腿的人,没了精气神。 先生曾经最看中的就是陆江停,知道他有大才,如果去进京赶考今年的状元必定是他,可他却非要出手救人结果把自己也断送了前程,成了残废。 “我能罚你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心善就注定了你要有这一劫,有这一果,你若有事求我,我们师生一场,自然是要帮你的。” …… 大牢内,陆轻池躺在那没多久,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把门打开,今日升堂定罪,这可是杀人的罪犯!” 锁被打开,几个官差不顾她的安危直接抓住胳膊就提起她。 见她睁眼,林烁道,“别瞪了年毓婉,还是好好珍惜珍惜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吧,今日你是死到临头了。” “不过你也是有福啊,能让沈媛贞来亲自帮你求情,可惜大人心意已经,况且仵作结果也出来了,铁证如山,你赖也赖不掉了,无人能救你。” 怎么办,阿沅还有沈大人如何了,进展还顺利吗,倘若真的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杀,就真的完了。 …… 阳光打进室内,年毓婉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有些刺眼,她用手勉强挡住。 阿沅见她动了,眼睛也睁开了,忙的丢下手中的仵作看的专业书,去拿帘子遮住那缕对年毓婉刺眼的阳光。 “姐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年毓婉头痛欲裂,身上也是疼,她都已经她要死了,梦里做梦她变回了宋京姝,有爹爹,有哥哥姐姐们,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贵女。 如今梦醒,一切又将她打回现实。 “阿沅,这是……哪?” “这是沈大人的府里,你被他救回来当时你伤的很重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所幸你醒了我也放心了。” 沈顾风的府上? “多去多久了?” “一天一夜吧。” 这么久…… 她消失这么久,也不知道陆家如何了。 “那陆玉他们你知道吗?” “他们……”阿沅也是刚刚知道陆江停出了远门,说是去鹤都,他娘说是要求人去救年毓婉。 见阿沅欲言又止,年毓,立马觉得不对劲,“你跟我说清楚阿沅,不要有隐瞒,否则我会一直想,对我的病情就更不好了。” “好吧,陆江停跟陆玉去了鹤都,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说了要去救你。” 救她? 等等,为什么这么乱,她明明在沈顾风府里好好的,救她做什么? 还是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 “阿沅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姐姐,你伤口刚好一些,不能太激动,会蹦开的。”他开始后悔说了,可是不说,按照年毓婉的性子,她的神情,也会刨根问底。 年毓婉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必须弄清楚,虽然他不想威胁阿沅,可是也没有办法。 她扯着自己的纱布,“你不说我就宁愿伤口崩裂。” 第124章 公堂之上 见她执意要弄清楚,阿沅也不想她伤害自己,只好说出实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就这些,既然陆江停如此着急去鹤都救人,应该是有办法救你了,你的事情很复杂,我得慢慢跟你说。” 陆江停双腿不便,鹤都又远,还下了大雨,路上又不知该如何颠簸。 她实在是心疼。 “你跟我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那些官差被人使唤了刻意对我受刑吗?难道背后还有什么更棘手的事情,以至于能让陆江停如此大费周折的亲自去鹤都寻人救我。” “你的事情原本很简单,沈大人怀疑的是你的亲弟弟年瑞花钱给你安插罪名,让那些官差对你动鞭子,本来我们去救你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可以解决了,惩治背后之人,但是,你知道吗你跟你小娘与沈媛贞有过节,尤其是上次难产之仇,自此县大人记了仇,给你下了罪状,亲自审问你,沈大人说,是说什么都要给你处以死刑。” 县大人? 沈媛贞的父亲? “可是阿沅你也记得的啊,当时就算我是用陆轻池的身份救了沈媛贞跟小少爷,如今我的身份被戳穿,沣镇没有不知晓得,一调查就能知道是我救得她们母子啊,杀我做什么?”年毓婉激动道。 “我知道姐姐,我也很不理解,但是这个事情已经是事实,不过你别担心,沈大人也去调查了,好像有所进展。” 年毓婉醒来,努力的消化在她昏迷之时所发生的一切。 陆江停,陆玉,沈顾风他们都在努力救她,所有人都在付出,年毓婉也无法安心。 “然后呢,还有什么?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而按照你所说的县大人决心杀我,又过了一天一夜,按道理我不该在这里醒来,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年毓婉问道。 “其实那日帮救回来之后,官差就又追到了府上,说什么都要帮你带走审问,可你当时伤的太重,如果去可能会没命,所以陆轻池就用易容术伪装成了你,替你进官府大牢了。” “陆轻池?”年毓婉不可置信的听到这个名字,要知道真正的陆轻池远在浅水湾,怎么可能会参与进来? 可是看阿沅的样子,不像是随意说说。 难道真的陆轻池来了沣镇,又不计前嫌的出手救了自己。 但顶罪可不是什么小事,现在这个情况万一真扛了罪名,是极有可能要背上性命的。 她之前在陆轻池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冒名用过她的身份,如今又让她白白替自己受罪,不行,绝对不行。 “当时你伤的很重,凑巧就碰到了登门治病的陆轻池,其中我也惊讶了一会儿,但是想的能救你,也就没想那么多。”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进了大牢可是要受刑的呀,我自己姑且都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能白白把无辜的陆轻池牵扯进来,已经一天一夜了,阿沅你听话快带我去。” “你不能去,沈大人交代过要等他回来。” 见阿沅为难,年毓婉道,“阿沅,我没有办法做到在所有人艰难为我付出的时候,我还在这里安稳睡觉,我们。我不会冲动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可是姐姐你的伤太重了,有些差点伤到筋骨,这才休养了一天一夜而已,伤还没有好多少,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我想他们也想让你安全。” 门被推开,沈顾风胡渣都还在嘴边,看样子一夜没合眼。 一进门就看到年毓婉双脚没穿鞋站在地上,忙过去将她拦腰抱起,“你干什么?阿沅你怎么不劝劝,身子还没好这地上凉又着了凉病重怎么办?” “你别怪阿沅,是我自己执意要这样,我还没穿鞋,正准备穿鞋,你放我下来。” 沈顾风这才将她放在床上,“我帮你。”直接蹲下伸手就要给年毓婉穿鞋。 阿沅都怔住,年毓婉忙躲避开,“我还没虚弱到那种程度,我自己会穿。” 这才放手,“对了,既然你醒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昨日我找了有名的仵作偷偷跟去验尸,官府通报的结果是你用药有问题,但是我所带仵作检查却是他是被一只很细很细的长银针扎死的伤口很细,但是还是查出来了。” “那太好了,证据也有了,今日我听闻要升堂审问,正好去救陆轻池,年姐姐也正好重获清白。”阿沅道。 “问题是可以,但是不得不提一嘴的是,县大人派了人在附近跟踪,我们恐怕有些难。” “不是说沈媛贞亲自去了吗?也没有劝住?”阿沅疑惑道。 沈顾风摇头,“没有,被软禁了,说到这里我有了新的猜测,他不是非要你死,是想趁机卖你爹一个人情,说白了就是交易,但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并不知道,但这交易的内容绝不简单。” 借她的生死跟年远洲做交易,他倒是想的出来。 虽说记忆里原主的爹对她很好,可是不能保证如果那些交易太重,超过了年远洲的底线,他是否还会愿意就这么任人摆布。 “我爹他会不会答应还要另说,你这么说我倒真觉得那县大人真实人老也糊涂的很!”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跟陆轻池的。” “陆轻池一定要救出来,你可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年毓婉没想到陆轻池非凡没有怪罪她,反而主动冒着生命危险救她。 “我找人特意关照了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沈顾风道。 “对了,你知道鹤都是什么地方吗?”陆江停跟沈顾风曾经是同窗,那么他应该会知道鹤都的一切,并且鹤都有什么人。 沈顾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怎么突然问这个?那个是我曾经读书的地方。” 那么看来陆江停是去找曾经的同窗? 不过沈顾风听到这里如此疑惑,看来阿沅没走把这件事告诉他。 “陆江停去了鹤都,你人脉广,知道他的消息吗?我很担心。” 眼前的年毓婉一提到陆江停就是掩不住的担忧,他不喜欢看到这样。 他想她独属于他一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只是他双腿残废这个时候去,路途遥远,而且昨天可是下了很大的暴雨,那段路只要经过必定要翻车。” 听到这里,年毓婉坐不住了,她就知道大雨天的又是泥土地,坑坑洼洼的可不是要翻吗? 但是陆江停腿脚不好,虽然有陆玉跟着,可难免不会有帮不了的时候。 他明明摆出那么讨厌她的表情,躲避她,但是陆江停却不顾自己也要去鹤都找人救她,年毓婉在这里这么久,从未如此担惊受怕一个人的安危。 “只可惜陆江停当时非要去救一个陌生女人,把自己搭进去,他这次去估计也是去找先生,先生之前那么器重他,这次就算他去,多半也会不受待见。”沈顾风补了一嘴。 对他而言,陆江停双腿残疾自毁前程,一家子又是甩不掉的拖累,让年毓婉跟他一辈子,就是折磨她。 “那你可有他消息了吗?一天一夜他能回来吗?” “恐怕有点难,陆江停自然是指望不上得了,他注定帮不了你,他又双腿残疾,此次去鹤都简直是添乱。” “说添乱大可不必,江停身为我的丈夫,只是想救我,这没有错。” “我没有他的消息,他赶不回来的。” “沈顾风,你似乎很讨厌他。”年毓婉直直问出口。 虽然他见识过她说话的一针见血,但还是怔住,慌乱道,“不,我怎么会,话说回来,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剩下的事情,我去做。” “谢谢,等事情结束,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哪里的话,你对我永远不用说谢谢,我很乐意。” 年毓婉不傻,她清晰察觉到沈顾风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感。 等这件事结束,她能好好下地走路,就跟他解释清楚,不要再错下去了。 …… 县大人府里,年远洲从后门进入。 “既然来了,那就开门见山了。” “大人,你开口吧,多少才能救我女儿?” “哈哈,说起来你我二人也是熟相识,还记得当年我女儿如此的品德淑良何等的容貌,多少公子踏破门槛也要求亲,偏偏她被你蛊了去,我以为你会对她好,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娶了青楼出身的贱妇,那贱妇处处刁难我女儿,她可是正妻,是你年远洲明媒正娶的正妻!” “你却如此任由柳莺莺对她百般作恶,你敢说你没有一次次的纵容?不是你亲自授意?你想看她们鹬蚌相争?” “年远洲,我女儿的命也是命,上次她差点就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全拜她柳莺莺所赐,我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妾室也能蹬鼻子上脸到当家主母头上,把郎中都截走!” “你可知罪???” 年远洲头皮发麻,却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于沈媛贞,他也是近日才越发的对她重回了曾经的悸动,她越是拒绝,他就总是觉得她太苦了,是他对不起她。疏忽了她,明明曾经那么相爱。 年远洲跪下,“这些我都认罪,是我没有办法教导好妾室,我定会好好补偿媛贞!” “打死柳莺莺,跟我女儿和离,孙子我也会带走,你若是能做到,你答应了,你女儿我也会放她离开。” “可是大人,柳氏再忤逆沈媛贞,也请您念在她孤苦无依,无父无母跌宕一生的份上,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冲动啊,柳氏本心不坏,我敢担保。” 一脚踹翻了年远洲,气的胡子都在抖,“她本心不坏?你心里迁就她如此!” “我看出来了,你是一心也没有放在沈媛贞身上,罢了罢了,你快些答应了,我就放了年毓婉,我们两清。”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想不想好好在这经商?” 他之所以在沣镇风生水起,一半都是仰仗了官府的力量。 所以听到这里,对于年远洲而言,是致命的。 可是让他打死最爱的柳莺莺,他断然做不到! “大人,你容我再好好想想。” “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升堂断案了,现在就做出决定,年毓婉怎么说也是那柳氏的亲生女儿,她肯定愿意舍弃自己,救她的。” 年远洲清楚的跟,对于柳莺莺,他发现年毓婉从小就不得她喜欢,柳莺莺总是躲着她,让年毓婉自幼受了不少的苦,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在年毓婉小的时候,对她多有照拂。 爱妾跟女儿,还是触手可得的金钱利益。 此刻的年毓婉心如刀绞,不知如何选择。 “既然你做不出决定,那咱们这缘分也到头了,自此以后你的商铺能不能好好经营下去,我也不敢保证,” 说罢,县大人拂袖而去。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陆轻池已经被押送到去公堂的路上。 游街之时,陆轻池都想好了,她肯定避免不了被烂菜叶砸。 可是奇怪的是,除了几个人之外,剩下的百姓抗议起来。 “放了年毓婉!她是沣镇的大英雄!” “她救了拐子拐跑的孩子,她又用医术救了那么多人,我们被治过都好好的,不要诬陷她!” “不要扣上这不该有的罪名!” 人群之中,刘家公大儿子拿着手中的烂菜叶,同妻子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任都疯了啊一个个的替她申冤起来了!” “我看你还是别扔了,这里声音这么大,别到时候把我们打一顿!” 陆轻池万万没想到,原来所有人都在为年毓婉鸣冤。 “吵什么吵!都靠边!闭嘴!”官差吼道。 押送很快就到了公堂之上,陆轻池双脚都有铁链,没走一步,都重的很,还会发出拖地的声音。 一旁跪着的是刘家公的儿子跟儿媳,刚来还未看到县大人,这两个人就已经大声哭喊,半天挤不出一滴泪。 “各位瞧瞧啊,就是这个毒妇,杀了我爹啊,我就这么一个老爹啊!” “哎呦,爹啊!你命好苦啊,你本该享福的啊,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狠毒心肠的毒妇啊!” 第125章 救兵赶到 “现在就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刘家儿媳一屁股坐起来,踉跄了一下冲到陆轻池身边,二话不说伸出两只爪子就要抓她的头发。 “大胆!”县大人出现在公堂之上,他怒斥道。 几个官差赶上来将发疯的刘家儿媳妇拖到一旁,见了官差又被县大人一声怒斥给吼住,她这才缩着头不敢说话,跟个乌龟王八似的。 “堂下何人?” “草民刘生带内人陈花见过大人。” “民妇年毓婉。”陆轻池压低声音道。 公堂之上规规矩矩的一排跪了三个人,堂外不少的百姓跟着进来听审。 “犯人年毓婉,七月二十三日出诊治疗刘家公,据刘生口述开药之后,刘家公当晚便服下,不到一刻钟便气绝身亡,刘生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县大人道。 “回大人的话,草民的亲生父亲身体一直很好,本就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想着这陆家医馆看诊不错,便去找了当时的年毓婉也就是陆轻池看病,开了药,家父喝完就死了,我爹明明身体那么好,爹啊!你好苦的命啊!”刘生说到一半,就开始哭起来。 刘家媳妇也哭道,“爹都还没有享福,就这么死了,被这个贱人下药害死,求大人为我爹做主啊!” 县大人看向扮作年毓婉的陆轻池,“犯人年毓婉,你可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民妇无罪!民妇发誓所开之药都是经过医馆三人仔细检查过的,不可能有任何的害死人的问题,除非刘家公死因并非状纸所说,而是另有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心知肚明!” 此话一出,堂外听审的百姓哗然。 你一嘴我一嘴的热闹起来,“你说这年毓婉说的话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不都说明了吗?刘家公的事,是别的原因可能不是开错了药!” “他这不就是说这两个人谁在胡说八道!” “若真的另有原因,那倘若这案子成了,岂不是错杀一人!” “不管你们知道不知道,反正看过病就是年毓婉给我抓的药,我现在好好的!而且还根治了我多年头疼的病!” “不是我说话,有没有点脑子?你就能保证她年毓婉一直这么厉害?就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要我说就她那个样子,之前不还老是勾引男人,会治个屁病,就会捣乱!” “你说是就是了?谁跟你说的她不会治病?你去找她看诊过吗,你就张口就来?” “怎么了,我才不去找这种贱妇看病,大把的好郎中多了去了!” “堂外肃静!” 一声令下,众人闭上了嘴。 “年毓婉你既然如此肯定自己没有开错药杀人,那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仵作的验尸结果,白纸黑字写的刘家公死因正是你将相克的药材放在一起,又胡乱施针错乱静脉,才导致刘家公暴毙而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验尸结果扔在陆轻池跟前,她伸出手捡起的同时,也有一份在堂外传阅。 这验尸结果写的确实是县大人所说,但她不会认罪。 昨夜沈顾风带人来信,真正的死因是脖子里那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刺破出血,窒息而死。 连证据都伪造好了,直接亮给百姓,然而这些百姓也只是间接的知道这些从根本上就属于伪造的消息,他们没有机会真正的看到尸体的情况,尸体所传达的信息和他的真正死因。 她抬头目视县大人,只觉得可笑。 堂堂父母官,欺骗百姓,冤死治病救人的好郎中,真实毫无底线! “你这个贱人,我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大人,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年毓婉,事实摆在眼前,你就认罪了吧。”县大人道。 她抬起头平静道,“绝不认罪。” 堂外又叽叽呱呱起来。 “你看年毓婉如此决绝,让我觉得她是冤枉的!” “她救了我家孩子,不论如何我是不相信她会害死人。” “这个年毓婉之前还追求过我呢,不过本大爷甩了他!” “哟哟哟,可把你显摆的!” 人群里年毓婉昔日私交姐妹也出现在此处,她们早就听闻年毓婉出了这许多的事,想起她与她们断绝来往的时候,二人就忍不住来看年毓婉的笑话。 “当初人家可是清高的很呢,说什么要嫁沈顾风,啧啧,结果呢还不是嫁给了一个双腿残废的穷酸秀才?”红衣姜荷说道。 “咱们可比不上人家呢,人家跟人私奔脑袋都被砸了个洞,人也是越来越蠢了,不对本来她就没什么脑子!”黄衣周月道。 “那个时候彻底灌醉了她,把她扔进乞丐里头,就不该扔到人多的西街口,就该扔到人少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被那个穷酸秀才救了!” “为了这种事她宁愿跟我们这多年的姐妹情谊割裂,真是活该如此,反正她也要死了,今天我可要好好看着她死!” “真是可惜了,你说她当时怎么没被那几个乞丐毁了清白?真是白白浪费我们陪她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她今日注定没命,我们以为她就这样一辈子嫁给穷酸秀才过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偷别人身份治病救人,笑死我了,她跟小时候一样,蠢笨猪!” “可不是嘛,那个时候一起玩,属她最蠢!大字不识一个,还学人治病,真是笑掉大牙,赶紧死的好,真是祸害!” 二人正说着,人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搭在她们的肩膀上,那人带着黑色面具,一双眼睛凌冽十分。 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这手指只需稍稍用力,她们的肩膀就会被捏碎。 “闭嘴。” 两人骄纵惯了,想当年这年毓婉姜荷周月那可是出了名的三个毒蝎女子,仗着家底雄厚,各种作。 但一碰到真刀真枪,这人也怂了。 二人哆嗦道,“哥,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大声说话的。求求你了,我们都是弱女子,经不起您打我们啊!” 面具下的年毓婉回想起曾经她们合伙对年毓婉做的荒唐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三个人,面和心不和,可以一起作妖,但是一有利益纷争,喜欢的胭脂水粉,男人,都能分分钟掐起来。 姜荷跟周月更是总在背后说年毓婉的坏话,在外人面前诋毁她,尤其是那夜年毓婉高高兴兴的跟她们分享要嫁沈顾风,谁知当晚这两个人就将她迷晕,扔进乞丐窝里,害她差点没了清白。 当时似乎有人救了她,年毓婉此刻仔细回忆,才惊奇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双腿完好的陆江停! 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这样一份羁绊? 这两个人现在没空收拾,她必须趁着中途休息的时间与陆轻池换回来,不能眼睁睁看她受罚,要死要活,都冲她来。 待年毓婉离开之后,二人腿已经软了,晕了过去。 “小姐!” “肃静!” 惊堂木狠狠拍下,众人纷纷闭嘴。 “一炷香后再继续审问!” …… 此刻沈顾风跟在身后,年毓婉好不容易见到了陆轻池,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陆轻池。”年毓婉摘下面具。 “是你。”她灰头土脸却露出两颗明亮的眼睛。 “你们快点。”沈顾风是拗不过年毓婉,只好同意。 “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我们换了衣服,你重新变回原来的容貌,剩下的我自己来,我不能拖累你,真的很谢谢你轻池,我以为你知道后会很讨厌我,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不要说这些,我从未怪过你,相反我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了你,还跟阿沅说过等你醒了一定要跟你义结金兰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当然你别太自责,我并不在意,而且你没有做错事,你只是无可奈何才用我的一路治病救人,我也算是蹭了点你的功德。”陆轻池温柔一笑。 年毓婉真的被感动到,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哽咽了一下,“谢谢你轻池,真的谢谢你。” …… “证据证人具在,年毓婉本官此刻就判你……” “我不认罪大人!” “放肆!你这是扰乱公堂!” “大人民妇不可能开错药更不可能施针失误,脉案跟药方我开出去就会自留一份,甚至是两份,医馆存一份,我家中一份。” “因为我会再次的研究,大人可以亲自看,这是当时刘家公的脉案跟药方。” 可是却迟迟没有沈顾风跟阿沅的声音,年毓婉突然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事。 这县大人到底还做了什么! “你所说的证据在何处?没有就是在瞎编乱造,本官现在就判你的罪!” 陆轻池在下面焦头烂额,沈顾风跟阿沅都消失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可年毓婉此刻却要被判罪。 “来人啊!二十大板!” 落地,声落。 年毓婉后背发凉,难道她这条捡来的命就要这么没了吗? 几个官差抓住年毓婉的胳膊,将她压在放好的受刑长凳上,那凳子最是可怕,从中间截开分成两个部分,人腰刚好在腾空的位置,子板子下去必定要断腰,更别说二十大板。 那抓她的官差根本不顾及她满身还未痊愈的伤口,手段粗鲁直接将她身上皮开肉绽的鞭子印再次扯开,刚长好一点又功亏一篑。 年毓婉疼的头皮发麻,她大喘气,面部近乎扭曲。 眼睁睁看着年毓婉旧伤未愈还要被绑在刑具上,行刑的官差手劲最是大,年毓婉会没命的! “这么大的板子啊,比我大腿快一样粗了,这打下去哪还有命啊!” “大人!求您开恩啊,年姑娘是个好人啊,她救过我娘啊。”燕家婆婆的女儿出现在堂外,她记着年毓婉给她的三两银子,记着她的好。 “大人你开开眼啊,年毓婉可能真的是冤枉的啊,难道您真的要让这炎炎夏日的天出现“六月飞雪”的大冤情吗?” “这贱人死的不亏!打啊!我还想看看她会不会一次就死呢!” “有没有赌的,我赌三十文,她一次就死!” “我我我!我赌四十文,还能撑过去!” “你们都疯了吗?那可是一条人命,就被你们这样赌来赌去看笑话吗?有没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陆轻池忍无可忍。 “呦,你是谁啊?怎么有资格跟我们说话?我们想赌就赌,关你什么事!滚开!” “我让你赌!回你娘肚子里赌去吧别在这狗叫!”牛大勇出现在人群里,他一下子就把那男人提了起来,那男的直接尿了。 “真是恶心!” “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县大人可在这呢,你不怕被抓起来挨打吗!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京都的内侍,你你你快放开我!” “什么狗屁内侍,还不是太监!你那么能耐,那么会说,让你舅舅来啊!真是欠收拾的东西!”牛大勇威胁道。 县大人看着一侧暗处的年远洲,见他始终没有肯答应他,便大声道,“行刑!” 年毓婉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死亡恐惧将她包围,等待着板子落下,她也会没了命。 或许,她可以见到爹哥哥跟姐姐了吧。 就在这时,“住手!” 此刻陆江停出现在人群之中,他道,“大人,证据在我手中,请您查看!” 县大人眉头一锁,“拿上来。”虽然不想看,但堂下都是百姓,他不得不看。 药方跟脉案递了上去,他看了后道,“谁能保证这不是你伪造的?” 明明已经找人偷了医馆内存的脉案,她竟然还有一份! “就是,你为了给自己开脱,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刘家公儿子急了。 “陆江停。”年毓婉泪水模糊。 他怎么来了! “你是谁?哪来的扰乱公堂之人,来人啊,拖下去!” “太守大人到!” 在所有人的震惊目光里,陆江停的老师张太守穿着官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县大人直接吓得瘫软在地,扶着自己差点掉了的官帽。 “谁……谁来了?” 第126章 明了 自陆江停的老师告老还乡之后,其子便承袭尚书之位,这封尚书大人的亲笔信和上头的官印便是求来的“救兵”。 县大人重新坐好,仔细看着那封信,这官印确确实实是出自京都尚书之手。 这残废竟然还求来了尚书大人的亲笔信! 他到底什么来头? “沈丘见过尚书大人。”整个大堂内地人都跟着县大人沈丘跪在地上。 “尚书大人得知沣镇出了冤情,便书信一封由我代而坐镇审问,县大人,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县大人浑身哆嗦。 年毓婉也被人放下来,她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便看向眼前的陆江停。 虽然仅仅只是相望一眼,她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倦怠,就连脸色也没了血色。 这一天一夜里天知道他为了尽快压缩时间赶回来都经历了什么,就连衣摆都还有黄泥的干块。 “大人,这是刘家公的脉案与药方,请您过目。”与年毓婉匆匆相视一笑,陆江停就推着轮子递交证据。 县大人头皮发麻,神色紧张。 本来年毓婉必死无疑,可是如今却招来了个尚书大人心腹,这样一来,对他根本不利。 “嗯……” “如何啊大人,可看出什么了?” “这,这本官也看不懂啊,实在是无法分辨,不过这年毓婉害死刘家公是真,验尸结果句句属实。”县大人满头大汗。 “无妨,我们这里有医者。”陆江停道。 果然刘二出现在堂上,他接手过脉案跟药方,详细解释了一番,众人纷纷点头。 唯独县大人大汗淋漓,背后官服湿了一大片。 证据摆在眼前,又有尚书大人心腹坐镇,他就算是想瞒天过海,无异于难上加难,一不小心更是会有罢官坐牢的风险。 “既然大人所说验尸结果是真,但药方却并无问题,这二者之间就出现了冲突,所以民妇请求,大人重新验尸!还我一个清白。”年毓婉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若重新验尸,真查出什么,那就真的完了。 当初假借这个案子整治年毓婉的时候,刘家公的死因就一直没有查出来,包括昨日验尸,也并未查出真正死因,这点就连他也是疑惑的很,但毕竟验尸结果要伪造,刘家公的真正死因也就耽搁过去,没再继续查下去。 …… 真正的验尸结果在沈顾风手中,可现在他却消失了这么久,便悄悄退了出去,打算就此去找一找,拿到验尸结果替年毓婉申冤。 官府赚了一圈,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房间找到了昏迷的二人。 就是跟年毓婉换衣服的短短时间,他们竟然就被迷晕扔到这种犄角旮旯里。 陆轻池学的杂,也学过一些炼毒的皮毛,从口袋里轻轻一吹,又恰巧没风,便悄无声息的迷晕了看守的两个官差。 她一手一个,用薄荷油抹在二人的人中,很快麻麻凉凉的刺激感便将昏迷的二人唤醒。 沈顾风阿沅二人猛地倒吸一口气,又被鼻子处的薄荷油给再次刺激到,纷纷面目狰狞的试图扇去那些刺激气味。 “咳咳咳,呸,这什么啊。” “这薄荷油真是味够蹿的!” 陆轻池也伸手帮二人扇风去味,“一点点小味道啦,不然你两醒不过来的。” “别扇了,很呛。”沈顾风无意识之中抓住了陆轻池的手。 可偏偏就是这么突然的无意识接触,让陆轻池猛地慌乱了。 “沈大人,手……”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沈顾风这才意识到他抓住了那只细软的手腕。 一旁的阿沅也没了扇风的心思,秒懂的看着这两个人。 “没事,年毓婉那里很需要你手中的真正验尸结果,你快去!” 沈顾风也才反应过来,他一心去救年毓婉,整个人也打起了精神。 “我这就去。” 阿沅匆匆看了一眼陆轻池,发现她愣愣的看着那只手腕失神。 …… “可是,大人,这刘家公的尸体已经下葬,再把人挖出来验尸恐怕冒犯了。”他昨天验尸结束,就匆忙找人将尸体下葬,为的就是避免夜长梦多。 如今看来,他的顾虑也是救了他一命,这下他们也是查无可查。 “尚书大人啊,我爹的命也是命啊,他被人害死,如今还死不瞑目,又要把它挖出来,爹,你的命好苦啊!” “大人,年毓婉这个贱人一日不定罪,爹在九泉之下就始终不会瞑目,大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爹好不容易安息下葬,马上就可以大仇得报,却又被再次挖出来惊动他吗?” 一时之间,几人也犯了难。 年毓婉知道沈顾风找人验过刘家公的尸体,原因是那根致死银针,可证据只在沈顾风手中,他现在在哪?怎么一直没有再看到过他? 她扭头看向外头,努力搜索,也没有找到他半分影子。 就在这时,沈顾风及时出现。 “大人,验尸结果在我手中。” “沈顾风?你怎么在这?” “大人,我先请罪,刘家公的尸体我找过仵作查验,这张纸上就是刘家公的真正死因,当时陪我一起验尸的仵作是京都的刘宗,他得空回来,便被小的请去查验。” 话落,沈顾风身后出现刘宗。 证据头个先递给了尚书大人的心腹,他坐在县大人原本的位置上。 下一秒,尚书大人的心腹脸色大变。 随即将证据扔到跪在堂下的县大人头上,怒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可是大人,如今尸体没了,谁又能证明这结果是真是假啊?”县大人慌乱之中反驳道。 “那可是刘宗!他能造假?” “这银针所来何处?” 县大人看着堂上那似乎能吃人的眼神,吓得口舌不清。 “大人,这银针我是真的不知情啊,我只是误判了这桩案子,可这刘家公的死因,确实与我并无干系啊,请大人明察!” 亲手将插进自己父亲脖子里的刘家儿子,也是吓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为何突然就疯了,“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把银针插进我爹脖子里害死他,不是我干的!” 第127章 无罪 “刘生你胡说八道什么?大人,刘生疯了,胡言乱语的不可信啊。”县大人沈丘也被吓了一跳,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没想到这蠢笨如猪的刘生自己招了! 陈花忙抓住刘生的胳膊,赔笑道,“大人,天太热了,俺丈夫想爹想的很,这不你看都开始说胡话了,我拍拍他就好了,拍拍就行。” “啪!” 刘生挨了陈花结结实实一巴掌,他平静下来,随后又恼的掐住陈花的脖子,“她妈的臭娘们,你敢打你老子!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二人这才吓得重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大人,这二人诬告年毓婉,下官也是被蒙在鼓里啊。”县大人忙道。 此时,仵作刘宗将那枚银针呈上去,“大人,这银针是下官从刘家公脖子侧面颌骨两指下的发现的,银针细长直穿其脖子,最后气血凝滞窒息而死,而这正是杀死刘家公的利器,请您过目。” “刘家公的死因确实是银针致命,这样的材质的银针,你一介村汉怎么会有?” 本就吓疯了的刘生直接将胡话说了出来,他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怂货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陈花欲哭无泪。 “大人,刘生因惊吓过度得了失心疯了,恐怕审问不出什么了。”仵作刘宗道。 “带下去治好他再好好审问,务必找出这银针究竟出自谁手!一个小小的沣镇真是“卧虎藏龙”!就真的将大奉的律法视于无物?”惊堂木重重砸在桌面上,就连桌子都随之晃动。 堂下之人包括堂外的百姓纷纷闭紧了嘴。 县大人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 年毓婉得到了免罪释放,来看的百姓有人喊道,“太好了!好人总不会蒙冤!清官啊,尚书大人真是百姓的好官!” “尚书大人真是好官!” 她看着欢呼的百姓,迫不及待的将视线搜寻陆江停的身影。 他怎么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 年毓婉来到街边,也未曾看到陆江停的身影。 就在她一个人思考陆江停是否已经回去,陆轻池冲了过来,阿沅也在,沈顾风,刘先生,就连先前闹脾气的牛大勇也来了。 年毓婉的泪水湿了眼眶,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大家都在。 她是说不出的感动,于是伸开胳膊扑上去尝试揽住所有人。 众人差点被她扑倒,“不好意思哈,激动了。”年毓婉尴尬的笑笑。 “原谅你啦~” “谢谢大家,救我一命,不然明年清明就要给我扫墓了,说实话当时要被打的时候,我想让你们给我烧什么我都想好了。” “呸呸呸,不许说这些话,你好好的站在大家面前呢。”陆轻池笑着道。 “轻池其实我最要跟你好好的说一声对不起,我用了你的身份,然后对你说谢谢,你肯不计前嫌的与我换脸替我坐牢,那大牢又湿又潮,你又是女孩子,对身体不好。”年毓婉虽然谢过她,也道过歉,可是现在她还是想要对陆轻池好好说一次。 陆轻池笑着将手搭在年毓婉的肩膀,眨眼睛弹舌道,“这算什么,你别老是道歉,我不在意的,你是在救人,不过既然这么想谢我,带我去家里吃饭吧,正好我想拜访一下陆婶婶还有表哥表妹。” “好,这个没问题!”两人搭肩勾背别提多铁。 “年姐姐,你看这是谁?”阿沅指了指在一旁扭扭捏捏的牛大勇。 “大勇哥,怎么几天不见,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跟我说话?”这朋友哪里有隔夜的仇,更何况她理解牛大勇,他只是脾气倔,又一时想不通罢了。 “年毓婉,那次说话是我的问题,后来我到家我媳妇骂了我,阿沅跟刘先生也说了我,我虎惯了,在这跟你道个歉,你别生我气了,我会多干活的,薪水也减半就行,再减一半也行……”说着,弯腰低着头。 他个子高大,这一猛地弯腰可把几人吓得躲在一旁。 “我从未生气,你薪水该是多少还是多少,以后咱们医馆还要靠刘先生,阿沅,大勇哥咱们一起努力!” “好!” “真是大团圆呀!太适合喝酒了!”陆轻池欢呼道。 “她不能喝酒,你们去吧,我带年毓婉回去。”沈顾风反驳了一嘴。 “谁跟你说现在就去,我只是说适合你懂吗,知道什么叫做气氛嘛!”陆轻池道。 年毓婉都愣住了,她看了眼陆轻池跟他微妙的关系,于是道,“大家去吧,轻池你晚点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身体还未痊愈做饭要不我来吧,我也会一点。” “陆轻池你怎么这么好吃?你看年毓婉的身体适合吗,她需要静养,我带你回去。”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好顶嘴啊沈顾风,你吃炮仗了?再说了你这么积极干什么,我们家年毓婉有正牌夫君,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沈顾风咬牙气道。 “怎样?打我?”陆轻池道。 “好啦好啦,大家和平一下哈,我得回去一趟,家里还有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陆江停。”他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此刻又不见了踪影,年毓婉是真的担心。 “你说江停哥吗?”阿沅道。 “阿沅你看到他啦?在哪?” “只看到一眼,他在跟尚书大人的心腹交谈,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回去了吧。” “大家先去聚,我得赶紧回去,对不住了各位。” “没关系,你忙完自己的事,再说也不迟,对了,这几日一定要保持凉快平静,一定要少出汗,否则对愈合伤口很不好。这个是我自己调制的抹痕膏,茉莉清香的,这茉莉也是我自己采摘晒干的,不过你别担心,我自己也用过,你看,是不是没痕迹了。”陆轻池热情的跟年毓婉看自己的手腕。 “嗯嗯,谢谢你了轻池!今晚请你吃肉!” “哈哈那太好了,我有口福了,不像某些人就会唧唧歪歪,你看我干什么,斜眼啊?我给你开个治痴呆的药治治?” “陆轻池!你成心的是不是?” “很难看不出来吗?” “不可理喻。” 第128章 陆江停命悬一线 这张冤告的闹剧也算是结束了一半了。 虽然那枚银针究竟是出自谁手还并没有找到,但是,年瑞最有嫌疑,这件事如果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她是不贵放过他的,哪怕是原主的亲弟弟! 年毓婉一路奔回家中,玉莹截住了她。 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十里八村都已经知道了,玉莹自然也是知道了,她背着筐篓,身后跟着矮她一头的婆婆。 玉莹看到年毓婉,亲切的很,大老远就招手了,“毓婉妹子!这儿!” “玉莹姐,你这是刚从山里回来?” “是啊,去山上背了点柴火,这不快到晌午了正回去做饭呢,毓婉妹子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脸这样白,一头的汗,是跑回来的吧,咋样疼不疼,你都流血了。”玉莹走从怀里掏出一块绣花的老旧帕子,给年毓婉擦汗。 她以为玉莹会开口询问这件事,毕竟她冒名陆轻池的名字,又才结束一桩杀人的冤案,如果玉莹问她这件事,或者不信任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猜测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玉莹竟然先问了她身体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这一点血而已。” “你好,可是你的血都荫了一大片了,这一块也有,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啊?毓婉你是被冤枉的,怎么会被打的这么严重?什么狗屁县官,昏庸至极!”玉莹气的骂道。 “这种话可不敢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没事的。” 见二人说了一会儿,身后的婆婆不乐意了,她本来就对年毓婉没什么好印象,又听说她杀了人,就骂道,“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她年毓婉是什么人你想被村里人指着鼻子骂吗,她杀了胡杨村的刘家公,是杀人犯你以后少靠近她,都不嫌晦气,你不嫌我孙子还嫌呢!年毓婉少跟我们家人来往!” “娘,你别这么说,毓婉妹子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刚才没听说吗?那桩案子是冤案,是他们分不清要故意害年毓婉,方才二狗子从镇上回来都说了,你刚才你你你你也在那听。”玉莹反驳道。 不想让她们婆媳吵架,她也要赶回去找陆江停,年毓婉道,“没关系的,反正大家迟早会知道的,我就先回去了,玉莹姐姐咱们有空再聚!” 玉莹重重点头,“好,这村里唯独你救了我跟我说话,我玉莹始终相信你!” “谢谢你玉莹姐姐!”年毓婉这一路来,心里满满的。 …… “陆江停!” 家里的大门也没有关上,完完全全的敞开。 年毓婉猛地觉得不对劲,家里一定出了事。 院子里头只剩下陈阿贵一个坐在地上玩泥巴,时不时还往脸上抹。 “杀人犯你会来干什么?”他揉着手里泥巴,抬头看着年毓婉吃惊的模样。 这滚蛋小孩叫她什么? 不懂一点规矩是吧! 年毓婉急着去看陆江停,直接一脚把他踢得脑袋着地。 “你奶奶不教你我亲自教你!滚一边去。” “呜呜呜……奶奶!年毓婉打我!她打我啊!” 听到自个儿孙子哭的嗷嗷叫,本就无心在陆江停身侧陪护的万玲玉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嚷嚷道,“哎哟,我的宝贝孙子啊,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谁打你你跟奶奶说奶奶给你打回去,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打我孙子!” “年毓婉打我啊奶奶!呜呜呜她踢我!” “哦哦乖哦好阿贵,哪儿疼啊?是不是脑袋呀?奶奶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万玲玉骂道,“有些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出去在外边,欠着一条命回来,还把气撒到我孙子身上,你不就是平时对我不满吗?我都已经把家里的活都干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我就知道有些人早就容不下我跟我孙子了,这是变着法子的恶心我呢!把人给治死了,还有脸回来!你打我孙子干什么?” 年毓婉根本不管万玲玉说了什么,进了屋子里头,只见陆江停紧闭双眼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脆弱的让她后怕,他会突然消失。 “长嫂!你可回来了长嫂,呜呜呜长嫂你怎么还流血了。”陆玉看到年毓婉,起身哭着欢喜道。 “陆玉,你哥怎么了?他来官府那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幅样子?” 不对,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难道他受了什么伤吗,一直在瞒着? 她从未感受到如此的紧张慌乱,她真的好怕好怕陆江停有个三长两短。 “哥他……去鹤都路上雨下太大,马车就翻进了水坑里,当时还好好的,去了鹤都哥一眼未合求得了尚书帮助,回来的时候我让他睡觉,他也始终不肯合眼,他说要救你得守着胸口的那封信,后来哥不知怎么的晕了过去,还是尚书大人的心腹金大人抬回来的。” “找了郎中,说是有根木头插进了哥的腹部,哥一直忍着没说,可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他身上的血迹,后来才知道他那日大雨里头自己拔了腹部的木刺,自己偷偷用布包扎了,如今都溃疡发炎了,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哥的脚也一直骨折了,肿了好大。” “长嫂,哥一直忍着去救你,直到你没事他才彻底倒下了,郎中来了刚处理了腐肉,可是说哥太严重了,已经没法子治了,呜呜呜,长嫂我不想没有哥哥,你救救他好不好啊。” 陆玉哭到双腿发软,再看一旁的陆老太太也是不停的啜泣。 别说陆玉了,年毓婉此刻自己都傻了。 这个傻瓜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啊,说出来早点治也好啊,耽误一点时间又怎么了,她怎么样无所谓的,他为什么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讨厌她,不去救她啊。 年毓婉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原来陆江停在背后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从最开始他的讨厌,到如今的一切,年毓婉也在这一刻清楚认识到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她走到陆江停身侧,附身蹲下,查看了伤口,腹部的伤口是触目惊心的恐怖。 很难想象他一个从未经历过打打杀杀的书生,会忍得下去这样剧烈噬心的痛苦。 第129章 凤鸣笛 这一刻,年毓婉下定决心。 她要去找师父虚竹,只有他能救陆江停了,不仅能救他的命,也能将他的双腿治好。 可是师父行踪不定,又该从何找到他? 可陆江停的伤根本耽搁不下去,她如今只能先帮他处理伤口,避免感染,再用参汤吊着了。 钱庄刚存的一百五十两是时候拿出来用了。 “陆玉,娘,你们听我说,江停还有救,我会尽一切办法救他的,我帮他处理好伤口后,我会出去几日,我会很快赶回来的,这段日子我会找人照顾他的病情。” 听到年毓婉要走,陆老太太急了,她道,“难道你是觉得江停躺在床上这个样子了,你是又要忍心抛下他跟人跑了吗?年毓婉,你有没有良心!” “江停能成躺在这里昏迷不醒是谁造成的,你这心里一点人该有的愧疚都没有的吗?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 万玲玉也走进来道,“我早就看出她心思不正,一看江停不行了就急着跑呢!没心肝的贱骨头!白眼狼!” “陆江停好好的,姨娘可别说错了话!”年毓婉瞪了她一眼。 陆玉道,“娘,姨娘,我相信长嫂,长嫂神通广大,她这么说就一定是想到救哥的办法了,长嫂,你快去快回,家里还有我。” 年毓婉道,“陆玉辛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江停,等我回来。” “诶,你这个不要脸的去哪?”万玲玉骂道。 年毓婉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急着去沣镇找了阿沅。 她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陆氏医馆,幸运的是,阿沅果然在这,此刻医馆已经重新开了门,陆轻池,阿沅,刘先生和牛大勇都在这里。 “阿沅!” 虽然阿沅可能会惊住,但事到如今也是不得不说了。 她必须救陆江停。 “年姐姐你怎么来了?” “毓婉!”陆轻池跑出来迎接。 “轻池有件事我得拜托你,我会给你钱的,我可能要出去一些日子,拜托你照顾陆江停,他伤的很重。”年毓婉凝眉道。 一阵解释后,众人惊住。 “表哥他是真的很爱你,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他最怕的就是疼了,我还用是欺负他,吓他,却没想到他为了你为了赶时间救你,忍了这么久,哪怕伤口溃烂。”陆轻池道。 刘先生道,“听你所说,那这伤口如此严重,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坚持得了,他竟然忍了一天一夜,身边人都没有发现。” “怪不得,当时见他,脸色就很不好。” “这么严重,该多疼啊。” 年毓婉叹口气道,“钱庄里还有钱,我让陆玉去取了,大勇哥劳烦你带着她,别被人抢了,买成人参。” “毓婉,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表哥的,等你回来。” “你想好去哪里救他了吗?他的伤并非一般医者能治。”刘先生道。 这一刻,阿沅想到了自己的师父虚竹。 年毓婉也看到他在深思,于是道,“阿沅,我需要你同我一起去,你身手好。” “好,没问题!” “你们要去找谁?”牛大勇问道。 “一个神医,他一定会救陆江停的。” “这路上凶险,给你这些防身,这些都是我自己炼的毒药,这个瓶子能让人晕,哪怕是一头熊也不在话下,这个则劲大,能令活物暴毙而亡,不到危急时刻,千万别用。”陆轻池将一白一青两瓶毒药递给年毓婉。 “多谢,陆家就托付给大家了。”年毓婉认真道。 “你放心去吧,一定要小心。” …… 路上,阿沅跟年毓婉驾着马车并排而坐。 阿沅突然开口道,“年姐姐,你要找的神医是谁?” 年毓婉看着他,直截了当道,“神医虚竹,云游四海行踪难定。”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但现在我明白了,也肯定了。” 年毓婉看着他明了地眼神,“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就认出了你,没猜错的话,你是虚竹的一任徒弟吧,如果他老人家没再继续收徒弟的话,你就是我同师门的第三个师弟了。” 在年毓婉的视线中阿沅瞪大了眼睛,他道,“年姐姐,你到底是谁?我就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简直判若两人,你是除年毓婉之外的另一个人对不对?” 年毓婉点了点头,“有些事还不能直接跟你说清楚,但是有一点是,我想问你师父离开后,你可还知道他的去向?” “师父那四处云游的性子你我都知道,想找到他根本不容易,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凤鸣笛?” 那是虚竹曾经离开她,给她的笛子,说是凤凰的一节骨头做成的,极为珍贵,若是想见到师父,就要吹响凤鸣笛,但是现在这凤鸣笛在京都的将军府,她根本不可能拿到手。 “可是凤鸣笛极为珍贵,乃是凤凰骨头做成,世间只有一块,我现在还没办法拿回它。” 就在这时,年毓婉刚说完,就看到眼前的阿沅手指握着一个穿了绳子的凤鸣笛。 年毓婉都惊呆了,不是说世间仅有一块吗! 怎么阿沅也有! 这师父又骗她! 若是找到他,一并跟他算账。 阿沅道,“你也有?师父明明跟我说世间仅有一个,就给了我,当时我格外欢喜,却没想到姐姐你也有,这虚竹真是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 “看来师父还是老样子,那正好,你吹响它,或许师父会来的吧。” “如果他不来,那就是真真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了!” 马车慢慢停下,夕阳映在二人的脸上。 阿沅拿起凤鸣笛,用力吹响。 一声凤鸣声泣旋于天穹,一阵阵波动之后,林子里的年兽都欢腾起来。 无数的鸟儿飞到二人四周,形成一条绸带如在风中飘荡在二人上空。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众鸟衔花飞于天际的样子,林子里的兽也温顺的小憩在身侧,原来这就是凤鸣笛。”年毓婉道。 “确实壮观,可是师父怎么还不出现,我就知道他这老顽童什么都骗我们!气死我了!我真想打他两拳。” “你想打谁?” 二人纷纷愣住。 第130章 缘分 听到声音,二人激动的双双扭头。 难道师父真的出现了? “我去找你,陆轻池那个暴躁女人说你们去找人了,我放心不下想着我能有什么帮助你们的。” “沈顾风?!” 年毓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还真的以为这凤鸣笛把师父叫来了。 果然师父只是神医而并非什么随叫随到,能立马闪现飞过来的神仙。 那看来这凤鸣笛并没有什么用了,师父真是的,笛子不是独一无二的也就罢了,也不能立刻就出现。 说实话,年毓婉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凤鸣笛到底是不是凤凰骨头做成的了! “沈大人你什么时候追来的?”阿沅问道。 “你们前脚刚走,我就又折了回去,想跟你说一些话,但是听说你跟阿沅已经走了,你们怎么好像都看到我很惊讶的感觉,我是不是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沈顾风懵了。 “没有没有,那倒没有这个意思,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是我们现在要去找一个人,这件事很重要,如果找不到那个人可能救救不了江停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人去就可以了。”年毓婉解释道。 “我想着能不能帮你们忙,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官府换了新的县大人,你也应该有很多要忙的吧,如果跟我们一起去会不会耽误?”阿沅问道。 沈顾风迟疑了,确实官府大换血,有很多工作需要整理交接,“那好吧,不过你一直说要去找人,可以问你们要找谁吗?或许我可以帮忙,在这一块我人脉还是可以的。” 年毓婉知道沈顾风不可能会知道虚竹的去向,毕竟就连亲徒弟都不知道。 但见沈顾风一腔帮忙的热情,也知道他是好心,不想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道,“是这样的,我们要找一个神医,不知道沈大人听过有,叫虚竹。” 沈顾风思索一番,也没从脑海里搜罗出这个名字是谁,但他还是陈恳道,“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我会拜托我所认识的人,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麻烦你了沈大人。”年毓婉感激道。 “我应该帮忙的,毕竟陆兄与我也曾是同窗,帮他也是帮你,只要你开心。” 看着沈顾风的双眼,流露着令年毓婉惊慌的爱意,她道,“谢谢你沈大人,我会替江停谢谢你的。” “姐姐,我们也继续找找吧,一边等沈大人的消息,一边去找。”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如果找不到虚竹,就绝不停下。” 她不想安静下来,因为每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脑海里总会不自觉的如想江停,想到他的伤,自己的愧疚。 “沈大人,就此一别吧,我们书信联系。”年毓婉道。 沈顾风不舍,但如今陆江停受伤,他如果对她过分暴露爱意,她只会更加的排斥。 他没想到的是,年毓婉竟然如此爱陆江停。 否则趁着陆江停病重,也正好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那好吧,你们一定要小心。”沈顾风道。 …… 二人再次驾驶马车出发,夕阳西下,黑暗逐渐吞噬红色的夕阳。 年毓婉生了个火堆,阿沅捉了个兔子。 肉香飘了出来,“真香啊。” “赶了一天的路,你肯定也饿了,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年毓婉给阿沅掰了一大块兔肉。 “谢谢姐姐。” “我在想咱们就这样走下去,漫无目的的师父到底会在哪儿啊?” “可是按道理说凤鸣笛不可能会出错的,但是今天的确是没有师父召唤出来,是不是骗了我们?” “这笛子你以前吹过没有?”年毓婉咬了一口烤焦的脆肉问道。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试,那这么说的话是不就是在骗我们了,想想也是师父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说出来就出来呢。” “阿沅你最后跟师父分别是什么时候,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无意识之中透露过他会去哪儿,或者说他喜欢什么地方?之前师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曾说过他想去九萦河,后来就真的去了穹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好好想想,对了师父那几日一直在看一幅画像,而且总是叹息失神,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嗯……我…有次偷偷溜进去发现的,你说这个画中的美人,会不会跟师父有什么关系?”阿沅突然想到了曾经的一个画面,于是说道。 画中美人…… 她记得师父曾经酒后念过一个名字,“那画中女子是不是叫徽意。” “好像是!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师父每次醉酒都会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什么,我还以为他说的回字呢,以为他想回哪去,如今仔细一想,确实像徽意二字。” 线索已经被缕出来了一点,年毓婉继续道,“你自己想想那幅画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背景或者画中女子拿了什么?” 阿沅手中的肉也不吃了,歪着脑袋仔细回忆,“背景……一片海棠树吧,还有山,山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形状像半个葫芦,至于戴了什么配饰,拿了什么东西,这个过去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像半个葫芦的山…… 还有一片海棠树…… “云暮山!”此山正是位于大奉的一座山,也是大奉最高的一座山,周身围绕着袅袅仙云,也被称作大奉的仙山,听闻里头有神仙居住。 “姐姐你知道?”阿沅惊道。 年毓婉点点头,“这云暮山云气暮色交叠缭绕,颇有仙气,山中长满了海棠,但因为里头毒蛇野兽遍布,所以从未有人能踏足。” “那这样的话,师父那岁数大的去了岂不是进猛兽肚子了?”阿沅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师父的,要是他听到了,必定罚你跪上几个时辰。” “没关系的姐姐,师父连凤鸣笛都没叫出来,反正他也听不到。”阿沅嘻嘻哈哈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就凭师父那不走寻常路的性子,我倒是觉得他有可能会去,云暮山也正巧就在这东边,马车不停歇跑上两天两夜保准能到。” “可是那地方都是毒蛇跟猛兽,咱们这肉体凡胎了去了岂不是成了送上门的索唤?” 注:大奉京都,有不少商铺酒楼都有索唤亲自将客人订购的胭脂水粉或者酒食送上门(外卖)。 “你可真会说话。” “嘿嘿。” “这个不用担心,来的那会儿咱们也试过凤鸣笛了,声音能传好远,到时候在山脚下吹一次,若师父真在,这些毒蛇猛兽咱们也碰不到。” “好主意!” “那咱们就好好吃这一顿,剩下的两天两夜咱们就马不停蹄的赶路,交替着赶马车,余下那个就在车厢补觉,辛苦你了阿沅。”年毓婉道。 阿沅再怎么样,也只有十几岁,年毓婉难免不心疼他跟着自己跑东跑西。 “姐姐你不用把我当需要照顾的小孩子看待,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姐姐,你的伤还没好,你最应该好好心疼心疼自己。”阿沅道。 是啊,她自己也是一身的伤,前几日更是差点再次被阎王爷收走,不过她也是强,两次都是大大方方的从鬼门关走回来。 可是身上的担子不允许她偷懒,陆江停更是为了她而造成了如今的重伤昏迷。 仔细想想,他们直接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她是他的劫。 第一次相见,就为了救她而双腿残废,如今又是为了救她而命悬一线。 年毓婉不得不思考,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只是一段上天开玩笑的孽缘。 “姐姐你在想什么?” “阿沅,你相信我吗?”都到这里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在这样隐瞒下去。 阿沅似乎预料到年毓婉要说什么,他没有回来,却主动道,“姐姐,我们拉钩交换一个秘密,好不好?” 表面上是交换秘密,实则阿沅已经回答了她,他自然是相信她的。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二人齐声道。 月明星稀,夜风穿过山林之间,树叶的哗哗声格外有调。 “姐姐第一次救我的时候,可曾好奇过我为何会倒在沣镇的井旁?” 一个月前,那是她第一次与阿沅结识的地方,虽然当时他昏了过去,她还踢了他一脚…… “说实话当时我从你的外貌中,就已经猜测过你是穹翊国的人,后来想想或许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会倒在井边。” “嗯,穹翊是个小国却也物产丰富,尤其是矿产,国家很美,宫中一共有四个皇子,两个公主,那个小皇子自幼就喜爱求仙问道,喜欢一切飞鸟与自由,曾经做过翅膀,但差点摔个半死,膝盖还有一道疤。” 听到这里,年毓婉看到阿沅撩起的裤腿,果然右腿膝盖又一道不小的疤痕。 她就已经知道,这口中追求自由的小皇子就是他。 “不过他却乐在其中,他的所有哥哥都不理解他,说他是疯子,就连父王也渐渐看不起他,至于他的母亲……早逝了。” “他前半生都困在笼中,他有时候常常觉得宫中天上看似碧水蓝天,却有一道怎么也掀不开的笼罩,后来穹翊王在一次打猎受伤,便一直病重,四皇子那些比他大哥哥们都开始你挣我抢这皇位,他不想,却也不得不卷入其中,后来一路被追杀到逃到大奉。” 看着眼前的阿沅,眼中是扫不去的哀伤。 年毓婉像个姐姐一样揽过他,将头贴近他的头,“那个四皇子就是你对吗?” “嗯。” “后来他亲眼看到自幼的侍从死在刀下,他落荒而逃,最后被抢光了钱财,只能穿着破衣烂衫一路流落到沣镇,这才被你发现。” 年毓婉抱紧了他,“你放心姐姐以后都在你身边,谁都不敢再欺负你!姐姐会一直护着阿沅,不让阿沅再受一点伤害。” 年毓婉眼中也湿润,她也曾试图猜测过阿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那样的狼狈,小脸瘦的很。 却没想到一路以来,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皇室兄弟的王位之争有多凶残,她不是不知道。 难以想象阿沅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姐姐,你呢?” 年毓婉想了想,开口道,“从前在大奉的京都里头,有个独一无二的女将军宋京姝,她出身武将世家,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女儿,大哥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二哥是大奉第一将军,三姐是宠冠后宫的贵妃。” “但是或许十老天开的玩笑吧,也或许就是她的命劫,前世是将军府宋家的小女,有身居丞相的大哥宋衍之,武将二哥宋瑜,宫中宠冠后宫的贵妃三姐,一切都都那么的美好。” “可上天似乎给她开了个玩笑,也许就是命中一劫,因为一次围剿山贼,宋京姝年轻气盛,独自追击山贼却不幸落入圈套,被路过进京赶考的秀才陆江停救下,他也挨了一刀,她将他推下陡坡索性留住性命,可惜双腿残废,而宋京姝则死在刀下。醒来就穿到了同时代大奉的杨柳村,成了人人喊打的狐狸精恶妇年毓婉,跟人私奔,死在半路,被人捡了回来。” 说到这里,年毓婉已经想到阿沅会难以置信。 “姐姐,你真的是宋京姝?在大奉京都的另外一个人,可是明明……怎么会……” “我就知道这种事情不论是谁听说了都会觉得扯的很,跟话本一样,可是这就是真的,而我就是那个宋京姝,我死了,可是睁开眼我却看到了陆家杨柳村的天,我就这样成了年毓婉。”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性格也是大相径庭,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性格变得如此突然,我在想你会转生到年毓婉身上,会不会跟陆江停有关系?你们之间也算是有缘分的,他救了你,你又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妻子年毓婉。” 是啊,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也是这件事把陆江停双腿残废,也才有了如今这一系列的事情。 第131章 柳莺莺护着年瑞 沣镇年府 院中鹅卵石上跪着嗷嗷哭的年瑞,一旁的柳莺莺是心疼的几近晕过去。 年远洲拿着竹板是气的一下接一下的往年瑞身上打,沈媛贞同老太太则坐在一侧看着。 “你认不认错!” “我不认!我什么都没做错,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本该死的老头,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更何况我还给了他们那么多银子,够他们一辈子花的了!我算起来那也是沣镇一等一的大善人!”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那是一条人命,你长这么大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让你随意轻贱一条人命是吧!那是不是若是哪天别人给你钱,你也能把我杀了!”年远洲气的又是一板子。 柳莺莺扑到年瑞跟前,伸开胳膊护着他,“不能打了!真的不能打了啊老爷!” “瑞儿是我养大的,他还小不懂事只是做错了事,而且这次事也不是没牵扯到咱们年府吗?” “你走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我不走!老爷若是狠心就打我们娘俩好了!” 年远洲是不舍得打这爱妾,便扔了板子,“你就是这么教育年瑞的,你看看你把她养成了一个什么禽兽混蛋,差点年家就没了!你以为你能护住他是吧,我告诉你,那新县大人迟早查到年瑞!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他!” “不,老爷,你救救瑞儿吧!他可是你的长子啊!” 听到这里,沈媛贞忍不住的用力抓紧扶手,若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还活着,如今也是已经跟年瑞这个飞废物一样大的年岁。 只可惜就是被这个贱人亲手推倒而小产,一个男胎就这样没了命,而她也导致多年的难以怀孕。 “简直是丢我年家的人!你说你为何要对你亲姐姐下狠手,不然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你若真进了大牢,奶奶也救不了你!要怪就怪这事惊动了尚书大人,不然也不会这样。”老太太道。 “你还不如你姐姐,你姐姐在外治病救人,还救了你主母!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混蛋事,你姐姐嫁为人妇懂事了,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干的那点事能瞒得过我?我只是不想追究并不代表你爹我不知道。” “爹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娘你替我给爹求求情啊,奶奶你不心疼孙子吗,我不想跪在这鹅卵石上,咯的孙儿膝盖疼。”年瑞求情道。 “疼死你算了!家里头有个你真是倒了大霉!” “爹,你就是偏心,你怎么能只说我一个?年毓婉都嫁了人还在外面闹笑话,之前她还跟人私奔,你怎么就不管管她?这么多年来,她给家里丢的脸不比儿子少!”年瑞嚷嚷道。 “那是你姐以前!你就知道说你姐以前那点事,拿这个比,你怎么不拿你姐现在做的那么多善事比?嗯?我看你就是欠打!”年远洲气的不行,一脚踹在了年瑞身上。 柳莺莺哭哭啼啼道,“老爷,年毓婉她哪里会什么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个大字都不识,短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会治病救人的郎中呢?老爷您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吗?年毓婉那孩子平时有多愚钝,这是你知道的啊。” “当年你找绣娘教她绣花,她拿针扎伤自己就算了,还用针线把自己缠了一圈儿!”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更何况他这个女儿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见年远洲迟疑,沈媛贞站起来道,“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女儿一直都这么愚笨吧?柳莺莺你疼过年毓婉吗?那么小的一个人,你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又冻又饿还罚跪,年瑞出生后,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你却偏偏只疼爱儿子,对你女儿从来都没有笑过,当然除了你觉得她笨起来比较好笑之外才会笑,可是年毓婉小时候也不懂事,她以为你在嘲笑她,就是觉得那个时候你是心里有她的,你对她笑了,她只不过想看到自己的娘,对自己笑而已,想得到认可。”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疼呢?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老爷,这次要不是她那个爹背后整那些幺蛾子,还威胁老爷你,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柳莺莺死活不承认,她虐待年毓婉不喜欢她的事被沈媛贞戳中,她不想自己这么多年在年远洲心里树立的慈母形象崩塌,于是反咬一口。 谁知沈媛贞却冷静的很,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我爹的事的确是他心中有邪念,才造成了今天这等错事,如今也已被罚被罢官,受到了惩罚,反而是年瑞,你这个宝贝儿子,差点害死年毓婉,还拒不承认,老爷咱们家家规什么时候都已经如此松懈了,竟然可以容忍此等残害手足的事发生?老爷如果你不处理这件事的话,就是在变相纵容年瑞!” 眼看年远洲就要被沈媛贞说动,“老爷,这么多年我为你是生儿育女,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瑞儿只是年幼不懂事,我会让他承认错误的,只是老爷,瑞儿绝对不能进大牢啊!他才15岁,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断送了呀!” “柳莺莺,事到临头你还在偏袒你这个儿子,他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在外头少了多少麻烦事,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吧?你连你女儿都不管了吗?她可是受了重伤!被年瑞花钱找的人打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若不是我侄子救了她,她差点就死了!你还是做娘的吗?”沈媛贞怒道。 虽然之前她对年毓婉无法接受,可是她确实是变了,更何况还与柳莺莺公然唱反调,救了她跟儿子。 所以不论如何,她总是记得这份情的。 柳莺莺从没有在乎过这个女儿,她只恨当年年毓婉的出现差点让她失宠,若不是她设计让沈媛贞小产,杀了她腹中的男胎,她一介青楼出身的女子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