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你的大清亡了》 第一章 儿子拿老子的钱,这能叫偷吗? 康熙七年三月末,西历1668年,距离三藩之乱爆发还有五年多,距离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被擒还有不足一年...... 云南,曲靖。 刚过中午,约莫才到未时,曲靖城内的街道上,依旧是一派熙熙攘攘。大清朝治下的百姓,都穿着做工粗劣的长衫短衣,在街头来来去去,忙活着各自的生计。 街头突然有马队经过,马背上的骑士都是箭袖长辫,趾高气昂。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高大少年,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样貌颇为俊美。 虽然已经进了城,但是这队骑士却依旧纵马急行,一路破开人群,直往城内大校场而去,街上的百姓都跌跌撞撞地走避。谁都知道,那个人高马大的俊美少年是大清云南援剿右翼总兵,人送外号“活吕布”的王辅臣王大老爷家的二公子王忠孝。 这个王忠孝人长得不错,名字听着仿佛是个好人,但却是个不干人事儿的祸害!这会儿该是领着一群走狗家奴游猎归来,谁要给他们的马踏了,死了也是白死......谁让他爸是王辅臣呢!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现在的这个王忠孝其实已经因为一场一点都不意外的意外而改好了,彻彻底底改换一个来自21世纪,还为人民服务多年的好魂。这可是真正触及灵魂的改正! 他这会儿之所以在大街上跑马,只是为了维持以往的祸害人设,就算要进步,也不能太突然了,得慢慢来,要不然让人怀疑中了邪就不好了。 健马飞驰,从街道当中快速通过,很快奔到了一处开阔的广场上,这里就是曲靖城内的大校场。王二公子王忠孝他爹的总兵衙门就在大校场边上,高大的辕门在那边立着,几十个镇标亲兵挺胸凸肚,排成两列,守在辕门两侧。周围一片安静肃杀,还真有一点三藩精锐的意思。 王忠孝没敢飞马进辕门,在他的记忆中,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所以王二少这回就老老实实的在总兵府的辕门外下了马,一个按着腰刀的大胡子武官忙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给王二公子请安。王忠孝只是问了一句:“我爹和我哥在家吗?” 那大胡子武官笑着答道:“总镇大人和大公子上午就去了知府衙门公干,尚未回府。” “公干?”王忠孝笑了一声,“怕又是去耍钱喝花酒了吧?都不学好!” 那大胡子武官只是笑了笑,没敢接这位王二公子的话茬。 王忠孝也不理他,只是向身后招呼道:“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 三个被人点着名的人马上凑了上来,这三位都是王忠孝王二公子的心腹。被唤作“于师爷”的是个三十多少的中年人,名叫于得水,圆脸盘,中等身材,小眼睛,圆鼻子,留一缕山羊胡,脸蛋上总挂着笑容,看着特别和善。 王麻子当然是个麻子,年纪和王忠孝差不多,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不过没有王忠孝那么帅,还有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看着特别狰狞。他是王辅臣的养子,和王忠孝一个字辈,叫王忠贤。一个是又忠又孝,一个是又忠又贤,都是好名字。 小李子当然姓李了,名吉祥,年纪也和王忠孝差不多,是王忠孝的堂兄弟。没错,是堂兄弟,不是表兄弟。因为那个“活吕布”王辅臣的爹比寻常人多一倍,前爹姓李,后爹姓王。 三人当中为首的是年纪最长的于师爷,所以就由他开口发问:“二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王忠孝一努嘴,“我爹和我哥都不学好,老王家就靠我了,我可得上进,你们仨陪现在就我去老爷子的书房用功!”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他们仨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就晃进了总兵府的辕门,然后就直奔王辅臣专用的内书房所在的小院而去。 跟着王忠孝来到内书房所在的小院外头,于师爷、王麻子、小李子就都知道不好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想要说话。但王二少爷哪儿会给他们劝说自己不用功的机会?就抢在他们仨开口之前就放话道:“王麻子、小李子,你俩在这里把风,如果我爹、我哥回来,就吼一嗓子。” “把风?二少爷......您在屋里头用功,用得着把风?” “就是,用功读书是好事儿,不用藏着掖着。” 王忠孝却把眼珠子一瞪,十分理直气壮地说:“谁说用功就一定是读书来着?虽然本少爷我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但今儿却不是来用读书这个功的!你俩别再废话,老实守门便是了。于师爷,跟我来!” 被王忠孝一教训,王麻子、小李子都不敢吱声了,只好老老实实替他守着。王忠孝嘴一歪,一推门,大摇大摆地就进了院子。 那个于师爷则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院子。 王忠孝显然是经常来他老子的内书房用功的,熟门熟路的就摸进了王辅臣专用的书房。这书房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二楼,采光极佳,位置僻静,的确是个读书用功的好地方。书房里面除了常见的书架、书桌之外,还摆着一张卧榻。王忠孝知道王辅臣平日里面就喜欢躺在卧榻上让书香门第出身的九姨太小金莲教他读书认字儿......真个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进了书屋之后,王忠孝就开始用功了。只见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排摆满了线装本的书架前头,眯着眼睛在那里踅摸,好像在找什么书。 于师爷还怕他认字不多,想帮助一起找,刚走近一些,就听见王忠孝在那小声嘀咕:“九姨娘可说了......是四大奇书之一的《金瓶梅》,还是插画版的......找着了,就在《四书五经》当中藏着,真应了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金瓶梅”这仨字,王忠孝当然是认识的。 就见他一伸手把一本看着挺厚实的金瓶梅取了下来,不过没有急着学习,而是递给了于师爷,接着又把这本《金瓶梅》两侧的几本书都取了下来一起丢给了于师爷,然后一个红木的小盒子就露了出来。 王忠孝嘻嘻一笑,自言自语道:“老东西还挺会藏钱的,可惜却躲不过本少爷的火眼金睛。” 说着话,他又一伸手,把那个木盒子给取了出来,捧到旁边的书桌上放好了。 于师爷也把那几本遮着木盒子的书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凑到王忠孝身边,一脸为难地说:“二少爷,您又要偷老爷的钱?这不好吧......” 一听这话,王忠孝就是一脸老大不高兴,“什么话?什么偷钱?儿子拿老子的钱能叫偷吗?这是父子之间的事情!况且,这里头的钱都是老东西贪赃枉法得来的不义之财,我拿一点去也是为国为民!” 于师爷差一点被王忠孝的话给逗乐了,“二少爷,您偷......拿老爷的钱怎么就为国为民了?” 王忠孝一脸正色道:“眼瞅着我就十八岁了,依着咱旗人的规矩,男子年满十八就要去应挑拜唐阿(执事)和御前侍卫。于师爷,你说说,我是不是该拿钱去北京找门子、托关系,买个蓝翎侍卫当当?如果我当了侍卫,一定能把小皇帝给哄高兴了,到时候给我个总兵做做,我再少贪一点,不就是为国为民了?” “什么?”于师爷一愣,“二少爷,您拿老爷的钱是为了买官?” 王忠孝点点头:“要不然还能买什么?等少爷我当上了御前侍卫,再放了总兵,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花钱买吗?于师爷,等我有了权势,也给你搞个知府干干如何?” 于师爷嘿嘿笑着,摆摆手道:“做不了,做不了......知府我可做不了,我要能有一任知县就心满意足了!” “好嘞,一言为定!”王忠孝笑着一指那个木盒子,“于师爷,劳您大驾,给开个锁吧。” “开锁?” 于师爷这才发现,那个装银票的小木盒子还挂了把小小的铜锁。看到这铜锁,于师爷赶紧摇头道:“我,我可不会撬锁。” 王忠孝嬉笑着道:“于师爷,您就别装了,您可是北镇抚司缇骑于家的传人!撬个锁还能难得住您?” “我,我......”给王忠孝揭了老底的于师爷还想抵赖。 王忠孝却摆摆手道:“这没啥丢人的,英雄不问出处。况且你家的锦衣卫在前朝可是天子家臣,我家那老东西当初就是个反来反去的反贼!” “二少爷,您这话说的......”于师爷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王忠孝则是一个劲儿地催促,“行了,别磨磨蹭蹭,快点干活......家伙什带了吗?” 于师爷叹了口气:“带了,当然带了......那可是祖传的宝贝!唉,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都没了,就剩这点东西了。” 王忠孝笑道:“不怕,只要手艺还在,东西总能挣出来的!” “啊?用这手艺挣?” 王忠孝点点头:“对,对,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嘛!于师爷,您就赶紧把这锁给撬了吧!” 第二章 好一个父慈子孝! 关于更新,暂定一天两更,上午零点一更,中午十二点一更,谢谢支持! ....... 于师爷的手艺肯定还是在的,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看着很旧的鹿皮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里面就插着一些黄铜打造的小钩子、小棒子、小锤子、小凿子,还有一些王忠孝都叫不出名的工具,看着就特有工匠精神。 只见于师爷从中取出一个用铜丝拧成的工具,往那铜锁的锁眼里轻轻一捅,然后转了转,就听见啪嗒一声轻响,铜锁就开了。 “二少爷,您看我这手艺怎么样?”于师爷还挺得意,笑呵呵问道。 王忠孝看见铜锁开了,就急不可耐地说:“好,好手艺......快,快,快把盒子给我!” 说着话,王二少爷就一把将装了不少银票的盒子从于师爷手里拿了过来,然后又掀开了盖子,瞪着眼珠子往里头一瞧,顿时就笑出声了:“哈哈,九姨娘果然没骗我,都是范家老号的票子......一张一百两,凭票即兑啊!” 接着,王大孝子又把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银票,一脸满足地数了起来,“二、四、六、八、十......” 边上的于师爷看见王忠孝数钱的样子,又有点担心了,于是就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二少爷,别拿太多,叫老爷知道了就坏事儿了。” 王忠孝并没有理睬他,一直数到二十才停了下来,又把剩下的银票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才笑眯眯地拿出两张银票塞给于师爷,“师爷,一百两是给你的,剩下一百两给王麻子和小李子!” 于师爷连忙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接过银票攥在手里,“不要不要,我可不敢要......这事儿要泄了汤,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儿!”王忠孝收好了银票,又拿出一叠早就裁剪好的白纸塞进盒子,再把剩下的二三十张银票往白纸上一盖,然后笑着道,“这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这,这......”于师爷哭笑不得,“这能瞒多久?” 王忠孝噗哧一笑:“不需要瞒多久,我这不就要去北京应挑了吗?等我当了御前侍卫,得了小皇帝的宠信,老东西还会在乎这两千两银子?” 他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信心十足,仿佛去了北京以后一准能当上小皇帝康熙的心腹。 可于师爷这时却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提醒道:“二少爷,虽然小皇帝去年就亲政了,可朝堂之上还是鳌太师说了算的。这鳌太师的门子可不好走啊!” 鳌太师当然就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顾命大臣,一个打一百个的一等公鳌拜了! 后世有些小说给鳌拜安了个“少保”的官衔,但实际上鳌拜所担任过的最大的文官是太师,比少保还大。在清朝历史上,拢共就出过两个太师,一个是鳌拜,一个是遏必隆。 听见鳌拜的大名,王忠孝就忍不住奸笑......不,是“忠笑”起来了。 鳌拜这老东西出了名的讨人嫌,欺君罔上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还不怎么贪钱,也不大好色,还出了名的较真,那是真把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当自己家的事儿了......也难怪小皇帝怀疑他要谋朝篡位了。 王忠孝正想好事儿的时候,窗户外头忽然传来了王麻子和小李子的高声呼喊。 “孩儿给爹爹请安!” “侄儿见过叔父!” 听见两人的呼喊,王忠孝和于师爷的脸色都是一变。 “坏了!老东西回来了......”王忠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忙把银票塞进怀里,然后捧起盒子就往书架上摆好,又对于得水于师爷道,“于师爷,赶紧把书都放回去!” 于师爷也没了主意,只好应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都摆回书架,把那盒子再遮起来。不过也没全放回去,还少了一本,因为王忠孝已经拿着它在书桌后面一本正经坐好了准备用功了。 可是当王忠孝翻开书刚想读,才发现不对,他拿到手里的居然是那册插画版《金瓶梅》!还别说,画得挺不错的,用得是铁线白描的笔法,一看就很有收藏价值。他正想换一本书来用功的时候,脚踩楼梯的嘎吱声已经想了起来。 不用说,一准是老东西王辅臣上来了! 王忠孝知道来不及换书了,干脆就不换了,直接拿着《金瓶梅》来念《四书五经》吧! 虽然“真王忠孝”是个四肢发达的纨绔,但是现在不是碰巧刚换了个新魂了吗?这可是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的魂,而且该魂生前还为人民服务多年......是深谙中庸之道的。 王忠孝稍加思索,《四书五经》当中的《中庸》就来了,只见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子曾经曰过: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咦?这小兔崽子还真的在念书啊!他这念的是《论语》吗?” 王忠孝一篇《中庸》还没念完,就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彪形大汉和一个圆滚滚的矮胖子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走上来了。 这个彪形大汉当然就是“活吕布”王辅臣了! 活吕布嘛!长相当然没得说了,随王忠孝,是个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的彪形大汉,虽然在行伍之中多年,但那张脸皮却是怎么晒都不黑,也不起什么疙瘩,也还能算得上面如冠玉。 这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一看就是亲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王辅臣看着老一点,约莫有四十大几了,还蓄着一部很爷们的大胡子。 而那个王吉贞就有点长歪了,不随王忠孝,是个圆滚滚的矮胖子,小鼻子小眼的,还总是一副乐呵模样。现在听见老爹发问,就笑呵呵道:“爹爹,二弟念得是《中庸》。” “中庸?中庸之道的中庸?”王辅臣一边说话,一边找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王吉贞耐心地教导他爹道:“爹爹,《中庸》是四书之一,另外三书是《大学》、《论语》和《孟子》。” “哦,原来《四书》是这个意思。”王辅臣点点头,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 王忠孝可不想让他哥哥继续在这里教爹——万一那爹被教出了兴趣,要拿《中庸》来看,那可就现眼了。于是他赶紧把手里面的《金瓶梅》递给于师爷让他放回原位,然后才起身向老爹行了一礼:“孩儿忠孝,给爹爹请安了。” 王辅臣瞅了眼长得又高又壮的儿子,笑眯眯问:“老二啊,好好的咋就想起了用功读书了?莫不是上次比武输给了吴世珏,胆子输怂了,不想再当武人了?” 听见王辅臣提及“比武”和“吴世珏”,王忠孝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他就是在那次和吴国贵之子吴世珏的比武中从马背上摔下来,砸坏了脑袋,所以才换了个魂的。 虽然魂都换了,但是王忠孝一想到这个吴世珏,还是忍不住来气儿!比个武居然下那么重的手,太不仗义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的脸色就放沉了,气呼呼道:“爹爹,孩儿才不怕那吴世珏,上回只是疏忽,下回再比,一准打得他屁滚尿流!” 王辅臣哈哈大笑:“这才是我马鹞子的儿子!” 王忠孝见自己这爹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便话锋一转道:“爹爹,孩儿虽然还是武人,但也得读点书,这样才能在今年秋天的应挑中挑上个拜唐阿。” “不就是个拜唐阿嘛,凭你的武艺还能挑不上?”王辅臣一脸的不在乎,“不过多读点书也好,没准以后能走走笔帖士的路子。” “爹爹教导的是。”王忠孝说,“爹爹,孩儿之前觉得您这儿安静,所以才来这儿读书。现在您都回来了,孩儿还是回小书房去念书吧。” 王辅臣点了点头,又对王吉贞道:“老大,你和老二一起回他那儿去,跟他说说应挑拜唐阿的事儿,再交代一下回北京后都要注意点什么?北京可不比曲靖,得夹着尾巴做人!”说着话,他又瞪了眼王忠孝,“到了天子脚下,可不能瞅着谁家的丫鬟生得俊俏就去调戏......到时候就不是让人家的主人狠揍一顿的事儿了!” 王忠孝听了这话,脸颊就是一红,赶紧行礼道:“是,爹爹,孩儿知道了。” 原来他让吴世珏揍是有原因的...... 王吉贞也道:“爹爹,孩儿告退了。” 王辅臣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都去吧!”然后他又对于师爷道,“海天,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吧。” “东翁,那学生也告退了。” 看着自己的俩儿子和一个师爷一块儿下了楼,王辅臣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金瓶梅》和左右两侧的几本书,然后取出了摆在后头的那个红木盒子。 盒子很快被打了开来,王辅臣一伸手就取出了里面的银票,然后一张张清点了起来,数到后面自然发现了那些白纸,只见他脸色一沉,低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又拿钱去赌......” 第三章 这些门路都靠谱吗? 王辅臣这个不孝之爹关起门来骂儿子的时候,王贞吉、王忠孝哥俩已经一前一后走进了王忠孝自己的小书房。兄弟俩才一进门,王贞吉这个不懂事儿的哥哥就指着比较高一个头的兄弟的鼻子教训起来了。 “老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偷了咱爹的银票?这回又是欠了谁的赌债还不上了?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学点好的,不能和咱爹一样,就知道喝酒、赌钱、玩女人!” 被这个不懂事的哥哥一顿教训,王忠孝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呵起来了,笑着对哥哥说:“大哥,你这么说咱爹可不对。咱爹的毛病可不止喝酒、赌钱、玩女人......其实这都不叫事儿!那老家伙最大的毛病是反来反去,又叫反复无常!活吕布的名号,可不只是因为他长得随我!” “随你?”王吉贞瞅着这个乱说话的兄弟,眉头大皱道,“老二,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是咱爹,应该是你随他!” “都一样,”王忠孝对王吉贞道,“反正这就是个坑儿的爹!咱俩可不能事事都指着那个爹,咱自己得上进。我这次从老头子那里拿了些钱就是想回北京后走点门子,搞个蓝翎侍卫当一当。大哥,你可知道什么门路?花多少钱可以买上个蓝翎侍卫?” “买蓝翎侍卫?”王吉贞愣愣地看着兄弟,“老弟,你还记得咱家是什么身份吗?” “当然记得!”王忠孝道,“咱家是内务府正白旗、汉军旗分内、旗鼓佐领下包衣汉军啊!” 王吉贞点了点头,又叹口气道:“老弟,说实话,咱家要是正白旗汉军,凭着咱爹的总兵地位和门路,再加上你的武艺和长相,想挑上侍卫无非就多花点银子的事儿。但咱家是包衣人,虽然内务府的包衣人也不是一般的包衣人,但是包衣人出身想当上御前侍卫可不容易!” “不容易?”王忠孝问,“咱爹不是当上了?他还是头等侍卫呢!” “那是先帝下特旨提拔上去的,”王吉贞道,“老弟,你是不知道当初咱爹在北京有多红!连先帝都佩服咱爹的勇武。若是先帝还在,许是可以提拔你一个蓝翎侍卫。可是如今......鳌太师那关可没那么好过!他是六个领侍卫内大臣里面真正说了算的那一个,你要当侍卫得他点头。” 原来王辅臣当年在北京城是个“明星”般的人物!这个反来反去的王辅臣在顺治五年的时候跟着同样反复无常的大同总兵姜瓖反清归明,后来又一起被多尔衮、阿济格他们围攻,在大同前前后后打了近十个月。 而王辅臣就是在这场大同之阵中成名,得了“马鹞子”和“活吕布”两个外号。 当年的王辅臣是姜瓖手底下的狠人,经常着黄衣,骑白马,夹长枪,率队突阵,满洲勇士莫不能当。再加上他的长相特别突出,谁见了都忍不住叫好。所以到了大同之战快结束的时候,王辅臣已经圈粉无数,连清军主帅阿济格都成了王辅臣的粉丝,用一等王府护卫的官职招揽了王辅臣,使之免于在大同城破时被屠。 后来阿济格倒了台,王辅臣受到牵连,被贬入内务府的内管领处为奴。但很快就被他的另一个超级粉丝顺治皇帝给捞出来,以正白旗包衣汉军的身份当了头等侍卫。 再后来顺治又让洪承畴领着王辅臣去西南立功,捞了个总兵官。可惜顺治皇帝没几年就出天花出死了,王辅臣没了这个大靠山,就只能跟着吴三桂在云南混日子了。 吴三桂待王辅臣倒也不错,让他当了云南援剿右翼总兵,还让他驻扎在油水比较丰厚的云南门户曲靖。但王辅臣终究不是平西王府的人,他是内务府的包衣汉军,还是御前侍卫出身......是天子家奴! 王忠孝还知道北京城里面的那位少年英主也是王辅臣的“小粉丝”,他是不会让王辅臣在云南舒舒服服呆下去的。而且,那个小皇帝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需要一个“小活吕布”帮忙对付满洲第一巴图鲁的!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王忠孝下定决心要帮康麻子去揍鳌拜的时候,他哥哥王吉贞突然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弟,哥哥就给你指一条门路吧!” “好啊,好啊!”王忠孝换上一张好弟弟专用的笑脸,看着王吉贞,“大哥,您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以后小弟要是得了皇上宠信,一定不会忘记您的。” 王吉贞欣慰地笑了笑,道:“咱们可是亲兄弟,互相提携是应该的。”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显得非常神秘,“这个门路......你知道纳兰明珠吗?” “纳兰明珠?”王忠孝眼珠子都圆了,“他和咱爹很熟吗?” “不熟。”王吉贞摇摇头。 王忠孝有点失望,“不熟?那你提他干什么?” 王吉贞嘻嘻一笑:“但咱爹和纳兰明珠的夫人很熟!” “纳兰明珠的夫人?”王忠孝一愣,“她和咱爹是......” “她是咱爹的故主。”王吉贞低声道,“明珠的夫人名乌林珠,是老英亲王家的和硕格格,想当年咱爹给老英亲王当王府护卫的时候就和这位格格认识。后来老英亲王坏了事儿,咱爹还是不忘故主,时常往格格那边走动,安慰开导格格。” 王忠孝总觉着有点不对,“老头子一个活吕布还不忘故主......这门路靠谱吗?” 王吉贞连连点头道:“靠谱,太靠谱了!老弟,我可是你亲哥哥,我蒙谁也不能蒙你啊!你到了北京之后就去明珠府上拜见格格,准保错不了。” “真错不了?这和硕格格也不掌权,她丈夫明珠能听她的?” “当然了,”王吉贞笑道,“谁不知道明珠怕老婆?当那么大的官,家里连个小妾都没有,甚至连个模样过得去的丫鬟都没有!” “行!我听你的!”王忠孝琢磨了一下,又问,“大哥,我手头只有一千几百两......够买个蓝翎侍卫吗?要不您再借我一点,等我得了小皇帝的宠信,就多贪一点,加倍,不,翻十倍还你!” 王吉贞笑道:“老弟,银子的事儿你不必担心......虽然你哥哥我没多少积蓄,但我知道搞钱的门路。” “什么门路?” “等你拜见过和硕格格以后,于师爷自然会告诉你去哪儿借印子钱的。” “什么?借印子钱?”王忠孝一听就急了,“大哥,你这不是坑我吗?” 王吉贞摆摆手道:“放心吧,你只要得了皇上的宠信,那点印子钱根本不用还。” “不用还?”王忠孝又一愣。 “没错,”王吉贞笑道,“不用还......只要你以后外放当官的时候带着人家一点就行了!人家可都是捞银子的内行人,错不了的。” 王忠孝马上就明白这个借钱买官的买卖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他m就是贪污受贿的产业化经营啊! 这可真是太腐败了!王忠孝心想:王吉贞这个当哥哥的一毛不拔,看来我也只能和那些大清蛀虫们同流合污了......唉,这也是为国为民啊! “好,就这么着了!”王忠孝一咬牙,“为了给大清效命,为了给皇上保驾,借点印子钱算个屁!” “对了,这才是忠臣!”王吉贞挑着大拇哥道,“老弟,你继续用功,老哥先回了。” “大哥,您慢走。” “不送,不送。” ...... “什么?那小兔崽子也想当御前侍卫?” “是啊,爹爹,看来二弟是真的懂事儿了。” “呵呵,是懂事儿了,知道要忠君爱国了!” 内书房之中,王辅臣听完长子王吉贞的汇报,总算露出点笑容了。儿子偷老子的钱去买官那可是忠君爱国的好事儿,当爹的能不高兴吗? 王吉贞看见老爹高兴,也笑了起来,问:“爹,孩儿让他上京之后去走走和硕格格的路子,您看这路子能走得通吗?” 王辅臣捋着大胡子,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道:“有点难......包衣人要当侍卫,那得皇上下特旨或是鳌太师提拔才行,明珠可使不上劲儿。他最多给老二安排一个位子好一点的拜唐阿,然后再升笔帖士。” “那可如何是好?”王吉贞看了眼老爹,“爹,您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吗?” 王辅臣想了想,笑道:“有了!今儿卢知府和我说,过几日你吴二叔要上京去办差,或许可以走走王爷的门路,让老二跟着他一块儿去北京,到北京后再请额驸出面把老二推荐给鳌太师。以老二的长相,说不定能入了鳌太师的法眼,以后跟着鳌太师混,不怕没有前途。” 王吉贞点头道:“还是爹爹周到,跟着鳌太师混可比当一个买来的御前侍卫强多了。” 王辅臣道:“老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儿咱就带着你弟弟一块儿去五华山参见平西王他老人家。老二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逆子,但是相貌、武艺和胆略都随我。若是能得到平西王和鳌太师的提携,将来一准能飞黄腾达。” 第四章 你调戏良家少女!有没有这事儿?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马蹄踏水之声,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已经策马涉渡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紧接着是数十名随从的骑士跟着涌了过来,全都从王忠孝亲自发现的浅滩过了来,踏足到了小溪南岸。 从曲靖城到昆明城的这一路,王忠孝可算是被他那个坑儿的爹给坑苦了。好好的官道不让走,非得要王忠孝领着大家伙儿走小路。遇上小溪小河挡路,也不让坐船过桥,就让王忠孝去找什么浅滩涉渡......也不怕把衣裳弄湿了! 这还不是最折腾人的呢!这个坑儿的爹王辅臣每到大家伙宿营野地的时候,还领着王忠孝、王麻子、小李子,还有他的另一个养子王忠义,以及王忠孝的两个贴身的奴才,书僮王安和马伕王全一块儿去猎杀野生动物来改善伙食......也不怕有什么寄生虫和病毒的,真是一点都不卫生! 更甚者,王辅臣有时候还不许王忠孝他们几个用弓箭射杀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而是让他们骑在马背上再他用长枪把野猪给活活捅死! 真是太残忍了! 其实王忠孝也不想那么凶残,可王辅臣那老东西说了,这是为了训练王忠孝、王忠贤、王忠义、小李子、王安、王全他们这几个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小孩子”(他们这几位只是少少的上了七八次打云贵苗蛮的战场,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还说什么北京城的八旗子弟和苏喇家奴们平日里面就是这样练的,王忠孝如果真想挑上侍卫,就得加倍努力......这他m完全是在胡扯!现在哪有这样的八旗子弟? 可是王忠孝也不敢在这方面和王辅臣顶嘴,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在别的方面忤逆王辅臣都没大事儿,哪怕调戏一下王辅臣最宠爱的九姨太小金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独不能在“武道”上和王辅臣顶,否则真会给吊起来往死里打的。 这老东西打了人还有理,说什么现在不学好,将来上了战场就是送人头,还不如早点打死,免得丢人现眼。 看看,有这么当爹的吗? “爹爹,都快到昆明城了,咱们还是上官道吧?” 看见后面跟着的一行人都湿漉漉的跟了上来,王忠孝就笑嘻嘻地和他老爹打商量了。 “唔,是差不多了。”王辅臣点了点头,拈着胡须道,“老二,你这回的表现比上次稍好了一些......但还是比不上寻常的白甲兵。所以这个御前侍卫,还是有点悬。如果鳌太师不愿意提拔你一下,那就回云南来给平西王效力吧。你的本事在平西藩的少年当中,也还是可以的。和吴世琮、吴世珏他们也不相上下。” “爹爹说的极是。”王忠孝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可一百八十个不服气——不是不服吴世珏这个打起人来没个轻重的纨绔,而是不服北京城的什么白甲兵。 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还白甲兵......白甲兵都老了! 父子俩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条还算开阔的官道上,官道两侧,野花绚烂,五颜六色,铺满了大地。 现在虽然是农历四月,已是初夏季节。但是昆明这边的天气总是如春季一般凉爽宜人,感觉非常舒服。 再往前,便可以看到昆明城的北门拱辰门了。 拱辰门上高达三重的望京楼,在阳光下透出那么一点儿雄浑之气。 不过王辅臣并没有领着大家伙儿往拱辰门而去,而是抬起马鞭,指着城外五六里处一座庄子对王忠孝说:“老二,这次咱还和过往一样,先到你吴二叔在城外的庄子上歇个脚。然后我和你哥一块儿上五华山去给王爷磕头请安,你等王爷召见了再上五华山。” 王辅臣口中的“吴二叔”就是那个平西王吴三桂的御儿干殿下吴国贵,王辅臣和吴国贵可是多年的老战友了,还曾经一块儿追杀永历爷入缅甸。这俩老爷们大约是日久生情了,在缅甸境内喝了鸡血酒,拜了关二爷,结成异姓兄弟了。 因为王辅臣和吴国贵关系很铁,所以王辅臣每回去昆明见吴三桂,都会在吴国贵的庄子上歇个脚。王忠孝这个不孝子也时常跟着王辅臣一块儿去吴国贵的庄子上做客。文学一二 所以王忠孝和吴国贵也很熟,同吴国贵的儿子吴世珏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可今儿王忠孝不知怎么了,一听说要去吴国贵庄子上歇脚,脸色一下就变黑了,失声道:“什么?去,去吴二叔庄子上?” “怎么了?”王辅臣瞅了儿子一眼,“小子,你不会因为被吴世珏揍了一顿就怕了他吧?” “怕他?”王忠孝赶紧一挺脖子,“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打赢过他!” 王辅臣哈哈笑道:“就是嘛,胜败兵家常事,怕什么呀!小子,这回到了你吴二叔庄上可得给我争气,好好打,可别再输了!” “输不了!”王忠孝一牙,“这次我拿真本事出来和他打!稳赢!” “好!”王辅臣又笑了几声,然后就纵马狂奔,一溜烟似的往吴国贵的庄子上奔去。 ...... 吴国贵在昆明城外的庄子说是庄子,其实更似个堡坞,四周有堑壕,有高墙,大门修得跟个小城门似的,大门外还有吊桥。 据王忠孝所知,吴三桂的藩下诸将都在云南圈占了土地,修建这种类型的庄子。单是在昆明城外,这样的庄子就不下三十座,犹如众星拱月一样,将吴三桂的老巢昆明城环护在当中。在吴国贵的这处庄子旁边,就有一座差不多大小的,那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的庄子。吴世琮和王忠孝的关系也不错,之前王忠孝来昆明的时候,就常和吴世琮、吴世珏一起玩耍。 不过这三个小伙伴之间的友谊,最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王辅臣、王吉贞、王忠孝父子等人抵达的时候,吴国贵并不在家,而是上五华山当值去了,大开庄门来招待王辅臣父子的正是吴国贵的长子吴世珏。另外,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碰巧也在吴国贵的庄子上做客,也就一块儿出来相迎了。 吴世珏和王忠孝年龄相仿,他在吴三桂的孙辈当中行二,王忠孝常管他叫“吴二”,这吴二长得挺帅,大高个,皮肤白皙,眼大眉浓,就是这面相有点不善......横眉冷对着王忠孝,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欠管教的纨绔子弟! 吴世琮比王忠孝长两岁,是吴三桂孙辈当中最年长的,他是个中等身材,长得却很凶,目光特别锐利,很有些鹰视狼顾之相......看着就是个要造反的狠人,可惜历史上造反造砸了。 吴世琮和吴世珏对王辅臣倒是挺客气的,先将王辅臣迎进了庄子,请进了大堂,还叔父长叔父短的好一阵招呼,还命人准备好了客房和酒宴。 不过王辅臣却很积极的要上五华山去拜见平西王吴三桂,就没在吴国贵的庄子上久留,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和背着个云南候补县官衔的王吉贞一起带了几个亲随往昆明城而去了。 王忠孝因为还是个白身,又不是吴三桂的藩下之人,得等平西王府的传召才能上五华山,所以就先在吴国贵的庄子上等着。 可没想到王忠孝和吴世琮、吴世珏哥俩刚把王辅臣等人送走,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发喊:“好你个无耻之徒,还敢来我家!” 王忠孝回头一看,就见吴世琮一脸诧异地看着吴世珏,而吴世珏则怒视着某个无耻之徒...... “吴二,你和谁说话呢?”王忠孝一脸的不高兴。 “和谁?和你!”吴世珏一脸气愤地看着王忠孝,“王二,你小子就是个厚颜无耻之辈!” “我厚颜无耻?”王忠孝可不服气了,“我怎么就厚颜无耻了?我王忠孝是男儿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直,怎么就是厚颜无耻之辈了?” 边上的吴世琮也有点纳闷,“是啊,老二,王二他怎么你了?” 吴世珏哼了一声,抬手指着王忠孝,“你,你,你调戏良家少女!有没有这事儿?你要是好男儿就别抵赖!” 王忠孝眼珠子一瞪,胸膛一挺,理直气壮道:“有!” 啊,还真有! 那个被王忠孝调戏的良家少女就是吴国贵的千金,吴世珏的妹子,名叫吴小菟。在王忠孝的记忆中,那可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虽然只有十五岁的年纪,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也有点身段了。 而且这小美人儿和王忠孝还挺合得来,打小就常在一起调皮捣蛋,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这玩着玩着,王忠孝就有了坏心思了,开始馋人家小美人的身子了。 而王忠孝又是个敢想敢干的主儿,可不管那吴小菟的爹爹是谁?哥哥又是谁?馋了就敢牵人家的小玉手,饿了就敢搂人家的小蛮腰,甚至还在喝多了几杯后,偷偷摸摸去欣赏了一回美人沐浴。结果惊了美人,还引来了美人的哥哥......然后王忠孝就和小美人的哥哥吴世珏比武了断,一不留神给人从马背上扫落下来,还磕着了脑袋瓜子,把魂都磕没了,真是太惨了! 第五章 好你个良家少女 “嗨,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不就是调戏良家嘛......老二,难不成被调戏的是你喜欢丫鬟?” 开口打圆场的是吴世珏的堂哥吴世琮。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被调戏的是自己那个美得冒泡的“菟妹子”,还以为吴世珏和王忠孝为了个丫鬟在争风吃醋。 这种事儿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儿大丈夫只要有权有势,什么样的丫鬟都能找着。 吴世珏听吴世琮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可他又不能和吴世琮挑明了。这事儿关系到亲妹子的名节,他连亲爹吴国贵都没告诉,吴世琮当然就无从得知了。 之前吴世珏借着马上比武,把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修理了一顿,本以为这货以后再不敢来了。可谁知道没过多久,这货又若无其事一般出现在自己跟前......这什么意思?上回偷窥自己妹子沐浴没看仔细,还打算再看清楚一点? 那吴世琮看见吴世珏一副马上要气炸的模样,就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而且这个吴世琮比吴世珏成熟多了,他是吴三桂几个孙子中最像爷爷的,少年老成,气量宏大,也喜欢笼络勇士,比他那个不成器的老爹吴应麒都强。所以当下就好言相劝吴世珏道:“老二,看把你气的,不就是一个丫鬟吗?王二喜欢就送他,回头我送你俩!” 原来吴世琮是个好人啊! 王忠孝原本对老乌龟吴三桂的孙子没啥好看法,这会儿却觉得这个吴世琮人还不错的,讲义气,够朋友,值得结交! 向吴世琮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王忠孝又扭头盯着吴世珏了......你大哥都发话了,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吴世珏更气了......吴小菟是他亲妹子,怎么能送给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他再一瞧王忠孝,一脸的欠揍,真是气死个人啊! 想到这儿,吴世珏就举起个沙钵大的拳头,眼瞅就着要揍人了。可这时忽然有个又柔和又清脆,动听之极的声音从庄子的大门内传了出来。 “王二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王忠孝闻声望去,只见娉娉婷婷一个少女,身着一套翠绿色的袄裙,俏生生地立在庄园大门下,向他欢快地招手。王忠孝又细望了她几眼,只见她十五六岁年纪,神态天真,双颊晕红,肌肤雪白,一双明眸灿烂晶亮,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质高雅,仿佛明珠美玉一般,笑起来的模样尤其令人陶醉,和后世的那位影视圈里的古装大美人何某颇有几分相似。 这小美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被王忠孝调戏的吴家大小姐吴小菟。 这可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正说她这个良家少女呢,她就自己出现了,还问了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王忠孝是来看她的吗? 上回没看过瘾,这回继续看? 王忠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吴小菟却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到了王忠孝面前,闪着明眸看了他几眼,嫣然笑道:“自从上次比武输了,王二哥哥就好久不来我家,今天是养好了伤来寻我哥哥再比高低的吗?” 再比高低?这不是在挑事儿吗? 王忠孝心说:好你个良家少女,一点不学好,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看见王忠孝生气的模样儿,少女嗔笑道:“王二哥哥不会是怕了奴家的哥哥吧?要真是怕了也不打紧,给奴家的哥哥磕个头,赔个罪,那件事儿就算了了。”接着她又扭头对吴世珏道:“二哥,你也别气了,一个丫鬟而已。” 吴世珏哼了一声:“既然小菟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吴世琮则瞪了吴小菟一眼:“小菟,你一丫头片子瞎掺乎什么?怎么能让王二哥为了个丫鬟给你哥磕头赔罪呢?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别介,”王忠孝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想通了,笑嘻嘻道,“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着?”吴世珏沉着声问。 王忠孝瞄了眼吴小菟,从这小美人眼眸中看见了一丝狡黠,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吴世珏:“吴二哥,要不咱们再比一场,把这事儿彻底了了如何?” “比就比!”吴世珏磨了磨拳头,“王二,你小子的马上功夫不如我,要不咱们比比撂跤吧!” 王忠孝笑道:“比什么撂跤?我们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好男儿,撂跤是江湖把式,上战场还得比马上功夫!”衛鯹尛说 “还比马上功夫?”吴世珏一副把人看扁的讨厌模样,“王二,那你可又得挨打了!” 王忠孝冷笑道:“吴二哥,和你实话说了吧。上次我是没拿出我爹教我的真本事!我爹的马上功夫,可当得天下第一?” 王忠孝那个不成器的爹可是号称马鹞子和活吕布的猛男!他的马上功夫可是经过真满洲白甲兵考验的。当年统军围攻大同的多尔衮和阿济格身边可有不少马上功夫超群的白甲兵,可偏偏没有人能挡住王辅臣的骑马突击! 这本事,连阿济格都心服口服。在吴三桂藩下,同样没谁敢说自己的马上功夫比王辅臣还厉害。 吴世珏虽然是个教不好的纨绔,但还是实事求是的,于是就点点头道:“不错,王总镇的马上功夫的确当得天下第一。王二,那你就拿出真本事,咱们俩再比一比吧!” 吴世琮连忙补充道:“二弟,王二哥,可说好了,点到即止,不要伤了和气。” “伤不了和气,我知道轻重的。”王忠孝贼溜溜一笑,又瞄了眼吴小菟,“不过得来点彩头?” “什么彩头?”吴小菟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 王忠孝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就是他从王辅臣那里偷来的银票,拿在手里甩了甩道:“一千八百两的范家老号银票,就押吴二哥家的丫鬟!赌不赌?” “一千八百两押个丫鬟?”吴世琮失声笑道,“这丫鬟得多好看啊!” 一旁的吴小菟听见这话,心里面别提多得意了,笑着说:“赌,当然赌!二哥,别怕王二,和他赌!我支持你!” 吴世珏差点没被自己的妹子气吐血了,回头狠狠瞪了眼吴小菟,“赌就赌,你可别后悔!”说完就对不远处的家奴道,“准备比武场,老子要和王家老二比马上功夫!” “等等。”王忠孝忙开口阻止。 “怎么?不敢了?”吴世珏回头看了眼王忠孝。 王忠孝笑道:“吴二哥,战阵上的真本事可不是一对一的!” “不是一对一?” “对啊,上阵打仗可少见一对一单练的。”王忠孝扭头望了眼“好人吴世琮”,又接着道,“我爹当年在大同累破满洲勇士时,也不是单枪匹马,而是马队冲击。” “什么?”吴世珏一愣,“王二,你还想把你爹的亲兵叫来?” “不用,”王忠孝抬手指着身后那几位伙伴,“就他们几个加上我,总共七骑!吴二,你也出七个人,咱们七对七比上一场如何?” “行啊!”吴世珏瞄了眼王忠孝的六个手下,就是于师爷、王忠贤、王忠义、李吉祥(小李子)、王全、王安他们几个,顿时就信心十足了。 那几位当中,仿佛只有一脸麻子的王忠贤和膀大腰圆,人称王大炮的王忠义能打,其他几个都一般般,其中于师爷看着还是个书生。 王忠孝看着吴世珏,笑道:“吴二,今儿时候不早了,我的人和马都乏了,歇一晚上,明儿咱们一比高低如何?” 吴世珏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六章 吴三桂,你是不是想造反? 大名鼎鼎的五华山其实就是昆明城内的一座小山包,紧挨着翠湖和圆通山,占地不大,约莫就是两千五六百亩,是昆明城内的一个好去处。 吴三桂这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老汉奸现在就在这里依着山势修建了一座辉煌壮丽的王府,过起了颐养天年的好日子。 至于再升个职,在事业上更上层楼之类什么的,这个老汉奸眼下应该.....可能、兴许、大约是真没这心思的。 唔,不过谁也不敢保证吴三桂一定没有上进心,毕竟这老家伙有很个奇怪的嗜好——收集反贼! 其实吴三桂自己就是个反贼,还是个双料反贼,先反大明投大顺,又反大顺投大清。所以跟着他的那帮关宁嫡系起码都是个“二反三臣”——都是反二朝,仕三主的忠臣,真是忠不可言啊! 但“反二朝,仕三主”还只是吴三桂旗下“反贼团”的起板价,造反的工作经验真不算是最丰富的。吴三桂这货在帮着大清打李闯、打张献忠、打南明的过程中,还搜罗了一群履历更加精彩的“三反四臣”或是“四反五臣”,好些人都先后反过大明、大顺(大西)、南明等朝,有些人甚至还在各个势力之间反来反去,既造“回头反”,又当“回头臣”,一点不脸红。个个都是造反经验无比丰富的主,都够得上造反专家了。 而吴三桂这老贼倒也不歧视“反来反去臣”,只要有本事,肯跟着他混,他都喜欢,都给好处。譬如他手下的右都督中营总兵马宝,就跟过李自成,投过南明朝,又在南明阵营中跟过孙可望和李定国,最后又剃发降清投了吴三桂。 而被顺治派来和吴三桂混的王辅臣的履历可比马宝还精彩!那可是大顺、大明、大清、南明......又大清,“四反五臣”不说,还造了三次大明(南明)的反,当了两次大清的臣! 这活吕布的绰号可真不是瞎起的。 吴三桂收集了那么多的造反专家在自己的麾下,实在很难让北京城里面的康熙小皇帝相信他是大清忠臣呢!你们这些人每天凑一块儿能干什么?是不是在交流造反经验,精进造反技术? 今儿王辅臣、王吉贞两父子上五华山的时候,吴三桂正在五华山上的银安殿内和手底下一帮造反专业户们一块儿研究怎么效忠大清朝呢! 这事儿还真不容易啊!吴三桂和底下那帮人造反的经验是很充分的,这个当忠臣......不会啊! 另外,自打不会当忠臣的吴三桂把永历爷给弄死了,上面的大清朝廷就对吴三桂这帮人越来越看不顺眼了。你这个吴三桂连养寇自重都不懂,这怎么可能是忠臣呢? 看看人家平南王尚可喜是怎么当忠臣的?人家可稀罕潮州大反贼邱辉了,这个海贼都打出“大明潮州府”的招牌了,尚可喜都不舍得发兵去剿灭,而是由着他割据濠江口,还让他垄断了广东的私盐,甚至让邱大反贼控制的达濠埠成为了和澳门、厦门平起平坐的大清沿海三大合法走私口岸之一。 至于福建的耿继茂就更加会当忠臣了,早些年因为郑明内讧而落在清朝手里的厦门岛也在搞了海禁之后又胜利丢失,还让郑明一方拿了回去,现在厦门已经成郑明和大清沿海地区进行合法走私贸易的基地——就怕郑经那边饿死、穷死啊! 再看看吴三桂这边......人死不能复生,吴汉奸就算是日思夜想,永历皇帝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也只能整点什么苗蛮之乱来养寇自重了。可问题是,这些苗蛮土司哪儿能和永历比呢?这帮人撑死了就是一群土皇帝,根本不可能夺大清江山。大清养吴三桂御苗蛮,还不如由着那帮土司割据一方,仿佛威胁还小一点。 所以吴三桂越是在云贵养寇自重,北京的朝廷就越是觉得他要造反!北京的朝廷越觉得他要造反,就越想着要削弱他。而朝廷越是削弱吴三桂,吴三桂就越是觉得不安全。 因而吴三桂已经许多年没有去北京朝觐大清皇帝了,而且他还死死抓住手里面的兵权......既然不能养寇自重,那就来个拥兵自重吧! 而一个躲在云南不肯入朝,手里还攥着几万精兵,手底下还有一大群造反专业户的藩王,怎么可能不想造反? 这可真是天地良心啊!虽然吴三桂怎么看都不像忠臣,但他真的没想要造反,他只是想保持随时可以造反的实力,然后安心当一个大清的忠臣。 所以他虽然不肯入朝,但还是会派遣藩下重臣年复一年往北京去向朝廷要养兵的银子,今年进京要银子的差事就落在了吴国贵身上。 当然了,这些银子要来以后也不是平西藩吃独食,朝中的一干大清栋梁们都要分润的,要不然吴三桂的人是要不着银子的。 但饶是如此,这个要银子的工作还是越来越难了。朝廷不肯痛痛快快地给,朝臣们的心也越来越黑! 这会儿见着上山来拜的王辅臣,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搞银子的大清忠臣吴三桂就跟这个和自己很合得来的“反来反去大忠臣”说起了要银子的事儿。 “辅臣老弟,你来得正好,给老夫参详一下,这鳌太师前些日子又来信跟老夫哭穷了,要减我云、贵官兵的俸饷,要老夫裁汰额兵,又要老夫将藩下丁余遣散屯种......这康熙八年的兵费,还有可能要到三百万两吗?” “王爷,这个鳌太师来信和您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减少咱云、贵官兵的俸饷吗?”王辅臣叹了口气,道,“这鳌太师可不大好说话,我看王爷您多少得减一点兵费了。” “不能减啊!”一个长得有点随吴三桂、吴世琮的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壮汉一听要减钱,马上就跳起来嚷嚷道,“现在藩下人口越来越多,绿营官兵也大多有了家口,开销日大啊!虽然咱们也给藩下人和绿营官兵们在云、贵分了土地,但云、贵的土地还是太瘦了,只能稍微补贴一点,若是俸饷减得多了,怕是不够吃喝了。这些可都是打生打死一辈子的汉子,好吃好喝供着还好,要不然可就......” “应麒,别再说了!”吴三桂突然开口,打断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中年壮汉。 这壮汉就是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那个鹰视狼顾的吴世琮就是他儿子。虽然吴三桂的这个儿子有点大嘴巴,但大嘴巴的人通常说的都是真话。吴三桂的藩下人口,还有绿营兵丁的家口的确增长迅速......都要结婚生孩子的,有不少人还不止讨一个老婆,生起孩子来还能少? 另外,如今的云、贵虽然很穷,但是生活成本也低,养孩子也便宜,也有足够的土地可以分给那些孩子,所以吴三桂藩下人和绿营兵丁们都可着劲儿生。 而这些藩下人和绿营官兵,除了少部分是吴三桂的关宁旧部,其他都是在闯营、西营里面混过的。这些人不仅造反精神十足,而且对大清都不大服气——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可跟着李定国抗过清的,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八旗天兵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大清朝廷要减扣他们的银子,让他们过苦日子,他们没准就要真反了! 不过这话当着王辅臣说出来还是不大合适的,虽然这个王辅臣也是个造反专业户,但他的编制毕竟在内务府...... 吴三桂正想问一问,王辅臣有什么宫里的路子可以走一走,是不是能请老太后出面说个话儿的时候,他那大孙子吴世琮已经气喘吁吁奔进来了,一溜烟就到了吴三桂身后,还凑到吴三桂耳边一阵嘀咕。 这吴世琮的话才说完,吴三桂自己就一脸好奇地看着王辅臣,“辅臣,你儿子忠孝又要和老夫的孙子世珏比武了。” 王辅臣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嘛,打个架不算什么......对了,谁赢了?” 吴三桂摇摇头,笑着问:“还没比呢,明儿才比。而且你儿子还放出话说,这次他要用你当年在大同收拾满洲白甲兵的独门绝技对付世珏!辅臣啊,你的这个绝技......到底是什么呀?能不能说来听听?” 第七章 这就是专打八旗天兵的绝招! 和大家打一声招呼,罗罗的新书今天会改名为《康熙,你的大清亡了》 ...... “什么?真有打八旗兵的绝招啊?” “王总镇,快说说,让额们长长见识!” “对对,打满洲白甲兵咧,这本事可厉害!” “嘿嘿,额们也学学,将来......将来好用这本事效忠大清啊!” 一听说有专打满洲白甲兵的独门绝技,银安殿内所有的大清忠臣都不困了,人人聚精会神看着王辅臣,有几个还跟他打听......这本事他们得好好学学啊!以后兴许用得上呢?就算用不上,那也是技多不压身! 而王辅臣被这些期待的眼神看得有点无语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听见有打八旗白甲兵的绝技就那么来劲儿?难不成你们想学会了以后就去造反?不过这本事可没那么厉害,要不然我那个坑儿的姜干爹可就要谋朝篡位当皇上了,那我可就是王爷了......算了,还是平西王说清楚些吧。 大清忠臣王辅臣仔细琢磨了一番,最后才一脸诚恳的对吴三桂道:“不瞒王爷,卑职其实没有什么专打满洲白甲兵的绝技,卑职只是善用马队冲阵而已。 当年卑职在大同镇跟随姜总镇时,经常和我爹传下的百十个家丁一起结阵训练,久而久之就练熟了。可以做到百余骑一排,结成密阵齐进冲击,可冲二三百步而阵不散。” 吴三桂点点头,“骑兵冲阵谁都会,不过要结阵而冲,二三百步不散,却又不易了。辅臣,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辅臣笑道:“王爷,这也没多难,无非就是先弄清楚自家战马在慢步、快步、小跑、快跑的情况下,每一步的距离大概是几尺,然后再规定发起冲阵时得走几个慢步,几个快步,几个小跑步,几个快跑步......最后再反反复复的训练,好一点的骑手配上聪明一点的战马,一起练上几个月,横竖都会了。” 吴三桂浓眉微皱,虎目放光,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王辅臣又道:“后来卑职随姜总镇造反时,就时常领着百十骑家丁持长枪结阵冲击八旗兵和绿营兵的军阵,十之八九可以冲散他们的军阵,不过并没有多大用处。” 吴应麒这个时候插了一嘴,“怎就没用呢?” 王辅臣解释道:“一来卑职领着的枪马队人少,不过就是百十骑,即便可以冲破敌阵,也只能一击而还,不能与敌鏖战;二来八旗兵的马队很多,卑职在何处突破了,他们就会马上扑过来,卑职要走慢些就被他们围上了。所以姜总兵最后还是......” 话说到这里,王辅臣还是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啊!只看见平西王吴三桂手下那帮牛鬼蛇神一个个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仿佛若有所思,其中吴国贵、马宝、王屏藩、吴世琮这四位,更是不自觉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王辅臣寻思:他们不会是真的在琢磨造反吧? 这个时候吴三桂突然发话了,只听这老汉奸说:“辅臣所言之法虽然简单,但真要做好了确实也不容易。骑兵结阵本就困难,还要在万军之中寻着对手的弱点,再一击得手,然后迅速撤退,不可有分毫耽搁。辅臣,你的马鹞子和活吕布之明,果然不是虚的。若是数量再多些,有个数千铁骑,再配合步军、火炮一起攻打,姜总镇也许就......就要铸成大错了!” “对,对,王爷所言极是!”王辅臣赶忙点头,“如果是那般,那辅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吴三桂又笑道:“辅臣,老夫听你讲解还是不大过瘾,还是想亲眼目睹一番。明日老夫想去观看令郎和世珏的比斗,没有问题吧?” “没有,当然没有问题。”王辅臣一边摇头一边笑道,“只是卑职的儿子并没有多少真本事,他只是用大话哄人罢了。” 吴三桂摆摆手,“无妨,老夫只是想去看看。”他接着又对吴世琮说,“世琮,你去安排一下,把比斗的地点安排在庄子外面的空地上。到时候老夫会和王总镇一起去观阵......告诉世珏和忠孝好好比试,都拿出真本领来比!” 吴世琮忙一个拱手礼,正色道:“孙儿得令。” 第二天下午,在昆明城外,靠近吴国贵田庄的一处空旷荒地上,大清平西王吴三桂麾下一群很懂造反的大清忠臣已经齐集一堂。各个都是袍褂整齐,马靴闪亮,簇拥着平西王吴三桂在那儿看王忠孝和吴世珏在那儿斗嘴! 对,就是动嘴,不是动手。 而让这两个“小人”动嘴不动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平西王吴三桂来看热闹了,而是因为几根丈八蛇矛,不,是丈八竹竿! 这几根竹竿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竿,不粗不细,也不算太长,马马虎虎就是一丈八九,差不多两丈的样子,自然也不太重。竹竿的顶部还留着许多细枝和叶子,在云南这边找这样粗细长短的竹竿,那可是再容易不过了,要多少都有,成本当然也是极低的。 但是吴世珏还是觉得王忠孝拿这玩意儿和自己比武是严重的犯规!是无耻小人的行为! 骑马比武是要讲规矩的,有专门的护甲和比武用的长枪——那是去了枪头,再捆绑上沾满了石灰粉的棉布包的“枪”。布包捅在护甲上不容易致命,还会留下一个白点。比试结束后,裁判只要数一下白点,谁胜谁负就清楚了。 可王忠孝昨晚上却和于师爷一起溜进了吴国贵的竹园,砍了七八根小两丈的长竹竿,还要拿它们当比武的“假枪”来用。 这吴世珏怎么能答应?马上就当着爷爷吴三桂的面和王忠孝理论起来了。 “这不是戚家军曾经用过的狼筅吗?还那么长......这玩意能用来骑马比试?王二,你懂不懂规矩?” 王忠孝当然不会惯着这个不懂事的吴世珏了,他可是大发慈悲,看在这个吴世珏和他家的老东西吴国贵后来都走上了反清造反的不归路,才好心好意教他们点真本事的。 唔,有了真本事,以后就能老老实实忠大清了不是? 所以王忠孝也不和吴世珏置气,而是笑吟吟看着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老汉奸吴三桂,不急不慢地说:“吴二哥莫急,我昨儿可和你说了,我要用我家那老东......老爹打满洲白甲兵的绝招和你比试!”衛鯹尛说 “你家老爷子是用狼筅把白甲兵从马背上捅下来的?” “当然不是了,大同哪儿那么多竹子?用竹子替代长枪是小爷我想出来的,我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吴二,你想想看,这云南的竹子多便宜?你家后花园里随便砍砍就一堆了。” “什么?我家后花园?这些竹子是从我家后花园砍的?” “吴二,别急啊!不就几根竹子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竹子晒干后还很轻,上面那么多零零碎碎的还能打脸,人脸、马脸都能打!待会儿打你的时候你可得躲着点儿!” “你......可竹子它不经用啊,捅一次就得折。” “那就换呗,折一根换一个,一次捅一个白甲兵下来不行吗?” “一次一个白甲兵?你以为白甲兵是什么?大白菜吗?” “呵呵,吴二,今儿我把你捅下来就行了,你的那丫鬟就是我的了!” “姓王的,你无耻......” 这俩大清小忠臣拌嘴的时候,吴三桂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大清老忠臣们全都一脸偷着乐的模样——这些人可都是骑马打人的内行。 当然知道手里的家伙越长就越容易打着人,也知道被高速运动的竹竿上的枝叶糊脸也不是闹着玩的,糊上就是毁容,一不留神就给你捅瞎了,人和马都受不了! 这要是一排丈八狼筅飞也似的捅过来,白甲兵也得落荒而逃啊! 如果能有几千铁甲狼筅骑兵,这大清朝可就......这群大清忠臣想到这里,面部表情都显得特别忠诚! 吴三桂也忍不住发出了“忠笑”,还对身边的王辅臣道:“嘿嘿......辅臣,你可生了个好儿子!” 王辅臣听吴三桂夸自己的儿子,也乐呵呵地说:“王爷,那小兔崽子随我,可聪明了,文武双全,还会念什么《中庸》......他这回还想去北京应挑个御前侍卫,以后就和我一样谋个总兵当当!”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好好,有志气!”这老东西又一招手,把王忠孝叫到跟前,嘱咐道,“忠孝,你把那些狼筅上零零碎碎的都剪了再和世珏比一场吧......得让他输个心服口服!这一场你要是赢了,老夫就给应熊写信,让他出面把你推荐给鳌太师。有鳌太师和老夫的面子,一个御前侍卫算什么?” 啊,这下好了,王忠孝就算是鳌拜一党加吴三桂一党的双料大清忠臣了! 第八章 吴三桂发出了忠诚的笑声 “王二哥哥,二哥,都准备好了吗?好了,我可要擂鼓了!” 这欢快的声音是吴国贵家的惹祸精小美人吴小菟发出的,今儿这场比试就是因她而起的。可她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非常高兴,这会儿看见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夏国相、胡国柱、张国柱、王屏藩、马宝、王辅臣、祁三升、高得捷等人全都来看热闹了,当然就更加兴奋了,甚至主动向吴三桂请了个擂鼓助威的差事。 吴三桂也挺宠这个小妖精,居然一挥手就让人抬来了一面大鼓,让吴小菟敲着玩儿。 王忠孝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骑马比武专用的护甲,护甲的外侧包裹牛皮,里子则是厚厚一层棉垫,头上还给扣了顶小棉帽外加一顶硬皮的头盔。 这套护具还是王辅臣这个坑儿的爹亲自替王忠孝穿上去的,这会儿还在检查,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查查那里,嘴巴也没停下,一遍遍低声嘱咐道:“小兔崽子,待会儿打起来你可得留着手,吴老二怎么说都是平西王的孙子,别打坏了!” “放心吧,爹爹,那小子皮糙肉厚,打不坏!” “唉,你们俩打小就是要好的伙伴,拜把子都不止一回了,现在可不能为了个丫鬟就翻脸了。这可不是咱老王家的男人能干出的事儿。你哥不算,就我们俩的样貌还怕没有小娘子贴上来喜欢?你和吴老二抢什么抢?” 王忠孝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低声道:“爹爹,我哪儿会和吴二抢女人?可是......您也知道的,我这长得太好看了,小娘子们见了我没有不着迷的。而他们老吴家的人您也知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嘘嘘......”王辅臣马上紧张起来了,差一点就要捂王忠孝的嘴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平西王会生气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说着话,王辅臣一挥手,还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王忠孝一缩脖子,也想这事儿的确是平西王藩下的一个禁忌。吴三桂这个老汉奸气量并不小,但是谁要敢提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一准和谁急。 不过还好,王家父子说话声音轻,而比武场上闹哄哄的,吴三桂的耳朵应该没那么灵。 “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鼓声突然响了起来。王忠孝闻声望去,就看见一身白衣飘飘的吴小菟正挥动两根木槌,用力击打皮鼓。鼓声越来越急,一阵紧似一阵。 “这小娘皮还挺有劲儿的!”王忠孝忍不住赞了一句。 边上的王辅臣也望了一眼,好像没看清楚,于是摸出个单筒千里镜又仔细看了看,看完以后还点点头道:“的确有劲儿,不错啊......咦,这位看着好像是吴国贵的闺女吴小菟,一眨眼都出落成了个美人儿了!小兔崽子,你不会是又看上她了吧?” “没,没有,”王忠孝马上摇头,“都还没看仔细呢!” 说完这话,他就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一肩高超过四尺三寸,毛色赤红的战马。这匹战马名曰“赤驹”,听着和“赤兔”差不多,但实际上比赤兔差远了,它只是在矮种蒙古马当中算高个子。 王忠孝翻上马背的时候,他的那群伙伴,武装师爷于得水,王大麻子王忠贤,会用大炮的王大炮王忠义,小李子李吉祥,马伕王全,书僮王安,都已经提着竹竿上了各自的战马。 王忠孝也从王辅臣的一个亲兵手里头接过一根小两丈的长竹竿,用力舞了舞,虎虎生风,可惜竹竿顶部的枝叶都给剪掉了,否则今天的比武就不用比了。 而且这个竹竿一旦晃动起来,顶部的枝叶也会跟着一起摇晃,上下左右一扫一大片,说不定能把敌人射来的羽箭给扫落了。 不过即便那些枝叶扫不掉敌人的羽箭,王忠孝也还有一张可以遮护要害部位的藤牌。在马背上坐稳后,王忠孝就举起竹竿挥了挥,本来散在四周的几骑全都刷一下飞马过来,并且以王忠孝为中心,排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膝盖碰膝盖的横队,人人都右手执辔,左手持枪,枪头朝上。 与此同时,约莫二百五十步开外,吴世珏也已经提枪上马,和另外六个吴家的家丁排出了一列横队。但是和王忠孝的横队相比,他的队伍可就松散太多了。而且他们手里使用的马枪也比王忠孝他们的竹竿要短,平西藩使用的马枪是丈二长度。在马枪当中已经不短了,但是比起对手小两丈的竹竿还是差了不少。 这短枪在冲击时的威力虽然较弱,但却便于在马上施展枪术,可以双手持枪进行刺杀、挥舞、拨打。所以,吴世珏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取胜,只要能扛过王忠孝的一波流,那他就有把握可以取胜。 “咚咚咚咚......” 吴小菟这个时候又敲响了第二通皮鼓。 这是比武双方可以开始发起冲击的信号! 王忠孝看了看左右,队伍非常整齐,看来这些日子的训练没白练。不过这帮人除了自己和王忠贤、王忠义,其他人的马上功夫都挺一般的。所以王忠孝就把自己摆在最中间,让王忠贤在最右侧,王忠义在最左侧。 他又瞧了瞧对面的吴世珏和他的手下,摆出了一个松散队形,人手一支去了枪头的丈二骑枪。都是左手执辔,右腋夹枪,枪尖向上挑起,作新月上天势——这是明朝传下来的《杨家枪谱》中标准的马上枪术的第一式。 这时吴世珏忽然吼了一声,便和手下的几骑开始前进了。 王忠孝则默默估算了一下两边的距离,然后大声道:“慢步30,快步30,小跑步30......然后放平竹竿,快步跑向前!” “嗻!” 底下几个人一起大喊。 王忠孝又吼一声:“向前!慢步走!” 随着一阵阵马蹄响动,演武场上的两队骑士就开始迅速接近。乍一看,这两队骑士的队形都挺整齐的,但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王忠孝这一队骑士不仅整齐而且密集,还人人手持长竹竿,这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辅臣,”吴三桂看见这阵形也觉得新鲜,就问身旁的王辅臣,“你在大同也是这样列阵的?” 其实不是,没那么密。王辅臣在大同使用的骑阵和吴世琮用的差不多,使用则是一丈六尺的“杨家枪”——这是一种明军最常用的长枪,还有专门配套的枪法。 而王辅臣的杨家枪法耍得很好,甚至可称当世第一。王忠孝得了他的真传,枪法也是极好的,可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长竹竿加密集横队的战法。 所以王辅臣也有点发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吴三桂也没追问下去,因为最紧张的时候已经到了! 随着吴小菟擂出的鼓声越来越急,两边的冲阵速度也在加快。吴世珏那边已经有点散乱了,而王忠孝这边则继续保持着比较严密的队形,而且还稳步加速,先慢步,又快步,再是小跑步......虽然只有区区七骑,但还是给人一种碾压过来的感觉。 而吴世珏那边已经有点露怯了,因为队形本来就散,跑起来更散,然后就出现了有人快有人慢的情况——对面那么老长的竹竿,捅上一定很疼。而且今儿又不是真打,后面也没第二波骑兵顶着,更没有督战队押着。所以吴世珏的帮手们冲慢一点,向两边躲躲是很自然的。只有妹子被人调戏的吴世珏一肚子火,蒙头冲在最前面。所以原本的横队,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吴世珏一马当先的“锋矢阵”了。 可吴世珏却疏忽了,没发现自己的手下都是没义气的孬种,还单骑匹马往前猛冲,甚至开始加速冲刺了。 而王忠孝这边的队伍却保持得非常好——一寸长一寸胆嘛!手里的竿子越长,胆子就越肥。况且吴世珏身边的兄弟都散了,就他一个还傻愣愣地冲,谁还怕他? 王忠孝就更得意了,一想到可以赢回来的奖品,他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哇哈哈......” 一边笑,一边也放平了手里面的长竹竿,开始用快步跑的速度向前进了。 当然了,王忠孝为自己和手下们确定的“快步跑”速度也不是特别快,是那种随时可以收住的快步跑。真要全力冲刺,他的队形也得散。而且全力冲刺起来就收不住,万一把吴世珏用马蹄给踏死了,那可就收不着妹子了...... 看到对面的七个骑士已经放平竹竿,齐刷刷地冲过来了! 这个时候吴世珏也有点怂了,因为他发现对面的竹竿真的很长,比他手里的家伙长多了,这分明是耍赖啊! 而更让吴世珏感到头大的是,对面的长竹竿还在剧烈晃动,天知道会捅到哪儿?要捅在身上还好,有护甲挡着,可要捅到脸上可怎么办?而且这不是一根乱晃的竹竿,而是七根......他吴世珏手里就一根枪,一打七,优势在敌啊! 等等,怎么是一打七? 这时吴世珏已经发现不对了,身边的伙伴呢?说好了七个打七个,现在人家那边七名骑士排得跟一堵墙似的,自己这边怎么就剩下一人一骑了? 这怎么打?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对面的长竹竿已经捅过来了!至少有三四根长竹竿一边乱晃一边就朝着吴世珏和他胯下的马儿捅来了。反应过来的吴世珏赶紧用力勒了一下缰绳,而他骑着的马跑得好好的,突然看见前面好多竿子扎过来,正想着要不要躲一躲的时候,缰绳突然就勒紧了。马嘴吃着痛,就是“稀溜溜”一声抗议,然后前蹄扬起,只用两只后蹄撑地,整个儿立了起来。 马儿一立起来,那三根竹竿就捅不着吴世珏了,全都捅在了马肚子上,随后就是“喀嚓、喀嚓、喀嚓”的竹竿断裂之声! 竹竿都捅断了,有几根竹竿的头部都扎进皮肉了,这劲儿得多大?如果捅在吴世珏身上,他多半得让人从马背上捅下去。可现在他虽然躲过去了,可他的马却不干了......这主人居然拿它的马肚子替自己当竹竿,这也太不爱惜马儿了!这马儿是又疼又怕又气,也站不稳了,稀溜溜一阵嘶鸣,就向右侧躺平下去了。 吴世珏的反应也真快,发现马要躺平,赶紧把右脚从马蹬里脱了出来,还把右腿往后一伸,同时把手里的长枪一扔,展开双臂,抱住马脖子,这才连人带马一起倒了下去。 这一幕被担任裁判的吴世琮看了个一清二楚。吴应麒的这个儿子倒是干净利落,马上拿起个小木槌子在边上一只铜锣上猛击一下,宣布比武结束! 抱着马脖子摔在地上的吴世珏听见这锣声就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还把妹妹输给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着急呢,就听见了吴三桂的笑声:“哇哈哈哈......好本事,一击得手,果然好本事!若是有数千铁骑持狼筅如墙而进,天下间何处去不得?” 第九章 大清朝,你的世凯来了! “爷爷,我不服!呜呜......” 被人从马背上扶下来领到吴三桂跟前的吴世珏扑通一下就跪了,大声表示不服,而且还急哭了! 和他一块儿过来的王忠孝看见他这样,心里面那叫一个得意啊!不过面子上还得伪装大善人,还温言开导道:“吴二哥,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况且今儿只是一场比武,又不是真的上战场。比试输了不打紧,只要本事长了,将来上了战场就能建功立业了。” 吴世珏也知道王忠孝这个无耻之徒说的是好话。可问题是他把自己的妹子押上去了,这赌注他输不起啊!所以越想越急,越急越哭。正哭得起劲儿,就听见一声冷哼传来,吴世珏便是一下哆嗦,硬生生把哭声儿给吞回去了。 王忠孝闻声望去,就瞧见一个白面长髯,相貌儒雅,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立在吴三桂身边,正皱着眉头在看吴世珏。 这男子便是吴世珏和吴小菟的父亲,吴三桂的养子吴国贵了。看他现在的表情,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把自己的乖女儿当赌注给押出去了。 “国贵,”吴三桂这个时候开口了,“世珏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他不服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这老家伙说的没错,吴三桂这一家子的风格就是有小义而无大节。在“小问题”上的确讲义气、够朋友、守信用,但一遇到家国大事,那就不行了...... “忠孝,老夫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这时候吴三桂又笑吟吟地向王忠孝提问了。 王忠孝连忙回答:“王爷,您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 “好,好,那我可问了,”吴三桂点点头,“忠孝,你的竹竿骑兵战法主要讲究的是列阵而战吧?” “王爷高见,如果要比单打独斗,竹竿骑兵是比不了身备三仗的骑兵马甲的。哪怕是七八骑十余骑的小队之间厮杀,只要对手有了准备,竹竿骑兵也不见得能赢。若是晚辈再和吴二哥比一场,还是七对七的话,多半是要输的。”文学一二 边上的吴世珏听他这么一说,也连连点头——他的确是让王忠孝的“赖皮打法”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真的被捅下马的就他一个,余下六骑都闪开了。如果他不是“主将”,这场比武还能继续比下去,鹿死谁手可不一定。 吴三桂点点头,又问:“那你手里如果有一千名狼筅骑兵,要如何对阵世珏手里的一千马甲?” 吴三桂显然是在考王忠孝的军学了,不过却难不到很会纸上谈兵的王忠孝王二公子。王二公子体内的新魂生前就好这一口,而王辅臣又把毕生所学和自己在实战中摸索出来的东西,都传给儿子了。 “王爷,晚辈以为吴二哥是熟读兵书,精通战阵的将种,只要吃过狼筅骑兵的亏,一定会想出对应的办法。而狼筅骑兵虽然能冲阵,但却是一杆子买卖,在冲阵之前当不了斥候,也不能单靠他们遮护后路和军阵。在冲阵之后也很难承担追剿残敌,扩大战果之任。 所以,晚辈是不会把一千骑兵都当成狼筅骑兵使用的,最多让其中的半数持狼筅冲阵。五百骑的大队也比较难整理,可以百骑一队,分成五队。每队冲阵时再排出前后两列,后列顶着前列,自可一往无前! 而剩下的五百骑,则使用马刀、弓箭和短杆骑枪,承担斥候、遮护、追敌、诱敌之任。如果能再配合上由长枪兵、刀牌手、火枪兵和炮兵组成的步阵一同作战,那就更有把握了。” 吴三桂连连点头:“如果给你个总兵,再给你三千标兵的兵额,你准备如何排兵布阵?” “王爷,”王忠孝侃侃而道,“临阵指挥的事儿存乎一心,其实空口白话能说清楚的?不过晚辈对于如果调教一标之兵,倒是有点想法。” 吴三桂笑道:“那就说来听听。” “晚辈以为,临阵作战讲究的是排兵布阵,而无论什么军阵,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精熟的。一阵之兵少说也得三两千数,方能布置周全。这三千标兵正好可布置一阵,所以在编成的时候,就应该依着布阵所需之兵来编伍成行。 晚辈觉着这军阵如果要考虑在平地当中对付骑兵,那么长枪就不能少了。一标兵八营之兵中,长枪兵起码要有四营,火枪兵应该有两营,骑兵和刀牌兵各一营。 更要紧的是,这八营标兵还不能分驻各处,而是应该集中在一起严加训练,上阵的时候也尽量不要把一标兵拆散了用。这样才能让兵将之间、各营之间、步、骑、炮之间配合默契。布成的大阵,也才能运用自如,无坚不摧。 另外,晚辈以为野战之炮务精不务多,与其多而杂,杂而弱,移动不便,射速缓慢。不如少而精,精而强,轻便灵活,射击迅猛。而且火炮不应该分给各营,而是应该单独设立一个火炮千总,管理一标之中所有的火炮。” 吴三桂听王忠孝说完,就扭头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然后他又问吴世珏,“世珏,现在你服不服?” “服了!孙儿服了!” 吴世珏只能服了,虽然王忠孝所言只不过是纸上谈兵,但谈得的确好。讲话很有道理,连声音都很好听,吴三桂都说好了,吴世珏还敢不服? 吴三桂笑道:“世珏、忠孝,你们的爹爹是喝过血酒的把兄弟,你俩又是多年伙伴,为了个女人反目可不值。” 吴世珏心想:我他m太不值了......那个女人又不是我孙女,我瞎起什么劲儿?既然您这个当爷爷的都发话了,那我就认了。 想到这儿,他便一脸诚恳地说:“爷爷教训的是,孙儿认输了。” 吴三桂又瞄了眼王忠孝,发现这家伙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应该是怕吴世珏找后账吧? 于是吴三桂又道:“光认输可不行,以后你俩还得和好如初,亲如兄弟。忠孝,你以为如何?” 王忠孝正在琢磨怎么跟吴世珏收账,突然听吴三桂这么一说,赶紧回答道:“王爷教训的是,吴二哥以后还是我兄弟。” 吴三桂又看看吴世珏,吴世珏连忙表态道:“王二哥以后也是我兄弟。” “再算我一个!”吴应麒的儿子吴世琮这时候也插了一句,“二弟,王二哥,咱们仨不如来个义结金兰,顺便再请我爷爷做个见证吧。” “好好。”吴世珏赶紧答应了——兄弟之间必须讲义气,这个赌债是不是就能缓一缓了? 王忠孝也赶紧答应道:“忠孝求之不得!” 这下吴三桂满意了。人才,就要笼络!而且这个人才还掌握了痛殴八旗天兵的秘技...... 想到这里,吴三桂摸着胡须,笑眯眯地对王忠孝道:“忠孝,你可有表字?” “王爷,”王忠孝回答道,“晚辈未及加冠,所以没起字号。” 吴三桂又笑道:“好,那老夫送你一个字号如何?” 王忠孝当然不敢推脱,赶忙答应道:“晚辈谢王爷赐字。” 吴三桂点点头,说:“世琮、世珏都有一个世字,你和他们是兄弟,不如在表字当中也用个世字吧。至于另外一个字儿......不如用凯字吧!” 什么?用“凯”字,那不就是“世凯”了吗?王忠孝愣住了,心说:莫非天意乎? 吴三桂看王忠孝傻傻的没什么反应,就解释道:“世者,永也。凯者,凯乐也,有奏凯而还之意。所以世凯这个字的意思就是永远可以奏凯而还!忠孝,你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王忠孝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回答,“以后晚辈就是王世凯了!” 第十章 好兄弟就要一起终大清! “我,吴世琮!我,王世凯!我,吴世珏......今日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心协力,不离不弃。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在吴国贵庄子的后花园内,一片被人砍秃了一点儿的竹林前头,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正跪在一张摆了刘、关、张三人牌位的供桌前头,手持大香,念念有词。 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都是这场竹林三结义的见证人,在边上笑吟吟瞧着。 还有个吴小菟也站在竹林边上,一边玩着自己的衣角,一边不安地往正在结拜的三人看过去。仿佛想到哪儿不对了......刚刚结束的那场赌斗,似乎和她也点关系啊!她不就是那个被放上台面当赌注的“丫鬟”吗? 她刚才还那么高兴帮着擂鼓助威,这不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吗?可问题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赌注”,还很激动地鼓动哥哥去和王二哥哥赌。现在可不能当老赖,不,是当小赖。必须得愿赌服输才行...... 吴小菟心里面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吴三桂、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这哥仨则一起向他们四个躬身行礼。 吴三桂笑着对三个小兄弟道:“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竹林三结义,老夫希望你们三人今后可以同心协力,一起......一起效忠大清,都当大清的重臣名将!” “孙儿(晚辈)谨遵教诲,一定都当大清的忠(终)臣。” 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三人齐声回应道。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王辅臣道:“辅臣老弟,他们三个小辈都知道要忠大清,咱们这些长者也不能不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不如就在国贵的庄子上接着商量接下去要怎么忠大清吧。” 所谓忠大清,当然就是继续向大清要银子了。 王辅臣的编制可是在内务府,算是小皇帝康熙的家奴。理论上他是替康熙小皇帝来云南看着点吴三桂的。 所以这个给吴三桂加钱的事儿,他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应该的,应该的,是得好好商量。”王辅臣这会儿也挺高兴的。王忠孝这个小兔崽子这回可出息了!照着吴三桂这老东西的说法,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也就是本事比当老子的还大了。看来这回进京,兴许真能找到路子当上御前侍卫了。 另外,王辅臣自己在吴三桂这头也进步了......已经被吴三桂当成自己人了! 有了吴三桂的提携,晋升提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心情大好的王辅臣和吴三桂两人一块儿走了,吴应麒和吴国贵也跟着一起去了。竹林外面就只剩下吴世琮、王世凯、吴世珏他们仨了。 吴世琮是三人中的大哥,这个时候当然要拿出一点大哥的样子,笑眯眯对王世凯道:“世凯,到我的庄子上去喝酒......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吴世珏怕王世凯问他要妹子,赶紧附和道:“走走,喝酒去!” 王忠孝正想点头答应,忽然看见吴小菟蹦蹦跳跳地从竹林子后面走过来,红着小脸儿站在了王忠孝面前,只是低着头看脚面,一句话也不说。 王忠孝当然明白这小美人的心思......可这事儿不能着急!王忠孝心想:我还要去北京帮小皇帝擒鳌拜、当忠臣呢!为了大清,我现在可不能娶你这只“吴小兔”。这要当了吴三桂的孙女婿,我还怎么当康熙小帝的心腹?当不了康熙的心腹,那可就负了“世凯”的字号,恐怕也很难当一个为大清送终的“大终臣”了。 至于在云南和吴三桂一块儿干......我是王世凯,不是吴世凯,辅佐吴三桂当皇上的买卖我可不干。 因为吴三桂瞅着挺猛,实际上就是个扶不动的老吴阿斗。要不然历史上就该把反造成了功了,康熙多半就是大清末代皇帝了。 当然了,吴小菟是无辜的,所以也不能放过小菟儿...... 王忠孝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偷偷摸摸的把吴小菟拐走的时候,吴世琮已经发现吴小菟的表情有点古怪了,于是就问:“小菟,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世琮大哥,我,我,我......刚才敲鼓敲得累了,所以脸有点红。” 吴世琮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吴小菟,然后又扫了王忠孝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就对吴小菟道:“小菟,既然累了就先歇着去吧,王二哥现在和我还有你二哥都是正式结拜的兄弟了,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你不用担心。”接着又拍拍胸脯道,“一切有我!” 小菟松了口气,又给吴世琮行了个福礼,红着脸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完一扭头就跑了。 而吴世琮则回头对王忠孝、吴世珏道:“世凯,世珏,上我那儿喝酒去!” ...... “来来来,世凯老弟,您浅着点儿,我深着点儿。世珏,你也喝啊,咱们哥仨一醉方休!” 吴世琮殷勤地给王忠孝斟了一碗酒,又招呼吴世珏也跟着一起喝,好一个大哥做派,仿佛自己是刘、关、张哥仨之中的那个刘。 王忠孝也是酒场老手了,当然了,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他这辈子的酒量也不错,不过喝多了就闯祸,一闯祸就丢魂......所以这会儿可不敢敞开了喝,只好喝上几口就用条白手绢擦嘴,顺便把嘴巴里含着的酒给“擦”掉一点。 这酒品可真没说的! 而吴世珏似乎心事重重,因为酒品不行,只是一杯杯往嘴里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端起酒杯想要一口闷,可到了嘴边又喝不下去,还啪一下把酒杯往桌上一砸,把吴世琮、王世凯两兄弟吓一跳,全都扭头看着他。 “王世凯!”吴世珏借着酒劲,终于硬着头皮说起赌注的事儿了,“我吴世珏今儿输得心服口服,我也愿赌服输......我,我,我就是绑也把小菟给你绑了来!你可满意了?” 什么?你把小菟绑来?这可不行!王忠孝心道:我的小菟,你凭什么绑?必须我亲自去绑...... “真是小菟?你,你们俩怎么拿小菟打赌?”吴世琮其实看出一点端倪了,但是听吴世珏亲口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他接着又问,“小菟知道吗?” “知道......”吴世珏嘟囔道,“她也不是好人!” “那你爹呢?”吴世琮又问。 吴世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当然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要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原来吴世珏也有个不孝之爹! 王忠孝忍不住在心里面同情了吴世珏一番。 吴世琮眉头大皱,问:“世珏,你爹要不同意,你妹子要怎么交给世凯?” “这,这......”吴世珏小声说,“大哥,要不你做个媒?反正我妹子还没许配人家。” 吴世琮扭头看了看王忠孝,“世凯,你觉得怎么样?” 王忠孝只是轻轻摇头,说:“现在不行。” “不行?”吴世珏急了,“王二,我妹子哪点配不上你?” 王忠孝赶忙解释道:“老三,你别急!我只是说现在不行......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我现在不能明媒正娶了你妹子。” “你的身份?你他m不就是个包衣奴才吗?”吴世珏话说到这里,忽然也醒悟了,“等等,你是包衣,我妹子要嫁给你,不也成了包衣?” “可不是吗?”王忠孝道,“包衣的妻女可是要伺候主子的!所以我家那老东西一直都不肯续弦,不入内务府名册的小老婆倒是纳了八个。要不让你妹子......” “不行,不行!”吴世珏马上嚷嚷起来,“我爹不会答应的!” “世珏,你误会了,”王忠孝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让小菟再等几年,等我当了御前侍卫,等我爹升了提督,到时候再花点钱走个门子抬个旗,不就能水到渠成了?” “什么?你当侍卫,你爹当提督......哪儿那么容易?”吴世珏皱着眉头,“这得多少年?我妹子等得起?” 王忠孝心说:等不起没关系,我可先收货! 他正想和吴世珏提出先收货的问题,吴世琮这个好大哥就来坏人好事儿了,吴世琮思索着说:“王伯父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总镇,早就攒够了晋升提督的资格,而且他老人家又是内务府的包衣汉军,只要钱使到了位,一个提督真没什么难的。至于抬旗,更是小事一桩。叔父只是挂在内务府名下,又不是真的在干包衣的差事。” 王忠孝笑道:“我爹要是真当内务府的官儿,以他的品级,四大织造都不够他干的,一年还不得贪上十万二十万两的雪花银?他要想抬旗,内务府里面那帮人还不敲锣打鼓送他走? 等我这次当上了侍卫,一定帮我那不学好的爹好好走走门路,一定得买个肥一点的提督,必须多捞点儿,要不然就亏了!大哥、三弟,你俩也别总在云南眯着,要发达就得往外走。” “往外走?往哪儿走?”吴世珏问。 吴世琮则摇摇头:“现在走出去不容易了,我爷爷的‘西选’之权已经被朝廷收回了。” 王忠孝笑道,“王爷没了西选之权只是碍着王爷捞钱,他老人家捞了钱去办大事,又不会分你们一点。况且,他老人家门生故吏那么多,都等着他安排,哪里顾得上你们?你们要捞钱可不能全指着爷爷,得自己想辙。而且捞钱也不一定要当官,圈地做买卖,一样可以捞钱。” “圈地?上哪儿圈去?圈来有什么用?” “做买卖?我们哪儿会做买卖?我们只会做官!” 王忠孝望着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再过几年就要迎来人生“初反”的大清终臣,笑着道:“先说圈地吧,可以去四川省叙州府富顺县圈!” “四川省叙州府富顺县?”吴世珏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吴世琮仿佛想到了什么。 王忠孝笑着说出三个字:“自流井!” “井盐?” “川盐?” 吴世琮、吴世珏两兄弟眼睛都亮了,富顺县什么的他们不大清楚,但是大名鼎鼎的自流井他们还能不知道?明朝那会儿,出产井盐的自流井那就是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往外喷钱的“钱井”啊! 王忠孝说:“四川历经明末清初的大乱,人口虽然减少了九成,但是沃土千里还在,自流井的盐业也还在!咱们兄弟若能联手拿下自流井的盐业,同时在富顺县圈下良田千顷......那可是子子孙孙都吃不尽的富贵! 而且,有了自流井盐业的支撑,咱们就能在富顺县乃至整个叙州府聚集人口,圈地垦荒。还可以把自流井经营成一个甘陕和四川的马匹、硝石、硫磺南运的枢纽,这些可都是好买卖!不仅能赚钱,还能加强云贵的武备,这可是忠君爱国的好事儿!” “可是......四川盐法道会不会横插一脚?”吴世琮的心眼还是比较多的,已经想到在自家霸占自流井的盐业时,四川盐法道出面干预。 “对啊!叙州府和富顺县都好说,那里就挨着咱们云南,不敢得罪我爷爷的。可是盐法道掌督察盐场生产、估平盐价、管理水陆挽运事务。这可是个大大的肥缺!能干这个缺的,十之八九那是朝中有人!要是摆不平这个盐法道,他即便干涉不了咱们拿下自流井的盐业,也能卡住私盐外运的路线。” 王忠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等我当了侍卫,咱们不就朝中有人了吗?到时候我们多使点银子,安排个自己人去当四川盐法道不就行了?” 吴世珏闻言大喜,“好!一言为定!” 吴世琮也重重点头,“咱们三兄弟其利断金,一块儿忠大清!” 王忠孝看见气氛烘托起来,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笑着对跟前的二人道:“大哥,三弟,我此去北京是要买官的......可是我手头有点紧,只凑出一千八百两银子。二位要是有些积蓄,能不能先借给我?等我做了侍卫,贪到了银子,一定加倍偿还。” 第十一章 吴三桂,给他们凶一个! “老二、老三、辅臣、玄初......你们觉得明年云贵的兵费,有没有可能再加一点?” 吴国贵的书房里面,平西王吴三桂正一边摸着自己的鹰钩鼻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问坐在周围的吴应麒、吴国贵、王辅臣和一个有点干瘦矮小,蓄着三缕须髯的中年文士。 大概是吴三桂问出的问题太出人意料,书房内一片沉默,半晌才是那中年文士打破寂静:“王爷,您要加钱就得给他们凶一个!” 吴三桂听了这话眼珠子就是一瞪:“玄初,你觉得本王还不够凶?” 这名中年文士是吴三桂的军师,姓刘,名茂遐,字玄初,四川人士,是个三朝忠臣,先忠大西老万岁,再跟着刘文秀一起当了南明忠臣,刘文秀在四川兵败后他又转投吴三桂成了大清忠臣。如果把他初投大西也算是“一反”,那他也算是“三反之臣”,造反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另外,他还是个读书人,还有举人功名,懂得从书本上汲取造反知识,也善于在实践中总结和学习造反经验。所以他今儿跟着吴三桂听了王辅臣口授,又看了王忠孝的表演,造反的本事又大了一些...... “王爷,您要是够凶,朝廷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您吗?”刘玄初笑道,“您这些年为了让朝廷放心,受了多少委屈?咱们平西藩上下,又吃了多少苦头?别的不说,光是王爷您这些年为了替大清平定西南所招抚的原属李自成、张献忠和大明阵营的将官兵丁就不下十万。可朝廷才给您多少兵额?” 说着话,刘大军师就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了:“援剿四镇加一块才一万两千,忠义十营也只有一万两千的兵额。虽说王爷您替朝廷招募的闯、西、明等处人马中有一部分在四川、贵州充官军,但依旧在云南跟随王爷的人数依旧不下五万......比朝廷给咱的兵额多了一倍!多出来的兵丁,都得王爷您劳心费神替朝廷养着!” 另外,王爷您藩下的佐领有五十三个,藩下丁壮早就过了五万,可额兵也才一万零六百。差不多是五丁才能出一甲!可余下的那四丁,王爷您也得替朝廷担待着。 您为朝廷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朝廷念着您一点好吗?” 吴三桂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老夫麾下的精壮超过十万,现在只向朝廷要三万四千六百人的俸饷。老夫的忠心、苦心,鳌太师怎就不知道呢?” “这还不是因为王爷您太老实了?”刘玄初道,“老实人受欺负啊!依卑职看,您与其自己受委屈,替朝廷分忧解难,还不如把这十万精壮之丁和鳌太师挑明了!这十万精壮可都是见过血、上过阵,其中半数还跟过李自成、张献忠!您要不替朝廷担待着,他们可就......” “刘军师说得没错!”吴应麒一拍大腿,“要不是我父王,这十万精壮可就造反了,没准就一路打到北京去了!” “应麒!”吴三桂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才低声道,“可是鳌太师他......” 吴三桂提到鳌拜,心里头又有点发毛了。 那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啊! 刘玄初笑道:“王爷,如今朝廷宿将凋零,猛士皆老,就剩一个满洲第一巴图鲁在那里撑着。而这鳌拜又跋扈擅权,结党营私,目无君上,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取祸之道!这鳌拜如果想要混个善终,恐怕也得用一用这个养寇之计!”んttps:// 吴三桂一听这话,顿时就是眼前一亮,永历是他的“小寇寇”,而他也是鳌拜的“小寇寇”。他要是没了,鳌拜这个保家的巴图鲁还横什么横? 所以他凶一点,鳌拜的价值就高一点! 吴三桂低声嘀咕:“这么说来,本王的确可以凶一点......可是鳌拜会不会误会本王真的要反?” 看到吴三桂的眉头拧了起来,刘玄初只好对他说:“王爷您如果还是不放心,那么卑职可以和三公子一起上京,去和鳌太师解释王爷您的苦衷。鳌太师和您一样,都是公忠体国的纯臣,一定会知道您的苦衷的。” “那就有劳玄初了,”吴三桂终于下了决心,咬牙切齿道,“老夫这就给他们凶一个!可要怎么个凶法呢?老夫为人和善,性情儒雅,这几年又常常跟圆圆一起念阿弥陀佛......” “王爷,”看见吴三桂一脸“和善”的表情,刘玄初也只好替他想辙,“要不然这样吧,您先来一个云南全省大练兵,把您麾下的各部人马,包括藩下丁余和屯田的绿营兵都召集起来,亮给朝廷的耳目看看!” 说着话,他就扭头看了看王辅臣了。 王辅臣是内务府的奴才,外放出去就是给皇上当耳目的,当然可以给皇上直接递密折打小报告。通过他的小报告,康熙小皇帝就能知道吴三桂有多凶了! 不过据王辅臣自己说,他可从没打过吴三桂的小报告,要不然他也不会一个总兵当十几年都升不上去啊! 吴三桂这时候也笑吟吟望着王辅臣。 看见吴三桂的眼神,王辅臣马上就明白了,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辅臣一定给皇上上折子,告诉那小孩子皇帝您老人家可有实力了,握两省之地,掌十万之军。要把您老人家惹毛了,大清可就要完了!” 吴三桂赶忙摆手道:“过了,过了,本王是忠臣,是大清的忠臣,不会造反的。辅臣,你就不要提把本王惹毛的事情了。” 王辅臣笑着答道:“好,好,我不提这个,我就跟小皇帝说您老人家还是忠心的,云贵没您老人家不行。” 吴三桂总算满意了,他接着又对吴国贵道:“国贵,你这回上京后见着鳌太师,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世凯推荐给他。世凯是有真本事的,鳌太师也乐于提拔旗人当中的少年才俊,如果世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一个蓝翎侍卫总是能拿到的。即便这次挑不上,鳌太师也会留意世凯的,往后走拜唐阿拣补侍卫的路子升上去也没多难。” 王辅臣听了这话赶紧起身朝着吴三桂就是一拜:“王爷大恩,卑职父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以后王爷有用得着卑职父子的地方,只需知会一声,卑职父子自当效死!” ...... “什么?吴三桂要凶一个了?他这是想开了,准备造反了?” 和老王辅臣一起从昆明城回到曲靖的王忠孝,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好好数数从吴世琮、吴世珏那俩好兄弟那里坑,不,是借来的银票,就从他爹那里听到了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 “不,不,”王辅臣一边在他内书房的椅子上落座,一边摆手道,“吴三桂哪儿有那贼胆?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看到养寇自重的路子走不通了,就想着试试拥兵自重......这也是被底下十万张嘴给逼的!” “爹爹,”王吉贞也和王辅臣、王忠孝一块儿回来了,听了老头子的话,就好奇地问,“王爷不是一直在拥兵自重吗?” 王忠孝在旁插话道:“吴三桂过去一直是一边拥兵自重,一边还藏着掖着装孙子。这回大概是学到了对付白甲兵的法子,所以腰杆子硬了,不装孙子了。” “别瞎说,”王辅臣瞪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对王吉贞说,“老大,拟个揭发平西王拥兵自重的密折。” “好勒,”王吉贞笑着应道,“爹爹,这次咱给平西王报多少人马合适?” “十万!” “十万?这么多?”王吉贞道,“上回才报了六万......一下就十万了,是不是增长太快了?” “不快,不快,这是平西王自己让我上报的。” 在边上听王辅臣、王吉贞两父子对话的王忠孝也有点目瞪口呆,原来这个王辅臣一直在给朝廷当密探啊!怪不得康麻子后来会那么信任他,还让他当了陕西提督,还给他封了个侯。 “等等!”王忠孝瞧见王吉贞准备提笔去替王辅臣拟奏折,赶紧喊了一嗓子。 王辅臣闻声望向王忠孝。 王忠孝道:“爹爹,这次您应该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什么?”王辅臣给王忠孝的话吓一跳,回头看着儿子,“老二,王爷待我们也算不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老人家给卖了!” “爹爹,”王忠孝笑道,“这怎么是随随便便把平西王给卖了呢?这可是成全了平西王、鳌太师和康熙小皇帝三家的大好事儿,他们三家都会记着咱们的好的!” “怎么说来着?” 王忠孝道:“平西王这边一准能因为您的一道折子多拿个一二百万兵费,而且他老人家也不会知道您在密折上写了什么,一定会念着您的好。 鳌太师的地位会因为平西王欲反而得到巩固,他当然也会念着您的好。 而康熙小皇帝......他要是有掌权的一天,那必定是已经扳倒了鳌太师或是熬走了鳌太师。而熬走鳌太师遥遥无期,满洲第一巴图鲁的身板可跟铁打的一样!这咱先不考虑。 如果是扳倒了鳌太师,呵呵,那可就是少年英主了!连鳌太师都扳得倒,他还会怕吴三桂?到时候吴三桂不想反也会给他逼反的!您一早就上密折揭发吴三桂,说明您肯定不是吴三桂一伙儿的。那小皇帝还不得把您当成大清忠臣?到时候给您个总督干干,您可就发达了。 另外,爹爹您跟着吴三桂十几年,也得了不少好处,如果不给吴三桂来个狠的,小皇帝又怎么能放心让您专镇一方?” 王辅臣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的奏折,可不能用朝廷的邮驿往北京送。” “爹爹,”王忠孝一拍胸脯,“我亲自送去乾清门的侍卫档房!” “不行!”王辅臣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不能送去侍卫档房,必须得通过可靠的路子送到皇上或太皇太后手里!” “爹,”王忠孝有点为难,“孩儿上哪儿找这样的路子?” 王辅臣一笑,道:“会有的,等你到了北京就会有路子了。” 他又对长子道,“老大,你先照着我之前的意思拟一份吴三桂拥兵十万的折子,明天就发出去!然后再拟一份揭发吴三桂图谋不轨的折子,由老二随身携带,找机会递到宫里头去!” 第十二章 走,进京买官去! 在曲靖府城外,南盘江畔,有一处又破又大的寺庙,名叫白莲寺。在前明天下太平的时候大概也辉煌过一阵子,但是经历了明清交替的天下大乱之后,这处寺庙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除了为数不多的殿阁僧房还摇摇晃晃支撑着,大部分的建筑不是过了火,就是干脆坍塌了。在残垣断壁之间,时不时的还能找着弹孔和扎进土墙里面的断箭。 寺庙虽然破败了,但并没有关张大吉,还是有几位不知哪里来的僧尼捱过了上一轮乱世,也替佛祖保住了这一片香火之地。不过也就是惨淡经营,苦苦支撑,有时候还得为往来南盘江两岸的客商提供些茶饭食宿,赚点小钱,补贴一下生活。 可是如今天下的元气远远没有恢复,地处西南一隅的云贵又能有多少往来的客商?所以这破庙的茶饭食宿生意也是惨惨淡淡的,难得才能开回张。 而今天这处破庙看来是来了大主顾,但这大主顾偏偏对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连寺庙都懒得进去,而是在寺庙外面临着南盘江处搭起了一座帷帐。 白莲寺的和尚、尼姑和这家大主顾的仆役们则忙忙碌碌的在这帷帐外面升起了炉子,摆开了厨房,烹起了鸡鸭鱼肉......当然了,佛门中人是不杀生的。虽然那些个鸡、鸭、猪都是白莲寺里面养着的,鱼则是白莲寺的和尚们今儿早上捕来的,但杀生的活儿都是这大主顾家的仆役们负责动手的。 杀完之后,再捐点香油钱,就会大和尚来给念经超度,保证把杀生的罪过给念没了。 这服务苍生的态度,真也是没谁了。 在南盘江西岸渡口旁的官道上,停着一长串车马,还有穿着蓝色行褂和长袍,头戴红缨凉帽的平西王府藩军护卫。这些王府护卫、车夫、马夫乃至跟随的奴仆,白莲寺当中也有酒肉招待,就在官道旁边摆上破桌子烂板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大吃大喝。 看来今儿是有平西王府的大员远行,借着这里置酒饯行。 帷帐之内,坐着不多几人,居中的就是王辅臣、吴国贵和刘玄初,都戴着瓜皮小帽,一身行褂。打横作陪的则是曲靖府的卢知府,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胖子,云南当地人,是个家里有矿的大财主,举人功名,花钱走了西选的路子当上了知府。 作为一个举人功名的西选文官,知府就是天花板了,可这卢胖子偏偏不死心,还想着更上层楼。于是就搭上了内务府背景的王辅臣,想借着王辅臣的梯子再往上爬一爬。今儿这场饯行宴,就是他给安排的。 这会儿他正一边陪着王辅臣、吴国贵、刘玄初说笑,一边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找寻王辅臣的好二儿王忠孝......他可打听清楚了,这小子可是平西王都夸能干的少年英才,王爷准备将他推荐给鳌拜鳌太师了,所以这回上京一定能选上御前侍卫的,现在使钱正是时候! 可是这王忠孝上哪儿去了呢?怎么不见人影呢?要不把银子投给他爹王辅臣吧!想到这里,卢胖子就摸出了三个信封,其中两个信封里面各有两千两银票,一个是孝敬吴国贵的,一个是送给王忠孝当川资的。还有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五百两银票,是送给刘玄初的。 在王辅臣代表儿子收钱的时候,王忠孝当然是在和吴小菟依依不舍地话别了......依着他的心思,其实是很想把小菟直接拐走的。可惜他的这点心思好像被吴世琮、吴世珏这俩好兄弟看破了。所以原本孤男寡女,古刹相会的好事儿,就多了这么一对五大三粗的好兄弟。搞得王忠孝非但没办法拐带良家少女,连动手动脚都不方便。 没得办法,王忠孝只能让人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大雄宝殿里面摆了一桌六成素的席面和吴世琮、吴世珏、吴小菟道别——六成素,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全素了! 另外,四个人还以茶代酒,一边喝着普洱一边话别。 “小菟,你放心,最多五年,我一定来云南娶你,到时候我一定当上大官了!” 拍着胸脯和吴小菟定下五年之约的,当然是痴情男儿、大清终臣,外加义薄云天的王世凯了。他已经算好了,今年是西历的1668年,五年后就是西历1673年,吴三桂就是这一年起义反清的。到时候他多半已经赢得了大清少年英主康麻子的信任,说不定都当上韦爵爷,不,是王爵爷了。 到那时正好在私底下把吴小菟收了,这样王吴两家既是把兄弟又是亲家,然后王忠孝就能当个不负“世凯”表字的大清终臣了! 他必须得忠如世凯啊! “要五年啊......”吴小菟一听这话,小嘴就撅得老高,都能往上挂个小瓶儿了。 小菟今年虚岁十五,五年后就是虚岁二十了。 二十岁在如今这时代,都快够得上老姑娘了! 王忠孝瞧了眼吴小菟,小菟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真是太让人同情了,同情得忍不住都想把她拐跑了。 “小菟,世凯要先当上大官,并且抬了旗,然后才能把你给娶了。”吴世琮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哥,这会儿不等王忠孝“拐妹子”,就先替他把道理给说了,“否则,世凯以包衣身份娶了你,你不也是正白旗包衣汉军了?包衣的妻子女儿是要伺候主子的......” “什么?伺候主子?”小菟惊讶地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说:“就是啊,我们正白旗的主子还是个尖嘴猴腮的大麻子,可丑陋了!” 王忠孝一边说着一边心想:那个麻子大概姓康,叫康麻子......可好色了,让他看见小菟,一准要占为己有的! 吴小菟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的表情,“我可是贞洁烈女,正白旗的主子别想碰我一下!” 吴世琮和吴世珏则被王忠孝的话雷得目瞪口呆,他俩知道正白旗的旗主是康熙小皇上......这个忠臣能说皇上是个“尖嘴猴腮的大麻子”吗?难不成你王世凯也和我们一样有造反的心思? 王忠孝知道自己说了忠臣不应该说的话,赶紧转换话题道:“小菟,你尽管放心,我爹有弘文院学士明珠的路子,只要银子使到位了,最多一年就能当上蓝翎侍卫。再混个两年,一个三等侍卫肯定能有。到时候我爹必定已经专镇一方,当上提督了,请个抬旗的恩典没什么难的......” “一年加两年就是三年......说好了,就三年!”小菟没让王忠孝说下去,而是自顾自掰着手指头一算,白白嫩嫩的脸蛋就变得粉扑扑还笑吟吟的了,看着特别可口,王忠孝都恨不能咬一口了。 就在王忠孝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把吴世琮、吴世珏哥俩支开的时候,于师爷忽然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王忠孝还在和吴世珏、吴世琮和吴小菟一块儿吃喝,就赶忙对他说:“二公子,时候差不多了,老爷和吴三爷那边已经收摊了,咱们得出发了。” “好勒!”王忠孝站起身,朝着吴世琮、吴世珏一拱手:“大哥、三弟,咱今儿就到这里吧,我也该出发了......咱们后会有期!” 吴世琮笑着一抱拳:“二弟,哥哥祝你早日得做高官,一展宏图!” 吴世珏也一拱手道:“二哥,你是有真本事的,要不了几年,一定能当上参将,将来就是总兵、提督也不在话下,到时候咱们一块儿给大清效忠!” 王忠孝听了吴世珏的话,差一点就笑出声了,吴世珏可是吴国贵的儿子,还给大清效忠?送终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吴小菟也站起身向王忠孝行了个福礼,“世凯哥哥,咱们也就此别过......你,你可别忘了今日之约。” 王忠孝则正色道:“小菟,我王世凯必不相负!” 小菟又取出一方绣着一对肥肥的黑天鹅的手帕递给王忠孝,“世凯哥哥,这是小菟绣得鸳鸯帕,你带着去北京,想念小菟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王忠孝接过手帕,沉吟了一下,道:“小菟,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告别之礼,乃是一首词,名曰《送别》。” “词?”小菟一愣,“世凯哥哥您还会作词?能念来听听吗?” 王忠孝点点头,然后酝酿了一下感情,张开喉咙,用他那相当浑厚的大嗓门和着一点河南口音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第十三章 康熙,原来你也想造反啊!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这是大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居所,这位布大妈就是历史上的孝庄文皇后,不过眼下她还不是孝庄文皇后,因为那是她死后的谥号。如今这位布大妈最正式的称呼是日昭圣太皇太后,这是顺治、康熙两代帝王给她上的徽号(尊号),顺治给他妈上了一个日昭圣皇太后,康熙上去后皇太后就变成了太皇太后,辈份见长,体重也见长......已经从一个膀大腰圆的蒙古阿姨,变成了一个心宽体胖的蒙古老大妈。 虽然辈份见长,体重也见长,但是布大妈的实权却没什么上升空间。这是因为眼下的大清朝没有太后垂帘的规矩,所以当年顺治幼年即位后,就多尔衮他们哥几个摄政、议政。顺治死后轮着康熙当小皇帝了,又换了鳌拜、索尼、苏克萨哈和遏必隆这四个顾命大臣辅政。本想着这些个两黄旗、正白旗出身的大臣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和多尔衮、阿济格、多铎这样的旗主王爷没法比,总会老实一点。可谁知道在四个顾命辅政大臣之中又出了个擅权欺君的鳌拜! 现在小皇帝康熙明明都已经亲政了,鳌拜还把持着朝中的实权,身边还有一票党羽,没有他点头,小皇帝就只能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鳌拜......是不是想和多尔衮一样当“鳌阿玛”? 想到这里,大妈就长叹一声,眯着一对多阿玛最爱的小眼睛,看向正在他跟前烦躁地走来走去的大清小孩子皇爱新觉罗.玄烨。玄烨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个头不高,还有点瘦,小鼻子小眼睛,还有一脸的大麻子,样貌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一套日常穿着的蓝色素净常服,看着也没有多少天子威仪。 这康熙现在虚岁才十五,周岁才十四岁半,搁在后世还未成年,即便按照清朝的标准,也不算成年。但架不住康麻子“努力”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日理万机的国家领导人了,而且还有了六个老婆和一个儿子,妥妥的“人生赢家”——人生出来就是赢麻了的赢家。文学一二 虽然他生出来就赢麻了,但他本人还是很上进的,要不然也不会急吼吼的在十三岁(周岁)就指使他的岳祖丈索尼上疏请他循顺治十四岁(也是十三周岁)亲政的惯例,亲自出来领导大清朝了。 可问题是,小孩子皇康熙明明已经亲政了,但是朝廷里面的大臣却依旧听从鳌拜的指令,把小皇帝康熙给架空了。 而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权,这个鳌拜在康熙亲政后不久,就伙同其党羽给另一个顾命大臣苏克萨哈安了足足二十四条大罪,最后还在御前“攘臂上前,强奏累日”,强迫康熙同意将苏克萨哈处以绞刑,并诛其族。 杀了苏克萨哈之后,朝廷内外已经没有人敢顶撞鳌拜了,因为谁都看到了苏克萨哈的下场。小孩子皇帝连苏克萨哈这样的顾命大臣的命都保不住,谁还敢和他混? 所以从康熙亲政到现在,大清朝的实权仍然在鳌拜手里紧紧攥着。 这样的局面如果换成同治、光绪、宣统这仨小孩子皇,估计也就躺平了。可康熙毕竟是个超努力的小孩子,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大权是必须要夺回的,而要夺权,那就必须造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反。 可是要造鳌拜的反也不容易,现在的康熙连个像样的“逆党”都没有,除了布大妈之外,能和他密谋一下的,也就是皇后赫舍里氏的叔叔索额图、曾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弘文院学士明珠,还有康熙的亲哥哥裕亲王福全。 这几位现在都在慈宁宫的大殿里头,躬身垂手在边上站着,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的小圣君康熙......看起来他们的“反情”不佳啊! 慈宁宫的大殿外,布大妈的贴身女官苏麻喇姑和另一个名叫张小玉的姑姑,正紧张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赶紧通风报信。 好在鳌拜现在也不怎么把小孩子皇康熙放在眼里,也没花太大的精力去监视康熙和布大妈他们。所以康熙他们还能在慈宁宫里面放心的密谋造反! “皇玛嬷,”小孩子皇康熙突然站定了,回头看着布大妈,用他那个正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说道,“您不是一直都和孙儿说有鳌拜在,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他们几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吗?可是王辅臣最新上的密折却说吴三桂最近疯狂扩军,麾下兵马已经多达十万,而且还加紧操练兵马,日前还在昆明城外校阅三军!您说他这是想干什么?是不是马上就要造反了?咱们能不能派鳌拜去剿灭他?” 派鳌拜去剿灭吴三桂倒是个好主意! 这个鳌拜是满洲第一巴图鲁,是很能打的。吴三桂也不差,行军打仗一辈子,手底下精兵猛将无数。这俩老头交手一定有的好打,到时候康熙就能在北京稳坐金銮殿,一步步把鳌拜的权都夺到手里了。 布大妈没有马上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将小眼睛转向了索额图,“索额图,你怎么看?” 索额图赶紧走到布大妈跟前,撩起官袍往下一跪,然后才斟酌着说:“回禀太皇太后,奴才觉得吴三桂搞出这样的动静无非是为了多从朝廷手里要点兵费,并不是要反。这几年朝廷扣吴三桂的兵费的确有点多了,估摸是把他逼急了,才摆出一副拥兵自重的姿态,好在今年的兵费之议上多拿点筹码。” 布大妈又看着明珠,笑着问:“明珠,你怎么说?” 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的纳兰明珠也赶紧拎起袍子走出来给布大妈跪了,“回禀太皇太后,奴才以为吴三桂敢于摆出拥兵自重的姿态,就是拿准了鳌拜不敢离开北京。如今朝中带过大兵的老将所剩不多了,除了鳌拜之外,就是鳌拜的两个弟弟穆里玛、卓布泰和安亲王他们几位了。穆里玛、卓布泰恐怕不是吴三桂的对手,安亲王身体不好,不可能出山带兵,所以......奴才觉得鳌拜最后还是会安抚一下吴三桂的。” 安亲王岳乐是皇族里头所剩不多的宿将,本来是足以和鳌拜分庭抗礼的人物。但是因为顺治皇帝临死前大概是出天花出昏了头,一度居然想把皇位传给岳乐这个爱新觉罗宗亲里面出类拔萃的亲王。这可把岳乐给坑苦了,不仅皇上没当上,还成了北京城内的头号瘟神......好在岳乐自己也知趣,康熙即位后就躲家里装病。鳌拜也就不寻他的晦气了,但是于公于私,也不会让他出来带兵打仗。 岳乐不出,鳌拜又不能离开中枢,那能“稳赢”吴三桂的大将在如今的大清朝堂上恐怕是没有了。 明珠顿了顿,又往下说:“太皇太后,奴才甚至觉得这吴三桂和鳌拜私底下有可能会沆瀣一气!” 康熙哼了一声,小眼睛瞪着明珠,用一种显得威严的语气问:“明珠,你的意思是鳌拜这老奴在养寇自重?” “皇上圣明。” 康熙又是一声冷哼:“等朕收拾了鳌拜,再去收拾吴三桂这个西南老贼!” 听见康熙说要收拾鳌拜,明珠、索额图都是一哆嗦,只有康熙皇帝的哥哥,今年周岁不过十五的裕亲王福全勇敢地站了出来,朗声道:“臣福全,愿随皇上擒杀国贼、扫除逆臣!” “好!”康熙大声叫好,然后又目光阴冷地扫了扫索额图、明珠,这两位也赶紧压低声音表态道:“奴才等愿随皇上擒贼除逆,还大清一个朗朗乾坤!” 康熙闻言大喜,他现在已经有了福全、索额图、明珠三个心腹,再加上一个老奶奶布木布泰,还怕什么鳌拜? 他刚想到这里,大殿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但有些颤抖的女声:“太皇太后,皇上......鳌太师入宫了!” 第十四章 谁敢动满洲第一巴图鲁? 听见鳌拜入宫,刚才还表态要帮着康熙小皇帝擒贼除逆的索额图、明珠这俩大清忠臣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都吓得煞白煞白的。 那可是鳌拜! 大权在握的满洲第一勇士! 而且这个满洲第一勇士还曾经迫使康熙同意诛杀了顾命大臣苏克萨哈全家......如果让他知道索额图和明珠在帮着康熙这个小孩子皇帝“造反”,那索额图和明珠这两家子可就保不住了。んttps:// 看到索额图和明珠的怂样,康熙心里那叫一个失望啊! 鳌拜再猛,现在也是个快到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说不好听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虽然他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可你们两个不也是御前侍卫出身吗?御前侍卫不就相当于巴牙喇白甲兵吗?你们怎么就那么怕鳌拜?鳌拜当年也就是个白甲兵,难道你们两个白甲兵还打不过鳌拜一个白甲兵? 康熙正失望呢,他的好哥哥福全已经拍起胸脯要帮弟弟抓鳌拜了,“皇上,您别担心,有臣在呢!若是那个鳌拜胆敢图谋不轨,臣就替您拿了他!” 果然是好哥哥啊! 康熙心里面一阵感动,正准备和福全哥俩密谋一个擒鳌拜的计划呢,那边布木布泰忍不住发话了:“福全,你说什么呢?鳌拜好好的顾命大臣,怎么会图谋不轨?而且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图个什么不轨?他今儿入宫,多半是王辅臣在上奏折的时候也给他上了禀帖,这都是皇上亲政前的老规矩了。”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安了不少,又回头看了看索额图和明珠,发现这俩货的脸色也好看一点了......又都是一脸的忠勇了。不过康熙对这两位大清忠臣还是没多少信心,他们忠大概是忠的,但肯定打不过鳌拜。看起来还得多找一些和福全这样胆肥的一起去打鳌拜才行! 想到这儿,康熙就对索额图、明珠道:“索额图、明珠,你俩先回去吧。朕和裕王去见鳌拜就行了,想来这鳌拜也不敢拿朕怎么样。” 布木布泰看见孙儿的胆子挺壮,便笑着说:“那是当然的,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哪是鳌拜一个奴才能篡得了的?玄烨,福全,你们放心去吧,皇玛嬷在慈宁宫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康熙就是个不知道鳌拜有厉害的少年,当下就笑着对布大妈道:“皇玛嬷,我和福全去去就来。” 说完就和福全两个人一块儿向布大妈行了一礼,然后大步出了慈宁宫大殿。 大殿外头就两个姑姑,一个是布大妈的陪嫁丫鬟苏麻喇,是个比布大妈还长一岁的蒙古大妈。因为清朝的高级宫女、女官都可以唤为“姑姑”或“姑”,所以人们都称她为苏麻喇姑。 另一个姑姑倒是年轻貌美,才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姓张,名小玉,和王忠孝一样,都是正白旗包衣汉军出身,刚才向康熙和布木布泰报告鳌拜来了的就是她。看见康熙出来,她赶紧行了个蹲安礼,又用右手三拂鬓角,代表三叩首,然后才向康熙报告:“秉皇上,刚才桂公公来报,说鳌太师已经入了宫,正在南书房外候着。” “哦,小桂子在哪儿?”康熙瞥了这张小玉,果然是个美人,就是有点老了......看着都快二十五了,老姑娘一个了。 “回禀皇上,桂公公等人都在慈宁门外候着,奴婢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不必了,”康熙笑了笑,“就是几步路而已。”随后又朝着哥哥福全一招手,“福全,咱们走吧!” 说着就背着手大步向慈宁门走去,裕亲王福全也马上跟了上去,兄弟俩一块儿去会鳌拜鳌太师了。 ...... 满洲第一巴图鲁,议政王大臣,世袭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师兼太子太傅瓜尔佳.鳌拜,这个时候正在如同一尊粗壮的金刚一般,坐在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面,闭目养神,等着小皇帝召见。 清朝的侍卫处并没有自己的衙门,但也有一个“上班打卡”的地方,叫做“侍卫档房”,就在乾清门外。这个档房主要负责的事儿就是“办理奏章、收发文移”......实际上就是个门房、传达室之类的机构。 另外,领侍卫内大臣的大印也存放在侍卫档房里。这个大清的领侍卫内大臣有六人,上三旗各出两人。但是大印只有一颗,由侍卫档房的主事、笔帖士保管,印匣的钥匙则由皇帝在六位领侍卫内大臣中指定一人佩带。而这个人当然就是鳌拜鳌太师了! 不过鳌拜通常是不会到侍卫档房坐班亲自“收发文件”的,因为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之外,他还有一个比领侍卫内大臣更重要的官职——议政王大臣! 清朝初年一直到乾隆年间,都有一个议政王大臣会议,而这个会议的权力在清初的时候一度非常大,是凌驾于内阁和六部之上的机构。而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如今的权限,就是“凡军国重务,不由内阁票拟者,皆交议政王大臣会议”。 说人话,就是只要皇帝不想或是不能决定的事儿,都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说了算。在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后,再由内阁交给相关的衙署执行。 由于康熙皇帝是虚岁八岁即位的小皇帝,在虚岁十四之前一直都由辅政顾命大臣掌权,所以他根本没法让内阁票拟。所以四辅政们就能通过领导议政王大臣会议来向内阁(负责拟旨)和六部发号施令,治理天下......是不是有点西洋贵族议会的意思? 而熬死了索尼,斗垮了苏克萨哈,压服了遏必隆的鳌拜,实际上就是个“贵族议会多数党领袖”——他必须通过议政王大臣会议,把自己的意思变成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公论,才能压住小皇帝康熙的大义名分,从而把持六部,掌控朝局。 从某种程度上说,康熙和鳌拜的冲突,也有点皇权和......议会冲突的意思! 但是和西洋英吉利国的议会不同,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基础是非常薄弱的。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基础就是八旗部族的武力,其实就是一种部落联盟的军事民主。可随着大清入关定鼎中原,八旗子弟大多入了北京,过上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八旗部族实际上也不存在了......都变成北京内城吃铁杆庄稼的大小老爷了,而且这帮八旗子弟也不剩多少武力了。 在鳌拜鳌太师看来,大清如今还可以维持,就是因为有他鳌太师,只要他鳌拜还在,八旗兵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虚影就能撑得住。靠着这点虚影,他鳌拜就有办法以汉制汉,把吴三桂压得死死的。吴三桂那老东西就算闹腾几下,也就是想多搞几个钱,翻不了天的。等熬死了吴三桂,大清的天下也就真的稳了。 鳌拜正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一个穿着黄马褂的矮胖子侍卫乐呵呵从外头进来,朝着鳌拜行了个打千儿礼:“卑职多隆请太师大安。” 这个胖侍卫名多隆,钮祜禄氏,苗正根黄的满洲镶黄旗,和鳌拜是一个旗的。他阿玛当年也是个满洲勇士,可惜是有命立功无命享福的主儿,才进北京没多久就出天花出死了,留下了一个一等轻车都尉的世职、一大笔遗产和多隆这根独苗。 这个多隆虽然是蜜罐里长大的,但他也算争气,除了嘴馋把自己吃成了个球,还喜欢去八大胡同半日游,也就没啥恶习了。而且这胖子还有几下子武艺,还精通满、蒙、汉三族文字,是个胖学霸,在他这一代八旗子弟当中也算是上进的,所以早早就挑上了御前侍卫,还当了负责档房事务的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 鳌拜瞅了这个多胖子一眼,忍不住就乐了起来:“多隆,你怎么又胖了?” “托太师您老人家的福,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无事,卑职这个乾清宫跑腿的也落得个清闲,动得少了,能不胖吗?” 鳌拜哈哈大笑:“你个小多子就是嘴甜,会哄人!明明是你嘴馋,整天吃个不停,连侍卫档房里也随处可见你的零嘴,还说托老夫的福。要不老夫调你去宁古塔军前带兵,不出一年,保你掉二十斤肥膘。” “别介,卑职这样挺好。”多隆满脸赔笑道,“对了,皇上和裕王已经到了,主上让卑职请您老人家赶紧去南书房谒见。” “哦,”鳌拜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笑着道,“皇上和裕王来得很急啊。” 多隆点点头道:“可不是吗,皇上听说您老人家觐见,马上就赶过来了......对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鳌拜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吴三桂那老小子又不消停了。” “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儿,有老夫在,西南的天塌不了!” 第十五章 鳌拜,你和吴三桂是不是同党? “皇上,议政王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师兼太子太傅,一等公鳌拜到了。” 随着胖子多隆洪亮的嗓门响起,乾清宫隔壁的南书房里面的康熙和福全哥俩都给对方投去了鼓励的眼神——我们是爱新觉罗的好男儿,不怕鳌拜这等乱臣贼子的! 和哥哥对完了眼神,康熙小皇帝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努力在一张麻脸上挤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大喊声:“宣!” 接着就看见南书房门口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个在满洲人中颇为少见的壮汉,迈着大步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这走路的姿势看着都嚣张跋扈,目无君上啊! 走路走得那么霸气的当然就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鳌太师了,这老爷子虽然快六十了,但是身子骨却强壮依旧,一张老脸上全是横肉和钢针一样的白胡子,两只眼珠子总是瞪着,看谁都是恶狠狠的。不过他这个老贼和多尔衮多阿玛还不能比,后者是顺着的阿玛!而他还是康熙帝奴才,所以见着康熙以后还得下跪叩拜,大声呼喊:“奴才鳌拜,恭请主上圣安!” 虽然喊着“恭请圣安”,但是他的嗓音却一点不恭顺,听着跟打雷似的,真是太嚣张,太跋扈了! 康熙小皇帝虽然心里头恨极了鳌拜,但是一张麻脸却笑得跟开花似也,笑吟吟道:“太师请起,小桂子,给太师搬把椅子过来,再给太师上茶。” “嗻。”跟康熙一起的贴身太监小桂子应了一声,就冲着守在南书房里面的三个小太监一招手,这三小太监悄没声就滑溜出去了,没一会儿,其中的两个太监就为鳌太师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另一个太监则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茶碗。太师椅被摆在了鳌拜身后,而托盘则到了小桂子公公手中,小桂子亲自捧到了鳌拜跟前,殷勤地道:“太师,您请坐,您请用茶。” 鳌拜也不和康熙假客气,大马金刀的就往椅子上一坐,觉得有点口渴,就顺手接过茶碗喝了一大口。 康熙这个时候就笑着问鳌拜:“太师,今儿天那么热,您大下午的进宫有什么要紧事儿吗?要没什么大事儿的话,就交议(交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议办理)吧......朕还想和裕王再斗一会儿蛐蛐呢!” 听见康熙说斗蛐蛐,裕王福全马上就跟戏精上身似的,摸出个装蛐蛐的竹筒在手里把玩起来了。 鳌拜看见小皇帝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面就有点失望。想当年老主子太宗皇帝和今上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已经帮着老汗主持家务,把家里的日常事务,财政收支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钱财方面,假账做得天衣无缝......老汗和诸贝勒没有一个能看出不对的。可今上呢?就知道斗蛐蛐、射兔子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算术题,一点都不学好。 想到这里,鳌拜就叹了口气,从袖兜里面取出了一份禀帖,是王辅臣派手下日夜兼程送来北京的——那份给康熙的奏折也是一起送到的,清初的规矩,奏折和禀帖都不必通过邮驿,直接派家人或属下往上送就行了。 “皇上,您看看这个。”说着话,鳌拜就把那份禀帖递给了小桂子,小桂子又拿给了康熙。 康熙从信封里面取出了王辅臣的禀帖,装模作样看了起来。禀帖上的内容和奏折里面差不多,都是说吴三桂最近疯狂扩军,将手底下藩军和绿营的丁余都编入行伍,加紧操练。还说云、贵的藩军和绿营兵因为粮饷两缺,兵额不足,而人心浮动,军中还有残明余孽在蛊惑人心。全靠平西王威恩并施,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康熙看完了禀帖,一脸困惑地问:“这个王辅臣的禀帖已经到了太师这边,他的奏折呢?怎么没有见到?多隆,侍卫档房有没有收到过?” “皇上,”胖多隆赶紧回话道,“王辅臣的奏这匣子昨儿就送到了,是奴才亲自送进南书房的。” “什么?”康熙一愣,“有这事儿?” 旁边的桂公公连忙指着康熙跟前的御案上摆着的一对奏折说:“皇上,确有此事,当时您急着要去射兔子,就让奴才先拆了匣子,拿出奏折搁在案几上。” “有吗?”康熙一副诧异的表情。 “皇上,容奴才给您找找。”小桂子说。 “快找,快找找。”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装模作样地在那一堆奏折中翻了翻,果然翻出一本折子,双手递给了康熙,“皇上,就是这本。” 康熙拿过折子一瞧,没错了,就是刚才自己塞进去的那本了! “还真有......”康熙一脸尬笑,“朕疏忽了,幸好有太师在,否则可就误事儿了!对了,太师,这个王辅臣一会儿说吴三桂拥兵自重,一会儿又说没吴三桂压着下面人就要出乱子......这前后矛盾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吴三桂到底是忠臣还是逆臣?” 果然是小孩子...... 鳌拜听了康熙的话,温和地一笑:“皇上,王辅臣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吴三桂拥兵自重要加钱!” “要加钱?”康熙故意一皱眉头,“云贵的钱都叫他截留了,朝廷一年还补贴他三百万两,怎么还不知足?” “皇上,”鳌拜笑道,“云贵都是穷地方,刮不出多少油水。而吴三桂抚定西南的过程中的确收编了许多残明、李闯、西贼的兵马,虽然咱们只给了他三四万兵额,但是需要他安置的人数却在十万以上。一年三百万两的兵费,的确不大够用。” 康熙眉头深皱,这个鳌拜居然帮着吴三桂说话!难道他们是同党? 想到这里,康熙又问:“十万大兵好像很多啊......太师,这个吴三桂会不会造反?” 鳌拜笑道:“皇上,这吴三桂会不会造反,奴才也说不准。毕竟吴三桂拥兵十万,坐领天南,有不臣之心也不奇怪。不过只要奴才在一天,咱大清就不怕他吴三桂不臣,他敢反,奴才就带兵把他给灭了!” 康熙问:“太师,您要出马去打吴三桂?” 鳌拜摇摇头:“皇上,现在吴三桂不还没反吗?先帝当年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时,曾与约定世领天南,与国同休。现在吴三桂一代都没完呢,就给灭了,也太让人寒心了。现在吴三桂只是要钱而已,给他加一些就是了。” 你们就是同党! 康熙心里那个生气啊! 加钱?那是朕的钱!你们是不是想都拿去分了? 虽然生气,但是康熙却能做到麻颜不惊,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麻颜不惊的康熙接着又跟鳌拜打听道:“太师,咱们给他加多少合适?” “加个几十万吧,”鳌拜想了想,道,“吴应熊昨儿派人到奴才府上知会,说他的三弟吴国贵两个多月前就从云南出发了,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该到北京城了。到时候奴才亲自去和吴国贵谈,争取把康熙八年朝廷拨给云贵两省的兵费总额控制在三百五十万两库平银之内。” 康熙叹了口气,麻脸上全是无奈:“嗨,三百五十万就三百五十万吧......反正我大清有的是银子!太师,这事儿就有劳您去操办了。” “奴才领旨。”鳌拜一边接旨,一边在心里头琢磨:皇上果然还是个孩子,看来这大清天下还得靠我这个老当益壮的忠臣撑着...... 第十六章 康麻子,你的世凯来了! 大清康熙七年七月,北京城。 这座大清的首善之都,同时也是如今北方最繁华的经济中心,自打清廷入主以来,就分成了内外两城。内城外城,泾渭分明,内城只许旗人和依附于八旗体系的包衣人、苏喇家奴(旗人的家奴,不是包衣人)等人居住,而外城则允许汉民居住。是允许汉民居住,并不是只有汉民居住。 实际上,北京外城大部分的产业也是属于八旗权贵、内务府大包衣或是大清小麻子皇帝本人。那个写了本《红楼梦》养活了不少红学家的曹雪芹的故居,就是崇文门外蒜市口一代的“十七间半”房产。这处房产就位于北京外城,是老曹家得势的时候置办的。 另外,内务府正白旗曹家当时在北京外城还拥有不少店铺和宅院,在北京城外还有田庄,在通州张家湾码头一带还有当铺、田产、染坊,真可谓是一身奴气,两袖银风。 这个两袖银风的老曹家在内务府的包衣人世家中,只能算是群贪之一,比他家更豪横的许是没有,但是肩碰肩那可是有一大群的,至于贪少点的包衣人世家,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了。而这些包衣人世家和上面的八旗权贵、皇亲国戚相比,又算不了什么了。这帮人当初打进来的时候又是圈地又是占房的,个个都为子孙们抢足了足够挥霍十辈子的产业。现在还把持了天下过半的顶戴,如果吴三桂的反再不好好造,他们还能世世代代两袖银风下去......再爽没有了! 到了如今,不仅北京外城的产业大多姓了“旗”,就连北京城外乃至整个顺天府和邻近的宣化、遵化、永平,也到处都是旗田、旗庄和被旗人老爷还有包衣人甚至更低级的苏喇家奴们占有的田产。 寻常的汉民在北京外城和北京周围一带,几乎就沦为了没有产业的佃客了。 虽然汉人们的产业都被旗人老爷、包衣老爷、苏喇家奴老爷们巧取豪夺去了,但是日子还是得咬着牙过下去。要不还能怎么办?造反也打不过,饿死又不甘心。 好在老天开眼,那些旗人老爷当中最凶恶的八旗老东西大多短命,好日子过了没几年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个七七八八......大多是出天花出死的,还有不少是狗咬狗咬死的,也有许多是去和李定国、郑成功他们打仗给打死了。而这恶人的子孙大则多学好了,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就是贪污受贿,挖大清墙角,基本上算是讲道理的好人了。 而这帮学好了的旗人大爷的带动下,北京外城的市面可就繁荣起来喽,各种各样的吃喝玩乐,天南海北的新奇玩意,八大胡同里面的女妓还有相公......都给大爷们整上,旗人大爷们有的是钱! 整个北京外城,充满了一种腐朽的活力。 真是腐朽的让人向往啊! 不过今儿,北京外城不知怎么了,突然闯进了一群不学好的“旗兵大爷”,一人双马,人人都穿着深色的行褂,头戴红缨凉帽,斜背一丈二尺到一丈六尺的长枪,枪尖还用麻布小心包裹着,显得非常爱惜,副马上除了行李还有卷成一包的土黄色布面铁甲。而更让正在北京外城晃悠或是营生的旗汉人等感到诧异的,还有这伙“旗兵大爷”有一种久违的令人生畏的气势,只看见他们一个个面色铁青,昂首挺胸骑在马上,而且列出严整的队伍从永定门入内,沿着正阳门外大街一路向前。走得不快,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仿佛就是那帮出天花出死了的老东西们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教自家的不肖子孙如何当恶人了。 正阳门外大街那可是热闹地界,大街两侧鳞次栉比的都是铺面。这伙“旗兵大爷”又是踏着饭点入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上可热闹了,各家饭馆茶楼的伙计都站在街上大呼小叫地迎客,刚刚做好的熟食点心的香气沿着大街飘散,闲来无事的八旗子弟们三五成群,正准备下馆子喝小酒,突然看见自己的“死鬼老爹们”进城了,全都呆住了......今儿什么日子,清明节吗? 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支马队缓缓而过,几个反应过来的八旗子弟已经高声发问了起来:“马上的爷们,你们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关外的?” 谁都知道关内的八旗子弟,特别是北京城的八旗子弟现在都学好了,除了那些老的,就少有如眼前这伙人那般凶悍的了。但是关外八旗好像还挺凶的! 这队“旗兵大爷”中领头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好男儿,长相都很出众,一个年纪老一些,四十岁上下,蓄了一部络腮胡子,正是吴国贵。另一个要年轻很多,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当然就是王忠孝了。 这两位是四月份离开云南的,走了三个月才斜穿了整个大清朝,来到了大清都城北京。 在进城之前,吴三桂派来的那个军师刘玄初就提出要给城里面的八旗天兵一点厉害的瞧瞧,得拿出平西王藩军的精气神,别叫人看扁了。 现在吴三桂已经改变策略,要给大清凶一个了,所以吴国贵他们也得表现得凶一点。 于是吴国贵就命令手下和王忠孝他们收拾一下,然后背上大枪,牵上副马,挎上弓箭和腰刀,整队入城,好叫北京城的八旗兵见识一下平西藩下的好男儿。 这会儿听见有人打听自家的来历,吴国贵就在马背上一抱拳,张开大嗓门吼道:“老少爷们请了,吾乃平西藩下都统,二等男爵吴国贵!今奉王命入京参觐!” 啊,竟然是吴三桂的麾下! 这吴三桂的兵还真是精啊! 大街上看热闹的旗人大爷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儿,这吴三桂原来真要造反啊!这都天下太平那么些年了,还养着这样精锐......这不是为了造反,又是为了什么? 正阳门大街之上,一时人人噤声,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队人数不多的马队,气势汹汹地路过。 “世凯,”吴国贵却觉得气氛还不够,于是就对身边的王忠孝道,“来,唱一个!” “嗻!” 王忠孝应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就开唱了! 他上辈子就是个音乐爱好者,虽然没有更进一步成为一名文艺工作者,但是这个爱好还是一直保留到积劳成疾......这回他不仅有了好长相,还有了一副好嗓子,可惜依旧吃不了文艺饭,只能在来北京的路上唱点小曲解闷了。 结果唱得太好,一曲《送别》就把大家伙给唱哭了。 不过这回到了北京城,他可不能再唱《送别》了,得换个歌来唱唱,而且他早就想好了一首《大清送终歌》,这首歌成为大清正式国歌的六天后,武昌就起义啦! 在来北京的路上,他就经常唱这首《送终歌》,现在正好拿来应一应景。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康熙皇帝当头的鸿运给唱没了一些? 王忠孝酝酿了一下,然后就扯开嗓子吼上了:“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喜同袍,清时幸遭。真熙皞,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衛鯹尛说 这首“大清送终歌”在王忠孝来北京的路上就教过自己和吴国贵的手下,这会儿他带头一开腔,就有不少大嗓门的汉子跟着一起嚎上。 一百多名平西藩下的骑士,就这样且歌且进,走在北京外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之上......这场面,可把某些人给吓哭了! 第十七章 赤胆忠清吴应熊 当吴三桂藩下的人马且歌且行,大摇大摆走在正阳门外大街上的时候,正阳门大街的珠市口一带,一座二层楼高,挂着“杨三茶馆”招牌的茶楼的二楼,靠着正阳门外大街的一个包间里面,正坐着两高一矮,总共三个穿着颇为体面男子。文学一二 其中那矮个子其貌不扬,胖胖的身体略显臃肿,细眉大眼,厚嘴唇,一眼看去极是忠厚朴拙,他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儿,居然在那里吧嗒吧嗒流着眼泪。 那俩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似乎是他的朋友,看见他伤心落泪,都在那里好言相劝。 其中一个吊眉小眼,一脸凶相的三十来岁男子嚷嚷着道:“吴大哥,莫哭了,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嘛!就算你阿玛真要造反,也用不着哭啊!你看看你阿玛的藩下壮士,多精锐啊,没准那就成了......” 边上另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青年连忙打断道:“俺答公,你就别吓唬吴叔父了,平西王现在只是向朝廷示威,目的只是想多要俩钱,怎么可能造反呢?平西王要真造反,就不会让吴国贵那么大张旗鼓来北京了。到那时平西王一定会表面恭顺,暗中遣人接吴叔父回云南一起做大事。” “精忠贤侄,你也别乱说了,我能做什么大事?”那胖子哭丧着脸,“如果我阿玛真的,真的反了,我也不会跑去云南的......我是大清忠臣啊!” 两个高个子一块儿摇头,表示不相信。 “怎么能不跑呢?不跑是要杀头的!”那吊眉小眼的汉子说,“不是杀你一个,连你家的老婆孩子都要杀的!” 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连连点头:“就是......必须得跑,不跑那就是死全家!吴叔父,我和您说,这间茶馆的主人杨三可是个有门路的,他可是直隶罗教的一个头头,暗中主持一个什么三郎香会,在运河漕工当中有许多门徒,北京外城这里也有他的徒弟。您送他个一二千两,再许他一场泼天富贵,他就有办法把您从北京城里弄出去,然后再沿着运河一路送您去江南。只要到了江南,那可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那胖子眼泪汪汪,只是摇头:“俺答公,精忠贤侄,你们别说了,你们越说我越害怕!而且,我老婆是和硕格格,她是太宗皇帝的女儿,怎么肯跑?又怎么跑得了?” 听着三个人对话的内容,就知道他们仨不是什么好人了。其中那个矮胖子就是平西王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他娶了皇太极的女儿,顺治的妹子当老婆,就是那个和硕建宁公主。论起辈份,可是康熙皇帝的姑父。 那吊眉小眼的高个子则是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他和顺治皇帝混得很熟,还被顺治皇帝封了个俺答公,意思是“好兄弟公”!这要论起辈份,康熙皇帝都该管他叫一声“尚叔叔”的。 而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当然就是耿精忠了。他是第一代靖南王耿仲明的孙子,论起辈份比吴应熊、尚之信要低一辈,所以称吴应熊为吴叔父,不过管尚之信还叫“俺答公”。这个“俺答公”可是顺治亲口御封的,北京城里头的旗人、包衣人都这么称乎尚之信。 这三位都在北京当人质,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处了那么多年,关系不好也难了。不过他们的身份毕竟敏感,不方便明着会面,所以就常常换上便服溜出府邸跑到珠市口的杨三茶楼喝茶聊天。 而这杨三茶楼的主人可是个黑白两道都能走得通的“大混混”,祖上据说还是锦衣卫里面的大佬,直隶京师一带吃公门饭的汉人有不少还是他家的故旧。 另外,这杨三还和北京内城里头的不少八旗权贵和内务府的大包衣有业务上的往来——这些权贵和大包衣手里头都有大把的闲钱用来放印子钱,但他们不会自己出面,只会出点本钱,同时在幕后当保护伞。而被摆在前台的,就是杨三这样的大混混了。 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和这个杨三就更熟悉了,他们到了他这里,内务府粘杆处派出的“耳朵”一准就聋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真要有什么万一的时候,也有可能走杨三的路子逃一条活命。 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而且吴应熊可是一大家子人呢,老婆建宁公主还是康熙的姑姑,家里面全是内务府派出的耳目,他要一个人跑,成功的可能还有点。但是想要拖家带口一起跑,基本就是做梦。 看见吴应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尚之信和耿精忠也不忍心再劝他跑路了。尚之信叹了口气:“可惜先帝不在了,要不然何至于此?说起来还是先帝对咱们四藩好啊!” 耿精忠听见尚之信提起“四藩”,眼前忽然一亮:“我怎么给忘了,我贞姑姑前些日子已经到北京了,她可是太皇太后的干女儿。吴叔父,你不如去求求贞姑姑,让她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说点好话......总要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知道你和你阿玛是不一样的,你是忠大清的。” 吴应熊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对,对,贞妹子一定知道我是忠大清的,我对大清可是赤胆忠心啊!” 尚之信也点点头说:“其实太皇太后向来是知道吴大哥你有多忠心的......你要是能袭了平西王,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我袭平西王?”吴应熊苦苦一笑,“但愿有这一天吧!” 耿精忠道:“一定会有的,你阿玛都快六十了,还能蹦跶多久?” “精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孝子!” 耿精忠两手一摊:“这不是忠孝难两全吗?叔父,您到底想当忠臣,还是想当孝子?” “我,我,我还是当忠臣吧!” ...... “吴叔父,我们就在这儿散了吧,小侄家住内城东边的豆芽菜胡同,得走崇文门入内城才顺溜。建宁公主府在内城西边的石虎胡同,您得走宣武门进内城......咱们不如就在正阳门外分头走吧。回头等小侄安顿好了,再去建宁公主府上拜见。” 北京外城的正阳门外大街也没多长,王忠孝骑着大马唱着歌,一会儿就走到了正阳门箭楼外头了,到了这里可就不能再耀武扬威地前行了。因为入了正阳门可就到了皇城正门大清门了!你这一百多个平西藩下的骑士要是背着大枪,挎着弓刀,直接开到大清门外......这是想干嘛?惊了康熙小麻子算谁的?所以这一行人就得夹起尾巴,拐弯进城了。 而王忠孝也不打算跟着吴国贵一起去石虎胡同见吴应熊,他来北京可是为了帮康熙打鳌拜,当大清终臣的。所以必须得和吴应熊保持距离,在他如愿以偿之前,最好别跟吴应熊见面,所以才提出要和吴国贵分头入城。 吴国贵这一路上和王忠孝处得不错,这小子嘴挺甜的,能说能唱能逗乐,武艺也好,还能一块儿打个猎改善一下伙食。所以这会儿也没想到王忠孝马上就要翻脸不认吴了,还乐呵呵一挥手道:“去吧,去吧,等你安顿好了再来石虎胡同,咱俩再好好聚聚!” “好好,”王忠孝笑着冲吴国贵一抱拳,“叔父,小侄就在此别过了!” 说完,王忠孝又和刘玄初刘大军师道了别,就朝着自己的伙伴们一招手:“于师爷,王麻子、王大炮、小李子、小安子、小全子,咱们回家去!” 第十八章 我在北京有大院! 这大清治下老北京的内城和外城,几乎就是两个世界了。 外城充斥着人间烟火之气,街边全是各种买卖,来来往往的都是三教九流,摩肩接踵的,叫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计其数的戏园子和青楼楚馆,天天都热闹得都跟过节似的。满北京的旗人、包衣人大爷们都乐在其中。 而内城则是一片冷冷清清,大街上行人和车马都不大多,街边也没商铺,大好的地段都是深宅大院,除了院子的门脸儿就是高高的围墙。偶尔也能看见拉着大车货物或挑着担子进城贩卖的商贩,卖得都是些油盐、米肉、果蔬......还有什么都不卖也收钱的剃头挑子! 这北京内城,除了有朝廷、有皇上、有紫禁城,其实就是一座无趣的睡城。不过当王忠孝骑着赤兔驹,背着丈六枪,大摇大摆从崇文门入北京内城的时候,这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上辈子最大的理想,这辈子都已经,或即将要超额再超额地完成了! 他上辈子在北京念大学的时候,一共有三大人生目标,一是留京......不是当北漂,而是拿到户口!二是在北京考公,为全国人民或是为北京人民服务都行;三是买房......北京的房,不是老家的房。结果到了积劳成疾了账了,都没完成一个,真是太失败了。 而这辈子他可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北京户口早就有了,还内城的! 至于在北京考公,他这回从云南赶回来不就是为这个?而且他这次考公是必中的!他是内务府正白旗、汉军旗分内、旗鼓佐领下包衣汉军,生下来有个编制,吃奶的时候就可以领一份口粮了,况且他爹还是正二品总兵官,拼爹他可不怕谁! 所以他这次应挑根本没有“不中”这个选项,无非就是中个什么?反正肯定是能走进大清官僚队伍的,等抓完鳌拜,他大概率就是大官了......这可是封建官僚啊!想想就让人激动! 不过最让他感到惊喜的,则是他在北京有房了!还不是什么五环外、六环外的一居室、两居室,而是东二环内,朝阳门内,好像就是中海油大厦、北京电信大楼那一块儿的大房子......那一块儿现如今叫什么豆瓣胡同、豆芽菜胡同、豆咀胡同、豆须胡同,总之都跟豆子干上了。 至于这大房有多大?一座标准的二进四合院,北房五正二耳,东、西厢房各三间外加厢耳房各一间,南面大门边上有倒座房七间,总共二十二间房,当中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庭院,占地差不多有一亩! 这房子要搁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一个亿能到手都不算贵! 而在大清康熙年这会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因为这座宅子是王辅臣的超级粉丝,“榜一大哥”顺治皇帝赏给王家的。要不然凭着王辅臣的正二品总兵顶天能分到一座一进的四合院。 另外,顺治皇帝还在北京城西北,属于宛平县管辖的海淀勺园旁边给王辅臣赐了三百亩地,王辅臣还在那里修了个庄子,说是以后就在那里养老——王忠孝早就查过地图了,发现那一块儿将来会变成清华大学的一部分,这可是海淀区的黄金地段! 王辅臣那个“反复无常爹”还说了,等他什么时候寿终正寝了,北京城内的宅子就传给王忠孝,海淀的庄子则由王吉贞继承。 所以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现在就是王忠孝的产业了......对,现在就是了!反正王辅臣也不会住北京内城。这老家伙有八房姨太太,一个二进的四合院可住不下。 正想着老爹那点房产的大孝子王忠孝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在前头领路的于师爷拐进了又长又细的豆芽菜胡同。这个豆芽菜胡同位于北京内城的正白旗地盘的边缘,距离高大巍峨的北京内城的东城墙很近。整个胡同非常的长,北起何家口,南抵朝阳门内大街,胡同又分为北豆芽菜胡同、中豆芽菜胡同和豆芽菜胡同三部分......好多豆芽菜啊! 而王忠孝的宅子就位于豆芽菜胡同,距离朝阳门内大街也不大远,以后王忠孝要是得了小麻子皇帝的信任,当了“大终臣”,从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去紫禁城上班路也不远,步行四五里就到了,真是挺方便的! 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出门步行去紫禁城上班,顺带着帮小皇帝捉一个满洲第一巴图鲁刷点功劳值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大喊:“这不是王大头吗?王大头,你可回来了。半个月前我就听李管家说你要回来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王大头,你怎么不理我?我是小包子!” 王忠孝还在琢磨谁是王大头的时候,在前面带路的于师爷已经“吁吁吁”地勒住胯下一匹矮脚走马了,然后回头对王忠孝道:“二公子,小包子叫您呢!” 啊,我是王大头?王忠孝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的,“王大头”是他小时候在豆芽菜胡同一带当小霸王时候的绰号。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得挺大只的,脑袋当然也大,看着特别聪明,所以小伙伴们都叫他王大头。 还别说,这个“大头”的绰号和“世凯”的字号还是挺搭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也轻轻一拉缰绳,停住了赤兔驹,然后翻身一跃,就从马背上落到地面上了。他刚一站稳,一个眉清目秀,矮了他大概一个“大头”的小伙子就扑到他怀里了! 这下可把王忠孝整不会了,他这辈子是个的“大帅锅”,投怀送抱的女子倒是遇见不少,可是这男子怎么也......这长得帅难道也有错! 他这正为自己的玉树临风感到困扰的时候,他怀里自称“小包子”的大男孩已经把推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道:“大头,你这几年都吃什么了?怎么长那么大个?抱见礼都变成抱腰礼了,这平白无故矮一辈了,以后我再不抱你了!”文学一二 啊,原来是抱见礼。 王忠孝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了,这个小子不是看上自己了,而是在行一种盛行于旗人之中的“抱见接面大礼”......有点西洋“贴面礼”、“亲嘴礼”的意思,而“抱腰礼”也是“抱见礼”的一种,只不过是晚辈打个千儿,然后再抱长辈的腰。 不过王忠孝已经在云南那边混了五六年,那边儿男男之间不兴搂搂抱抱的,所以他都快忘记这些旗人礼了。 这时候他也想起眼前这个“小包子”是谁了?这小包子姓张,名叫张小包,和王忠孝一样,都是正白旗包衣汉军,也住在豆芽菜胡同里。和王忠孝都是“从小玩到小”的胡同孩子。在王忠孝有点模糊的记忆中,他那时候经常带着豆芽菜胡同里面一群小包衣去和隔壁几条胡同里面的小旗人打架,每战必胜,成了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后来惹祸太多,王辅臣才让于师爷把他带去云南军前教导......不过好像也没教好!打架的毛病没改,又染上调戏良家少女的恶习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终于笑着打量了这个在豆芽菜胡同口巧遇的儿时玩伴一番,的确是个挺清秀的大男孩,要是女的,送进宫里头没准能混个贵妃。另外这小子穿得也挺体面,浑身上下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头上还戴着一顶做工考究的瓜皮帽,腰带上还系着不少“零碎”,还插了把折扇,身后还跟着两个家奴,一个给他提着鸟笼,一个给他夹着个绣花蓝布书包。看样子这小包子不是放学归来,就是逃学归来......不错,有点八旗子弟的上进模样了! “啊,你真是小包子,”王忠孝时候半开玩笑对那大男孩说,“你怎么还那么小?是不是你阿玛不舍得给你吃好的?” “什么?我阿玛不舍得给我吃?”张小包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头,你忘了我阿玛是干什么的?” “你阿玛是......” 听王忠孝这么一问,这个张小包一脸的得瑟,“我阿玛张忠清现在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小爷我吃点喝点还用花钱?” “御膳房副庖长?点心局主事?你阿玛升官了?还是肥缺,那可恭喜了!” 王忠孝这下记起来了,这个张小包的阿玛张忠清原本是关外汉民,从小就被满洲兵捉去当了包衣阿哈,不过他可没有范文程的能耐,更没有能拿得出手伺候多铎的老婆。所以就一直在底层挣扎,出兵打仗的时候不是推盾车就是当伙夫,一直熬到大清定鼎中原都没捞到一官半职,倒是因为经常当伙夫,跟着一个被从明军那里捉来的厨子把做包子的手艺整明白了,连多尔衮吃了都说好——包得实在,扛饿,一个顶俩! 所以后来大清朝廷迁到北京,成立御膳房的时候,多尔衮就把他派进去包包子给布大妈吃了......没想到这个张忠清打天下的没出头,后来包包子却包得出人头地了。 御膳房副庖长......可是个正五品的官儿,而且还是点心局的局座! 这地位,这油水,就给个知府都不换啊! 张小包听见王忠孝恭喜自己,就笑着对王忠孝说:“大头,这几年咱们内务府正白旗的人都混得不错,不仅我阿玛升了,郭金宝那祸害的爹也升了,现在都正七品的鸟枪长了。不过运气最好的还是那时候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当跟屁虫的小曹子,他额娘可厉害了!当了小皇帝的奶妈,他阿玛跟着沾光,放了江宁织造!对了,我听我姐说过的,这小曹子的额娘和你阿玛关系不错,都在阿济格府里当过包衣......这路子要走得通,你阿玛还怕升不了提督?” 什么?王辅臣和康熙的奶妈关系不错?王孝忠都给惊讶到了,还有那个.......那个打小就跟他屁股后面玩的小曹子居然是曹寅? 不对啊,王辅臣那个不学好的老东西和康熙不会是一奶同胞吧?这现成的路子,他怎么就不知道走一走呢?真是不知道上进啊!不行,我一定得和曹雪芹他爷爷拉一拉关系!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对张小包道:“小包子,明儿晚上我做东,你和金宝还有曹寅都得来......上哪儿合适?” 张小包哈哈大笑道:“上哪儿合适?当然是御膳房了!” “什么御膳房?”王忠孝愣了下。 “大头,敢不敢去?” “怎么不敢?”王忠孝一瞪眼,“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上一闯!” “好!” 第十九章 回家看看 在和张小包约了个碰头的时间之后,王忠孝就跟着于师爷,带着他的一大队人马,直奔自己在豆芽菜胡同的四合院而去了。 这可是占地一亩的,位于北京东二环内的四合院!虽然这宅子和王忠孝在曲靖总兵衙门里面的住所没法比,后者不仅更大更宽敞,而且还是新盖的,装修和里面的家伙什都是新的。而王忠孝在北京豆芽菜胡同的宅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破破旧旧的四合院,和同一条胡同上的点心张家、火药郭家翻新过的宅子根本没法比,更别说织造曹家的宅子了。差不多是整条豆芽菜胡同里最破旧的宅子......这条豆芽菜胡同上住得都是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人,不差钱! 不过王忠孝也不在乎宅子破旧,他就稀罕这个地段,实际上他还想着将来再往西边挪个几里地呢! 当王忠孝再一次从马背上翻下来,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大院”时候。于师爷已经笑呵呵上去拍了拍大门,院子的大门忽地就打开了,门里面出来一个满脸春风,青衣小帽的矮胖中年,见着于师爷就问:“这位爷,您找谁?” “李二爷,是我啊,于得水!”于师爷显然认得那人,满脸堆笑着就来了个作揖拱手。 那胖子愣了一下,也认出是于师爷了,连忙打还了个作揖礼,然后才一脸激动地道:“于师爷,真是您啊!二公子他们到了没?” “到了,到了,都到了......李二爷,您看看,这不都来了吗?”说着话,于师爷就指了指身后。 胖子瞧了眼,就看见人高马大的王忠孝了,然后二话不说就从门里头冲了出来,到了王二公子跟前。 这胖子虽然是一身下人打扮,但是看见王忠孝却不打千请安,而是上来搂搂抱抱,还用长辈的口吻说:“忠孝啊,你总算是是回来了!可想死叔叔我了,这些年你在云南那边还好吗?吃了不少苦吧?哎哟,都长那么高了!” 这胖子原来是王辅臣的亲弟弟,名叫李辅汉......好名字!辅弼汉室嘛。可惜他光有好名字,却没好能耐,所以辅弼不了汉室,就只能沾哥哥王辅臣的光,当了王辅臣的大管家,替王辅臣管着北京的一摊家业。 李辅汉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当年王辅臣跟着洪承畴出征的时候,王忠孝还是个小娃娃,而他亲娘又因为产后风早早的死了,所以王忠孝就被托付给了李辅汉夫妇俩。这俩夫妻后来可没少为王忠孝这个小魔头操心,最后实在教不好了,才写信给王辅臣,让王辅臣派了于师爷来北京,把王忠孝带去了云南由王辅臣亲自教。但是这两夫妇还是担心王忠孝一个人到了云南没有伙伴,于是就让自己的儿子李吉祥,也就是小李子跟着一块儿去了。 王忠孝虽然换了魂,但还是记得这个叔叔对自好,于是就和他行了抱见礼后,才笑着回答道:“好,我好着呢!叔,你看这杆长枪,都到一丈六了!” “真的吗?我看看。” 王忠孝马上就把自己背着的长枪取下展示给叔叔看。 真的一丈六的长枪啊,折算成米那就是五米一都出头了!这么长的枪由步兵来使用都很难,何况还要在马背上耍?所以王辅臣、王忠孝父子练得“杨家枪”都得从丈二枪开始练习,一点点往上加,到丈六封顶。 而能使丈六长枪的骑士如果练得是“杨家枪”,那必是高手了! 王忠孝不到十八岁,就已经能使用一丈六尺的长枪,可见他习武的天份有多高了。不过王忠孝换了魂以后,却也懂事儿多了,在给叔叔展示了长枪之后,马上又把堂弟李吉祥叫了过来,然后当着叔叔的面夸奖道:“叔,吉祥这两年也精进了不少,您看他使的长枪也到一丈四了!” “是吗?”李辅汉扭头看着亲儿子,满脸都是喜悦。他刚才和王忠孝说话的时候,就分了点心,从跟着王忠孝的几人中找着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虽然矮矮胖胖的,但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喜欢。 “爹,孩儿给您叩头了!”李吉祥已经留着眼泪扑上来叩头了,“爹,我娘呢?我娘还好吗?” “好,好,当然好了,”李辅汉看着儿子也有点泪汪汪了,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说,“你娘和你妹子都好,她们都在家里呢......哎哟,怎么还在门外站着?瞧我这糊涂劲儿,快快快,快进屋,快进屋。孩子他妈,春妮......忠孝和吉祥他们到了!” 说完这话,就一手拉一个,把王忠孝和李吉祥拖进了大门。至于跟着王忠孝一块儿来的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他们,都是王辅臣在云南时帮儿子张罗的手下,全是王辅臣亲兵家丁的子弟,李辅汉并不认识他们,就没和他们一一招呼。 王忠孝跟着李辅汉进了大门,大门里头是这座二进四合院的前院,前院的南边是一排倒座房,就是靠南一堵墙,门窗朝北开的房间,因为采光不好,所以一般都给仆佣居住或用来待客,四合院的厕所也会摆在这排倒座房中。不过现在这排倒座房都空着,李辅汉夫妻二人和他们的闺女春妮都住在西厢房里面。 倒座房的对面是一道看着有点破旧的垂花门和用来区隔前院和庭院的游廊。垂花门已经打开了,门里面站着两个穿着旗装的女子,其中一个是中年妇人,和李辅汉一样,都是胖乎乎的,不过五官非常端正,皮肤也挺白的,如果能减减肥应该是个美人儿。而另一个女子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白白净净的,脸蛋圆圆的,有点婴儿肥,还挺讨人喜欢的,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王忠孝在看呢! 王忠孝已经认出这中年妇人就是自己的婶婶李张氏,那小丫头当然就是自己的亲堂妹李春妮了......亲堂妹可不能下嘴儿!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大步上前,给自己的婶婶又行了作揖礼,开口道:“侄儿忠孝,见过婶婶。” 李张氏则还了个“蹲儿安”。因为王辅臣认了后爹,所以她这个婶婶没名没份,不能在王忠孝跟前充长辈。还礼之后,他又对自己的闺女道:“春妮,这是你堂哥忠孝。” “春妮给您请安了。”小丫头也学她娘的样子,给王忠孝行了个蹲安礼。 王忠孝则抱了抱拳,笑着道:“真没想到,春妮都是个大姑娘了......叔,婶,春妮可许配了人家?” “还没呢,”李辅汉笑道,“上门提亲的不少,织造曹家、御膳房张家、火药郭家都托人来说了,小妮子都快挑花眼了。” 听了李胖子的话,王忠孝很有点吃惊,他这堂妹虽然长得还行,但也就那样了,比吴小菟可差太多了,怎么就那么吃香?难道是因为有北京户口?可是昆明户口的吴小菟她爷爷是平西王吴三桂啊! 不过王忠孝就想想,没有多问......也许并没有那么香,只是人家就是自我感觉特别好呢? 而和他一块儿来的李吉祥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张口就问:“爹,我妹子怎么那么香?她长得也没多漂亮,而且咱家连个包衣人都不是,应该也没多少嫁妆可陪吧?” 李张氏和李春妮听了这话,都有点不大高兴,嘴巴都嘟起来了。不过李辅汉却笑着和儿子解释道:“吉祥,正因为咱家不在旗,所以春妮才吃香。咱家要在旗,春妮就该选秀去了。斜对门御膳房张家的小玉姑姑十五岁就选秀入宫,眼看着都八年九年了......等放归了都二十五了!都老了!就算老了,也不一定能轮到包衣人家的子弟,包衣人的闺女可以上嫁,还可以给八旗贵胄当妾。而旗人家的闺女却不会下嫁包衣人,外城的汉民家的闺女好好的也不会嫁给包衣人。家世不好,品貌不端的,包衣人又瞧不上。你说,咱家的春妮能不香吗?” 王忠孝这下总算明白李春妮为什么那么香了,也明白多年未见的张小包为啥和自己那么亲近了。原来内务府的包衣人也有不爽的地方——娶个北京户口的媳妇太难了! 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王忠孝就笑吟吟地对李春妮道:“春妮,明儿曹寅、张小包、郭金宝都会来咱家里,你再好好瞧瞧,可得瞧仔细了!” 春妮被王忠孝的话说得小脸通红,低着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十章 走,上御膳房吃饭去! 王忠孝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北京东三环内有“大院”住的好生活,才过了短短一个晚上,就已经过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和自己的叔叔兼大管家李辅汉商量着要搬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住了。 “世凯,你怎么才住了一晚上就要搬了?难道你觉着东厢房不舒服?我这就让你婶和你妹把正房给你收拾出来,今儿咱就搬。” 李辅汉对王忠孝提出的要求感到非常惊讶......北京内城多好啊!权贵遍地走,高官多如狗。出趟门也许就能遇上某位遛弯的王爷或是散步的大臣,你家对门也许就住着某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这可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单说这豆芽菜胡同里面就藏龙卧虎,王辅臣的正二品总兵官搁这里压根不够瞧的。 别人不说,就是等会儿要和王忠孝一起去御膳房吃饭的张小宝包和曹寅就不得了了! 张小包的爹可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最喜欢的厨子,老太太最爱他包的包子......吃着他的包子,说不定就能想到和多尔衮的爱情!这包子,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出来? 张小包的姐姐也不简单,是布木布泰贴身的姑姑,是和苏麻喇姑一起伺候老太太的。 至于曹雪芹他爷爷就不用说了,和康熙皇帝是“奶味相投”的兄弟,打小就喝一个牌子的奶水,比亲兄弟还亲啊!历史上康熙六次南巡四次驻跸织造曹家,这是什么关系啊? 王忠孝在云南的时候还琢磨着上哪儿买御前侍卫,还不得其门。现在好了,康熙的奶兄弟马上就要和他一块儿去御膳房吃饭了...... 所以要找门路、走关系,在四九城里面住着就占了极大的便宜。这个时代的北京内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权力圈子。只要有点能耐,又会一点钻营,谋个一官半职真是太容易了。就算什么能耐没有,没准也能碰着贵人!所以八旗子弟,但凡是想上进的,就不能出这个圈子。 “世凯啊,”李辅汉蹙着眉头对自己的这“傻侄子”说,“叔知道你在云南住惯了大房子,住不了这小院子。但是海淀的庄子离北京城有二十里远,你要住在那里,可就不方便在城内走动了......虽然您和点心张、织造曹家的少爷是儿时的玩伴,但你们毕竟已经多年没在一起玩了。得多多走动,这凉了的关系才能重新热起来。” “叔,我知道张小包和曹寅的门路了得,但是我毕竟是武人,是凭真本事换富贵的。”王忠孝一本正经道,“我如果一直住在豆芽菜胡同里,也没法习练武艺和马术啊!”说着话,他抬手一指窗户外面,“您看看屋外......好好的庭院都快被这十几匹马儿给糟蹋坏了!” 李辅汉往窗户外头望了眼,也是一脸哭笑不得,他和他娘子还有闺女这几年可没少花心思搭理这一方庭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平日里也拾到得干干净净。现在倒好,成了临时马厩了。王忠孝他们从云南一路骑着过来的十几匹马,现在都养在那里头。不过即便王忠孝不要自己的院子了,也不可能把那么多马都养家里啊! 这马得跑,得遛马,不能整天关家里面,要不然腿脚“硬”了可就养废了。 另外,王忠孝还带来了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等四个大块头手下,现在都安置在倒座房里面......即便他们能吃这个苦,可是训练怎么办? 他们几个人还有王忠孝的一身武艺都是建立在日常严格训练的基础上的,而且练武这事儿不进则退!进步很难,退步很快。上回王忠孝让吴世珏揍得换魂的那回,因为躺平了几天,又浑浑噩噩了大半个月,王忠孝的体能和武艺就退步了不少,好容易才在王麻子、王大炮哥俩的协助下重新练回来。 而且王忠孝还打算在得了势以后,多招一些手下,再好好训练他们呢,没个大一点的地盘可施展不开。 但是李辅汉却不明白王忠孝的想法,只是摇摇头道:“你这是何苦呢?现在满北京的八旗子弟有几个把武艺和马术当回事儿? 北京城外的那些赏赐给功臣贵胄的庄子都是交给庄头打理的,当主子的一年也不见得能去上一次。就算去城外小住,那也不是为了方便练武。んttps:// 世凯,你一定得知道,如今早就是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想要升官发财,不能再靠能打了!要不然你阿玛也不至于一个总兵干那么多年都升不上去。” 王忠孝当然知道李辅汉说的这些道理......八旗子弟不就是这样给废掉的?八旗天兵号称弓马取天下,虽然他们的步战能力也很强,火器用得也不错,但他们的骑兵肯定是能压制蒙古骑兵和明朝骑兵的,否则上了战场只能被动挨打,根本不可能取天下。 而强大的骑兵,特别是传统的“全能骑兵”,也就是能突击、能骑射、能近战格斗、还能下马砍人、还能步射、还能爬墙头攻城的“六边形战士”,必须得从娃娃抓起。要么从小严格训练,要么让他们接受严酷生存环境的磨练。但无论如何,在狭窄的老北京四合院里是培养不出这种强兵的......无论这帮八旗子弟多么上进,你住一四合院,马都没地方养,射箭的靶子都没地方摆,还怎么个弓马娴熟? 虽然北京城内驻防八旗的衙门也会组织旗丁和包衣人丁进行骑射训练,但这种训练强度根本不够瞧的。 所以如今这个时代,八旗已经驰废,而汉人的武力,包括三藩和绿营,却还保持得不错,特别是经常打仗的甘陕绿营和平西王藩下和部下兵丁,还都是很能打的。 如果吴三桂这个不争气的老东西关键时刻没有自己怂了,而是趁着康熙没有把甘陕绿营拉扯起来,也没有把八旗子弟重新调教出来的空档,蒙着头往北打,一鼓作气打过长江去,没准就能提前二百多年给大清送终了......好在如今的大清已经有了一个绰号“大头”,字“世凯”的大终臣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一脸正色地说:“叔,我已经决定了,要凭自己的能耐当上大清的终臣良将。所以这一回应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找好了通天门路,还准备了四千两买官的银子......是不会有意外的!” “哦......”李辅汉总算是露出了笑颜,“你有门路,银子又准备了一些,那我可就放心了。” 王忠孝又道:“既然叔父已经放心了,那就尽快安排我和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他们一块儿搬去海淀的庄子居住吧!” “好吧!”李辅汉瞅了眼一庭院的马,点点头道,“今儿就安排!先让忠贤、忠义、王安、王全他们搬过去,你和吉祥在豆芽菜胡同这边多住几日吧!” “好,都听叔的。” 王忠孝刚说完搬去城外居住的事儿,还想和李辅汉说说堂妹春妮的亲事,院子里头突然响起了李吉祥的声音:“二哥,小包子、小曹子和金宝一块儿来了!” 王忠孝扭头对李辅汉道:“叔,我这就去拉关系了!” 李辅汉起身道:“好,我送你出门。” 两个人说着就一前一后出了东厢房,又穿过挤满了牲口的庭院,穿过垂花门到了小小的前院里头。前院里面,正站着三个头戴瓜皮小帽,身着长杉马褂,腰带上挂着各种零碎物件,还人手一把折扇的旗下小爷。居中一人,正是昨儿和王忠孝行抱见礼的张小包。 张小包左边立着一个黑脸的矮胖子,笑得非常猥琐,正盯着悄悄跟在王忠孝身后溜出垂花门的李春妮看。看见这张黑脸,王忠孝就记起来这人是火药郭家的郭金宝......他爹绰号叫火药郭,是前明军器监出身的匠人,先后忠过大明、大顺,大清定鼎北京后又把火药郭和其他一些明朝军器匠人变成了包衣人。 张小包右边则站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看着只有十四五岁,正冲着王忠孝傻笑。这少年不用说,一定就是曹雪芹的爷爷曹寅了。 想起了来人是谁,王忠孝就笑呵呵上去和他们来了个“搂搂抱抱礼”,还特别和曹寅多抱了几下......抱完之后,还春风满面地道:“小包子、小曹子、金宝、吉祥,咱们走吧,上御膳房吃饭去!” 第二十一章 福大爷 上御膳房吃饭! 这事儿对立志要当大清终臣的王忠孝而言,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张小包、曹寅、郭金宝他们仨却是熟门熟路,一点都不当回事儿。张小包随手就递给王忠孝、李吉祥两块刻着“御膳房行走”字样的腰牌,然后就领着大家伙儿一起出了门,沿着朝阳门内大街向庄严巍峨的紫禁城走了去。 在往紫禁城走的途中,不大清楚这个皇城戒备是如何森严的李吉祥还小声跟张小包打听:“小包哥,拿着这块木牌真的能进宫?不会让人给抓了吧?” 张小包回头甩了他一眼,忽然想到这货是春妮的哥哥,马上换上张笑脸,笑着道:“吉祥,我给你的牌子不写着吗?御膳房行走,这牌子是发给御膳房的庖人、拜唐阿、承应人、学徒,还有进宫行走的厨子的。 拿着这块牌子进东安门、东华门,打南三所外头路过,一直进到景运门外的御膳房,那是没有人能拦着的。但是再要往里走,那就得用别的牌子了。” “还有别的牌子?”李吉祥接着打听。 “那当然,”张小包道,“金宝拿着的就是武备院行走的牌子,他阿玛给他办了个武备院的学徒。等他这回应挑拜唐阿挑砸了,就进武备院当正式学徒了。” “嘿,你个小包子怎么说话呢?”郭金宝一听就恼了,一瞪眼珠子,“我怎么就一定会挑砸?” “你又不学好,”张小包道,“吃吃喝喝就算了,还总去八大胡同......” “我去八大胡同怎么了?”郭金宝倒也不抵赖,不过他依然振振有词,“我是去行善的......小爷我心善,见不得人吃苦。八大胡同里面的姑娘可都是苦命之人,我可是积了大德了!” 张小包似乎挺喜欢和郭金宝斗嘴,这会儿又顺着他的话嘟哝道:“就用从你阿玛那里偷来的钱积德?你阿玛知道吗?” 哦?王忠孝一听,顿时就对郭金宝高看了一眼......这货行啊,知道偷爸爸的不义之财去行善了,真是善哉、善哉! 郭金宝的脸皮还是有点薄,被张小包点破了偷钱的事儿,也不敢再说什么行善了,而是一指曹寅,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说小曹子吧!小曹子的腰牌可厉害了,大内行走!寅哥儿,把你那牌子拿出来给大头哥和吉祥开开眼吧。” “好勒。”曹寅二话不说,就掏出个上了金漆的牌子,双手递给王忠孝,“大头哥,这牌子你阿玛也应该有一块的......等将来大头哥你当上了御前侍卫,也会拿到大内行走或是乾清门行走的牌子。这大内行走的牌子就是能进入大内去保护皇上,而乾清门行走的牌子就只能到乾清宫了。” 王忠孝早就见过王辅臣的大内行走牌子,不过现在还是拿着曹寅的牌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笑着问:“寅哥儿,你说咱内务府三旗的包衣人有机会在应挑中选上侍卫吗?” “难,”曹寅摇摇头,“虽然咱们上三旗包衣是皇上的自己人,但是侍卫可是一步登天的差事,哪怕是蓝翎侍卫也是个正六品,如果外放出去,那就更了不得了......所以上三旗的亲贵子弟都盯着那些名额。咱们内务府的包衣人要当侍卫,通常得皇上或鳌太师亲自提拔,当然也不能占了各旗的额度。不过凭大头哥你的武艺,将来一定可以走拜唐阿拣补侍卫的路子升上去的。但这一回......很难。” 看来还是得走康麻子的门路!王忠孝心说:赶明儿就去明珠府上拜一拜,他可是小麻子一党的! “大头哥,你是不是想这回就挑个侍卫当一当?”这时候那个又矮又黑又胖,笑起来有点猥琐的郭金宝已经看穿了王忠孝的心思。 王忠孝也不瞒着几个好哥们,当下就笑着点点头:“金宝,你可有门路?” “没有,”郭金宝两手一摊,“这可是通天的门路,我哪儿有啊?寅哥儿,你家有吗?” “我家也没有,”曹寅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额娘也就为我安排了一个銮仪卫的旗尉。” “什么?旗尉?”郭金宝一脸羡慕,“那可是从四品!比蓝翎侍卫大多了!寅哥儿,你才十五岁,那就从四品了,这官运也没谁了。” 曹寅道:“我得明年才能上任,到时候我都十六了!” 十六岁的从四品......王忠孝心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从四品如果放到地方上当文官,那可就是一府同知,相当于地级市副市长了。这么大的官,曹寅十六岁就干上了! 什么叫年轻有为?这就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王忠孝正感慨的时候,已经跟着小包子、郭金宝他们一路溜达到了皇城的东安门外。东安门是皇城外城的东门,并不是皇城核心紫禁城的一部分,在这里看门不是侍卫亲军,也不是上三旗护军,而是骁骑营的兵丁。这些兵丁全都穿着行褂,戴着暖帽,挎着腰刀,看上去还挺猛的......当然都没有王忠孝那么猛! 就王忠孝这副从王辅臣那里继承来的身板还有长相,在这个时代到哪儿都是引入注目的存在。所以他刚跟着张小包走到东华门外,就被个“大爷”给盯上了! “小包子,你又领人来御膳房蹭饭了......还领来这么个大个子,是想把皇上家吃穷吗?” 王忠孝闻着声就扭头去瞧,想看看是谁那么多管闲事,回头一看,发现一群“蓝马褂”——人人都是蓝马褂、瓜皮帽,为首的则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啥来头? 他正琢磨的时候,张小包、郭金宝、曹寅他们仨已经快步上前,朝着那孩子行了个打千儿礼,还齐声道:“给福大爷请安。” 福大爷? 王忠孝心想:这是谁啊?那么小就是“大爷”了,是辈份高还是后台硬? 他正想着呢,张小包已经发现王忠孝、李吉祥还愣在那里,赶紧回头喊道:“大头、吉祥,快过来给福大爷请安啊!” 还要请安?这个“小大爷”看来是个人物?王忠孝又打量了“小大爷”一眼,发现就是个样貌普通的小孩子,尖嘴猴腮大耳朵,个头也不高,也就比张小包高一点,最重要的是脸上也没麻子......望之不似康熙,但一定是个“大爷”级的人物! 所以王忠孝还是满脸堆笑着上前,还故意行了个很草率的打千礼,笑嘻嘻道:“大头请福大爷大安。” 和他一起的李吉祥就恭敬多了,还甩了甩马蹄袖,行了个极为标准的打千礼:“李吉祥请福大爷大安。” 这打千礼其实是旗人当中一种非常普通的礼节,平辈之间和邻里之间见面都可以行这个礼儿。当然了,平辈、邻里、好友之间的打千儿礼可就不那么正式了,王忠孝给这个“福大爷”请安时用的就是“平辈打千礼”......虽然草率,但显得亲近。 而李吉祥则是正经的官场当中下级给上级行的打千礼。 虽然李吉祥的态度更恭敬,但是这个“福大爷”却还是对王忠孝比较感兴趣,仰着脖子看着人高马大的“王大头”,笑着问:“大头?头是挺大的!在旗吗?” “在啊!”王忠孝傻呵呵一笑,“内务府正白旗包衣汉军。”然后他还反问一句,“小大爷,您是哪个旗的?” “我?”那福大爷愣了下,然后笑着回答,“我是满洲镶白旗的。” “镶白旗?”王忠孝打听道,“黄带子吧?” 福大爷笑得更开心了,“真给你猜着了......你这大个子是小包子的朋友吧?” 王忠孝则满脸忠厚地说着瞎话:“回大爷的话,小包子是我师兄,我是来和张副庖长学做包子的。” “学,学做包子?你?”那福大爷给逗乐了,“你行啊,你这块儿要搁早些年都能选上巴牙喇白甲兵了,你居然想当御膳房的厨子?你能再出息一点儿吗?” 王忠孝一本正经道:“福大爷,这您可说差了,我学做包子不一定是为了当厨子......技多不压身嘛!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应挑拜唐阿和侍卫了,我是包衣汉军,想一步登天挑上侍卫有点难,如果只挑上个拜唐阿,以后去御膳房当差也不错,至少有吃有喝。大爷,您说是不?” “哈哈哈!”福大爷大笑道,“你这人挺有意思......走,跟着本大爷一块儿去御膳房蹭饭!” 第二十二章 我武功可高了,都是在云南讲武堂学的! 当王忠孝跟着福大爷走进紫禁城的东华门的时候,已经百分之二百确认这个“小大爷”是个大人物了。 因为他刚才跟着福大爷进东安门、进东华门的时候,守门的骁骑营兵丁和上三旗护军兵丁全都跟木头人一样,站得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上来盘问,腰牌都不查,就直接放行了。 现在可是康熙年,不是皇宫大内经常有什么刺客、义军出没的嘉庆年。况且如今当权的还是鳌拜鳌太师这个出了名难说话的狠人!在东安门和东华门看门的骁骑营和上三旗护军的兵丁一定是认得福大爷,而且知道福大爷是大人物,才给放行的。 这个福大爷,不会是个王爷吧?王忠孝一边跟着张小包在紫禁城东南角溜达,一边在心里头琢磨:如今的大清好像没有福亲王、福郡王......这个福大爷难道是小麻子的哥哥裕亲王福全?看他的年纪,这可能性不小啊!看来在皇城城门外头还真是容易遇贵人呢! 王忠孝发现自己会让你可能遇了贵人的时候,那贵人福大爷也在打量他。还别说,这个王忠孝长得就特别讨贵人们的喜欢......十七世纪的审美对于男性的要求就是“活吕布”这样的,要不然王辅臣这个“反来反去臣”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贵人? 所以福大贵人现在看见王忠孝也是越看越喜欢......唔,他现在就喜欢肌肉猛男! “大头,”在紫禁城里面逛了一会儿,福大爷就开始打听起王忠孝的背景了,“你贵姓?大号是什么?” 王忠孝回答道:“免贵,姓王,上忠下孝。” “王忠孝......忠臣孝子,好名字!”福大爷又问,“家里头的大人是做什么的?” “我爹是当总兵的,”王忠孝说,“他是云南援剿右翼总兵。” “云南援剿右翼总兵......”福大爷一下就愣住了,站在那里看着王忠孝,“你爹是王辅臣?怪不得长得那么威猛。” “那是,”王忠孝一脸自豪地说,“我爹随我,不,是我随我爹!” 福大爷直接给王忠孝的话逗乐了,“你爹随你......对了,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福大爷,”小黑胖子郭金宝似乎想在这福大爷跟前好好表现——他也想遇贵人呢!这会儿就抢着回答道,“这王大头小时候太能打架了,六年前在还东城的豆瓣胡同里和信郡王家的鄂贝勒撂跤,把鄂贝勒摔了个头破血流,所以就跑去云南避风头了......” 王忠孝赶忙抢过话题道:“都是小孩子打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福大爷却感到有点奇怪,问:“鄂贝勒?鄂扎?他才十四,六年前才八岁啊!” “不是,是他哥鄂尼。”郭金宝又抢着替王忠孝回答。 “鄂尼?”福大爷想了想,然后盯着王忠孝,“好像几年前就死了,不是给王大头你打死的吧?” 这可把王忠孝吓了一跳,打死贝勒的罪名他现在可扛不动! “不是,不是,”郭金宝这时候还算义气,赶紧帮王忠孝解释,“他是出天花出死的......四九城里头这些年可有不少八旗子弟出天花出没了。”他叹了口气,“当年和咱们在胡同里撂跤的满八旗、蒙八旗的孩子,没了一多半。” “对,对,”王忠孝连连点头,“这天花太可恨了!” 福大爷叹了口气,“的确可恨......”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妥,连忙转了个话题,一边走一边问:“大头,信郡王家的人都挺能打的,你能把他们家的贝勒揍得头破血流,看来你当初的武艺就很不错啊!” 王忠孝听他这么一问,就笑着摇摇头:“不行,不行,我当时年少无知,不懂得天高地厚,以为在四九城的胡同里面打服了一帮小孩子就很厉害了。结果到了云南,让我爹送进平西王藩下的讲武堂,才知道真正的武艺高强是什么样的!才知道什么是真功夫!” 他这是在给福大爷灌输吴三桂威胁论呢! 其实他的一身武艺都是他爹王辅臣手把手教出来的,和什么平西王藩下的什么讲武堂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王忠孝还是要帮助吴三桂好好鼓吹一下的!因为这个三藩之役,是有点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思。吴三桂的确怂,但大清这边也一样胆怯。如果不是吴三桂年纪太老,被老天爷收了,这乱子指不定到哪一天呢! 所以王忠孝现在得尽可能替吴三桂扯着点虎皮,如果北京的八旗子弟能再多害怕这老东西一些,那王大终臣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 “讲武堂?什么是讲武堂?”福大爷果然来了兴趣。 王忠孝解释道:“所谓的讲武堂,是平西王藩下官员子弟和我这样的绿营武官子弟们私下叫的,正式的名称是云南藩学堂。是平西王开办的专门用来培养藩下或绿营子弟的学堂,不仅传授四书五经,还教兵法韬略和行军布阵的本领以及上阵打仗的真功夫。” 福大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那这个云南讲武堂的徒儿多不多?” “多啊,”王忠孝说,“我离开的时候还有好几千人呢!” “好几千?”福大爷吃了一惊,“那么多?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有多少武官?” “这我可不清楚,”王忠孝继续给吴三桂扯虎皮,“不过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武官大多老婆满屋、儿女成群......就连我那个不学好的爹也给我添了八个小妈,弟弟妹妹生了一大窝,他们虽然不在旗,但是将来都要分家产,想想都烦!” 福大爷听了这话,眉头已经拧成个球了,“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的孩子都好养活吗?《三国演义》上说西南是瘴痢丛生之地。” “那是过去了,”王忠孝说,“现在云贵一带已经开垦出来了......早就没什么瘴痢了,而且昆明周遭的气候很养人,四季如春,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可舒服了。另外,汉人不怎么怕天花,种痘的危险也不大,所以孩子还算好养活。” 福大爷听见这个天花,又是一声叹息......他这正叹气的时候,前方一所院子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套着条做饭的围兜,袖子还戴着袖套的小老头,看见福全就是一个挺马虎的打千礼,然后笑嘻嘻地说:“哎哟,这不是福大爷吗?您怎么来了?小的张忠清给您老请安了!”んttps:// 这小老头原来就是张小包的爹张忠清,昨儿他那个不成气的儿子和他说了要带朋友到御膳房蹭饭,他拿自己这独苗儿子是没一点招儿的,所以就只能让一个徒弟去御膳房大门口候着。没想到张小包带来了一大群人......其中一个还是福大爷! 这下张忠清可乐坏了,赶紧冲出来迎接贵客了。 “包子张,你问我来干嘛?我到你御膳房来,除了蹭饭还能干嘛?” 张忠清笑呵呵回道:“福大爷,您还用得着来御膳房蹭饭?您直接......” “别叨叨了,”福全挥挥手,“包子张,快去准备吧......我就蹭个饭,也别太讲究了,随随便便弄上三五十个菜送去南三所外的箭亭就行了。” “送去箭亭?”张忠清一愣,“福大爷,您要在箭亭吃饭?” “对啊!”福大爷答完话,就扭头看着王忠孝,“大头,你是不是很能打?” “那得看跟谁打了......”王忠孝笑着答道,“福大爷,您不会是想和我过过招吧?” “不,不,不,”福大爷看了眼王忠孝的块儿,赶紧摇头,然后又喊了一声,“观音保!” “奴才在!”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然后就看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还满脸横肉的矮胖子从福大爷身后的随从中站了出来,脸色铁青地看着王忠孝。 福大爷指着这矮胖子对王忠孝道:“大头,他叫观音保,镶白旗蒙古的,在我们那块最会撂跤和射箭,待会儿你们去箭亭比比......谁赢了,本大爷重重有赏!” 王忠孝扫了那矮胖子一眼,心里头已经有数了,然后笑着对福大爷道:“大爷,正经的撂跤我没学过,那玩意儿规矩太多,上了战场谁会守规矩?所以您要我和他比撂跤,那我可不会。但是要比打架......嘿嘿,我可跟着平西王的军队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说着话,王忠孝就回过头,狠狠瞪了那观音保一眼,瞪得那观音保就是一哆嗦!他这个高手可从没杀过人,甚至连鸡都不曾杀过......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佛弟子,还经常去八大胡同行善,如果不是嘴太馋爱吃肉,早就出家当喇嘛了。 第二十三章 报告皇上,我发现一个高手 乾清宫,饭点儿。 大清小孩子皇帝康熙正无聊地吃着满汉全席,不是一个人吃的,而是他奶奶布木布泰陪着一起吃的。 老奶奶最宠孙子了,有什么她自己觉得好吃的,都会让苏麻喇姑和张姑姑给康熙、福全这哥俩都拿一份过去。不过这个老奶奶爱吃的,当孙子的可不一定爱吃。好在大部分时候都有福全帮助消受,可今儿福全又溜号了,康麻子只好一个人享用老太太让人拿给他的食物。没一会儿就吃撑了...... 可是在老奶奶眼里,孙子哪儿有吃饱的时候?况且康熙还是个瘦子,看着都让人心疼,必须得多吃一点! 老奶奶这时候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张老包(就是张忠清)包的羊油素菜馅的包子,尝了一口,还是那味儿......老奶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对身边伺候的张姑姑道:“小玉,给皇上拿俩素菜包子。” “嗻。”张小玉应了一声,就拿起一盘子,再用筷子夹了俩大包子送到小皇帝跟前,“皇上,您慢用。” 康熙瞅了眼那包子......羊油素菜馅的,膻味很重的!平时吃一个都撑,现在一次来俩!这可怎么办好呢? “玄烨,快吃吧,”老奶奶看见康熙盯着拿俩包子在“流口水”,就笑呵呵说,“吃不够还有!” 康熙实在吃不下去,只好跟老太太说:“玛嬷,给福全留俩吧,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才误了饭点,下午还得和孙儿一起练骑射,饿着肚子可不行。” “饿不着,”布木布泰笑着说,“他这会儿正在御膳房北面的那个箭亭里头和小寅子、小包子他们一块儿吃喝呢,可热闹了。” 康熙心里头那叫一个生气啊,福全这个兄弟不义气,自己和人玩儿去了! “玄烨,”布木布泰笑道,“怎么不吃?是嫌玛嬷给你挑得羊油素菜包子不好吃吗?不好吃不要紧,这儿还有实心包子,可实在了,一个顶俩,要不给你来一笼?” “不,不,不必了。”康熙赶紧拿起羊油素菜包往嘴里塞......这个包子张的实心包子是行军干粮!又大又硬,吃一个就能撑一天,康熙要不吃还会被老太太唠叨说忘了本,说什么当年太宗皇帝和多尔衮行军打仗时候都啃那玩意儿! 这话一说,康熙硬得头皮都得吃一个了。 康熙一个凉了一半的羊油包子下了肚,正准备吃第二个的时候,乾清宫门外突然传来了福全的声音:“玛嬷,皇上,我来晚了......我遇到点事儿,来晚了!” 康熙闻声望去,就看见一身蓝马褂,戴着个瓜皮帽的福全一个人一路小跑着就来了,还一脸喜色......看来和小寅子、小包子他们吃得不错啊! “小寅子呢?”布木布泰这时候突然发问了,“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给皇上请个安。” 康熙这时候也发现曹寅没来了,“对啊,曹寅呢?他怎么没来?” “玛嬷,皇上,他有事儿,待会儿再来......”说着话,福全就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 “都退下吧!”布木布泰明白孙子的意思,笑着吩咐左右伺候的太监、宫女都退出去,然后又对张姑姑道,“小玉,你到外头看着一点。” 这是要密谋造反啊! 张小包的姐姐也是个机灵姑姑,先应了一声,然后又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别的宫女、太监都走了,自己才最后一个退出去,还把大门给合上了。 看到人都走了,福全才贼头贼脑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皇上,我今儿在入东安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高手!” “高手?有多高?”康熙也来了兴趣,他现在正缺高手呢! “有......有那么高!”福全夸张地抬起胳膊,“比我高一个大头!” “嗨,个子高啊!”布木布泰笑着道,“高手得功夫高才行!” “皇玛嬷,他的功夫也了得!” 布木布泰问:“比你那个王府护卫观音保如何?他可是正白旗蒙古的撂跤高手。” 福全伸出根手指头,“高一招!” “就一招?”康熙说,“那也没高多少啊!” “一招就把观音保踹趴下了......曹寅这会儿就跑去找御医了,所以才没跟来。” “什么?”布木布泰吃了一惊,“一招就放倒了观音保?” 康熙也大吃一惊:“怎么那么厉害?他是怎么打的?” 福全撩起袍子,抬起右腿,比划着踢了一脚,“就这样......一脚踢得老高,直接踹在观音保胸口,一脚就把人踹翻了!” “撂跤还带飞腿的?”康熙皱着眉头,“这不耍赖吗?” “兵不厌诈嘛!”福全道,“而且这个高手出脚极快,跟闪电似的,我都还没说开始,观音保还在那里甩膀子呢,他脚就踹上来了......这功夫一看就是真的!” 康熙眼珠子瞪得老大,“这是偷袭啊!要不要脸?” “能赢就行,要脸干嘛?”福全笑道,“这个高手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射箭的本事也厉害,在撂跤之前还和观音保在箭亭比了射箭,连珠射......三十步外,二十连发全中,又快又准,射得力道也大,箭头扎进去一大截,观音保完全不是对手。” “这倒是挺厉害的,”康麻子说,“就不知道他的骑射功夫怎么样了?” “据这高手自己说,他的骑射本领也极为了得,而且他还有比骑射更厉害的能耐!” “比骑射更厉害?那是什么能耐?” “他能骑在马背上舞大枪,耍一丈六的长枪!”福全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划,“这里扎一下,然后换另一边再扎,可厉害了!” 布木布泰点点头,“如果是真的,倒是有点能耐!对了,福全,你连说带比划了半天,还没说这个高手叫什么名儿,是哪里来的?在不在旗?” “皇玛嬷,他是正白旗包衣汉军的,姓王,名叫王忠孝,他爹是王辅臣!” “原来王辅臣的儿子!”布木布泰眉头一皱,“难怪武功那么好,还那么不要脸......” 康熙听布木布泰这么一说,也皱起眉头问:“皇玛嬷,您觉得这个王忠孝靠不住?” 布木布泰哼了一声:“这个小的靠不靠得住我不知道,但是王辅臣这个老的却是一定靠不住的!” “皇玛嬷觉得王辅臣有可能是鳌拜的人?”康熙问。 布木布泰摇摇头:“他要是鳌拜的人就不会一个总兵当了十多年都升不上去了......他是正白旗的人,早年间又是阿济格的护卫,想投靠鳌拜都不可能。” “皇玛嬷觉得王辅臣是吴三桂的人?”康熙又问。 “这就不好说了......吴三桂手底下都是这路反来反去靠不住的人!”布木布泰扭头看着福全,“福全,你是怎么遇上这个王忠孝的?” “皇玛嬷,我是今天上午进东安门的时候看见他和寅哥儿、小包子一起也要进东安门的,这才遇上的。” 布木布泰说:“王辅臣也是正白旗包汉军,和包子张挺熟的,而且他和曹寅的额娘都在阿济格府上当过包衣,早就认得。他儿子认识小包子和寅哥儿他们也不奇怪......不过这王忠孝进东安门干什么?难道他在宫里有差事?” “他是拿着御膳房行走的牌子进宫的,说是要拜包子张为师,学包包子。” “噗哧......”布木布泰给逗乐了,“瞎扯吧!” 康熙则一头雾水地问:“他今年多大了?是不是该应挑拜唐阿了?他要真那么本事,选个侍卫也不为过,一个拜唐阿更是十拿九稳,学包包子干嘛?” “玄烨,那小子在胡说八道,”布木布泰笑着说,“这小子多半是跟着小包子、寅哥儿来御膳房蹭饭和玩耍的......对了,这小子是不是下个月就要应挑拜了?” “是啊,”福全说,“他是为了参加下个月的应挑,才从云南千里迢迢赶回北京来的,昨儿才到。” “昨儿?”康熙眉头一皱。 布木布泰看着孙子问:“怎么啦?” 康熙的麻脸已经有点放沉了:“那他是和吴国贵一起来的吧?” “是啊,”福全点点头,“他还说他和吴国贵、吴应麒的儿子们关系都挺好,是什么......云南讲武堂的同窗,和平西王藩下和云贵绿营的子弟们一块儿学过四书五经、兵法韬略、行军布阵和上阵厮杀的真功夫,他的射箭和马上功夫,就是在云南学会的。”んttps:// “那他真的是吴三桂的人了!”康熙皇帝眉头大皱,望着布木布泰,“皇玛嬷,您看这个人还能用吗?” 布木布泰笑道:“他和吴三桂的孙子们关系不错,并不等于就是吴三桂的人!他是王辅臣的儿子,也正白旗汉军的包衣人......玄烨,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会跟着吴国贵一起来北京?来了北京之后又为什么跟着小包子、曹寅进宫蹭饭?遇到福全之后,又为什么那么卖力表现?” “皇玛嬷,他不知道我是裕亲王。”福全提醒了一句。 布木布泰哧地一笑,看了大孙子一眼,“你真当他是傻子?” “啊,”福全想了想,“难道是故意哄着我玩的?” 布木布泰点点头:“王辅臣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傻子?若真是傻子,他也不会让个傻子来北京应挑......从云南到北京,多远的路?他给上面的佐领写封信说一声,他儿子不来就不来了。可王辅臣的儿子偏偏就来了,来北京第二天就进了宫,还是东安门外巧遇了你这个裕亲王......这说明什么?” 福全有点生气:“这说明姓王的肚子里面都是花花肠子!” 布木布泰望着康熙。 康熙说:“皇玛嬷,也许王辅臣想找机会投靠朕!” 布木布泰笑了起来:“玄烨,那你收不收呢?” 康熙想了想,说:“虽然他不可能是鳌拜的人,但鳌拜和吴三桂显然是有勾结的......所以孙儿还想再看看,如果有可能,就再考验一下这个王忠孝。” 布木布泰点点头:“是得考验一下!” 福全问:“怎么考验?” 布木布泰说:“我来安排吧......” 第二十四章 王大头,你五天后来面试大清忠臣 布木布泰、康麻子、福全他们仨在商量怎么考验王忠孝这个高手的时候,王大高手正在抢救刚刚被他打晕的八旗蒙古的高手观音保。 他猜想这个观音保应该是裕亲王府的护卫,镶白旗的高手,相当于是镶白旗的白甲兵.......搁二三十年前就是跟着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他们哥仨东征西讨的急先锋! 而且这个观音保矮壮敦实,光是这体型玩撂跤就占不少便宜,再加上这观音保刚才热身甩膀子的时候看着架势不错,明显是练过的。所以王忠孝为了确保自己可以为康麻子抓鳌拜,成为大清终臣,就不要脸了,不等福全说开始,直接照着观音保的胸口横踹一脚,还用上了王辅臣传授的“北腿”的真功夫。 他那个腿脚多有劲儿啊! 他是可以用双腿控马,腾出双手在飞奔的马背上耍大枪的小吕布。让个吕布当胸踹一脚,别说这个观音保了,就是张翼德来了也得趴地上起不来啊! 但是等这一脚踹完,王忠孝才发现自己下脚太重了,而那个观音保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猛......他面对王忠孝的突然袭击,完全没有反应,不挡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并且脑袋一歪晕菜过去了。 这下王忠孝也急了,他可没想在紫禁城里面一脚把人踹死......还是众目睽睽,连杀人埋尸和逃之夭夭都不可能。 所以,他赶紧招呼郭金宝来和自己一起抢救观音保,又让曹寅去叫御医,还让张小包去取白酒和纱布——这个观音保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在地上磕了一下,都磕出血了,得用白酒洗伤口,再用纱布包起来,同时再默念“阿弥陀佛”。 念佛是必须的,观音保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个佛弟子了。如果这次真的摔碎了脑壳,那可就赶紧超渡一下。没有摔碎,那也得念一念,让观音菩萨好好保佑一下这个观音保,别摔出什么内伤。 就算有内伤,也得等王大终臣帮康熙擒了鳌拜,当了大官才发作...... 不过还好,王忠孝简单检查了一下观音保后脑勺的伤口后,发现这个观音保的脑壳还是挺坚固的,并没有摔碎。于是就拿过刚跑步过来的张小包递上的白酒、纱布,观音保洗了伤口,抱扎了脑袋。 完事儿之后,王忠孝又掰开观音保的眼皮看了看,瞳孔也没放大,伸手在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还有气儿,又听了听心口......还在跳! “王,王,王......大头,他,他,他还活着吗?”郭金宝看见王忠孝一会掰眼皮,一会儿探鼻息,一会儿摸胸口,搞了半天,那观音保还是一动不动,也有点紧张了。 这个观音保可是有背景的!他爷爷是科尔沁蒙古的勇士,在萨尔浒之战前就归顺了努尔哈赤,那可是大清真正的开国功臣!虽然后来也没立多大功劳,只传给观音保一个一等阿达哈哈番的世职,但这也不是王忠孝这个包衣人能随便招惹的......人家还是裕王的心腹呢! 对了,裕王去哪儿了?郭金宝这时候已经裕亲王福全不见了,马上就感到不妙,偷偷凑到王忠孝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头,不好了,福大爷不见了,一定是去找人来抓你了。你快跑吧,有多远跑多远!” 王忠孝一听这话,心说:这个金宝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还是挺讲义气的,值得结交。んttps:// 不过现在还用不着跑,因为观音保看着还有救。 “金宝,你别急......观音保还有救。”王忠孝看着很讲义气的郭金宝说,“他现在气息有点弱,我把他的嘴掰开,你往里头吹气。” “好!”郭金宝点点头,“怎么吹?” “嘴对嘴......会吗?”王忠孝问。 郭金宝犹豫了一下,“会,我在八大胡同学过!” 原来八大胡同还教急救啊!王忠孝想了想,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了——八大胡同的小姐姐们可能会遇到“马上风”的客人,得抢救啊! “那就好,我可掰了,快,快吹气!”说着话,王忠孝一只手捏着观音保的鼻子,一只手就掰开了观音保的嘴巴。 郭金宝看了眼观音保张开的血盆大口,再看看这个惹祸的好兄弟王大头......没办法,只能上了!于是眼睛一闭,鼓起腮帮子,就给他来了个嘴对嘴。 “金宝,继续吹!继续......多吹几口他就醒了!” 郭金宝一口气刚吹完,王忠孝催促道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 那就吹吧! 一次是吹,两次也是吹! 郭金宝其实也想救观音保一命......那可是裕亲王的心腹!搭上他的路子,将来还怕没有前途? 想到这里,他的腮帮子就跟个鼓风机一样,噗哧噗哧往观音保嘴里打气儿。还别说,真有效!打了一会儿气只好,本来气息微弱的观音保突然咳嗽了几下,呼吸开始顺畅起来,还开口说话了:“好臭,好臭......” 这是郭金宝的口臭....... “金宝,别吹了......观音保观护卫给你救活了!”王忠孝赶紧凑上去,望着还有点迷糊的观音保就问,“观护卫,没事儿吧?能动弹吗?胸口疼不疼?脑袋晕不晕?” 观音保一看见王忠孝的那张脸,顿时就清醒了,还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也顾不得头疼胸闷,抬手指着王忠孝就骂:“你,你耍赖,还没开始你就踹我......” “对,对,对,我是耍赖!我不懂规矩,我必须向您赔罪,回头我再摆个酒席,正式向您道歉......金宝、小包,扶着观护卫一点儿。” 王忠孝倒是知错能改,看见观音保醒了,赶紧一边认错,一边和郭金宝、张小包一块儿扶着观侍卫回到箭亭里头,在一张摆满了酒菜的大桌子旁坐了下来。 观音保也被王忠孝的恭敬态度弄得有点蒙,这位到底什么路数?难道是真的不懂规矩?所以他就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王忠孝则非常殷勤地捧上个茶碗,满脸堆笑着道:“观侍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喝茶,消消气儿,别和我一小孩子一般见识。” 其实王忠孝放这些软话并不是怕了观音保,而是他已经达到目的了......福全已经知道他能打了,自然会把他推荐给康熙。而他和观音保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踹人家一脚就是为了上位。现在目的达到,再放点软话,回头再请客吃饭送礼上八大胡同安抚一下,免得多个仇人,又有啥不好? 观音保正有点哭笑不得的时候,曹寅已经拉着个白胡子御医来了,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观音保和那御医说:“乐御医,就是他......现在看着好些了,刚才可吓人呢,一脚就给踹飞了!” 那老御医看了眼坐着的观音保,然后就开始撵人了,“除了病人,其他人都出去吧,有我呢,死不了的......当年我可给豫亲王,给摄政王,给先帝爷都瞧过病的!” 这还真是让人放心的神医啊! 王忠孝只好笑着对观音保道:“观护卫,就让乐神医给您好好瞧瞧,改日我一定到府上登门赔罪......” 说完他就和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一起退出了箭亭。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大姐姐站在那儿,一身旗装,长得也挺好看,还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起不来说谁?刚想发问,张小包已经说话了:“姐,你怎么来了?” 她原来是张小包的姐姐张小玉......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姑,又是个贵人啊!这紫禁城里还真是盛产贵人啊!王忠孝赶紧上前作了个揖,“忠孝给张姑姑请安。” 张小玉看着王忠孝,微微一笑:“这才几年不见,都那么大了......大头,你爹还好吗?还回北京吗?” 什么?我爹?王忠孝一愣,难道这个张小玉和王辅臣也有一腿吗?不对啊,我那爹离开北京的时候你才多大?这就念念不忘了? “我爹很好,”王忠孝赶忙收回心神,“他明后年一定会回北京的。” “哦,”张小玉点点头,然后又对王忠孝道:“福大爷让我告诉你,五天后他要去东郊海淀打猎,让你一起去,到时候小包和寅哥儿会来你家叫你的,你在家等着就是了。” 一起打猎? 王忠孝心想:这是小麻子要面试本大终臣了? 第二十五章 人生若只是初见 “二公子,明府到了!” 当于师爷的声音传来时,王忠孝已经在一辆两轮骡车的窄小车厢内晃悠了好一会儿,都快要睡着了。 昨儿他刚在皇城里面遇了个大贵人,还踹了大贵人的保镖一脚,之后还和那个被他踹了的观音保一块儿在景云门外的箭亭里吃了顿御膳房出品的午饭,居然还相谈甚欢,并且还约了一次八大胡同聚会,最后还把人家送回了家。在这中间,张小包的姐姐张小玉张姑姑还跑了来给王忠孝发了个去海淀面试的通知......真是非常充实的一天啊! 而今儿一大清早,他就悄悄去了趟火药郭家,找郭金宝借了一辆小小的骡车,然后和于师爷、郭金宝一块儿往什刹海边上的明府去了。 之所以要向郭金宝借车,是因为王忠孝不想骑马,也不愿意走道,免得引入注目。因为他昨儿回家的时候已经和郭金宝、张小包他们打听过了,那个被他一脚踹翻的观音保可是镶白旗里头有名的勇士,玩撂跤的高手。因为撂跤的本事过硬,所以才被福大爷看中,从下五旗护军营里面提拔到身边当了护卫统领。据说福大爷自己有事没事还会跟着这观音保学两招。 这么个高手,被王忠孝使诈一脚踹晕过去......这事儿搞不好还有续集! 可别惹出踹了小的,惹出大的,打了大的,惹出老的戏码。王忠孝的理想是当大终臣,不是当大侠客。所以他就想着尽可能低调,别总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省得惹出看自己不顺眼的八旗子弟找自己比试。 另外,观音保那边也得进一步“不踹不相识”。 昨儿接触下来,王忠孝已经发现那个观音保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还是个顺毛驴,能哄好的。而且他也知道打不过王忠孝,他就是一练撂跤的,而王忠孝练得是杀人术,还得了王辅臣的真传。 昨儿那一脚,王忠孝其实还是脚下留情的,要不然一脚踹他脖子上,踹死都没一定! 所以王忠孝姿态一放低,他马上就借着坡下来了。 再说了,撂跤也好,杀人术也罢,不都是为了哄皇上和裕王这俩小孩子高兴吗?只要皇上、裕王高兴了,将来等鳌拜老死了,不就能高官得做了?谁输谁赢重要吗? 不过观音保是个上路的,但别的八旗子弟没准脑抽呢?王忠孝可没兴趣一个个踹过去。 他这会儿正琢磨着裕王提拔观音保是不是为了训练库布少年抓鳌拜的时候,马车已经在一片不大不小的宅子前停稳了。 听见于得水说“明府到了”,王忠孝撩起车帘,就从马车车厢里头钻出来了,抬头一看就愣住了,“这是明珠府上?怎么那么小?” 明府旧址王忠孝上辈子可去过好几回......宋先生故居和醇亲王府就是在明府基础上扩建的,好大一片宅子!历史上还给和中堂划拉过去当了别院。 可眼前出现在王忠孝眼前的,不过就是个三进也不知道是四进的四合院,比王忠孝在豆芽菜胡同的宅子当然是大一些的,但比起宋先生故居和醇王府,简直小的不像话。 这个于师爷和郭金宝没领错路吧? 郭金宝这小子挺会“钻”的,在王忠孝得到了“面试机会”后,就和他特别亲近,今儿更是客串起车夫了,这时候正在把骡子往明珠府门外一棵垂柳树上栓,听见王忠孝的话,噗哧一声就笑了:“这是北京,不是曲靖,规矩大着呢,什么样的官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是要遵守制度的......明珠虽然是贵胄,但官职也就是个弘文院学士,又不是什么入八分的王公,也没有皇上下旨给他赐宅子,靠他自己能有多大的院子?” 对啊,王忠孝也想起来了,现如今的八旗子弟虽然不大能打了,但是四九城里面的规矩还是在的。而且明珠现在的权势有限,贪污来的不义之财应该也不多,置办不了大房子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王忠孝相信,只要明珠和自己一起结党营私,一块儿挖大清朝的墙角,他早晚能住上大房子! 想到这儿,王忠孝就将目光投在了明府的大门上,这大门比王忠孝家的大门还是气派了不少,两侧的院墙看着也挺结实的,用上好的青砖砌得高高的,看来明珠在内务府总管大臣的任上还是捞了些钱的。 “行,咱们走后门去吧!”王忠孝回头看了眼于师爷,“礼品和名片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于师爷手里捧着个卷轴到了王忠孝跟前,“这是我从大栅栏珠宝斋淘来的......花了二百两,正好是个见面礼的数。” 原来昨儿于师爷就是去大栅栏“淘宝”了,不过他淘来的“宝”的真实价值,肯定不值二百两的,二钱银子都不值......但是这个珠宝斋幕后的东家就是几个现任或前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んttps:// 所以这座珠宝斋就是上三旗包衣人们最喜欢去“淘宝”的地方......要找谁办什么事儿,就淘什么样的宝,跟里面的伙计一说,马上就会相应的“卷轴”奉上,付了银票拿走便是了。 当然了,真正的“大宝儿”还得拿着几位大臣、前大臣的条子去“淘宝”,才能淘到相应的宝。 王忠孝这个时候一伸手,先把卷轴拿过来,然后又接过了两张白纸做成的名片,低头一看,一张上面写着“王忠孝世凯”和“朝阳门内豆芽菜胡同”,另一张上面写着“云南援剿右翼总兵官王辅臣”和“朝阳门内豆芽菜胡同”。 “那就好,咱们一块儿去拜门吧!” 说着话,他就抱着卷轴,拿着名片笑呵呵走到了明府大门口。 随着几声“啪啪啪”的声响,一扇黑色的木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青衣小帽的老者,眯着个三角盯着王忠孝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道:“回去吧,我家老爷不在。” 说完就要关门。 王忠孝当然知道明珠不在家,因为他就是来找明珠夫人的......他赶忙递上个早就准备好的“门包”,笑着道:“老丈且慢,在下不是来拜见明学士,而是来拜明夫人的。” “什么?拜明夫人?”那老头一愣,“你,你谁啊?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你凭什么来拜?” 王忠孝笑着把两张名片递了上去,“老人家,我是前任英亲王府护卫王辅臣的儿子,我叫王忠孝,刚从云南来北京。是我爹让我来北京后登门替他拜一拜故主。” 那老头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看着那么眼熟呢,你原来是活吕布的儿子......快请进,快请进。” 这老头儿显然是认识王辅臣的,一听是王辅臣的儿子来了,赶紧就把王忠孝等人领进了大门,还让他们在一间待客的倒座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等候,然后自己一路小跑着往垂花门里面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见这小老头乐呵呵地走进了王忠孝他们等候的房间,见着王忠孝就道:“王公子,格格有请......快跟小老儿来吧!格格一听说你来了,可高兴了......别愣着了,快来吧!” 这话听着好像也许大概......有奸情呢? 王忠孝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跟着那老头走进了明府的垂花门,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挺大的院子和一间很敞亮的过厅——这应该是个四进院的四合院,有两大两小一共四个庭院,第一进院有一排倒座房,第四进院有一排后罩房,这两个院子都是小院。中间的第二、第三进院都是大院,院子周围的房子都差不多,但是功能不同。第三进院是用来待客的,所以坐北朝南的大房称为过厅,而第三进院则是主人家的后宅。 王忠孝刚走进第三进院子,就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从过厅里面传出来,“像,真像啊!” 然后就是个少年的声音:“额娘,您说像什么?” 那甜腻腻的声音就是一叹,幽幽道:“像与我初见时的王郎,唉......人生若只是初见该多好啊!” 王忠孝听到这儿,就知道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大哥王吉贞没有坑自己,于是就大步走到过厅外头,然后揖拜一礼:“王忠孝奉父命拜见格格,格格吉祥。” 那甜腻腻的声音又开口了:“说话的语气也和王郎一样,他就从来不在我跟前自称奴才......忠孝是吧?快进来吧!” 第二十六章 我们一起做挚爱朋党吧! 王忠孝撩起袍子走进了过厅,过厅里面采光不是太好,但他还是可以看见面对大门端坐着的一个穿着蓝色旗装的美妙妇人。这妇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仔细看看,还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儿,一头秀发梳得服服帖帖,浓浓的剑眉,浅浅的红唇,肌肤的洁白,五官端庄.....就是眼窝微微有点凹陷,鼻子稍稍有点鹰钩,眉毛有点锐利。所以这美妇看上去有点凶! 王忠孝已经跟张小包、郭金宝这俩“八旗百晓生”打听过了,知道明珠的媳妇不是看上去凶,而是真的很凶!打小就彪悍,经常跟着阿济格、多尔衮外出狩猎,据说还在王辅臣的协助下亲手打死过大灰狼! 那个明珠相貌堂堂、前程大好,却一时贪恋这位名叫乌林珠的格格的美色,把这个悍妞娶了回去,已经被死死拿捏了十几年了。 不过这个凶格格看见王忠孝的时候不仅不凶,笑得都有点妩媚了......以至于王忠孝一个劲儿朝凶格格身边站着的十二三岁少年的脸上张望——这少年有点胖乎乎的,个头也不是特别大,五官合在一起看着有点儒雅,一点儿不随他王忠孝。 看来......奸情还不是很严重,明珠脑袋上帽子也许不是绿色的。 王忠孝正打量那少年的时候,凶格格乌林珠又开口了:“忠孝,这是我儿子性德,纳兰性德。” 是纳兰性德,不是王性德! 这个凶格格和王辅臣的关系也许就是人生只是初见的那种美好,但是真正能哄着她宠着她的也只有纳兰明珠这个妻管严大学士......换成脾气暴躁的王辅臣,两个人非打起来不可! “见过性德公子,”王忠孝向纳兰性德拱了拱手,然后又将手中捧着的卷轴托起,“听说性德公子喜欢字画,我就在大栅栏外的珍宝斋买了幅字儿,请公子赏收。” 凶格格噗哧一声就笑起来了:“忠孝,你能来看我这个故主,我就很高兴了,还送什么礼儿?就算你想求我那爱根(满语丈夫)帮忙,跟我说一下就是了。” “格格,一码归一码。”王忠孝笑道,“您虽然是我爹的故主,但我也不能让明学士白辛苦啊!何况我以后可还想唯明学士马首是瞻呢,不能坏了规矩。” 王忠孝说这话可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 上辈子为人民服务多年的他,对于旧社会的官场朋党是很有一点研究的。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做官是要结党营私的,还知道康熙年间就有明珠朋党和索额图朋党这两大朋党在搞党争。 虽然这个党争是不对的,但是立志要当大清终臣的王忠孝更知道,如果他不能和明珠、索额图之流同流合污,他的大终臣是当不好的。 既然要同流合污,那就得在明珠、索额图之间择其一成为自己的挚爱朋党了。他现在没有入索党的门路,而和明珠的老婆却有旧,所以成为明珠的挚爱朋党就是首选了。 有了明珠当靠山,且不说以后如何,当下多半也能更快进步到康麻子心腹打手的位子上去。 王忠孝估计,这个明珠可以在鳌拜倒台后混得风生水起,他一定是参与了打倒鳌拜的斗争......后来的风生水起,是他的“血酬”! 如果没有这个“血酬”,他凭什么和索额图分庭抗礼? 所以康熙如果要找个金牌打手,一准会听取明珠的建议。只要明珠向着王忠孝说话,再指点一二,王忠孝就一定能分到一点打倒鳌拜的“血酬”...... “哦?”凶格格乌林珠当然不知道王忠孝的心思,蹙着眉头望着他,“你爹不是跟着平西王混了?他在云南混得不如意?怎么想到要来北京趟浑水了?” “格格,”王忠孝说,“我爹跟着平西王混,最大也就是一个总兵了......可是他的总兵已经当腻了,想再往上升一升,图个提督乃至总督。而且我也想谋个御前侍卫的出身,这个平西王也给不了。” “呦,你和你爹的心可够大的,”乌林珠格格摇摇头道,“这提督、侍卫的,我家明珠也给不了你们,你们得投靠鳌太师才行。” “格格,我爹知道明学士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让我来跟着格格您和明学士混。”王忠孝笑道,“现在官场上人人都押注鳌太师,皇上这边反而成了冷门......我爹盘算着,鳌太师老了,大清将来终究是要听皇上的,所以就想赶个早,到皇上这边占个好位置。” 凶格格苦笑道:“他就不怕和苏克萨哈一样?” “不怕,”王忠孝摇摇头,“平西王不会让鳌太师动我爹的。” 乌林珠格格哼了一声:“但是鳌太师可以动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也不怕!”王忠孝道,“富贵险中求嘛!只要鳌太师看不上我这个小辈,懒得把我弄死,我不就在皇上身边占了个好位置?” 其实王忠孝早就算准了鳌拜是不会弄死他的......他又不是苏克萨哈,苏克萨哈和鳌拜是肩碰肩的人物,而且还想借着康熙的支持和鳌拜夺权。鳌拜不弄死他,就得被他弄死。而王忠孝这个层次的人物,就算当了蓝翎侍卫,也是连鳌拜的脚面都摸不着的小角色。鳌拜踩死他固然不费劲儿,但是这种小角色多的是,他还能都踩死?要都踩死,那他一定是真想当曹操,当大清鳌孟德! 但鳌拜的确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求掌权到死,没想过篡了爱新觉罗的天下。所以王忠孝押康熙的冷门就没碍着鳌拜什么。毕竟鳌拜都一大把年纪了,康熙才十四五岁。王忠孝一十七八岁的青年,有的是时间在康熙小皇帝身边熬资历,不跟鳌拜这个老头子混很正常。 另外,吴三桂已经答应让吴应熊和吴国贵出面向鳌拜推荐王忠孝了。有吴三桂的面子,鳌拜怎么都不会弄死王忠孝,而且也不会挡王忠孝的路。 鳌拜也许不会提拔王忠孝,但如果康熙看王忠孝长得帅,想要给个侍卫干干,他也不会出面阻拦......吴三桂的人,他拦什么?康熙还能勾结吴三桂造反不成?想想也不可能啊! 乌林珠看王忠孝一副上进的模样,就不由想到了当年初遇王辅臣的时候......于是她就轻轻一叹:“也罢,你既然连鳌拜都不怕,那你就在我家稍等一会儿,我家明珠再过一会儿就散班回来了。到时候你和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门路可以让皇上提拔你一下。” 听见可以和明珠见面,王忠孝马上又给乌林珠行了一礼,大声道:“谢格格!” “谢什么谢,都是自己人......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坐下慢慢等。”乌林珠接着又招呼仆人给王忠上了茶,然后才向他打听道:“忠孝,你爹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王忠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润了下喉,才笑着答道:“他?他好着呢......就是有点想念故主们了。” “哦......”乌林珠格格看着有点难过,大概也在想念她阿玛阿济格和她叔叔多尔衮吧? 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格格,家里来客人了吗?” 这是明珠回来了! 真是说明珠,明珠到啊! 乌林珠格格听见丈夫的声音,笑吟吟站了起来,就往过厅门口走去,纳兰性德和王忠孝也跟了上去,才走到二进庭院当中,就看见一个顶戴官服,样貌儒雅,官腔十足的男子。 不用说,这男子一定就是弘文院学士纳兰明珠了。 王忠孝赶紧上前一步,作了个揖:“晚辈王忠孝见过明学士。” 明珠听见“王忠孝”这仨字就是一愣——这名字他刚刚在南书房就听皇上提起过! 乌林珠格格则在旁介绍道:“夫君,他是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表字世凯。” “啊,”明珠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就是王辅臣的次子王世凯啊!” “正是晚辈。” 明珠又问:“昨儿你跟包子张的儿子去御膳房玩耍,结果在景运门外的箭亭和福大爷身边的观音保怼上了,和他比撂跤,还不等福大爷喊开始,就一脚把他踹翻了?” “确有此事,”王忠孝说,“晚辈久在军前,早就忘记撂跤的规矩了。” “还有这事儿?”乌林珠咯咯笑道,“果然和王辅臣一个样儿!” “实在惭愧。”王忠孝一边说,一边心想:我怎么可能和王辅臣一个样儿?我比他可善良多了! “也不必惭愧,一场比试而已。”明珠确定了这个王忠孝就是康熙想要考验的王忠孝后,就微笑着抬手一指过厅,“里边请,我有话和你说。” 第二十七章 我不是吴三桂的人,我有证据! 明府,过厅之内,两人对坐,四目相望。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王忠孝和纳兰明珠了,明珠和老婆、孩子都已经被打发了。纳兰性德去用功读书了,乌林珠则在过厅后门外放了把椅子——她得好好监督明珠一点儿,可不能让明珠跟着王辅臣父子学坏! 乌林珠格格没等太久,王忠孝就开始腐蚀明珠这个大清贪官了。 在说了一些寒暄的场面话后,王忠孝就摸出了一个装了整整二十张张家口范家老号发出来的银票的信封,双手递到了纳兰明珠跟前,“明学士,这是我爹让我带给格格的孝敬......不为别的,就为报答老王爷当年的活命和提拔之恩。请您替格格赏收!” 纳兰明珠也不客气,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问:“多少?” “两千两,一点心意。”王忠孝回答。 明珠笑着点点头,说:“世凯,我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福大爷是谁?所以才一脚踹翻观音保,好在他跟前显本事的?” “果然瞒不了明学士,”王忠孝说,“晚辈的确猜着福大爷是裕王......晚辈猜得可对?” “对!”明珠道,“裕王也把你推荐给皇上了!” “那可真太好了......”王忠孝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着明珠的脸色,发现他眉头微微皱起,就连忙打听,“明学士,晚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好?您提个醒,我马上改正!” 明珠摇摇头,苦笑道:“并不是你做得不够,而是你爹......他这些年和平西王走得太近了!世凯,你这次是不是和吴国贵一块儿上京的?” “是啊,”王忠孝说,“晚辈在云南的这些年,的确受了吴家上下不少照应,晚辈的一身本事,至少有一半是从吴家开办的藩学讲武堂里学来的。另外,晚辈和吴家几个世字辈关系也是极好的。” 明珠道:“你倒是老实,可你想过没有,平西王在云南拥兵自重,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了!” 王忠孝笑着摇摇头:“明学士此言差矣,平西王何止是拥兵自重,他根本就是在准备造反!” “什么?”明珠差一点就跳起来了,“你,你说什么?” 王忠孝正色道:“我说平西王就是在准备谋反!他在云南聚兵积谷,训练士卒,开设藩学,教养武官,抚平土司,还暗中控制贵州、四川、广西乃至广东等地的绿营,还在贵州、四川大肆圈占土地,控制大量人口,修筑堡垒,囤积军资和粮食......这些不都是在为造反做准备吗?他要不打算造反,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搞这些干嘛?”んttps:// “难道他马上就要反了?”明珠皱着眉头问。 “这倒不至于,”王忠孝说,“他现在还不会反,一是因为准备还没有完成;二是因为鳌太师那一代八旗宿将还没有凋零殆尽!现在就反,平西王可没多大的把握。” 明珠吐了口气:“他自己多大了?能耗得过鳌太师吗?” “五十八!”王忠孝说,“平西王今年五十八岁,和鳌太师年岁差不多,谁活过谁的确没一定。但是,第一代平西王没了,第二代平西王或第三代平西王就不能反了?说不定第二代、第三代平西王更厉害呢?” “第二代?”明珠哼笑一声,“你说吴应熊?” 王忠孝反问:“为什么不是吴应麒?” 明珠有点不大相信:“吴应麒?他不是次子吗?而且还过继出去了,难道平西王想废长立幼?” 王忠孝嘿嘿一笑:“平西王的想法,晚辈岂能知晓?晚辈只知道平西王素来钟爱吴应麒,而吴应麒无论行事还是长相,都极似平西王。 而且晚辈还知道平西王的子侄辈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有不少厉害角色!如吴应麒、吴国贵之能者,一二十人还是有的。至于平西王的孙子辈,那可就更厉害了......他们光是人数还比平西王的子侄辈多了十倍,武艺军略出众者,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尤为出色的,则是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和吴国贵的长子吴世珏......此二人皆乃人中龙凤,文武两全,不可小觑!” 似乎是怕明珠不相信,王忠孝还低下头,抬起手,指着自己脑袋上的一条疤痕道:“明学士,您看这个,这条疤就是晚辈在和吴世珏骑马比武时留下的,当时晚辈被他打落马下,在家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明珠扫了王忠孝的脑袋瓜子一眼,的确有一道挺吓人的疤!看来那个吴世珏的武艺比这个王忠孝还高...... 不过明珠还是不大服气,哼了一声道:“不过匹夫之勇而已!” “明学士所言极是,不过......能在马背上舞大枪的匹夫,在如今的平西王藩下可有点多了!” “多?有多少?” 王忠孝伸出六根手指:“六千!” 明珠松了口气儿:“六千也不多啊!” 王忠孝又吐出个字儿:“户!” 他加强语气道:“是六千户!平西王在辽东当大明忠臣的时候就有三千家丁,俱是铁骑精锐,人人都有田庄家奴。这些家丁后来都拖家带口跟随平西王到了云南,平西王在云南地盘上给他们补了田庄和奴仆,还开了藩学讲武堂来训练他们的子侄子......一个平西王藩下家丁娶两三个老婆,养活四五个儿子的大有人在。三千户乘四乘五该多人了?况且这些家丁之中年纪比较大的,都当爷爷、太爷爷了,他们的孙子都能上战场了。 另外,平西王在抚定西南的时候还招抚了许多闯贼、西贼出身的精锐,其中也不乏能骑马冲阵的勇士。因此平西王又得了三千铁骑精锐!他们虽然是绿营的身份,但是各种待遇和藩下旗丁一样,也给了土地奴仆。十多年来,同样繁衍了不少人口,其中年长一些的都已经成丁了。 明学士,您学问大,您掰着手指头给算算,这样六千户骑士,授了田庄家奴,繁衍上数十年,子弟不仅在家生产、狩猎、习武,还能去藩学跟着藩中的高手习武学文......以后造起反来是不是能事半功倍?” 其实六千个能骑在马背上舞大枪的勇士也已经是一支可以纵横四方的武力了,如果再乘四乘五的......那可就是三万之众了! 这还只是骑兵和军官,下面还有不老少步军呢! 谁都知道吴三桂账上三万多兵,实际上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这些兵马养废了也就算了,可要是养好了......十万精锐造起反来,谁主天下可就不一定了。 明珠皱眉望着王忠孝,“世凯,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话,还是你爹要你说的?” 王忠孝闻言就从怀里摸个又加了封条的小匣子,双手递给明珠,“明学士,这个是我爹给皇上的密折!我爹嘱咐我不能走侍卫档房的路子往上递,一定要亲手交给明学士您......因为您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又是格格的相公,算是他的半个故主!” 明珠接过小匣子看了看,又一脸严肃地问:“这里面是揭发平西王造反的折子?” 王忠孝点了点头:“正是!这是我爹亲笔写下的折子,只有我和我哥看过。而且只有这一份,没有给鳌太师递禀帖!” 明珠已经明白了,这个王辅臣是通过这份揭发吴三桂造反的密折,向皇上表面他的立场——他不是吴三桂的人,也不是鳌拜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另外,王辅臣想通过他纳兰明珠把折子往皇上手里送,就说明王辅臣希望和他明珠结成“忠党”,大家一起效忠皇上,效忠大清,一起帮着皇上和大清花银子! 想到这里,明珠收起了匣子,对王忠孝道:“世凯,这匣子,我会替你递上去的。不过四天后的海淀狩猎,你还是得好好表现,说不定不用等到应挑,你的侍卫就有着落了。” 王忠孝赶忙起身,向着明珠一揖到地:“晚辈谢明学士提携!明学士但有所命,晚辈父子自当肝脑涂地! 另外,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忘学士成全。” “什么不情之请?” “晚辈仰慕学士的大才,想拜学士为师,早晚请教学问,还请学士不要嫌晚辈粗鄙。” 明珠一听这个要求,就有点不大愿意了——这关系发展得也太快了。不过他刚想婉拒,过厅后门外就传来了乌林珠格格的声音:“爱根,世凯本来就是自己人!” 老婆的话,明珠可不敢不听,只好换上了一张笑脸,赞许地说:“世凯,我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才,以后咱们就是师徒了!” 第二十八章 这个吴三桂总不能勾结康熙造反吧? 在紫禁城东面,距离东安门、东华门很近的东堂子胡同上,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光是一个门脸儿就抵得上明珠家里的过厅大小了,门脸上还挂着“一等公第”的牌匾。门口还有带着素金顶子的护卫,栓马桩一排一排的,全都磨得光溜溜的。其中的几根栓马壮上还栓着毛色鲜亮的高头大马,还有几辆马车靠在路边,马车周围也有一圈按着腰刀的护卫,个个精神抖擞,似乎在和这处府邸门口的护卫别苗头。 这座守门的护卫都有素金顶子的宅邸的主人,就是当今大清朝头一号实权人物,瓜尔佳.鳌拜了! 鳌拜府上向来是门庭若市的,这位议政王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那真是把大清朝的事儿当成自己的家事儿在办的。所以经常把底下的心腹党羽叫自己家里开小会......军国大事,往往就在鳌拜的府上敲定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就是个过场,康熙小麻子只管宫中安坐就是了。 不过今儿到访鳌拜的“一等公第”的确不是鳌拜的心腹,也不是什么实权人物,而是北京城内三大人质之一的吴应熊。 吴应熊是和吴国贵、刘玄初一块儿等门来拜的,照例还给鳌拜送了一些云南的土特产——真正的土特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鳌拜这个奸佞不怎么纳贿,也不贪恋美色,就是喜欢揽权。 所以吴三桂往他这儿送钱没用,就只能给他凶一个了。 可是吴三桂的宝贝儿子吴应熊却是个怎么都凶不起来的主儿,看见鳌拜一副要生吃活人的模样就已经怂了,坐在鳌府的二堂里头,捧着个茶碗,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说话也不大利索了:“太师......我阿玛对大清还是忠心的,他现在这么搞......也,也是被逼无奈的。平西藩下人丁日众,云、贵绿营的子弟也越来越多......当年他为了安抚闯、献余党所招揽的那些人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您看,这可,这可怎么办?” 看见吴应熊一副怂样,鳌拜都替他急。就这样一怂人,怎么就是吴三桂的长子了呢?是亲生的吗?看着也不像......不会是捡的吧? 将来吴三桂那老家伙下了十八层地狱,这个怂包吴应熊能当得了平西王府的家吗? 想到这儿,鳌拜也没心情听吴应熊罗哩罗嗦了,直接一指吴应熊身边昂首挺胸坐着的吴国贵,“吴都统,还是你替你哥说吧......平西王到底想怎么样?” 吴国贵看着挺乐呵,听见鳌拜发问,就笑着回答:“回太师的话,我父王的意思是现在光是云南,就有十万精兵要养......这可都是上过沙场,见过世面的精锐,其中不乏跟着前明、闯贼、西贼都混过的老军伍。这些人可不大知道忠君爱国,入伍当兵就图一个好吃好喝,所以这个明年的兵费必须得涨一涨了!” 他的话说得不大中听,鳌拜却是不动声色。因为这位鳌太师知道吴三桂底下都是什么人?唔,反正一没好人,二没忠臣,就是一伙反复无常的老牌反贼。现在之所以不造反,就是大清朝还供着他们。如果哪天朝廷不想养他们了,这伙人一定抄家伙和朝廷开战。 而鳌拜现在并不想和吴三桂开战......不开战,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神话就不会破灭,大清天下就能安稳下去。 如果开战,鹿死谁手,未尝一定啊! 鳌拜点了点头,道:“平西王的难处老夫是知道的,不过朝廷这几年也难啊!东南沿海的海贼闹得太凶,朝廷不得已来了个沿海迁界......这一迁界,许多沿海州府的税收都大减,虽然老夫已经想尽办法节流,但是朝廷的手头还是紧啊!” “嗨,不就是几个海贼吗?”吴国贵笑道,“太师,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平西王府,我们出兵五万帮平藩、靖藩去打就是了......这兵费我们平西王府可以先垫着,等平了海贼,再叫广东、福建的商民们出钱就是了。” 鳌拜听见这话,脸色就是一沉,还恶狠狠瞪了吴国贵一眼,吴国贵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一旁的吴应熊却被吓得面无人色。 不过鳌拜现在也不能和吴三桂撕破脸,因为吴三桂真的有十万精兵,而且惹毛了这十万精兵,他们真的会造反,到时候就不是多几十万两银子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鳌拜哼了一声,道:“兵费的事儿,细节让下面人慢慢整去。咱们今天就定个大数,明年云、贵的兵费还照三百万给吧!” 吴应熊大松口气儿,刚想一口答应,边上的刘玄初却嗯咳一声,吴国贵马上抢着开口道:“太师,三百万不够,至少得四百万。要不然平西藩下和云贵绿营那么多人,实在是不够花销!” “不行!不行!”鳌拜连连摇头,“太多了,太多了......云、贵两省的田赋和商税本就不往朝廷手里交,一年还要再从朝廷手里拿四百万,这怎么能行......最多三百二十万。” “太师,”吴国贵正容道,“平西王可是替朝廷担待了闯、献二贼麾下数万余党......那些可都是百战余生之辈!如果不是好吃好喝养着,他们真的反了。我平西藩下儿郎虽然可以替朝廷把他们再平下去,但死伤数万是不可避免的。难道数万战士的性命,还不值区区一百万两银子?” 吴国贵的话都快把吴应熊给吓死了......敢对鳌拜这样说话,这是要造反啊! 而鳌拜也没想到吴国贵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准了。因为以他对吴三桂的了解,知道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怂得很,不大可能造反。但是这个老不死太喜欢搜集反贼了!特别是闯贼、献贼阵营中出身的官兵多达数万。这些人要反起来,吴三桂藩下的兵将是跟着一起反,还是替朝廷镇压,这还真难说啊! 看这个吴国贵的态度,恐怕...... 鳌拜一咬牙:“三百......三百四十万,不可能再多了!” 听到鳌拜说出这个数字,吴应熊都不知道应该被吓傻,还是应该被惊呆了? 不过吴国贵还是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还想要求鳌拜再加钱,一旁的吴应熊已经承受不住压力,抢在吴国贵之前开口道:“好,好,好......三百四十万就三百四十万!” 见吴应熊服软认怂了,吴国贵也没辙了,谁让吴应熊是世子呢?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对鳌拜道:“太师,既然世子说话了,那么卑职也就只能答应了......虽然三百四十万实在是不太够花,但我云贵诸军勒一勒裤腰带,总还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儿,我爹想保举个人当御前侍卫......就是个混个出身,还请太师行个方便。” 说着他就拿出个信封,恭敬地双手递给了鳌拜。 “什么?保举个人当御前侍卫?”鳌拜谈妥了来年的军饷,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听见吴三桂要保举个侍卫,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一边接过信封,一边询问,“要保举什么人?” 这边吴应熊接着话题说:“我阿玛想保举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王忠孝是正白旗包衣人,今年就要应挑了,以他的能耐挑个拜唐阿没有一点问题,但是挑个侍卫恐怕有点困难,毕竟他的出身不大好。不过我阿玛爱才,想要提携一下晚辈,所以就想保举他一个蓝翎侍卫。” “是这样啊......”鳌拜这时候已经把信纸取出来看了,在这封信上面,吴三桂那可是把王忠孝好一阵猛夸,都快吹上天了。 鳌拜看完了信,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道:“这么说来,王辅臣父子都是平西王的人了?” “那是当然的,”吴应熊笑道,“要不然我阿玛也不会写信请您卖他这个面子。” 吴国贵也笑道:“太师,王辅臣是卑职的拜把子兄弟,王忠孝则是卑职儿子的把兄弟......他们都是我们老吴家的人!” 听他俩这么一说,鳌拜当然放心了。因为他现在主要提防的是康熙小皇帝而不是吴三桂,吴三桂要反也是在云南反,不可能在北京反啊! 所以王忠孝如果是吴三桂的人,鳌拜的确没必要踩着他......这个吴三桂总不能勾结康熙造反吧? 想到这里,鳌拜就说:“平西王的面子,老夫总是要给的,到时候老夫亲自去看看,如果确实有能耐,就破格提拔他一下。” 第二十九章 皇上圣明,大头可用! 皇城,西苑,瀛台岛。 一个长得瘦瘦的,有点尖嘴猴腮,还一脸麻子的小皇上,正一边散步,一边望着太液池的水面,低声叹息......这是在忧国忧民,不,是君难思猛士啊! 小皇帝背后,还跟着几个不大猛的忠臣,有小皇帝的哥哥福大爷福全,有小皇帝的舅舅,御前二等侍卫佟国维,有小皇帝的心腹索额图、明珠,还有负责把风的太监小桂子。除了布木布泰和苏麻喇姑之外,“康麻子、布木布泰造反集团”的骨干成员,今儿都在瀛台岛上凑齐了。 看见小皇帝烦恼的模样,明珠一脸严肃地凑上去就说:“皇上,昨儿下午,王忠孝到奴才家里来拜见奴才的妻子了。” “什么?王忠孝去你家看你老婆?”小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珠,一脸好奇地问,“他去的时候你在家吗?该不会......” 小皇帝说话的时候,佟国维、索额图这两个和王辅臣算是老相识的家伙都不住向明珠的帽子打量...... 明珠也是一愣,他虽然也知道一些王辅臣当年给先帝当侍卫时候的风流韵事,可他对自己的妻子乌林珠还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愣过之后,明珠就把王忠孝交给他的那个贴了封条的匣子递给了康熙,“皇上,这是王忠孝交给奴才,并请奴才转交给皇上您的。” 康熙接过匣子一看,眉头就是一紧,“这是......王辅臣的密折?” 说着康熙就把匣子递给了小桂子公公:“拆开。” “嗻。” 小桂子公公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那匣子,非常麻溜地扒了封条,取出里面的奏折,又双手递给了康麻子。康麻子展开奏折看了一会儿,已然是麻颜大惊了。 这份密折里面的内容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吴三桂原来真要造反啊! 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以康麻子深不见底的城府,想要麻颜不惊都不可能了。如果换成那些肚子里藏不住太多事儿的皇上,当场就得嚷嚷起来。 不过康熙小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麻颜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明珠道:“鳌拜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明珠道,“据王忠孝说,王辅臣这次并没有给鳌太师上禀帖。” 康熙点了点头,便将密折递给了小桂子公公,吩咐道:“藏好了,谁都不许看!” 这下除了明珠之外所有的大奴才惊讶——这个王辅臣报告什么了?怎么就不向鳌拜上禀帖,而且皇上还要把这奏折藏起来?难道王辅臣在密折里头大骂鳌拜,还要帮小皇帝“造反”?那个一脚踹翻观音保的王忠孝该不会是王辅臣派来帮着小皇帝抓鳌拜的吧? “皇上,奴才以为王忠孝可用!”明珠虽然没有从康熙的麻颜上看出什么,但他还是大胆举荐了王忠孝,他接着说,“裕王身边的观音保虽然也武功了得,但他为人太老实,忠诚有余,狠辣不足,并不是上佳的人选。反观忠孝此子,年纪虽小,却打小跟着王辅臣在云南军前历练,还上过平定苗蛮的战场,一身本事都是真刀真枪的......” “对,对,”福大爷也说,“皇上,臣跟寅哥儿、小包子打听过了,王忠孝这小子打小就坏,在胡同里面和别的孩子打架时就各种阴招不断,是出了名的小魔头。只要他不是吴三桂的人,皇上您就能用他了。” 康熙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应该不是吴三桂的人......可惜现在只来了一个,如果王辅臣也能来北京,那就十拿九稳了。” 康麻子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把王辅臣也叫来北京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沿着瀛台岛上的小路飞也似的走来,小桂子连忙迎了上去,和那个小太监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转身就奔到了康熙跟前,低声奏道:“禀主子,鳌太师请见,说是和平西王府的议饷有了眉目。” “好!”康熙笑道,“朕正想找他呢!让他到南书房外头候着。” “嗻。” ...... “奴才鳌拜恭请圣安......” “平身,平身,小桂子,快给鳌太师搬一张太师椅。” “嗻......” “太师快坐,快坐。” “奴才谢皇上赐坐。” 南书房里面,又是一番君恩奴忠的客气。看见鳌拜鳌太师已经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落座了,康麻子才笑着问:“太师,刚才朕在西苑射兔子玩的时候,小桂子来报,说是和平西王府议饷有了结果......议了多少?” 鳌拜叹了口气,“皇上,奴才无能,议了个三百四十万。” “还好,还好,”康熙笑道,“比三百五十万还少十万呢!如果吴三桂真的能知足,这银子花得也值了。” “皇上您圣明。”鳌拜恭维了康麻子一句。 康熙接着就话锋一转,“可是......朕这些日子得到不少奏折,还听到一些风声,都说吴三桂要反!” “主上,您别担心,那都是谣言,”鳌拜道,“平西王已经老了,没几年好蹦跶了,哪儿还有造反的劲头?咱们只要再养他几年,等他一命呜呼了,就能让吴应熊去嗣位当新的平西王。这吴应熊是个草包,即便被手下挟持着造反,也不能成事。如果皇上您真想对付平西王吴家,就再忍吴三桂几年吧!” “太师怎么看王辅臣上的两份奏折?”康熙接着又试了鳌拜一句。 鳌拜一愣,“皇上,王辅臣最近只上了一份奏折啊!” “只有一份?”康熙又开始卖萌,“明明有两份的......小桂子,快去把收着王辅臣奏折的盒子拿来,朕要找找。” “嗻。”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南书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个盒子回来了。康熙打开盒子,还真的从里面取出两份折子——所谓的折子,其实就是折起来的白纸片。 康熙拿起其中一份展开一看,笑道:“这是一份......那这就是另一份了......”说着他又拿出了另一份折子,看了看,”咦,这是份禀帖......鳌太师,这是你上回带来的禀帖,不知怎的就混进了折子里面。” 鳌拜笑道:“一定是奴才上次忘记取回了。” 旁边的小桂子赶忙道:“皇上,是奴才疏忽了。” 康熙挥挥手,一脸的无所谓,“下回注意就行了......小桂子,你先退一边吧!” “嗻。” “太师,这禀帖你还拿回去吧,免得小桂子又弄错了,他脑子笨,不识字儿......看看,还跟奏折一样折了起来,这糊涂事儿办得还挺仔细。” 康熙又将那份禀帖还给了鳌拜,看着鳌拜笑嘻嘻收回禀帖,仿佛在嘲笑他这个皇帝太糊涂,心里头却已经明白王辅臣真的没有把“吴三桂要反”的事儿写在禀帖上递给鳌拜——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王辅臣认为鳌拜和吴三桂勾结很深,他担心递给鳌拜的禀帖转手就寄回云南了;二是王辅臣已经在鳌拜、吴三桂和皇上之间做出了选择,明显投靠皇上了。 既然王辅臣的投靠是真心的,那么如今手下没什么人可用的康熙,自然也不会把一心投靠的王辅臣往外推了。不过他要把王忠孝和王辅臣这俩猛男拉到自己身边,还不能让鳌拜起疑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这个也难不倒康熙,他想了想,就对鳌拜道:“太师,既然和平西王府议饷的事儿已经敲定了,那么明年的四藩议饷应该没什么麻烦了吧?” “皇上圣明,”鳌拜回答道,“平、靖、定三藩在兵饷上的要求都不高,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就是吴三桂那头难对付。” “既然如此,朕想着三日后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和孔四贞他们一块儿去西郊打兔子玩,以示朝廷对四藩的恩宠......鳌太师,不如你也一块儿来吧!也让他们看看咱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厉害!” 听了这话,鳌拜有点哭笑不得,合着满洲第一巴图鲁厉害就厉害在打兔子上? 不过小皇帝开了金口,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笑道,“不如让奴才从御前侍卫中挑几个好手一起去,也让他们和四藩的人比比,看谁打得兔子多?” “好!就这么办!” 第三十章 乾清门实习保安 三天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大清康熙七年八月二十八日大清早,已经学好了的王忠孝正在豆芽菜胡同宅子的一间书房里面拿着毛笔练字儿呢,书房的门突然“吱呀呀”一声给推开了,然后就看见于师爷领着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他们仨一块儿挤进来了。 看见王忠孝在练字儿,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豆芽菜胡同的小魔头王大头居然在练毛笔字儿...... 王大头则认认真真将一个刚写到一半的“忠”字写完,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抬头看着来人......咋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没见过好孩子吗? “过来,过来,来看看我这笔字儿写得怎么样?”王大头笑着冲他们几个招招手,让他们一块儿来鉴赏一下自己的书法。 那四个没见过好孩子的家伙也不客气,马上就凑上来围观了。 王大头的字儿......当然是练过的,上辈子练的。他上辈子也是在北京上过大学,在家乡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一手硬笔字儿还是不错的。可毛笔字儿不大好,就是上学的时候下过一点功夫,是照着《间架结构摘要九十二法》练的,也算有点儿底子。 “主恩臣忠......这字儿可以啊!”于师爷是懂字儿的,要不然怎么当师爷,看着王大头的字儿就连连点头,“这是学的颜真卿和柳公权吧?再练下去,以后没准能成个大家。” “是吗?”王忠孝笑道,“少爷我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当了大官可就能去大栅栏卖字儿了,一个字儿卖上好几百的,写得太难看也说不过去啊!” “大头哥,别以后了,你马上就要当大官了!”曹寅接着王忠孝的话,笑吟吟摸出个牌子,递给了王忠孝,“这是给你的!” 王忠孝接过牌子一看,眼前就是一亮:“呦,乾清门行走?是不是拿着这块牌子就能进乾清门了?” 张小包一脸羡慕地说:“那当然......这可比御膳房行走值钱多了!虽然只是块牌子,但这种牌子可不是临时的,上头还有你的名字,通常只有乾清门侍卫、奏事处章京等人才能拿到。” 旁边的郭金宝看着这“牌子”,咽了口唾沫说:“大头,这可是福大爷从皇上那里替你求来的......有了这牌子,你这次应挑十有八九能挑上个蓝翎侍卫,你真是遇上贵人了!” 王忠孝听明白了,原来康麻子赏了自己一个“实习侍卫”,可能等应挑的时候再转正,以后就是乾清门侍卫了。 他琢磨了下又打听道:“这个乾清门侍卫是干什么的?” 郭金宝接过问题回答道:“这个乾清门侍卫可重要了,主要是负责看管乾清门的!” 啊,就一看大门的! 合着康熙赏了王忠孝一个乾清门实习保安啊! 不过实习保安就实习保安吧......好歹有份工作了不是?转正以后还是体制内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笑了起来:“好好好,以后有我看着乾清门,保管没有刺客能走乾清门进去杀皇上!” 曹寅听了这话“噗哧”就笑起来了:“哪儿刺客敢大大方方走乾清门?大头哥,乾清门侍卫最大的职责,是乾清门听政的时候,可以在乾清门丹陛方向站班。” 这不还是看门的活儿!王忠孝心想:我以后就是乾清宫门房的“王大爷”了! 想到这里,他就小心翼翼地把乾清门行走的牌子收好了。 看到王忠孝收好了牌子,曹寅就笑道:“大头哥,时候不早了,咱该出门了。” 今儿是王忠孝接受紫禁城“大老板”康麻子亲自面试的日子——之前福大爷已经试过他一回了,今儿再要试,必然是康麻子本尊了。 “好勒,那咱就赶快出门吧!”王忠孝笑着又问,“对了,寅哥儿,我是不是得准备些什么?” 曹寅道:“只需带上弓箭、长枪、马匹......还可带一个苏喇家奴,这些个都交给家奴就行了。” 王忠孝摇摇头,“我可没有家奴,只有家人和兄弟。” “都一样,”曹寅笑道,“让你的家人带上那些跟着金宝就行了,今儿西郊狩猎,武备院也要出人,金宝是武备院的学徒,也会跟着去漏个脸儿。” 王忠孝笑着对郭金宝说:“金宝,我让吉祥跟着,他没见过大世面,你带带他。” 郭金宝笑着点点头:“包在我身上了。” 张小包这时候又对王忠孝说:“大头,时候不早了,赶紧换身衣裳跟我和寅哥儿走吧......金宝和吉祥慢一些没关系,但是咱们得早点到。我得去御膳房帮忙,寅哥儿得去陪皇上,你得在乾清门外头候着,说不定皇上要召见。对了,记得带些十两的银票,看见穿黄马褂的就塞一张当见面礼,礼多人不怪。” “知道,知道,都准备好了。”王忠孝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抽屉,取出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绣花钱包,往长袍外束着的腰带上一挂,然后又取过一件蓝色行褂往身上一套,最后喊一嗓子:“走起!乾清门去也!” ...... 王忠孝跟着曹寅在紫禁城里一路兜兜转转,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乾清门外。这个时候,乾清门外除了几个当值得“黄马褂大爷”,还有另外一胖一瘦两个黄马褂和一个矮矮壮壮的“蓝马褂”正有说有笑的在聊天。其中那个矮胖子蓝马褂王忠孝是认识的,就是那个在比试撂跤的时候给他一脚踹翻的观音保。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了! 不过这“仇人”也没和王忠孝分外眼红的意思,只是抬手指着王忠孝,对身边的两个黄马褂嚷嚷道:“就是他!就是他和撂跤的时候耍赖,福大爷都还没说开始,就撩起一脚踹我胸口了......我这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王忠孝心说:这什么意思?找了两个大内高手要报仇?可看着也不像啊! 他眯着眼睛远远打量了一下那俩黄马褂,一个是大胖子,看着还不是观音保那种“胖得结实”,而是虚胖。这也一脚踹结实了,搞不好就出人命了。 还有一个......怎么看着好像女扮男装一样?远远一看,面白无须,胸肌似乎挺发达的,不过整个人太苗条,也不大像高手,所以同样不能和踹观音保一样踹“他”,要不然不出人命也得把人家的胸肌踹残废了。 王忠孝对那大胖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那个面白无须,胸肌发达的侍卫来了点兴趣,于是就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细细打量“他”。等走近一些之后,王忠孝就确信这是一个“女侍卫”了。而且这“女侍卫”虽然不大年轻了,约莫有三十大几,已经是阿姨了。但容颜依旧在线,一脸素颜,依旧显得动人,五官俏丽,皮肤白皙,体态......隔着黄马褂看,也颇为婀娜。就是蹙着眉头看人的样子有点凶,和那个乌林珠格格差不多。而且她还挎着一把腰刀,右手还按着刀柄,还她按刀和站立的姿势,明显是练过的。 难道侍卫处真有女侍卫? 这倒挺好的,男女搭配,看门不累啊! 他正想好事儿呢,边上的曹寅已经给王忠孝介绍了,“大头哥,那个和观音保在一起的胖子可是个人物,他是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头等侍卫多隆。” “哦,原来他就是多隆啊!”王忠孝诧异了一下,这“多隆”的大名他可听说过,没想到真遇上了。他点点头,又问:“那多隆身边的女侍卫是谁?”衛鯹尛说 “什么?女侍卫?”曹寅笑了起来,“大头,你是不是在想老婆了?宫里怎么会有女侍卫?” “没有吗?那是......”王忠孝还想指给他看,曹寅已经抢先提醒他道,“大头哥,别忘了见面礼......” 第三十一章 他不是吴三桂的人,他就吴三桂的人! “观大哥,好些了吗?胸口还疼吗?要不要请乐太医再给您瞧一瞧?对了,这里有一根人参,是我昨儿去乐太医家开的同仁堂药室挑的,专治心口疼......您先收着,若是有效,我再去同仁堂给您买上一筐,咱慢慢补回来。” 王忠孝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气,到了乾清门外,先给观音保行了一礼,然后就拿出一个装了支高丽人参的盒子给递了上去,还很热络地称观音保为观大哥。 这态度一出来,不仅胖多隆对王忠孝刮目相看,连那女侍卫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忠孝。 观音保接过人参后也哈哈大笑起来:“王老弟,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早没事儿了!乐神医说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练武之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你那一筐人参可千万别买,那玩意挺贵的,又不好吃。有那闲钱,不如让老哥带你一块逛逛八大胡同。” “好好好,”王忠孝连连点头,“等观大哥的身子骨好利索了,小弟做东,请观大哥和这两位哥哥,一块儿去八大胡同乐呵一下。” 说着话,王忠孝又掏出两张银票,分别递给多隆和那女侍卫,笑嘻嘻道:“两位哥哥,就当小弟给二位敬茶了。” 这是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对于“黄马褂”来说是不算什么,但是这个态度还是很对的。多隆没二话就接过银票收好了,然后笑嘻嘻道:“小兄弟,你可比你那阿玛会做人多了!行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等你挑上了侍卫,就跟我混吧......对了,我是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钮祜禄.多隆!” “小弟给多大哥请安了。”王忠孝赶紧给多隆打了个千,然后又转向那个女侍卫,一边递上银票,一边笑着问:“不知这位哥哥如何称呼?” “你叫我哥哥?”那女侍卫被王忠孝的话逗乐了,“大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贞姑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贞姑姑?王忠孝心说:又是我那个不学好的爹爹的红颜知己?这老东西哪儿好了?怎么那么多阿姨都喜欢他?我可不能和他学,我得让年轻的姑娘喜欢才行。 那女侍卫看王忠孝还一脸懵懂,就笑着说:“我姓孔......想起来了吗?” “孔......贞,”王忠孝已经想起来了,“啊,你是孔四......您是定南格格!” 其实王忠孝并没有想起什么“贞姑姑”,但是孔四贞的大名,他怎么会没听过?也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迹,甚至有一阵还常去她的“老家”一带转悠,那地儿叫什么公主坟的。 真没想到,王辅臣居然和孔四贞也有一腿!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给孔四贞行了个打千儿礼,当然是非常草率的那一种,一边行礼还一边喊道:“侄儿请贞姑姑您大安。” 孔四贞笑着朝他招招手:“站起来给姑瞧瞧......个子还真高啊,和你爹差不多了吧?真是大好男儿啊!对了,我儿子吉庆也有你这么高了,可惜他是个书呆子,有机会得让你们见见面才好。” 你儿子叫吉庆?王忠孝心里头咯噔一下,他大哥叫吉贞!这吉庆,到底是孙吉庆,还是王吉庆?这个孙延龄的帽子是什么色儿的? 他正在琢磨广西将军孙延龄的帽子颜色的时候,曹寅也上来给孔四贞和多隆请安了。他和孔四贞并不熟,但是和多隆却是老相识了,请完了安后,那多隆就对他说:“寅哥儿,你怎么才来?刚才皇上还念叨你呢,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勒,我马上去见皇上......对了,皇上在哪儿?” “就在南书房里头,正在看几个小孩子撂跤呢!寅哥儿,你要不要也去露两手?” “我可不行,多隆大哥,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曹寅接着又笑嘻嘻地冲王忠孝一抱拳道,“大头哥,您和定南格格先聊一会儿,我先进去陪皇上了,回见了。” “等等,”王忠孝赶紧叫住他,“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进去?” 曹寅笑道:“你先在乾清门外头等着,等皇上的轿子出乾清门时,你就和观大哥一起跟着就是了。观大哥,您可替我看着点大头哥,他刚从云南来,不懂宫里头的规矩。” “行了,行了......有我呢!你快去见皇上吧!” “好好,回见,回见了。” 曹寅说了几声“回见”就一溜烟进了乾清门,多隆和观音保、孔四贞、王忠孝说了几声“回见”,也转身进了乾清门。而孔四贞则没有进门的意思,还笑吟吟和王忠孝聊天。 王忠孝现在对那个孙吉庆很感兴趣,就想和孔四贞再打听打听。不过还没等他发问,乾清门外又来了一伙儿人,都是一身蓝色行褂。为首是一个矮胖子,俩瘦高个,也不知道是啥大官?反正走路的姿势看着都挺横的。 王忠孝当然知道在大清封建社会当官必须要溜须拍马拉关系,于是就和孔四贞打听:“贞姑姑,那三位爷是谁?看着很威风啊!” 孔四贞闻言一愣,扭头看着王忠孝:“你不认识?” “贞姑姑,我刚来北京没几天,认识的人不多,也没见过他们仨。”王忠孝笑着问,“看他们仨的样子,应该是大官吧?” “那当然,”孔四贞笑着道,“他们一个是少傅,还有两个是散秩大臣。” “少傅和散秩大臣?”王忠孝愣了愣,“他们是亲贵吧?黄带子、红带子?” “咯咯......”孔四贞被王忠孝的话给逗乐了,捂着嘴在哪儿笑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个清贵已经看见孔四贞了,他们似乎和孔四贞很熟,一起快步走了来,其中那个矮胖子还笑呵呵一拱手道:“贞格格,你今儿怎么穿这一身呢?你要不笑,我都没认出你来......这位是令郎吧,好大的个头,和孙将军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忠孝则横了那死胖子一眼,孙延龄怎么可能随他?他明明和王辅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孔四贞则笑得更浪了,前俯后仰的。 “格格,你笑什么呀?” 那胖子一脸呆萌地望着笑个不停的孔四贞。 孔四贞道:“吴大哥,你和大头是不是商量好了来哄我玩儿的?” 什么?吴大哥?王忠孝愣住了,心说:他不会是吴应熊吧?怎么那么丑?又矮又胖的......和吴三桂、吴应麒、吴世琮他们一点不像啊!不会是捡的吧? 这个矮胖子还真是吴应熊,他被孔四贞的话说得一头雾水,愣愣地问:“大头?贞妹子,你儿子小名叫大头?” “他不是我儿子!”孔四贞笑道,“他是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表字世凯,小名大头!” 吴应熊看着王忠孝问:“啊,你是王总镇的儿子?” 王忠孝答道:“家父的确是王辅臣,不知您如何称乎?” “我,我是吴应熊啊!” 王忠孝赶紧一个打千儿:“王忠孝请世子爷大安!” 旁边的孔四贞笑道:“合着你们不认识啊!” 王忠孝赶忙解释道:“贞姑姑,我这不是来北京第二天就遇上了福大爷......所以我就想先忙完了福大爷交代的事儿,再去给世子爷请安。” 吴应熊笑道:“世凯做得对,裕王那边要紧,应该先应付的。对了,世凯,这两位和我一样,都是世子爷,这位是平南王世子,你得叫他安答公。这位是靖南王世子,你管他叫和硕额驸吧。” “王忠孝给安答公、和硕额附请安了。”王忠孝又给尚之信、耿精忠两人请安。 孔四贞在“就食”广西之前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他们仨算是一个小团体的人——他们都是四藩(包括定藩)继承人嘛!而且孔四贞还是四人当中的大姐大,素有威信。这会儿孔四贞不忙着进乾清门,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他们仨也只好陪着。 于是乾清门外边可就热闹起来了,一大堆人在那里说说笑笑,还没人敢管!吴应熊是康熙的姑父,尚之信是康熙的干叔父,耿精忠是康熙的堂姐夫,孔四贞则是康熙的干姑姑,乾清门看门的侍卫哪儿敢管?不过没一会儿,这帮“门房大爷”的头头鳌拜来了。 鳌拜今儿是来陪康熙出宫射兔子玩的,顺便也让四藩家臣们看看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厉害!所以这会儿他已经带着一群从侍卫、侍卫亲军当中挑出来的好手,来到了乾清门外头。老远就看见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孔四贞他们了,当然也瞧见了王忠孝这个大高个。 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孔四贞他们当然也瞧见鳌拜了,都停止了交谈,一块儿迎上去见礼。孔四贞还不忘招呼王忠孝道:“大头,鳌太师来了,他可是最欣赏勇士的,你可得好好表现......快去,跟在平西王世子后面。” 王忠孝也不知道孔四贞为啥要他跟着吴应熊,不过他还是知道到这个“孔阿姨”眼下对自己并无恶意——他已经得到了“乾清门行走”的牌子,说明康熙小皇帝要提拔自己了。孔四贞也犯不上去和康熙唱反调啊! 所以王孝忠马上出溜到吴应熊背后站好了队形,然后一起向鳌拜行礼,顺便也凑近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日后要捉拿的鳌拜鳌太师。 的确是个吃激素长大的老猛男!又高又壮,这块头在满洲人当中的确罕见,而且浑身上下都冒着杀气......如果康熙想靠观音保那个傻子对付鳌拜,那观音保多半会当场去世!不行,我一定要当个使诈耍赖的大终臣才行! 这个时候鳌拜也注意到吴应熊背后的大个子了,就抬手一指,问吴应熊道:“吴额驸,你身后的壮士是谁?” 吴应熊回头瞄一眼,笑着答道:“回禀太师,这是云南援剿右翼总兵王辅臣的次子王忠孝。” “哦,你就是王忠孝啊!”鳌拜又看了看王忠孝,点点头道,“看来平西王藩下又要多一员虎将了!”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向乾清门内走去...... 第三十二章 杀猪巴图鲁! 北京城外,海淀镇附近。 “嗖”的一声,就看见一支羽箭脱弦而出,破空而去。去势极快,直直扑向一只在草地上活动的小白兔。 “好!” 一个小麻子的叫好声音随着羽箭离弦便同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看见这支羽箭猛地插进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体内,那倒霉的小兔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射翻在地,后脚扑腾了两下,便魂归黄泉,惨死在了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的箭下! 那叫好的小麻子,就是当今天下第一麻子康熙康麻子了!只见这康麻子一张尖嘴猴腮的麻脸上全是佩服、崇拜、欢喜的表情。仿佛对鳌拜这个大权独揽的老臣没有丝毫的不满,还把鳌拜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如果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再过几个月,康熙就要在南书房设伏,一举拿下这位权倾天下的满洲第一勇士了! 而康熙的造反阴谋,现在肯定已经开始策划了! 王忠孝这个时候正骑着自己的赤兔驹,立马在康熙、鳌拜周围的一群黄马褂、蓝马褂当中,一边跟着大家一起给鳌拜叫好,一边欣赏着康熙的表演......这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 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居然已经在策划一场造反,而且还想要谋杀手握天下重权的权臣鳌拜鳌太师——在历史上,康熙表面上饶了鳌拜一命,但鳌拜在被圈禁的当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看看鳌拜现在有多强壮,也用不着什么名侦探,就应该能推理出他是被小麻子给谋杀的了。 看看,这小孩子又是造反,又是杀人,简直胆大包天,都没法教好了! 更离谱的是,这小孩子居然还能把自己内心当中的邪恶完全遮掩起来,还能当着受害人鳌拜的面谈笑风生,麻颜不变,把鳌拜哄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阳寿了。 那么小就坏成这样,长大了可还了得? 王忠孝心里头盘算着:不行啊,我得好好学坏将来才能把这小麻子给坑了!虽然我本性正直良善,但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必须得坏一点,更坏一点儿!可是我应该怎么变坏呢? “大头,大头......” 王忠孝耳边突然传来了曹寅的声音,他敢忙扭头一看,见曹寅正扛着王忠孝的大枪偷偷摸摸步行到了自己身边。 “寅哥儿,你这是......” 曹寅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长枪递到了王忠孝跟前,还压低声音道:“你立功的时候马上要到了......记着,等会儿皇上问你,就说是跟平西王世子一块儿来的。” 这就要“考公”了? 王忠孝马上就精神了,一伸手接过长枪,然后顺手取下枪头上的套子,露出了泛着寒芒的枪尖儿。 曹寅悄没声的就退走了,王忠孝则一手拿枪,一手拍了拍自己胯下的赤兔驹,原本正低着头啃草皮的赤兔驹一下就把马头抬了起来,东张西望,一副挺机灵的模样儿。 一人一马正东张西望的时候,旁边的一大片树林子里忽然一阵躁动,还传出了乱纷纷的呼喊声。 “拦住它!快拦住它......” “别让它吓着皇上,惊了太师......” “拦不住了!” “汪、汪、汪......” 来了个猛兽还是刺客? 王忠孝提了下缰绳,握紧了长枪,似乎时刻准备保卫小麻子皇上了。 就在这时,一头二三百斤重的黑毛野猪就慌不择路地从树林子里面突出来了,身后还一阵“汪汪汪”狗叫和乱七八糟的呼喊——这片林子里面藏着许多侍卫亲军、王府护卫、拜唐阿、学徒和福全的苏喇家奴,他们的任务是释放和驱赶家养野兔给兔子终结者康熙还有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杀害! 另外,这片林子到底是“野林子”,不是用围墙圈起来的园林,里面总有些不开眼的猛兽,这些人也能给料理了,但也难免有个把漏网的。 而今天这只漏网是野猪,一定是康麻子特意让人安排的! 想到这里,王忠孝立刻拍马向前,直扑那只送上门来的大野猪。几乎就在同时,康麻子有点慌张的喊声也响了起来:“护驾,护驾......快挡住那只野猪!” 那野猪其实是被曹寅带人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早就知道人类的狠毒,哪儿还敢和王大头单挑?如果不是被曹寅他们驱赶,它根本就不敢从树林里钻出来。一出来才知道不对,周围都是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凶恶的人类拿着根长长的东西要打它!这猪马上就急眼了,嗷嗷叫着就避开王忠孝杀过来的方向往另一个方向“猪突”,就想着突出一条生路。而要巧不巧的,还就往康熙跟前冲过去了。 康熙似乎被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野猪给吓坏了,大声呼喊:“太师救我!” 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则大喝一声:“皇上莫怕,有奴才在!” 然后拔出宝刀,准备杀猪! 不过没等鳌拜出刀,王大头就挥舞着一根丈六长枪飞马冲到野猪身后了,只见他双手举枪朝天,然后用足两膀气力,大喝一声“哪里走!”,便将长枪对着那野猪后背重重拍下! 这一招是杨家梨花枪二十四势中的朝天势,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一丈六的长枪抡圆了砸下去,只要砸中了,别说是野猪了,就是批了三层铁甲的满洲第一巴图鲁也得吐血! 但是要在一匹飞奔的战马上双手脱缰抡枪,还要一击而中一只夺路而逃的野猪,还得砸它个结结实实,这可一点儿都不容易。 可是王忠孝那是有真功夫的,一丈六的长枪在他手里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瞄着那头野猪的里脊肉就砸下去了,噗哧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那猪的后颈肉上。 而王忠孝手里的这根长枪的枪头是由五寸长的直刃和六寸长的横刃组成的,由上往下拍击的时候,横刃的一头朝下,铁甲都能给刺穿了,野猪皮当然扛不住了。所以锋利的横刃直接扎进了那野猪的后颈肉,随后又是一勾一拔,横刃在野猪后颈里头一阵搅动,当枪头拔出的时候,还扎破了一根动脉! 这野猪的脖子上就跟开了个喷泉似的,哗哗的往外喷猪血。这猪“嗷嗷”惨叫两声就扑倒在地,眼看着就没救了,真是太惨了! “杀得好!”康熙小麻子已经挑起大拇哥给王忠孝捧场叫好了。 旁边的鳌拜也一边收刀一边连连点头:“好枪法!好一招朝天枪!” 康熙又笑着朝王忠孝招招手:“这位杀猪勇士,快到到朕这里来!” 这是康熙第一次和王忠孝说话,在这之前,康熙非但没有和王忠孝说过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已经当上杀猪勇士的王忠孝赶紧勒住赤兔驹,翻身下马,又把长枪往草地上一扎,空着手奔到康熙和鳌拜跟前,行了个马马虎虎打千礼儿:“云南援剿右镇总兵王辅臣之子王忠孝恭请圣安!” 康熙闻言一脸惊喜:“你原来是马鹞子的儿子,难怪那么好的武艺!对了,你如今在哪儿当差?是谁带你来的?” “回禀皇上,小臣现在还是布衣白身,刚跟着平西王藩下的吴都统上京,准备参加下个月的应挑。今儿是跟着平西王世子一块儿来保护皇上的。” “哦,”康熙点点头,“那你准备挑个什么?” “皇上,小臣斗胆,想挑个侍卫。” “好!”康熙笑道,“你武艺不错,又护驾有功......太师,你觉得他能挑个侍卫吗?” 吴三桂都已经写信跟鳌拜打过招呼了,鳌拜当然不会挡着王忠孝的路,于是点点头就道:“皇上,王辅臣是正白旗的包衣人,他的儿子是有资格挑侍卫的,而且这小子的武艺不错,显然是得了其父真传,的确当得了侍卫。” “那......”康熙又问,“那他应该当个什么侍卫?” “当个蓝翎侍卫,”鳌拜道,“去乾清门行走吧!” 康熙点点头,“好!王忠孝,你也别去应什么挑了,朕现在就封你当蓝翎侍卫,乾清门行走......明儿就去乾清门给朕看大门吧!” 好了,这下终于进体制了!而且还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乾清门的看门大爷! 王忠孝当下就是一脸夸张的惊喜,一对大眼眶里面都泛出泪花了,还带着哭音大声高呼:“小臣谢主隆恩!” 康熙点点头,回头喊了一嗓子:“多隆!” “奴才在!” 那个随印协理事务侍卫领班胖多隆马上答应了一声,然后策马而出。 康熙扬起马鞭一指感激涕零壮的王忠孝:“以后你就当他的师傅,带带他吧!” “嗻!” 第三十三章 “官本”不够了怎么办? “世凯!” 在打猎归来,返回北京城的途中,刚刚成了王忠孝的师傅的多隆回头喊了一声。 “师傅,您叫我?”王忠孝策马上前,满脸堆笑着就管多隆叫“师傅”,好一副尊师重道的态度。 多隆笑着点点头,“你小子嘴还挺甜的。” 王忠孝笑着答道:“您是我师傅嘛,我这是尊师重道,应该的。” 多隆呵呵笑道:“我这还为人师表了......行啊,既然皇上让我带带你,那我就给你当几天师傅吧。” “师傅,您可不能只当我几天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忠孝道,“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多隆点点头,“你小子真会说话,怪不得福大爷肯提携你。对了,你还记得刚才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王忠孝笑着答道:“皇上说让您给我当师傅!” “这之前!” 王忠孝笑得更开心了:“嘿嘿,皇上封我当了蓝翎侍卫,还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大门。” “不错,还记得。”多隆赞许道,“咱们当侍卫的,最要紧的就是听皇上的话,皇上说什么,咱就干什么,准错不了。” “徒儿牢记了。” 多隆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好徒弟说:“所以吧,明儿一大清早你就来乾清门找我,我领着你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该领的东西都领了,然后你马上就去乾清门看门。” “真的要明儿就去看门?”王忠孝一愣。 看门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不是也应该培训几天?这可是正六品看大门的! “当然了!”多隆点点头,“皇上说什么是什么!他让你明天就去看门,你明天就一定得去乾清门外看着!” “可......可这门要怎么看呢?”王忠孝一脸的谦虚,“我不会啊!” “有我呢!”多隆拍拍胸脯,“我现在就教你!” “好,那我一定好好学。” 多隆道:“咱们御前侍卫是干六天歇六天,干活的这六天,照理说得住在紫禁城外的红铺里面,是不能回家的。你是乾清门行走,住在东华门外的红铺里面。 所以你明儿早上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替换的衣裳和睡觉的被褥还有洗洗涮涮的那一套家伙什,到东华门外的红铺来找我。至于吃吃喝喝什么的,御膳房会安排好的,也不必咱自己花钱。 因为你是乾清门侍卫,而乾清宫又属于内廷,每天傍晚就会关门锁闭,侍卫自然就散班了,也不需要值夜。所以你当值的时间就是卯时到申时,一共六个时辰。也不需要连着六个时辰看门,而是半小时换一班。” 做六休六,每班十二小时,上班的六天还管吃住,饭菜还是御膳房出品......这待遇听上去不错! 王忠孝显得挺满意,“徒儿多谢师傅指点。” 多隆又道:“你是蓝翎侍卫,正六品的官儿,年俸是六十两,禄米六十斛,和普通的京官是一样的。不过咱们是天子亲卫,逢年过节都有恩赏,还有一些陋规......你懂什么叫陋规吗?” 王忠孝连连点头:“懂的,懂的,我爹当总兵的......” “也是啊,”多隆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和你交代一下,咱们侍卫处向来是有福同享的,你这个蓝翎侍卫每个月大概能分个几十两,逢年过节还会有些额外的,从调入侍卫处的第二个月开始拿。所以你在乾清门看门的时候收到的门敬,都得交给领班侍卫,自己不能私吞。” “知道了,我不是很贪的,绝对不会私吞门包。” “不是很贪就好,咱们都是八旗子弟,大清朝有咱一份,所以得少贪点,这样才能子子孙孙贪下去!”多隆小声给王忠孝说着为官之道,“还有冰敬、炭敬、别敬这官场三敬也是一样的规矩。” “这三敬徒儿也知道。”王忠孝说,“我爹每年也会派人往侍卫处送冰、炭二敬。至于别敬......以后徒儿外放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别敬的规矩。” 别敬就是京官外放地方,临走时给相关官员的孝敬,侍卫处的侍卫外放机会很多,很容易捞到肥缺,临走的时候也都要给一份别敬。等上了任,也得给侍卫处这边送冰、炭二敬。 当然了,这个敬、那个敬的都不白给,都是用来维护关系的。要不然凭什么官官相护?而侍卫处的关系在康熙初年那可是顶级的关系! 多隆笑道:“你懂规矩就好!这门敬加上三敬,都是最寻常的陋规,大家都在拿,没有什么的。至于节敬、喜敬、妆敬、文敬之类的,那就是你自家的事情了。” 王忠孝答道:“师傅放心,徒儿也懂这些规矩的。” 三敬加门敬在大清官场上都不能算是受贿了,但是节敬、喜敬、妆敬、文敬这四敬可就不一样了,该收不该收,王忠孝得想想清楚。 另外,王忠孝也得往外拿这四敬!多隆得给一份,明珠得给一份,福大爷福全那边也得给一份。至于多隆、明珠、福大爷府上的门敬,该给也还是要给的。 多隆又说:“还有就是请托了。咱们侍卫人头熟,前途好,实权小,几乎没有过手的银子......但面子很大!你能听明白吗?” “明白,”王忠孝怎么会不明白?笑着道,“面子再大,也得省着点用。师傅,徒儿如果想帮朋友办事,一定先知会您老一声,要是这事儿烫手,请您老提醒点徒儿。” “呵,”多隆笑了,“你这孩子啥都懂,要不是你年纪小,我都以为你是老官场了。” 王忠孝笑道:“我爹是总兵嘛!而且他就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没工夫管我,就把我交给他的师爷照看。” “难怪......”多隆挥挥手道,“行了,先就这些了,有不明白的,回头来问我就是了。对了,福大爷是你的贵人,这关系可千万不能凉了。” “徒儿明白。” 多隆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发现福大爷正和康熙一起有说有笑,并辔而行,王忠孝是凑不上去的,于是就对忠孝道:“徒儿,你现在就去和观音保招呼一下,约个登门拜访的日子,到时候要备一份厚礼。虽然福大爷不在乎,但你的礼数一定要尽到。” “不知福大爷喜欢什么?”王忠孝问。 “书画,”多隆道,“太珍贵的你也买不起,就送董其昌的。” “徒儿知道了,”王忠孝在马上向多隆抱了下拳,“徒儿这就去和观大哥说话。” “去吧,快去吧。” 王忠孝又向多隆抱了一拳,就满面春风,心事重重地去找观音保了。 对,就是心事重重。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头有点紧!他的“官本”就是从王辅臣那里偷来的一千八百两银子,从吴世琮、吴世珏这两个把兄弟那里借来的两千两银子,总共就是三千八百两。之前为了入加入明珠一党,一下子就花出去二千二百两银子。为了把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这四个好伙伴安置到海淀的庄子上,王忠孝又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今儿又发了一圈孝敬银票,还给了观音保一根人参,总共也花了一百几十两。这林林总总加一块儿,两千六七百两就没了。 另外,王忠孝还欠了福大爷、多隆的人情债——这也是两条需要维护的路子!还必须往吴应熊、孔四贞的府上走动——鳌拜那边是卖吴家的面子,所以吴应熊那边必须得走一走。而孔四贞是太皇太后的干闺女,她今儿穿着侍卫衣服(她有二等侍卫的官衔)站在乾清门外,一定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指使......这关系也必须得维护一下。 而要还上福大爷、多隆的人情债,再维护一下吴应熊、孔四贞的关系,靠王忠孝手头的一千一百多两好像不大够啊! 难不成真要去借印子钱? 第三十四章 忠孝卖爹! 当王忠孝牵着自己的赤兔驹回到豆芽菜胡同家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拍开院门,就看见于师爷、李吉祥、李辅汉他们仨都在门里头伸着脖子想听消息呢! “二公子,情况怎么样?” “大头哥,见着皇上了?” “世凯......那块乾清门行走的牌子,没给收回去吧?” 听见他们仨的问题,王忠孝就哈哈一笑道:“今儿有好事儿,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慢慢聊。” 李辅汉一听,也笑了起来,接着就吩咐儿子李吉祥道:“吉祥,快给你世凯哥牵马扛枪......世凯,快进来,饿了吧?我让你婶煮了你爱吃的老母鸡炖蘑菇,还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唔,闻着味儿了,好香啊!” 王忠孝忙活了一天,早就已经饿了,这会儿闻见鸡汤的香味,肚皮都咕噜噜叫起来了,一边把长枪和赤兔驹的缰绳都交给李吉祥,一边嚷嚷道:“婶,给我多下些饺子,我要就着老母鸡炖蘑菇吃!” “知道了,”李张氏的声音马上就从厨房里传来了,“饺子管够......春妮儿,快帮你大头哥把酒烫上,再给我打上三四个鸡蛋!” 春妮欢快地答应着:“好勒!” 王忠孝则和李辅汉、于师爷一块儿走进了垂花门,然后就往空着的正房而去。这处坐北朝南的正房理论上是王辅臣和他八个小老婆的住处......不过王辅臣人在云南,所以一直就空着。王忠孝回来后,就让李辅汉把正房的厅堂利用起来,当成了一家人聚餐的餐厅。 这处餐厅里头已经点上了火烛,一张八仙桌上还摆好了杯碟碗筷,还摆上了一叠下酒的花生米,一叠六必居的酱菜,一叠不知道哪儿买的猪头肉。 王忠孝和李辅汉、于师爷全都入了座儿,春妮又捧来了一壶烫好的黄金和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猪油炒鸡蛋......是用正宗的土猪油炒得土鸡蛋,那叫一个香啊! 王忠孝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满足地吞咽下肚,然后才笑吟吟对李辅汉和于师爷道:“成了!” “什么成了?” “世凯,别卖关子了!” 王忠孝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侍卫成了!皇上今儿封我当了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依旧是乾清门行走!还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大门了!” “真的?”李辅汉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可是侍卫啊!” 于师爷也不大敢相信:“我没听错吧?下个月才应挑呢!” 王忠孝笑道:“这事儿还能有假?我今儿可是护驾有功!” “护驾?”李辅汉吓一跳,“难道有刺客?” “二公子,”于师爷则表情复杂,“是不是前朝余孽?不会是朱三太子的人来杀皇上了吧?” “不是,”王忠孝摇摇头,笑道,“没那么大功,就是一头受了惊的野猪,我用丈六长枪施一招朝天枪当场就给宰了!皇上和鳌太师见了都夸我武艺高超,所以就赏了个乾清门看大门的侍卫。” “真的?那可太走运了!” “就是,就是,杀个猪就当上侍卫了,这也没谁了。” 李辅汉和于得水都是一脸的惊喜。在他们俩看来,王忠孝成为侍卫那就鲤鱼跳龙门!在如今大清官场上,不算娘胎投到皇上家,第一等的出身就是侍卫,比状元及第都硬! 而王忠孝因为包衣人出身,所以也只有理论上成为侍卫的可能......哪怕他爹王辅臣是个正二品的总兵! 这清朝的总兵其实总不了几个兵,吴三桂那边的援剿总兵带兵算多的,手下也就是三千绿营兵,其他的总兵手下通常只有两千绿营兵。 可没想到,这个理论上的可能,居然那么轻易就被王忠孝给实现了......甚至都没等到应挑,仅仅是杀了一头猪,就当上侍卫了! 杀猪又不难,李辅汉和于得水都会的,但依靠杀猪当上侍卫,那可就难如登天了!难不成康熙也是因为王忠孝长得帅,就给了他一个侍卫? 李辅汉和于得水想到这里,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王忠孝的小白脸,发现他那张帅帅的脸上居然笼罩着一丝丝愁云。 这怎么还发愁了? “二公子,”于得水于师爷问,“您现在都得偿所愿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李辅汉也点点头道:“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王忠孝道:“得意是得意了,可也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不说还上,那也得过府拜见道个谢吧?”说着他就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可我现在囊中羞涩!” “羞涩?”于师爷一愣,“不至于吧?您不是从你爹哪儿偷......拿了一千八,还从吴世琮、吴世珏那里借了两千,曲靖的卢知府还给了两千,总共有五千八百两呢!” “什么?”王忠孝一怔,“曲靖的卢胖子给了我两千?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于师爷说:“就是......就是您在白莲寺和吴家那几位道别的时候,卢知府没找着你,就把银票给你爹了。” “这,这老东西真不学好!”王忠孝一下就来气儿,气呼呼道,“连亲儿子的钱都坑!” “啊,他没给你?那你现在......” 王忠孝道:“我手头就一千出头,回头还得去裕王、平西王世子、定南格格、多侍卫那里走动一下,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他们仨也帮了不少忙,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另外,同僚之间也少不了一番交际......于师爷、二叔,你们看我是不是应该找谁借点印子钱?” “借印子钱?”于师爷眉头一皱,“说印子钱难听了,不过京官油水少花销大,举债度日也不是没有,只是侍卫家里一般都有底子,不至于要借钱。如果二公子想要借,我倒是有个路子。” 李辅汉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于师爷,你的那些路子我知道,就是外城那票大混混,借了他们的钱,日后世凯外放地方,就得带着他们的人一起去捞钱!到时候他们以世凯家人的名义去胡作非为,屁股还得世凯来擦!” 于师爷两手一摊:“二爷,现在二公子不是手头紧吗?不去外城借,要不你借一点?你有老本吗?” “我?我哪儿有钱?”李辅汉只是摇头,“城外庄子上的收入都用来给我哥盖养老房了,他和吉贞、世凯的包衣人钱粮也不多,现在也没剩下几个......” “孩子他爹!” 李辅汉刚一提到这些年他“代”王辅臣父子领取的包衣人钱粮,他的妻子李张氏就端着一大砂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老母鸡炖蘑菇进屋了。放下手里的砂锅后,她又笑呵呵问:“是不是世凯手头紧,短了上下打点的银子?” 李辅汉回头望了妻子一眼:“你有法子?” “呦,你还真问着了!”李张氏笑道,“我还有法子!” “婶婶,您有什么路子就快和侄儿说吧,”王忠孝道,“侄儿都快借上印子钱了!” 李张氏道:“世凯,婶的法子也是让你去借银子周转,不过不是印子钱,也不一定要还。” “不还?”李辅汉道,“那不就是以后外放时带人家一起吗?这更麻烦!” “那也不必,”李张氏笑着说,“人家不缺这点门路。” 王忠孝问:“不缺门路,又不要咱还钱......谁那么好良心?” 李张氏笑道:“这人你认识,就是张小玉姑姑。” “什么?小玉姑姑......张小包的姐姐?” “对!”李张氏说,“她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除了皇上、裕王、五阿哥、鳌太师他们几个,别人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都得往她手里塞银票,这些年下来,手里总有个几万两积蓄。世凯,别人问她借钱有点难,你要开口可是一点儿都不难的。” “我?”王忠孝心里咯噔一下,“我和她又不熟,她凭什么借钱给我?” “凭你爹!”李张氏笑着说,“你爹还没续弦吧?” “还没......”王忠孝摇摇头说,瞪着对大眼睛说,“婶,你的意思是我把我爹卖给张小玉姑姑?” 第三十五章 王辅臣可值钱了! “卖爹?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张氏白了王忠孝一眼,“世凯,那是不是你亲爹?” “是啊,”王忠孝点点头,“他和我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是捡来的爹也没人信啊!” “那就对了!”李张氏一本正经道,“他这个爹既然不是你捡的,你这个当儿的就不能不管他!你娘都没了十几年了,他还一个人单过,你这个当儿的于心何忍?” “他那是单过?”王忠孝做出了个“八”的手势,一脸羡慕地说,“他现在有八个姨太太,最小的九姨太小金莲比我都小!” “那是姨太太!”李张氏说,“姨太太不是太太,不一样的!你管那个什么小金莲叫妈吗?” 王忠孝摇摇头,“叫妈?那怎么可能?” “那不就行了?”李张氏说,“所以你爹现在还是个鳏夫,你还是个没娘的孩子......你就一点不着急?你就不想要个有钱的娘?” “有钱的娘?”王忠孝皱起眉头道:“婶,你得让我想想......对了,我那个鳏夫爹能卖多少钱?” “你爹可值钱了!”李张氏说,“不知道有多少出宫后没着落的和没出宫的姑姑在想他!” “啊!”王忠孝大吃一惊,“我爹那么花心?他和那些姑姑都有染?” “你胡说什么呀?什么有染......你以为你爹的腰子是铁打的?”李张氏横了王忠孝一眼,“你怎么也是个包衣人,难道就不知道那些姑姑的苦?十三四岁选秀入宫,二十五才放出来,大好年华就在宫里面虚度了,等放出来都老了。而且她们长年累月在宫里头当差,见着的都是人上人,眼界都高到头顶心了。寻常的包衣人哪儿在她们眼里?可是有出息的包衣人,谁会头婚娶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你现在是侍卫了,你会娶小玉姑姑吗?” “我?”王忠孝一愣,“小玉姑姑比我大七八岁呢!” 他当然不可能娶张小玉当老婆了,年纪大还是其次,主要就是双方在思想上存在差距。一个是“大头”、“世凯”,立志当大清“终臣”,一个布大妈的贴身姑姑,这能一块儿过吗? “就是啊!”李张氏不知道侄儿的心意,笑着道,“等你到了二十五,说不定都放了总兵了,更看不上一老姑娘了。如果小玉姑姑要给八旗权贵当侧室,又难免被大房欺负。她可是跟过太皇太后的,哪儿受得了那份气?所以对她而言,最好就是寻个丧了妻的旗人或包衣人大员当继室。你爹正好合适,人不算老,长得也端正,正二品的总兵也不算小......她再跟太皇太后说说,没准就能升个提督。而且你现在也出息了,十八岁都没到就选上侍卫了!给你当后妈,她也不算亏。再说你们还是打小认识的,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世凯,你要是乐意让小玉嫁给你爹,让小玉姑姑给你三千两银子当官本根本不是个事儿。而且张小玉现在可还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给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快点升官!” 王忠孝被李张氏这么一说,果然心动了......当然不是图张小玉的银子和关系,主要是心疼王辅臣那个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正式的老婆都没有。当儿子不得帮助老爹找找?这是孝顺!排在二十四孝之后的就是这一孝了! “被婶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替我那不成气的爹着急,”王忠孝说,“也是时候给他安排一门亲事了,我看小玉姑姑挺好的,就让她当我后妈吧!婶,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李辅汉连连摇头,“世凯,你爹还没答应呢!” “我爹?”王忠孝一摆手,“这事儿轮不着他做主,婚姻大事得听父母之命的!他父母不就是我爷爷奶奶吗?我爷爷奶奶的事儿,我还做不了主吗?” 于得水于师爷也摇摇头,“这事儿你怎么能做主?” “我怎么不能做主?”王忠孝振振有词道,“那是我的爹!我的爹娶后妈不得听我的?” 于师爷哭笑不得道:“他要不听你的,你能拿他怎么办?” “反了他的!”王忠孝一瞪眼,“回头我替他向皇上、太皇太后请个恩典,就说他打心眼里喜欢小玉姑姑,为了娶她已经打了十几年光棍了,请皇上、太皇太后赐个婚!师爷,你说说,皇上、太皇太后能拆了这桩郎情妾意的好事儿吗?他们要给我爹和小玉姑姑赐婚了,我爹敢不娶小玉姑姑吗?不娶就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这个......总镇好像还真不敢不娶张姑姑了。” “世凯,不带你这样的!” 王忠孝哼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我这是孝顺!” 他又对自己的婶婶说:“婶儿,麻烦你和小玉姑姑或张老包说说,他俩要乐意,给我三千两银子当官本,我就把爹卖给他们!三千两买一总兵当男人,而且还相貌堂堂,体壮如牛,这好事儿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行行,我明儿一大早就去张老包家替你爹说媒去!”李张氏这下可高兴坏了。 张老包子可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这可是个肥缺儿!张小玉又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姑姑,一样是肥得流油的缺儿。而且张老包和张小玉一直都挺惦记王辅臣的......满北京待嫁的姑姑有许多,未娶的总镇可没几个! 如果李张氏能够把这事儿办成了,少不了她的一大笔谢礼!有了这笔谢礼,回头嫁春妮的时候再收一笔,就能在外城置办一处好宅子给她儿子吉祥娶媳妇用了。 “婶,”王忠孝这时候又道,“皇上让我明儿就去乾清门看门,照着侍卫处的规矩是做六休六,从明儿开始算,六天后我才再能回家,到时候我就要用钱了!” “知道,”李张氏笑道,“明儿我就能和张老包把这桩好事谈妥了,张老包和小玉姑姑都有大内行走的腰牌,他们要是答应了,自可以把银票给你送去。” “这可太好了!”王忠孝说,“我一拿到银票就找机会向皇上请个恩典,以后小玉姑姑就是我后妈了。” “包在婶婶身上了。”李张氏又一次打了包票,才转身出了餐厅去忙活了。 有把握把王辅臣这个爹卖出个好价钱的大孝子王忠孝觉得自己有实力了,就开始琢磨给福全、多隆、孔四贞、吴应熊他们送礼的事儿了。 “师爷,我能那么快当上侍卫,多亏了有裕王这个贵人,虽然他是王爷,也不在乎一点儿孝敬,但我不能不知礼数,我准备送他一幅董其昌的字或是画......你这两天去大栅栏走走,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 “好勒,包我身上!”于师爷拍了拍胸脯,“我在外城有不少熟人,保管能寻觅到真迹!二少爷,要不您先给个数吧。” “一千两,”王忠孝说,“照着一千两买吧!够吗?” “太够了!一千两,买唐伯虎的可能都够了!包我身上,保管出不了错。” “多隆那边直接送银票应该就行了,”王忠孝又道,“给五百两够吗?” “多了吧?”于师爷说,“三百两就足够了。” “不多,不多......”王忠孝说,“多隆不是一般的侍卫,和他的关系一定要搞好。” 其实王忠孝现在并不知道多隆有多重要,但是康熙那个“心机孩”既然让多隆当他的师傅,那这个多隆一准会在日后擒鳌拜的行动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他现在已经是一等侍卫,而且还是所有领班侍卫中最大的随印协理侍卫领班,再往上如果不外放,那就是内大臣了,如果有了擒鳌拜的功,升领侍卫内大臣都有可能。 虽然王忠孝已经入了明珠的朋党,但是再多一个领侍卫内大臣当后台也不多啊! “至于平西王世子和定南格格......”王忠孝斟酌着说,“送银票太俗了,也各送一件古玩意思一下吧,三五百两都行。 另外,平西王府的吴都统对我非常照顾,也不能忘了他。于师爷,二叔,你们去帮我打听一下,能不能买到良马、宝刀之类的,也照着五百两花销。 对了,师爷,你也给自己挑件喜欢的物件吧,也照着五百两花销......我请客!” 第三十六章 小桂子公公 从海淀打猎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王忠孝就和呵欠连天的李吉祥一块儿到了东安门外。王忠孝背着包,李吉祥牵着马,马背上还驮着李张氏为王忠孝收拾的铺盖卷,以及王忠孝的长枪、弓箭、腰刀、盾牌和一箱子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其实长枪、弓箭、腰刀、盾牌这一套上阵杀敌的家伙,照着老规矩是肯定要带上的。保护皇上也得有好家伙啊,就一把腰刀,真遇上了全副武装的刺客团体,自己都保不住,还保什么皇上? 不过那都是老规矩了,如今的御前侍卫入宫当值的时候都不带那些个,都是挎把腰刀就来了。所以王忠孝拉着这一套出门打仗的装备出现在东安门的时候,还把守门的骁骑营们吓一跳,还以为大清早的见鬼了——会一大老早就拉着这套装备出门的,不就是他们早就遭了报应的恶人阿玛和恶人玛法吗?等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不是见鬼了,而是见着一个老古董了。要不是那块乾清门行走的腰牌含金量太高,再加上王忠孝这个“杀猪勇士”的名头实在忒想,守东安门的护军差一点就没让王忠孝进去。 虽然王忠孝进去了,但是李吉祥还是让人拦住了不让进,谁让他没有腰牌呢?所以王忠孝只能打发李吉祥先回家去,等他的腰牌办下来,再让张小包或是郭金宝给他送去。 当然了,李吉祥这号“侍卫家人”是进不了紫禁城的,但是却可以到达紫禁城外的红铺,也就是侍卫居住的房子。这些房子都是老房子了,和紫禁城一样,都是明朝传下来的,里头曾经居住的都是保护大明皇上的锦衣亲军。昨儿于师爷还跟王忠孝吹呢,说他爸爸、他爷爷、他太爷爷还有别的什么爷爷,都在那里头住过。 王忠孝照着师傅多隆的指示,沿着东安门内的大街一直往前,没一会儿就到了东华门外,倚着紫禁城墙根修得一排小四合院儿。 东华门这个时候已经打开了,还有不少送水的送菜的送肉的送米面的大车进进出出......这都是张小包他们家和其他御膳房大师傅的油水!这御膳房负责的可不仅是皇上一家的吃喝,还管着好几百御前侍卫,一千多侍卫亲军,以及到皇城当值的八旗护军、内务府奴才、外朝官员,还有太监、宫女、仆役等等的吃喝,每天的流水大得惊人! 紫禁城墙根边的那排小四合院儿门口都有门牌,王忠孝很快寻到了多隆居住的小院,多隆的院子大门紧闭,估计人还没起呢!王忠孝可不敢打扰领导睡觉......领导睡踏实了,才能好好为人民,不,现在是为皇上服务啊!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门外候着。 也不知道候了多久,天都大亮了,附近几个院子的侍卫们三三两两地出门去吃早饭了,就是不见多隆的院子里面有一丁点动静。 就在王忠孝怀疑自己的这位师傅要睡过头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世凯,你那么早就来了?” 这是多隆的声音! 王忠孝赶紧回头去瞧,就看见他的多师傅已经换上了御前侍卫的黄马褂,挎着把细细的腰刀,戴上了双眼花翎的帽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蓝色袍子,捧着根拂尘的小太监......不,不是小太监,而是个小孩子大太监!因为王忠孝瞧见这太监年纪虽小,还是个孩子,但是帽子上的顶子却是金色的,这是七品或是八品的首领太监。 那么小就是首领太监......这一准是小麻子的心腹啊! 王忠孝赶忙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多隆跟前,行了一礼:“徒儿给师傅您请安了。” 多隆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指身边的小太监,“这是桂爷......叫桂爷!” 桂爷?桂公公?小桂子? 果然是皇上的心腹啊! 王忠孝赶紧给这小桂子也行了一礼:“忠孝给桂爷请安了。” 行完了礼,又顺手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塞到小太监手里,笑着说:“请桂爷喝茶。” 那小太监似乎对王忠孝称自己为“桂爷”很高兴,倒不是他想当“爷”,而是“某爷”在北京城里头就是个寻常称呼。虽然都是为皇上服务,但太监们并不以本职工作为荣,就想让别人当自己是个正常人。“公公”的称呼在别人看来是尊称,但对太监自己来说,还是有些刺耳......所以真正和某太监关系好的,一般都用寻常的称呼叫他们。太监之间,也不会称什么公公。 “别叫爷,”小桂子微微一笑,“你可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我不过是个八品内臣......以后咱们还是兄弟相称,你就叫我桂兄弟,我叫你王大哥吧。” “好好,桂兄弟!” 王忠孝心里那叫一高兴啊,他现在已经是明珠的学生,多隆的徒儿,小桂子的王大哥——朝中有人啊! 小桂子这时笑着对王忠孝道:“王大哥,皇上听说你在景运门箭亭外和观音保比武时一脚就把人家踹翻了,觉得你有点耍赖,所以想让你和观音保好好比上一场!去西苑的瀛台岛上比......这回可不许再耍赖了!” “皇上既然下旨不让耍赖了,那我一定不耍赖!”王忠孝笑着答道,“桂兄弟,那我什么时候去西苑的瀛台岛?” 小桂子道:“你现在先安顿一下,再和你师傅一块儿去侍卫档房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然后马上和我一块儿去瀛台等着,皇上什么时候忙完,就会来瀛台看你和观音保摔跤的。” 小桂子话一说完,多隆就指着他住的那小院,对王忠孝说:“徒儿,这是为师的红铺,现在就我一个人用,还空着好几间房,你就住这儿吧。不过为师晚上一般也不过来睡,为师在八大胡同有个相好......所以这院子其实就你一个人住。另外,你这马得牵到咱们侍卫专用的马厩里头,会有专人照看的。你先把行李扛进院子,我再带你去马厩,把你的这匹大马给安置好了。你这马骑着威风,养起来可费劲儿,记得给管养马的马伕一份见面礼,人家才能给你好好照料着。” ...... 当王忠孝穿上了侍卫的黄马褂,戴上了插了双眼花翎,装饰着鎏金砗磲顶子的暖帽,腰里挂着御前侍卫专用的鲨鱼皮鞘鎏金腰刀,跟着小桂子公公一块儿横穿过紫禁城,又走西华门进入西苑,登上瀛台岛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福大爷和观音保两人早就已经到了。 福大爷就在瀛台岛最南边的迎薰阁里头靠近太液池湖水的地方坐着钓鱼,观音保则在他身后站着当保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福大爷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来者是王忠孝和小桂子,便朗声笑了起来:“大头,你穿上这身黄马褂还真挺精神的,这要是往皇上身后那么一站,那一帮朱三太子见了,哪儿还敢反?” 王忠孝赶紧给这小大爷行了个打千儿礼:“请福大爷大安。” 福大爷也不钓鱼了,笑着转过身看着王忠孝,“你和我说老实话,你要是不耍赖,比撂跤能赢观音保吗?” “这个......”王忠孝瞅了眼观音保这个矮壮汉子,“王爷,说实话,比撂跤我还真没把握能赢观大哥......我个子高,手长脚长,要是比拳脚,我肯定占上风。但比撂跤,观大哥比我壮多了,我要被他猛撞一下,也许就倒下了。” “所以你就冷不丁踢他一脚?”福全笑着反问。 “这不是耍赖嘛!”王忠孝脸皮挺厚,还自己承认耍赖,还笑嘻嘻道,“要不耍赖,照着撂跤的规矩来,我肯定输啊!” 福全回头问观音保:“他说的对吗?” “对!”观音保说,“王兄弟的本事在马背上,昨儿那招朝天枪要搁在二三十年前,说不定能赚到一个巴图鲁。但是要比撂跤,奴才还是有把握可以赢他的。” 福全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有一个正在变声期的男孩子的嗓音从迎薰阁外面就传进来了,“朕还想看一场真功夫撂跤呢,你们俩倒好,一个认输,一个稳赢,这还比什么?没意思!” 第三十七章 康熙朝第一造反家康麻子! 康熙来了! 其实康熙早就来了! 在王忠孝和小桂子上岛之前,他已经在瀛台岛上的迎薰阁里头和福全等人商量了好一阵子造反的事儿。知道王忠孝、小桂子来了,他才领着索额图、明珠躲到一边儿去,还让福全和观音保先出面“表演”一下。 康麻子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武艺上不输鳌拜的高手,就是王忠孝了。虽然王忠孝要和鳌拜比真功夫不一定行,但他会耍赖啊,功夫再高,也怕暗算啊! 不过光靠一个高手,并不能保证把鳌拜给暗算掉。因为鳌拜身边肯定也有高手,肯定不止一个。而且鳌拜是领侍卫内大臣,控制着侍卫处,负责乾清宫安保的乾清门侍卫当中肯定有鳌拜的人,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面也一定有鳌拜的党羽。 如果鳌拜在南书房中伏,鳌拜的人马上就会冲进来了支援。到时候康熙的造反阴谋能不能成可就难说了......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康熙还得组建一个人数比较多的造反团队。到时候才能各司其职,有人负责抓鳌拜,有人负责控制侍卫档房,有人负责控制乾清门,有人去接管景运门。 其中侍卫档房是侍卫处的核心,领侍卫内大臣的大印就在那儿放着,拿下了档房,就能用这颗大印来下令调动和控制侍卫亲军。 而景运门则是上三旗值班护军主官景运门统领的驻地,一旦拿下景运门统领,康熙就能很控制上三旗护军,然后封闭紫禁城。 紫禁城一旦“姓了康”,鳌拜的党羽想要翻盘都没可能了。 不得不说,在造反这门手艺上,康熙这个后生晚辈,却是当之无愧的大高手,如果王忠孝不能努力一些成为大终臣,那么康熙朝第一造反家的名头,无疑得归在康熙康麻子头上。 现在,大清康熙朝第一造反头子康熙,已经凑齐了造反团队核心,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团队扩招了。 而当皇帝出现的时候,福全、观音保、王忠孝、小桂子连忙排成一排,行了打千礼儿,还一起嚷嚷道:“奴才恭请圣安!” 康熙则领着索额图、明珠这俩“反臣”,快步走进迎薰阁,看了一眼给他请安的几个造反团队核心成员,笑着回了一声:“朕躬安。” 然后这位反贼小麻子就在刚才福全坐的一个板凳上背靠着太液池的湖水落了座,底下几个都爬了起来,除了小桂子站在了康熙身后,其他人,包括索额图、明珠一块儿照着官职大小排好了班次。 王忠孝现在是正六品侍卫,而观音保则是一等王府护卫,是从三品的官儿,所以他就只能站在末尾了。而在团队当中处于末尾或靠近末尾的人,通常是负责干活的...... 康麻子笑道:“观音保,王忠孝,朕之前还想拿你俩的比试和裕王赌斗一场,你俩倒好,没打就分了胜负,朕和裕王还怎么赌?你们都说说吧!” 王忠孝知道康熙想要招库布少年了,但他不能点破,要不就显得太聪明了,于是他就笑着建议说:“皇上,要不您和裕王掷骰子吧。” “哈哈哈,”康熙大笑,“打马吊岂不是更好?朕、裕王、明珠、索额图正好凑一桌。” “皇上圣明!”王忠孝马上送上马屁话。 康熙笑道:“这还圣明呢?可是朕不会打麻将,朕的那几位老师都不曾教朕打麻将,也不曾教朕玩骰子,所以你这办法不行啊!” 王忠孝挠了挠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康熙又把目光投向了观音保:“观音保,你有什么高招吗?” 观音保答道:“皇上,奴才和王忠孝的比试其实没什么看头,比撂跤奴才一定能赢,比别的奴才还真不如他。而且高手过招下手都重,一招两招就分了高下。皇上看得也不过瘾啊!” 康熙点点头,“对!你们这些高手比试,要么就玩假的,要么就一招两招放倒一个,实在没意思。” 观音保又道:“要不这样吧,让奴才和王忠孝各自为皇上训练一批少年拜唐阿,教会他们撂跤的本事,再让这些少年拜唐阿比试。这些小孩子气力还没养成,下手不重,也比较守规矩,才能全力比试。” 康熙又问:“索额、图明珠,你二人怎么看?” 索额图道:“皇上,奴才以为观侍卫的法子不错,再过不久就到了挑选拜唐阿的日子了,可以从新挑上的少年拜唐阿中选择样貌出众、聪颖敏捷之辈跟随观音保和王忠孝练习库布(摔跤)之术。” 明珠补充道:“皇上,奴才建议在内务府下面设立一个库布处,由侍卫之中的摔跤好手去管理该处。” 康熙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明珠的建议不错,是该有个库布处.......回头朕去和鳌太师商量一下,若是太师不反对,那就设一个库布处,地点就在这处瀛台岛上。下个月八旗子弟们应挑拜唐阿时,每个旗选十人,内务府上三旗包衣中选十人,一共选九十个库布拜唐阿! 索额图、观音保、王忠孝,到时候这个库布处就由你们三人负责!” ...... “什么?皇上要设立个库布处,还要从应挑拜唐阿的八旗子弟和内务府包衣人中选出九十个库布少年?” 当天中午,在侍卫档房里面和师傅多隆一块儿吃午饭的时候,王忠孝就把在瀛台岛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多隆了。这可不是出卖康熙,而是照着小桂子传达的康熙口谕奉旨泄密的。 而多隆听见康熙要搞库布处并招九十个库布少年,顿时就是一阵诧异,望着王忠孝问:“好徒儿,皇上是不是要调你去库布处当差?” “师傅,你怎么知道的?”王忠孝问。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快和我说说,除了你之外,库布处里面还有谁?” “有头等侍卫索额图,裕王府一等护卫观音保,”王忠孝说,“眼下就我们仨......师傅,你难道也想去库布处?” “我?”多隆摇摇头,“我去什么?我是随印协理侍卫领班,内大臣下面我最大!” 说到“内大臣下面”这几个字儿的时候,多隆的牙都是咬着的! 王忠孝心说:这位多侍卫一定很想要进步......可是从侍卫升内大臣实在太难了!内大臣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副手,从一品的高官,总共就只有六个。一个内大臣如果外放出去,那就是总督、巡抚的差!不过这个多隆也不是没有机会......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帮助师傅进步的时候,多隆又对王忠孝说:“徒儿,你手头一定有点紧吧?” 王忠孝一愣,“师傅,您怎么知道?” 多隆笑道:“这是明白着的......你小子为了谋到这个侍卫,一定花了不少吧?而一个蓝翎侍卫的收入,如果没有横财,满打满算一年也就是几百两银子。好在咱们当侍卫的也是经常能遇上横财的,而这个库布处,就是你的横财!” “横财?”王忠孝马上明白了,“师傅,您的意思是要卖名额?” 多隆嘿嘿一笑,低声道:“这些库布少年可是能在天子跟前露脸的......而且,你以为小皇帝招这些小孩子真是为了看他们摔跤?” “那,那还能为什么?”王忠孝心里头都有点紧张了。 “当然是为了培植班底,”多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鳌太师身体再硬朗,也就是再撑个十年八年,将来这个大权还是要还给皇上的。这些少年,哦,还有你,十年之后可就都是天子旧属了!你想想,满北京该有多少人巴望着想把自家孩子往库布处里面送?我儿子要不是太小,也想谋个库布拜唐阿呢!如果你和索额图、观音保一起当了库布处的家,这九十个名额,怎么都得分十个给你卖吧?徒儿,你可一定得和他们争,要不然这个好处就没你一份了!” 一听到可以卖库布名额赚钱,王忠孝的精神头一下就来了,“师傅,您觉着这个事儿鳌太师能答应?” “一定能,也必须能!”多隆道,“他又不是多尔衮,凭什么挡着不让别人家的小孩子去陪皇上摔跤?这是挡人家的前程! 而且,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成了皇上的班底,没个一二十年的也不可能到高位。一二十年后,他鳌拜就算没有配享太庙,也老得走不动了,所以这些小孩子拜唐阿也没碍着他什么。他要硬是不让,底下人会怎么想?” “也是啊......”王忠孝心说:怪不得鳌拜会对康熙训练库布少年无动于衷,原来康熙早就把住了鳌拜和底下八旗权贵的心思,出了一招“阳包阴”的阴谋! 鳌拜根本拒绝不了! 不行,我得赶紧找观音保商量,看看该给这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定什么价? 第三十八章 这是亲后妈啊! 因为王忠孝马上就要有新的差事了,所以多隆就去和乾清门的领班打了招呼,没让他再去看门,而是让他在侍卫档房里歇着,顺便好好想想这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要怎么卖? 这事儿说说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买卖要是做好了,不仅可以回笼一大笔资金,解决官本不足的问题,而且还能得到几个官场帮手,以后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坑,不,是一起忠(终)大清。如果搞砸了,授人以柄,那可就亏大发了。 正用手撑着头盘算要怎么做这个买卖的时候,一个在侍卫档房跑腿的拜唐阿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王忠孝道:“王侍卫,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姑姑在外头,说是有事儿找你,看上去挺生气的!” “张姑姑找我?还挺生气的......”王忠孝笑道,“大概是我得罪她兄弟小包子了,我得跟她去御膳房向他爹老包子赔罪。待会儿我师傅回来,麻烦你和他说一声,就说我去御膳房了。” 多隆安排王忠孝在侍卫档房歇着后,就拿着一大盘子今儿才收到的奏折匣子去内奏事处了,现在还没回来。 “行,快去吧。”那拜唐阿挥挥手说,“多侍卫一回来我就和他说。” “有劳了。”王忠孝拱了拱手,便起身出了侍卫档房的门。 出门之后,王忠孝左右看看,发现张小玉正气呼呼站在角落里面,就笑吟吟凑上去行了一礼:“小玉姑姑,您找我?” 张小玉没有和王忠孝多话,只是说了一句“跟我来”,就轻挪莲步,往景运门外走去了。 王忠孝也知道景运门里头不是谈“卖爹”的地方......于是就跟着张小玉一块儿出了景运门,景运门外是个箭亭,过了这处箭亭就是御膳房所在的一排院子。最后,张小玉直接把王忠孝领进了御膳房的点心局所在的那个小院。 小院里面没什么人,就看见老包子张忠清在院子里面的一张长凳上坐着,边上还站在张小包。老包、小包,都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看见王忠孝的一身黄马褂,小包子“哟”了一声,讶异道:“大头,真有你的,还真当上侍卫了!” 王忠孝道:“今儿刚刚当上,正六品蓝翎侍卫,而且今儿我还在瀛台见着了皇上,皇上还打算赏我一个好差。” “什么好差?”老包子张忠清问。 “内务府库布处的三把手,具体叫什么官还不知道,但差事肯定没跑。” “库布?”张忠清一愣,“这是管摔跤的?” “没错,就是为皇上表演摔跤的。”王忠孝说,“一把手应该是索额图,二把手是观音保,我排第三,底下还有九十个库布拜唐阿......下个月八旗子弟和内务府子弟应挑时就能把人招齐了。” “从新挑上的拜唐阿里面招人?大头哥,你看我行吗?”张小包马上就来了兴趣,他也是个挺能钻营的,一听说这个库布拜唐阿能经常见着皇上,顿时就来了兴趣。 “小包!”张小玉没好气儿地瞪了兄弟一眼,“你这小身板就别想摔跤的事儿了,回头还是老老实实到御膳房当差,将来能接下咱爹的御膳房点心局主事,可就谢天谢地了。” “对,对,”王忠孝连连点头,“你姐说的没错......你可是包子张家的独苗,库布处的路子你不能走,也走不了,你可练不了那个。你要去练,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库布处是为抓鳌拜设立的,张小包这小体格被鳌拜用砂钵大的拳头揍一拳还不得当场去世?而且等张小玉买了王忠孝的爹王辅臣,当了王忠孝的后妈以后,张小包可就升级为王忠孝的“后舅舅”了。他坑谁也不能把自己的“后舅舅”给坑死啊! “对了,大头,你婶今儿一大早来说你要把你爹卖给我姐当夫君,那是怎么回事?” 张小包知道自己走不了库布处的路子,就想起自己老姐的终身大事了——在如今的包子张家,这事儿顶天了,比张小包自己惦记李春妮的事儿大多了。 毕竟以包子张的身价,小包子绝对不会娶不上媳妇。但是眼看就二十五岁的张小玉可已经是老姑娘了!一老姑娘要嫁一个总兵,还是当正妻。这事儿......还真挺难的! 可别以为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就不愁了,那苏麻喇姑都五十大几了,不也没嫁出去吗? 张小玉可不想当苏麻喇姑第二,而且她打小就挺看得上王辅臣的。虽然王辅臣的年纪比她大了有二十岁,但“活吕布”的绰号不是白叫的。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啊! 可是张小玉再怎么看得上王辅臣,也不能花钱向王忠孝这个大孝子“买”个王辅臣啊! 所以她这会儿也气呼呼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则哈哈一笑道:“这事儿还不简单吗?我爹丧偶多年,小玉姑姑又出宫在即......他俩又是旧相识,彼此都有点意思。我这当儿子的,就得替我爹张罗,帮我爹做主!小包子,你也得学我!” 说着他又看了眼老包子张忠清。 “你看我干嘛?”张忠清皱着眉头,“我可不能让小包子三千两给卖了......小包子,你要敢干这事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爹,您就放心吧!”张小包说,“您老人家哪儿能和‘活吕布’比?您根本卖不掉的!踏踏实实等着我这个孝子给您养老送终就得了。” “你个小兔崽子......” “行了!”张小玉喝了一声,“你们爷俩怎么吵起来了?” “对对,”王忠孝笑道,“我的候补后妈说得对,你们俩别吵了。” “谁是你候补后妈?”张小玉恶狠狠瞪了王忠孝一眼,随即声音又缓和了下来,“你能做得了你爹的主?” “没问题!”王忠孝拍了拍胸脯,“我现在是侍卫了,可以给皇上上折子请恩典了,我替我那个鳏夫老爹请个恩典,皇上还能不批准?小玉姑姑,那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卖爹银子,那是您借给我这个大孝子做官的本钱。等我卖掉十个八个库布拜唐阿的名额,就能把钱给您还上。后妈,您看这样行不?” “谁是你后妈?”张小玉嘟哝道,“这事儿你爹要不乐意,皇上家还能用强吗?” “我爹怎么会不乐意?”王忠孝振振有词道,“他早就惦记着小玉姑姑你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就单身不娶十几年?” “他那也叫单身?”张忠清愤愤道,“他有八个小妾!八个......” “您都知道是小妾了,”王忠孝说,“小妾和夫人能一样吗?那些小妾我这个当儿的能认她们当妈吗?内务府认吗?连她们生的孩子都入不了包衣人的籍,就是平头百姓一个。 可您闺女我后妈就不一样了,那是皇上、太皇太后赐婚,我爹明媒正娶来的后妈!而且我后妈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我爹要娶了她,那搭着这线,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了。 太皇太后的心腹也就是皇上的心腹,现在皇上才几个够得上分量的心腹?明珠、索额图、佟国纲、佟国维......还有吗?好像没了吧? 这站位,将来可就不是提督的前程,而是总督了!就冲这前程,我爹也得把小玉姑姑当仙女供着,我和我哥也得把这后妈当亲妈孝敬! 我的后外公,您好好琢磨一下,您闺女嫁我爹就有机会当总督夫人!嫁别人能有这前途?而且我爹长得也好,身体也棒,要不然也应付不了八房姨太太......” “嗯咳!”看见王忠孝就要说到荤段子了,张小玉赶紧一身咳嗽。王忠孝也知趣儿,马上就刹住了,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后妈。 张小玉已经露出了笑脸,还挺可爱的,她笑着对王忠孝道:“世凯,你初入官场,又得了不少贵人相助,的确是花钱的时候。而且你是包衣人出身,你爹又是总兵,不是苦读出来的,不能太小气的。不过你捞钱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了......这样吧,我给你六千两当官本,不用你还了,你回头给我五个包衣人库布的名额,我拿去放给宫里面的其他姑姑,也不收她们钱,就是换几个人情。回头我出了宫,再要想维持住宫里的关系,就得靠这些姐妹了。至于剩下的五个,是卖是送,你自己好好琢磨。记着,吃点油水没什么,但吃相别太难看。” 听完张小玉的话,王忠孝突然就感到了久违的母爱! 一出手就是六千两!比王忠孝的要价多一倍! 这后妈,绝对是亲后妈啊! 第三十九章 当终臣遇到反贼! 这天上午,王忠孝背着手在正阳门外大街的人流当中缓慢穿行。 他在紫禁城的第一个“六天班”已经上完了,昨儿傍晚就出宫回了自己在豆芽菜胡同的家宅里。 王忠孝的这“六天班”可是收获满满,首先是有了新的差事,他去侍卫处上班的时候,是乾清门看门的王大爷,可是没想到还没上岗看门,就已经升职了。从看门大爷一下提拔到了摔跤队领班!正式的官名叫做库布处库布领班。 不出多隆所料,鳌拜果然没有挡着不让成立库布处,也许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小孩子闹着玩的地方——小皇帝玩性大,对他这个权臣也没什么不好,就让他玩去吧。 所以成立库布处的事儿几天就办妥了大半,裕王福全被康熙任命为库布处管理大臣——十五六岁就当大臣了,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头等侍卫索额图当了库布长,是库布处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 原裕王府头等护卫观音保调入侍卫处,封了个二等侍卫,出任协理库布长,算是索额图的副手。 而王忠孝这个蓝翎侍卫则封了个库布领班,排在观音保之下,是库布处实际上的三把手。 库布处的地盘选在了西苑太液池中的瀛台岛,经费由内务府拨付,所用器械由内务府的武备院提供。另外,内务府还调了几个笔贴士和打杂的拜唐阿到库布处办事儿。 现在就等福全、索额图、观音保、王忠孝他们四个从今年应挑拜唐阿的旗人、包衣人少年中选出至少九十名库布拜唐阿,这个内务府库布处就能开张了。 到了那时,康麻子这个大清康熙年第一造反家,可就有了自己的造反武装! 康麻子的造反事业真是蒸蒸日上啊! 除了新的差事,王忠孝还有了新的妈——目前还是候补,不过这新妈转正是早晚的,因为昨儿王忠孝离宫的时候,这位候补新妈给了王大孝子充满母爱的六十张范家老号的银票。 拿了张小玉那么多“母爱”,王忠孝怎么都得给人家当“孝子”了......所以王辅臣这个爹必须得交给人家的!他老人家要是不乐意,那王忠孝这个孝子就是五花大绑,也得把这好事儿给办成了。 不过这“交爹”的日子还没到,张小玉今年虚岁二十四,明年才是放归的时候。 所以王忠孝还有段时间可以替他亲爹操办娶后妈的事儿......替爹搞包办婚姻,这孝顺儿子也没谁了。 现在王忠孝已经拿到了充满母爱的六千两银票,加上之前花剩下的一千一百两范家老号的银票,手头的官本已经猛增到了足足七千一百两! 有了那么大的本钱,王忠孝“终”大清的信心就更足了,这会儿走在大街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终心”! 大师爷于得水现在正紧紧地跟在王忠孝身后,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北京外城晃悠,为王忠孝找合适的古董字画宝刀宝马。 这些个东西在北京城里到处都是,好找也不好找。说好找,去大栅栏和马市街兜两圈,保管能找着一大堆,但是真不真的就不好说了。宝刀、宝马王忠孝还识货,可这字画古董......他可就不知道了。 好在于师爷说他是个识货的......不仅识货,而且还识人! 这会儿还在和王忠孝吹嘘呢! “二公子,不是我和您吹牛,北京外城这里做字画古董的,十有八九都是我家的世交!” “你家不是干锦衣卫缇骑的吗?”王忠孝问。 于得水点点头:“对啊,我家世代都干这行......所以鉴定字画文玩也是我家的家学,北京城里头做古董字画买卖的商人和我爹、我爷爷都熟悉得很。” 王忠孝不解道:“这锦衣卫缇骑的家学不应该是严刑逼供什么的吗?怎么还要鉴定字画文玩?” 于得水一笑:“嗨,严刑逼供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为了最后能去抄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家吗?乱臣贼子家里面都有的是好东西,我们干这行的要不识货,岂不是把好东西当破烂丢了,把赝品送进宫里,这不就要误国误民了?” “哦,原来如此!”王忠孝心说:误国误明......原来大明的国就是被你们这些不好好抄家,把好东西都抄回自己家去,把破烂都送上去的锦衣卫给耽误了。看来你这个于师爷还真是个人才啊,回头抄鳌拜家的时候一定要把你带上!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把从鳌拜家里抄出一千万两银子? “二公子,到了。” 王忠孝正想鳌拜的家呢,于师爷突然说了一声“到了”,可把他吓一跳,还以为鳌拜家到了,赶忙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还在正阳门外大街上。 “到哪儿了?”王忠孝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里也不是大栅栏呢!” “这是珠市口。” “珠市口?”王忠孝一愣,“来珠市口干嘛?咱们不是去大栅栏吗?” 于师爷指着前方一座三层楼高,门外插着面“杨三茶馆”旗号的铺子说:“二公子,咱今儿不去大栅栏,咱今儿要来这里和杨三茶馆的东家杨三爷谈生意。” “杨三爷?”王忠孝问,“他是什么人呢?” 于师爷笑道:“他在北京外城这边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祖上和我祖上一样,都是前朝的锦衣卫世家,两家也算世交......不过他家的家业比我家要大,他爹也比我爹能耐,还能给他留下点东西和人脉。” 王忠孝又打听道:“他家也是北镇抚司的缇骑?” “不是,”于师爷苦笑道,“缇骑又不算什么大官......他家可是锦衣卫世袭千户,还连着好几代掌管n子府!” “什么?n子府?”王忠孝一愣,“是管奶妈的?这油水可大了!寅哥儿他娘就是皇上的奶妈。” “对对,这n子府现在还有呢,不过归内务府管了。”于师爷顿了顿,又说,“前朝n子府的正式名称叫礼仪房,隶锦衣卫,除了替皇子皇女选择乳娘外,还管选驸马。这可是锦衣卫里面一等一的好缺,比什么北镇抚司强多了。北镇抚司尽得罪人了,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折进去。而n子房的主事只管捞好处,不大会招惹到祸事。所以杨家连着好多代人把持着n子府,真是捞得盆满钵溢。可惜......” “那这个杨三现在除了开茶馆,还有别的买卖吗?”王忠孝和于师爷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杨三茶馆”跟前,这是一座四开间门面三层楼高的大茶楼,还开在珠市口这种黄金地段,显然得花不少本钱。就靠泡几碗茶,这能赚得出来吗? 于师爷笑道:“这杨三可是个能人,仗义疏财,结交豪强,自己还搞了个罗教斋堂,叫三郎香会,在运河漕工和往来北京、通州的运粮苦力当中有不少门徒......” “什么?三郎香会?”王忠孝听见这个名字就惊住了,“于师爷,这位杨三叫什么名字?” “杨三的名字?”于师爷说,“他以字行世,字起隆!” “杨起隆?”王忠孝心道:好嘛,又遇上个反贼!我这人是命中注定招反贼吗?怎么在哪儿都能遇上造反的?在云南遇上王辅臣、吴三桂,跑北京又遇上康熙朝第一反贼康麻子,来趟外城还遇上个杨起隆!再接下去是不是该遇上陈近南了? 他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杨三茶楼里面突然响起一声好听的娇叱:“姓陈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带着那么多人手持凶器,擅闯民居,到底想干什么?” 第四十章 真有陈近南? 姓陈的? 难道真有陈近南?那有没有韦小宝?有的话一定得早点弄死...... 想到这里,王忠孝一撩袍子,一个健步就闯进杨三茶馆了。 一进茶馆,王忠孝就发现气氛不对了。茶馆的一楼大厅里面挤了大约三十来号人,分了两拨,正在对峙。其中一拨都背朝大门,显然是外来的,这些人都穿着长衫,其中有几个还穿着丝绸面料的长衫和马褂,还人手一根齐眉棍,看着好像是来砸场子的。他们的人数也比较多,有大概二十人。 而另一拨才十来号人,面向大门站着,大多穿着短衣,手里头大多拿着板凳做武器。 其中竟还有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年纪,个子不高,下身穿着马面裙,上身则是一件显得小一号的贴身小袄。之所以是小一号,是因为这女孩子的胸前极为茁壮挺拔,而她的腰腹看着却挺纤细的......这身材可真是难得啊! 王忠孝一下就被这女孩子的身材吸引了,然后又笑眯眯打量起女孩子的脸蛋了......光有身材可不行,脸蛋也得好看才完美。 再细一打量,又发现这女孩子的确是个相当出色的小美人,眼睛又大又亮,鼻挺唇小,眉毛细长如柳,肌肤洁白如雪。 这女孩子倒是手握着一根齐眉短棍,咬着银牙在那里生气,呼吸也有点急促,一呼一吸之间,胸前颤动得跟一阵阵波涛似的。 这身才,这长相,真的不适合迎战歹徒啊! 那女孩子正带着一群茶馆的伙计和一群上门闹事的恶客对峙,因为对方人多家伙好,正有点紧张害怕。突然又闯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俊美青年,还色迷迷盯着她那里看......看得她都有点脸红了,于是就狠狠地瞪了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登徒子一眼。 王忠孝被这女孩子抛过来求助的眼神“电”了一下,心头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子保护弱小的正义感,于是呵呵笑了两声:“这是干什么呢?还做不做生意了?门口没挂关门歇业的牌子吧?我可是来喝茶的......就没一个人来招呼吗?” 他这话一出,那些背对大门的“长衫客”也都扭过头来看了。王忠孝也在打量这些长衫客,发现他们的个头都不大,其中不少人还长着福建人的高颧骨。 王忠孝看见这长相,心里头就直犯嘀咕:难道真遇上陈近南了?陈近南是福建人啊!也不知道他们中哪一个是陈近南? 他正找陈近南呢,这帮福建人当中一个穿着长衫马褂,手里拿着把折扇,文质彬彬,一脸正气的中年冷眼看着王忠孝这个不速之客。 还别说,这家伙正有点像陈近南!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这貌似陈近南的男子就张口说起了闽南腔的官话:“偶们今天就是来找姓杨的麻烦,和足下没有关系,足下要喝茶,改日在来吧!” 王忠孝哪里肯改日再来?他现在可是堂堂侍卫,遇见“天地会反贼”就改日再来,那还怎么当大“终臣”,所以他非但不走,还把手搭在了刀柄上。 这疑似陈近南的书生看见王忠孝伸手摸刀,一双浓眉就紧了紧,脸上杀气一闪,又收了回去,回头指着王忠孝问那个女孩子:“赛玉环,这个人是不是你找来帮忙的?” 赛玉环?王忠孝心说:这女孩子的绰号叫赛玉环......果然没有起错的绰号! “对对,”那名叫赛玉环的女孩子居然点点头,“他就是我请来帮忙的!他武功可高呢,你们打不过他的!” 什么?王忠孝这下被这个赛玉环逗乐了,果然是个红颜祸水啊! 想到这儿,王忠孝笑着点点头,道:“赛玉环是我徒儿,她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那个白面书生见王忠孝说话很有气势,还带着官腔,随后又看见一脸和善笑容的于师爷手里拿着一把自来火手枪走了进来。 于是,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都好听了一些,“不是赛玉环得罪我们的,是她哥杨三拿了少主一些宝物,把我家主公都气病了,这才差我等来讨要。” 什么?杨起隆坑了郑经的宝物?不可能吧? 而且,郑成功早就薨逝多年了,怎么可能给气病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问:“敢问你家主人高姓大名?” “我家主公是三等承恩伯,散秩大臣周全斌周老爷!” 王忠孝没听说过什么三等承恩伯周全斌,但是却知道散秩大臣这个官......就是挂在侍卫处名下圈养的闲官儿,不过官位挺大的,从二品呢! “二公子,这个三等承恩伯是从郑海贼那边投靠过来的。”于师爷这时凑到了王忠孝身边,他倒是知道这个三等承恩伯周老爷的来历。 “刚从郑海贼那里过来?”王忠孝皱起眉头,心说:不会是诈降吧? 想到这里,他就一拱手,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呐!” “自己人?”那白脸书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一下热情起来了,一拱手道,“在下承恩伯府管家陈复甫,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んttps:// 陈复甫?没听说过。 王忠孝笑道:“下官是蓝翎侍卫王忠孝,你家周爵爷说起来还是我的上官呢!” 白脸书生和赛玉环的脸色同时一变。 白脸书生随即又看了赛玉环一眼,也不知道是威胁还是质问道意思。 赛玉环的小脸儿就涨得通红,胸脯起伏得更加厉害,看王忠孝的眼神也变凶了。 王忠孝则瞧见赛玉环投过来的......媚眼了——这是要寻求保护啊! “陈兄弟,”王忠孝指了下一张空着的八仙桌,笑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坐下,泡壶茶,好好说,行不?” 于师爷也是一脸儒雅随和的笑容,手里拿着把自来火的手枪,附和道:“二公子说得对,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这个手要是一动,可就不好收拾了。” “有道理!”白脸书生陈复甫只好点点头,然后就对身边的周府家奴一挥手道,“都把家伙收起来,退到门外去守着!” “嗻!” 一群伯府家奴应了一声,全都退了出去,不过也没离开,而是把守住了杨三茶馆的前门后门。 王忠孝又看了一眼赛玉环,“乖徒儿,让你的人也把板凳放下,再给陈管家沏一壶高的!” “好!”赛玉环也稍稍松了口气,给身边的伙计们都使了个眼色,这些伙计也都把手里的板凳放下,然后都各自忙活去了。 王忠孝笑着又道:“乖徒儿,于师爷,你们也坐,坐下一块儿讲道理......于师爷,你那个自来火枪收起来,不要老拿出来吓唬人,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您放心,走不了火,这都没装弹药呢!”于师爷笑着收好了火枪,然后自己找了把椅子和赛玉环面对面坐了。 很快就有杨三茶馆的一个伙计捧来了四个茶盏和一壶茶,还很殷勤地给王忠孝、于得水、陈复甫、赛玉环他们四个一人倒了一盏热腾腾的清茶。 “陈管家,”王忠孝抿了口茶,笑着道,“你刚才说得罪周爵爷的不是我徒儿赛玉环,而是她哥哥杨三?” “没错,”陈复甫瞅了一眼赛玉环,沉着脸说,“杨三拿了我家主公几样宝物,一直不肯归还,所以我家主公才派我上门讨要!” 王忠孝扭头看了眼自己新收的好徒儿,笑着问:“有这事儿?” 赛玉环忙道:“师傅,是那个姓周的对徒儿不轨,才被我哥设局教训。” 王忠孝明白了,一边是伯爵世子色迷心窍,想要强抢民女。一边是北京大混混利用美女设局,坑了伯爵世子一些宝贝。 “我明白了!”王忠孝笑道,“既然你家世子不会怪罪我徒儿,那么过几日我亲自带着我徒儿去伯爵府赔罪吧!” “这个......” 陈大管家似乎被王忠孝、赛玉环的话给气着了,脸色非常难看。 一旁的于师爷趁机劝道:“陈管家,你们承恩伯府刚来北京,大概还不知道这北京城的水有多深吧?杨三能在北京外城的地面上混得开,背后是有大靠山的! 咱们底下人,还是要会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实在化不了的,也别往自己身上担干系......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说着话,于师爷就看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又道:“要不然事情闹大了,主子还能扛,当奴才的不是菜市口,就是宁古塔!” 这个陈复甫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王忠孝问:“王侍卫,这个赛玉环真是您的徒弟?” “对!”王忠孝点点头,“她就是我徒儿!有问题吗?” “没了,”陈复甫道,“王侍卫,您能赏我一张片子吗?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给他!” 于师爷听王忠孝那么一说,赶紧摸出一张新做的,加上了“蓝翎侍卫、库布处领班”官衔的名片交给了这位陈大管家。 在陈大管家接过名片时,于师爷又笑着对他说:“陈兄弟,你和杨兄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咱们找个机会聚一聚,由我家二公子做东,把话说清楚好吗?” 陈大管家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在下最近要回一趟福建。半年之后,等在下回来,再登门拜访!” 王忠孝道:“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一章 造反要从娃娃抓起! “赛玉环,你是杨三的亲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侍卫,民女的确是杨三杨起隆的亲妹妹,民女叫杨小环......” “小环?哪儿小了,都挺大的......等等你怎么还叫我王侍卫?这多生分?我不是你师傅吗?叫师傅!” “这......” 杨三茶楼之中,一场关于英雄救美的善后正在进行当中。 承恩伯爵府的陈大总管已经带着手下被王忠孝这个“大英雄”哄走了,不过王大英雄却不打算放过杨小环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唔,自古以来,英雄救美,不就是为了把美人救回家里去吗?要不然救来干嘛? 而且这年头人口少,绝色的美人当然也少。王忠孝被“好魂”夺舍以来,也就见过吴小菟和杨小环这两个称得上绝色的美人。现在小菟是看不着也吃不着了,所以王大英雄就更不能放过小环了。反正都是小字辈的,以后就姐妹相称吧! 可是这杨小环却有点害羞,明明“挺看得上”王忠孝的,却一直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王忠孝都替她急啊,一句“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况且他也没有马上要纳小环为妾,只是想收个女徒儿...... 正在杨小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王忠孝这个送上门来的“师傅”时,茶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颇为宏亮的声音:“妹子,妹子,你没事儿吧?姓陈的走了没有?我已经请了耿三爷来替咱们做主了!” 然后就是一个有点尖细的声音:“小环妹子,你别怕,有你耿三哥在,姓周的伯爵算个屁!” 杨小环一听这两个声音,原本一直板着的面孔顿时就笑开了花,看上去更讨人喜欢了! 王忠孝闻声就扭头往茶馆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瘦高个青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其中那白面书生留着三缕长髯,穿着件黑色长衫,腰里系着条很宽的黑色布带,长衫的两只袖子还向上卷起一些,露出白色的内衬,看上去非常利落。 那青年则是面黄无须,身穿长衫马褂,头戴瓜皮小帽,腰带上挂满了零碎物件,右手中还攥着把折扇,标准的“八旗好孩子”的打扮。 “哥,我没事儿!” 杨小环欢快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接着这小美人迟疑了一下,才一指王忠孝说:“多亏了这位王侍卫出面,才把周府的陈管家给哄走了,要不然我就给那姓陈的抓走了。” 王忠孝笑吟吟站起身,冲着进门的二人一抱拳,自我介绍道:“下官蓝翎侍卫王忠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珠市口杨三,见过王侍卫,多谢王侍卫。” 那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书生就是杨起隆了,听见妹子的话和王忠孝的自我介绍,先是一愣,然后就向着“救妹恩人”行了个揖拜之礼。 他今儿本来是和于师爷约好了要做一大笔买卖的,没想到却因为一桩陈年往事招来了一群福建朋友......因为这群福建朋友挂在了承恩伯爵府的名下,所以杨乾隆不想和他们硬碰,就跑去和硕柔嘉公主府找自己朋友,额驸耿聚忠耿三爷来撑场面了。 这耿聚忠耿三爷娶得可是顺治皇帝的养女、安亲王岳乐的女儿为妻,而且他爸爸还是靖南王耿继茂! 这样的靠山一出现,别说一个圈养的伯爵,就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来了也得吃瘪。那群福建朋友自然不会把事儿闹大,要不然牵连了周全斌,他们也没法交待。 结果耿聚忠这座大靠山还没抵达,那群福建朋友已经被于师爷带来的王侍卫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杨起隆还想问一下这位王侍卫到底是怎么打发人家的?边上的耿聚忠已经指着王忠孝嚷嚷起来了:“啊,你是王忠孝?那个杀猪巴图鲁?” 王忠孝笑道,“耿三爷您过奖了,巴图鲁我可不敢当,不过我杀猪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说着他就笑眯眯对杨小环道,“小环,你以后好好跟着为师学艺,为师一定会把杀猪的绝技传授给你的!” 杨起隆愣了愣,看着自己的妹子问:“小环,你,你拜王侍卫为师了?” 杨小环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认好还是承认好了。 刚才王忠孝忽悠那些福建人的时候,她可一直没否认自己是王忠孝的徒儿.......现在危机解除就不认“师傅”了,这好像有点不仗义吧? 就在她一时回答不上来的时候,一旁的于师爷已经抢着开口说话了:“对,对,杨三哥,你妹子她刚才被周伯爵府的人逼迫,为了求王侍卫出手英雄救美,所以就拜王侍卫为师了!现在王侍卫就是她的师傅了。”んttps:// 杨起隆还想再问问,一旁耿聚忠已经有点急了,“可......可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啊!” 他其实也馋杨小环的身子,但是无奈家有母老虎格格,所以一时不敢下嘴儿。没想到现在好好一个赛玉环让个“杀猪”的给忽悠走了,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王忠孝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好意思,“啊呀,都已经授受不亲了......耿三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耿聚忠拉长了脸,“啥?已经授受不亲了?” “什么?妹子,到底怎么回事?”杨起隆一听也有点急了,好好的妹子怎么就已经和别的男人授受不亲了? 杨小环被王忠孝、于师爷、耿聚忠这三个人的胡言乱语搞得面红耳赤。幸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个打小跟着哥哥混江湖的女子,要不然非得羞得没脸见人不可。 而且这位“赛玉环”也还是比较机灵的,她其实已经猜到了王忠孝的心思——还不就是馋她的身子吗? 这个王侍卫和一天到晚在馋自己的耿聚忠完全是一路货色,如果说他们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王侍卫高大英俊,而且还年轻有为,十七八岁就当上了蓝翎侍卫,阁部封疆都有机会......另外,这个王侍卫敢想敢干,如果自己不应付一下他,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而那个耿额驸是有贼心没贼胆,根本指望不上......而且他家有母老虎,过了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杨小环心一横,干脆认下来了,“我就是拜了是师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哥,你的香会里面不也有女门徒?她们可以拜你做师傅,我怎么就不能拜王侍卫做师傅?男女授受不亲是士大夫家的道理,我们家早就不是士大夫了......我都已经抛头露面和三哥你一起开茶馆了,还有什么授受不亲?” 说着话,杨小环就大大方方走到王忠孝跟前,然后朝着王忠孝盈盈一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杨小环一拜。” 哈哈,真的成了! 王忠孝心里头那叫一个得意啊! 这个杨小环现在已经是他的徒儿了,只要再哄哄,应该就能哄到手了吧?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摸出几张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徒儿,拿去买好吃的吧!” “谢师傅。”杨小环也不客气,接过银票,言了声谢,就先退到一边去了。 王忠孝接着又对杨起隆一拱手,笑道:“杨三哥,小弟和令妹实在有缘,见她天赋惊人,是......是练武的奇才,所以就生了爱才之心,没和您招呼一声,就收她为徒,您可千万别怪罪小弟鲁莽。”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用一对锐目“扫描”着站在一边的杨小环——这天赋的确惊人,那么小年纪就已经那么大了,将来还了得?对了,这个杨起隆他爹该不会在明朝灭亡的时候把n子府里身材婀娜的奶妈给顺回家了吧?这也太贪了...... 杨起隆也是无语了,他这妹子是他爹“贪”回家的一个奶妈生养的,就是准备养好了用她去结交权贵,好方便日后干大事业的。现在居然要便宜王忠孝这个侍卫了......而且他妹子还有点情愿的意思,这不好办啊! 他正有点为难的时候,王忠孝仿佛猜到了他藏的最深的心思,慢悠悠开口道:“不过嘛,耿三爷的话也有点道理,这个男女之防还是要一些的,毕竟人言可畏!不如这样吧,我辛苦一点,再多收百十个徒儿......我也来个开宗立派,让小环当他们的大师姐。杨三哥,你以为如何?” “开宗立派?”杨小环插嘴道,“师傅,你要教人家杀猪的本事吗?我们的这个门派是不是叫杀猪门?” “什么杀猪门?”王忠孝没好气看了自己这个女徒弟一眼:“别胡说,为师可是有门规的!” 杨小环吐了吐舌头,缩到杨起隆身后去了。 王忠孝接着对杨起隆道:“杨三哥,你该知道我爹是当总兵的吧?我还不到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了......将来早晚也是要出去带兵的,而这个带兵的诀窍,就是得有自家的心腹家丁,要不然到了行伍上根本管不住底下人。我现在开个武馆,收点徒弟,教他们战阵上用得着的武艺和排兵布阵的学问,将来也好随我一起建功立业。三哥,你路子粗,人脉广,能帮我寻几十个十四五岁的健壮少年吗?” 杨起隆听王忠孝这么一说,果然来兴趣了,他干的那大事业是需要上阵杀虏的专业造反人才的。可他一大混混,祖上几代都管n子府,虽然他爹明亡的时候反应比较快,卷了许多财物和年轻奶妈去了天津,还给他留下不少本钱,但上阵杀人的事儿他不会啊! 如果能找些可靠的前朝余忠之后跟着这个王侍卫学造反打仗的本事...... 想到这里,杨起隆就抬手向茶馆内的楼梯口一指:“王侍卫,楼上请,咱们慢慢谈......对了,我还为您搞到一幅董其昌的字儿!” “什么?有董其昌的字儿?”耿聚忠一听也来了兴趣,“那我也得看看!” “那就一起吧,楼上请!” 第四十二章 这是如假包换的终臣笑子啊! “卑职王忠孝给王爷请安!” “奴才观音保给主子请安!” 在皇城东南边的台吉厂大街上的裕亲王府里头,王忠孝正和观音保一块儿给那个小孩子王福全福大爷请安呢!他今儿一大清早就去找了观音保,先送上一份礼物,又约了他后天一块儿去八大胡同的丽春院行善积德,然后才拉着他一起来裕王府拍马屁。 要拍马屁,当然不能两手空空。好在昨儿在杨三茶馆,王忠孝可是收获满满。除了赛玉环这个女徒弟,王忠孝还从杨起隆那里淘到了不少宝贝。其中最值钱的是一幅董其昌的大行书,叫什么《岳阳楼记》的,哪怕有赛玉环这个妹子帮着讨价,杨起隆也硬要了王忠孝六百两,和杨起隆一块儿来的耿聚忠还想出一千从王忠孝这里收购,听说是要送给裕王的,才不得不作罢。 想来耿聚忠耿额驸还不至于和杨起隆这个大混混联手做局坑人蒙钱吧?所以王忠孝绝对相信自己得了个真迹。所以请完了安后,就笑呵呵把《岳阳楼记》的卷轴给裕王送上去了。 “王爷,这是下官昨儿逛大栅栏的时候捡得漏,下官也不大懂,只是寻思着王爷您好这口,所以就三瓜俩枣买下了,今儿拿来献给王爷。” 王忠孝行贿行得也挺讲究,也不说自己花多少钱买的,就说自己是捡漏的......懂得都懂! “捡漏?本王瞧瞧......”裕王笑着给观音保打了个手势,后者马上接过卷轴在裕王跟前展开了,福全看了几眼,就笑了起来,“呵呵,董其昌的字儿,是真的!这还能捡漏?谁要能写出这几笔字儿,早就是大家了,还造什么赝品?” “真是的?”王忠孝继续装糊涂,笑着道,“王爷,您的运气可太好了,卑职给您道喜了。” “哈哈,”裕王福全哈哈一笑道,“你还真会逗乐......我是谁啊?我是皇上他大哥!收人一点好东西算事儿吗?再说了,这幅字儿我也不是为自己收的,回头就会送进宫里去献给皇上。这董其昌的字儿,皇上最喜欢了,天天照着练。我也是在他哪儿看多了,才一眼认出这是真品的。” 王忠孝笑道:“那也是皇上洪福。” “那当然,”福全赞许道,“不过你见着好东西能想着我和皇上,也算是个忠臣。” “王爷过奖了,”王忠孝满脸堆笑道,“王爷,下官这个忠臣还有个事儿求王爷您......” “说来听听。”福全一挥手,让观音保收好董其昌的大字,然后笑嘻嘻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又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个奏折,双手递给了福全。 “折子?”福全接过折子一看,“奴才王辅臣......你阿玛的折子?怎么不和那份密折一起送上来?” 这份折子当然不可能和那两份密折一起往上送,因为这份折子是昨晚上于师爷仿着王辅臣的狗爬字新写的。 “王爷,”王忠孝笑道,“这是一份请恩典的折子,是私事儿。” “请恩典?你阿玛想请什么恩典?”福全又问。 “王爷,我爹想娶老婆了。” “啊?”福全一愣,“你阿玛那么大一总兵会没老婆?” “王爷,我爹当然有老婆,但那都是小老婆......他老人家还缺一大老婆!” “还缺一大老婆?得多大才行?”福全嘟哝着打开折子看了起来,“哎哟,这字龙飞凤舞的......他到底看上谁了?还要请恩典......” “王爷,我爹他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姑姑是旧相识,早就有意思了......” “我皇玛麽身边的姑姑......”福全一琢磨,“不会是苏麻喇姑吧?” 也不知道这裕王咋想的,王忠孝一提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姑,他就想到那个比布大妈还大一岁的苏麻喇姑了。 “不是不是,”王忠孝赶紧摇头,“我爹可高攀不上人家......我爹看上的是张小玉姑姑,就是那个包子张的闺女。” 这可不能搞错了! 人家张姑姑可花了五千两买断王辅臣了,这要是把人发到苏麻喇姑那里,回头还得退钱。 “张小玉?”福全笑道,“看来你阿玛还是喜欢小的,我还以为他......行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了。那张小玉差不多也该放出宫了,我玛嬷前两天还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没想到你爹倒是先惦记上了。” “其实我爹早就惦记上小玉姑姑了,在小玉姑姑入宫前就喜欢上,一直等了十多年......他老人家那么多年不续弦,也是为了等小玉姑姑。” “哎哟,没想到你阿玛还是个痴情种子......不对,你阿玛不是有小老婆吗?” “有八个......”王忠孝笑着解释道,“我爹虽然有八个小老婆,但是心里念着的始终是小玉姑姑,所以我爹还是挺痴情的。” “这也算痴情?”福全年纪小,还不大理解王辅臣的痴情。んttps:// 王忠孝连连点头,“算,算的......还请王爷去和皇上、太皇太后说说,请他们为我爹和小玉姑姑赐个婚。” 裕王福全看王忠孝为了老爹娶媳妇的事儿那么上心,也有点感动了,就对王忠孝道:“世凯,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这年头老子给儿子找媳妇的不少,儿子给自己整一后妈的可不多!” 王忠孝顺着裕王的话说道:“王爷,不是我自夸,我可是打小熟读《孝经》的,心里头除了终皇上,就是笑亲爹。” “行行,你是忠臣孝子,”福全笑着就把折子收起来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王忠孝赶忙行了个揖拜礼,“谢裕王成全!” 裕王福全笑着对王忠孝说:“世凯,本王今天就进宫去见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你爹请下这个恩典......还有,你和本王一块儿去,还有你的好处!” 王忠孝心里那个激动啊,都热泪盈眶了......这裕王是不是要拉自己加入康熙-布木布泰反鳌拜造反集团的最核心了! 看着王忠孝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福全心说:这是真正的忠臣孝子啊! ...... “哟,这一纸的狗爬字写的都是什么?看着忒费劲儿。” “皇玛麽,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王辅臣对您身边的姑姑张小玉一往情深,苦苦思念了多年,终于熬到了小玉姑姑快要放归的时候,所以就让儿子王忠孝带着这折子来北京,找机会递给您老人家,请个赐婚的恩典。我看着王忠孝一片孝心,王辅臣又是个痴情男儿......” “噗哧.......”福全正在慈宁宫里面替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说话呢,布木布泰实在忍不住,都笑出声了,“福全,王辅臣、王忠孝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帮他们说话?” “也没,没多少,”福全道,“就一幅董其昌的字,我还送给皇上了。” “皇玛麽,”康熙皇帝是和福全一块儿来的,听见老太太的话,就低声询问道,“您是......不相信王辅臣和王忠孝?” “谈不上不相信,”布木布泰说,“不过王辅臣怎么可能是痴情男儿?他当年在北京......还是不说了,不说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嘛!正常的,正常的。” “那皇玛麽,”福全完全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那您到底肯不肯把小玉姑姑嫁给王辅臣?” “当然肯了!”布木布泰笑道,“虽然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滑头得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俩在向皇上这边靠!而且......咱们给王辅臣赐婚,这王辅臣不得不远数千里来北京结婚?他可是不输鳌拜的勇士!” “对啊!”康熙一拍巴掌,“还是皇玛麽高明,如果王辅臣能来北京帮孙儿对付鳌拜,那孙儿可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鳌拜这个老贼了!孙儿手头现在就缺一个能带兵和鳌拜抗衡的大将......万一拿不下那老贼,大家在北京城里开打,可就麻烦了。如果王辅臣能站在孙儿一边,那孙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福全眉头紧皱:“可是王辅臣万一把皇上卖了那可怎么办?他可是活吕布啊!” 布木布泰道:“这事儿的关键不是王辅臣,而是他儿子王忠孝!” 康熙点点头:“对!只要王忠孝被咱们笼络住,那他爹就只能和咱们一起对付鳌拜!” 福全马上说:“皇上,臣弟把王忠孝也带进紫禁城了,他现在正在隆宗门外头候着,要不要宣他来慈宁宫?” 康熙扭头看了眼布木布泰,布木布泰点点头,说:“宣他来见吧,我倒要看看这个王忠孝是如何又忠又孝的!” 第四十三章 皇上,我们就是大清吕布! 紫禁城,慈宁宫。 一场双方家长之间的谈婚论嫁,正在进行当中。 其中代表女方张小玉姑姑的家长是她的老主子和小主子,老太太布木布泰和小麻子康熙,边上还有一个敲边鼓的裕王福全。 而代表男方王辅臣的家长就只有王忠孝一个了! 至于王辅臣和张小玉他们俩,一个还不知道自己走了桃花运,马上就要结婚,还在云南曲靖继续当一个有八个小老婆的未婚中年。 而张小玉则和苏麻喇姑一块儿在慈宁宫的院子里面把风——这大姑姑也觉得奇怪,自己光明正大地嫁人,咋就搞得跟做贼似的,两边家长见个面还要人把风?这什么规矩?衛鯹尛说 另外,她有亲爹的,为什么不让她亲爹参与,反而让皇上和裕王掺和进来?而他们关起门来到底在谈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这个要嫁人的新娘子去听一耳朵?这难道是满洲习俗? 就在张小玉心里头直犯嘀咕的时候,在慈宁宫的大殿里头,那几个家长已经快忘记她和王辅臣的婚事儿了...... “站起来吧,让我瞧瞧......” 王忠孝已经趴地上跟布大妈和康麻子磕完头了......当一天终臣磕一天头嘛!人家姓袁的大头和世凯,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听见太皇太后让站起来,王大头当然就不跪了,马上爬了起来,大模大样往那一站,还笑嘻嘻看着宝座上坐着的老奶奶。这老奶奶也就是五十多岁,是个大胖子,小眼睛,圆脸盘,一看就富态。不过这长相,唉,别说宁静了,连高娃的背影都追不上啊! 就这样也能把多尔衮搞得五迷三道?难道多尔衮就喜欢胖大妈? 胖大妈这时候咯咯笑了起来,还指着王忠孝对身旁一把椅子上坐着的小麻子道:“这模样,这神态,和当年的王辅臣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别说,还挺讨人喜欢的!” 这话什么意思?王忠孝心想:不会是你也喜欢过王辅臣那个老家伙吧?唉,长得帅也有不好的地方。 他正瞎琢磨呢,老太太又开始叹气了,“玄烨,先帝还在的时候,这王辅臣可是北京城红透半边天的,若不是先帝......他早就放了总督了!真是没想到,他被朝廷冷落了那么多年,一片忠心还是一点没变,实在难得。” 康熙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王忠孝一眼,道:“可这么一个忠臣,怎么就被人叫做活吕布了呢?” “皇上,”王忠孝笑着回答道,“这《三国演义》里头的吕布吕奉先可是大汉忠臣啊!” “吕布是忠臣?”康熙一愣,“这怎么说来着?” “皇上,您说这个《三国演义》里面的忠臣,应该忠谁啊?” “当然是忠......忠汉朝的皇上了!” “皇上圣明!”王忠孝一脸忠诚地说,“忠臣,就应该忠皇上!在汉朝就是忠汉献帝,不是忠丁原,忠董卓,忠曹操。吕布杀丁原的时候,董卓刚刚在北邙救驾立下大功,他的野心还没暴露,吕布以为他才是大汉最忠的臣,所以吕布投靠董卓,杀掉和董卓对立的义父丁原,只能说是不孝,不能说是不忠! 至于他后来杀董卓......那是因为董卓都要篡汉了!乱臣贼子的面目彰显无遗,吕布杀他是大义灭亲,是大大的忠良!要是没吕布为大汉除董贼,那《三国演义》这书都没了。 再后来吕布又反对过袁术和曹操,那袁术是什么人?那是自称皇帝的乱臣贼子!吕布替汉献帝讨伐袁术,那当然是忠臣。 而曹操,名托汉相,实为汉贼......吕布反对曹贼,还被曹操杀了,那就是忠烈啊! 皇上,您说这吕布是不是大汉忠臣?” “这个......”康熙小皇帝仔细一琢磨,总觉得不大对,“那,那吕布不是因为喜欢貂蝉才杀董卓的吗?还有,他还抢了刘皇叔的地盘,这怎么解释?” “皇上,吕布是不是为了貂蝉而杀董卓的,那可不好说......毕竟《三国演义》也不是正史,就是正史,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记录得也不一定对。但是吕布杀董卓、保汉室却是肯定的! 再说了,就算吕布真是为了貂蝉杀了董卓,那就能说明他不是大汉忠臣了?不能吧?本朝不也有一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王爷?难道这位王爷因为红颜而投靠本朝,他就不是功臣了? 至于吕布抢徐州的事儿......那时候刘备还不是皇叔,刘备是在丢了徐州,跑到许昌依附曹操后,汉献帝翻了家谱,才发现刘备是他老叔。在吕布抢徐州的时候,刘备不仅不是皇叔,他的徐州牧来得都不正。那徐州又不是陶家的产业,陶谦不过是大汉朝廷任命的徐州的头头,他凭什么把这个职位交给刘备?当时的吕布可是大汉忠臣,凭什么不能占据州郡?他占据徐州后,又打了自称皇帝的袁术和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可见占徐州的目的还是为了忠大汉!” 王忠孝的这番话,还真说到康熙心里去了......他现在就是“清献帝”吗?鳌拜就是董卓、曹操似的人物!吴三桂大概就是个袁术。所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吕布! 而清献帝的吕布,现在就摆在眼前,还是双份的,一大一小,俩吕布,双保险! 至于大清貂蝉......现在就在外头把风! 完美啊! 想到这里,康熙忽然问:“王忠孝,朕问你,你和你阿玛愿意当大清的吕布吗?” “愿意!”王忠孝一脸的忠诚,眼眶里面闪烁着泪花,大声回答,“我父子就是大清的吕布,若是大清出了董卓、曹操、袁术这样的乱臣贼子,我父子粉身碎骨也要替皇上把他们铲平了!” “真的吗?”康熙问,“如果朕告诉你,现在大清朝中就有董卓和曹操,在地方上还有袁术......你父子还敢当这个吕布吗?” “敢!”王忠孝大声回答。 康熙又问:“那你父子知道谁是董卓,谁是袁术吗?” “知道!”王忠孝道,“平西王就是大清的袁术!至于大清的董卓......谁杀了大清丁原全家,谁就是大清的董卓!” “那谁是大清的丁原?”康熙又追问了一句。 王忠孝一字一顿地说:“苏克萨哈......我们正白旗的好汉苏克萨哈!” 康熙沉着声道:“可是我大清的董卓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你父子能拿下他吗?” “皇上,”王忠孝一脸兴奋地说,“我父子是大清忠臣,不是跑江湖豪杰,我们是不讲武德的!” “好!”康熙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世凯!你和你阿玛果然都是朕的肱骨......朕就要你们这种不讲武德的忠臣!” 说着话,康熙又看了眼布木布泰。布大妈的眼睛虽然小,但见过的恶人、奸人、狠人实在太多了......好人倒是没见过几个。所以她老人家可是能“小眼辨忠奸”的! 经过她的一番察颜观色,基本上可以确认王忠孝是真心想投靠康熙,也敢帮着康熙对付鳌拜的......甚至,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从云南跑来北京的。 当然了,布木布泰也从王忠孝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贪字!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纯臣”,他就是为了捞好处才跑来北京拿命博富贵的。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皇帝不能让底下人白白卖命。 想到这里,老太太开口道:“世凯,小玉和你阿玛的婚事,我准了......回头让你阿玛尽快来北京。来北京当我大清的吕布!他要是当得好了,一个总督皇上还是能赏给他的!” 总督啊! 王辅臣当年就一提督便折腾得大清朝差点提前二百年完蛋,这要是当了总督,那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呢? 不过这好处可不能只给王辅臣一人。 于是王忠孝就腆着脸问:“太皇太后,那我呢?我能当什么?” “你?”布木布泰大笑起来,“皇上,你觉得王忠孝可以当个什么官?” 康熙笑着问:“世凯,你想当什么大官?” “当心腹!”王忠孝脱口而道,“当皇上的心腹比当什么大官都强!” “好!”康熙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朕的心腹了!” 说着话,康熙就对福全道:“福全,先给世凯换一块大内行走的牌子!” “皇上,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康熙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儿:“说。” “奴才想办一间武馆,好替皇上多招一点人手......人多力量大啊!” “好,朕准了!不过一定得注意保密,不能让武馆的门徒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鳌拜!” 第四十四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大清康熙七年十二月十二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动,珠市口杨三茶馆左近,人头涌涌。大家都挤在大门口朝里面喜气洋洋地瞅着名震京师的“杀猪巴图鲁”王忠孝王小英雄。 这鞭炮就是为这位“杀猪巴图鲁”而放的! 因为今儿就是这位靠枪挑野猪救了当今小麻子皇帝而受封蓝翎侍卫和布库长的王忠孝王小英雄,正式在北京外城开武馆、立字号的好日子。 在北京城开武馆可不容易,一是得有真功夫! 二是得接受北京武行朋友们的考验......有没有真功夫,光靠自己说不行,得在武馆开张之前,在正阳门外大街上找个热闹的地方立起字号,接受同行挑战。 如果功夫不到家,被同行揍个鼻青脸肿,那这个武馆也就别开了! 王忠孝今儿就依着这个规矩,借了杨起隆的杨三茶馆的地盘立字号,等着北京城的武行朋友们来挑事儿。 不过他的名声太大了,爸爸是公认的“汉人第一高手”王忠孝,他自己又得了个“杀猪巴图鲁”的绰号,一手杨家枪使得连鳌拜都叫好。 所以这江湖上的朋友也就卖个面子,大半天下来,都没人敢来一战。那根击杀野猪的丈六长枪,这会儿还立在杨三茶馆大门口没开张呢! 此外,在茶馆门外,王忠孝手下的“贤、义、安、全”四大猛男,都是一身短打,手持比武专用的长枪在那里依次表演杨家枪法。围观群众当中还有懂行的,发出一阵阵叫好。 而王忠孝这个时候则在茶馆里面和他的师傅多隆,老师纳兰明珠,好兄弟观音保一起喝茶聊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嘛,一个从二品的内弘文院学士,一个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还是随印协理领班!还有一个也是头等侍卫,这仨一起出面挺王忠孝,谁要再来踢馆,得多不开眼? 况且,王忠孝的功夫的确是真的! 他不仅大枪耍得好,骑马射箭的本领同样高超......在清初这时候,耍大枪、拎石锁、射箭、骑射、骗马(马术)等等的才是真功夫,是中华传统武术。那个什么拳、什么掌的,都是不入流的。 因为这年头大家进武馆学功夫的最高目标是考武举,武举能考拳脚吗?上了战场别人骑着马舞者大枪杀过来了,你能用拳头去揍?这不送人头吗? 当然了,撂跤也算是真功夫——虽然在战场上一样没多大的机会和敌人撂跤,但是北京城里的旗人子弟中有不少喜欢玩个撂跤,所以愿意花钱学得人也不少。 杨起隆则带着几个伙计,里里外外地招呼——踢馆的人是没有的,但是来送贺礼的同道却不少,这北京武行同道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和谐啊! 北京城里头立起字号的武馆,都派了师傅过来道贺。这些个师傅一个个都挺胸凸肚,努力让自己看着更精神一些......万一让明珠、多隆、观音保看上了雇了去当打手,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而杨起隆的妹子杨小环,这个时候正将一个卷轴交给两个正准备入门拜师的少年,让他们高高张挂起来。 这卷轴一展开,大家伙就看见了一个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女子画像。 “咦,这个女人是谁啊?”观音保指着画像问,“怎么还拿着根长枪?” “观侍卫,这就是他们杨家枪的祖师娘杨妙真啊!”还是纳兰明珠读书多,知道杨家枪的来历。 多隆也是一愣,“杨家枪的祖师娘叫杨妙真,那祖师爷呢?难道是杨业杨老令公?” “杨业?”王忠孝哈哈一笑,“师傅,您把杨家将和杨家枪弄混了......杨家枪就是这位祖师娘杨妙真所创,她和杨老令公没关系。文学一二 如果要问我们杨家枪的祖师爷说谁,那应该就是金末纵横山东、江淮一带的红袄军首领李全了。杨妙真是他的妻子,同时也是红袄军的另外一个首领杨安儿的妹子,虽是女流,但却善使梨花枪,号称二十年打遍四方无敌手。她所创的枪法传了下来,被人称为杨家枪。 后来这个杨家枪又分出许多流派,我这一派杨家枪称为三十六式马战枪!就是骑着大马拿枪戳人的本事,虽然难练,但是练好了就可以考武举报效朝廷,博一个封妻荫子了!” “师傅,祖师娘的画像已经挂好了!” 王忠孝正和来捧场的明珠、多隆、观音保他们几个吹嘘自家所学的杨家枪的传承时,他的大徒弟杨小环已经指挥两个师弟把杨妙真的画像挂好了。 王忠孝回头看了看祖师娘的画像,然后又看着很快就要正式拜入自己门下的杨小环,笑着吩咐道:“小环,快去把师弟们都叫来,再找两个人抬着咱们精武门的牌匾!” “是,师傅。”杨小环拱手一拜,就叫上那两个帮她挂画像的少年,一块儿去了茶馆的二楼。 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两个少年抬着一块刻了“精武门”三个大字黑底金字招牌走了出来——这精武门就是王忠孝所办的这间武馆的名号! 精武门的精,当然不是人精的意思,而是精忠报国的意思,学好武艺,精忠报国嘛......这套说辞当然是王忠孝对康熙说的,这间精武门虽然是培养造反人才的,但同时也是经康熙皇帝批准而设立的。 小麻子皇帝还提笔挥毫,写下了“精武门”三个字儿赐给了王忠孝,还指示福全给王忠孝拨了两千两银子的经费...... 有了康熙皇帝的背书,王忠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用康熙给的银子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这些通过杨起隆的关系招来的精武门的百十个小门徒,很快就被杨小环从茶馆二楼给领了下来。人数的确不多,可总算是队伍开张了。 而且门徒要多了也教不过来,还容易招猜忌。现在王忠孝手头能教这些小徒弟的,也就是他自己、于师爷、李吉祥,还有“贤、义、安、全”,拢共才七个人。其中王忠孝还有差事,于得水、李吉祥时不时还得帮着跑腿,所以这个师资力量实在有限。 另外,王忠孝还计划把这些小门徒当中栋梁和骨干来培养,走得是精兵路线,不仅得叫他们射箭、撂跤,还得教他们骑射、骗马(马术)、火器、步骑队列以及读书习字......也就是要把这些人当成基层军官来培养,现在的百十个小徒弟中能有半数“毕业”,那就算是极其成功的了。 这百十个小门徒现在并不知道他们将要经历多么波澜壮阔的人生,只是懵懂地聚集在杨三茶馆前头,望着被供奉起来的“祖师娘”的画像,“精武门”的牌匾,还有王忠孝的那杆丈六长枪。 王忠孝站起身,大步走到了自己的这些小门徒跟前,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大声道:“徒儿们,北京武行的老少爷们算是给我王忠孝一点儿薄面,认了咱们这间主打杨家枪的精武门......从今儿开始,咱精武门的字号就算立起来了!你们以后好好跟着我学本事,将来也出几个武进士,好将我们老王家传承下来的三十六式杨家马战枪发扬光大!” 他的话音刚落,于师爷就跟着嚷嚷了起来:“精武门门徒给王师傅磕头了!跪......” 随着“跪”字出口,大师姐杨小环头一个就给王忠孝王师傅下跪了,接着就是百十个少年呼啦啦跪了一片,所有人都一起发喊道:“徒儿给师傅请安喽......” 看着一大群小徒弟,王忠孝心里头那个高兴啊,差一点儿就要放声高歌了: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第四十五章 爹,您被人卖了! 昆明城北,原本属于吴国贵和吴世珏的两座庄子,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犹如城堡一样的庄园,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了屯兵养马之地。 庄园外面的空地也被圈了起来,成了一个宽阔的跑马场。天天都有好几千匹马驮着死沉死沉的骑兵排着队跑来跑去......这是在修炼可以把白甲兵从马背上捅下来的绝招呢! 吴三桂和他手底下那群反来反去的军头们还真是上进好学,当日见识了王忠孝展示的狼筅骑兵的绝招后,就再也按奈不住一颗颗活到老学到老的上进心了......他们就是好学,真不是想学会了去捅康熙的大清江山。 而这帮人一有上进心,王辅臣就苦了。本来舒舒服服的总兵,现在给坑得天天练兵。天天练兵也就算了,他还得每天开动脑筋,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当年是怎么把白甲兵们从马背上捅下来的? 其实他当年就是领着后爹王进朝传下来的一票善使杨家枪的家丁,大家排出两列横队,抱着必死之心向满洲人发起突击。 几十上百条汉子,人手一根丈六大枪,结阵冲锋,而且都身处死地,完全豁出去了。所以对面的白甲兵、红甲兵抵挡不住,每回都被他们把大阵捅破......只不过这种痛快仗打了就打了,王辅臣从来没总结过为什么不可一世的八旗天兵居然挡不住他的枪骑突击? 没想到他那个坑爹的儿子王忠孝琢磨出了一大堆道道,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名叫《枪骑突击术》留给王辅臣......书不厚,上面还有好多插画,但是王辅臣要读明白还是不容易,只好边学边教。晚上拿着这书和儿子王吉贞一起拿小棋子儿演示,白天再去教一群“好学上进”的大清忠良。 而且他还不敢糊弄事儿,因为吴三桂本人也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大忠良......他老人家每天都来军营,和底下人一起学!衛鯹尛说 王辅臣要敢藏着掖着,看吴三桂放不放过他? 而在吴三桂亲自关心之下,王辅臣这几个月在云南真的是不断突破自我!不仅学会了读书写字儿,还把那本《枪骑突击术》里头的错漏和缺损,一个个找出来,再绞尽脑汁给补齐了。 到了现在,那本薄薄的《枪骑突击术》已经被王辅臣改成了厚厚一本《枪骑突击二十四法》——他和吴应麒、马宝等人一块儿,愣是通过在训练之中进行总结,以及研究以往战例,搞出了在宽阔平原、狭窄平原、缓坡、浅滩、田垄等不同地形上,利用狼筅骑兵或长枪骑兵,对敌人的甲骑、轻骑、步阵、炮阵、火枪阵发起突击的二十四种方法。 当他拿出这本写满了狗爬字的《枪骑突击二十四法》让王吉贞、吴世琮、吴世珏他们拿去抄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给掏空了。 但即便身子和脑子都空了,王辅臣今儿还是得披挂整齐去跑马场陪吴三桂练兵......昨儿吴三桂刚刚收到了北京来的明发上谕,得知朝廷已经批准明年云、贵两省的兵费增加四十万两,达到了三百四十万两。 这说明他吴三桂只要凶一点,朝廷就愿意多出点银子! 虽然吴三桂生性随和,与人为善,但是为了一年能多赚几十万两银子养家糊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凶下去了。 与此同时,在凶了大清一次,还多拿了几十万两银子之后,吴三桂心里面又开始害怕了。 鳌拜可是超凶的,那么痛快就给加了钱......这很反常啊!这老小子是不是在整什么阴谋,要给平西藩来个突然袭击? 可能性不小啊! 吴三桂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要练个兵来压一压惊。所以今儿一大早他就下了五华山,到了城北的大营,然后一边翻看吴世珏抄好的一本《枪骑突击二十四法》,一边开始观看手下是三千骑兵和六千步兵在王辅臣、吴应麒、马宝等人的调度下演练行军、展开、布阵、变阵、方阵推进、骑兵迂回、骑兵冲锋等各项战术。 看到将近一万人的队伍,在王辅臣、吴应麒、马宝等人的调度下进退自如,分合有度,特别是看到压轴的狼筅骑兵大冲锋气势恢宏,十分壮观。吴三桂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都那么凶了,朝廷应该不敢惹他了,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王辅臣这边,总算把吴三桂这个又凶又怂的平西王给伺候走了,回到自己设在昆明城北大营里面的临时衙门外,还想着要找自己的九姨太小金莲来伺候一下,就听见里头一阵嚷嚷。 “爹爹,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东翁,东翁,学生于得水给您道喜了!” “呜呜,我不活了,你们别拉着我,我要投井......” 王辅臣听见儿子王吉贞一惊一乍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听见于得水的声音则是愣了一愣——这于得水不是跟着王忠孝这个逆子去北京了?怎么回来了?等他听见心爱的小金莲要投井,他可就彻底沉不住气,拔腿就往衙门里头跑。他这衙门是个临时衙门,就是大院,一进去去就看见王吉贞、于师爷正和小金莲在拉拉扯扯,不让她投井。 王辅臣一下就怒了,大吼道:“他n的,老子还没死呢!你们都在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吼,小金莲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指着王辅臣的鼻子骂:“你个没良心的,还说等抬了旗就把我扶正做大太太,现在可好,你要另结新欢娶大娘子了......” 王辅臣被这小金莲说得一头雾水,他就是要另结新欢也不会娶大老婆啊! 小老婆多好,想纳几个就纳几个,也不必谁批准,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必去给满洲人当奴才。 他刚想和小金莲解释,他大儿子王吉贞就嚷嚷开了,“爹,您让人给卖了!” “卖?”王辅臣一愣,然后面孔一板,“是不是有人出卖我?” “不是出卖,是卖......”王吉贞道,“您的二儿子,我的好弟弟王忠孝把您卖给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姑姑当夫君......换了他自己的前程!” “什么?”王辅臣给惊呆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还有卖爹求荣的? 这时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于师爷已经笑吟吟捧着个装廷寄的匣子到了王辅臣身边,也不喊什么“王辅臣接旨”,只是笑着给王辅臣道喜:“东翁大喜啊,皇上、太皇太后知道您一直对张姑姑有意思,所以下旨给你们赐婚了!您快收拾一下,再去向王爷请个假,然后和学生一块儿启程去北京结婚吧!” 一听王辅臣要去和别的女人结婚,小金莲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别吵吵了!”王辅臣吼了一嗓子,然后怒气冲冲地看着于师爷,“于得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东翁,这事儿是这样的......二公子已经当上蓝翎侍卫了,而且还得了个布库领班的差遣,还得到了大内行走的牌子!” “啊?有这样的事儿?”王辅臣一下给惊呆了,“蓝翎侍卫、布库领班、大内行走......这官运也太好了吧?” 于得水笑道:“东翁,这世上哪儿平白无故的官运?二公子为了能得到裕王的提携,得到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信任,可花了不少钱,走了不少路子,而他从您这里拿的钱和从吴家那两兄弟那里借来的钱压根不够花。而且有钱还得有门路不是?所以......他就替您做了回主,给您说了门好亲,女方是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主事张忠清的闺女,太皇太后贴身的姑姑张小玉!还给你们办了个赐婚......这里面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您拿好了!” 说着话,于得水就打开了匣子,取出了里面一份以布木布泰名义发出的懿旨...... 第四十六章 吴三桂,我们都知道你要造反! “王爷,您看这事儿......下官也没想到我那个犬子居然如此孝顺,都那么多年了还记得下官喜欢包子张家的小玉姑姑,还替下官在太皇太后跟前请了恩典......这可真是,真是难得的好孩子啊!” 五华山,银安殿。正在吴三桂跟前夸儿子的,当然就是王忠孝的老爹王辅臣——他们虽然一个坑了儿子两千两卖官钱,一个为了筹钱在官场活动把老爹卖给了张小玉张姑姑当如意郎君。但这都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当着吴三桂的面,王辅臣也不能说自己挺大一老爷们居然让儿子卖给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当丈夫了。 他到底是个总兵,面子还是要的! 吴三桂则拿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在那儿一边看一边点头:“老夫早就看出世凯是个好孩子了......不过老夫却没想到辅臣你竟是个痴情男儿,很好,很好啊!” 吴三桂是相当重视男女之情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嘛!他虽然忌讳这事儿,不让别人说,但他对同样的痴情男儿还是高看一眼的。 王辅臣嘿嘿一笑道:“王爷,我这不是活吕布吗?吕布可是整本《三国演义》里第一痴情男儿啊!” 吴三桂一想,的确是这样......《三国演义》里面的兄弟情、父子义和君恩臣忠是有不少,但是为了个女人杀干爹,后来又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肯突出下邳城的,好像也就是吕布吕奉先了。 看来这个吕布......还是条汉子!而这个活吕布比死吕布还更强,活吕布只是爹比较多,但他并没有杀过爹啊! 虽然他在大顺、大明、大清之间来来回回各跳了两次,但除了第一次干掉了一个姐夫,后面几次要么跟着上司被动造反,要么就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投敌保命,还算有点忠义,比那个杀了两个爹的吕布强太多了。 而太皇太后把她贴身的姑姑嫁给王辅臣,显然也有拉拢的意思,也许还会顺便提拔一下。毕竟这个王辅臣不仅是包衣人,而且还是御前侍卫出身——御前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而是可以领着刀子在皇帝身边护卫的侍卫。能当上御前侍卫的,都是皇帝的心腹。 而王辅臣又是被先帝亲自提拔为御前侍卫的,绝对是先帝的心腹!虽然和今上康熙小皇帝没什么交情,但终究是小皇帝和太皇太后夹带里面的人物......也许王辅臣和那个苦恋了十几年的张姑姑完婚后,就有机会专镇一方了。 这样的人物,有机会还是应该拉拢一下,大家联合起来,才能一起忠大清,保皇上嘛!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对在一旁伺候的吴世琮道:“世琮,去账房取三万两银票来!” 三万两? 王辅臣当然知道这钱是用来收买自己的......给得可真多啊!那个张小玉买他当丈夫才给了六千两,相比之下,还是吴三桂派头大,真是好人呢! 看着吴世琮去拿银票了,吴三桂就笑着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在云南十几年,日子过得清苦,这段时间又帮着老夫练兵,实在操劳。老夫也不能让你白辛苦,这三万两银子就算是老夫给你的婚礼随的份子吧!” “可,可这也太多了。”王辅臣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吴三桂有一点没说错,他这个云南“剿总”总兵的确清苦......别处的总兵可以吃空额、喝兵血,三千兵额起码可以吃个五六百空额。可是吴三桂这里兵多额少,根本没有吃空额的余地。兵血就更别想了,那可都是跟过李自成、张献忠、李定国的兵!王辅臣敢克扣他们的钱,他们随时拿刀砍上来。 所以在云南干了十几年总兵的王辅臣的确没什么积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把儿子的“官本”给黑了两千。 吴三桂笑着对王辅臣道:“辅臣,你到了北京少不得要上下打点,银子可不能省。你的总兵都干了十几年了,早就攒够了升提督的资格,可我云南这边的提督位子就一个,实在安排不了......如果在北京走个门子,花钱活动一个,那咱俩将来就能互为依靠,一起忠大清了。” 同样的话,吴三桂其实和不少人说过! 譬如现在当甘州提督的张勇,在广东当高雷廉总兵的祖泽清,在贵州当提督的李本深,在四川当提督的郑蛟麟,在四川当保宁总兵的吴之茂,当夔州总兵的谭弘等人,都收过吴三桂的好处,还都约定好了一起忠(终)大清......只不过吴三桂的本意是大家一起拥兵自重,然后效忠大清。 但是那些人总是误解吴三桂要拉大家一起造反! 王辅臣也有点误会了,他也觉得吴三桂终究是要造反的......虽然吴三桂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但是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的时候也有五十六岁了。 而且,就算吴三桂自己来不及反,他不还有儿子吴应麒和孙子吴世琮吗? 所以这个反......肯定是要造的! “王爷,你放心,”王辅臣拍着胸脯道,“真有那一天......只要王爷您用得着王某,王某一定跟着王爷一起干!一起终大清!” “好好,咱们一起忠大清!”吴三桂连连点头的时候,吴世琮已经拿着一大包银票进来了。 吴三桂将银票交给了王辅臣,然后又亲自将王辅臣送到了五华山下,还目送着王辅臣离去,好一副依依不舍得样子。 看见王辅臣走远了,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就悄悄凑到了爷爷身边,低声道:“爷爷,王辅臣此去怕是不会再回云南了吧?” 吴三桂点点头,道:“小皇帝毕竟亲政了......也许老太后想为孙子找几个保驾的吧?这王辅臣将来至少能有个提督的前程,运气再好点,总督都没准啊!” “爷爷,这样的人物,咱们可得好好笼络住了,将来必有大用!” 吴世琮当然也误以为他爷爷有造反的想法——在他看来也挺好,如果造反成功了,他将来最少一个亲王,甚至可能当皇帝! 吴三桂点点头:“是啊......可是这样的人物,想要笼络住了也不容易。” “爷爷,这事儿其实也没多难。” 吴三桂回头看着孙子:“怎么?你有办法?” “爷爷,”吴世琮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活吕布、小吕布,都是痴情男儿!” “可这和咱家有什么关系?”吴三桂皱着眉头问。 “小菟啊!”吴世琮道,“小菟可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啊!” “小菟......你要把小菟送给王辅臣?”吴三桂愣了愣,“王辅臣可是小菟她爹的把兄弟啊!” “不是王辅臣,是王世凯!”吴世琮笑道,“爷爷,他俩其实早就好上了......已经私定终身了!” “什么?私定终身了?”吴三桂一愣,“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吴世琮说,“爷爷,您难道没听陈姨奶奶唱过那个什么‘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吗?” “怎么没听过?”吴三桂说,“圆圆每次唱完都会哭个稀里哗啦的。” “这首歌就是王忠孝创作了送给小菟的!” “什么?”吴三桂大吃一惊,“王世凯还有这样的才华?” “那是,”吴世琮点点头,“我二弟那也是文武双全的.....爷爷,只要咱们能拉住世凯,就不怕王辅臣不和咱们一条心!” “可是......”吴三桂皱着眉头,“现在朝中有些人不知道本王的忠心。如果王世凯娶了小菟,恐怕会连累着王辅臣都一起倒霉吧?” “爷爷,”吴世琮笑道,“这事儿不能明着来,但是却可以咱们来暗的......只要小菟和王世凯成婚了,那王家两父子就是咱们的人了。” 第四十七章 王辅臣来也! 大清康熙康熙八年三月中旬,北京城西北方向上,一处名叫海淀镇的镇子外,在通往北京城西直门的官道上,驰过三四十骑人马。这些人马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袄,头上戴着皮帽子,脸上灰尘都是颇厚,一看就是急着走长路少洗脸才搞成这样的。 这三四十骑人除了自己的坐骑,还一人牵了一匹驮行李的副马,马背上都是大包小包的,看来装了不少好东西。但看他们的坐骑和副马,都颇为健壮,不像是行商常用的走马,倒似是上阵打仗用的战马。 另外,这三四十骑人中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背着一根或两根丈六长枪而行,而且人人都携带着弓箭马刀盾牌,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驻防的武官回来北京了。 海淀镇因为紧挨着北京城,还是出北京往西北去的要道,四周的精致也不错,有林有水,还有不少归内务府或王爷府掌管的名园,算是北京城外的一个好去处。 所以镇子里头开了不少为这些东西奔走的官人,还有看管园子的包衣人老爷们服务的旅店、酒楼、青楼。 而在这海淀镇城外头,还修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宅子,一座座都有高墙大院,都靠着镇城外头的几条官道。 这三四十骑人马也是一路劳顿,再加上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再往北京城去,等到地方城门估计都闭了。所以这伙骑士直接就策马入城,从海淀这个镇城的西门而入,看来是想找个地方好吃好喝一顿,还歇息一晚。 这三四十骑入城后没多久就在一处沿街开了门面的大宅院门前停下了,领头的一骑转身就对后面喊道:“义父,张家老号好像关张了!” “什么?张家老号关了?怎么可能?我丈人可是御膳房的副庖长,他的铺子怎么可能会关张!” “真的关张了,原地还开了家......武馆!” “什么?武官?” 原来这个“义父”正是王忠孝的亲父,人称活吕布的大清忠臣王辅臣了。他虽然很不情愿被婚姻羁绊,但无奈他是“二忠大清”的大忠臣——别人忠大清都忠一次,他忠了两次,那可是忠诚加倍啊!那么忠的一个臣,当然不敢抗旨了。别说布木布泰给他赐婚的张小玉还挺漂亮,差不多就是美女打个六折,在及格线(满分当然是吴小菟了)上,就算布大妈把苏麻喇姑赐给他,他也得谢主隆恩,然后开开心心把老太太娶回来供着。 和苏麻喇姑一比,这张小玉就显得年轻貌美了! 而且张小玉有钱......要不怎么能“买下”王辅臣? 别看王辅臣挺大一总兵,但兜里真没几个银子。而张小玉每天跟在布木布泰身边,说是贴身姑姑,其实就是个“慈宁宫收费站”! 内务府里面那帮挖皇上家墙角的蛀虫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就得先给张姑姑交钱!几年收费站当下来,她不比个总兵阔多了? 另外,张小玉他爹张忠清也有的是钱!御膳房副庖长兼点心局局座能没钱吗?而且这老爷子除了会贪还会做买卖,京城内外开了不少饭馆旅店,每年的进项怎么都有好几万。 这个陪嫁不能少给吧? 王辅臣这么一算计,就发现自己娶个张小玉可以少奋斗二三十年! 这可还没算张小玉背后的关系......现在皇上还没真正掌权,但那不是早晚的事儿?真到了那一天,让张小玉去和太皇太后说说,没准就能给个提督当一当。 想着好事儿,王辅臣赶路都来劲儿,从云南往北京那么远,两个月就走完了,还真对得起王忠孝这个大孝子。 今儿总算是赶到北京城外的王辅臣,原打算在海淀镇上的张家老号吃点喝点,洗刷一下,明儿再把张老包和张小玉请来海淀,大家先见个面......如果那个张小玉想先“收点货”,王辅臣也乐于效劳。毕竟他也憋了一路,需要释放一下压力。 可没想到,海淀的张家老号居然关张了! 好好的饭馆、旅店,不知怎么的,现在给改成了一个武馆! 王辅臣策马到了这武馆前面,就看见紧闭的黑色大门上用白漆画了一圈,里面写了个斗大的“武”字儿,门框上还挂着个招牌,龙飞凤舞五个大字——精武门! “精武门?”王辅臣一边从马背上下来,一边犯嘀咕,“这个武馆什么来路?” 他正嘀咕着,这精武门的大门吱呀呀就开了,里头先是传来了一声声“嘿嘿嘿”的喊叫,然后又探出一脑袋,看长相是个少年,眉清目秀的挺讨人喜欢。 那少年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王辅臣,嘻嘻一笑就问:“喂,大个子,你是来我们精武门拜师学艺的吗?” “啊?我还拜师,”王辅臣给逗乐了,“小孩子,我问你,你这个精武门是哪门哪派的师傅在教?都教些什么?” 那少年笑道:“我们精武门是杨家枪的堂口,我们这儿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杀猪巴图鲁!” “哈哈哈......” “杀猪巴图鲁,这谁啊,怎么起这么个绰号?” “既然是杀猪巴图鲁,为什么不叫杀猪门?” “我看这武馆早晚开倒了!” 王辅臣和他的随从们都大笑了起来,除了于师爷,因为他知道这个“杀猪门”是老王家自己的买卖,所以他赶紧挤到王辅臣身边,大声给他介绍:“东翁,你别笑了,这位是您的小舅子张小包......” 王辅臣一愣:“张小包?小包子?你怎么还那么小?” 于师爷的话还没完,“东翁,这杀猪巴图鲁......您也挺熟的,就是您儿子王世凯。这个......这个杀猪门其实就您家的,您就是杀猪门的师爷!” “什么?”王辅臣都傻眼了,闹了半天,这个杀猪门合着是自家的买卖? 他还没反应过来,给王辅臣开门的张小包已经缩进门内去了,然后就传来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 ...... 当张小包嚷嚷的声音传进精武门的大厅中时,这座精武门的掌门王忠孝正在给几十个半大小子展示如果擒拿女歹徒......也就是精武门的大师姐杨小环。 这个女歹徒显然是有功夫底子的,先来了个半转身沉腰坐马,再来一个翻身亮掌砸拳引路的招式。双臂绕了一个大圈儿,双腿一前一后立定,摆开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想往她怀里扑的“诱敌深入式”。 她这一番摆弄,浑身都活动开了,身前更是一阵一阵地颤动...... 王忠孝吞咽了一下口水,已经有点忍不住要下手了! 不过再怎么忍不住,王忠孝也得再忍忍。 因为这杨小环虽然拜了王忠孝为师,而且也跟着他到了精武门住,还帮着他管理精武门的日常,一副准备当家做主的样子。 但是却始终没有松口......王忠孝已经试探了她几次,想要和她再进一步。可是这杨小环就是不答应,还说什么“师徒名分已定,不可逾越”,这怎么有点小龙女和杨过的意思? 当然了,王忠孝是不会放过杨小环的! 他是坚决相信日久生情的,缠了二三个月后,杨小环的口风也有点松了......也能接受王忠孝的各种调戏,今儿还答应和王忠孝一起演练“杀猪门”的摔跤技法。 这个摔跤那可是相当的授受不亲啊!看看杨小环的身子,可真是太适合玩摔跤了,先抱起来,然后轻轻一摔,再往上一压...... 就在王忠孝马上要施展擒拿绝技制伏杨小环的时候,张小包就很凑巧地嚷嚷着奔进来了! “大头师傅,大师姐,你们别打了,我姐夫,你们的老爹和师爷来啦!” 第四十八章 爹,我们帮皇上和鳌拜造反吧! “好好好,师傅,我们不打了,我师爷来了,你们爷俩见面要紧......” 听见张小包这么一嚷嚷,杨小环如蒙大赦一般,笑着就收起了姿势。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她也是打小习武的底子,而且“天赋惊人”,尤善腿功——两条不长不短的大腿蹬起来可有劲儿了!但是面对王忠孝这样的杀猪巴图鲁,她也只有挨打的份儿。虽然她也知道王忠孝对自己心存不轨,应该不会下手太重,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看见杨小环已经收了招式,王忠孝也只能作罢,心里头虽然埋怨自己那个坑儿的爹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个爹来了也来了,总不能让人把他往外赶吧?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杨小环道:“小环,今儿就不比了,不过你的武艺可得抓紧一些......你是我的大徒弟,又是我亲自教的,可不能比不上师弟们!” “师弟,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好好练功。”杨小环笑吟吟道,“我们赶紧去迎接师爷吧,莫叫他等急了。” “好吧......对了,小包子,让厨房准备一些酒菜,送到后院为师的住处,为师要和你师爷不醉不休。” 张小包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大头,你爹怎么是我师爷?他明明是我姐夫......以后你不能叫我徒儿了,得管我叫舅舅!” 王忠孝同样不乐意,脸色一沉道:“小包子,不带你这样的。让你拜我为师可是福大爷的意思,福大爷的话你还听不听?” 张小包说:“福大爷的话我当然听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海淀的这处旅店拿出来给你开武馆啊!可是......” 原来这处名叫精武门的武馆是王忠孝忽悠了裕王福全才开起来的。王忠孝的借口当然是为帮康熙造反了......要造反,就得有打手啊!光靠那不到一百个布库拜唐阿还是太少了。 根据王忠孝的计算,这不到一百的布库拜唐阿最多就能擒个鳌拜,再拿下乾清门和侍卫档房,连景运门都不一定能拿下。为了能万无一失,就得有人同时从御膳房向景运门发起进攻,一举将景运门给控制起来。而这个任务就要交给王辅臣去完成了! 但是王辅臣一个人也不可能拿下景运门那里那么多的上三旗护军,而王辅臣带来的亲兵一个个都长得不那么和善,守东华门和东安门的骁骑营兵丁根本不可能放那么多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入皇城。 所以王忠孝就提出在宫外再训练几十上百个少年,到时候让他们当中的一部分拿着御膳房行走和武备院行走的招牌潜入御膳房...... 这个看着很靠谱的造反计划,立即就得到了康熙的批准,所以福大爷才以为自己训练布库高手为名,让张老包献出了海淀的旅店,借给王忠孝开了这个精武门。ganqing五.com 而已经选上拜唐阿的张小包为了牢牢傍上福全福大贵人,硬是拜王忠孝为师,当了个二师弟。可是跟着王忠孝练了两三个月后,小包子觉得自己已经是福全的心腹了,所以就想甩了王忠孝这个师傅,顺便再给自己涨一涨辈份。 可王忠孝哪里肯自降辈份?好好的师傅,一下就成外甥了,成何体统? 两个人还没争出个所以然,王辅臣的大嗓门已经传来了:“王忠孝,你老子来了,怎么还不滚出来磕头!” 王忠孝回头一看,就瞧见王辅臣一脸怒气地从外头“杀”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于师爷和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等人。 王辅臣来到的时候,他们四个都在给学生上课,听张小包一咋呼,全都冲出了课堂。然后一起跟着吃了枪药一样的王辅臣来找王忠孝算账了,这四个家伙一边走还一边替王忠孝解释。 “干爹,二哥把您卖......撮合给小玉姑姑的事儿,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对对,当时我们四个都在海淀的庄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们知道,一定会拦着二公子的。” “主子,您要是罚二公子,可千万别罚得太重了,随便打几下就行了......” 听见他们四个的胡言乱语,杨小环就向王忠孝身边凑了凑,有点担心地说:“师傅,师爷不会真的打您吧?” 知道疼人了?王忠孝扭过头,又压下目光,看了眼杨小环一眼......然后才笑道:“小环,你放心吧,你师爷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杨小环都愣住了。 这个大孝子还要还手? 王忠孝则笑呵呵地迎着王辅臣走过去,看见王辅臣抡起巴掌好像要当不孝之爹了,感觉摸出那块“大内行走”的腰牌,笑着道:“爹,这是什么?认得出来吗?拿着这牌子的人能打吗?” 王辅臣看见这块牌子,巴掌果然没打下来,但是还那儿高高举着,“大内行走腰牌?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爹,没吃吧?”王忠孝说,“咱爷俩找个清静的地方,有话慢慢说......您别急,有好事儿,有您最喜欢的大好事儿!小包子,你赶紧去弄俩酒菜,小环......你来伺候为师和师爷喝酒!” 杨小环行了个福礼,然后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师爷,师傅,请。” 王辅臣也瞅见杨小环了,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又看了看满脸都是得色的儿子,终于收起了巴掌,跟着杨小环一起往里走去。王忠孝则回头瞪了瞪“贤、义、安、全”,沉声道:“你们带些人,把我爹的亲兵都安置到庄子上去!”然后他又瞅了眼于师爷,“于师爷,一起来......有泼天的富贵!” 于师爷本来已经旅途劳顿了,但一听有泼天的富贵,马上就来精神了,屁颠屁颠的就跟着王忠孝一块儿进了精武门后院。 才一进院子,就听见王忠孝开口说话了:“小环,你留在这里把风,小包子拿酒菜来的时候喊一嗓子。” “把风?”杨小环愣了愣,看着王忠孝,“师傅,您说要徒儿把风?” “对,好好把着!”王忠孝脸沉,“把不好......为师就要对你动用门规了!” “徒儿一定好好把风。”杨小环一吐舌头,赶紧在院子大门口站好了。 王忠孝则推开门走进院子,然后指着一间坐北朝南的小楼,对王辅臣道:“爹爹,里边请。” 王辅臣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就进了屋子,王忠孝和于师爷跟了进去,王忠孝还随时把门关上了。 “关门做什么?”王辅臣觉得奇怪,“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你难道要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爹爹您圣明!”王忠孝挑了挑大拇哥,“孩儿就是有见不得光的事儿要和您说。” “什么事儿?”王辅臣问。 王忠孝道:“有人要造反......听说您老人家经常干这事儿,想拉您入伙!” “什么!”王辅臣都跳起来了,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好儿子,压低声音骂道,“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王忠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爹爹,你怎么不问那要造反的人是谁?” “是谁?”王辅臣问。 “皇上、太皇太后和裕王!” “什么?他们要反鳌拜......”王辅臣扭头就要跑路,却被眼明手快的王忠孝一把拉住。 “爹爹,你想去哪里?” “我要回云南,我不娶媳妇了......小兔崽子,你去和皇上、太皇太后说我已经心如止水,不想再结婚了,就想和八个小老婆一起孤独终老!” 第四十九章 他们给得太多了! 看到王辅臣这个老孬种真要跑路,王忠孝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边死死拽住这个坑儿的亲爹,一边压低声音凑到王辅臣耳边道:“爹,您先别忙着和你的八个小老婆一起孤独,你先听听皇上和太皇太后拉您入伙的条件......这一次可真不是我这个当儿的坑您,是他们给得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太多了?”王辅臣一听“给得太多”,一颗“忠心”马上就变成了“半忠半贪”之心,也不往外跑了,而是回头瞪着儿子,“可那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 “那又怎么样?”王忠孝说,“现在可是有心算无心,而且还是主子算计奴才......另外,鳌拜虽然擅权,但素无谋逆篡夺之心,这一点全北京城都知道!爹,您知道吗?” “我也知道,”王辅臣哼哼道,“这鳌拜功劳再大,也不是入八分的主子。” “对啊!”王忠孝道,“爹,您想想,如今的鳌太师和当年的英亲王比,谁的实力更大?英亲王可是旗主王爷,而且还是两白旗的老长辈,还有议政叔王的头衔......不照样被先帝给反了?鳌拜算什么?他难道还能挥军调兵攻打紫禁城?” 王辅臣一怔,似乎醒悟了过来,“英亲王当年就是因为没有果断出手控制住先帝,所以才......”他突然止住了话语,转而王王忠孝,“老二,老实说,皇上和太皇太后给了你多少好处?” “蓝翎侍卫,大内行走,布库处领班!”王忠孝拍着胸脯道,“这还是头期,等拿下鳌拜,皇上会提拔我当头等侍卫,粘杆处粘杆长......爹,您知道这个粘杆长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得罪人的!”王辅臣没好气地说,“就这些?世职有没有?田宅给多少?抬到哪个旗?” “这个倒是没说好,”王忠孝笑道,“爹爹,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急了?孩儿觉得皇上不是个小气鬼,等大事成功了,上个请恩的折子,不什么都有了?另外,鳌拜的党羽心腹那么多......个个都贪赃枉法多年,谁家没有万贯家产?到时候皇上赏我们几个抄家的差遣,还怕没有银子?” “尽想好事儿!”王辅臣瞪了儿子一眼,“你以为皇上、太皇太后会抓多少鳌拜的党羽?而且鳌拜是镶黄旗的,他的党羽也多是镶黄旗的,而镶黄旗的旗主是谁?是皇上!而且镶黄旗、正黄旗和咱们正白旗不一样,那是打太宗皇帝那里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就跟皇上家的家生奴才一样......镶黄旗的奴才,能让你一个正白旗的去抄?想多了吧你?” 王辅臣说的这些话,王忠孝其实都知道,而且他还想好了破解的招,不过没等他和老爹解释,这个不靠谱的爹又说话了:“还是说点实在的......皇上、太皇太后给我多少好处?” “您也要好处?”王忠孝望着自己的老爹,一脸“忠笑”,“您可是大清忠臣,保卫皇上、太皇太后不是份内之事吗?” “少来!”王辅臣一瞪眼,“没好处谁他m忠皇上、忠太皇太后?你小子是不是把皇上、太皇太后给的好处给私吞了?” “爹,您别急,您别急......好处有!好处大大的!”王忠孝说,“皇上和太皇太后说了,只要您帮他们对付鳌拜,等事情成功了,就先让您当内大臣、提督九门兼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提督九门?这什么官?”王辅臣问,“是新设的?” “对对,专门为您设的,就是专管京师防务和治安的官!”王忠孝说,“皇上还说了,等北京这边的形势稳了,就给您放一任总督!” “总督?”王辅臣眉毛一挑,显然心动了,“这个什么提督九门兼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其实没啥干头......就一看大门的!但是这个总督还是挺好的。他们说没说放哪里当总督?” “没说......”王忠孝问,“要不您见了皇上、太皇太后亲自求一个?山陕总督怎么样?” “山陕总督?”王辅臣差一点给儿子气乐了,“你小子到底是贪还是不贪啊?好不容易有总督可以当,去山陕......去干嘛?” 王忠孝心道:去拥兵自重,准备造反啊! “我要当两江总督!”王辅臣笑着说,“两江有钱......” 两江?王忠孝心说:这是要效仿明太祖吗?也行......以后你当明太祖第二,我当唐太宗第二,我哥......就不要了! 这时候王辅臣又说:“如果两江一时安排不了,湖广总督也凑合了!” 湖广......武昌?王忠孝心想:武昌起义第一枪就我来打了!将来你当大总统,我当少总统...... 王辅臣想了想,又道:“最差也得是个两广总督......两广的油水也不少,就是事儿多!” 两广?也行!王忠孝心道:那您就当“天王”,我来个“上帝”就行了! 就在父子两人各自琢磨好事儿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张小包和杨小环的声音。 “大师姐,你怎么蹲在这儿呢?不是让你伺候吗?” “咱师爷饿坏了,让我出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把饭菜弄好......” “什么咱师爷?那是我姐夫!别蹲着了,赶紧搭把手。” “好勒......师傅、师爷,开饭了!” 王辅臣、王忠孝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跑到一张八仙桌边上面对面坐好了,于师爷也赶紧打横一坐,还给王家爷俩一个倒了碗凉白开。那俩父子也不知道是真渴了,还是演技太好,不约而同拿起茶碗,吞下一大口凉水,还一脸享受的模样儿。 这个时候小包子、杨小环和两个张老包的小徒弟,已经端着酒菜和三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了,看见爷俩正喝着,张小包还来了一句:“呦,菜都没上,已经喝上了? 王辅臣笑道:“要什么菜?先来俩包子垫垫饥......对了,那是什么馅的?” “韭菜鸡蛋馅的,”张小包道,“皮薄馅大,一顿吃一笼也不撑。” 王辅臣哈哈大笑:“果然是御膳房的手艺,我可有日子没吃了。” 张小包把酒菜、包子一一给端上了桌,然后又笑呵呵对王辅臣道:“姐夫,您慢用......我得赶着回趟北京城,我爹可一直盼着您呢!”接着他还特意对王忠孝道,“外甥,你也慢用,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好吃好喝有的是!” 说着就哈哈笑着转过身,带着俩张老包的徒弟出去了,而杨小环则站在王忠孝身后,一副随时准备伺候的乖巧模样。不过王忠孝却没有留她的意思,拿起一笼包子递给她说:“小环,你到院子大门口守着,为师要和你师爷唠一下家常。” 唠家常?什么家常还不给人听? 杨小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嘟着小嘴,捧着包子走了。 王辅臣望着她的背影,一副色色的模样,咂巴下嘴道:“好身段......这还没完全长开呢,就已经这样了!老二,这小娘皮......不会是皇上赏赐的好处吧?” “不是!”王忠孝瞪了他老子一眼,“她可是我的,您老以后就归我后妈张姑姑管了!” “你个小兔崽子......”王辅臣骂了一句,“你就不趁机向皇上要点美女、银子和田产吗?” 王忠孝哼笑道:“我这不等您亲自去和皇上、太后开口吗?我还小,一腔热血,赤胆忠心,哪儿能和您老一样?您可给我记住了,明儿见着皇上一定多要点......还要把抬旗的事儿给办了,我还想要个世职。我是家里老二,您要死了,您的世职轮不上我,所以得......” 王辅臣听儿子这么一说,马上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咒你老子呢?” “我错了,说错了,是您长命百岁之后!”王忠孝说,“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辅臣扭头对于师爷道,“师爷,回头你给拟个请恩典的折子。” “好勒,”于师爷说,“请多少恩?” “抬旗、世职、田庄、银子......再要几张空白的官照,回头给你,还有王麻子、王大炮、王安、王全他们都安排上。” “多谢东翁提携......”于师爷刚才就一直伸着脖子在盼,这会儿听说也有自己一个官顿时就有点喜极而泣了。 “师爷,你别忙着谢恩,”王忠孝看见于得水要给王辅臣磕头,突然脸色一变,开口对他道,“我问你,你想当多大的官?” 于师爷道:“这个官当然是......越大越好了!” 王忠孝说:“给你弄个知府怎么样?” “老二,”王辅臣连忙插话,“这我可请不来......” 王忠孝突然冷冷一笑,道:“爹,这个恩典吧......也不能完全靠请。” “那靠什么?” “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您应该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王辅臣说,“老二,你的意思是让吴三桂当那只老鸟?” “一只是不是少了一点?再加几只。” “再加几只?”王辅臣想了想,“尚可喜、耿继茂?” “还有!” “还有?”王辅臣脸儿一沉,“你不会想把你四贞姑姑也当鸟吧?这可不行!” 果然有奸情! 王忠孝皱皱眉头,“爹,我说的是鳌拜!” 王辅臣大惊:“鳌拜?你想干什么?” 于师爷也大惊道:“二公子,您不会是想给鳌太师提个醒吧?” 王忠孝挑起了大拇哥,“师爷,您高明!我就是想给鳌拜提个醒......如果他能跑出紫禁城,甚至跑出北京城,那可就好了!我们以后就可以跟逮朱三太子一样逮鳌拜了!” 第五十章 明天,明天就抓鳌拜! “什么?”王辅臣一时没明白,愣愣地看着一脸“忠笑”的王忠孝,“和逮朱三太子一样逮鳌拜?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爹,我这意思就是咱们这个大清终臣不能只当一时,得把终大清当成一个长久的买卖来干......对吧?” “那是,”王辅臣点点头,“我是大忠臣嘛,当然要长久效忠大清了!” 王忠孝一脸为难地说:“爹,说句不中听的,我当大清终臣还比较像,我有学问,熟读《四书五经》,武艺也好,长得也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大清栋梁,最要紧的,我还没造过反。可您呢?您要学问没学问,要武艺也不如我,长得......也老了,而且您也没少干贪赃枉法的事儿,最麻烦的是您的故主有点多啊......” 王辅臣没儿子把话说完就发火了,骂骂咧咧道:“你个小东西,整天胡说八道气你爹,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爹......家有诤子,不败其家的道理您懂不懂?”王忠孝耐着性子开始教爹——这也是摊上了!谁的爹谁负责教嘛! 这个时候王忠孝觉得有点饿了,于是捏起个软乎乎的韭菜鸡蛋馅的包子啃了一大口,然后咀嚼几下,咽了下去,然后又对王辅臣说,“咱们要当一个持久的终臣,就得有那么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绝活!就跟这个包子张家的包子一样......那是一绝啊!而这个抓鳌拜,就是咱们家的绝活了! 您想想,这鳌拜是什么人?那可是满洲第一勇士,长久以来都是两黄旗的主心骨,官场当中的满洲人官员一多半受过他的恩惠......如果鳌拜逃出了北京城,让满洲人去抓鳌拜,皇上能放心吗?” “好像......不能。”王辅臣摇摇头。 王辅臣又道:“如果有一个朱三太子一样的鳌拜潜伏在什么地方,皇上会不会担心满洲人当中有潜伏着鳌拜党羽?如果皇上觉得满洲人也不是完全可靠,那您这里两仕李闯,两仕大明,两仕大清的......六臣,是不是就显得不是那么不靠谱了?而我这样和鳌拜没有一点瓜葛的汉军,是不是就显得特别可靠了?” “你这是要养鳌自重吗?”王辅臣果然有点开窍了,“这可有点难......你就不怕养鳌自重变成纵鳌为患?” 王忠孝道:“爹,事在人为......咱们好好合计一下,看看怎么才能给鳌拜安排得明明白白,最好能给他安排个真死诈活!这样咱们才能天天抓鳌拜,永远抓不着!一个鳌拜,至少能保咱们二十年的安稳。” ....... 皇城西苑,瀛台岛,迎薰阁。 今儿可是个宜相亲、宜密谋、宜坑人的吉日! 中午饭刚过,远道从云南而来的“活吕布”王辅臣就在他家的大孝子“吕小布”王忠孝的引领下,打西安门大摇大摆入了西苑,然后直接去了太液池当中的瀛台岛。还撒了一路的红包,沿途遇上的侍卫、太监、宫女,每人都得了五两银子的银票,也都知道今儿“活吕布”王辅臣和“赛貂蝉”张小玉“瀛台相亲”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某个太师来抢这个“赛貂蝉”,这个用来相亲的瀛台岛上可是戒备得挺严实,皇上最信任的太监小桂子和二等侍卫观音保一块儿在瀛台岛的入口把守,闲杂人等,都不许登岛。 在用来相亲的迎薰阁外,候补新娘子“赛貂蝉”更是和太皇太后最心腹的大姑姑苏麻喇姑一块儿把风......相亲让候补新娘子把风,这也没谁了。而张小玉这“赛貂蝉”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苏麻喇姑从迎薰阁里出来,在距离阁子老远的地方布置了一道“警戒线”。也不知道防谁?这个吕布和貂蝉相亲,让貂蝉去外头放哨防董卓? 也不知道这董太师到底要抢貂蝉还是要抢吕布? 张小玉正心里头质疑《三国演义》真实性的时候,在迎薰阁里头,君恩臣忠的肉麻戏已经演完了,“吕小布”和“活吕布”这对父子忠臣,这会儿一个昂首挺胸站在坐在椅子上的康熙和布木布泰的右侧,看着就很能打;一个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唠唠叨叨地求加钱! “皇上,奴才这十几年在云南日子可苦了!吴三桂那老小子拿三四万人的兵饷愣是养了十万兵,他们平西藩上下都同甘共苦,可奴才算什么?奴才又不是吴三桂的人,却只能跟着一起苦。正俸之外,一点油水都吃不着......说是在地方上当总兵,其实还不如在北京城当侍卫呢!现在奴才家里头还有八个小老婆和十来个子女要养活,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是这日子过得紧啊!小玉跟着奴才,恐怕要吃苦了......” “王辅臣,你既然没有钱,怎么还纳个八房小妾?”站在康熙身边的裕王福全有点听不明白,于是忍不住提问了。 “王爷,”王辅臣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您没看过《金瓶梅》吗?里头那个西门大官人纳妾就不花什么钱,许多时候还能大赚一笔......我就和那个西门大官人一样!” 和西门庆一样,多光荣啊! 布木布泰瞅瞅王辅臣,又瞧瞧王忠孝,也点点头道:“王辅臣,王忠孝,你爷俩可比西门庆强多了......不过你们那么大的忠臣,我大清也不能让你们和西门庆一样的办法去挣钱。皇帝,等铲除了鳌拜一党后,你再多赏王辅臣父子一些土地、田宅吧!” 康熙笑道:“孙儿一定重重赏赐他们!” “奴才谢主隆恩,不过奴才还想再请两个恩典......”王辅臣笑着道,“奴才家里人多,奴才的两个嫡子又不成器,所以奴才想为他们求个世职,再求个八旗子弟的身份。” “好,好,朕答应了!”康熙一挥手,笑道,“等朕掌了权,田宅、土地、世职都给你们安排上,再赏你们一些铺子收租,保管让你们父子荣华富贵一辈子!” “奴才谢主隆恩!”王辅臣总算满意了,乐呵呵地磕头,满脸都是贪婪的忠笑。 不过康熙和布木布泰可不怕王辅臣、王忠孝贪,就怕他俩贪了钱不办事儿! “王辅臣,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呢?”康熙看着王辅臣问。 “明天!”王辅臣道。 康熙闻言一惊,“明天?是不是急了一点?” “急?”王辅臣道,“皇上,这事儿可万万拖延不得......鳌拜虽然没有大义名分,但他擅权多年,党羽遍布京师,耳目深入宫内。咱们的密谋是瞒不了他太久的......而且咱们要再拖些时日,无非就是想多找一些帮手。可是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那些帮手会不会投靠鳌拜?一旦鳌拜知道,说不定就要学董卓,学曹操了! 所以奴才以为,此事成败与否,不在参与其中的人有多少,而在先下手为强和攻其不备。只要皇上能一举拿下鳌拜,那事情就成功了。即便皇上一举拿不下鳌拜,只要能控制住紫禁城,并将侍卫处、侍卫亲军、上三旗值班护军、骁骑营的皇城守军控制住。凭着皇上的大义名分,下诏讨伐鳌拜及其死党,余皆不问。那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一定会站在皇上一边,鳌拜还是死路一条!” 康熙听王辅臣说得好有道理,不过自己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向老祖母布木布泰投去了咨询的目光。 布木布泰对造反这事儿比较有经验,最知道皇上造反时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大义名分!现在听王辅臣这么一说,老太太也下了决心了,笑着道:“王辅臣说的对,鳌拜并不是入八分王公,更不是当年的摄政王,他所凭借的不过是挟天子、令八旗......只要大清皇帝不被他所挟,他就指挥不动北京城内的八旗兵! 到时候皇帝下个诏书就能命令城内的八旗各都统衙门和各家入八分的王公出兵去讨伐鳌拜!所以......咱们这一战根本输不了!” 第五十一章 奉旨造反去! 大清康熙八年三月初八,刚到寅时。 北京城,东安门外大街上,一大队人马正提着灯笼,顶着刚刚开始褪去的夜色,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这队人马是从台吉厂大街上的裕亲王府开出来的,带队的当然是裕亲王福全了,他一身普普通通的蓝色行褂,骑着一匹和他的小身板不大相配的大马,还挎着一把腰刀,藏在黑暗当中的面孔上一会全是兴奋,一会儿尽是忧愁。 因为今儿就是决定这位小孩子王兼大清好哥哥生死的时刻! 照理说,他一小孩子,又是皇帝的哥哥,生下来的赢家,而且小皇帝如果扑了他就能赢更多,完全没有必要帮着康麻子造反。但架不住这个福全他是个“扶弟魔”! 当年他阿玛顺治问他长大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就回答想当“闲王”,现在又“闲不住”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弟弟康熙造反......这样的好哥哥,实在让跟在福全身后一块儿进皇城的王忠孝很是羡慕啊! 他要是能有这样的哥哥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回头望了穿上正二品武官朝服的王辅臣一眼——看看人家的儿子,再看看你的大儿子,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王辅臣似乎察觉到了王忠孝的眼神,还以为这小子头一回造反,心里头慌张呢,于是就笑着宽慰道:“莫慌张,这种事儿没啥大不了的,以后做多了就习惯了!” 王忠孝心里头有“反”,听见王辅臣这么一说,顿时就是一惊,差一点就上去捂这老家伙的嘴了。 这老家伙乱说什么呀?什么做多了就习惯了......这话能当着福全的面说? 不过他还没行动,那边福全已经接话了:“没错,大头,你别害怕......我皇玛嬷昨儿已经和景运门统领穆占说了,等他的闺女养到十三岁,就挑进宫当贵妃。 安亲王岳乐和正黄旗的顾命大臣遏必隆等会儿也会进宫去给我皇玛嬷请安。而且今儿担当守卫皇城的骁骑营值班统领的是董额董贝勒。 另外,銮仪卫里头的那个蒙古掌卫事大臣鄂齐尔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孙......” 这就是实力,同时也是大义名分的威力啊! 穆占是正黄旗那拉氏,顺治年间就是副都统,现在是上三旗护军营的一个统领,向来和索尼、索额图父子关系亲密。现在老太后又许出一个贵妃给他闺女,关键时刻该怎么做,他心里自然清楚。 而岳乐、遏必隆更不必说了,一个是宗室大长辈,一个是和鳌拜平起平坐的顾命大臣兼銮仪卫大臣。让他们在鳌拜和小皇帝之间选边,他们肯定支持小皇帝。 岳乐是没什么实权了,但遏必隆是銮仪卫的掌卫事大臣,銮仪卫的衙门就在午门外的千尺长廊上,里面还不少校尉和亲军呢! 而另外一个銮仪卫的掌卫事大臣鄂齐尔又是科尔沁蒙古的贝勒,姐姐还是个太后(康熙的后妈)。 还有一个骁骑营值班统领董额又是多铎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排班的,今儿居然就轮到他上岗看大门了。 当然了,以上这几位是不会参与康熙和布木布泰的造反密谋的。可一旦康熙发难,并且康熙本人没有被鳌拜控制,那他们必然会站在康熙一边狠踩鳌拜的! 落井下石,人之常情嘛! 虽然侍卫处和侍卫亲军以及紫禁城、皇城护军里面还有不少鳌拜的党羽,但有了岳乐、遏必隆、穆占、董额这些人带头,大部分混日子的侍卫和护军肯定还是会效忠皇上的,即便是鳌拜的党羽也可以重新站队。 所以今儿造反成败的关键,其实不是擒鳌拜,而是康熙别让鳌拜擒了。挟天子、令八旗的关键,是手里得有个天子! 只要鳌拜从乾清宫落荒而逃,那他的大势就去了......你个满洲第一巴图鲁让一个小孩子皇帝给打跑了,谁还和你混? “王爷所言极是!”王忠孝发现福全没在意王辅臣的话,就赶紧送上马屁话,“有皇上和太皇太后运筹帷幄,我等只须遵照行事,就能万无一失了。” 福全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前头带路的观音保已经喊起来了,“王爷,东安门到了。” 王辅臣马上对福全道:“王爷,您先请,我父子随后再入东安门。” “好!”福全点了点头,一扯缰绳,打马上前。 王忠孝则对身后已经换上了王府护卫衣服的“贤、义、安、全”,还有于师爷、小李子、郭金宝等人道:“你们快去保护王爷!” “嗻!” 七个人应了一声,一起策马向前,跟随在裕王福全身边。 而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则让到了路边,看着福全带领着一百多号人走向东安门。 这百余人中,只有二三十人是王府护卫,剩下的都是“精武门的编外布库少年”,也就是裕王福全和王忠孝各自训练的一批少年中看着比较能打的。 这些人加上布库处的布库拜唐阿,总共也就是二百人,再加上王辅臣、王忠孝领来的三十来个亲兵家将,再加上索额图、佟国纲、佟国维手下的健壮家奴,再加上福全的护卫和家奴,以及康熙、布木布泰可以掌握的侍卫,总数不到四百人。 这部分人大致上又一分为三,一部分由王忠孝、观音保率领,在乾清宫南书房设伏,抓捕鳌拜,并且控制侍卫档房和乾清门。 一部分由福全和王辅臣率领,以御膳房为据点,先夺取御膳房北面的箭楼,然后再控制景运门。 最后一部分由王辅臣的另一个义子王忠仁带领,全都装成裕王府的苏喇家奴,以看守马匹,等候主子出宫的名义留在东安门外,等到乾清宫、景运门得手后,再配合从景运门出击的王辅臣和索额图,一起夺取东安门。 在控制了乾清宫,打通了乾清门、景运门、东华门(位于东安门、景运门之间)、东安门之后,康熙皇帝的谕旨就能发到四九城各处了...... 当然了,未来不让这些“编外人员”因为紧张露出马脚,除了带队的几人(都是王辅臣的亲兵和裕王府护卫),其他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 “给福大爷请安了!” “福大爷,您今儿又带那么多人,又要和皇上赌撂跤了?” 在东安门外负责看大门的一个骁骑参领和一个骁骑校看见福全一大清早就来了,赶忙上前请安。 福全的心理素质不错,挥挥手,哈哈一笑道:“今儿这些人不全是撂跤的,还有些是来御膳房当学徒的......御膳房的饭菜太香了,比我家的好吃,所以就和我皇玛嬷请了个恩典,让我的人来学。” 那骁骑参领问:“有太皇太后的懿旨?那这些人的腰牌一定都办好了吧?” “那当然,景运门统领亲自给办的!尽管查看,看看有没有混进反贼!” “王爷,您说笑了,不过卑职职责所在......” 裕王一挥手,毫不在意:“没事儿!查吧!” 查,当然是查不出哪儿不对的,因为所有的腰牌都是真的,而且绝大部分跟着福全入皇城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今儿是要去帮皇上造反的。 根据有六次造反经验的王辅臣建议,造反行动正式开始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不容易走漏消息。至于大部分不知情的反贼,事到临头裹挟上他们就是了。 这一次的造反还是奉旨造反,大义名分在手,成功的希望极大,是不怕底下的人不跟着干的。 “成了,他们进去了!” 远远看着裕王带着的大队人马已经通过了东安门的哨卡,头一回造反的王忠孝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儿。 “好了,该轮到咱们俩了!”王辅臣对儿子道,“老二,你进去之后,先和于得水一起去御膳房北面的箭楼瞅瞅,看看郭金宝和他爹办事到底靠不靠谱。如果有什么不对,你马上来告诉我。如果没什么不对的,直接去乾清宫就是了。” 郭金宝和他老子“火药郭”,早已经被福全这个大贵人拉上贼船了,他俩负责的是把造反工具送到御膳房北面的箭楼里存放——当然是有内务府总管大臣的批文的。 而和这些造反工具一起送进去的,还有几十件黄马褂和官帽——都是王忠孝和于师爷亲自去窃来的,到时候王辅臣和福全拿下箭楼后,就能让手下的人都扮上了。 “孩儿知道!”王忠孝点点头,“包在孩儿身上!” “好!好好干......”王辅臣一笑,“咱家的荣华富贵,就在此一举了!” 第五十二章 鳌太师来了! 大清康熙八年三月初八,上午。 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从自家的公爵府出来,在大群家奴、护卫的簇拥下,走在往东安门去的路上。 这段路并不长,又是鳌拜的马儿天天走早就走熟了的,所以不用他亲自看路,自有老马可以识途。而鳌拜一路上都低着头在忧国忧旗。 这些时日大清朝的形势,在他鳌太师的英明领导下,终于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而在这个越来越糟糕的形势当中,属于糟糕透顶的,当然是云、贵那里的局面了......加了钱的吴三桂一点都不消停,天天在昆明城外大练兵! 云贵总督卞三元在他的禀帖上报告,吴三桂现在一共练了六千骑兵,三万步兵,而且还在铸造大炮,储备火药,收买良马,一副准备要造反的样子。而且这个老不死的兵还练得越来越精,据说还练成了一种“两堵墙”骑兵冲锋阵,可以组织两三千骑同时发起列阵冲锋,非常壮观! 另外,四川总督张德地也给鳌拜上了禀帖,说吴三桂的俩孙子吴世琮、吴世珏不地道,霸占了靠近云南的自流井,还在自流井周遭圈占了田庄,又从云南迁来了一些平西藩下的丁余,在自流井周围筑堡定居。 而叙州府当地的官员非但不去制止这种越界圈地的行为,还和他们同流合污......因为叙州府当地的许多官员,特别是带兵的武官,都是平西王的老部下,而且还都是忠过好几家朝廷的造反专业户。 这西南的麻烦还真是不小啊! 而第二个让鳌拜鳌太师头疼的则是广东的海禁......广东那里出了俩刺头,一个是潮州大贼头邱辉,不仅占据沿海城池,抗拒海禁迁界,而且还打出了大明潮州府的招牌! 这下可好,这大明朝又在广东海边上诈尸了! 而另一个抗拒迁界的则是香山县境内的濠澳葡国人......尚可喜的禀帖上说,已经许了他们上三旗包衣奴才的高贵身份,以后可就是内务府洋奴才了!那么好的条件,可这帮葡国人却说什么都不答应!ganqing五.com 大清皇上收他们当奴才,旁人想都想不来,他们却不识抬举,真是敬酒不吃,得吃罚酒! 第三个让鳌太师头大的则是福建那边的海贼......那个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日前上了禀帖,说他又又又......被打败了! 而福建的那个藩王耿继茂更逗,上禀帖说要借什么红毛国的兵打海贼,打完之后把海贼盘踞的台湾岛交给红毛国!合着大清劳师远征,打下来的地盘归红毛国? 这tm还打个毛啊? 第四个让鳌太师皱眉的则是朱三太子们了......这几年朱三太子的行情看涨,越闹越多,越抓越多,这玩意儿刚出来的时候,鳌太师还觉得新鲜,亲自带兵去剿了直隶的朱三太子,虽然费了不少劲儿,但是最后还是奏凯还朝,把抓到的朱三太子押菜市口剐了。 可没想到鳌拜这一战是捅了“朱三太子窝”,这几年各地的朱三太子那是一波一波的来!、 下面的各省大员要是一年不抓个把朱三太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混日子了。 可当初鳌拜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一个朱三太子的,现在底下人一抓一堆,恐怕难免有人会想:这个满洲第一巴图鲁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而第五个让鳌拜感到只摇头的,就是那帮就知道吃喝玩乐找门路的八旗子弟了。前些日子他还亲自主持了挑拣拜唐阿和侍卫的事儿,结果当然是一点没出意外——八旗子弟的水平依旧稳定下滑,比去年挑拣时候见着的那些人又差了不少,特别是马上功夫跌得那叫惨不忍睹。 考察骑射的时候,就有好几位都从马背上跌下去了。至于骗马(不是欺骗马,而是在马背上跳来跳去),绝大部分人干脆就放弃了。 而且鳌拜还知道绝大部分来应挑的旗人子弟家里面都不养马,所以在应挑之前几个月,他们的马术水平也就是骑马走路的水平,骑射功夫都是应挑前三两个月去城外的八旗马场临时抱佛脚的。如果在二三十年前,这些人别说马甲,步甲也当不上,只能去填壕、推盾车! 这入关才多少年?八旗天兵就已经这德性了......而汉人的武力却因为吴三桂这个老东西天天练兵,经常打仗,保持得相当不错。 前一阵子王辅臣那儿子“御前杀猪”的一击,在鳌拜这个专业人士看来,就相当了得!他再年轻几十岁倒是能对付,但是现在也不大行了。 鳌拜正忧国忧旗的时候,他胯下的老马突然止步不前了。 鳌太师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东安门外。东安门内就是皇城了,皇城之内是不能骑马的。鳌拜虽然权倾朝野,但并没有为自己争取紫禁城骑马的特权。在他看来,紫禁城骑马等于老得走不了路,只有索尼这种老东西才需要,他鳌拜还年轻! 觉得自己还年轻,浑身是劲儿,还可以支撑着大清朝继续和吴三桂这些汉人军头耗的鳌拜翻身下马,随后就在一群有侍卫、侍卫亲军或拜唐阿身份的心腹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往东华门而去。 还有一些鳌拜家里的苏喇家奴没有办进宫的腰牌,就只能牵着马在外头候着了。鳌拜这些年喜欢把朝廷里面的公务搬回家去办,和心腹们商量好,让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一下,再拿去给小皇帝用玺就行了。所以鳌拜每次入宫的时候都不长,那些苏喇家奴也不必把马牵回去,在外头候着就是了。 ...... 而就在鳌拜步入东安门的同时,康熙皇帝的心腹太监小桂子正撒开脚丫子从东安门内往紫禁城全速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遭了,遭了,睡过头了,皇上要怪罪了......” 东安门内巡逻的护军和侍卫都知道这位小爷是谁,所以也不拦着他。在皇城里头当差的知道宫里头不少大太监都喜欢在外头偷偷摸摸搞个宅子,再养个女人装夫妻。只是没想到小桂子小小年纪,居然也好这一口了,而且还在宫外的宅子里睡过了头,看起来难免要挨小皇帝的骂了。 而小桂子就这样一路嚷嚷一路跑,很快就跑进了东华门。东华门内已经是紫禁城的范围了,容不得他大呼小叫,但他的脚步也没放慢多少,快步向御膳房走去。他大概是没有吃早饭,所以直接就走进了御膳房点心局的院子。点心局院子里面,这时候席地而坐着几十个健壮少年,全都穿着长袍和行褂,一副和拜唐阿差不多的打扮,还有几个王府护卫模样的人挎着腰刀在院子里面警戒。 小桂子看见一院子的人,还笑呵呵问:“今儿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 其中一个满脸麻子,年纪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王府护卫”笑着回答道:“回桂爷的话,这些人都是跟着福大爷来的,福大爷觉得御膳房的饭菜好吃,就向皇上请了个恩典,让王爷从王府包衣人和家奴当中选了一批少年来御膳房当学徒。” 小桂子笑着问:“王爷也在吗?” “王爷正在御膳房的值庐里头和老包子还有很快就要老包子姑爷的王总镇在一边吹牛,一边吃早饭呢!” 小桂子哈哈一笑,从那麻子一拱手:“那我得去请个安。” “王麻子,回见了!” “回见,回见了!” 和那个“王麻子”招呼过后,小桂子并没有去给裕王请安,而是转身出了御膳房,然后就快步走向景运门。到了景运门外就大喊大叫起来:“景运门穆统领在哪儿呢?皇上有旨,让您快去南书房面圣......有大喜事儿啊!” 第五十三章 有埋伏,鳌太师快跑! 穆占昨儿才被老太后叫去说了他闺女选秀入宫当娘娘的事儿,心情正好着呢! 他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老丈人,康熙的尖嘴猴腮大麻子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甚至不介意康熙是个已婚男人,而且还有六个老婆的事儿。 这会儿听见小桂子叫他去南书房面圣,还说有“大喜事儿”,马上就想到了自己闺女入宫的事儿......难道是皇上等不及了?这可太好了,早点当贵妃,他这个老丈人也能早点跟着沾光。 想到这里,穆大统领抓起官帽子往头上一扣,屁颠屁颠的就出了值房,往景运门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来了,来了,桂爷,本官这就来了!” 小桂子看见穆大统领这大胖子一颠一颠向自己跑来,赶紧迎上去搀扶着他一点儿,还故意提高嗓门道:“穆统领,您还是管我叫小桂子吧。您叫我桂爷,我怎么受得起?您家的闺女再过一阵子,可就是贵妃娘娘了!” “真的?”穆占一张胖脸都笑开花了。 小桂子点点头:“当然了!皇上一听说您闺女珠圆玉润的,可喜欢了!” 穆占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皇上不嫌我闺女胖?” “嫌胖干嘛?咱大清的主子就喜欢胖点儿的!” “也是啊......”穆占一想也对,布大妈多胖?他顿时就笑出声了,“呵呵呵.......” 景运门外看大门是护军和侍卫听小桂子这么一说,都知道穆占这胖子又要占便宜了,全都上来给他道喜。这穆占呵呵笑着,一边说着“同喜、同喜”,一边跟着小桂子进了景运门。 就在穆占往南书房而去的时候,在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面,王忠孝刚刚把七八个侍卫、笔贴士和拜唐阿都请出去,还把侍卫档房的门合上,然后笑呵呵对自己的师傅多隆说:“师傅,徒儿有样宝贝要请您一观。” “宝贝?”多隆笑着问,“什么宝贝?是字画还是古玩?我听说你上回送的那幅董其昌的字被裕王转送给皇上了,皇上也非常喜欢。你小子可太会做官了!” 王忠孝说:“师傅,这次的宝贝可比董其昌的字珍贵多了......因为它是皇上亲笔写的。” “皇上的亲笔?”多隆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我得开开眼!” “我得瞧瞧,这是.......” 多隆这时候已经瞧见王忠孝把“宝贝”亮出来了,一看见这“宝贝”,多隆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对这“宝贝”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份写在黄纸折子上的明发上谕! 王忠孝说:“多隆接旨!” “接旨?给我的?”多隆眼珠子瞪得老大,愣愣地看着王忠孝。憾凊箼 王忠孝笑着点点头,说:“皇上知道你守领侍卫内大臣的那枚大印守了那么多年,守得都日久生情了,做梦都想得到它......所以就下了这道谕旨,要封你做领侍卫内大臣!” “我,我,我......”多隆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落出来了。 领侍卫内大臣啊! 那是只有梦里才敢想一想的高位! “不对,不对......皇上为什么要封我当领侍卫内大臣?我连内大臣都没当过,凭什么一步登天当领侍卫内大臣?而且,而且,鳌太师......” 王忠孝笑着又摸出一份白纸折子,交给了多隆,“师傅,这是徒儿帮您写的奏折,您只要往上写个名字,再帮皇上一个忙,就能一步登天当领侍卫内大臣了!” “什么忙?”多隆已经知道要出大事儿了,但是领侍卫内大臣实在太香了,他还是抖着手接过了王忠孝递过来的奏折,然后打开一看,就是倒吸一口凉气儿:“参,参鳌,鳌拜......皇上他,他......” 王忠孝看着多隆说:“鳌拜擅权乱政、欺君罔上、网罗奸党......罪大恶极啊!师傅,您身为档房领班,每天都能瞧见鳌拜的恶行,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弹劾鳌拜,并且帮着皇上捉拿鳌拜呢?” “我,我,我......” 多隆一头的白毛汗啊! 他现在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大清又反了一个皇上! 上次反了一个顺治爷,这次反了一个小康熙。 这大清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怎么尽出造反的皇上呢? 多隆还在这里“我、我、我”的下不了决心时,外头突然传来了穆占爽朗的笑声:“同喜,同喜......都皇上抬爱,哈哈哈.......” 王忠孝马上抓住机会对多隆道:“师傅,您看看人家穆统领......这才是大清忠臣啊!” “什么?皇上也封穆占当领侍卫内大臣了? “皇上要选他的女儿当贵妃!” “他的女儿?那么胖......” “胖就胖呗......只要人家的爹靠得住,女儿再胖,皇上也喜欢。”说着话,王忠孝就走过去把侍卫档房的门给推开了。这下多隆可以亲眼看着穆占和小桂子拉着手,一边笑一边向乾清门走去。 “师傅,看见了吗?”王忠孝又走到多隆身边,“您得向穆占学习......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要是不拿,可就要天诛地灭了!” “天,天诛地灭?”多隆当下就是一哆嗦。 王忠孝又道:“您再想想,穆占是什么人?” “他是......景运门统领!” “那今天入宫值班的骁骑营统领又是谁?” “是......谁?”多隆问。 王忠孝说:“是董额董贝勒!” “完了,鳌拜完了!” 多隆说的没错!穆占已经被皇帝收买,董额又是多铎的儿子,爸爸和两个伯父死后就没少受鳌拜的欺负。现在能得个骁骑营统领的差事,还是布木布泰说了话,再加上鳌拜铲除苏克萨哈引起了两白旗的不满,为了平息一下重怒,才提拔了一下多铎的这个儿子。 但是多铎一脉对鳌拜的怨恨,又怎是一个统领可以平息的? 穆占反鳌拜还要给足好处,董额反鳌拜那是自带干粮也行啊! 他们俩一反鳌拜,再加上多隆这个侍卫档房的领班可以把驻守在档房中的鳌拜死党(侍卫)全部派出送文移,还可以让忠于皇上的侍卫进驻档房设伏,还可以用备用的乾清门行走腰牌发给康熙打手,让他们进入乾清门。总之,鳌拜是肯定要完蛋的!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惊恐突然就消失了,还一脸正色地对王忠孝道,“徒儿,笔墨伺候,我马上在奏折上签字,我要弹劾鳌拜!我要保卫皇上!” “好嘞!这才是我的好师傅!”看见自己的师傅终于教好了,王忠孝都想和他行了搂搂抱抱礼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明珠这个同党,又有了王辅臣这个总督爸爸,还有福全这个帮了大忙的贵人,如果再加上领侍卫内大臣当师傅......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 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这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带着一些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的结果,去找康熙皇帝批准......就是例行公事而已,自打铲除了苏克萨哈这个奸臣,康熙小皇帝就学好了,让干嘛就干嘛,有点要当明君的意思了。 现在大清虽然遇到一些困难,但是只要有他这个大忠臣,有康熙那样的小明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太师,乾清门到了。” 鳌拜正想着大清主贤臣忠,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跟他一块儿的一个侍卫突然喊了一嗓子。 鳌拜抬头一看,的确已经到了乾清门。 “你们在这等着,老夫去去就回。”鳌拜吩咐左右道。 “嗻!” 被鳌拜带在身边出入宫门的几个侍卫都没有乾清门行走和大内行走的腰牌,并不是办不下来,而是鳌拜并不想带着一群保镖出入乾清宫和南书房——这样看着太像董太师和曹丞相,鳌拜也怕人在屁股后面指指点点。而且守乾清门的侍卫和守侍卫档房的侍卫都是他安排的,全都是比较靠得住的,其中还有几个是他的心腹。 所以鳌拜一般都会把他的贴身保镖留在乾清门外,自己孤身一人进入乾清宫去面圣见驾。 今儿乾清门里面有点热闹,敬事房门口还有七八个看着挺大个子的太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南书房外还站在一群少年拜唐阿......应该就是那群撂跤的小布库,还有几个笔帖士模样的人正在内奏事处门外站着。御药房门口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太医,圆脸盘,小眼睛,圆鼻子,留一缕山羊胡,看着有点面生,乾清宫大院两侧的日精门和月华门下都有人影晃动! 鳌拜也觉得有点不对了,但他并没有停步,依旧习惯性地大摇大摆走向南书房,到了南书房门口,正要通报,突然就听见御药房那边有人好像故意捏着嗓子一样,发出一声大喊:“有埋伏,鳌太师快跑!” 第五十四章 皇上,你忤逆不孝,我要告诉你阿玛! 什么?有埋伏? 听见这一声后,乾清宫大院里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偌大个院子里,一时间每个人都一脸惊诧、呆若木鸡。愣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往御药院那边望去,可哪里还有人? 坐在南书房里面正等着鳌拜来自投罗网的康熙皇帝虽然瞧不见御药房门外的情况,但这会儿也很想把那个突然喊了一嗓子的混蛋揪出来先凌迟处死,再挫骨扬灰! 因为他眼看就要拿下鳌拜了!就差一点了...... 那个不讲武德的王忠孝已经为康熙准备好了四大阴招,保管可以一举擒拿住鳌拜这个乱臣贼子。其中包括“三脚椅”、“烫手茶”、“板砖小布库”和两张百发百中的夺命弓! 其中三脚椅就是一张锯掉了一条腿的太师椅,待会儿给鳌拜赐座的时候,就用这把椅子给鳌拜坐。鳌拜坐下去的时候,先让小桂子扶着椅子,这样鳌拜就不会马上摔倒。 与此同时,会有另外一个太监给鳌拜端来一杯“烫手茶”,也就是把茶碗放在沸水里煮透再倒上茶水,同托盘端给鳌拜。鳌拜拿到茶碗时一定感到烫手,手一缩,茶碗就摔了,他一定会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这个时候小桂子就松开椅子,再顺势一推,让鳌拜失去重心,翻倒在地。而在那只烫手茶碗砸碎的声音就是守在南书房外面的布库少年发起进攻的信号! 而那些布库少年身上,其实都藏着打架斗殴的神器——板砖!他们看上去好像只是练摔跤的,但实际上却被王忠孝“教坏”了,都不讲武德,根本不会好好的群殴鳌拜,而是会用板砖劈头盖脸砸上去! 当然了,王忠孝也不指望靠一顿板砖就能把鳌拜拍晕......所以他和观音保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过这两个分别躲在通往内奏事处和敬事房的房门后面的年轻人,也不会公平的和鳌拜来一场二对一的撂跤,而是会用弓箭射鳌拜! 这四大阴招一起来,鳌拜怎么可能逃脱? 可现在康熙皇帝身边却出现了叛徒!鳌拜还没进入南书房,就有人给他提醒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康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已经有人替他拿主意了,只听见一声怒吼从通往敬事房的那扇小门里面传了出来:“皇上有旨,捉拿鳌拜!” 紧接着就看见王忠孝拿着张长弓,背着一囊羽箭,从那扇小门里面冲出来了! 康熙这下也反应过来了,扯着嗓子嚷嚷道:“鳌拜大逆不道,给朕拿下!” 他这一吼,鳌拜也回过神了,这小皇帝造反了! 一想到自己那么多年来勤勤恳恳,忧国忧旗,替小皇帝治理天下,这小皇帝居然还要造反,鳌拜的暴脾气就起来了,抬起胳膊一指屋子里的康熙皇帝,怒吼道:“皇上,你忤逆不孝,我要告诉你阿玛!” 什么?告诉我阿玛? 康熙被鳌拜的话搞得有点晕,他阿玛不是顺治爷吗?早就龙驭宾天了,还怎么告诉?难道还要烧黄纸去告阴状? 他正发愣的时候,鳌拜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往乾清门而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我要是告诉你阿玛,你不孝......” 不过没等鳌拜冲出乾清门,王忠孝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了:“快用板砖砸他!” 外头一群“板砖小布库”被王忠孝这么一提醒,纷纷掏出砖头就往鳌拜头上丢去。 鳌拜这下子也慌了——武功再高,也怕板砖啊! 说实话,如果这帮小孩子掏出的是刀子,他鳌太师反而不怕——鳌拜的官服里面还有一身锁子甲!那可不是小孩子拿刀就能扎破的,到时候鳌拜再来个空手入白刃,搞不好就能冲进南书房去抓康熙了。 可这雨点一样砸来的板砖......实在不讲武德啊! “哎哟!哎哟......” 鳌拜惨叫了两声,他的脑袋已经中砖了,官帽子给打掉了,额头上还砸破了一块儿,鲜血直流,还眼冒金星,接着他又看到那群不讲理的小孩子又摸出了新的板砖......这还没完了!他只好用手捂着往乾清门外冲出去。 王忠孝看到鳌拜被一群小孩子用板砖打跑了,差一点就笑出声了——这个人不能不服老啊!当年的满洲第一巴图鲁,现在让一群小孩子撵着扔板砖...... 想到这里,他也拎着长弓冲出了南书房,一边追鳌拜,一边大喊:“皇上有旨,只擒逆臣鳌拜,胁从不问......” 乾清宫院子里那些“太监”、“布库拜唐阿”、“笔帖士”全都反应过来,一个个亮出家伙,有的抽出暗藏的利刃,有的抡起长杆的笤帚,有的举起板砖,全都嗷嗷叫着扑向鳌拜。 王忠孝则拎着长弓指挥着大家伙去追杀鳌拜,守着乾清门的侍卫和乾清门外鳌拜带来的心腹侍卫看见不可一世的满洲第一巴图鲁被一群小孩子用砖头砸得抱头鼠窜,一下也蒙了。 那可是鳌拜啊! 怎么连一群小孩子也打不过?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边上的侍卫档房大门突然开了,然后从里头冲出一大群“黄马褂”,人人钢刀在手!最后一个出来的则是捧着领侍卫内大臣大印的多隆多胖子,只听见他中气十足地吼道:“皇上有旨,捉拿鳌拜,胁从不问,谁敢附逆,满门抄斩!”随后他又一指乾清门外的那些侍卫,大吼道:“尔等还不捉拿鳌拜,难道想抗旨不遵吗?” 乾清门外的侍卫们被他这么一吼,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把刀子亮出来了......然后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鳌拜手下还真有几个死党,到了现在还肯舍命保他。 但是落井下石,人之常情嘛! 现在的形势明显不利于鳌拜,再要跟着鳌拜当死党,那就是死心眼了。所以乾清门的侍卫大部分都站在了康熙一边,只有少少几个上了年纪的家伙死忠鳌拜。 不过这几个老家伙砍人的手艺却很厉害,三下两下就砍翻了好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卫,愣是为鳌拜砍出了一条血路,让鳌拜从乾清门内冲了出来。 但这几个老家伙能为鳌拜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因为随着乾清宫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已经悄悄拿下御膳房北面箭楼的福全、王辅臣也开始发难了。两人领着已经换上了黄马褂,拿上了腰刀、长枪的撂跤少年,喊着“奉旨捉拿鳌拜”的口号,一路扑向景运门了。 而王辅臣更是拿着一根丈六长枪,一人当先! 守在景运门这边的护军都是八旗子弟,政治嗅觉灵敏着呢!他们早就闻出康熙和鳌拜之间弥漫浓浓的火药味儿......甚至比鳌拜都清醒。刚才他们的统领穆占被小桂子叫走,还说他家的胖丫头要当贵妃的时候,大家伙就明白,穆胖子被皇上拉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皇上办事那么利落,说下手就下手。 这会儿他们都已经听见乾清门那边传来的“捉鳌拜”的喊声了......喊得很响!鳌拜多半是跑不了了! 所以这帮守景运门的八旗子弟马上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起跟着大喊:“抓鳌拜,保皇上......我们都是忠皇上的!” 景运门兵不血刃,就落入了福全和王辅臣的掌握。 看到景运门这边的护军和侍卫反了水,又瞧见王辅臣拎着长枪领着人冲过来,鳌拜也慌了神。 王辅臣的武艺可不在他之下......就算是二十年前,鳌拜都不见得能打得过王辅臣,何况如今? 再说了,王辅臣手里还有一根丈六长枪! 而且乾清门外这一片,明显敌众我寡,优势在“麻”! “走......”鳌拜吼了一声,“出后右门......咱们杀出去!” “嗻!” ......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求月票! 第五十五章 鳌拜跑了,快追啊! 后右门位于保和殿的右侧,过了这扇门就是紫禁城的核心——三大殿这一块儿了。而由后右门一路南下,再过中右门、贞度门、金水河,就能一路杀出午门了......是杀出午门,不是推出午门! 出了午门,再往前跑一段,那可就是大清朝廷下面各大衙门集中的千步长廊了。鳌拜的心腹死党中有许多都在六部当中任职,一旦让鳌拜在千步长廊上和这些死党联络上,他说不定就能以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名义召集起一支“议会军”,这可就有“大革命”的味道了! 所以跟着鳌拜前后脚冲出乾清门的王忠孝瞅见这个被一群小孩用板砖拍出一脑门子血的满洲第一勇士,正在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侍卫护着往后右门跑,就知道这老东西还没死心。 于是他当机立断就张开大喝一声:“逆贼鳌拜跑了,快追啊!” 吼完之后,他就一手执弓一手抽刀,撒开双腿,向着后右门飞奔。他的两个便宜兄弟王忠贤、王忠义,还有书僮王安,马伕王全,之前都跟多隆一块儿躲在乾清门外的侍卫档房里头,这会儿也刚冲出来,正东张西望找鳌拜呢! 听见王忠孝的一声吼,也都跟了上去。还有那个“战斗师爷”于得水刚才还在扮演“内奸御医”,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侍卫的黄马褂,也拎着把砍人的刀子从乾清门里冲了出来,麻溜地跟上了王忠孝“笑终”大清的步伐,一起去追杀鳌拜。 这个于师爷还有点军事天赋,一边追还一边冲着景运门方向嚷嚷:“王大总兵......鳌拜要跑了,快出后左门去包夹他!” 于师爷这么一喊,还真让那个“鹰眼观六路,狗耳听八方”的王辅臣给听见了。 这王辅臣也在乾清门外的空地上找鳌拜呢——虽然他也赞成把鳌拜“朱三太子化”,但决不能让鳌拜翻盘逆袭了。要不然他一家老小都得上菜市口!正找着呢,就听见于师爷的吼声了。于是二话不说,撒开两条大长腿就往太和殿左边的后左门而去。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王辅臣的两条大长腿就发挥优势了,腿长跑得快!而且王辅臣年纪还不老,又长期在云南带兵练兵,体力保持得相当不错,所以跑着跑着,就对鳌拜等人形成了包抄。 而和王辅臣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忠孝其实也是个能长跑的,但他却被鳌拜手下的老侍卫舍了命在后右门、中右门、贞度门挡了三次。虽然三个老八旗也没蹦跶几下,就都在王忠孝的“贴脸一箭”下送了性命。但他们还是迟滞了王忠孝等人追击的速度,当王忠孝射死了堵在贞度门外的那个老爷子时,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鳌拜都已经快接近午门了。 鳌拜眼看就要逃出升天,突然就听见自己的左前方传来一声发喊:“鳌拜,哪里走,王辅臣在此!” 鳌太师循声望去,心里头那个绝望啊! 因为他一眼就看见王辅臣正拄着跟丈六长枪在午门当间的那个门洞里头了! 王辅臣的那一手杨家枪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这是当年在大同阵前拿长枪扎白甲兵扎出来的,就连当初的鳌拜都是服气的,何况如今? 而且鳌拜手里只有一把不知道谁递给他的腰刀......遇上天下第一枪的王辅臣还想单刀破长枪?做梦都不敢想啊! 搀扶着鳌拜的两个老侍卫也知道打不过王辅臣,也就不白白送死了,其中一个就对鳌拜说:“太师,咱们还是走熙和门、西华门去西苑吧......” “对,对,”另一个喘着大气的老侍卫也对鳌拜说,“西苑里面有马厩,咱们抢上三匹马骑着就能杀出去了!” “好,就这样......”说着话,鳌拜叹了口气,他也已经跑不动了,人不服老不行啊!他年轻的时候披上三层甲胄在战场上飞奔也不觉得累,但是现在才跑那么点距离,就已经开始喘了。 在这样跑下去,都不用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来杀,他自己就累死了。 想到一会儿就有马骑了,鳌拜和手下的两个老侍卫终于提起气力向熙和门跑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辅臣、王忠孝爷俩也追得快没力气了。鳌拜他们虽然跑不快,但是后面的追兵却一直没追上,不过鳌拜他们也没把追兵甩掉,身后还一直有“别放跑了鳌拜”的嚷嚷声传来。 就这么一边追一边逃的,两拨人一前一后,就到了同样归侍卫处管理的马厩。管马厩的侍卫头头还是个一等领班侍卫,已经上了点年纪,但不是鳌拜夹带里的心腹,看见鳌拜满头是血,被两个手下搀扶着跑来,当场就给惊呆了,还那儿打听呢。 “鳌太师,您这是怎么回事儿?” 鳌拜也不敢说自己被小皇帝手下的布库少年用板砖给拍了——这他m太丢人了!堂堂满洲第一巴图鲁,让群小孩子用板砖拍了个头破血流加落荒而逃。这要说出去,他哪儿还有脸见人?到时候跟着他的那些党羽也得另投明主去了...... “老夫自己摔的!”鳌拜一咬牙,“老夫去南书房见驾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快给老夫牵几匹马,老夫要骑着去同仁药室找乐大夫医治!” 去同仁药室医? 宫里面没有御医吗? “快给太师牵马!耽误了太师治伤,你吃罪得起吗?” 鳌拜的两个老护卫看见那马厩总管还在发愣,全都厉声嚷嚷起来,一副要宰人的模样。 那个马厩总管当然也是怕鳌拜的,只好马上命令手下去牵了三匹好马,让鳌拜他们骑着走了。临了还送了鳌拜一块洗马用的白毛巾,让鳌太师把一颗被板砖拍花了的秃脑袋裹上...... 他们仨前脚骑上马刚跑,后脚就看见王辅臣、王忠孝带着一群黄马褂冲进来了。他们刚才已经看见头包白布的鳌拜骑马跑了,于是立即就咋呼了起来。 “鳌拜反了!皇上命我等捉拿鳌拜!” “这位老哥,我是蓝翎侍卫王孝忠,那个大呼小叫的是我爹,我们奉旨捉拿鳌拜......快牵马过来!” “对,对,万万不能放跑了鳌拜......否则我大清天下可就大乱了!” 那个老侍卫是正白旗出身的,也是见过世面,一看这架势,再想想之前鳌拜的表现,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清又出了一个造反的皇上! 这个大清朝也是造反起家,从第一代的天命老汗开始,那就是代代都出造反的皇上!天命老汗反了大明朝和干阿玛李成梁,皇太极反了他后妈大妃阿巴亥,还反掉了努尔哈赤正在努力培养的继承人多铎。顺治皇上则把他的皇阿玛摄政王多尔衮和皇叔议政王阿济格给反了。现在终于轮到康熙造反了...... 那老侍卫想明白之后,马上对着底下一群惊得说不出话的拜唐阿和马伕气急败坏地大喊:“快,快牵马来......” 他之前给了鳌拜三匹马,如果现在不表现得积极一点,将来秋后算账把他归入鳌拜一党,那可就亏死了! 底下的拜唐阿和马伕看到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都变得手脚麻利,飞快地从马厩里面牵出了几匹又高又壮的战马,而且还在这些战马的马鞍上挂了水袋和精料。 王辅臣、王忠孝他们也没工夫去追究那个守马厩的老侍卫是不是鳌拜的同党,就一个个翻身上马,紧跟着鳌拜他们冲出了皇城的西华门,开始在北京内城的大街上上演急速追马了! 而与此同时,索额图、明珠他们俩,已经领着一大群的侍卫和亲军,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午门——他们是去千尺长廊上的銮仪卫调兵的!銮仪卫里面的兵将虽然不多,但是控制六部衙门那是绰绰有余。 六部,特别兵部一旦被控制,那么巡捕三营和京师九门就会被造反的康熙皇上控制。 鳌拜就彻底反不了天了......哦,其实也没一定!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五十六章 鳌拜,你会永远活在康熙皇帝的心中! “鳌拜反了,鳌拜反了!” “皇上有旨,捉拿鳌拜!” “鳌拜,事到如今,你还能往哪里跑!” 就在康熙皇帝等着王辅臣、王忠孝这对大终臣为他把鳌拜给捉来的时候,在北京内城的街面上,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跑马追逐,正在进行当中。 在这场追逐当中,落荒而逃的竟然是满人的擎天之柱、架海之梁,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鳌太师! 只看见这鳌太师脑袋上裹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毛巾,看着有点像当年的闯贼,一脸气急败坏,骑着匹高头大马,在两个辫子花白的黄马褂护卫下,向着西直门方向纵马狂奔。 而在后面追击鳌拜的则是七八个骑着大马的黄马褂,领头的两骑都是膀大腰圆的好汉,其中一人还手持一杆丈六长枪,另外一人则持着一把长弓,一边纵马奔跑,一边大声呐喊,要捉拿鳌拜。 这一幕可把正在北京大街上晃悠的旗人老爷和姑姑们看呆了! 这发生什么事儿了?鳌拜鳌太师怎么被人追杀? 追杀鳌太师的人说鳌太师反了......难道是皇上造反成功了吗?鳌拜这个不要钱、不好色,就知道把着大权和八旗子弟过不去,逼着大家练习武艺骑射的老家伙终于遭了报应? 一想到鳌拜遭报应的事儿,西直门内大街上就有“八旗好孩子”跟着叫好了! “好!打得好!鳌拜你也有今天!” “遭报应了吧?让你再威风......” “皇上圣明!” “拦着他,别让鳌拜跑了!” “捉鳌拜,头上包着白布的是鳌拜.......” “快关城门,鳌拜要跑了!” 鳌拜听见这帮不学好的八旗街溜子怎么一咋呼,心里真是又气又恨,他刚才在千步长廊附近已经受了一回比较上进的八旗子弟们的气了。 那里的八旗子弟知道他遭了难,居然没一个肯挺身而出的!而且当索额图、明珠这两个奸佞小人骑着马从午门里头冲出来时,所有人都站到了奸臣的一边...... 鳌拜心里苦啊!他这些年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清,为了这帮没良心的八旗子弟在操劳,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知道图个啥? 当鳌拜纵马冲出西直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城池,咬着牙吼道:“玄烨,你忤逆不孝,我一定要去告诉你阿玛......” ...... “爹,那鳌拜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这个死到临头的老东西是不是在咒咱们?” 鳌拜咬着牙发出怒吼的时候,王辅臣、王忠孝爷俩已经飞马追击到了距离他只剩下一二十步之遥的地方。王忠孝的耳朵还挺灵的,竖着耳朵一听就听见了鳌拜的怒吼。不过他却没听明白,所以就虚心地向王辅臣请教了。 “什么叽里咕噜,那是满洲话!”王辅臣回头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满洲话都不好好学,还怎么当侍卫?” “这怎么是我的满洲话没学好?明明是那鳌拜说得太快了......”王忠孝还不大服气,“满洲话得一个音一个音的说,哪儿能连在一起?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老东西说什么呢?” “他说......”王辅臣眉头一皱,没往下说。 “怎么?你也没听懂?”王忠孝说,“我就说,那老东西的满洲话说得太快......” “尽胡说,那鳌拜在说,说要去找皇上的阿玛!”王辅臣还真懂满洲话......他虽然汉字认识得不多,但是“外语”却学得很好,不仅会满洲话,而且还能说蒙古话,要不然也没法当顺治的侍卫。当时满洲人、蒙古人刚进北京,汉语可说得不咋溜。如果王辅臣不懂两门“外语”,马屁都没法拍。 “啥?他要去找皇上的阿玛?”王忠孝一愣,“皇上的阿玛不是顺治吗?难道皇上还有别的阿玛?” “也许是我听错了,”王辅臣说,“皇上的阿玛早驾崩了......” 说到“皇上的阿玛驾崩”,王辅臣还是流露出一点伤心难过,还真有点思念故主的意思。 王忠孝这时却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真的......鳌拜这个老东西原来想去五台山,真是天助我也!” “去五台山?”王辅臣没明白儿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鳌拜想出家当和尚?” 王忠孝笑着一挥手,“爹,别瞎猜了......咱们赶紧追,等追到没人的地方,就送鳌拜下去见多尔衮,见皇太......见太宗皇帝,这老东西罪有应得的时候到了!” 说完这话,王忠孝就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两下。这马儿“稀溜溜”抗议了一声,撒开马蹄子就飞快地奔跑了起来了。 王辅臣瞧见儿子“立功心切”,也用手里头的长枪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催着胯下的战马奔了上去。在他俩身后,还有“贤、义、安、全”他们四个,还有个战斗师爷,一共七个黄马褂,紧紧跟在鳌拜和他的两个侍卫身后。 这可是七个打三个,优势在王! 不过王忠孝并不急于下手做掉鳌拜,他只是不急不许地跟在鳌拜身后。 这场七对三的追逐也不知道进行了多久,道路两旁越来越的树木越来越多,农田越来越稀,村落也越来越远。 当日头渐渐西垂的时候,王忠孝发现自己已经进山了,道路两边都是山坡,山上都全林子,什么村庄、田垄的都已经没了影儿。 这里已经有那么一点人迹罕至的意思了! 鳌拜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了,而且还又渴又饿——他从今儿上午在南书房外遇袭到现在,差不多一个白天都在和人打架或是逃亡,体力消耗极大,却没有什么补充,只是在路过一个乡间集市时抢了两碗大麦茶。 堂堂满洲第一巴图鲁,年轻力壮的时候不知道抢过多少好东西,没想到临了只抢到了两碗大麦茶,想想都伤心...... 而两碗大麦茶又不顶饱,这会儿已经饿得有点昏昏沉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鳌拜上五台山,见着那位“在世先帝”,自己就已经先饿死了。 不行,必须得缓一缓,如果能拖到天黑,也许就能脱身了。 想到这里,鳌拜勒住胯下那匹快要跑死了的战马的缰绳,那马也真是累得怀疑马生了,它可是公里面的“马公公”,一直养尊处优,哪儿吃过这个苦?更可恨的是今儿骑他的那个人类不仅死沉死沉的,而且这一路还不给它吃的,这简直就是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真是惨无马道啊! 王辅臣、王忠孝等人看见鳌拜不跑了,也勒住了战马,在距离鳌拜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停住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也跑了差不多一整天了,虽然路上有拌了食盐的精料可以补一下体力,比鳌拜他们骑的马儿可好多了,但这会儿还是得歇口气儿,蓄一下马力,同时再麻痹一下对方,待会儿才好一举拿下鳌拜和他的两个侍卫! 虽然鳌拜现在看上去很落魄,但那毕竟是满洲第一巴图鲁! 而且守着鳌拜的那两个老侍卫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要一举拿下他们仨,可不太容易。 如果跑了一个,那想要让鳌拜“诈活阴谋”可就难以得逞了。 鳌拜看见王辅臣、王忠孝等人没朝自己冲过来,还以为是康熙发话要抓活的,便以为自己还有得救,于是就在马上开口道:“王总镇、王侍卫,可是皇上要你二人将老夫活捉?” “鳌太师,您猜得没错,”王忠孝在马背上一抱拳,“您是先帝指派的顾命大臣,虽然有大过,但您过往也有大功于国家,皇上不忍取您的性命......要不然那些布库少年就不是拿板砖砸您,而是朝您丢斧头了。太师,我看您还是随下官回去,向皇上、太皇太后磕头请罪,一个富家翁总还是有的。” “就是,就是,”王辅臣也在一边附和,“太师,皇上如果有意取您的性命,凭我父子二人的骑射功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鳌拜被这两人一忽悠,还真有点信了。 王辅臣、王忠孝的武功有多强,他还能不知道?真要杀他,之前跟着背后射箭就是了。虽然鳌拜穿着锁子甲,但只要往后脑勺上招呼,还是能把人射死的。 “太师,”王忠孝这时候摸出个布包,打开后是三个韭菜鸡蛋馅的冷包子,笑着对鳌拜说,“太师,您跑了一天,一定饿了吧......我这里有三个包子,是今儿早上在御膳房拿的,给您先垫个饥。” 说着话,他就满脸堆笑着策马向前。 鳌拜真是饿坏了,而且被王忠孝说得也有些心动......他跑去五台山也只能求个庇护,跟着那老和尚天天吃斋念佛,嘴里还不淡出个鸟来,真不如当个富家翁快活。 王忠孝看见鳌拜放松警惕,就一手拿着仨包子,一手控着缰绳,缓缓向鳌拜靠近。没一会儿,他已经到了鳌拜马前五六步的距离。 突然,王忠孝一个没坐稳,身子晃了晃,手里头的三包子也没拿稳,全都落了下去。 鳌拜饿了大半天,还等着吃呢,看见好好的包子掉地上了,心里暗叫一声可惜,正想着要不要捡起来再吃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一个侍卫大喊:“太师,小心了!” 鳌拜连忙抬头,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他的终身已经可以读秒了! 只见王忠孝就在五步开外,张弓搭箭,对准了他的面门——这就是百发百中的“贴脸射”啊! 鳌拜的反应还算快,赶紧抬起胳膊就要捂脸,却听见一声“嘣”的声音,利箭已经离弦,直扑他的面门而来,紧接着他的眉心就遭了一记重击,最后就是一阵剧痛......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就这样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到死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就在鳌拜中箭身亡的时候,王辅臣也举着长枪拍马上前,先是横刃一砸,了结了一名还没有从鳌拜中箭中反应过来的老侍卫,紧接着又反身探出长枪,一枪就将另外一名老侍卫刺落马下! 心黑手狠,干净利落,活吕布果然还是活吕! 看见老爹杀人灭口的利索劲儿,王忠孝终于松了口气儿,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鳌拜,心里想着:鳌拜啊,鳌拜,你虽然死了,但你会永远活在康熙皇帝的心中!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五十七章 鳌拜化成灰,鳌拜在装活! “麻子、大炮、王安、王全,赶紧去捡柴火,师爷,你负责把风......爹,快搜一搜那两个侍卫,看看有没有赃款赃物?” 在确定了鳌拜已经死不瞑目后,王忠孝立马就开始给身边的人派差事,他自己也收起弓箭,抽出腰刀,然后翻身下马,先给死不瞑目的鳌拜脖子上补了一刀,确定鳌拜已经死得透透的之后,才开始搜鳌拜的身...... 不过在王辅臣和王忠孝开始给死人搜身的时候,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他们四个却一头雾水地骑在马上没动弹,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王忠孝为鳌拜安排的“诈活”计划。 “二哥,您让我们去......捡柴火?” “捡柴火干什么用?是要在山里过夜吗?” “二哥,咱们还是扎几个火把连夜赶路吧。” “就是,这里离北京城也不远,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回城了。” 听见这几位的问题,王忠孝只好一边搜鳌拜的身,一边耐心解释了起来了。 “哥几个听好了,我和咱爹商量过了,咱们要终大清,就得把抓鳌拜当成一个长久买卖来做......可不能一次抓完。一次抓完了,那以后没得抓了,说不定就鸟尽弓藏了,那咱不是抓瞎了?憾綪箼 所以咱不能痛痛快快地把鳌拜的尸体交上去,得帮助鳌拜‘装活’!” “装......活?”王麻子王忠贤问,“什么叫装活?” 王忠孝笑道:“装活就是假装鳌拜还活着,还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设法联络旧部,勾结三藩,一举推翻咱们的皇上!鳌拜活着,咱们才能继续抓,一直抓!” “这......” “二哥,你这是......” “可皇上对你不薄啊!” “是啊,咱现在又有了诛鳌拜的大功,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王忠孝听见这几位的话,都有点无语了,回头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数银票的王辅臣一眼,然后嗯咳了一声。 王辅臣笑呵呵收好银票,站起身对两个养子和两个心腹家奴说:“杀鳌拜的大功我可不敢领,他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老子公认是汉人里面最能打的......你们几个好好想想,汉人第一勇士杀了满洲第一勇士,这合适吗?那些满旗子会怎么想? 而且老子跟过的主子又比较多,忠过大顺、大明、大清,而且每一家都忠过两回!这要是领了杀鳌拜的功劳,以后指不定有多少满大爷会去皇上耳边嚼舌头呢! 虽然现在把鳌拜的尸体交上去有大功,但是这功再大能有鳌拜大吗?咱们对大清再忠能有鳌拜忠吗?鳌拜都这下场,咱们就不该警醒一点?” 王忠孝又道:“我爹说得没错,有大功不如有大用......有大功而无大用,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圈养。哪怕封个侯,又能有多少油水?而有大用,嘿嘿,凭我爹的能耐和资历,还有这次帮皇上反鳌拜的功劳苦劳,还怕放不了总督?我爹有了总督,你们还怕没有好差事吗?” “贤、义、安、全”这四个人都是在王辅臣家里长大的,对王辅臣、王忠孝这两父子还是有点迷信的,一听说王辅臣能当总督,全都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王辅臣则一挥手道:“快去吧,多拾些干柴,咱们得把鳌拜和那两个侍卫的尸体给烧了!” 杀人之后,当然得烧掉尸体,毁灭证据了! 看着“贤、义、安、全”去捡柴火了,王辅臣这才吐了口气儿,刚想吃点东西再歇一会儿,他儿子王忠孝的声音又想起来了:“爹爹,快过来,帮我扶着点鳌拜。” “扶着鳌拜?”王辅臣回头看着儿子,“你想干什么?” “我想剥了鳌拜的官服......这可是公爵的朝服,好东西啊!” 王辅臣一愣,“剥那玩意有什么用?你还想拿去卖钱?” “卖什么钱?”王忠孝嘿嘿一笑,“咱们得找个人来背放跑鳌拜的黑锅!”他说着话,就轻轻拍了拍已经死了的鳌拜,“爹,咱们抓不着这个鳌拜和有人故意放走鳌拜的性质能一样吗?” “这当然不一样......可是谁会故意放走鳌拜?” 王忠孝又是神秘一笑,“当然是鳌拜的同党了!” ...... 鳌拜去哪儿了? 这是康熙皇帝在造反成功之后最想知道的问题? 现在都已经是康熙八年三月二十日了,距离康熙造反夺权,鳌拜落荒而走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天!北京早就已经在康熙皇帝控制之下,鳌拜的党羽也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收狗的也收下当走狗了。 地方上拥护皇上,反对鳌拜的奏折,也雪片一般往北京城送了,数量多的康熙都懒的看了。 总之,一切一切都那么没好的,除了一个事儿......那就是鳌拜去哪儿了? 鳌拜肯定是离开北京城了,是打西直门出去的,三月初八那天有不少人可瞧见了,那一准是错不了的。还有许多人同时看见王辅臣、王忠孝领着好几个黄马褂追出去了。还有人数了数,鳌拜那边加鳌拜自己只有三个人,王辅臣、王忠孝父子这边有七个人。 七大于三......所以胜券在握! 精通数学的康熙掰着手指头一算,就觉得稳了。 可是没想到之后一连几天都不见王辅臣、王忠孝绑着鳌拜来请功。 这可把康熙给急坏了! 虽说现在大局已定,鳌拜已经不大可能翻盘了。但鳌拜毕竟掌权多年,门生故吏遍八旗......谁知道他会不会勾结一些潜伏的同党干出一些谋王杀驾的大逆之事来? 所以到了鳌拜被逐后的第三天,康熙就已经沉不住气了,派了自己的心腹,也当了领侍卫内大臣的索额图带着人出了北京城,循着王辅臣、王忠孝和鳌拜的踪迹去找人了。 可是索额图并没有找着王家父子和鳌拜,只是带回来一个让康熙更加忧心的消息——三月初八下午,鳌拜和他的手下在西山附近的一处集市出现过,还打劫了一处茶摊,劫走大麦茶一壶,在喝完了茶后,他们就又上马往山里去了。 而在鳌拜离开后不久,又有七个黄马褂抵达了这处集市,又劫了一回茶摊。他们应该就是王辅臣、王忠孝一行——这茶摊也真惨,先给个议政王大臣抢了,然后又给个总兵打劫了! 而王辅臣、王忠孝他们劫完了茶摊后,也跟着鳌拜屁股后面一起进了西山......再之后,鳌拜和王家父子这两拨人就都没了音讯,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下康熙有点急了.......这鳌拜一上山,再要抓他可就不容易了! 这鳌拜不会就在西山落草为寇吧?西山离北京那么近,这个鳌拜随时都能下山来北京城里逛一圈......他可是当过多年领侍卫内大臣的,这皇城、紫禁城那里有个狗洞,他恐怕都一清二楚! 另外,紫禁城内肯定还有鳌拜的内应! 那天大喊一声“有埋伏,鳌太师快跑”的逆贼到现在还没抓住呢! 如果鳌拜没死,来个里应外合,康熙小麻子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两天康熙皇帝晚上都有点失眠了,一合上眼皮,就梦见鳌拜手持利刃闯进宫里头来行凶。 为了能睡个踏实觉,康熙都不得不打破侍卫在夜里不能进入景运门内的规矩(本来只能有一个奏事官、两个御医在乾清宫大院里的月华门和御药房内值班),每天晚上都让观音保带着一群彪形大汉在寝宫外头守着......可是这样一来,小皇帝想要荒淫无道一下就很不方便了! 而且观音保什么长相?那些侍卫又是什么长相?小麻子又是什么长相?万一宫里面的女人看见观音保和那些侍卫后动了坏心思......那小麻子的帽子不是要变绿了? 再说了,靠那几个人,真的能挡住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 就在小麻子为了“鳌拜去哪儿?”这个问题坐立不安的时候,南书房外头突然就传来了小桂子惊喜的声音:“皇上,皇上......王忠孝回来了!”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五十八章 皇上,鳌拜可能去五台山出家了! “回来了?”康熙皇帝麻颜大喜,马上就问,“抓到鳌拜了吗?” 没有人回答。 康熙这才发现王忠孝和小桂子还没进南书房呢,于是他赶紧张开喉咙大喊:“宣!宣王忠孝!” “王忠孝觐见!” 随着一个太监的唱名声响起,小桂子和王忠孝两个人就飞也似的从南书房门外跑了进来,到了康熙跟前就要下跪行礼。其中的王忠孝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灰头土脸的,人也瘦了一圈,还愁眉苦脸的,一看就要糟糕啊! 康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也不等王忠孝和小桂子磕头请安了,赶紧一挥手道:“别跪了,快说正事儿,鳌拜抓到了吗?” “皇上,我等无能,追了鳌拜好几百里,一直追到了山西省境内的五台山也没抓到鳌拜,还......还把鳌拜给追丢了!” “什么?”康熙猛地站了起来,“追,都追到五台山了?鳌拜去五台山干什么?难道他想在五台山占山为王?” 王忠孝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皇上,鳌拜也许遭逢变故,看破红尘,想在五台山找个寺庙落发为僧了。” “什么?落发为僧?鳌拜?”康熙差一点给王忠孝逗乐了,“就他还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忠孝一脸迷糊地回答:“虽然这鳌拜放下屠刀也成不了佛,但他上五台山出家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我等人追了鳌拜一路,从北京城一直追到了五台山清凉寺下的台怀镇,才失去了鳌拜等人的踪迹。在追丢了鳌拜之后,我爹还带着我等在台怀镇周遭搜了整整两天,仍然一无所获,连鳌拜的一点踪迹都未寻获......” 康熙皱着眉头问:“可你们凭什么断定鳌拜落发为僧了?” “因为台怀镇周围只有清凉寺一处没有搜过......而且也没有发现鳌拜等人离开台怀镇一带的迹象。所以鳌拜很可能躲进了清凉寺,而清凉寺是佛门圣地,鳌拜如果不剃度,恐怕很难得到庇护。” “什么?庇护?”康熙一愣,“你们没有进寺搜人?” “没有......” “为何不搜清凉寺?” 王忠孝苦着脸道:“因为清凉寺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还是皇封的大庙。没有皇上的圣旨和太皇太后的懿旨,清凉寺的和尚就不让咱们进去搜。我爹还去找了五台县的知县,可是那知县也惹不起清凉寺,只是派了民壮配合我爹封住清凉寺山下的道路。所以我爹就叫我日夜兼程回北京来请皇上的圣旨和太皇太后的懿旨。” 清朝的皇帝自称是什么文殊菩萨的化身,所以这个五台山清凉寺就等于是清朝皇帝的家庙,没有皇帝的圣旨,王辅臣、王忠孝当然不敢去搜了。 “为何还要太皇太后的懿旨?”康熙皱着眉头问,“朕下旨还不行吗?” 王忠孝回答:“五台县的知县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太皇太后给过清凉寺一道懿旨,没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准许,不许任何官员打扰清凉寺的清净。” “有这事儿?”康熙想了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忠孝,随朕一起去见太皇太后!” “嗻!”王忠孝赶紧应了一声,跟在康熙皇帝屁股后面就出了南书房,往慈宁宫而去了。 当康熙和王忠孝一前一后抵达慈宁宫的时候,老太太布木布泰刚刚散完步,正和苏麻喇姑和张小玉这俩姑姑在聊天......也没聊什么大事儿,就是在聊老太太当年和多尔衮多阿玛的那点事儿。这些事儿也就老太太自己敢说,别人要敢说这个都得不得好死! 不过康熙来了,老太太也就不聊这个了,而是笑着招呼康熙上前。等康熙行完了礼,老太太已经瞅见王忠孝这个大个子了。 “呦,小吕布回来了?鳌拜他......抓了,还是杀了?” 康熙起身回答道:“皇玛嬷,鳌拜被王辅臣、王忠孝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一路往西,逃到了五台山清凉寺,好像要在清凉寺落发为僧了!” “什么?”老太太刚才还挺开心,现在一听见鳌拜上了五台山,还要在清凉寺当和尚,一下就跳起来了。 在场除了苏麻喇姑,其他人都给给老太太的反应给惊着了......当然也包括早就知道清凉寺里面有谁的王忠孝了,他也是一脸夸张的表情,愣愣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也顾不得什么太皇太后的威仪了,直接就指着王忠孝问:“王忠孝,你们有没有冲进清凉寺搜鳌拜?” “没,没有......”王忠孝赶紧道,“清凉寺的和尚拿出了您老人家的懿旨,我们怎么敢进去?” 老太太稍稍松了口气儿,但随后又皱着眉头问:“事急从权,你和你爹也不是迂阔之辈,就真的给一道懿旨给挡住了?” “太皇太后圣明,那个清凉寺里头除了有您的懿旨,还有十八个膀大腰圆,慈眉善目的罗汉......” “哈哈哈......”布木布泰笑了起来。 康熙在旁边道:“皇玛嬷,王忠孝就是回来请旨的。您赶紧给下一道懿旨吧,晚了就怕鳌拜偷偷的从清凉寺溜走!” 老太太摇摇头道:“玄烨,清凉寺可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康熙一愣,“皇玛嬷,您的意思是.......” 布木布泰没有直接回答康熙,而是对王忠孝挥了挥手,“王忠孝,这一次你也算劳苦功高......虽然鳌拜暂时没有抓到,但你和你爹的功劳苦劳都堪称至伟,今儿你先回去歇一晚,我和皇上要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赏赐你们父子。” 康熙听老太后这么一说,也对王忠孝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朕一定会重重赏赐你们两父子的!跪安吧。” 王忠孝知道那对祖孙要讨论顺治出家的那点儿事儿了,这事儿他可不敢知道,所谢恩之后就麻利地跟着小桂子公公退出了慈宁宫,而康熙则扭头看着自己的奶奶布木布泰,似乎在等着她说出什么陈年的秘密。 布木布泰并没有马上和康熙说话,而是对张小玉说:“小玉,你是王辅臣的未婚妻,王忠孝算是你儿子,你也送他,顺便打听一下王辅臣的情况。” “是。” 张小玉行了个蹲安礼就退出了慈宁宫,然后一路小跑去追王忠孝了——她是得问问王辅臣到底怎么样了?没有被鳌拜伤着吧? 看见张小玉也离开了,布木布泰又给苏麻喇姑也打了个眼神,这个大姑姑早就知道老太后的心思,便朝大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挥了挥手,然后带着他们一块儿离开了。 偌大的大殿当中,就只剩下康熙和布木布泰两人了。 康熙看着布木布泰问:“皇玛嬷,您老人家到底想和孙儿说什么?” 布木布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康熙皇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玄烨,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你阿玛的事儿!” “我的阿玛?”康熙一愣,“皇玛嬷,您想我阿玛了?” “不想,一点都不想!”布木布泰哼了一声,“你阿玛是个不孝之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看破红尘了,去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当和尚......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我,我阿玛在,在五台山当和尚?” 这下康熙皇帝又麻颜巨惊了! 布木布泰看见孙子一脸震惊,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年我为了他能当上皇上,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到好,说撂挑子就撂摊子!玄烨,你可别学你阿玛!” 他都当了好多年孤儿了,不仅阿玛没了,连额娘都没了,只能和一个皇玛嬷、一群后额娘、三个亲兄弟、六个大小老婆还有两千多个随时可以陪他睡觉的小姐姐宫女相依为命......这都习惯了,怎么就突然就多一阿玛,而且还是个和尚阿玛!而这个和尚阿玛的儿子,是应该当和尚,还是应该当皇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才从“喜得阿玛”的震惊中缓过来一些,但头脑里面还是一片混沌,只是反反复复地问:“皇玛嬷,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把我阿玛请回来?” “请个屁!”老太太气呼呼道,“请回来气我吗?” “那,那我阿玛会庇护鳌拜吗?”康熙的头脑已经有点清醒了......可不能放过鳌拜!万一鳌拜来个挟皇阿玛以令八旗,那康熙怎么办? 老太太道:“这事儿不好说,你那阿玛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会让苏麻喇姑去处置的。” 康熙这个时候已经清醒了大半,望着老太太发问:“那......王辅臣父子呢?” 布木布泰冷冷地说:“如果王辅臣父子不知道你阿玛在清凉寺,那他们俩还是你的股肱之臣,要不然......就要找机会除掉他们! 另外,你之前答应王家父子的赏赐,明儿就给出去吧!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就算要杀他们灭口,该给的甜头,还是要给的。” “孙儿明白了!”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五十九章 连升三级! 第二天上午,即将要人逢喜事儿的王忠孝,就已经把自己拾到干净,精神抖擞地走进了侍卫档房,还没来得及看看里头都有谁?就听见他的那位师傅多隆快要笑出来的声音了。 “好徒儿,你可来了......皇上已经差人来打听几回了,就问你这个驱逐鳌拜的大功臣来没来?” “徒儿给师傅您请安了!”王忠孝赶忙给多隆行了个打千礼——虽然他自己也已经是小皇帝的心腹了,但是和多隆、明珠这两个师傅兼同党的关系还是要维护的。大家一起结成忠党,才能更好地“终大清”嘛! 多隆则将身体向前一倾,伸出右手将王忠孝搀起来,然后满脸堆笑着说:“快和为师一起去见皇上吧......刚才为师和你的明珠老师打听过了,皇上昨儿就让内阁拟好旨了,封你阿玛当内大臣兼九门提督,授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世职。还要封你当头等侍卫、粘杆长,授拜他喇布勒哈(骑都尉)世职!” 康熙给王辅臣、王忠孝的封赏是早就说好了的,但王忠孝还是露出了惊喜的神采:“头等侍卫,还有世职......那可是连升三级了!” 多隆笑道:“还没完呢!皇上还给你阿玛和你分别在北京城里面赐了大宅子,又在北京城外赏了田庄!另外,你全家都抬进正白旗汉军了!”ganqing五.com “什么?给我赐了宅子?还赏了田庄?这可太好了!” 王忠孝一脸发了大财的模样儿——北京二环内的大房子外加三环、四环的大庄园,这要传到二十一世纪,那得多少钱呢? 多隆看见他这副高兴的模样儿,也有点奇怪......北京城内的宅子虽然稀罕,但是对王辅臣、王忠孝这样的天子心腹,国家重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城外的庄子,朝廷赐下的也就是几百亩,能值几个钱?也别说王辅臣回头放个什么总督,就是在九门提督任上贪一点,也可以在直隶置办上几千亩地了! 不过多隆也没向徒儿传授怎么贪钱置产的本事儿......现在要紧的是见皇上,贪污的事情可以慢慢教。 “徒儿,别光顾着高兴了,快和为师一起去见皇上......皇上还有重任要交给你和你阿玛呢!”多隆说着话,就拉着王忠孝两人一块儿出了侍卫档房,然后入了戒备森严的乾清门,再一拐弯,就到了南书房。今儿在南书房门口值班的侍卫不少,领头的是观音保,曹寅那个小孩子也在其中,不过看他的顶戴已经是三等侍卫了! 看见王忠孝跟着多隆一块儿来了,曹寅就飞也似的跑进了南书房,然后就听见他的小孩子声音:“皇上,皇上,王大头和多隆一块儿来了!” 接着就是康熙正处在变声期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快宣他们进来!” “嗻!”接着又是小桂子的声音,“宣领侍卫内大臣多隆、蓝翎侍卫王忠孝!” 多隆和王忠孝师徒赶忙一前一后,乐呵呵的就走进了南书房,又一起给麻脸快笑成一团的康熙行礼请安。 “大头,多隆,都平身吧。” 康熙今儿可亲切,直接叫上王忠孝的绰号了! 王忠孝赶紧爬起来,笑呵呵往那儿一站,就等着封赏了。 康熙看见他一副喜庆模样,就笑着问:“大头,你师傅多隆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说了。”王忠孝连连点头。 康熙道:“那朕就不重复了,至于赐给你的田宅,就让你的老师明珠给你安排吧......他现在又兼了总管内务府大臣。” 王忠孝又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谢完了恩,又在康熙的招呼下站好了。 康熙笑着又拿起一份折子,让小桂子交给了王忠孝:“大头,这是朕的手谕,是给你阿玛的......另外,还会有明发上谕,封你阿玛当钦差大臣,捉拿鳌拜及其逆党!” “皇上,”王忠孝接过小桂子递来的折子,没有看,就直接收好,然后又道,“清凉寺的和尚们要太皇太后的懿旨......” 康熙笑道:“太皇太后会让苏麻喇姑和你一起去趟清凉寺.......朕已经在给你的那份寄信谕旨上说了,等苏麻喇姑到了台怀镇后,你父子都要听她的指挥!” 王忠孝赶忙又跪下接旨——当皇上的心腹这点不好,太磨膝盖! 康熙又招招手,让王忠孝起身上前,看来是要面授机宜了。 王忠孝赶紧上前,垂手落肩,还躬着身,站在了康熙身边。 康熙说:“这次你带着小寅子、小桂子一起去,也让他们立点功!等你们从五台山回来,朕让你们一起去抄鳌拜的家!” 抄鳌拜的家...... 王忠孝又是一脸的惊喜,立马跪下再谢恩。 不过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个苏麻喇姑去五台山是干什么的?小桂子和曹寅又是去干什么的?前者应该是去见顺治的,而后者不用问,一定是监视他和王辅臣的。 康熙虽然一口一个“大头”叫得亲热,但他却始终没有提及顺治在五台山上的事儿......很明显,这事儿得保密!除了极少数的心腹,别人是不能知道了。 而王辅臣、王忠孝他们俩,看来还没到“真心腹”的级别! 不过就算是“真心腹”,肯定也没办法让顺治老皇帝交出鳌拜这个老忠臣的.......他们最多能从顺治那里得到一件沾了不少血迹的公爵朝服! ...... 苏麻喇姑这老太太不愧是康熙、布木布泰的“真心腹”,在王忠孝晋升头等侍卫的第二天一大早,都没等他去接任粘杆长的差遣,就和张小玉一块儿带着十几个男女奴才,还有曹寅、小桂子,坐着马车到了豆芽菜胡同,还让曹寅把还没睡醒的王忠孝揪出来了。 王忠孝不大认识苏麻喇姑,就看就一个闻者有点臭烘烘的胖大老太太被自己的候补亲后妈张小玉扶着,大模大样站在自家宅子的垂花门下。 看这块头,闻这味道,再加上这个气势,不用说也知道,一准是苏麻喇姑了。 王忠孝知道,这苏麻喇可不是一般的姑姑,而是慈宁宫贞容,正三品的大姑姑,而且还是太皇太后亲如姐妹的心腹,寻常的部阁封疆都得巴结她一下。 “晚辈请苏麻喇大姑姑,张姑姑大安!” 王忠孝赶紧上去打千请安,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麻喇姑还算客气,伸出右手虚扶了王忠孝一下,让他站了起来,然后瞅着这个大个子青年,笑眯眯道:“呦,果然和那活吕布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老太太说到“活吕布年轻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王忠孝看了心里头都替王辅臣担心,不过面子上还是满脸堆笑:“大姑姑,吃了没?昨儿张小包知道我大老远回来,给我送来了几大笼包子,还剩不少......您要不嫌弃,我让我婶给热一热。” “不嫌弃,不嫌弃......包子张的包子可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我怎么会嫌弃?”苏麻喇姑笑着道,“不过我刚才在小玉家里头吃过了,你就带上几个冷包子跟我走吧,早一点上路,也能早点到山西。皇上、太皇太后还等见鳌拜呢!” “大姑姑说的是,抓鳌拜的事情要紧!” 苏麻喇姑笑着点点头:“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吧......路上再和我说说五台山清凉山的情况,我可有日子没去了!” “大姑姑您以前常去清凉山烧香吗?”王忠孝笑着问。 “那当然!”苏麻喇姑笑着回答,“我和清凉寺十八罗汉僧可熟悉了......等到了五台山,咱俩再带上小桂子、小寅子一起上山,去和那十八罗汉好好说说,一准能把鳌拜带回来。”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六十章 请问菩萨,鳌拜在家吗? “你们这十八个秃驴听了,老子现在是内大臣兼九门提督了!而且还是钦差大臣,奉旨专办鳌拜!你们要请的太皇太后的懿旨,苏麻喇大姑姑不远几百里给送来了......你要是再敢包庇鳌拜,哼哼,可别怪老子替佛门清理门户!” 正在五台山清凉寺的山门外头,冲着十几个站成一排的大和尚大呼小叫的,当然就是王辅臣了。他之前就跟王忠孝、于师爷他们上过两回清凉寺的山门。憾綪箼 第一回是晚上去的,在山门外头用满洲话嚎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在山门被人推开的时候,留下了从鳌拜的尸体上剥下来的朝服、腰牌和领侍卫内大臣印盒的钥匙,一溜烟跑了。 第二回则是大白天去的,带着王忠孝、于师爷等人,还有一个五台县令以及几十个五台县的民壮,都气势汹汹到了清凉寺的山门,嚷嚷着要搜查。结果就遇到了十八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手持禅杖、腰胯戒弓的大德高僧,据说是什么清凉寺十八罗汉僧的阻拦,不让王辅臣他们搜查。 不过这十八罗汉僧并没有和王辅臣他们打架,而是非常文明地拿出了太皇太后懿旨,让王辅臣他们有多远滚多远.......而王辅臣看到懿旨,二话不说,就乖乖退回台怀镇去了。 这可不是怕了十八罗汉僧,而是王辅臣也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抓到鳌拜了,因为鳌拜已经“化灰”了! 他需要的只是让清凉寺背起包庇鳌拜的黑锅......至于这个清凉寺会不会被小麻子皇帝的兵一把火给烧了,他可就不管了。 当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做梦都想的“榜一大哥”顺治皇帝,现在就在清凉寺里面当菩萨(文殊菩萨化身嘛),要不然他今儿也不敢在清凉寺山门前大呼小叫。 而知道顺治正眯在清凉寺里面的王忠孝,这个时候也是一副朝廷走狗、天子鹰犬的嚣张模样,穿着黄马褂,手按着腰刀的刀柄,立在苏麻喇大姑姑跟前,大声帮腔:“你们这些秃驴,都识相一点,快把鳌拜捆了送出来!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是烧香拜佛的,只要你们交出鳌拜,他们是不会和你们计较的。要不然,呵呵......” “王侍卫,佛门清净之地,不得无礼!”苏麻喇姑看到王家父子这样的表现,轻轻松了口气儿,也不再冷眼旁观了,一开口就打断了王忠孝的言语。 “嗻。”王忠孝也乖得很,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马上就闭了嘴,还双手合十,昂首挺胸,往那里一站,也不知道是来礼佛的还是来示威的。 苏嘛喇姑看了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对那堵在清凉寺山门口的十几个罗汉僧道:“各位罗汉,我的这位小兄弟粗鄙无知,又一心为皇上办事,难免急躁,还请见谅。” 一个大脸盘,小眼睛,胡子花白,体型好像块门板的罗汉僧用手里的禅杖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然后瓮声瓮气地说:“苏麻喇施主,我等出家多年,早就精通佛法,念熟了南无阿弥陀佛,修得了四大皆空,当然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我们这里也没有鳌拜,你们请回吧!” 没有鳌拜,但一定有顺治! 王忠孝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十八个什么罗汉僧望之不似高僧,一定是陪着顺治上五台山出家的倒霉蛋......别人都在升官发财,他们却跟着顺治这个不靠谱的主子在五台山上修什么罗汉果,也难怪一个个火气都那么大了。 苏麻喇姑对这些倒霉和尚倒是非常客气,笑着对那个好似一块门板的粗壮和尚道:“原来是保柱方丈,清凉寺之中没有鳌拜,但一定有菩萨吧?我那么老远过来,还带着太皇太后的懿旨,总能入寺参拜一下菩萨吧?” 王辅臣也点点头道:“对,对,我也信佛的,要跟着苏麻喇大姑姑一起拜观世音菩萨!” 那法号叫保柱的方丈和尚咬着牙,一脸和善地道:“姓王的,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吗?你要拜观音菩萨,去观音菩萨的道场拜,我们这里没有!” “没,没有?那我就......” “行了,行了。”苏麻喇姑又开口了,“王军门,你和令郎就在山门外等着吧,我和小寅子、小桂子一起进寺即可。” “大姑姑,”王忠孝道,“万一鳌拜就藏在寺中,欲对您老人家不......” 他想说“不轨”,可是老太太却横了他一眼,把个“轨”字给堵了回去。 “有十八罗汉僧在,鳌拜便在清凉寺中又能如何?”苏麻喇姑说完这话,就和曹寅、小桂子一起大步走向了清凉寺的山门,刚才那个和她说话的花白胡子的和尚陪着她一起向清凉寺中走去,余下的“罗汉”则继续堵着山门。 苏麻喇姑、小桂子、曹寅三人跟着那个“罗汉”,在清凉寺里面七拐八湾,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位于清凉寺深处一座僻静的小院子外, 小院的月亮门紧紧闭着,那保柱方丈便在门外立住了脚步,回头对苏麻喇姑道:“大姑姑,我只能带您到这里了。” “谢了,”苏麻喇姑双手合十,向这“罗汉”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月亮门前,用力拍了几下,大声喊道:“菩萨,菩萨,行痴菩萨,我是苏麻喇姑,鳌拜在您这儿吗?”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院子的月亮门吱呀呀的开了一些,从里头探出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对苏麻喇姑道:“女施主,菩萨有请。” 苏麻喇姑回头小桂子和曹寅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桂子、小寅子也不知道月亮门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秃驴,但他俩看见苏麻喇姑一脸虔诚,双手合十,当然也都屏气凝神,就好像里头真有一个菩萨似的。 苏麻喇姑跟着那小沙弥进了院子,院子不大,种了一些花草树木,还堆了一座小小的假山,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极为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理过的。 院子当中有一栋小楼,也处处透着精细,小楼底层的门开着,里头坐着个和尚,背对大门,面朝佛龛,正在念着不知道什么经? 在这和尚身后的地板上,则摆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公爵朝服,朝服上还摆着一串念珠,一块腰牌。 苏麻喇姑走上前去,向那和尚拜了拜,然后捡起腰牌一看,上面用满、汉两种文字刻了同一个名字——瓜尔佳.鳌拜! 然后她又看了看那身朝服,上面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不过并不太多,看来鳌拜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菩萨,您见过鳌拜了?”苏麻喇姑恭敬地问。 “没有。”那和尚只是轻声地说了两个字。 “鳌拜......还在清凉寺中吗?” “不在。”和尚又是两个字的回答。 “菩萨,您知道鳌拜去哪儿了?”苏麻喇姑又问。 “不知。”和尚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行痴菩萨”,就是顺治皇帝,他现在是“菩萨”了,是不会打诳语的。 而顺治今日的身份,实在也不能多说什么。多说多错......而且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被那个不讲武德的大孝子康熙和面善心狠的老妈布木布泰细细解读! 他一看破红尘的皇帝,还能不知道什么是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道理? 不过苏麻喇姑对这和尚皇帝的回答还是非常满意的。 首先,鳌拜肯定来过!要不然他的官服、朝珠、令牌怎么可能出现在清凉寺中? 其次,“行痴菩萨”没有见他——背对着也不算见吧?见都没见,当然也不可能提供庇护了。 第三,鳌拜已经在行痴的安排下离开了!清凉寺可是座大庙,一直都是皇家寺院,在台怀镇一带的势力很大,五台县也不敢招惹,想要安排鳌拜避开王辅臣手下的那区区几人,从小路离开,远走高飞,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赖人家王辅臣和王忠孝了,谁让小皇上有个坑儿的不孝之爹?爹不孝,子之祸! 没辙啊! 想到这里,苏麻喇姑又向“行痴菩萨”行了个佛礼,说:“菩萨,现在小菩萨已经长大成人,还驱逐了鳌拜,夺回了大权,成了少年英主,您可以放心了。” “唉......”行痴的回答,只是一声叹息。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追读 第六十一章 鳌拜要害朕!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康熙皇帝和老太太布木布泰的悄悄话时间又到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是布木布泰、康熙小麻子和苏麻喇姑三人,皇上他哥裕亲王福全这回给降了一级,从“慈宁宫内说话”,降级为“慈宁宫外把风”了。 而头等侍卫兼粘杆长王忠孝,现在则进步到了和福全肩碰肩的地位了,他现在正和福全、观音保一块坐在慈宁宫大殿外的台阶上把风兼谈心呢! 不过福全是“大清第一扶弟魔”,并没有因为被安排把风而有丝毫不快,还乐呵呵跟王忠孝、观音保两人商量着大后天一起去抄鳌拜家的好事儿呢! “大头,本来鳌拜的家早就该抄了的,不过皇上念着你和你阿玛的好,也知道你和你阿玛都是清官,手里头没什么积蓄,所以才压着这个好差事,就等你从山西回来。 这样吧,明儿你先去找明珠看房子,他现在兼着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差,赐第的事儿归他管。 后天你再来粘杆处把差事接了,稍后还得把布库处的差事都交给观音保。观音保这回也出息了,皇上准备将布库处扩充成善扑营,到时候观音保就是善扑营的头头了!” “这都是皇上的恩典,王爷的提拔。”观音保笑呵呵地接了一句。 “那也是你差事办得好!”福全又对王忠孝道,“世凯,大后天我就带着你和观音保,再加上你阿玛,还有索额图、明珠、多隆一起去抄鳌拜的家!” “这恩典可大了,鳌拜一定很有钱吧?福大爷,您看我们贪,拿多少合适......”再一次从山西返回的的王忠孝听福全这么一说,就拿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一边说着贪污的事儿,一边东张西望,看着就特朴实。 “观音保,这事儿你熟,你说说看。”福全扭头看着观音保。 观音保笑着说:“王爷,我听说鳌拜自己没什么钱的,这老家伙野心大得很,所以不大爱钱、也不太好色,除了朝廷发给他的俸禄、赏赐和关内关外赐田的租子,就是寻常的炭敬、冰敬等等......他的公爵府排场很大,开销也省不了,能存下十万八万的就顶天了。” “十万八万......其实也不少了。”王忠孝一脸的失望——当然是装的!说鳌拜不贪污,没有钱,他当然相信。但是要说鳌拜府里面没有可以换到大钱的“宝贝”,那才是见鬼了! 观音保笑道:“十万八万也不多,而且还有不少人分,但是......那只是小头!” “那大头是......”王忠孝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大头当然是鳌拜的同党了!”观音保道,“鳌拜要是死了,那皇上多半会来个只抓死党,不问胁从。但是鳌拜现在找不见了......这事儿可大了!那些平日里往鳌拜那里跑得勤的贪官,这段时间怕是一个个都吃不下、睡不着了!” 王忠孝又换上了一副同情的表情,摇摇头道:“吃不下、睡不着可不行......太可怜了。王爷,您心善,是不是想帮他们一帮?” 福全点点头,说:“可不是嘛,本王可是大善人......可我应该怎么帮他们呢?” 观音保说:“王爷,这个......心病还得心药医!” “心药?什么是心药?” “当然是......您赏收他们的银子了!”观音保说,“这可不是受贿,而是帮助他们治心病。因为真正的鳌拜死党,肯定是没跑的,送再多的银子也白搭。需要王爷您帮助治心病的,都是那些趋炎附势之官。这鳌拜当权那么多年,看着又好像是大清忠臣,底下的官员往他那里走一走也是正常的。真要为这事儿落下心病,最后给吓死可就不好了。王爷您勉为其难地收他们的银子,就是救了他们的命,而且也为朝廷保住了办事儿的官吏,是既积了德,又尽了忠。” 裕王福全笑吟吟说:“既积德,又尽忠......那是好事儿啊!” “对,对,那是大好事儿!”王忠孝赶紧附和,“王爷,您那么心善,这样的好事儿可得多做些。” “那是自然的,”福全笑着看了看王忠孝和观音保,“到时候咱们一起来做......你们俩出面,本王给你们撑腰!” ...... 在福全、王忠孝、观音保他们仨商量着要帮那些巴结鳌拜的官员们医治心病的时候,在慈宁宫大殿里面,康熙皇帝也快得心病了,而且他的心病还不好医......因为他的心病名叫“鳌拜要害朕”! “苏麻喇大姑姑,这真的是从我皇阿玛那里拿来的?” 康熙皇帝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本属于鳌拜的朝服、朝珠、腰牌,颤着声发问。 “皇上,这是奴婢亲手从太上皇那里拿到的......另外,据陪伴太上皇的‘大罗汉’说,当然鳌拜并没有进入清凉寺山门,只是在山门外哭了大半宿,然后便留下朝服、朝珠、腰牌,自行离去了。” 康熙问:“自行离去?苏麻喇大姑姑,他说得是真的?” “这......”苏麻喇姑道,“皇上,太上皇已经修得了菩萨果,是不大诳语的,别人就.......” “哼!什么菩萨果?苏麻喇,也就你信他!”老太太布木布泰气呼呼道,“除了十八罗汉和几个贴身的小沙弥,旁人压根见不着他的脸。哪怕清凉寺的方丈去拜,就只能见一个背影。所以他说的没见鳌拜,大概就是没看见鳌拜的意思!” “没看见......苏麻喇大姑姑,是这样吗?”康熙又问苏麻喇姑,“这次你去清凉寺,可看见我皇阿玛的正脸了?” 苏麻喇姑摇摇头,“皇上,奴婢入不了菩萨的法眼,也只见到了太上皇的背影。” 听苏麻喇姑这么一说,康熙也在心里头认定是他阿玛顺治安排鳌拜逃脱王辅臣、王忠孝父子的追捕了——这鳌拜逃脱的事儿,可就怪不得王辅臣、王忠孝了。 康熙这是被自己的亲阿玛坑,怎么能怪别人?这小麻子虽然不忠不孝,但他也不是没有优点,譬如勇于承担责任,也不大会甩锅。这次错在他那个不孝之阿玛,不能甩锅忠臣。 “可是,可是我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干?”康熙皇帝忍不住都埋怨起来了。 那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 这要抓不着,康熙以后还能睡上安稳觉?ganqing五.com “为什么?哼!”布木布泰又是一声冷哼:“这事儿还就是你阿玛干出来的......他连皇上不当去当和尚的荒唐事儿都干了,还有什么荒唐事儿干不出来?” 说的也是......当皇上可比当和尚快乐多了,不当皇上当和尚,这不是有病吗? 遇上个脑子有病的皇阿玛,能上哪儿说理去? 康熙也是一声叹息:“这可如何是好?” “哼!”布木布泰横了孙子一眼,“怕什么?玄烨,你现在已经大权在握了,还怕鳌拜这个丧家之犬吗?他功夫高有什么用?那日不也被一群小孩子用板砖砸跑了?你现在有了朝廷,有了文武百官,有了整个天下,还怕不能把鳌拜这个逆贼给挖出来吗?” “没错!”康熙一拍巴掌,自信满满,“鳌拜这个逆贼就是化成灰,朕也要把他挖出来!” “另外,”布木布泰道,“清凉寺也得看好了......现在守在那里的就是十八罗汉僧,虽然他们都是老白甲兵,一个能顶十个用,但毕竟年老了,人数也太少了。万一鳌拜秘密召集了党羽要上清凉寺抢人,那麻烦就大了!” ...... 罗罗的新书明天开始就要为上三江而努力了,拜求收藏,推荐,月票,特别是追读! 第六十二章 顺治康熙,父慈子孝! “什么?鳌拜他,他还敢杀上清凉寺抢人?他,他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康熙被布木布泰的话惊出一身冷汗,麻颜已经不是巨惊,而是充满恐惧了! 布木布泰哼了一声:“鳌拜不敢吗?玄烨,那你说他上清凉寺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目的是......”康熙越来越害怕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他,他如果想上清凉寺出家,我阿玛没有理由不见他......他要真的愿意在清凉寺上吃斋念佛,朕也就到此为止了。” 布木布泰又是一声冷哼:“我也没想到鳌拜的野心竟然那么大,我原以为他上清凉寺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求你阿玛的庇护......其实只要你阿玛肯为他写封求情信,我也会为他说话,不仅可以饶鳌拜一死,就算让他当个富家翁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你阿玛却没有收留鳌拜,这说明鳌拜所谋者甚大!” “一定是这样的!”康熙咬着牙道,“这老东西还在想挟天子、令八旗的好事儿......挟不了朕,就想去挟朕的皇阿玛......反了,反了!” 这个时候苏麻喇姑又来了一句:“皇上、太皇太后,奴婢在清凉寺中曾将皇上逐鳌拜,夺大权的事情告诉了菩萨。他......” “他说了什么?”布木布泰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长叹!” “那就没错了,”康熙道,“一定是鳌拜想要请我阿玛下山......我阿玛不肯再入红尘,但又有点心烦意乱,所以才会叹气。” 布木布泰说:“幸好有十八罗汉僧保着,要不然鳌拜真个用强劫持了他下山,他再会叹气也没用了!” 真是好险!康熙心说:要不是鳌拜被王辅臣、王忠孝追得太急,来不及召集亲信,只剩下两个老侍卫跑了,根本拿不下十八罗汉,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皇阿玛请下五台山复辟了! 这个王辅臣、王忠孝虽然没打死鳌拜,但功劳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布木布泰:“皇玛嬷,若是我皇阿玛被鳌拜挟持,天下会不会大乱起来?” “那还用说?”布木布泰咬牙切齿地说,“今年才是康熙九年,你真正掌权才多少天?鳌拜的党羽还遍及天下呢!前朝不是有个明英宗在土木堡一战中被瓦剌的也先太师抓了去,被放回后又被明代宗软禁了七年,最后不还是在一些朝臣、太监和大将的拥戴下夺门复辟了?鳌拜如果真的把你阿玛劫下了五台山,呵呵,这大清天下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这,这可如何是好?” 康熙的方寸也有点乱了! 紫禁城内的鳌拜党羽还没查出来,这五台山上有突然冒出一坑儿的阿玛!你让康熙怎么办呢?这阿玛要落在鳌拜手里,那大清可就是一国二主、父慈子孝了! 可要不让皇阿玛落在鳌拜手里......又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恭送皇阿玛菩萨上西天吧? 布木布泰也有点为难,虽然这个儿子很坑额娘,但终究是亲生的! 况且,知道这个“不孝子加不孝爹”存在的还不止布木布泰、康熙、鳌拜和苏麻喇姑等四人,四辅政之一的遏必隆也知道,顺治的大老婆,布木布泰的侄孙女兼儿媳妇,当今的慈仁宫皇太后也知道。 另外,还有顺治弃位出家时在位的八大t帽子王也知道这事儿......虽然这八大t帽子王当中的好几个已经薨逝了,但终究还有几个在世。 这些知道顺治出家的人如果听说顺治糊里糊涂被人杀了......他们会怎么看待康熙? 另外,康熙还有三个兄弟呢! 爹都杀了,兄弟要不要也顺手宰了? 你个小孩子真要那么坏,辣手杀爹杀兄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大家伙还有安全感吗? “第一,得派可靠之人带兵去驻守五台山保护你阿玛!”布木布泰语气坚定地说,“第二,得快刀斩乱麻处置朝中的鳌拜党羽......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赦的赦!第三,搜捕鳌拜的事儿可不能停......如果能抓到鳌拜,那就万事大吉了!就算抓不到,也得一直保持着压力,让鳌拜惶惶不可终日。” “皇玛嬷,不能把皇阿玛接回北京吗?”康熙皱着眉头问。 布木布泰没好气儿瞪了孙子一眼:“你想学明朝景泰帝把你皇阿玛关在宫里面念经吗?这要没什么事儿还好,否则麻烦更大,而且防不胜防!” 顺治如果人在五台山,即便被居心叵测之人劫了去,也就是下山打内战。可如果他人在北京,那变故就在旦夕之间了! 而且顺治在五台山,知道康熙有这个和尚阿玛的人也就那么寥寥几人,可他要是到了北京......接触到的八旗权贵可就多了! 到时候一准会有许多人认出顺治——毕竟他出家当和尚也才九年,保养得好一点,样貌变化是不会太大的。这要是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出来,谁知道会不会闹出大清版的夺门之变? “那谁能去五台山?”康熙皇帝蹙着眉头问。 这又是个难题了! 布木布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斟酌着道:“这事儿可不能让八旗权贵们去干......人心隔肚皮啊!最好也别让认识先帝的人去五台山,免得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不能用八旗权贵,也别让认识先帝的人去......”康熙皱着眉头说,“那八旗劲旅肯定是不能派去了。” “对,”布木布泰点点头,“不能用他们,也不能用和鳌拜关系密切的绿营,更不能用和吴三桂关系匪浅的人物。” “那能用谁?”康熙哭丧着脸问。 “用......”布木布泰琢磨了一下,“有了!” “用谁?” “正黄旗汉军里面有个叫李嗣兴的散秩大臣,你还记得吗?” “李嗣兴?”康熙想了想,“李定国的儿子?” “对!”布木布泰点点头,“就是他!我记得他来北京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底下人又大多被吴三桂划拉去了,这几年都闭门不出,安分得很,和谁都不熟,正好让他去看着五台山。” 康熙都有点哭笑不得了,“皇玛嬷,您的意思是,让李定国的儿子去保护我皇阿玛?这个能行吗?” “行,一定行!”布木布泰说,“咱们又不告诉李嗣兴他保着的是你皇阿玛.....只要让保柱方丈上个题本,说五台山诸寺被山贼袭扰,请求朝廷派兵保护。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成立一个五台山包衣护军营,人也不用多,有个一千人就足够了。反正五台山地近京师,鳌拜也不可能率领大军去攻打。” “包衣护军?”康熙问,“都用上三旗包衣人?” “对,都用上三旗包衣人,”布木布泰道,“他们怎么都是自家奴才,靠得住。不过不能用上了年纪的老包衣,全都要用少年包衣,要不就先用办善扑营的名义把队伍支楞起来,让观音保和李嗣兴分别当善扑营的左、右两翼的翼长。其中右翼都用包衣,等善扑营右翼练出来了,就派去五台山驻守。” “那要不要让王忠孝插一手?”康熙又问。 “不要,”布木布泰摇摇头,“这小子......和他爹一个德行,不是很靠得住。不过你也别让那小子闲着,让他去抓鳌拜,去对付鳌拜的党羽!” ...... “皇上,您放心,鳌拜就是化成了灰,也躲不过朝廷的天罗地网!” 在慈宁宫回乾清宫的途中,“化成灰的鳌拜”已经成了即将接任粘杆长的王忠孝手里的天字第一号大案了! 康熙这回还真是找对人了! 因为“化成灰的鳌拜”在哪儿,全世界也只有王忠孝一个人知道了,那个灰就是他一个人拿着到西山某处埋了的。 康熙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哥哥福全,福全刚刚接任了粘杆处管理大臣,还是王忠孝的上司,瞧见康熙的眼神,他也拍着胸脯保证道:“皇上,您放心,奴才大后天就领着王忠孝、观音保一块儿去抄鳌拜的家,一准能抄到鳌拜的那些同党写给鳌拜的密信......只要找到了鳌拜的同党,再顺藤摸瓜找过去,一定能抓到鳌拜的。” 康熙点点头,道:“好,抓捕鳌拜的事儿,以后就交给粘杆处全权负责了!福全,世凯,粘杆处原本是个干杂活的衙门,密侦不臣只算是顺便为之,干得并不怎么出色。想要靠粘杆处的人把鳌拜和他的死党们都挖出来,恐怕少不得一番整顿。你们俩回去好好商量一下,等抄完鳌拜的家,就开始整顿粘杆处!” 第六十三章 把谁办成鳌拜的同党呢? 其实整顿粘杆处的事儿,王忠孝其实早就在琢磨了。 这个粘杆处正式的名称叫尚虞备用处,明面上是协助护卫皇帝出巡和负责皇帝娱乐的机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机构就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统计和调查”的职责。 当然了,粘杆处的“统计和调查”职责主要是对内的。因为粘杆处的“统计和调查”工作是依托内务府下各个衙门所编织成的“大网”展开的——内务府是个非常庞大的机构,管得事情又多又杂,可以说深入到了北京城的方方面面,在地方上也有许多分支的衙门,譬如四大织造衙门。 还有许多内务府包衣三旗出身的官员被外放到了地方担任文武官员,这些官员也都是天子耳目,隔三差五就给上面打小报告。 有那么多的耳目,那么多的小报告,当然得有个专门的衙门来管这些个事儿——也不能都写密折往皇上那边送啊!要不然皇上每天光看小报告都来不及,还有时间管国家大事,还有时间搞个人娱乐吗? 而这个粘杆处就是管那些小报告的,王辅臣之前说这个“粘杆长”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原因也在于此。 管小报告的官,这不尽是在得罪人的吗? 不过这个管小报告的粘杆处,却管不了抓鳌拜的事儿,倒不是因为鳌拜“化灰”了,而是粘杆处只有“小报告接收和处理”功能,没有主动实施调查和抓捕的能力。 也就是说,即便下面有人打小报告,说是在哪儿发现鳌拜一个,粘杆处也抓不了。 没人去抓啊! 现在的粘杆处只有负责抄录和存档的笔帖士,没有负责砍人和抓人的血滴子。让笔帖士去抓鳌拜......谁敢相信满洲第一巴图鲁那么好抓? 所以王忠孝就准备趁这个抓鳌拜的机会,把“血滴子”给建立起来,顺便也给“贤、义、安、全”和于师爷、小李子,还有那个很够意思的郭金宝都安排上粘杆处的好差事。 有了“血滴子”,才能更好的终大清啊! 王忠孝这边正忧国忧民呢,突然听见有人喊了起来。 “王侍卫回府啦!” “快看呐,那就是替皇上驱逐逆贼鳌拜的王侍卫!” “好!真好汉也!” 王忠孝被这些喊声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豆芽菜胡同口。这条细细窄窄的豆芽菜胡同,今儿居然少见的堵车了,都堵到朝阳门内大街上来了。 当然了,正堵着的都不是汽车,而是马车、骡车、驴车,每辆车边上,都站着一两个长衫小帽,看着好像是正阳门外开买卖的掌柜,或是那一家的上三旗包衣人。 现在轮到王辅臣、王忠孝这俩大清终臣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排队来孝敬了! “王侍卫,王侍卫,我是珠市口杨三啊!”王忠孝忽然听见个挺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杨起隆! “杨三哥!”王忠孝翻身下马,朝着杨起隆一拱手,“稀客啊!我正想着过两天登门拜访,您倒是自己来了。” 杨起隆赶紧给王忠孝打了一千儿:“王侍卫您可折煞草民了,草民一介商户,哪儿敢劳您大驾?” 王忠孝拉着杨起隆的手,还想和他多说几句。 他现在已经升了官,很快就要发财,升官发财之后,当然是......娶妻纳妾了! 不过吴小菟暂时还不能娶,她爷爷可是吴三桂!所以王忠孝就只能打自己的女徒弟杨小环的主意了。 “杨三哥,叫我世凯就行了。”王忠孝笑着道,“小环这些日子还好吗?有没有想她的师傅?” 话说这段时间,王忠孝一直忙着“反鳌拜”、“杀鳌拜”、“烧鳌拜”、“抓鳌拜”,总之跟鳌拜干上了,都有点冷落杨小环了,而且还让杨小环回到杨起隆那里去了,真不应该啊! 杨起隆看了看左右,的确不是说话的地儿——一大群人都在瞧着呢! 于是他就摸出个信封,交给了王忠孝,低声道:“世凯兄,这是舍妹让我交给你的!” “是吗?”王忠孝收好信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这小丫头看来是想师傅了! 他还想继续跟杨起隆打听杨小环的情况,杨起隆却笑着道:“世凯,信我送到了,咱们回头见吧。对了,刚才我看见明府的马车进了豆芽菜胡同,你快些进去吧。” 纳兰明珠来了? 那可是老师兼同党啊! 王忠孝赶紧收好信封,然后一边向杨起隆和周围排队来他家走门子的这群上三旗包衣人还有外城的掌柜们拱手抱拳,一边牵着自己的赤兔驹往豆芽菜胡同里头走去。没一会儿,他就牵着马走到了自己家宅子的门外了。 刚一到门外,就听见郭金宝那小黑胖子的声音了:“世凯兄,你可回来了......明学士和明夫人可来了有一会儿了!” 说着话,郭金宝就很热情地凑上来接过了王忠孝手里的缰绳,满脸堆笑地说:“世凯,你的赤兔驹就交给我了,你快进去吧!” “那就有劳了。”王忠孝客气了一下。 郭金宝一挥手,笑着说:“咱俩谁跟谁啊?你快进去吧!” “那好,回见了。” 王忠孝也不和郭金宝客气,拱拱手就进了院子,又穿过垂花门,随后就听见王辅臣的大嗓门和明珠的夫人乌林珠格格发出的一阵阵笑声。 王忠孝心想:看起来王辅臣这老家伙正在和他的故主相谈甚欢啊!就不知道明珠是什么反应了? 他刚想到这里,明珠欢快的声音也响起来了,“王大哥,令郎回来了!” 接着就是王辅臣的大嗓门:“老二,快进来,快进来给格格和姑爷请安。” 格格的丈夫叫姑爷?这称呼还真是满汉一家啊! 王忠孝也笑着走进了自家大厅,冲着里头坐着的乌林珠格格和明珠行了个马马虎虎的请安礼:“请格格、老师大安。” 格格在前,老师在后,以示王辅臣一家不忘故主。 这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从挚爱同党,提升到了亲爱同党。看看王辅臣和乌林珠格格之间的眉来眼去,还真是亲近得很啊! “师爷,出去看着点。”王辅臣这个时候又说话了,打发站在他身后的于得水于师爷出去把风。 “是,东翁。”于师爷应了一声,就出了厅堂,还招呼李辅臣、李春妮和李张氏一起出了垂花门,去了前院,还把门给带上了。 “老二,”王辅臣这时候又开口了,“今儿姑爷大驾光临,除了来和咱爷俩说说分田分房子的事儿,就是想商量一下抓鳌拜和抄鳌拜家的事儿。” 王忠孝一听这话,精神马上就来了,“老师,还是先说说房子和田庄吧......怎么个分法?” 明珠笑道:“瞧把你高兴的......为师就先说说田宅的事儿吧。皇上说了,要给你和王大哥分别赐田赐宅。我刚才和王大哥商量了,豆芽菜胡同的宅子和海淀的庄子都转到你名下,然后再给你阿玛在大豆腐巷和玉渊潭附近再另赐大宅、田庄。” “这可以啊!”王忠孝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大豆腐巷比豆芽菜胡同地段更好!而玉渊潭......那可是钓鱼台啊! 好嘛,王忠孝自己的庄子在清华园里头,他爹王辅臣的庄子在钓鱼台! 这是要上天啊!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办了。”明珠道,“大豆腐巷的宅子是现成的,而且保养的还不错,你阿玛结婚前正好搬进去。” “爹,”王忠孝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老爹,“儿子给您道喜了......升官、发财、娶妻、乔迁,四喜临门呢!” 王辅臣也笑得合不拢嘴,“老二,咱家这次能爬升得那么快,可多亏明学士帮着在皇上面前进言......以后咱们可得唯明学士马首是瞻!” 明珠忙摆摆手,笑道:“王大哥,您这话说的......咱们都是肩碰肩的角色,以后一起为皇上办事就是了,可别唯谁的马首是瞻。如果一定要有那个谁,也只有皇上了。” “对对对,”王忠孝说,“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不过我和我爹没念过什么书,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得老师您领着咱们爷俩才能把事儿办好。 老师,皇上刚才已经把抄鳌拜家的差事交给裕王、我爹、您、索领卫、多领卫、观侍卫和学生了。您说吧,这个差事应该怎么办?谁该狠狠地办,谁该睁一眼闭一眼儿?” 说完这话,王忠孝又给老爹王辅臣递了个眼色。王辅臣马上接过话头儿,也点点头道:“对对,明学士,我们两父子都听您的!您说办谁,咱就办谁!”んttps:// 明珠就笑着对王辅臣、王忠孝说:“王大哥,世凯,你们二位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之前内阁三院当中有班布尔善、对喀纳、图海一共三个满大学士,班布尔善铁定是倒了,但他只能腾出一把大学士的交椅,我和索额图两个人可不够分。” “那就把图海扳倒吧!”王忠孝道。 图海可是个人物啊!反正在后世的电视剧里面,他可是康麻子大帝手下的一员悍将! 虽然王忠孝现在认识的图海还是个文官,并没有显露出多少军事上的才华......但人家也许是天才呢! 这种军事天才,还是早点铲除掉保险! 只要把大清朝比较能打的“奸佞”都一个个铲除了,将来“终大清”的时候,就比较容易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笑着说,“老师,我听说图海为官贪鄙,曾被先帝下旨严办,革了职不说,连家都抄了,眼看就要上菜市口了。可先帝驾崩后,却被马上提拔成了正黄旗满洲都统......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子? 后来他又跟随鳌拜的兄弟穆里玛去陨阳荆襄一带的流贼余党,靠着军功被提拔为大学士还授了世职。不过这个军功,怎么看都是鳌拜赏给图海的!毕竟由穆里玛这样的猛将主持军务,剿灭一群占山为王的流寇余党还能打败仗?换谁跟着去,也能捞上一份军功的。” 明珠笑着点点头,拈着胡须道:“不错,为师看这个图海也不像好人,一准就是鳌拜的人。世凯,这一次趁着抄鳌拜家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搜一搜!如果搜不出来,回头还有穆里玛的家要抄!” “老师放心,”王忠孝笑道,“图海只要有一片纸落在鳌拜府上,就一定能找到他暗中投靠鳌拜的罪证!” “也是,”明珠笑道,“他的嫌疑太大了,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 罗罗的新书今天开始就要为上三江而努力了,拜求收藏,推荐,月票,特别是追读! 罗罗的新书今天开始就要为上三江而努力了,拜求收藏,推荐,月票,特别是追读! 第六十四章 鳌拜一定投靠了吴三桂! 把图海这号比较能打的大清奸佞一个个扳倒,其实还不是王忠孝的当务之急......只要粘杆处能向着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发展,而且还能在王忠孝的控制或影响之下,那么如图海这样的大清奸佞,将来都落不了好下场。 而要将“粘杆处镇抚司”的字号立起来,还要在“大清麻宗”的统治下立稳根脚,光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图海可不够,还得有更大的牌面。 因为图海再怎么奸,也威胁不到小皇帝的统治,就算小皇帝会忌惮他这一类潜伏在大清封建队伍当中的内奸,但布木布泰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太后可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王忠孝还是知道老太后、小皇帝的红线在哪儿的? “老师,”想到这里,王忠孝就顺着“嫌疑”二字往下说,“您觉得鳌拜现在藏在哪里?天下间谁包庇鳌拜的嫌疑最大?” “这个......”明珠想了想,皱眉道,“鳌拜在台上的时候看着挺风光,党羽遍天下。但其中可以称为死党的少之又少,现在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哪儿还有人敢包庇?” “除非那人铁了心想造反!”王忠孝马上接着明珠的话往下说,“鳌拜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是天下间少有的猛将,又熟知朝廷兵马的虚实......老师,您说如今天下间谁最用得着鳌拜?” “那就是平西王啊!” 明珠还没说话,王辅臣一拍大腿就嚷嚷起来了,“谁都知道平西王想造反(除了吴三桂自己不知道),这鳌拜一定去投靠平西王了!” 明珠被这话吓一跳,这平西王要造反的事儿他也知道——大清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吴三桂,谁不知道吴三桂要反? 这鳌拜要成了平西王的大将......那朝廷还能指望谁去抵挡?一个吴三桂都快打不过了,再加一鳌拜,那还怎么打? 大清搞不好要完! “这不至于吧?”明珠也有点慌了,“鳌拜会投靠吴三桂?” 这就是康熙和布木布泰的红线了! 看明珠这副慌里慌张的表情就知道了......鳌拜、吴三桂这俩老东西要是凑一起了,老太后、小皇帝就都没法淡定了。 到时候他们就都需要一个锦衣卫来帮助清洗内部了! “老师,您觉得鳌拜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王忠孝一脸严肃地说,“学生以为,这鳌拜要是跑到别的心腹故旧那里,被五花大绑了送给皇上的可能是极大的。鳌拜现在可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哪怕过去的死党,恐怕现在一个个都想着怎么把自己给摘干净。鳌拜投靠过去,不正好让人绑了邀功? 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把鳌拜送来京师,甚至各地都没有比较确切的关于鳌拜行踪的消息,那就只能说明庇护鳌拜的那人势力一定极大,而且还铁了心要造反,同时还和鳌拜是故交。这样的人物,学生想来想去,也只有吴三桂了。天底下谁不知道吴三桂拥兵自重,心有不臣,早晚是要反的。要反就得有大将。这天下已经安泰多年,昔日宿将名帅大多凋零,还当得起大将二字的,吴三桂自己算一个,鳌拜也能算得一个。他们两人要联手,鳌拜没准可又是......” 明珠连连点头,看来也赞同了王家两父子的分析,思索着说:“鳌拜现在的确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非化成灰,否则要逃过朝廷的天罗地网,就只有逃去吴三桂那里,和吴三桂一起造反!” “对!”王辅臣点点头,“吴三桂手底下都是反贼,鳌拜现在也是反贼了,正好去入伙!这就跟上梁山似的,鳌拜现在是走投无路,逼上五华山呢!” 明珠点点头,“没错,是逼上五华山......不过咱们还是要找到鳌拜勾结吴三桂的证据!” “证据,要找一定能找到的!”王忠孝笑道,“去鳌拜家里抄一抄,还不是一大堆? 不过......鳌拜毕竟把持朝政多年,谁不是各种孝敬,各种书信往他那里送?如果都抄出来,全送去皇上跟前,不仅没必要,而且还容易气坏了龙体。所以裕王就想替皇上先看,如果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必往上送了。这可能也是皇上的意思,毕竟裕王是皇上最亲的哥哥!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明珠笑道:“要说帝王之家的兄友弟恭,那还是得裕王和皇上,自古以来生在帝王家的兄弟就没那么好的。这裕王体贴皇上,皇上爱护裕王,咱们当臣子的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好好遵照皇上、裕王的意思办差了!” 王忠孝笑道:“有老师的这句话,那事情就都好办了......老师,学生在这就先祝老师早日荣升中堂了!” ...... 北京城,东堂子胡同,一等公鳌拜赐第。 福全、王忠孝、观音保他们仨正在经历他们人生的第一抄——不是抄作业,而是令人向往的抄家!抄别人的家,不是被别人抄家! 和王忠孝原本以为的那种鸡飞狗跳的抄家场面不一样,对鳌拜的一等公府的查抄,进行得非常有序,一点都不乱,与其说抄家,还不如说是接管。 之所以会如此有序,当然也和大清特色的封建奴才等级体系没有败坏有关。 大清特色的封建奴才体系讲究的是“奴才的奴才,也是我的奴才”。 说人话,就是八旗奴才体系当中,上到入八分王公,下到最最低级的苏喇家奴,都是奴才体制之中的一个奴才,他们都是大清皇上的奴才。 也就是说,鳌拜是皇上的奴才,鳌拜下面的开户家奴(有独立的户口)、苏喇家奴(没有开户的资格),也是皇上的奴才,也隶属于八旗体制。是皇上的奴才,又属于八旗体制,当然就可以一级一级往上升,也有可能一级一级往下降,当然也有可能在体制当中平调。 总之,只要没到出旗为民,这些奴才就是大清体制的一员,哪怕鳌拜倒台了,只要不牵连到上菜市口,鳌拜的开户家奴、苏喇家奴,依然在体制当中。 既然他们在体制当中,当然就会配合抄家了。 另外,为了争取这些鳌拜家奴的合作,康熙小皇帝和裕王福全不仅没有剥夺他们为奴的机会,反而给了他们进步的空间。 在抄家开始之前,福全就对鳌拜公府中的奴才宣布了皇上和他自己的恩典——凡是鳌拜公府出身的开户家奴,并且依旧在公府当差的,一律转入内务府镶黄旗的各个旗鼓包衣佐领! 也就是说,这些在鳌拜公府中多少管点事儿的开户家奴(开户家奴是一般都是资深奴才,容易得重用),全都变成了小皇帝康熙的直属包衣奴才了。 而鳌拜公府当中抄没来的财物,也都要归内务府管理......这帮开户家奴为了自己将来在内务府里面混得开,能不好好帮着抄家吗? 至于鳌拜家里的苏喇家奴,也不会被赶出八旗体制。福全已经放话了,今儿来抄家的各位大员,有瞧得上的,尽管带回家去。如果实在没人要的,以后都去裕王府当奴才。 总之,皇恩还是浩荡的,这奴才......还是能当稳的! 既然奴才能当稳,这些鳌拜的家奴就得努力在新主子跟前表演了。 实际上,当鳌拜跑路的消息被奉旨查封鳌拜公府的镶白旗护军带过来的时候,鳌拜公府里面的这群奴才就表现得非常配合。而在等待抄家期间,几个公府的管家还把鳌拜的私产列出了明细账目,今儿福全带队来抄的时候,就双手奉上了账册。册子上面不仅有鳌拜家产的清单,而且什么东西封在什么地方,也一目了然。 不过福全、王忠孝和观音保他们仨对于鳌拜的那些固定资产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这些资产一部分是皇上家赏赐的,在内务府都有账可查。即便是鳌拜自己买的或强占的,也早就入了鳌拜公府的账,同时也被公府的那些大奴才登记造册了,想要黑到自己兜里,可不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儿。 至于鳌拜公府的金银财宝,倒是只有一部分入了账造册——鳌拜家里有不少好东西都是皇太极、顺治、康熙、布木布泰赏的,这些在内务府也有账,一样没跑。 另外,鳌拜挺大一大臣,家里面一两银子都抄不出来也太假了。即便是两袖清风,但是家里面藏个三五万两银子也是必然的。 而没有入账造册的金银财宝、字画古玩,还有一些放账的凭据,就是中饱私囊的对象了......好不容易来抄回家,大家总是要贪一点的。 要不然这个家抄得多没劲儿啊! ...... 罗罗的新书今天开始就要为上三江而努力了,拜求收藏,推荐,月票,特别是追读! 第六十五章 抄家抄出了个瑞信堂 “王爷,您瞧这个......” 在鳌拜平常读书办公的一间书房里面,裕王福全就在鳌拜昔日常用的一把旧椅子上大模大样坐着,一边看着观音保和王忠孝带着几个人在到处翻找鳌拜同党寄来的书信,以及鳌拜回信的底稿,一边在听取一个名叫王三顺的鳌拜公府管家的报告。 这管家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长得也算高大健硕,浓眉大眼国字脸,看着就特正直......不过办起事情来还挺机灵的,知道不能让王爷白辛苦。 “这是什么账?不看,报个数吧。”福全这会儿对小钱没兴趣,他只想找到足够多的可以用来帮助那些心里有鬼的大清官儿治疗心病的书信稿件。 那才是真正的大钱! “嗻,王爷,没有入大账的金银折合成白银,总共价值八万八千余两,珠宝有六大箱子,字画和古玩各有一大箱子,放债的凭据所对应的债款总共有七万五千多两......不过这些放出去的印子钱恐怕不大好收回。” “拿出八千两银子分成二百四十份,分给跟着来抄家的笔帖士、拜唐阿和兵丁,余下的分八份......也不能让索额图、明珠、多隆和王辅臣他们几个白辛苦。” 索额图、明珠、多隆、王辅臣他们几个今儿也来了,正在别处假模假样地清点财物、人口、账册呢。 福全接着又说:“珠宝、字画、古玩一共八箱是吧?” “对,一共八箱。” “那就行了,正好八份,一人一箱带回家。”福全笑道,“我要那箱字画就得了。” “嗻!” 福全又道:“鳌拜平素和不少人有书信往来吧?” “那是当然的,他是权奸嘛......” “你知道那些书信都在哪儿?”福全问。 “都有专门的仓库存放......大书房这里也存了一些,都是比较重要的书信文稿。” 福全笑着点点头,看着那管家:“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王三顺,三顺王的三顺。” “好名字,你爹一准是想让你和三顺王一样为朝廷建功立业吧?” “王爷您圣明,我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可惜我没那能耐,只好顶了他的缺,到鳌拜的公府当管事儿。” “行了,以后跟着我混!” “奴才谢王爷栽培......”这王三顺知道自己遇了贵人,当场就给福全跪了,还一脸的感激涕零。 “行了,办事儿去吧,”福全说,“对了,先带些人,把鳌拜存着的书信文稿都搬来。” “嗻!” 福全新收的奴才行了个打千礼,转身便去了。王忠孝这个时候就捧着一叠刚刚和观音保一起搜出来的书信文稿,凑到了福全跟前。 “王爷,收获不小啊!”王忠孝将一大堆的书信文稿摆在福全跟前的一张书桌上,笑着道,“这些都是大鱼!有平西王吴三桂的,有平南王尚可喜的,有靖南王耿继茂的,有大学士图海的,有山西巡抚阿塔的,有山陕总督莫洛的,有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的......全都是高官大员!” “是吗?”福全眼睛都亮了,“真有那么多人要本王帮他们治心病?世凯,你说本王要不要帮帮他们?” “当然要帮,但不能全帮。”王忠孝说,“咱们得好好琢磨一下,要真是鳌拜的死党,咱们可不能帮!” “那是当然的!”福全笑着。 “而且......王爷也不要授人以柄。”王忠孝建议道,“虽然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站在王爷一边。但王爷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不想让兄弟难做。” 福全点点头,皱眉道:“那本王要怎么收钱才能不授人以柄呢?” “王爷,”观音保这时也凑了上来,“奴才听人说有不少朝廷大员都喜欢开古玩书画铺子,再让人搞些假画放在里面卖给那些想送银子走门路的小官。” “这主意不错,”裕王福全笑道,“要不我也开一个?” “王爷,这古玩书画铺子的点子并不是最好,毕竟还得张罗赝品,挺麻烦的。”王忠孝说,“卑职还有个更好的点子。” “说来听听。” “卑职建议王爷可以开一间银号钱庄,让那些想让王爷帮着治心病的官员存一笔银子进去!”王忠孝说,“这可不是行贿,而是他们银子太多没地方放,借王爷的银号钱庄放一放。王爷您也不收他们保管费,就是帮个忙!” 福全眼前一亮:“对啊!我这可不是贪赃枉法,我是帮他们保管银子......我是皇上的哥哥,信用特别好,把银子放在我这儿安心啊!” “王爷您圣明,您就是热心肠,好帮忙。”王忠孝说,“顺便还可以把这些银子放出去收点利息。王爷,这银号钱庄的名号,卑职都替您想好了。就叫瑞信堂!祥瑞而有信,您看,多喜庆,多招财?” 王忠孝给福全提的这个建议,当然是为了终大清了! 终大清不得花银子? 来银子最快的,不就是办一个专门为大清的贪官污吏奸商们服务的安心银行? 虽然如今大清朝也有可以存银子发银票的商号,但那些都不是专门的票号,只是八大皇商之流的兼营项目。而且八大皇商发行的银票流通性也比较差,只能在八大皇商的总号和北京分号里兑成银子,同时也只有少数的皇商、官商和混官场的人物才认这些银票。 见识过后世金融业蓬勃和金融危机海啸的王大终臣,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搞一个自己能控制的银行,不仅可以替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管钱,还可以将这些资金转化为金融资本,投到可以促进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方面......这个资本主义的,不得先有资本? 而且先贤们也说了,这个资本来到世界上,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这大清忠臣们贪赃枉法来的银子,不就是这样的脏钱?用这种脏钱来发展资本主义,一准事半功倍! 而那么坏的资本一旦有了主义,大清朝也就差不多该到点儿了...... 不过裕王福全不知道资本有多坏,听见王忠孝给他出的主意可乐坏了,还在那儿盘算开了:“瑞信堂......好名字,又是祥瑞,又守信用,一听就不会倒掉,不过这个放债收息的买卖不大容易做吧?我借给别人的银子,别人要不还怎么办?我堂堂一王爷,总不能为了几两银子就逼良为娼,逼死人命吧?” “王爷,”观音保笑道,“这您放心,不用您亲自出面......外城里头有不少大混混就是专门替人放债收账的,逼良为娼、逼死人命的事儿您沾不着一点因果,您只管坐着收钱。” 福全想了想,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可是本王也不认识什么大混混。观音保,世凯,你们俩认识吗?” 观音保说:“我和胭脂胡同的袁二袁林静挺熟的,他专干逼良为娼的事儿,可不是个东西!” 福全瞅着这个吃斋念佛的观音保,诧异道:“他不是个东西,那你怎么还和他挺熟?” “这个......”观音保一下说漏嘴了,不知道该咋圆了。 王忠孝干嘛帮自己的“观大哥”说话道:“王爷,观大哥是去他那里行善的,那个胭脂巷的漂亮姑娘们太可怜了,观大哥不去行善,她们可就没法活了......而且世上如果没有恶人,那您和观大哥这样的大善人上哪儿行善积德呢?” 福全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也对啊,本王也是大善人......观音保,你下回去行善可得带上本王!” 带个小孩子王爷去八大胡同行善......这合适吗? 观音保回头看了眼王忠孝,王忠孝只好帮着他转移话题:“王爷,卑职还认识一个在珠市口开茶馆的大混混,名叫杨起隆的,人称杨三爷。他的茶馆只是用来交朋友的,真正来钱的就是替北京内城的权贵放债收账。您要是真想开瑞信堂,卑职明儿就去找这个杨三说说,让他来当掌柜的。有他在前台挡着,王爷您就管收钱吧。而且据我所知,这个杨起隆是不会把银子放给贫苦百姓的,所以您不必担心他干出什么逼良为娼、逼死人命索债的事情。”憾綪箼 “不放给贫苦百姓?那放给谁?”福全一愣。 王忠孝说:“放给那些吃漕运饭的。” “漕工?运米能赚几个钱?” “运米当然赚不了几个钱,”王忠孝笑道,“王爷不会以为这十数万漕工的衣食都靠每年替朝廷运送几百万石漕米吧?” “难道还有别的来路?” “那是当然的,”王忠孝笑着说,“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每年花出去那么多银子,买得那些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还有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还有产自外洋的新奇玩意儿都是怎么运进来的?” “难道都是那些漕工捎带来的?” 王忠孝挑起大拇哥:“王爷您圣明......您看这杨起隆他能行吗?” “行!”福全点点头,“不过那个不是东西的袁二也可以让他试试看......虽然逼良为娼是不对的,但本王还是愿意给他一个从良的机会。他要是能从了良,那天底下一定能少不少的娼。这也算是积德吧?” “对,对,”观音保连连点头,“王爷您才是大善人啊!” 王忠孝也附和着:“真是太善了。” ....... 罗罗的新书本周开始就要为上三江而努力了,拜求收藏,推荐,月票,特别是追读! 第六十六章 康熙是要谋害亲爹吗? 王忠孝和观音保快把福全夸出花儿来的时候,那个王三顺已经带着二三十个鳌拜公府的奴才,挑了十几口大箱子的书信文稿到了书房门口了。 “王爷,奴才已经命人把公府里收藏的书信文稿都抬来了,请您过目。” 听见王三顺的报告,福全就领着王忠孝、观音保一块儿出了鳌拜的书房,看着院子里头的一口口大箱子,他就笑着问王忠孝:“世凯,您看这些箱子放哪儿合适?” “当然是放到王爷府上合适了,”王忠孝道,“现在粘杆处还没整顿好,其中说不定会有鳌拜的党羽混在粘杆处,要是一把火烧了这些信,那就耽误大事儿了。 另外,粘杆处里面没多少笔帖士,许多拜唐阿又不怎么认字儿,怕是读不了那些文绉绉的书稿信件。所以卑职想着招募一些汉员的粘杆处行走,帮着一起办事儿。同时在皇城外面设个小衙门,专办鳌拜党羽和其他反贼。” 王忠孝到底是终大清的,他知道大清朝的反贼有很多!什么天地会,什么三郎香会,什么白莲教,什么拜上帝会,什么同盟会,什么朱三太子等等......必须有个专门的衙门去找熟悉这些反贼的人去办他们! 裕王福全点了点头,笑道:“世凯,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回头拟个条文章程什么的,把这事儿说得清楚一些,本王奏请皇上恩准后就能照此办理了。这事儿可得抓紧一些,皇上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香的,尽在担心鳌拜余党了。” “王爷放心,五天,五天之内,卑职一准把条文给您拿出来。”王忠孝顿了顿,又道,“王爷,卑职和卑职的阿玛还有些人要保举,都是在驱逐鳌拜这事儿当中出了力的。另外,卑职的哥哥虽然没能出力,但卑职也想请王爷为他也讨个封。” “行了,世凯,你只管好好办差,”福全一拍胸脯,“这些个事儿都包在本王身上了!” “那卑职可替他们给王爷道谢了!” “谢什么呀,都是自己人!” ...... 抄完鳌拜家的第二天晌午,王忠孝就骑着自己的赤兔驹溜达去了皇城,没有去紫禁城,而是去了皇城西苑的瀛台岛。他是来布库处办交接的,他的布库处领班已经干到头了。而且这个布库处也马上要扩建成善扑营了,这个善扑营听名字好像是“皇家摔跤队”,但实际上却是康熙朝时成立的一支内卫军。而能选入善扑营当差的,当然都是上三旗和内务府包衣人出身摔跤小能手。 而其中的佼佼者,还会被任命为善扑侍卫,可以进宫当差,专保皇上......可是这么一个专保皇上的善扑营,居然不让王忠孝这个大终臣染指,这个康熙小皇帝是不是在怀疑谁?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王忠孝正感慨自己怎么终心,也得不到康麻子信任的时候,他已经听见福全和观音保在喊他了。 “王大头,你可来了!” “世凯兄,昨儿是不是去八大胡同行善积德累着了?怎么那么晚才来?” 王忠孝听见声音,赶紧抬头看出去,就看见裕王福全,已经升了副都统衔的观音保,还有一个约莫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眼大眉浓,穿着麒麟补服,帽子上顶着红宝石顶子的青年大官,正一块儿站在瀛台岛北面的石桥之上。 在北京城内,如果遇上一个二十多岁的一品大员,那不用说也知道,一准是八旗贵人,搞不好还是个爱新觉罗呢! 这可得好好亲近一个! 想到这里,王忠孝乐呵呵就一路小跑着上了石桥,先给福全来个马马虎虎的打千礼,笑呵呵地说:“卑职王大头请王爷大安!” 福全笑着上去扶了王忠孝一把,又问:“大头,那个王三丰把银子送到你家了吗?” “托王爷您的福,早就送到了。”王忠孝笑着说,“卑职长那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多现银呢!” 福全笑道:“大头,你以后跟着皇上混,有的是升官发财的机会!” “卑职一定好好终皇上,终大清!”王忠孝站起身,又向观音保拱了拱手,然后又转向了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大官,“这位爷贵姓?在哪里高就?” 这青年大官显得有点腼腆,也还了一礼,开口就是浓浓的陕西口音:“免贵,额姓李,上嗣下兴,现任散秩大臣。” “李......散秩大臣?”王忠孝愣了愣,一时没想起这个姓李的散秩大臣到底是谁?而且散秩大臣是从二品的官,可眼前这位的补服和顶子却都是一品武官的。 边上的观音保则笑着介绍道:“世凯,这位李散秩乃是李定国的公子,在康熙元年拜表来归,封了都统品级,现任散秩大臣。” “原来是李晋......李大(念代)王的公子,失敬,失敬!”王忠孝赶紧给眼前的李嗣兴抱拳行礼。 其实王忠孝在云南的时候认识不少李定国的老部下或是他们的儿子,也听说过这位“晋世子”,其中一些人还挺想念他的,没想到今儿居然在瀛台岛上见着了。 观音保接着又把王忠孝介绍给李嗣兴,李嗣兴则还了一礼:“原来是世凯兄啊,久仰,久仰。” 王忠孝又问:“李散秩今日来瀛台岛有公干吗?” 李嗣兴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说:“昨日皇上突然召见我,说我弓马娴熟,又通读兵法,还是将门虎子,理应大用,所以要我来做善扑营右翼翼长......可我又不会撂跤,弓马其实也很稀松,真不知怎么做这个翼长?世凯兄你是领班布库,而且武艺超群,还请多多指点与我。” 王忠孝寻思道:这位李定国的儿子看着还是个老实孩子,估摸着来了北京之后就一直宅在家里混日子,昨儿不知什么原因,被康熙挖出来做官了......难不成康熙还指望他去帮着打吴三桂和鳌拜? 他正琢磨的时候,边上的福全却主动开口替他解惑了,“李散秩,皇上叫你来善扑营,是因为知道你是名将之后,所以有个优差要给你去做。” “王爷,”李嗣兴一听有“优差”,马上就来了兴趣,“不知是什么优差?” 福全笑着说:“日前清凉寺的方丈保柱大和尚上奏说五台山一带有盗匪出没,坏了文殊菩萨的清净,想请朝廷发兵剿匪。皇上寻思着要趁这机会让善扑营的壮士们去历练一下,顺便也提携几个年轻一些的八旗将佐一并历练,若是能历练出来,将来遇到战事,朝廷也有可用之将。” 王忠孝听完福全的话却是在心里头大吃一惊! 这个康麻子居然想让李定国的儿子去五台山保卫顺治老和尚......他这是要借刀杀爹吗?这也太黑了吧?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不行,不能让小麻子的奸计得逞......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保住顺治,并且让顺治给康熙添堵呢? 王忠孝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阿玛正面临李定国之子的威胁的福全,笑着朝瀛台岛一指:“别在石桥上吹风了,咱们先上岛去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回头本王再让御膳房送一桌子好吃的来,咱们好吃好喝上一顿!” 第六十七章 郭药师,郭金宝 在瀛台岛上陪着福全、李嗣兴、观音保他们好吃好喝了一顿之后,王忠孝就借着要回家去“闭门读信”的名义,向粘杆处管理大臣裕王福全告了几天的假。 当天下午王忠孝又去裕王府上拿了一大包从鳌拜府上抄出来的书信文稿,回了大豆腐巷的新家。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于师爷、李辅汉大声和人谈笑的声音,于是就拉住来帮他牵马的王全问了一句:“家里有客?来得是谁?” “回禀二公子,是内火药处的药师郭带着他儿子金宝上门来向春妮提亲了。”憾凊箼 “是吗?”王忠孝笑道,“我爹答应了吗?” 他自己当然是挺赞成这门婚事的,虽然郭金宝长得不太好看,家里也没包子张、织造曹有钱。但是人家祖传的手艺好啊!家里面几辈人都是捣腾火药、火器的,以后终大清用得上! 另外,包子长的闺女要当王忠孝的后妈了,这张小包就跟着长了一辈,李春妮也就相对着小一辈了,差了辈份要怎么结婚? 至于曹寅......那可是小皇帝的奶兄弟,原本没差事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当上侍卫了,而且还是御前侍卫!春妮好像有点高攀不上。 而且王忠孝还知道康熙对曹寅的信任明显高于对自家父子的信任,如果曹寅娶了春妮,那康熙对他的信任就有可能下降,到时候就少了一条打探康熙动向的渠道了。 所以权衡之下,郭金宝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春妮那丫头,好像对金宝、小包、曹寅都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意思,好像有点要挑花眼,这可不好,还是早点拿个主意吧。 不过这事儿王忠孝不大好做主,毕竟王辅臣才是一家之主,而且他也不可能让康熙为郭金宝、李春妮赐婚,于是就问王全道:“我爹回来了吗?” “没有,”王全回答道,“老爷刚刚差人来说,他今儿衙门里有事,可能不回来了。” “有事?不回来?”王忠孝心说:这还加上夜班了?这老爹现在也知道要努力了?既然他不回来,那金宝和春妮的婚事,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主了?不管他了,先答应下来再说!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迈步进了垂花门,然后笑着对正在过厅里面和于得水闲聊的一个四十来岁,五短身材,皮肤黝黑的汉子抱拳道:“药师叔,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对了,金宝的封赏下来了吗?” 火药郭名德全,但是因为配得一手好火药,被人尊称为“药师”......郭药师!听这名字就特别厉害! 郭德全笑着回答说:“托您的福,昨儿刚去内务府办得手续,升了正六品的笔帖士!这官儿比我都大了,算是出息了!所以今儿我就带着他来向春妮提亲了!” 站在郭德全边上的郭金宝一脸得色,一张憨厚的黑脸都快笑开花了,笑着对李辅汉道:“李叔,我已经是正六品了......而且还有大头哥和裕王会提拔我,我将来一定是大官,我娶了春妮,春妮肯定不会跟着吃苦,到时候我和春妮一起孝敬您二位。” “没错,没错!金宝以后一定高官得做!我信他的......他有这能耐!”王忠孝赶紧帮好兄弟说话,“李叔,这可真是门难得的好亲啊!” “是啊,是啊......”李辅汉连连称是,他吃不大准王忠孝的话是不是代表王辅臣,如果是的话,那春妮就只能嫁个又黑又胖的了,“屋里的,你看怎么样?” 李辅汉拿不准主意,只好问自己的老婆。 李张氏看了看郭金宝......没有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意思。 王忠孝也看出来了,于是就将李辅汉、李张氏拉到了过厅外头,低声说:“叔,婶,我知道金宝长得不好看,他那个配火药的爹也比不了包子张、织造曹。但你们要相信我和我爹的眼光,金宝将来的前程一定会超过小包子和小寅子。因为这天下啊,又到了将乱而未乱的时候了! 现在鳌拜亡命天涯,平西王磨刀霍霍,而各地的朱三太子又此起彼伏,朝中......主少国疑!你们想想,将来一旦乱起来,是玩火药的前途大,还是做包子和织布的有前途?金宝以后跟着我和我爹混,没准能打出个爵爷来。做包子和织布可到不了这程度!” 现在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都“学好了”,提笼架鸟到处玩耍的越来越多,真能和郭金宝、张小包、曹寅这样还在努力向上的真个不多。特别是郭金宝还有祖传的手艺——火药郭的火药可是北京城的头一份,要不然也当不上武备院内火药处的“处长”啊! 他家配制火药的手艺据说是和崇祯朝的时候向来北京“上贡”的濠澳“药师”学的,配出来的火药是一粒粒的,烧起来又快又猛又干净,那烟儿都是白色的。 这手艺,传儿不传女!全北京现在就郭德全、郭金宝爷俩会! 如果天下太平,这配火药的手艺也没大用。可一旦战乱再来,那火药郭家凭着这独一份的本事,还怕换不来一个世袭的爵位? “是吗?”李辅汉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屋里的,我也觉得金宝不错......小包子现在和春妮差了辈份,寅哥儿的门户又有点高了。春妮过去不合适啊!” “这......”李张氏已经有点动摇了,可又怕闺女不乐意,还在那里犹豫。 王忠孝又道:“叔,婶,吉祥的官儿也快封下来了,正七品的把总......正好是门当户对啊,门当户对才是好姻缘!” 这两日王辅臣、王忠孝他们这一伙人可是一块儿升官发财啊! 原来王辅臣升了内大臣、提督九门兼巡捕三营统领,王忠孝升了头等侍卫、粘杆长,于师爷升了正七品的直隶候补县。而“贤、义、仁、安、全”这五位和于师爷一样参与追捕鳌拜的王家养子或家仆,都给了正六品、从六品的营千总或卫千总,虽然都是候补的,但是有九门提督衙门和粘杆处这两个衙门在王家父子手里,补上缺那是早晚的事儿。 另外,曹寅、张小包、郭金宝他们仨也都得了好处。曹寅现在是三等侍卫,虽然只是“三等”,但却是御前行走......就是传说中的御前带刀侍卫,比王忠孝的大内行走更加心腹! 张小宝和郭金宝一样,都赏了正六品的笔帖士。 这个笔帖士听着好像是个不起眼的文书,但实际上却是旗人升官的直通车。不仅职位众多,而且还可以从九品笔帖士一直干到五品主事笔帖士,升迁容易,速度也快,而且只有八旗子弟和包衣人可以干,被称为“八旗出身之路”。而张小包、郭金宝现在直接就是六品笔帖士,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把笔帖士这个官当到“通关”,接下去外放个知府、道员那还不容易? 所以论起官场前途,郭金宝的笔帖士比李吉祥的把总不知道高了多少!只不过李吉祥还有王辅臣这个内大臣当亲叔叔,所以李春妮和郭金宝才算是门当户对。 王忠孝说完了“门户”,又开始那吉祥的前程说事儿了,“而且吉祥当得是武官,将来一准要上战场的!如果能让金宝和火药郭传他一点操炮放枪的能耐,以后就不用冲锋陷阵,躲在后面放放炮就能立功了,多好啊!” 这下李张氏终于点头了......春妮再好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吉祥才是两口子的心肝。 看到自己的婶婶点了头,王忠孝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老爹和李吉祥都没露面。 “对了?我爹和吉祥呢?这都快到饭点儿了,咋还不见他俩回来?” 李辅汉笑道:“世凯,你爹新官上任,且忙着呢!昨儿晚上也没回,估摸着今儿又得忙个通宵了。” “哦......”王忠孝点了点头,心说:这是上哪儿忙去了?织造曹家还是定南南格格府?应该不可能是明府吧?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六十八章 把“终臣”包装成“忠臣”,把“忠臣”变成“终臣” 看着李辅汉和他娘子李张氏一块儿送郭家父子走了,王忠孝这才把一大包书信文稿搁在了于师爷身边的一张茶几上,笑着问:“师爷,您瞧瞧这个!” “这都是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于师爷早就知道王忠孝想要利用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黑材料整人和捞钱,看着这一大包好东西,两眼放光啊! 王忠孝点点头道:“有吴三桂、吴应熊的,有尚可喜、尚之信的,有耿继茂、耿精忠的,有孙延龄的,还有......图海图大学士的!我找了一下午才找着这些。” “哎哟,二公子,这些东西可有点烫手啊!”于师爷打开包袱,看着里头的一大捆书信,眉头马上就蹙起来。 “烫手?哪儿烫手了?” 于师爷解开绳子,拿起一封吴三桂写给鳌拜的亲笔信,摇了摇头:“一来,这东西不大好变现......您真敢把这些都卖给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和靖南王世子? 二来,那三位世子花钱买了这些信,他们就能当上大清忠臣了?皇上就能信他们了?如果皇上不信,这三位早晚坏事,到时候把您供出去怎么办?” “嘿嘿嘿,”王忠孝笑了起来,“师爷,还是您想得周到,不过我已经有对策了!” “对策?您想怎么办?”于师爷问。 “我啊,这回卖得不是信,而是大终臣的身份......是专为三位世子爷量身定做的大清终臣!” 原来王忠孝这次要卖得不是信,而是服务......一个把“终臣”包装成“忠臣”,把“忠臣”变成“终臣”的服务。 王忠孝又道:“于师爷,您觉得这个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靖南王世子对朝廷,对皇上,到底是忠还是不忠?” “哎哟,这可不好说,”于师爷摇摇头,“他们仨都是藩王世子,又一直在北京城当人质。要说对朝廷对皇上忠心不二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是一点忠心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们仨有没有嗣位的那一天都难说啊!他们仨的爹要是马上反了,他们可就得上菜市口挨一刀了!” “嘿嘿,这就对了!”王忠孝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茶几道,“只要朝廷相信他们仨是大忠臣,同时又认为他们仨的爹爹有贰心,那就有可能扶植小的,而让老的早点退位让贤,来北京养老!” “这......”于师爷都惊讶了,这买卖还可以这样做啊! “这样能行吗?”于师爷还是有点怀疑。 “嘿嘿,行不行的,事在人为啊!” “不好说,”于师爷摇摇头,“平南王、靖南王那边也许能行,可是平西王哪儿有那么好对付?” “平西王......当然不好对付,”王忠孝说,“但如果小皇帝知道平西王世子一直和鳌拜商量着要设计取而代之,小皇帝会怎么想?小皇帝会不会当平西王世子是忠臣?师爷,你说平西王世子他想不想当个大忠臣?” “肯定想啊!”于师爷说,“可是咱们怎么办到?” 王忠孝笑了笑:“只要他想,我就有办法......关键是他能出多少!” “您要多少他都得出!”于师爷说,“那是买命钱啊!” 王忠孝笑着从那一堆书信中抽出一封吴应熊写给鳌拜的,交给了于师爷:“明儿你拿着这封信去见杨起隆......告诉他,跟着我干,荣华富贵全都有!再让他拿着这个给吴应熊看,然后安排我和吴应熊见个面。” “二公子,”于师爷顿了顿,“这杨三......身边可有许多不得志的前朝遗民,您真要把他收为己用?” 王忠孝笑道:“师爷,您不也是个不得志的前朝遗民?现在不照样当了大清终臣?况且这天下......眼看着又要乱了!杨三他们就不想跟着我博一个封妻荫子?” “行!”于师爷重重点头,“我明儿就去和杨三好好说说。” “好!”王忠孝笑着点头,“还有个事也得麻烦师爷你。” “说什么麻烦?”于师爷笑道,“有什么您尽管说就是了。” “师爷,”王忠孝说,“你还记得锦衣卫缇骑的规矩吗?” “锦衣卫缇骑?”于师爷叹了口气,“当然记得......那是我家祖传的手艺!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用得上!”王忠孝说。 “怎么用?”于师爷两手一摊,咬着牙,含着眼泪,“大明都没了......都没了......” 没了,才知道宝贵!才知道苦啊! 要是上天能给他于得水一个机会穿越回去,他一准要豁出去保卫大明朝! 不过王忠孝对大明没什么感情......穿清不造反是不行的,他不反他爹也得反——都**惯了!但是复不复明的再看吧,就算复了,那也是暂时的,他可是“世凯”加“大头”,窃国窃天下那是宿命! 想到这里,他就笑吟吟对于师爷道:“师爷,这个大明没就没了,但是这个锦衣卫说不定还能再回来......我说的可不是銮仪卫,而是北镇抚司!” “真的?”于师爷一下就来精神了,“皇上要办个北镇抚司?” “没那么大,”王忠孝说,“就办个小号的,就在粘杆处的基础上办......裕王叫我拟个章程出来,这事儿我也不熟啊!要不你来代劳?” “行啊!”于师爷高兴了,压低了声音道,“这可太好了,这个锦衣卫要是回来了,大明朝就......” ...... 北京,德胜门内,兴化寺街胡同,索额图的府邸当中,这个晚上也来了一位稀客,内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马佳.图海。 图海图大学士今儿是轻车简从,便服而来的。他和索额图都是正黄旗满洲出身的(明珠是正黄旗的满包衣出身),打小就比较亲近。 两人都是那一带八旗子弟当中少有的好孩子,别的八旗子弟还在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在那儿读书习字了,都属于八旗子弟当中的学霸! 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又都是一个旗的,当然比较亲近了。 后来大清朝走了狗屎运,定鼎中原坐了天下,就用得上索额图、图海这样的八旗学霸了(其实索额图的阿玛索尼也是个学霸,他们全家都学霸,在满人全是文盲的时候,他们家的人竟然都认字儿!),所以两人的官运都很不错,特别是图海。 这图海早年还国史院当侍读的时候,一次陪顺治去南苑打兔子,居然还没忘记背着“书包”,别人在玩,他在用功,结果把顺治给感动了——他从来就没见过那么用功的人。 图海也由此起家,一路飞黄腾达! 而那么一个积极上进的八旗学霸,现在当然不甘心被鳌拜这个倒霉蛋牵连了。 所以今晚上,图海就带索额图最喜欢的字画来拜访这位圣眷正隆的老朋友了! “索三哥救我!” 在索额图的书房里面,大胡子、国字脸,看上去特正直、特凛然的图海差一点就给索额图跪了。 “麟洲,你这是干什么呀?” 索额图看着自己的好基友一副急哭出来的模样,也是大吃了一惊。 “我,我.......”图海叹了口气,“我这些年受了鳌拜、穆里玛不少恩惠!所以,所以有不少书信、禀帖、礼单落在鳌拜的公府里面,可能都让裕王给抄回去了!” 说着话,图海就把一幅索额图亲自创作的仿王羲之的书法作品递上去了。 “这事儿......”索额图接过那幅字展开一瞧.......马上就明白了! 索额图仿王羲之的字儿.......这能便宜吗? 既然不便宜,事儿一定也不小。 “麟洲,”索额图皱起眉头,“我和你明说了吧......你这事儿可大可小!鳌拜的马屁谁没拍过?我也拍过,明珠也拍过,多隆拍得更卖力,咱们现在不还是皇上的心腹?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这不是得过鳌拜的好处吗?”图海哭丧着脸。 鳌拜这个人难伺候得很,寻常不会给人好处,可是不知怎么,特别看得上图海,关键时刻捞一把,后来又把他扶上马送一程......这个意思,图海这么聪明能不明白?是要栽培他当大清栋梁! 以后鳌拜老了干不动了,说不定就让他当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家。 可是这聪明人不止图海一个......索额图也聪明,还有那个一直在眼馋内弘文院大学士位子的明珠,一样是个聪明人。宫里面那位老太后,就更加聪明了! 索额图想到这里,猛地一拍巴掌:“有了!”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六十九章 皮条营胡同到了 一辆半旧不新的大车,轰隆隆地滚过了北京外城的繁华街道,转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胡同里面。 胡同口早就有辫子盘在头上,一看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懒洋洋地站着蹲着。车夫看到他们,赶紧一勒缰绳,不敢再往前了。 坐在车厢里的那人似乎感觉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自己就挑开车帘,探出一张圆脸朝那条胡同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这人正是王忠孝的左膀右臂,于得水于大师爷。 “客官,皮条营胡同到了......”那驾车的车夫这个时候开口了,“不过只能到这儿,再进不去了。” “无妨......”于师爷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那车伕,笑着道,“到这儿就行了!” 那车伕接过银子,还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位爷,您可得小心了,现在西皮条营胡同、东皮条营胡同一带可不太平,有一伙通州来的混混霸在这里。” “知道,知道,”于师爷笑道,“我是这里的老街坊了,回家看看。” 说完这话,于师爷就掏出一把折扇,展开以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哼着小曲儿,就跟个来逛八大胡同的文人骚客一样,摇头晃脑地向皮条营胡同里走去。 这个皮条营胡同在明朝的时候被称为半边街,因为早先就是大街一侧有房子,另一侧是个大水坑,还是片“水景房”。现在水坑早填上了,变成了一条又窄又长的胡同,又由于这条胡同正好就在八大胡同那一片,经常有苦命的小姐姐在胡同里头拉客,于是就得了个“皮条营”的名头,久而久之,东西皮条营胡同的名头就叫响了。 但实际上这皮条营胡同里没有几间青楼楚馆,也没有位列“八大”,倒是开了不少镖局,还有几家臭豆腐厂——历史上大刀王五的镖局和王致和老号就在皮条胡同。 另外,皮条胡同里也没有“拉家”,这里是外城,没有满洲权贵会住这里。不过明朝没了账的时候倒是有个赫赫有名“皮条胡同于家”,那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缇骑世家! 这个锦衣卫的缇骑和那些世袭的千户、百户不是一回事儿,他们是干脏活的,得有真本事才行,混日子的世袭锦衣卫可干不了。所以这缇骑于家并不是当年跟着朱元璋、朱棣打天下的淮西军户的后裔,而是开武行、跑江湖、收“保护费”的“大侠”出身......八大胡同一带的小姐姐,当年就是皮条胡同于家保护的。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老于家当缇骑的时候得罪人太多,大明朝一完蛋,那些个仇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结果老于家就落了个满门忠烈,只剩下于得水一根独苗...... 不过现在于得水可抖起来了,他现在是九门提督的大师爷,皮条胡同于家可算是复兴了! 守在皮条胡同入口处的混混中有人认识于大师爷,马上就领着下面的小混混上来躬身行礼,还说了句:“给于爷请安了!” 于师爷扫了那领头的混混一眼,摇了摇扇子,笑着问:“郑得胜,你家杨爷在家吗?” “在,在家呢!” 名叫郑得胜的混混赶紧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两个大个子混混上前和他一起拱卫着于大师爷,一块儿进了狭窄细长的胡同里面。 一行人沿着胡同一路疾行,没一会儿就进了一所破破烂烂的院子。院子里面杂物陈设,光线灰暗,还停着几辆看着非常破旧的大车。院子里头的气味儿也有点冲,到处都弥漫着各种臭烘烘的气味,饶是跟着王辅臣在军营里面混了好些年到于师爷都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んttps:// 于师爷赶紧用力扇了几下扇子,低声问身边的那个郑得胜:“杨起隆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院子里头的一扇房门被人推开了,一身月白长衫的杨起隆拎着袍子笑呵呵迎了出来,看见于师爷就是一个拱手:“于大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于得水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杨三,我家就住在皮条胡同,我回趟家还用得着大风吹?” 杨起隆则是苦笑:“也是,如果我没记错,对门那一片是您的老宅吧?以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要回皮条胡同来住那是易如反掌。哪里像我,这辈子都回不去老宅了。” “是吗?”于得水笑着摸出了王忠孝交给他的那封信,在杨起隆眼前晃了晃,“杨三,回家的机会来了......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这是......”杨起隆接过那封信,看了看信封上的文字,顿时就是脸色一变,然后愣愣地看着于得水。 于得水压低声音道:“大清朝也要办北镇抚司了......专门对付鳌拜、吴三桂和朱三太子!杨三,如果我没记错,您和吴应熊还有朱三太子都挺熟的。是吧?” 杨起隆笑了笑:“于大哥,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帮着抓朱三太子?” “抓伪朱三太子!”于得水看着杨起隆,“怎么样?干不干?” “干!”杨起隆笑道,“不瞒您说,我是最懂伪朱三太子的!” 于得水笑道:“还有更好的事儿呢!” “是吗?还有什么好事儿?” 于得水压低声音道:“帮助裕王爷放债收账......这个裕王爷要替皇上管大清朝的北镇抚司的!到时候会有很多钱要收,债要放,所以就打算搞个钱庄银行专门干这个!杨三,我家二公子可把你推荐给王爷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杨起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杨起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王忠孝会那么看重自己......看来他对自己的妹子那是“真爱”啊! 想到这里,杨起隆就抬手一指客厅大门,笑着说:“于大哥,里边请......咱们慢慢细谈!” “好!咱们好好谈谈!” ...... “奴才实在是不知道鳌拜有如此狼子野心啊!都怪奴才糊涂,一门心思想要做官,好为皇上和太皇太后效力,这才去拍鳌拜的马屁,谁知道这鳌拜竟然和董卓、曹操是一路货色!奴才还拍他的马屁,奴才有罪......” 安静的慈宁宫内,就听见一个老男人哭得抽抽搭搭的。布木布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眯着小眼睛,一张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跪在她面前的,正是图海。一脸丧气样的又说又哭,说到动情处,还不住地在地上碰头。苏麻喇姑侍立在老太后身后,索额图则在老太太身旁站着,偏着脸儿看着老太太的脸色。 好容易等到图海避重就轻地请完罪,布木布泰才慢慢地说:“请罪的折子递了吧?皇上怎么看?” 图海回答道:“递了,奴才今儿一入宫,就把请罪的折子递上去了。” 索额图则说:“回禀太皇太后,皇上并没有说什么。这几日请罪的折子很多,皇上都快来不及看了。” “哦,”布木布泰道,“那就是法不则众啊!鳌拜当权那么些年,又那么老凶的,底下人谁敢不拍他马屁?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皇上不会深究的。” “可是,可是奴才的的确确受过鳌拜的提携......”图海趴在地上,流着眼泪说,“奴才当年被罢官抄家,眼看就要去宁古塔了......都是鳌拜说有先帝的遗言,才把奴才给捞出来的。再后来奴才又随着穆里玛去湖广剿贼,奴才并不会打仗,都是穆里玛能打,灭了那伙闯贼余孽,让奴才白得了个大功。所以奴才之前是真心感激鳌拜的,奴才实在有罪!” 布木布泰点点头,说:“捞你出来是先帝的意思,你不必感激鳌拜。至于和穆里玛一起去湖广立功,的确是鳌拜提携你,你感激他也是人之常情。回头和皇上说清楚就好,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章 太好了,党争又来了! “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遏必隆......图海?怎么还有图海?王大头,你数仔细了吗?” 乾清宫南书房内,康熙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刚刚被他召入宫中的王忠孝,一脸的难以置信。 康熙把王忠孝叫进宫,是向他打听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书信和文稿的情况的。 这些书信文稿上到底写了点什么,王忠孝是来不及细看的,所以他能报告的就只有“大数据”了——一共有多少信?谁的信比较多? 而王忠孝上报的“给鳌拜写信大赛”的前五名,分别是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遏必隆和图海! 前四名还好说,毕竟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三人都是镇守一方的藩王,和鳌拜有许多公务上的往来,自然少不了上禀帖,另外还有什么炭敬、冰敬、年敬、节敬、喜敬等等,还有一大堆的保举信。而排第四的遏必隆虽然不是藩王,但却是个老滑头、墙头草,看到鳌拜势大就去拍马屁也是正常的。 可是图海居然排第五......这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图海,居然给鳌拜写了那么多的信,实在有点出乎康熙的预料了。 “回禀皇上,”王忠孝回答道,“从鳌拜那里抄出的书信文稿实在太多,这才一天时间,奴才根本整理不过来。奴才报给皇上的,只是从鳌拜的书房中抄出来的书信文稿的情况。” 他这个话当然是留了“活口“的——鳌拜又不会在书信文稿上注明存放的地点,谁知道是从哪儿抄出来的?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皇上,能够被鳌拜收在书房里面的信一定是鳌拜本人觉得比较要紧的。”和王忠孝一起过来的福全这个时候也在顺手在图海背后轻轻扎了一刀。他倒不是存心和图海为难,就是随口一说。 “皇上,”内弘文院学士明珠赶忙借着这机会,不阴不阳地补充道,“图海素有忠诚恭谨之名,天资又极为聪明,也很会做人,朝中的官员和他的关系都很好,鳌拜也很看重他,愿意和他亲近,不过奴才以为图海应该不会参与鳌拜的造反密谋。” 高!实在是高啊! 听了明珠的一番话,王忠孝已经在心里面给自己的这位老师叫好了。 明珠的话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还有帮图海说话的意思。但实际上却拿住了图海的要害,而且恰到好处。 图海忠诚恭谨又聪明,还会做人、会做官,可以赢得鳌拜看重,但又不参与鳌拜的密谋,这说明什么?说明图海就是个会拍马屁的官场老滑头! 康熙少年英主,要用的是干劲十足的官员,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官场老油条。 如果明珠要给图海扣一个“鳌拜死党”的帽子,那就得有实锤的证据。这是比较难搞的,图海又不傻,怎么可能在白纸黑字上和鳌拜讨论挟天子、令八旗的事儿?他给鳌拜写那么多东西,除了请示、汇报,估计就是拍马屁。鳌拜大权在握的时候,谁不拍他马屁?拍马屁要是充军、杀头,那大清官场还不得给清空了? 所以明珠就先给图海来了个官场老油条......这顶帽子可扣得瓷实! 因为这个图海的确是挺滑头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鳌拜治下爬不到如今的地位啊! 既然图海是个拍鳌拜马屁的滑头,那他的大学士就不能再干下去了......只要图海下去了,明珠就能如愿以偿地当上大学士。 不过王忠孝对这个效果不大满意啊! 这个图海是大奸佞,必须弄死才保险,不仅要弄死他一个,最好再搞出个图海一党,一起弄死才好。 可是大清小英主康熙却轻轻点头,似乎已经听信了明珠的错误言论。 就在康麻子要下旨免去图海的内弘文院大学士一职的时候,一个守在南书房门口的小太监突然飞也似地跑了进来,跪在康熙跟前,大声禀报道:“禀皇上,大学士索额图、图海请见。” 什么?索额图和图海一起来了? 王忠孝马上就来精神了,这索额图和图海一起来不可能是巧合,他一准是来帮图海这个奸佞说话的,这是要结成奸党啊! 既然大清朝廷出了奸党,那终臣们肯定要要结党!一边是奸党,一边是终党,互相撕扯下去,那大清肯定完啊!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兼同党纳兰明珠,只看见纳兰明珠脸色稍稍有些阴郁......索额图和图海一块儿来觐见,只能说明一个事儿,就是索额图要拉图海一把了!んttps:// 而索额图是走通太皇太后门路的,有太皇太后出面,小皇帝怎么都要再给图海一个机会,至少暂时不会撸了他的大学士。 明珠想当大学士的心思别人不知道,索额图索老三还能不知道?明明知道,还要拉图海一把,这不摆明着要当一条挡人前程路的恶犬吗? 这个时候康熙开口了:“宣!” 紧接着就是一个太监的声音:“宣索额图、图海觐见!” ....... 杨三茶馆,戒备森严! 三郎相会的门徒今儿一大早就把茶馆一楼所有的位子都占了,从开门占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候,还没有离去的意思。整个茶馆底楼,全是穿着短衣,腰里别着短柄斧头的粗壮汉子,坐在那里一边儿喝茶吃点心,一边儿大声谈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难不成约了谁要在珠市口这边打架抢地盘? 反正看到这架势,自然没有寻常的客人赶来杨三茶馆喝茶了。 而在杨三茶馆二楼的一个雅座包间里面,这个时候正坐着两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其中一人正是杨三茶馆的东家杨三杨起隆,而另外一人则是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吴应熊手里拿着张信纸,正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在那里翻来覆去地仔细看着。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啪的一声,把信纸拍在了跟前的八仙桌上,一双肥嘟嘟的巴掌捂在脸上,深深叹息:“我阿玛写这信的时候,也不知道鳌拜要,要造反啊!他在信里头说要唯鳌拜马首是瞻的意思真不是要跟随鳌拜反了......” 杨起隆似乎很赞同吴应熊的话,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世子爷所言极是......天下人都知道令尊是不可能跟着鳌拜造反的。”说着话,他挑起大拇哥,“令尊可是拥兵过十万的大英雄,怎可久居人下?如今朝廷已经没有了鳌拜这根擎天之柱......世子爷,您是不是想跑出京师,潜回云南?在下可以为世子爷安排一下,保管出不了岔子。” “不,不,不......”吴应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忠臣,我阿玛他也是.......忠大清的!我不能逃,而且也逃不了!” 杨起隆笑道:“世子爷,您要是不打算跑,那不如由小的出面,把王世凯给约出来,您和他好好谈一谈,看看有什么救命的法子?” “有法子......有法子了!只要见到世凯,我就有办法!”吴应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道,“杨三,有劳你了......赶紧给我安排,越快越好!” “好,明儿,明儿就安排您和王世凯见面!” ...... 第二天一大早,得到邀请的王忠孝和于师爷一块儿走崇文门出了内城,去了珠市口大街上的杨三茶馆。 他是来和杨小环约会的。前日杨起隆亲自到豆芽菜胡同送的那封信,就是杨小坏写给王忠孝,约他来杨三茶馆会面的。不过当时没约时间,只说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不过昨儿傍晚,杨三却托人捎来了口信,约王忠孝第二天上午在杨三茶馆见面详谈。 谈王忠孝和杨小环的好事儿! 王忠孝“换魂”以来的处男生涯,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一想到“赛玉环”杨小环的身子,王忠孝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都快赶上竞走了。 这可就苦了个子不高腿不长的于师爷,都快要小跑了,也只能勉勉强强追上王二公子,跑到杨三茶馆门口的时候,于师爷都快喘不上气儿了。不过他还是没忘记替王忠孝喊上一嗓子:“杨三爷在吗?豆芽菜胡同王二公子到了!” 于师爷的话语刚落,就看见杨起隆一脸喜气地从茶馆里面冲了出来,见着王忠孝就行了个打千儿礼:“王二公子,里面请,楼上请!” “上楼?”王忠孝看了看茶馆一楼,没多少客人啊! “楼上雅座,”杨起隆笑道,“小环就在雅座里等着您呢!” 雅座......好啊!方便! 王忠孝哈哈大笑,甩着膀子就往茶馆中走去......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一章 吴应熊卖爹 上 杨三茶馆的二楼有两排雅座间,一个八个包房,王忠孝上楼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包间都是空的,房门开着,里头空无一人。只有距离楼梯口最远的一个包间大门闭着,门口还站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还抱着齐眉短棍,跟两尊门神似的。 不过王忠孝并没有这么在意,他早就认识这俩猛男,他们一个名叫向华,一个名叫郑得胜,都是通州漕工出身,还是杨起隆的三郎香会的弟子,当然也是杨起隆手底下的打手! 王忠孝在海淀的精武门开馆授徒的时候,他俩就跟着杨起隆来过几次。还因为看不惯王忠孝“轻薄”杨小环,和王忠贤、王忠义切磋过几下,然后就不打不相识了。 两尊“门神”看到王忠孝、杨起隆、于师爷三个人来了,赶紧向他们抱拳行礼。王忠孝还笑呵呵和他们招呼:“向五,郑六,小环在里面吗?” “在啊,”名叫郑得胜的汉子咧嘴笑了笑,“早就来了,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哈哈,”王忠孝拍了拍何天然的肩膀,“向五、郑六,等我的好事成了,也给你俩在粘杆处安排个外委的差事,到时候你们可就是官了。” 说完他就推开包间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小环,小环......等急了吧?为师来也!” 他刚嚷嚷完,就发现情况不对。里面哪有什么杨小环?只有一个面貌忠厚的胖子,正是和王忠孝仅有数面之缘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王忠孝刚想问这个吴应熊是哪儿来的,杨起隆和于师爷也来了,然后就听见包间的大门吱呀呀合上了,接着又是“咔嚓、咔嚓”两声,好像是上门杠子的声音。 王忠孝回头看着杨起隆,刚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又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向华、何天然这俩货把齐眉棍当成门杠子插上后跑下楼去了。 这什么意思?要绑架朝廷命官吗? 王忠孝的右手已经搭在刀柄上了,双目灼灼,瞪着杨起隆。 杨起隆笑道:“王侍卫,今儿请您过来的的确是小环......只不过平西王世子现在遇到一点儿麻烦,而且他又对我和小环有恩,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请您先和世子聊一会儿。小环随后就到!” 一旁的于师爷也跟着帮腔道:“二公子,您就跟世子爷说个话吧.......毕竟您可还惦记着吴家的小菟呢!” 原本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吴应熊一听于师爷提及“小菟”,马上就精神起来了,“什么小菟?是吴小菟吗?” 于师爷点点头:“正是,我家二公子和吴都统的女儿小菟是两情相悦,还私定了终身。世子爷,您看这事儿......” “没问题!”吴应熊拍着胸脯笑道,“包在我身上,这事儿我能做主,我马上安排!世凯,小菟可是我的侄女,你娶了我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婿了,这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了!” 听吴应熊这么一说,王忠孝倒是不忍心看着这货因为忠大清而死于非命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就在吴应熊对面落了座,然后望着吴应熊道:“世子爷,您到底遇上什么难处了?该不会......鳌拜在你家躲着吧?” “什么?鳌拜怎么......怎么可能在我家?”吴应熊差一点就给吓出心脏病,“世凯,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好人?对了,你的确是好人! 王忠孝打量了一下吴应熊,心说:你们老吴家全员恶人,连吴小菟这个大美人都不是好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好人呢?你真不是吴三桂捡来的? “既然鳌拜不在你家,”王忠孝问,“那世子爷又为什么跑到这茶馆里来?” “这不是我阿玛还有我......给鳌拜写了许多表忠心拉关系的信吗?”吴应熊一脸焦虑地说,“现在鳌拜不知失踪,如果这些信落在皇上手里,恐怕会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王忠孝一本正经地问。 “当然是误会我阿玛会勾结鳌拜造反了!”吴应熊忧心忡忡地说。 “世子爷......”王忠孝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吴应熊,“关于平西王造反的事儿......真正有误会的人,不会是您吧?” “什么?什么意思?”吴应熊惊恐地看着王忠孝。 王忠孝说:“世子爷......其实大家伙都没误会王爷,王爷真的在准备造反啊!这事儿不仅朝廷里面大多都心知肚明,云南那边的人就更清楚。虽然王爷现在还没反,但是各种造反的准备可一样没落下,都在按部就班的在做。全天下大概也就您把王爷当大清忠臣了!” 其实王忠孝骗了吴应熊,因为当今天下认为吴三桂还是个大清忠臣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吴三桂自己......别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了,就他自己当局着迷,这也没谁了。 “真的?我阿玛真的......要反了?”吴应熊听了这话都快给吓哭了。 “当然是真的!”王忠孝反问,“世子爷,前一阵您就没问过我位那未来的岳父老泰山?” 吴应熊嘟哝道:“没,没有......他也没主动和我说啊!” “他一准以为你都知道了。”王忠孝同情地看了吴应熊一眼,“世子爷,要不......你赶紧跑吧!” “跑......”吴应熊摇摇头,“我怎么能跑?我府里还有老婆,还有儿子和闺女。我是一家之主,我不能丢下他们一个人逃命啊......” 王忠孝连连摇头,心说:你一定是吴三桂捡的!老吴家就没你这样的顾家好男人! 看见王忠孝在摇头,吴应熊都快哭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真的没救了?” 旁边的杨起隆好像和吴应熊挺好的,也帮着他说话道:“王侍卫,您和裕王不是挺好的?能不能请裕王跟皇上美言几句?” “王侍卫,我,我能当一个富家翁,和格格白头偕老,便心满意足了......这也不行吗?”ganqing五.com 看着这好男人吴应熊哭哭啼啼的模样,王忠孝就笑道:“世子爷,我现在倒有一个法子,若是成了,世子爷不仅可以保住性命,甚至能让您当上平西王!” “不,不,不......我不要当平西王,”吴应熊摇摇头道,“拥兵自重的藩王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我能在北京当个富翁就够了。” 王忠孝点点头,笑道:“对,对,您不想当平西王!您是忠皇上,忠大清的!” “没错,我就是忠皇上、忠大清的!”吴应熊连连点头,仿佛是遇到了知己。 王忠孝接着说:“而且您还主张撤了平西王府的藩......因为您也觉得平西王府独霸一方早晚会搞出藩镇之祸。到时候可就是天下大乱,而且对吴家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自古以来,以一隅抗天下的藩镇,几乎都难逃覆灭的下场!” “就是,就是......”吴应熊低声说着,“如今大清的天下已经稳了,西南藩镇如果敢反,就是凭一己之力抗天下,怎么可能有活路?还是及早撤藩为上!” 王忠孝一字一顿地说:“而且您还给鳌拜写了几封密信,把嗣位后就撤藩的想法一股脑都告诉了鳌拜!” 吴应熊闻言一惊:“什么?我,我可没有写过这样的信......” “真的没有这样的信?”王忠孝笑道,“要不现在写几封吧!” “现在写?”吴应熊瞪大了眼珠子,“写什么?” “第一封就写您不想当平西王,只想做一个富家翁,和格格白头偕老,请鳌太师成全云云的。”王忠孝思索着说,“第二封就写您经过再三考虑,同意鳌拜提出的建议,在你嗣位为王后,配合朝廷撤藩......以换取吴家的王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第三封......就写您想在令尊六十大寿时由鳌太师亲率八旗劲旅,护送着回云南去为令尊祝寿。并且趁着令尊到川滇边境相迎的时候,恳请令尊让出王位,并回北京养老!” 包间之内,一片死寂。 王忠孝的话说完了,然后就望着吴应熊,似乎在等待对方的答复。 而吴应熊则呆若木鸡,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沉沉一叹道:“世凯,你.....你是要我出卖我阿玛求活吗?” 王忠孝点点头:“世子爷,现在这情况,您要活命,又不愿意一个人逃走,就只能卖了您的父王!”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二章 吴应熊卖爹 下 “不可,不可......我可是孝子......” 一想到自己要卖爹求活,大(带)孝子吴应熊就瘫坐在椅子上,一副泪流满面加于心不忍的孝顺模样。越看越不像“吴冲冠”的儿子......吴三桂冲冠一怒的时候,那可是六亲不认,哪儿知道有亲爹? 吴三桂要知道自己的儿子那么窝囊,也许真的要把脑袋瓜子上的帽子摘下来看一看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上前一步,拍了拍正欲痛哭流涕的大(带)孝子吴应熊的肩膀,温言道:“世子爷您也别难过了,其实世子爷还是可以终孝两全的!” “我,我可以吗?”吴应熊抹了抹还没流出来的眼泪,有点狐疑地看着王忠孝。 “当然可以!” 王忠孝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要终孝两全可太容易了,只要一脚踩进王忠孝给他挖得坑,然后一定会越陷越深,越来越终,最后一准能掉进终孝两全的巨坑里去的。 吴应熊望着王忠孝:“世凯,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忠孝两全?” 王忠孝说:“世子也写给鳌拜的第三封信上的办法,其实就是个忠孝两全之策......虽然您卖了您爹,但这并不妨碍您当孝子啊!” 吴应熊瞪大了他的小眼珠子,一脸诧异地看着王忠孝,“都把爹卖了,还能算孝子?” “当然了!”王忠孝非常肯定地说,“世子爷,您好好想想,平西王今年多大年纪了?今年都五十八五十九了,转眼可就六十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还在云南那样蛮荒之地日夜操劳。 而您身为人子,正当壮年,却呆在北京城里面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全靠年迈的老父供养......这是孝子所为吗? 您再仔细想想,您这么多年在北京这里,有赚过一文钱寄回去云南去孝敬老父吗?您这样还能算孝子?” 原来这个吴应熊就是啃老的北漂宅男啊!漂在北京那么多年,啥正事儿都没干过,就是在混吃等死。虽然他的妻兄顺治替他解决了工作和内城的大房子,但是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维持不了他在北京的花销,每年都得老爹吴三桂给他打钱。 这样的啃老宅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孝子吗? 吴应熊叹了口气:“我,我......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在北京这边就是个人质,无权无势,想要贪一点都没处可贪,拿什么去孝敬老父?” 王忠孝又道:“世子爷,您要只是在北京当个靠年迈老父供养的不孝子也就罢了。毕竟令尊是当平西王的,也不在乎那点银子。可问题是令尊年现在老昏聩,又被一群造反成性的奸党包围,早晚是要造反的!到了那时......” 说着话,王忠孝一挥手,就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吴应熊脖子一缩,脸上全都是惶恐——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老爹造反能成!造反失败了,那可就是全家死光光! “造反造砸了,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满门抄斩了不就无后了?”王忠孝说,“世子爷,那可是您的亲爹啊!您要不管管他,您可就把于礼有不孝者三事都占全了......您看着您爹要造反而不管,就是陷亲于不义!您都那么大了,还靠爹养着,那是不养父母! 您爹造反后,您被满门抄斩,那就是无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况且,到时候您都满门抄斩了,还能算忠臣吗?您可就是不忠不孝,遗臭万年了! 如果您能在朝廷精兵的加持下,用汉高帝游云梦之计,将您阿玛诓骗出昆明老巢,再来个劝父退位,嗣位为王,并且将老父送到北京养老,使之能安度晚年。 同时您再配合朝廷撤了平西王府的藩,用平西王和朝廷交换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以后吴家可就能与国同休了!这难道不是忠孝两全吗?” “对啊!”听到这些话,吴应熊终于瘫好了,咬着牙道:“这就是忠孝两全啊!世凯,你可真是我吴家的救命恩人啊!就照你说的办......我得把我阿玛诳到北京来养老,我自己先当平西王,再撤了平西藩!” 吴三桂要听见这话,估计这儿子就不要了,就让吴应麒当世子,然后爷俩一起冲冠一怒反大清了。 王忠孝则轻轻吁了口气儿,笑着对吴应熊道:“世子爷,您赶紧照着我刚才说的给鳌拜写信吧......最好今天就把信写好了交给我,我明儿就把这信混进从鳌拜公府里抄到的书信当中,这样皇上就能知道您是大清真忠臣了! 世子爷,这草稿我已经替您打好了。” 王忠孝说着话,就摸出了三张信纸,一一交给了吴应熊。 吴应熊接过信纸看了看,写得还真不错,第一封信是卖爹加表忠心的——卖得当然是亲爹吴三桂,忠得当然是康熙小皇上了! 为了当忠臣连爹都不要了,康熙看了还不得感动哭了? 第二封信则提出了一个为国捕爹之计——这个卖爹可不是口头上卖,还有实际行动呢.....如果不是小皇帝动手对付鳌拜太早,吴三桂这个爹说不定就真给卖了! 王忠孝为吴应熊设计的方案就是利用吴三桂过六十岁生日的机会,由穆里玛亲率数千八旗天兵护送吴应熊和建宁公主夫妇去云南给吴三桂贺寿。 吴三桂听说儿子、儿媳来了云南,而且还是鳌拜的兄弟护送着来的,一定会离开昆明老巢去迎接——儿子、儿媳他可以不去接,但穆里玛是一定要去接的。而且吴三桂也不可能带上几千上万大军去迎接啊,那不是成迎战了? 这就给了穆里玛突然发难,抓捕吴三桂的机会! 吴三桂一旦被抓,吴应熊就能马上拿出以皇上名义下达的召吴三桂入京辅政,并命吴应熊主持平西藩务的圣旨! 第三封信则是一封感谢信和保证信,感谢鳌拜对“捕爹计划”的支持,同时保证嗣位之后主动配合朝廷撤藩...... 看完这三封信,吴应熊都快给王忠孝跪下了:“恩公啊,世凯......你是我的恩公,是我全家的恩公啊!小菟的事儿包在我身上,马上给你办,回去就办!” 王忠孝赶紧扶住他,笑着道:“世子爷,我知道您是真正忠于大清的......这三封信虽然我写的,但里面一字一句都是你的心里话啊!”憾綪箼 吴应熊都哭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世凯啊!” 这个吴应熊这回倒没说错,全天下最知道吴应熊又多忠大清的大概就是王忠孝了! 想到这儿,王忠孝又道:“世子爷,您快点写吧......回头还得夹塞进从鳌拜家抄出来的那一堆文稿当中去!” 吴应熊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道:“好好,我马上写......就在这里写!杨三哥,你这有文房四宝吗?借我用一用!” “有,有,有......我这就让人去拿。”杨起隆说着就转过身,大声对门外喊道,“小环,快开门,拿文房四宝来!”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三章 这才是自己人啊! 随着“吱呀呀”的一阵响动,包间的门果然被人推开的,出现在门外的果然就是一脸不高兴的杨小环,小嘴撅着,一对眸子里还有泪花儿晃动的痕迹。 这是......伤心了?吃醋了?还是装可怜? 王忠孝一看杨小环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外面偷听到了吴应熊要把吴小菟嫁给自己的事儿了......在这之前,王忠孝可从没和杨小环提过吴小菟。 倒不是因为王忠孝太“渣”,而是他担心杨小环一旦知道那个“八面观音”的存在,会有一种“天女在侧、自觉形秽”的感觉。毕竟那吴小菟的长相实在太美,是那种从各个角度看过去,都美艳绝伦的美女。如果和别的美女站在一块,那可就把别人比成绿叶了。 而杨小环虽然也是非常出众的美女,但她美得并不匀称,不是四面八方看过去都美,而是某些地方特别突出。当她穿上宽大的衣衫再看时,就显得肥胖了。而且她的五官也的确不如吴小菟精致、秀丽....... 所以,为了照顾小环的情绪,免得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姐姐存在,而和王忠孝分手,王忠孝就不得不瞒着她一点了。 现在杨小环知道了真相,又是一副好委屈的模样儿......看来得好好哄哄她了。 正在王忠孝琢磨着要说点甜言蜜语,再送多点礼物的时候,杨起隆却抢先开口了:“小环,快去拿笔墨纸砚来给平西王世子使用。然后再到乙字间来,我要和你师傅商量你的事情......你去端点茶水糕点过来伺候,快去吧!” 这就打发了?不用哄吗? 王忠孝还没反应过来,杨小环已经给王忠孝和杨起隆行了个福礼,说了声“是”,然后一扭一扭地走了.......有些日子不见了,这身子成长得更丰润了。 王忠孝正在欣赏美人背影的时候,杨起隆已经指着楼梯口的一个包间,对王忠孝说话了:“世凯兄,咱们别妨碍平西王世子给鳌太师写信了......还是换个包间说话吧!” “好!” 王忠孝点了点头,又冲吴应熊拱了拱手,然后就和于师爷一块儿,跟着杨起隆一起走进了另一个包间。三个人分头落座之后,王忠孝就给于师爷递了个眼色,于师爷也不矫情,直接就入了主题。 “杨三哥,我家二公子现在可是一等侍卫兼粘杆长,还有了世职......他爹爹王老爷还是堂堂九门提督兼内大臣!而且他对你们兄妹又这么照顾,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你们,这回还要把你举荐给裕王当瑞信堂的掌柜,还要给你安排个官身......这可是知遇提携之恩啊!难道还换不来小环的芳心吗?” 杨起隆听于得水这么一说,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状——很明显,他早就打算把妹子献给王忠孝......至于“献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可就难说了。んttps:// 而王忠孝却没等杨起隆顺着于得水的话把妹子献出来,就抢先开口,还吐了一点真言:“师爷,你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为了小环才提携杨三哥的,其实我是为了杨三哥才收小环为徒的。” 杨起隆被王忠孝的话吓一跳! 王忠孝馋他妹子杨小环的身子他是很理解的......“赛玉环”嘛! 可是王忠孝现在却说是为了杨起隆本人才收杨小环的!这什么意思啊?难道王忠孝他和那群喜欢“兄弟情”的八旗子弟(由于多阿玛定鼎北京时禁止风尘女子在北京城做买卖,所以八大胡同有一段时间主营“男男”)一样? 想到这里,杨起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也是个美男子...... 王忠孝看见杨起隆的表情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而是继续说着自己想法:“杨三哥,虽然我才回北京没多少时日,但我毕竟是正白旗的包衣人出身,在内务府上三旗里面朋友不少,想要打听某人的背景还是小菜一碟。所以杨三哥您是什么样的人物,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杨起隆听到这话,才知道刚刚误会了王忠孝,所以脸上的古怪表情也变成了凝重。 王忠孝接着道:“杨三哥,我知道您是前朝的遗臣之后,祖上也是世受明皇恩典的!不过这没什么,我爹还当过两回明朝的臣子呢!这并不碍着我当大清的终臣啊!三哥,你说是不?” “对,对,”杨起隆连连点头,笑着道,“我这不是也要当大清的臣子了吗?世凯兄刚才不是说要举荐我当官吗?以后我也是大清的终臣了,咱们可要同殿为臣,一起终了大清。” “杨三哥,”王忠孝看着杨起隆说,“咱们往后可不仅是同朝为臣,还是亲戚,还是同党!” “同党?”杨起隆一愣。 “君子不党,但我们不是君子,我们是终臣,为了终大清就必须结党!”王忠孝缓缓地说,“杨三哥,我知道你在北京外城,在通州一带有不少门徒。而我家也是许多亲兵家丁,幕僚故旧......我的精武门也收了许多徒弟。 若是咱们两方面能联手,今后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我等终党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你我也早晚可以达成夙愿!” 夙愿?什么......夙愿?于得水到底和这个王世凯说了些什么?这王世凯又在想什么? 杨起隆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王忠孝接着说道:“杨三哥,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是身处江湖而心在朝堂之士。但是如今的天下,英雄好汉都不怎么容易出头了,三哥若想实现心中抱负,就得和能够在官场朝堂上站稳脚跟的人互相提携.......我纳小环为妾,其实就是想和你结个亲,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他的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把杨起隆在北京外城和通州还有运河上的那点儿势力都收为己用。 杨起隆沉默着不说话,眉头只是轻轻皱着。 他的确是有大志向的! 而且他也看出了大清天下很快就要经历一场藩镇之乱——这事儿许多人都能看出来,也就是正在给鳌拜写信的吴应熊一点没看出来。 不过杨起隆的口风很紧,就是底下过命的兄弟,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顶多就是知道他是前朝遗臣之后,还和一些游走四方的反清志士有往来。 当然了,这也不能说明他也想反清复明,因为他和北京内城里头的许多大清忠(终)臣,譬如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等人关系密切。也许他是通过江湖上的关系,在替大清终臣们办事儿呢? 而他把妹子送到王忠孝身边,其实就是想利用王忠孝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不是想跟王忠孝混,老老实实当小弟......另外,杨小环这样的妹子,杨起隆其实还有不少。 杨起隆那个把n子房卷包烩的老爹给他留了许多好妹妹,所以杨小环对杨起隆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可是王忠孝现在却点明了是为了他杨起隆才收杨小环的,这就是要把杨起隆的势力全给收了,这可让人有点为难! 正在杨起隆为难的时候,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就看见杨小环捧着一个摆了茶壶、茶碗和一碟糕饼的盘子走了进来。然后她又一声不响地将三个茶碗摆在了杨起隆、于师爷、王忠孝跟前,还亲手为他们仨倒了茶,最后站在了王忠孝的身后。 这杨小环虽然才去了一会儿,但已经换了一件白狐皮镶边的紧身小袄儿,将身段勒得玲珑浮凸——这件小袄是王忠孝特意让人做的,这好身材用宽大衣裳遮起来多没意思? 另外,小环身上好像还特意撒了些香粉,不知什么香料混合出来的清香混合着少女的体香,一股脑飘到了王忠孝的鼻孔中...... 虽然精心装扮了一番,但是那张稍显圆润的脸孔上却保留了些许没有擦掉的泪痕,大眼睛里面也依旧有那么几颗晃晃悠悠的泪珠儿,看着既叫人喜欢,又惹人怜爱......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四章 卖完了吴三桂,还有尚可喜、耿继茂可以卖呢! “世凯兄......” 就在王忠孝扭过头开始静静欣赏杨小环这个天赋惊人的尤物的时候,那边的杨起隆终于想明白了,只见他笑吟吟地对王忠孝说:“我家怎么说也是前朝官宦,我这妹子照理说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但无奈她对世凯兄是一片真情,也知道世凯兄不方便娶她怎么个没出身的女子做正妻......所以就不要正妻的名分了。不过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得把丑话先说了,你可不能把她当成寻常的小妾那般。” “那是当然!”王忠孝笑道,“不瞒三哥,我现在虽然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但我却既没有娶妻,也没有纳妾,连个贴身使唤丫鬟都没一个。小环跟了我,那就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她虽然只有个妾的名分,但实际上的待遇和正妻无二。” “这倒不必,”杨起隆笑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而且小环性子柔顺,吴家的小姐又是将门虎女,真要把小环架到和人家肩碰肩的位子上,那可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旁边的杨小环听哥哥这么一说,也赶紧接这话头说:“师傅,小环可不敢和未来的师娘平起平坐,小环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您和师娘的。” 这话听着真叫人舒坦......不过吴小菟的确不是好惹的!王忠孝脑海当中又浮现出小菟的样貌了......这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太不应该了! 杨起隆这个时候又说话了:“世凯兄,小环过了门,那就是您的人了,自有王家的家法管着......不过这个过门之礼,还是得好好操办一番的。要不然在官场上,在江湖上,谁会知道我珠市口杨三已经是九门提督王家的人了? 另外,您趁着纳小星的机会好好操办一场,也可以多收一些孝敬!还可以利用办喜事儿请客的机会,和那些想往瑞信堂存银子的主顾联络一番......往瑞信堂存银子的好处是给裕王的,您是不是也得少许分润一些?” 王忠孝大笑了起来:“三哥,你真是我的好三哥,真是会替我这个妹夫着想......不过分润一些可不行,机会难得,我一定得多捞一点!” “多捞?”杨起隆又稍微皱了下眉头,“您要捞得多了,裕王那边会不会......” “裕王捞裕王的,”王忠孝笑道,“我捞我的!裕王可以帮着那些依附鳌拜的奴才销账洗白......而我,则可以帮平、靖两藩的世子当忠臣!平西王世子那三封写给鳌拜,上头全是对大清忠心的信,可很快就要送到皇上手里了!平、靖两藩的世子应该也想一块儿上进吧?” “啊,您要帮他们当忠臣?”杨起隆一拍巴掌,“这买卖可太好做了......那两位做梦都想当大清忠臣啊!” 王忠孝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三哥和他们说一声,他们只有先当了大清的忠臣,然后才能成为平南王、靖南王......从质子到王爷,三哥,您看收他们多少合适?” 杨起隆笑道:“那收他们个十万八万的也不算贵啊!如果他俩真能如愿,就算再加几倍,他们也愿意给!” “那就好!”王忠孝拍了拍巴掌,笑道,“事不宜迟,三哥您赶紧去和那两位好好说说......让他们别等了,早点忠大清,早点当王爷,早点享受荣华富贵,怎么都比在北京城里面干等强吧?” “对,对,再等下去就老了!”杨起隆也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事儿办下来,不用说也知道,少不了他一大笔好处! 王忠孝又道:“三哥,你和他们说,也不用等到我纳小星了,最好今儿就把信写好了,明儿早上就送过来,明儿我去裕王府里的时候,正好给夹塞进去。至于收银子的事儿,先说个数,十万八万都行。” 杨起隆连连点头,跟着这个王忠孝干,似乎还真有“大钱途”啊! 想到这里,杨起隆就对杨小环道:“小环,你师傅纳小星的喜礼总还要过些日子......但你毕竟不是当正房的,不用守那些个臭规矩,今儿就跟你师傅回去吧,这回可得好好伺候了,再不能耍小心子了!” “嗯!”杨小环羞得满脸通红,只是低声应了一下。 杨起隆还想再交代几句,就听见门外头传来了吴应熊的声音:“世凯,世凯,我的信已经写(抄)好了......你快来给我掌掌眼吧!” ...... 在从珠市口的杨三茶馆返回自家的途中,王忠孝掀开一点儿车帘子,好让外头显得有些昏黄的阳光洒进小小的车厢。阳光洒在了杨小环娇嫩圆润的面孔上,面孔红彤彤的,看着就跟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恨不能咬一口。王忠孝的一只手正搭在杨小环的身子上,缓缓游走。唔,好些天不见了,得试试手感.......唔,还很不错!玲珑婀娜啊! 大概是名分已定,杨小环现在也彻底把自己当成了王忠孝的人,这一路上可乖巧得很,除了偶尔低吟几声,连半点抗议都没有。 看这样子,今晚上就能把她叫去陪房了...... 正想着好事儿的时候,坐在车厢外头和个五大三粗的车伕一块儿的于师爷忽然喊了一嗓子:“二公子,大豆腐巷到了!” 大豆腐巷......原来大概是个豆腐厂的所在,不过到了大清朝,北京内城就不给开厂生产豆腐了,所以这一带就被内务府圈了去,修建了几座宅邸,赐给八旗权贵们居住。 王辅臣新得的赐第就在大豆腐巷上,这是个由东西两路的大宅子! “两路”就是两套连在一起,又可以分开的院子,都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合在一起占地二亩出点头,而且这里距离皇城根更近了不少,绝对的黄金地段。 另外,这所宅子原本是有主人的,主人是苏克萨哈的一个死党,全家都给发送去了宁古塔,好好的宅子没收充公,一直由内务府收着。因为这宅子不多年前才里里外外修缮过,算是个八成新。王忠孝的好老师明珠就做了个主,把这宅子分给王辅臣了。 至于那个苏克萨哈的党羽,等赦还北京,官复原职了,重新再分个宅子就是了...... 因为有了又新又漂亮的大宅子,王忠孝就嫌豆芽菜胡同的老房子破旧了,干脆搬到大豆腐巷的西路院子居住,还美其名曰:当孝子! 可王辅臣这个不孝之爹这两天都没让王忠孝伺候......因为这不孝爹连着两天夜不归宿,也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 不过王大孝子现在有了新欢,也懒得管爹,这会儿更是巴不得他爹不在家里。 想到这里,他乐呵呵地就钻出了骡车,先背着手看了看自家的大宅门,然后回头对骡车车厢里的那位道:“小环,到家了!” “师傅,我就来。” 杨小环应了一声,就背着个大包袱从车子里头钻出来,跳到了地面上......身手还是挺矫健的! 王忠孝指着大宅门对杨小环道:“小环,你看......这就是咱家了!” “师傅的家好气派啊!” “嘿嘿,这算不得什么......”王忠孝又看了眼杨小环,“怎么还叫我师傅?” “哦,”杨小环马上笑吟吟给王忠孝行了个福礼,“二公子,奴婢小环给您请安了。” “奴婢......”王忠孝稍微一愣,想起来了,杨小环是个姨太太,自称“奴婢”那是懂规矩,看来杨起隆把她调教得不错啊! 王忠孝哈哈一笑,然后就一挥手,“走,咱们进屋去!” 他这话音一落,于得水就乐呵呵上去拍门了:“开门,二公子回来了!” 这大宅门就吱呀呀地开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世凯,你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五章 世凯,皇上和我,你选谁? 听见这声音,王忠孝那叫一个又惊又喜! 喜得是这声音属于他的把兄弟吴世珏,这可是北漂遇故知,得多大的缘分? 惊得则是吴世珏说的话——他这是把谁给带来了?不会是吴小菟吧? 当然了,王忠孝是很想小菟能来身边的......在他离开云南的时候就起了把人家拐带上京的心思,可问题是他在北京这边又遇到个“赛玉环”杨小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今晚上就能享用美人的身子了,结果小菟滋溜一下,就从云南来北京了,这能不惊吗? 正惊着呢,小菟甜美的歌声已经和着手掌拍出的节拍,从大门里面传出来了。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还别说,唱得真好听。 吴小菟果然来了北京,而且还直接到了王辅臣的赐第,直接给了王忠孝一个巨大的惊喜! 就在王忠孝不知道该把杨小环藏哪儿的时候,吴世珏和吴小菟这两兄妹已经从大豆腐巷赐第西路院子的大宅门里面一前一后走出来了。然后就听见杨小环的一声惊呼:“哇,好美的人儿,好听的歌儿......二公子,这位唱歌的姐姐是谁?” 她这话一出,正唱得有点自我陶醉的吴小菟一下就收了声,然后瞪着大眼睛看着王忠孝身旁背着个大包袱的杨小环,问:“你是谁?是我世凯哥哥的什么人?” 杨小环听她这么一问,还以为遇上了王忠孝的妹妹,于是就行了个福礼,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婢妾是二公子新纳的小妾,婢妾名叫杨小环。” “你,你是世凯哥哥新纳的小妾?”吴小菟大概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赶忙又问了一句。 “是,是啊!”杨小环也发现有点不对了,但还是答应了一句。 吴小菟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撅起小嘴儿,眼泪汪汪地瞪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王忠孝的家门。 吴世珏也一脸不高兴地对王忠孝说:“世凯,你......你这算什么意思?一边和世子爷说想要小菟;一边又把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领......你就算喜欢这种女人,也可以先养在外头,等将来再找机会领进门不行吗? 还亏得我和世琮大哥费尽心思帮你和小菟撮合,现在可怎么办?” 说完这话,他也一甩袖子,转身也进了院子。 王忠孝看着吴世珏背影消失在大宅门内,也有点蒙了。 正蒙着呢,又从大宅门里头传出个熟人的声音:“三小姐,吴二公子,你们这是......” 这是王吉贞的声音,看来吴世珏和吴小菟是跟着王忠孝的这个不靠谱的大哥一起来的北京城——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王忠孝正在心里头埋怨大哥的时候,他大哥王吉贞已经火急火燎地从大宅门里面钻出来了,到了外头,一眼就看见站在王忠孝身边的杨小环了。 看见杨小环,王吉贞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三两步走到兄弟跟前,然后拽着兄弟就进了大门,然后又穿过前院,到了垂花门下就没再往里走,而是指着王忠孝的鼻子骂道:“老二,你怎么就和咱爹一样不学好呢?就知道往家里领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说什么呢?”王忠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大哥,你怎么能拿我和咱爹比?这话是孝子说的吗?我比我爹可强太多了,小玉姑姑嫁过来后,他都有九个老婆了。我现在才......嗨,我还没结婚呢,这俩还是未婚妻和未婚妾,我就是个有德君子!” 说着话,王忠孝又于师爷和一脸委屈巴巴的杨小环招了招手,“快进来,别站在外头让人看笑话了!” 让人看笑话倒不怕,就怕有人在暗中监视大豆腐巷的宅子......到时候把王忠孝家里一次来了两个大美女的消息报告给康熙,那小麻子要王大终臣匀一个出去,那可怎么办? 把于师爷和杨小环一起叫进宅门后,王忠孝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王吉贞是怎么和吴世珏、吴小菟一起来到北京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儿原来和自己“卖爹”还有点关系! 原来吴三桂这个“反贼收集爱好者”在得知王辅臣被布木布泰赐婚,王忠孝又得到重用当了蓝翎侍卫后,感觉到太皇太后有可能要大用王家父子了(他在这方面的嗅觉比鳌拜强多了)。而他既舍不得放走王辅臣、王忠孝,又想把王氏父子当成自己埋到朝廷这边的暗子......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吴世琮、吴世珏这俩好兄弟就跑来告诉他王忠孝和吴小菟早就私定了终身。 于是吴三桂就想到了用联姻结亲拉拢王家父子的招儿。不过他的心眼还是比较多的,知道朝廷方面对他这个拥兵自重,随时保持造反实力的大清忠臣有那么一点儿误会......所以就没有大操大办,而是在王辅臣离开云南北上后,让王吉贞、吴世珏带着吴小菟悄悄北上。 到了北京之后,也没住进吴应熊居住的公主府,而是住在平西王府暗中在北京外城购置的一所宅邸当中。 不过王吉贞等人抵达北京的时候,形势已经发生了剧变!鳌拜倒台跑路,康熙夺取大权,而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则成了康熙造反夺权的头号功臣,一个当上了内大臣兼九门提督,一个则当上了一等侍卫兼粘杆长。可都是康熙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而吴三桂终究是个被朝廷误会的忠臣.......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天子宠臣的王辅臣、王忠孝还愿意不愿意和吴家联姻可就有点不好说了。 于是乎,吴应熊就让王贞吉、吴世珏和吴小菟在吴家那处宅邸中等待些日子,等情况明朗一些再说。 本以为要等些日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今儿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吴应熊就兴冲冲到了那处宅邸,还向王吉贞、吴世珏和吴小菟等人宣布已经同王忠孝谈妥了......还让王吉贞带着吴世珏、吴小菟一起去王忠孝居住的大豆腐巷新宅相见。 不得不说,吴家人在“小节”方面还真是特别守信用,还一点不拖,说马上办就马上办! 只是让王忠孝稍微有点难以消受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先是扭头望了眼心爱的小环......小环都哭了,一定是给王吉贞这个不靠谱的哥骂哭的! 接着他又想了想不知道跑去哪儿的小菟——这事儿还真怨不得小菟,她可是不远几千里送人上门,谁知道自己的情郎却已经另结新欢了?她没当场和王忠孝来个一刀两段,那已经是“封建真爱”了! 然后就看了眼足智多谋的于师爷,“师爷,您觉得这事儿如何是好?” 于得水连连摇头,然后故意提高声音:“这事儿......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王忠孝眉头大皱,“难道就不能好事成双吗?” “成双?”于师爷大声道,“这事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和三小姐的婚事没法办呢!” “怎么就没法办?” 于师爷放低了一些声音,又道:“现在皇上已经察觉到平西王要造反了,您和三小姐怎么办婚事儿?皇上要知道了,您和您爹还怎么当大清忠臣?” 王忠孝听了于师爷的分析,也陷入了沉思,可还没等他想到对付的办法,原本虚掩着的垂花门忽然吱呀呀一声被人拉开了,就看着怒气未消的吴小菟正站在门内,望着王忠孝和于师爷就问:“这可怎么办?世凯,皇上和我,你选谁?”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六章 我们三个人订个娃娃亲吧! 怎么选? 要康麻子还是要吴小菟? 王忠孝都有点无语了,这女孩子怎么总喜欢迫着男朋友做选择题呢?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正在王忠孝不知道咋回答的时候,杨小环忽然替他开口了:“二公子当然选三小姐您了,二公子一直在婢妾面前念叨三小姐,说三小姐美得跟天上的仙子似的,皇上怎么能比?” 皇上都比不了......吴小菟的身价可不低啊! 听杨小环这么一说,吴小菟对这个“第三者”的气儿就消了一些,不过还是没好气地瞪了小环一言:“还挺会说话的,怪不得哄得世凯哥哥晕头转向!” 然后,吴小菟又看着王忠孝:“世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和皇上,你选谁?” 王忠孝笑了起来,只要不是让他在小菟、小环之间选一个就行......这两个女孩子,环肥菟瘦,各有各的好,他两个都想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里面慢慢说。”王忠孝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指着垂花门内的过厅,顺便还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 院子里面就站着两个人,分别是王安、王全。这两人是王辅臣从王进朝那里继承来的老家丁的儿孙,从他们爷爷辈开始就为王家卖命,绝对可靠。 看见院子里只有王安、王全,王忠孝才稍微放了点心,但还是问了一句:“王安、王全,人都去哪儿了?” 王安回答:“人都让李叔带着去老宅帮忙装修了。” 王全补充道:“今儿早上大公子先来,并没表明身份,只是请李叔出去说话,然后李叔就带着新来的那些苏喇家奴一起去了老宅。” 这事儿办得挺机灵,大豆腐巷的大宅子里面没有闲杂人等,也没人知道王吉贞带着吴世珏、吴小菟来了北京。 “好!”王忠孝点点头,“王安、王全,你们看着一点!” 说完,他就上一步拉起吴小菟的小手:“小菟,咱们屋里头细说。” 小菟哼了一声,还甩了甩手,可是王忠孝抓得很紧,她根本甩不掉,干脆就不甩了,老老实实被王忠孝牵进了过厅。然后王吉贞和于师爷都跟了进来,不过杨小环却没有跟了来,而是很知趣地在于师爷的指使下去厨房泡茶了。 这不争宠、不吃醋的态度虽然是装的,但还是让王忠孝喜欢,也大大降低了吴小菟的不满。 不过光是降低不满还是不够的......依着王忠孝的心思,她得和杨小环姐妹相称,相亲相爱才行。 在过厅里头落座之后,王忠孝就一脸郑重地对吴小菟说:“小菟,你和皇上可不能放在一块儿让我来选......你只能和小环一起,我两个都要,你当大老婆,小环当小老婆。” 吴小菟一听,又开始气呼呼的了......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王忠孝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而皇上,是和平西王肩碰肩的!如果要我在皇上和平西王之间做选择,我选平西王!因为我是平西王的孙女婿,和平西王两个孙子是把兄弟......如果将来平西王成了大事,我和我爹都能有国公的前途,一如前朝的魏、定二公府!小菟,到了那时,你爹就是亲王,你就是郡主了!小菟,你看这样可好?” “好!这太好了!” 小菟还没说话,她哥哥吴世珏已经在叫好了。他和吴三桂帐下那群造反专业户一样,都知道吴三桂是要造反的——这事儿明摆着,瞎子都能看出来! 而且吴世珏肯定希望吴三桂的反能造成了......到时他爹吴国贵就是亲王,他是嫡子,等他爹薨逝了,他就能嗣位为王,这还不好吗? 吴小菟也显得有点兴奋,说:“世凯哥哥,我也觉得我爷爷当皇上挺好的!” 唔,当然好了!吴三桂当了皇上,吴小菟起码就是一个郡主,如果再能得一点恩典,公主的封号也能拿到。然后再嫁给又高又帅的美男子国公,那她可真是称心如意到了极点。 “可是......皇上也知道平西王早晚要反!”王忠孝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我现在迎娶平西王的孙女,那皇上还能信任我和我爹吗?这次皇上为了让我和我爹帮他打鳌拜,许了我爹一个总督......现在这个总督可还没兑现呢!” “总督?”吴世珏闻言就是一阵惊喜,“说了是哪里的总督吗?” 其实清朝的总督真正能控制的军队、地盘也不多,总督的督标通常就是六千人,总督衙门一般会摆在治下地盘的中心城市里头。 不过只要王辅臣这个总督能在关键时刻,在关键地点给大清朝来一家伙,那吴三桂的反可就能造得有声有色了。 “还没呢,”王忠孝说,“但是山陕总督、两江总督不一定能拿到,湖广应该可以争取一下,最不济也该有两广、浙江、福建的总督吧?” 吴世珏点点头,道:“若得两广总督,那我爷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若是总督福建,就可以联合靖藩一起举兵。如总督浙江军务,倒是有些孤立......不过也能在紧要时刻来个致命一击,袭取金陵!” 王忠孝看见吴世珏打起了如意算盘,便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说:“可我和小菟的婚事该怎么办?皇上又不傻,他要是知道了我成了平西王的孙女婿,还不得......” 说着话,他就一挥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吴世珏、吴小菟都蹙起眉头了。其实他俩和王吉贞秘密来京,不就是因为担心康麻子和鳌太师将王忠孝、吴小菟之间的婚约看成是个造反同盟吗? “世凯,要不让小菟和你来个婚姻暗结?”吴世珏说,“等将来做大事时再公开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王吉贞插嘴道,“可是皇上万一要给世凯赐婚怎么办?皇上已经给我爹赐婚了,而且还给我家抬了旗,现在我二弟可是正白旗汉军里头最炙手可热的少年才俊了,一定会有许多旗人权贵惦记的。” 王忠孝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吴小菟一眼,好像在对她说:看看,我现在可热门了,不是知道有多少北京户口的姑娘想嫁给我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这可如何是好?”小菟也有点急了,她现在不能公开嫁给王忠孝,如果“暗嫁”,那王忠孝一个未婚的少年才俊,被皇上赐个婚,那可咋整? 她正着急呢,杨小环已经端着一盘子茶碗走进来了,然后又在座的几位一人上了一盏茶,上完茶后就站到了吴小菟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甘愿做小的模样儿。吴小菟也没撵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愁眉苦脸。不过看着样子,好像也没太排斥杨小环......真不愧是受封建主义教育多年的好姑娘,看来以后一定能和小环当一对好姐妹的! 王忠孝这个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解套的办法:“小菟,小环......要不咱们仨就订个娃娃亲吧!” “什么,咱们仨订娃娃亲?”吴小菟一愣,“可咱们都已经长大了!” “没关系,”王忠孝说,“我爹的主我可以做,我让他给我订娃娃亲,他就得乖乖照办,小环的爹早没了,她哥杨三也能做主。不仅可以代表杨老太爷爹给小菟和小环你们两姐妹跟我订娃娃亲,还能给杨老太爷和我爹办个八拜之交。” 吴小菟显然还是没明白王忠孝的意思,还傻愣愣地问:“可是我爹那里......怎么说?” 王忠孝笑了笑,说:“小菟,这事儿就不麻烦你爹了,你就算是天津卫杨老太爷的女儿,杨小环的姐姐,珠市口杨三杨起隆的妹子,你们姐妹俩一起跟我订了娃娃亲......现在一起嫁给我,这样不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吴小菟望了眼吴世珏,吴世珏说:“这事儿须和世子爷商议,如果他能答应,那就好说了。” 小菟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回外城的住处,等世子爷那边说好了,再去和小环的哥哥商量......小环!” “姐姐,您有何吩咐。” 吴小菟笑着对杨小环说:“今儿你先和我一起去外城,等过一阵子,我们再一起八抬大轿嫁给世凯哥哥......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关起门来我大你小如何?” “好,一切都听姐姐的。” ...... 拜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 第七十七章 隔壁老王去哪儿了? “叔,我爹和吉祥到底去哪儿了?他们俩这都连着两三天夜不归宿了吧?” 大豆腐巷宅子西路院子的书房里,已经把吴世珏、吴小菟、杨小环和于师爷一块儿送走的王忠孝,正一脸不高兴地在向刚刚回来的李辅汉打听王辅臣的去向。 今儿本来是王忠孝的好日子,在来大豆腐巷的路上,杨小环什么都答应了......结果半路杀出个吴小菟,硬生生地把杨小环给领走了! 虽然吴小菟答应和杨小环一起嫁给王忠孝,还同意今后姐妹相称了。可是她却是个“传统女性”,坚持要先拜堂,后上床。不仅不肯把自己先交给王忠孝,也不同意杨小环在拜堂之前先入王忠孝的房。 这下可好,王忠孝的好事儿又得往后推了,也不知道这门“娃娃亲”什么时候才能圆了房。 而要把这门“娃娃亲”给搞成功了,还有个绕不开的老东西,那就是王忠孝的不孝之爹王辅臣......如果王忠孝只是纳杨小环为妾,这事儿还不需要王辅臣参与。但现在是明媒正娶,还要补办一个娃娃亲,而为了让这门娃娃亲看上去合理一些,又给王辅臣安排了个素未谋面的把兄弟杨老太爷! 这些事儿虽然轮不到王辅臣做主,但总要知会他一声,最好再能让他点个头......他点了头,好事儿才能尽快推进,王忠孝才能早一点过上一妻一妾,其乐融融的好日子。 另外,王忠孝还想给自己那个不成材的哥哥王吉贞也安排一桩大功劳,顺便再谋个好差事。王吉贞早就有官身了,他是云南候补县,是个西选的官。如果没有王忠孝这个当弟弟的帮着谋划,就这出身,想升官怕是得等到三藩起义了。 所以王忠孝就想让哥哥分润一点追鳌拜的功劳......有了这个功劳,他不仅能把西选的底给洗了,而且还能让王家进一步和吴三桂划清界限。 因为王辅臣父子和鳌拜那是不共戴天的!如果吴三桂收留了鳌拜,那他就不可能再收王辅臣父子。 而鳌拜对想要造反的吴三桂的价值,也远大于王辅臣父子。鳌拜可是八旗战力的天花板,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有指挥数万大军和清军会战的能力。而大清这边能和鳌拜肩碰肩的帅才,现在怕是一个都找不出来,哪怕是把岳乐请出来,也比不上满洲第一巴图鲁啊! 可是王忠孝和王吉贞哥俩在大豆腐巷赐第的西路院子里面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等到去豆芽菜胡同老宅搞装修的李辅汉他们都回来了,也不见住在隔壁的“老王”回来! 而且这已经不是王辅臣第一天夜不归宿了......王忠孝这个大孝子上回在家里看见王辅臣还是在抄鳌拜家之前! “世凯,你爹这几日交际比较多,又忙着替底下人跑官,所以......” “所以就夜不归宿了?”王吉贞眉头大皱,“他该不会跑官跑到八大胡同去了吧?” 王忠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地方可不是朝廷命官该去的,况且他还是九门提督,可不能执法犯法!” “哪儿能,这哪儿能呢?”李辅汉连连摇头,“他真没去八大胡同......” “那他去哪儿了?”王吉贞这个当长子的可不惯着老爹,沉着声音继续问,“是不是去了哪个老相好家里?是豆芽菜胡同的曹家?还是东安门外大街上的格格府?” “什么?”王忠孝一惊,“咱爹真的和皇上的奶妈还有定南格格都有一腿?” “一惊一乍的干嘛呢?”王吉贞瞪了好兄弟一眼,“咱爹那点喜好你还不知道?仗着自己长得好、身体棒,到处拈花惹草......当年在北京当侍卫的时候,不知道给多少八旗权贵戴过绿帽子!” “这可太不应该!”王忠孝一脸义愤,“哥,咱得管管他!” “还咱?”王吉贞哼哼了一声,“我管管他还差不多,你凭什么管?你和咱爹不一个德性?对了,咱爹的九姨太小金莲可总和我念叨你,说你负心薄幸,说好的事情不兑现,还害得她白挨了咱爹一顿毒打......” “什么?这老东西居然打了小金莲?”王忠孝一下就怒了,挽了挽袖子就问李辅汉,“二叔,快告诉我,那老东西今儿晚上去给谁戴绿帽子了?” 李辅汉一听这话也急了,赶忙对王忠孝道:“世凯,那可是你爹......而且和硕格格对你也算有一些提携之恩!” “哦,知道了!”王忠孝站起身,对自己的兄长道,“东安门外大街离咱这儿也没多远,咱就跑一趟吧!” “我......我还是不去了。”一脸气愤的王吉贞却摇了摇头,“世凯,我是秘密入京的......而且定南格格是认得我的!” “好,”王忠孝说,“那我就一个人去!” ...... 王忠孝往孔四贞府上而去的时候,他们那个不学好的爹也才刚到孔四贞的和硕格格府,正在格格府的后花园边上的一间阁楼里面,和孔四贞一起一边玩游戏,一边商量着怎么忠大清...... 原来王吉贞、王忠孝这两个大孝子有点误会王辅臣了,他虽然和孔四贞是老相好,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而他这一次和老相好旧情复燃的原因,主要还是为国为民,也为了可以早日当上总督。 毕竟这个孔四贞可是太皇太后夹带里面的人,她的定藩也是大清朝廷打在吴三桂和尚可喜两藩之间的一颗钉子! 把她哄好了,王辅臣的总督就能早一点到手。 “我的大爷,您可有日子没来奴家这里玩了......先让奴家给您捏个肩儿吧!” 管王辅臣叫“大爷”的正是王忠孝的“贞姑姑”和硕定南格格孔四贞,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粉色贴身小袄,里头似乎什么都没穿,把个好身段全都显了出来。下身则是一条红色的裤子,还打着赤脚,露出一双洁白纤细的天足。 这副打扮可不是一个格格该有的,而是风尘女子的装扮——清朝的风尘女子不穿裙子,只能穿裤子。而且她这一身还不是什么上档次的“清吟小班”的打扮,而是最下等的风尘女的装扮。不过她的长相、身段,还有全身上下、举手投足之间所蕴含着的那种入了骨子的媚态,却不是一个下等风尘女子能有的。 而王辅臣则是短衣长裤,一副跑江湖的装扮,大模大样坐在一张摆了些酒菜的方桌子前边,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享受着孔四贞的服务,还不时夸赞孔四贞两句:“你这老B子还真有劲儿,按得舒服......本大爷赏你的。” 说着话,还真摸出俩铜板丢在桌上。 “谢大爷赏!”孔四贞还真收下了那俩铜板,塞进裤兜里面了。 而王辅臣则趁她拿钱的时候,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才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心肝,还是你会玩......皇上说了,要赏我个总督干干,要不我就求个两广总督,咱们一块儿去两广怎么样?” “两广总督?”孔四贞眼珠子转了转,“两广的浑水可不好趟!单说广东那边,除了平藩尚家,还有一个续顺公府沈家......一个省有两个藩!另外,还有吴三桂夹带里的祖泽清和耿继茂一伙的刘进忠,还有一批广东当地的地头蛇,香山县境内还有西夷弗朗机人盘踞的濠澳商埠。个个都难缠!” “不怕!”王辅臣笑道,“咱俩联手,还怕镇不住那帮牛鬼蛇神?而且,谁都知道吴三桂要造反,两广、福建境内恐怕有不少人会响应......我要不去当这个两广总督,你一个人在广西能掌控局面?” 孔四贞听了这话,就往王辅臣肩膀上靠了靠,“还是你心疼奴家!” 孔四贞的这句话刚说完,后花园里面忽然就传来了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的声音:“格格......一等侍卫王忠孝来访!” ...... 周五上架,提前拜求一下首订! 第七十八章 孔四贞,你丈夫好像是鳌拜的同党! “王侍卫,你.......” 和硕定南格格府的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当中,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斯文儒雅的高大少年,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连夜来访的王忠孝。 这少年名叫孙吉庆,是广西将军孙延龄和孔四贞所生的独子,同时也是最有资格继承孔有德传下来的广西定藩的人。 不过他的性格却完全不像孔四贞,而是和他的父亲孙延龄有点像,都有点唯唯诺诺。 另外,他的个头虽然很高大,但是对习武带兵却没什么兴趣,反而喜欢读书习文,就想当个读书人,还想考个进士。所以孙延龄就没带他去广西,而是让他留在北京念书。 而他现在之所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王忠孝,则是因为......王忠孝的长相,这长相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竟有七成相似!只是这王忠孝生得粗旷了一些,看着就像个武夫,而他孙吉庆则更像个白面书生。 所以孙吉庆都有点怀疑眼前这个王侍卫不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现在回来认亲了! 可是他从没听说他阿玛和额娘还生了另外一个儿子并且还走丢了......不行,一定得打听清楚了! 想到这里,孙吉庆就问:“你是哪里人?” “我?我是北京的,”王忠孝没想到孔四贞的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顺口回答了,“我是正白旗汉军的。” 北京的,在旗......真是走丢的? 孙吉庆皱了下眉,又问:“那你和我额娘很熟?” “是啊,我小时候就认识格格。” 小时候......走丢前? 孙吉庆的心跳都加速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独子,现在可好,凭空多了一兄弟,就不知道谁大谁小了! “王侍卫,您贵庚?” “我......十八。”王忠孝也被孙吉庆的问题问得有点发懵。 这啥意思?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十八?”孙吉庆已经有点傻眼了——他今年十四(虚岁)啊!王忠孝是他大哥?也不对啊,他爹妈是顺治十二年结婚的,那是十四年前......难道他爹妈在拜堂成亲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了? 就在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仆突然走了进来,先向有点傻眼的孙大公子行了个蹲安礼儿,然后才对王忠孝道:“王侍卫,格格正在后花园赏月,让您过去相见,请随我来吧。” 王忠孝赶紧站起身,冲孙吉庆抱了下拳,说了一声回见,就丢下看着有点迷茫的孙公子,跟着那女仆离开格格府的大厅,向后花园走去。 孔四贞的格格府差不多是王府的规格,比起王辅臣在大豆腐巷的赐第不知大了多少,而且这里的地段也比大豆腐巷更佳,几乎就是皇城东门的东安门外头。府邸当中的亭台楼阁看上去也极为豪华精巧,全是下了功夫,用了心思的。可见这个孔四贞在顺治和布木布泰心中,还是极有分量的。就不知道她和王辅臣的关系到底有多亲密了? 想着这些事儿,王忠孝已经跟着那女仆在格格府内七拐八弯,最后穿过一扇被几个手持刀剑的女护卫守护的月亮门,进入了一座占地超过二十亩的大花园,且不说花园里面的花草树木、假山奇石,还有花园当间一个池塘如何,但是这占地,就比王辅臣的赐第大了十倍有余! 那女仆就在一堵假山前停了步子,然后扭头对王忠孝说:“王侍卫,格格就在假山后的亭子里赏月。” 赏月? 王忠孝抬头看了看天,还真有一轮弯弯细细的月亮。 这个时候一个非常好听女声从假山后面传来:“可是世凯来了,快过来,陪你贞姑姑一块儿赏月吧!” 王忠孝闻着声儿就绕过了假山,到了一座挂着灯笼,摆了酒席的八角亭外。 亭子里面就只有一个换上了旗装的孔四贞,并没有王忠孝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王辅臣——这家伙应该是躲起来了! 王忠孝也没忙着找爸爸,而是先给孔四贞请了个安,然后又从袖兜里面摸出个信封,走到亭子里面,双手奉上:“贞姑姑,这是小侄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 “从鳌拜家抄出来的?”孔四贞蹙起剑眉,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迹和落款,脸色就沉了下来。 因为这是他丈夫孙延龄写给鳌拜的! 孔四贞马上取出了里面的信纸,展开以后,借着灯光一字一句看了起来,看到最后,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其实给鳌拜写信没什么,大清官场上混好点的恐怕都写了!可孙延龄这封信的内容却有点出格了——孙延龄在信里面对鳌拜支持他当定南王表示感激! 定藩之主是孔四贞啊! 孙延龄是靠着孔四贞的恩典才当上广西将军(实际上就是定南王的代理人)的,现在居然要谋取定南王的位子,这是要取孔四贞而代之! 更让孔四贞感到震惊的是,孙延龄居然通过投靠鳌拜谋求定南王之位,而且......鳌拜好像还答应孙延龄了! 可是鳌拜又能用什么办法迫使她孔四贞交出藩主之位? 藩主可不是流官,一道明发上谕就能换人的。藩主是封建一方的领主,如果不是正常交班,恐怕就得死人了。而鳌拜帮孙延龄上位的最佳方法,就是弄死人在北京的孔四贞...... 而鳌拜既然答应帮孙延龄弄死她孔四贞,是不是要表明孙延龄是鳌拜的死党?鳌拜......不会跑去广西了吧? 想到这里,孔四贞整个人都在发抖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听见咬着银牙低声道:“这样的信还有几封?” “不知道,”王忠孝说,“从鳌拜家抄出的书信、禀帖很多,足足装了十五口大箱子,现在都存在裕王府中!这一封是侄儿从鳌拜的书房中找到的。” 孔四贞把信塞进了信封,还给了王忠孝,“把这封信交给皇上吧......其他孙延龄的信在交上去之前,都先抄一份拿来给我!” “嗻!”王忠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又用宽慰的语气对孔四贞道,“贞姑姑,您也别生我姑父的气了,其实四藩之中想要借着鳌太师的支持上位的恐怕不止我姑父一人。” “是吗?”孔四贞问,“还有谁?” “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靖南王世子都给鳌太师写了信。” “差不多内容?”孔四贞问,“信呢?能给我看看吗?” 王忠孝又摸出三个信封,就是吴应熊今儿上午写得那三封信,一起交给了孔四贞:“贞姑姑,这三封都是平西王世子的信......至于平、靖二藩世子的信,小侄没来得及拿。” 孔四贞接过王忠孝递上来的三个信封,取出里面装着的信纸,一张张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又把信封信纸一股脑还给了王忠孝,叹了口气道:“平西王世子想早日嗣位是为了当忠臣孝子......就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想的?若都是和吴应熊一个心思,倒是国家之福了。” “贞姑姑,那两位多半也是大清忠臣......大清有您和三位世子,实在是国家之福,将来一准不会有什么藩镇之祸的。” 孔四贞轻轻点头,嗯咳了一声:“王大哥......别藏着了,快出来吧,咱们有正事儿要商量了!” 她的话音刚落,王辅臣就从一堵假山后面大摇大摆转了出来,看见儿子就笑呵呵道:“世凯,真是巧了,大晚上的你也来你贞姑姑这里商量为国效忠的事儿了?” 王忠孝笑着给王辅臣请了个大安,然后笑道:“爹,您这两天没回家,一定都在和贞姑姑商量怎么忠皇上、忠朝廷吧?” “那是当然的......这两天我都和你贞姑姑一块儿在研究鳌拜的去向!这可是皇上、太皇太后派下来的皇差!”王辅臣厚着脸皮回答道。 他也不给孔四贞请安,而是摸着大胡子,大马金刀地朝摆在孔四贞边上的椅子上一坐,笑着又问:“说说吧,有没有从鳌拜那里查获的书信当中发现鳌拜可能的去向?” ...... 星期五上架,先求一个首订! 第七十九章 如果鳌拜统军北伐,朝中何人可以当之? “爹,鳌拜去哪儿不明摆着吗?他一准是跑去平西王那里了!” “去了平西王那里?”孔四贞问,“何以见得?” “姑姑,”王忠孝说,“虽然鳌拜和咱姑父也过从甚密,但是定藩之主毕竟是您啊!他要是去了广西,您一准会知道,而您又是太皇太后的干女儿,咱大清的和硕公主,到时候一定会大义灭亲。 况且,咱姑父虽然图谋定南王之位,但他的心思也仅此而已......这个定南王,毕竟还是大清的藩王。咱姑父如果绑了鳌拜送到北京,皇上、太皇太后说不定也会把定藩的王位赏给他。 而平西王可就不同了,平西王......是要造反当皇帝的!要造反就要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而鳌拜这个满洲第一巴图鲁就是这样的大将。您想想,如果鳌拜统军北伐,朝中何人可以当之? 另外,鳌拜在朝中一定还有潜伏的死党!要不然,他当日又是如何从乾清宫逃脱的?一定是鳌拜的死党发现了皇上已经在乾清宫设伏,所以才发声提醒的。现在这个死党可还没有抓获呢! 现在平西王麾下的精兵已经不下十万,如果再得到鳌拜的辅佐,再加上朝中鳌拜死党的协助......姑姑,您说说,这个平西王造反成功的可能是不是很大?” 孔四贞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如果鳌拜帮着吴三桂一起造反,那两广的那批军头,包括自己的藩下佐领和自己父亲的老部下们,一准会押宝吴三桂成事的。 到时候不仅大清天下得乱成一团,连自己这个藩主格格的好日子也保不住! 想到这里,孔四贞就柔柔地看了王辅臣一眼:“王大哥,怎么办?” “不怕,”王辅臣摸着大胡子,“贞妹子,有哥在......回头哥去当两广总督,你回广西坐镇,咱俩联手,一准能替朝廷稳住两广的局面!” 孔四贞点了点头,可以眉头依旧蹙着,“可是广东还有平南王府、续顺公府,临近的福建还有靖南王府和海澄公府。而且两广和福建的提督、总兵、副将不是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的旧部,就是投靠朝廷的海贼,几乎没有靠得住的。若是一起造反,靠我的十五个佐领和你的督标,如何能稳住局面?” 清朝初期的“藩”,其实并不是三个,而是有六个,分别是平西王府、平南王府、定南王府、靖南王府、续顺公府和海澄公府,其中平西王府的直辖佐领有五十三个,平南、定南、靖南三个王府的直辖佐领都是十五个,两个公府都只有五个佐领。也就是说,平西王府一家的直辖佐领就约等于剩下的三王二公所辖的佐领数量! 但是,这个账面上的佐领也不等于真实的实力。譬如孔四贞的定藩虽然也有十五个佐领,但是这些佐领在李定国攻克桂林的时候差不多就损失殆尽了。后来虽然又重建了一次,但重建起来的佐领已经不是原来跟随定南王孔有德东征西讨的精锐了,连人数都狠打了一个折扣。 而吴三桂麾下的那些佐领原本就超编,后来又填进去不少招抚来的南明精锐,编制更加充实。加上许多年的繁衍生息,丁壮和人口就远多于定藩的佐领了。 至于广东的平南王府的底子虽然没有平西王府那么好。但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全军覆没的打击,而且广东比广西富庶太多,可以养活更多的藩下壮丁和军队,所以广东的平藩也比广西的定藩强大的多。 另外,平、定二藩麾下还有不少在两广担任总兵、副将的旧部,这些旧部的独立性都很强,尚可喜倒还有能力控制这些旧部,但孔四贞毕竟不是她爹孔有德,想要管住这些叔父辈是很难的。 所以吴三桂一旦造反,两广这边的藩镇和其他大小军头再跟着闹起来,即便王辅臣南下去当了两广总督,恐怕很难和孔四贞一起稳住局面。 王辅臣也皱起眉头,端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叹了口气儿后说:“的确是有点少了,贞妹子你的十五个佐领最多出兵三千,两广总督的督标最多五千......一个空额都不吃,也就是八千人。光是一个平藩,就能拉出数万大军!” 王忠孝听见他爸爸给自己递上了话头,赶紧就接过来往下说道:“爹,您算得不对......平藩、靖藩,甚至平西王府藩下都是有忠臣的,哪儿会都跟着一块儿造反?别人不说,但是平藩、靖藩、平西藩的三位世子爷,就都给鳌拜写了效忠信。” 王辅臣摇摇头道:“他们给鳌拜写信表忠心,说明他们是鳌拜的人,鳌拜现在已经投靠了平西王,他们不就是平西王的人了?” “王大哥,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孔四贞听了王忠孝的话,眼睛都亮了,“他们虽然给鳌拜写信效忠,但忠得却是朝廷和大清......那吴应熊在信里面说了要借鳌拜的威势和朝廷的天兵废黜其父,提前嗣位,然后再配合朝廷削藩! 这哪里是鳌拜的死党?他分明是朝廷的忠臣啊!” “贞姑姑说的极是!”王忠孝说,“俺答公和和硕额驸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之所以给鳌拜写信,是因为鳌拜之前就代表朝廷。他们其实不是忠鳌拜,而是忠朝廷!” 孔四贞点了点头,“世凯说得对,他们忠的是朝廷。”随后她又恨恨地说:“可是姓孙的却是忠鳌拜、忠平西王的!” 王辅臣看见孔四贞的气恼模样,赶紧柔声安慰道:“贞妹子,你别担心了......只要咱们能和俺答公、和硕额附联手,一定可以替朝廷守住两广。两广在握,吴三桂即便能反起来,他的云南老家也不会安慰,他想要通过湖广北上逐鹿中原更是痴心妄想!” 孔四贞含情脉脉地看了王辅臣一眼,“幸亏有王大哥,要不然小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王辅臣笑道:“贞妹子,我们早就是自己人了......不过咱们和平西王世子、俺答公、和硕额附他们仨还没联手呢!” “王大哥放心,”孔四贞笑道,“他们三人一向和我交好,我又是太皇太后的养女,只要我出面联络,大家一定能联合起来,一块儿忠大清的!” 王忠孝闻言大喜:“这可太好了......且不说平西王世子如何,只要贞姑姑、我爹、俺答公和靖南王世子可以联手互保,将来天南之地,也可保平安了!” ...... 胭脂胡同,丽春院。 这座整个八大胡同里头都算得上头一等的青楼并不是北京本地的青楼,而是扬州开过来的扬州第一青楼丽春院的分号。和北京这边的“老字号”不同,扬州的丽春院里面从事特殊服务的人员......都是女的! 这里只有小姐姐,没有小哥哥——因为扬州丽春院开过来的时候,那个严格禁止八旗子弟和小姐姐们发生不可描述事件的多尔衮多阿玛已经给挫骨扬灰了,所以北京这边的青楼已经不禁小姐姐了。 不过那些“老字号”适应变化的速度比较慢,所以依旧保留了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哥哥”。而新来的丽春院没有这方面的包袱,所以一水儿都是小姐姐。 而在北京的四藩家臣和从福建、广东、云南召入京师的那些“八旗新人”都不怎么习惯“小哥哥们”的服务,所以这座丽春院就成了他们的“乐园”,时不时还会被这些人包场。 今儿,这座丽春院又被人包场了!不过不是被四藩家臣或是“八旗新人”包场的,而是丽春院东家袁林静袁二爷的把兄弟杨起隆杨三爷出面包了场子,用来招待俺答公尚之信和和硕额附耿靖忠以及他们的手下。 这会儿尚之信和耿精忠带来的手下,都在和小姐姐们一起乐呵,可是尚之信和耿精忠本人却在丽春院三楼的一间静室内拿着毛笔在写字儿......到丽春院写字,这还真是风雅啊! 而今儿做东的杨起隆则在边上低声提醒:“不急不急,慢慢写(抄),可别写错别字,回头要拿去给皇上过目的。” 俺答公尚之信已经写完了,放下毛笔,忧心忡忡地看着杨起隆:“杨三,信我写完了......可这事儿真的靠谱吗?” 耿精忠也皱着眉头说:“这信要是落在我阿玛手里,他非废了我的世子不可!” “不能,不能够......”杨起隆笑道,“这信怎么会落在靖南王手里?您二位要信不过我,明儿一早咱们一起去大豆腐巷的王宅......你们亲自把信交给王世凯,顺便再把银子给了!” “行,就这么办了!” “好,我们明儿一早就去见王世凯!” ...... 星期五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星期五先连发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第八十章 我们是“吕布”,我们要反复无常! “爹,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孔四贞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没上床?有没有一块儿生过儿子?那倒霉的孙延龄知道自己戴绿帽子了吗?” 大晚上的,在从孔四贞府上返回大豆腐巷赐第的途中,王忠孝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就跟王辅臣打听起和孔四贞的那点事儿了。 王辅臣一听这话就急了,横了儿子一眼,就吹着胡子教训起来了,“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还真是!”王忠孝一脸的不高兴,“和你相好的可不止一个孔四贞,明珠家的那位格格,还有曹寅他妈孙氏是不是都和你是老相好?” “你,你都是哪儿听来的?”王辅臣还是抵死不认,“你爹我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干那种Y人妻女的事儿?” “你还正人君子?曲靖府的卢一峰送我的两千两是不是给你黑了?”王忠孝可不惯着这爹,张口就质问起来了,“还有......我那金莲妹子是不是被毒打了一顿?金莲妹子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打她?” “我,我,我......就轻轻打了几下,那是家法!我也是不得已的......而且,她只是叫得凶,其实根本不疼!”王辅臣替自己辩解了两句,就发现不对了,“咦,你个小兔崽子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王忠仁那小子吗?” 王忠孝瞪了老子一眼:“是你那好大儿王吉贞!” “什么?”王辅臣大惊,“老大来北京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王忠孝说:“你都夜不归宿好几天了,你上哪儿知道去?” “什么夜不归宿......”王辅臣哼了一声,“这是应酬......官场应酬!我现在是九门提督了,又是新官上任,方方面面都要应酬!对了,你还没说老大来北京干什么呢?我让他留在曲靖好好看家的,他怎么来北京了?家里其他人呢?不会跟着他一块儿来了吧?” 王忠孝压低声音说:“我大哥是和吴世珏、吴小菟一起来的......平西王想把吴小菟送给我当老婆!” 王辅臣这下可高兴了,“吴小菟?那可是大美人啊!你个小兔崽子艳福不浅,这点随我......你那个女徒弟杨小环也是个尤物,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对了,小菟来了,你那女徒弟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了......”王忠孝得意洋洋地说。 “有那么好的事儿?”王辅臣嘿嘿笑着,“你小子果然随我,不错,不错......不对啊!” 王辅臣终于发现不对了。 “哪儿不对?”王忠孝问。 王辅臣眉头大皱:“吴小菟可是平西王的孙女......你要娶了她,那咱们算哪头的?” 王忠孝笑了笑,道:“爹,那我可得先卖个关子......您老路上好好琢磨一下,等平西王反了,咱们应该支持谁?” “是啊,我得仔细想想。”王辅臣拈着大胡子陷入了沉思,这一路上没再和儿子说话。 没一会儿,王辅臣就被儿子领到了一条幽暗、僻静,空无一人的小胡同内。 “这是哪儿?”王辅臣停下脚步,举起手里头的灯笼,警惕地四下照了照亮,“这里不是大豆腐巷......老二,你怎么领路的?” “爹,这是咱家后门的那条胡同。”王忠孝一指前头一扇小门脸儿,“那就是咱家后门了。” “回家为什么走后门?” “因为没什么人知道我哥来了北京!”说着话,王忠孝又前后左右瞧了瞧,没有发现盯梢的,这才吐了口气儿,上前去在自己后门上派了三下。 “谁?”门内传出了王安的声音。 “是我,大头。” “嘎吱吱......” 门开了,然后就看见王忠孝的那个书僮王安探出了脑袋,瞧了瞧王忠孝和王辅臣,马上就乐了起来:“老爷,您可回来了,大公子等您等得都快睡着了......对了,老爷,我的官......” “有有有,一个候补千总,已经报上去了。” 王辅臣一边说话一走后门进了自家宅院,王忠孝也跟了进去,等后门合上,才问王安道:“我哥呢?” “大公子在就在后罩房里面眯着,”王安说,“除了师爷,我,还有王全,家里就没人知道他来了北京。” “行,”王忠孝点点头,“王安,你和王全去看着点......爹,咱们去找大哥说话吧。” 王辅臣嘟哝道:“回个家咋就跟做贼似的?”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王忠孝钻进了自家大宅西路院子的后罩房。后罩房就是三进、四进四合院中最后一进院子里房子,一般用作女佣房、杂间、库房。 王忠孝的西路院子里面还没有女佣,所以后罩房里有几个空着的房间,王吉贞就眯在其中一间里头,靠在床上,抱着个枕头,正在打瞌睡。不过睡得并不沉,王辅臣、王忠孝进屋的声音把他给惊醒了。这间屋子里还点着灯,所以他睁眼一瞧,就看见王辅臣和王忠孝了。 而王吉贞醒了之后,就开始数落他爹了,“你们可回来了......爹,不是我说你,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该收收心了!” 王辅臣当然不服了,哼了一声,就在一把太师椅上落了座,然后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有你这么数落老爹的儿子吗?你有功夫说我,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我现在都是内大臣兼九门提督了,你弟弟都是头等侍卫了!你呢?才是一云南候补县,还是西选的!等平西王造反了,你可怎么办?” “对啊,平西王造反了我怎么办?”王吉贞一下子惊醒了,“不,不,是咱家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起兵响应吗?” “这个......”王辅臣给儿子的问题给问蒙了,说实话,现在他知道也不知道要不要造反? “这个事儿晚点再说,”王忠孝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咱们先说眼前的事儿......现在咱家最要紧的就两个事儿,第一当然是我娶媳妇了;第二则是给我大哥安排个四川盐法道的缺!” “啥?盐法道?”王辅臣一愣。 “这怎么安排?”王吉贞一听说自己能当盐法道,那就一点儿也不困了,“二弟,你快和哥好好说说!” 王吉贞现在不过是正七品的候补知县,盐法道可是正四品。那可连着升了五级,几乎就是一步登天! 而且盐法道可是个肥缺啊! “立功啊!”王忠孝道,“举报平西王收留鳌拜企图造反......现在皇上正因为不知道鳌拜跑哪儿去而睡不着觉呢!如果他知道鳌拜去了云南,一定会大松口气儿的。大哥你有了这功劳,即便不能一步到位拿下四川盐法道,一个四川的知州总是能赏下来的。混个一两年,再运作一下,还怕没有一个盐法道?” “可是举报平西王收留鳌拜,意图造反......”王吉贞大惊道,“二弟,你还娶不娶小菟了?” “娶啊!” “那你还坑平西王?” “又如何?”王忠孝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大家都知道平西王要造反,再多一条勾结鳌拜的罪名也算不了什么。 而且,小菟又不挂吴家的名头嫁给我,她会以小环姐姐的名义和我订娃娃亲......对了,爹,你还有个已故的把兄弟,就是那个珠市口杨三的爹,名叫杨进忠。您早年在北京城落难的时候得了他的资助,还和他拜了把子,并定了两个娃娃亲,把我和我那个夭折的兄弟指给了小菟、小环......” “等等!”王辅臣赶紧喊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是娃娃亲,又是把兄弟的......老二,你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我老子?你自己给自己订娃娃亲也就罢了,怎么还给我找了个把兄弟?” “爹,听我的,没错!”王忠孝说,“这个珠市口杨三不是一般的混混......交游广阔,和三藩世子都有关系。他还是直隶罗教的一个头目,在运河上有许多门徒,家里头还是前朝锦衣卫的大官,知道不少前朝余孽的下落,而且他现在还搭上了裕王的线,要帮裕王放印子钱了。您要是和他已故的老父结拜了,以后他就是你的子侄,他的门徒就能我们所用......以后咱们要响应平西王,他也能帮得上忙。” “老二,”王辅臣皱着眉头问,“听你这意思,咱们将来还是要反的?” 王忠孝点点头说:“总是要有所准备......平西王是肯定要反的!我看他成事的可能不小,而且我娶了小菟就是他的孙女婿,以后就是皇亲国戚啊!不过反平西王的旗号咱们也不能放下,同时也得做好和平西王撕破脸的准备。” “老二,咱们到底是哪头的?”王辅臣也是糊涂了。 “爹,您这是怎么了?”王忠孝看着有点茫然的王辅臣,“您是活吕布,我是小吕布......咱们当吕布的,就应该要反复无常!现在可以帮着小皇帝坑平西王,将来也可以帮着平西王坑小皇帝,兴许有一天,咱们还得再坑一次平西王!” ...... 星期五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星期五先连发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第八十一章 世凯,你的银票掉了! 王辅臣这个“活吕布”虽然在“认主”和“背主”的问题上比较随便,但是对于“兄弟”,他还是认真的。所以任凭王忠孝如何描述和已故的杨老太爷结拜的好处,王辅臣都没松口。而且他还给出了一个让王忠孝很无语的理由——人鬼殊途! 一人一鬼,是不能勉强结合......哦,是结拜的! 对于这个借口,王忠孝也颇为无奈,只好先洗洗睡了。 不过“活吕布”毕竟是反复无常的,就在第二天晌午,当有点儿睡过头的王忠孝刚刚起床,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早饭,正准备出门去见裕王福全的时候,他的“活吕布”爸爸已经在他居住的东路院子的过厅内管杨起隆叫世侄了。 看到王忠孝走了进来,王辅臣就笑着给王忠孝介绍这位多年未见的“杨贤侄”了和“杨贤侄”的两位好友尚之信、耿精忠了。 “老二,快过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我的那個好兄弟杨进忠杨大哥的儿子杨起隆。这两位是杨贤侄的好友......” 王辅臣笑吟吟地将刚刚才认识的杨起隆介绍给了王忠孝,看这热络的劲头,仿佛这个杨起隆的爹真和他是八拜之交。可与此同时,他却不提尚之信、耿精忠的名字,只说他们是杨起隆的朋友。 王忠孝当然是认识尚之信、耿精忠的,他看了两人一眼......都是一身便装,普通旗人遛弯时候的打扮,显然是微服来访。两位世子爷身边一把椅子上还坐着个于师爷,一张圆脸都快乐开花了。他应该是和杨起隆、尚之信、耿精忠他们仨一起来的。而杨起隆也应该知道他多了个好妹妹,而且要成为九门提督的正式亲家了。 这下再也不怕被人当成反贼给抓去了! 王忠孝想到这里,就冲着杨起隆抱了抱拳:“小弟王忠孝见过杨大哥。” 然后他又冲着尚之信、耿精忠一笑道:“王忠孝见过二位兄台!” 尚之信、耿精忠也都抱拳还了一礼。 等王忠孝落了座,于师爷就笑着说起了杨起隆的来意:“东翁,对于二公子和杨家小姐的婚约,杨公子就只有一点异议。” “什么异议?”王辅臣问。 于师爷说:“就是当年订亲的时候,那是二公子、三公子和杨家的四小姐、五小姐一起订的亲......可现在只娶杨四小姐一人。杨公子认为不合适!” “不合适?”王辅臣一愣,然后叹了口气,眼泪就在眼眶当中晃荡了,“可是我那苦命的三儿几年前就染病而亡了......” 王辅臣的嫡子就王吉贞、王忠孝他们俩,但是庶子还一大堆,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庶子,在九年前染病夭折了。所以于师爷就把杨小环“配”给这个九年前夭折的小孩子了...... 杨起隆看到王辅臣一脸伤心难过的模样,也跟着一起表演,叹了口气说:“王世叔,您的三公子一夭折,我妹子可就是望门寡了,以后还怎么嫁人?而且先父的遗愿也是将四妹、五妹一起嫁入王家的。” “这可如何是好?”王辅臣一脸为难。 杨起隆又道:“不如就让她们姐妹俩共事一夫吧......反正我四妹、五妹自幼就形影不离,也不介意共事一夫。而且她俩都见过二公子,对二公子的长相、人品非常喜欢。” 于师爷笑道:“这的确是件美事儿......东翁,我看就这么办吧!” 王辅臣摸了摸胡须,又扭头看了眼王忠孝,“老二,二女一夫......你行不行啊?” “行啊!太行了!”王忠孝拍着胸脯,“爹,您就放宽心吧,我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那就好!”王辅臣又笑着对尚之信道,“尚大哥,这个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还有媒妁之言......要不您就给他们仨保个大媒怎么样?” 请尚之信保媒,当然是为了把吴小菟彻底“洗成”杨小菟了! 当年王辅臣和尚之信都是顺治跟前的红人,两人关系很不错,尚之信认识王辅臣的朋友,保下这个大媒也说的过去。 “行,行,包在我身上了!”尚之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笑着说,“王大哥,这是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在院子里捡到的,应该是你或是你儿子不小心丢失的吧?” 耿精忠连忙也拿出个信封,笑道:“瞧了,我也捡到了一个。” 王辅臣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一定是你丢的,太不小心了,快去拿回来,再好好谢谢人家!” 王忠孝也马上发现自己丢东西了,右手往腰带上一拍,“啊呀,真是我丢的......谢了,谢谢二位了。” 说着话,王忠孝赶紧站起身,先冲着尚之信、耿精忠拱了拱手,然后快步上前,将两个大号的信封接过来,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落座之后,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当着大家都面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信封里面当然是......信和银票了! 信是尚之信和耿精忠写给鳌拜的......肯定不是现在写的,而是很久以前写的! 至于信里面的内容,王忠孝不看也知道,一准是要忠朝廷,想提前嗣位,然后配合朝廷撤藩的......都是大清忠臣的肺腑之言啊! 小麻子看了以后,一定会对撤藩的事儿更有信心的。 而银票都一千两一张的大额范家老号的票子,两个信封里面各有二十张,加一块儿就是四万两! 不得不说......这大清的忠臣还真是值钱啊! 王忠孝眉开眼笑数钱的时候,杨起隆又补充了一句:“妹夫,这是一半......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四万两只是一半! 事成之后再加四万,那可就是八万两了! 王忠孝笑眯眯地将银票塞进自己的怀里,又把信塞回了信封,接着又说:“这四万两是我拿的,裕王那边......” 杨起隆笑道:“还会有另外六万两存进瑞信堂。” 看他高兴的模样,王忠孝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一定也从中捞了一大笔。 王忠孝点点头道:“那就好了......只要裕王帮着说话,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说着话,他就站起身,冲尚之信、耿精忠一拱手道:“二位仁兄,下官要去裕王府办事儿了,就不奉陪了!起隆兄,您也跟我一块儿去见王爷吧!” ...... 王忠孝带着杨起隆一块儿抵达台吉厂大街上的裕亲王府时,裕亲王福全正准备出门去紫禁城蹭饭。听说王忠孝来了,连紫禁城都不去了,赶紧让和他在一块儿的观音保出去把人给领了进来。 “卑职请王爷大安!” “草民杨起隆给王爷请安。” 看见这小孩子王正坐在一张马马虎虎摆了十来盘冷菜的桌子旁正打算开饭,王忠孝就拉着杨起隆一块儿给这小孩子王请安。 福全瞅了眼王忠孝,见他一脸喜色,就笑着问:“世凯,怎么那么高兴?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吗?” “王爷您圣明,卑职的确遇上喜事儿了,而且还是双喜临门。”王忠孝笑着回答,“一喜是公事儿,一喜是私事儿。” 裕王福全道:“那就先说说私事儿吧。” “卑职要结婚了!”王忠孝道,“还是娶一对姐妹花。” “一次娶俩?伱行啊!”裕王瞪着眼珠子,“漂亮吗?” “漂亮!”王忠孝喜气洋洋地说,“俩大美人。” “是旗人还是汉民?” “是汉民,”王忠孝道,“卑职是汉军,并不禁娶民女。而且卑职和这两位女子是订得娃娃亲,订亲的时候,卑职还是包衣人呢!” “订娃娃亲还有一次订俩的?”裕王福全有点糊涂了,“你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你阿玛就张罗着帮你纳妾了?” “这倒不是,”王忠孝解释道,“是卑职和卑职那个夭折的三弟同这位杨起隆的两个妹妹一起订得娃娃亲......因为卑职的三弟没了,所以卑职就只能辛苦一点了。” “还真是辛苦你了......喜酒准备什么时候办?”福全又问,“到时候我可得来喝一杯!” “王爷能来,那可真是太好了,”王忠孝说,“卑职打算和我爹一块儿办婚礼,他续弦,我娶妻纳妾......好事儿成双!” “哈哈,父子俩一块儿结婚,这可不多见啊!”福全笑着说,“那公家的喜事儿又是什么?” “托皇上的福,卑职可能找到鳌拜的去处了!” ...... 星期五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星期五先来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第八十二章 吴三桂加鳌拜,大清要完! “是吗?”福全一听王忠孝的话,顿时就是眼前一亮,“世凯你快说,鳌拜那老贼到底去哪儿了?” 王忠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杨起隆。 福全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对身边的观音保说:“观侍卫,你和杨起隆也认识吧?带他到我府中走走,再去办个腰牌,以后他要常来常往的。” “嗻!” 观音保应了一声,回头就领着杨起隆出去了。 福全又嗯咳了一声,对周围的使唤人道:“都出去放会儿风!” 看到人都走了,王忠孝才一脸凝重地说:“王爷,卑职昨儿窝在家里看了一天的信,发现鳌拜和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广西将军过从甚密!而鳌拜最有可能的去处,应该是往云南投平西王了!” “什么?”福全脸色大变,“鳌拜竟然和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广西将军过从甚密?鳌拜难不成还想勾结四藩造反?” “王爷,您看这些。”王忠孝说着话,已经将一个他背过来的大包袱,当着福全的面打了开来,包袱全都是一叠一叠用麻绳系着的信封。 每一叠信封的上面还加了张白纸,上面分别写了“平西王府”、“平南王府”、“靖南王府”、“广西将军府”、“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和“靖南王世子”。 其中“平西王府”那一叠书信最多,厚厚一沓! “王爷,这还只是卑职从鳌拜府中搜到的所有书信文稿中粗略拣出来的平西王写给鳌拜的亲笔信......就已经那么多了!在这些书信当中,平西王还和鳌拜称兄道弟,语气显得非常亲热。 另外,平西王还屡次三番在信中拜托鳌拜照料平西王世子,还说让平西王世子在鳌拜面前执晚辈礼。可见平西王和鳌拜的私交非同一般!” 福全皱眉道:“就这些也不足以证明鳌拜会去投靠平西王吧?” “王爷圣明,”王忠孝说,“您再看看平西王世子写给鳌拜的信,就会明白普天之下,能够收留鳌拜的只有平西王了!” 说着话,王忠孝就解开了系着吴应熊写给鳌拜的书信的那根绳子,然后取出了其中的三个信封,将其中的一封递给了福全。 福全接过这封信,然后取出信纸,展开以后看了起来,才看了一会儿,就已经脸色大变了,“什么?吴应熊居然揭发他阿玛手下的将领大多居心叵测,有拥立他阿玛造反当皇帝的野心?还说他阿玛明知那些人靠不住,却不愿意对他们严加防范,依旧十分信任,早晚要酿成巨祸......他这是要干什么?” “王爷,平西王世子是在向鳌拜揭发其父有造反的意图!”王忠孝说,“而且据卑职和卑职的父亲所知,这平西王的确有不臣之心! 虽然平南王、靖南王、广西将军也和鳌拜亲善,但是他们三人只有割据自雄的想法,并没有造反称帝的野心。所以鳌拜落难之后,是不可能去投靠他们的。” 王忠孝一边说话,一边又递上了另一份信,“王爷,您再看看这封信。” 福全接过信封,也拿出信纸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吴应熊居然想取其父而代之......鳌拜竟然还准了!” “可见鳌拜也相信平西王真有不臣之心!” 王忠孝又将最后一封信递给了福全,“王爷,您再看这一封......平西王世子都已经在和鳌拜商量提前嗣位的办法了!如果不是皇上圣明,一举将鳌拜驱逐,等平西王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搞不好就被鳌拜和平西王世子联手给搞来北京养老了。” 福全接过信看了一会儿,眉头大皱,“信上还说,吴应熊在嗣位为王后会主动要求撤藩,只求用平西一藩换一個世袭罔替的亲王......世凯,这鳌拜分明想害了吴三桂,现在还怎么敢去投靠吴三桂?” “王爷,鳌拜是察觉到了平西王有造反称帝的野心,才下定决心利用平西王世子回云南去为其父贺寿的机会,派穆里玛率精兵南下,对北上迎接平西王世子和朝廷钦差的平西王发起突袭的......如果不是确定平西王必反,他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而鳌拜如今的处境,也只有铁了心造反的平西王才有能力和意愿庇护于他。” “可是吴三桂庇护鳌拜又能有什么好处?”福全似乎还没想明白。 “王爷,那可是鳌拜!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啊!”王忠孝说,“虽然他年事已高,武艺不如当年。但是论及带兵打仗,当今天下,谁能敌之?” “这个......”福全一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虽然现在距离大清入关定鼎天下的时代才过去二十多年,但是昔日纵横天下的名帅宿将却已经凋零殆尽。如果要给残存的大将老帅排个名,可以位列前三的一定是鳌拜、岳乐、吴三桂......原本朝廷手里有鳌拜和岳乐,可以对吴三桂形成二比一的优势。 可现在鳌拜投靠了吴三桂,那可就是吴三桂加鳌拜大于岳乐了! 福全的眉头越皱越紧,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前头,一动不动,看来是忧国忧民忧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王爷,您再看看这几封信。”王忠孝看见福全一脸忧愁,赶紧将尚之信和耿精忠写得信往前推了推。 “俺答公和和硕额驸的信?”福全扫了一眼,“他俩又想干什么?” “他俩也和平西王世子一样,”王忠孝说,“似乎也想早一点嗣位为王,然后配合朝廷撤藩!也许这两位早就和平西王世子商量过三藩的出路。 当然了,平南王和靖南王毕竟不是平西王,用不着鳌拜亲自出手,只需要一道诏书,再安排一员大将,护送他们就藩即可。看他们信中的内容,似乎鳌拜就是这个意思......” 福全眉头皱得紧紧的,心说:看起来除鳌拜除早了......再等两年,等鳌拜把三藩都搞定了再除就好了。 现在鳌拜多半投靠了吴三桂,吴三桂可是如虎添翼了,再要想撤平西王的藩恐怕就不容易了! 看见福全眉头皱得紧紧的,王忠孝就知道自己的奸计,不,是妙计已经得逞了一半。 历史上吴三桂的造反之所以造扑了,至少一半是因为八旗兵拥有的心理优势——这可不仅是八旗兵自以为很牛,还有吴三桂那边也以为八旗很牛。 要不然吴三桂也不会一头扎进水网密布的湖广——他又没什么水军可用,扎进湖广那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还不如直接穿过四川开进陕甘收了甘陕绿营呢! 而如果,鳌拜“投了”吴三桂,这下八旗兵总不会以为自己还很牛吧?他们再牛能牛过满洲第一巴图鲁?而吴三桂手下那帮不明真相的小反贼要是听说鳌拜和自己是一伙儿,那腰杆子还不得硬硬的?造起反来干劲儿一定足足的。如果吴三桂再机灵点,找个“影鳌拜”上战场去鼓舞士气,那可真是有的好瞧了。 而历史上大清平三藩的主力甘陕绿营要是相信鳌拜跟了吴三桂,他们是不是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站队问题? 正想到得意的时候,福全突然开口了:“世凯,你说得没错,鳌拜那老贼现在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也只有去投靠吴三桂了!” “王爷所言极是。” 福全又道:“好在平西王藩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吴应熊至少还是忠朝廷的!另外,尚之信和耿精忠也算可靠可用!” “王爷您圣明!”王忠孝一挑大拇哥,一脸的恭维。 福全站起身,指着那堆信对王忠孝道:“大头,收拾一下,咱们一块儿进宫去见皇上!” “嗻!” ...... 星期五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星期五先来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第八十三章 图海,你不终啊! 乾清宫,南书房中,康熙皇帝麻颜巨惊! 这次是巨惊!不是大惊了! 因为福全和王忠孝刚刚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他胆颤心惊的坏消息——鳌拜投靠了吴三桂!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王忠孝所提交的证据——吴三桂和鳌拜之间的书信,还有吴应熊和鳌拜之间的书信,以及王忠孝基于这些书信的分析,都是极有道理的。 一想到鳌拜加上吴三桂的后果,康熙康麻子真是又气又急,一脸的大麻子都抖起来了,只见他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鳌拜老贼是本朝第一罪人,罪大恶极!吴三桂是本朝第二罪人,罪不可恕......朕要将他们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可不行......王忠孝心想:我的小菟也是吴三桂一门,你个小麻子还想杀小菟吗?真是太邪恶了! “皇上息怒......皇上,我大清还是忠臣多!” 王忠孝还没开始劝康麻子麻心向善,裕王福全这个大清头号“扶弟魔”倒是先给康麻子跪下了,“皇上,便是在吴三桂家里,也还有人一心一意忠大清,您要是杀了他,不仅对不起他的忠心,而且也不利于平吴擒鳌。” “吴三桂家里?”康熙怒气未消,冷哼一声道,“你说的是吴应熊这個逆子吧?他虽然是吴三桂的逆子,但他也不能算我大清的忠臣,他是鳌拜的忠臣!” “皇上,”福全道,“奴才以为吴应熊忠得是大清,是皇上。他之所以要给鳌拜写信而不是给皇上您写信,是因为鳌拜当时挟天子、令诸侯。在鳌拜掌权的时候,满洲重臣中依附鳌拜者都不在少数,何况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之流?” 康熙皇帝似乎被福全的话说动了,扭头看了眼垂手落肩站在南书房中的几个内三院大学士和学士。在康熙造反成功之前,内三院大学士和学士的主要工作就是遵照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拟诏。 而在康熙打倒鳌拜,大权独揽后,议政王大臣会议就靠边站了,而内三院这个“秘书衙门”则进步了,重新得到了咨询、建议之权——小皇帝比较只有十五岁,而且打小养在深宫,能有多大见识?还不是得靠一群老狐狸大学士和学士的建议,才能把国家大事管起来? 所以这会儿内三院所有的大学士,包括内秘书院的金巴泰、魏裔介,内国使院的对喀纳、索额图、卫周祚、杜立德,内弘文院的图海、蒋赫德、李霨,外加一个特别受康熙信任的内弘文院学士明珠,全都伺候在南书房里面,陪着康熙一起接见福全和王忠孝。 瞅见康熙的眼神,纳兰明珠头一个出班下跪:“皇上,奴才纳兰明珠有话要说。” 康熙点点头,“明珠,你说吧!” “皇上,奴才觉得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三人可用!”明珠分析道,“无论他们三人过去忠得是大清还是鳌拜,他们现在想要嗣位为王,就只能忠皇上了。因为鳌拜已经投靠了吴三桂,他总不能把吴三桂撵下台,把吴应熊扶上位吧?至于尚之信、耿精忠二人,也很难借助吴三桂的力量嗣位。毕竟平、靖二藩和云贵并不接壤,他们中间还夹着个广西定藩和许多朝廷直辖的地盘。 只要定藩不落入吴三桂之手,尚、耿二人就只有忠皇上才能顺利嗣位!至于他们嗣位之后会不会配合朝廷撤藩,奴才不敢断言......但无论如何,三藩内部的王位交接如果能出现混乱,对朝廷而言,无疑是有利的。” 康熙连连点头,这个纳兰明珠果然有王佐之才,足以担当大学士!不过班布尔善空出来的一个大学士的名额已经给索额图了。要提拔明珠的话,是增设两个大学士好?还是......想到这里,康熙和善的眼神就从对喀纳和图海身上扫来扫去——内三院的大学士名额讲究一个满(旗)汉平衡,而在四个旗人大学士中,金巴泰之前因为不同意鳌拜杀苏克萨哈被鳌拜踢回家养老,现在刚刚重新上岗,是不能赶走的。索额图和明珠一样,都是擒鳌拜的功臣,也不能让他下去。 如果康熙不想增设两个大学士(满汉平衡就得增加两个大学士),那就只能在对喀纳和图海当中选一个出局了...... “皇上,奴才图海乞奏。”图海的反应比对喀纳可快多了——他的心虚啊! 之前他靠着太皇太后和索额图的帮助,勉强保住了大学士的位子,但那时不还没出鳌拜投吴的事儿?这个吴三桂对大清朝的威胁可不是一个“丧家之鳌”可以比的。而现在“吴鳌合流”,大清天下可就有点悬了。与此同时,朝中那些和鳌拜亲近的大臣们,可就要人人自危了。 “图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康熙对图海的态度倒是挺和善的——那可是他那个看破红尘的阿玛在“弥留之际”说要重用的忠臣啊! 图海说:“皇上,奴才觉得鳌拜和平西王世子商量出来的撤藩之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你说鳌拜的办法很好吗?”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图海。 图海心里头哆嗦了一下,说:“皇上,奴才是说鳌拜的法子有一些可取之处......他想要通过扶植三藩世子提前嗣位的方法达到撤藩的目的的确有点难。但是挑起三藩父子内斗,引起藩中混乱,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三藩世子名分早就定下了,他们都在位多年,早就遍植党羽! 一旦三藩世子得到了皇上让他们嗣位的圣旨,再有朝廷的大军为后盾,在三藩内部掀起变乱是完全可能的。而三藩一旦内乱,朝廷可就能稳坐钓鱼台了。” 和福全一起趴地上忽悠康麻子忽悠到一半的王忠孝听图海说出了利用三藩世子搞事儿的办法,顿时就是一阵庆幸:这个图海肚子里有货啊!幸好我师傅明珠要和我一块陷害他这个奸佞,要不然让他得了志,早晚上是我等大清终臣终大清的绊脚石! 他正想着,康麻子好像也来了兴趣,开口问图海道:“图海,你说朕是不是要马上把尚之信和耿精忠这两个对朕忠心的世子扶上台?” “皇上,奴才觉得咱们应该先搞清楚鳌拜究竟去了哪里?”图海到底是老资格的大学士,办事儿谋国还是很有章法的,没有少年天子那么心急。 “哦?”康熙一皱眉,“伱觉得鳌拜没去吴三桂那里?” “皇上,奴才也觉得鳌拜托庇于吴三桂的可能性比较大,”图海说,“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毕竟从京师到云南好几千里地儿,路上出点什么事儿也保不齐。而且鳌拜一旦投了吴三桂,那就是铁了心和皇上,和朝廷对着干了。他的家眷亲朋可都在皇上这里,难道都不要了?也许他只是躲在什么地方,等着皇上开恩赦免他的死罪......” 这图海果然是个奸佞!王忠孝心说:事到如今,还敢替鳌拜说话,真是大奸臣啊!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自语道:“如果鳌拜真的躲在什么地方,朕倒是愿意赦他不死的......可要是鳌拜真的去了吴三桂那里,朕该如何应对?” 图海道:“皇上,奴才以为......如果吴三桂真的和鳌拜搞到了一起,那撤藩、削藩的事儿最好再缓缓。如果能拖到吴三桂和鳌拜都老死了,那我大清江山可就稳了。当然了,朝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坐等吴三桂和鳌拜老死。” “朝廷应该做什么?”康熙问。 “奴才以为,朝廷应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而朝廷的不可胜则在守,在困!朝廷只要能守住四川、湖广、两广,将吴三桂困在云贵,同时扶植吴应熊。待吴三桂年老而亡或内部生变,便可以等到敌之可胜了。” ...... 明天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明天中午12点先来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第八十四章 大清朝的奸佞们,就等着正义降临吧! “福全、明珠、索额图、多隆、观音保、世凯,你们怎么看图海的计策?” 乾清宫的南书房内,已经把巴泰、魏裔介、对喀纳、卫周祚、杜立德、图海、蒋赫德、李霨这八个不太亲近的大学士打发回去办差的康熙,又开始和底下几个真正的心腹开小会了。 其中福全是康麻子的兄弟,现在兼了粘杆处管理大臣和刚刚挂牌的善扑营的总统大臣——小小年纪就是总统了,王大头还得努力啊! 明珠除了原本一直在干的弘文院学士之外,又加了个刑部尚书——果然“很刑”啊! 索额图在刚打倒鳌拜的时候当了几天领侍卫内大臣,现在又调任内国史院大学士,他的领侍卫内大臣转给了他的哥哥噶布喇——兄弟俩一文一武,可以包办朝纲了! 多隆的领侍卫内大臣也还在——从头等侍卫一步登天到了领侍卫内大臣,这個多隆的官运真是没谁了。 观音保现在也是大臣了,康熙封他当了御前大臣兼善扑营协理全营事务翼长、左翼翼长——这些职位可厉害! 御前大臣就是可以挎着家伙侍值皇帝左右贴身保护的,这可比王忠孝的大内侍卫更高级了。而善扑营协理全营事务翼长则是实际负责管理善扑营。 而这个善扑营左翼才是真正在布库处的基础上成立的内卫部队,员额虽然只有三百多人(现在还没招齐),远远比不上右翼的一千人,但却是康熙最心腹武装! 根据康熙的旨意,以后宫中必须有从善扑营左翼中选出来的善扑侍卫值班,以防鳌拜派出的刺客谋王杀驾。 也就是说,观音保现在是康熙的贴身侍卫长! 而王忠孝和他爹王辅臣虽然在驱逐鳌拜的事儿上出力最大,但他俩毕竟是汉人,而且还是“活吕布”和“小吕布”,所以康熙对他俩还是防着的。 现在王辅臣是内大臣兼九门提督,不过他的内大臣其实是挂名的,真正管的还是北京城的治安。而王忠孝则是头等侍卫兼粘杆长,实际上就是个特务头子。 无论是九门提督还是粘杆长,都是挺得罪人的,想干长久可不容易。 不过康熙帝戒心却阻挡不住王大头终大清的决心! 就在王忠孝琢磨着要怎么给康熙进“终言”揭发图海的时候,大清第一“扶弟魔”福全已经先发话了:“皇上,奴才以为这图海保不齐还是鳌拜的党徒!” “你以为图海还在为鳌拜卖命?”康熙眉头大皱......这鳌拜不死,大清不安啊!满朝当中,哪儿哪儿都是鳌拜的党羽,都杀了肯定不行,都留着......又不放心。 福全看康熙有点纠结,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于是就给王忠孝递了个眼色。 王忠孝马上说道:“皇上,这个图海向来和鳌拜交情匪浅,奴才等人这两天细看了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书信文稿,其中就有许多图海写给鳌拜的亲笔信,笔墨之中对鳌拜颇多吹捧!” “是吗?”康熙的眉头紧锁,似乎还是不大愿意动图海。 有了福全背书,王忠孝说起话来就放开了,接着上奏道:“皇上,据奴才所知,当年就是鳌拜把他从抄家罢官的祸事中捞起来,又一步步提拔到如今这个位子的......说什么先帝弥留之际的意思,这事儿还不是鳌拜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儿?” 这下康熙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这事儿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儿! 因为他已经知道他阿玛压根没有弥留!他阿玛在五台山当和尚呢,都四大皆空了,儿子都不管了,老婆都不要了,他还能管图海的冤枉不冤枉? 所以这个图海多半就是鳌拜假传圣旨捞出来的! 鳌拜愿意这样豁出去帮图海,图海怎么可能不是鳌拜的心腹? “皇上,”已经把图海拉到自己一边的索额图赶紧开口替图海说话,“先帝弥留之际的话也许不是真的,但是图海的确人才难得,先父对其也极为看重。在他被人陷害抄家的时候,先父也曾经帮他说过话。” 康熙点点头,说了一句:“图海毕竟是正黄旗的人。” 索尼也是正黄旗的,虽然不是旗主(正黄旗是皇帝直辖的),但却德高望重,是正黄旗奴才们的老大哥。而鳌拜则是镶黄旗的带头大哥,遏必隆也是镶黄旗的人......而在康熙逐鳌拜的这一役中,正黄旗和内务府(王辅臣、王忠孝算内务府包衣三旗的人)都出力不小。 所以康熙的确不大好马上拿图海开刀。 “皇上,”虽然纳兰明珠早就盯着图海屁股底下的大学士位子了,不过他并没有再对着图海开炮,而是说起了撤藩的办法,“奴才觉得即使鳌拜已经投靠了吴三桂,撤藩的事也不能完全放弃,而是应该先易后难。朝廷应该先帮着定南格格牢牢控制定藩,再将两广总督、广西巡抚、广东巡抚、广西提督、广东提督这几个关键职位都换上忠诚可靠之员,然后再撤换平、靖二藩之主,将尚可喜、耿精忠扶上位。 等两广尽在掌握之后,再出兵四川、贵州,封锁出入云南的道路,封锁出入云南的道路,迫使吴三桂交出鳌拜、让位给吴应熊。等吴应熊控制了平西一藩,那撤不撤藩,就在皇上一言之间了! 不过奴才不赞成图海的办法,不能坐等吴三桂、鳌拜老死......这两人虽然年近花甲,但身体都非常硬朗,活个十年八年的恐怕没什么问题。而且皇上愿意等,吴三桂、鳌拜就愿意等吗?吴三桂现在已经有了十万大军,如果再加上鳌拜的辅佐......他会甘心老死云南?” 明珠说得有道理!康熙点了点头,这个明珠比图海可强多了,应该让他主持内弘文院才是! 不过吴三桂加鳌拜......也的确不大好打! 康熙又把目光移向了索额图,索额图道:“皇上,奴才觉得加强控制两广,扶尚之信、耿靖忠嗣位的计策都是可行的,往四川、贵州派一点兵马也无妨,唯独封锁进出云南的道路,迫使吴三桂交出鳌拜、让位给吴应熊的事儿有点操之过急了。 吴三桂和鳌拜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精神几日?皇上只要再防他们几年,兴许就能不动刀兵而天下太平了。即便要动刀兵,没了吴三桂和鳌拜,平西一藩也极有可能四分五裂,朝廷要拿下他们也容易得多。” 索额图的建议和图海有点接近,都主张“保守削藩”。 王忠孝心道:如果没有鳌拜投靠吴三桂的事儿,他的办法比康熙皇帝的那一通盲动可靠谱多了。不过现在吴三桂已经“收了鳌拜”,这个反......不造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对康熙道:“皇上,奴才觉得对吴三桂,朝廷还是要立足于打,决不能可以心存侥幸。而要打......就应该先整顿京师的八旗兵马,然后再在陕甘、湖广、两广等处各训练新军数万,待八旗兵马和陕甘、湖广、两广新军训练完毕,皇上只要一声令下,吴三桂和鳌拜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康熙又瞧着多隆,这位领侍卫内大臣也马上给康熙跪了:“皇上,奴才觉得明珠和索额图之言都有道理,王忠孝说得也没错。撤藩这事儿,的确不能操之过急,应该先易后难,徐徐图之......控制两广,更换平、靖二藩之主和训练新军的事儿,没个几年就办不成。兴许等这些事儿办完了,吴三桂和鳌拜已经自己死了。到时候可就天佑大清了!即便他俩一时还没死,身体也一定没有现在那么好,对付起来也会容易一些。而且朝廷即便要对付吴三桂和鳌拜,也不能急于求胜,而是应该步步为营,稳扎稳进。只要两广平定了,云南、贵州还能翻天了不成?” 这位明显在和稀泥,不过这稀泥和得不错...... 康熙点了点头,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好兄弟福全。 裕王福全道:“皇上,奴才以为当务之急还不是撤三藩,而是除家贼......这家贼要是不除了,皇上无论用何种方法对付吴三桂和鳌拜,恐怕都没有赢面。” 康熙点点头,对王忠孝道:“世凯,你和福全联名上的建议设立一个粘杆处外派衙门的折子,朕准了! 就在鳌拜的东堂子胡同内划出个院子归粘杆处使用,对外就称尚虞备用处东堂子值房。并仿銮仪卫民卫和内阁供奉之例,准许找募汉并调汉员入职。其中汉民称民尉,汉员则为供奉。”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东堂子值房的管事,就称东堂子粘杆长,第一任东堂子粘杆长就由头等侍卫、大内行走王忠孝出任!” “奴才领旨!”王忠孝心头一阵大喜。 他心心念念的特务机构,现在终于开张了! 大清朝的奸佞们,就等着正义降临吧! 康熙点点头:“世凯,你把东堂子的值房支楞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一定给朕搞清楚鳌拜到底有没有跑去吴三桂那边!” 看来这个康熙还是有点圣明的,在大肆清洗鳌拜党羽之前,怎么都得先搞清楚鳌拜有没有溜去吴三桂那里吧? 万一鳌拜只是找个破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呢? 王忠孝已经明白康熙的心思了,赶紧对这小孩子皇帝说:“皇上放心,再给奴才两个月,奴才一定能把这事儿给查清楚!” ...... 明天上架,求首订,拼加更!明天中午12点先来五更,首订过千后多一百加一更! 好紧张啊...... 第八十五章 我们一起陷害奸佞吧! 王忠孝其实已经有了可以证明鳌拜已经投奔吴三桂的铁证!这铁证就是他哥哥王吉贞,但王吉贞暂时还不能露面,因为他一露面就会带来一个让康熙小皇帝胆颤心惊的消息......而在吓唬小皇帝之前,身为大清终臣的王忠孝还准备和自己的恩师和恩师傅联手布下一个陷害奸佞的局。 到时候小皇帝一害怕,一生气,一恼羞成怒,那奸佞图海的脑袋不就得搬家了吗? 不过图海这个奸佞也实在“太奸”了,不肯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还攀上了索额图的大腿,成了索党的元老。而且太皇太后好像也稍稍拉了他一把,没让他马上掉进万丈深渊。而小皇帝好像也给了索额图一個“观察期”......看起来不搞点实锤的如山铁证,这个奸佞搞不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这个奸佞不死光了,大清朝怕是也死不了。 而大清奸佞之死,当从图海始! 打定了主意,王忠孝今儿也就不去张罗东堂子值房开张的事儿了,而是一个人悄眯眯去了自己的恩师明珠的府邸。 当他到达的时候,明珠的府邸边上正在开工,这是明府扩建一期工程,正干得热火朝天呢,所以有点吵闹。于是明珠就把王忠孝直接请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房门,师徒二人就开始密谋怎么为国除奸了! “老师,这个图海最近好像和索额图走得挺近......索额图可是皇后的亲叔叔啊!” “哼!”明珠听好学生这么一说,也哼了一声道:“索额图拉图海一把就是为了挡为师的路,为了拉图海他还找了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出面帮他说话!” 王忠孝问:“老师,您知道太皇太后说了什么?” 明珠道:“太皇太后也没说什么,就说当年把图海从去抄家、罢官的大坑里捞出来的是先帝......是先帝在弥留之际替图海说了话!” “哦......” 王忠孝已经明白了。 布木布泰并没有“捞”图海,但是也没有“踩”图海,只是让康熙再观察一下。 毕竟现在并没有鳌拜投吴的实锤消息,而且也没有图海是鳌拜死党的实锤。 “老师,”王忠孝思索着问,“找到当日在御药房门外大呼提醒鳌拜有埋伏的那人了么?” 明珠摇摇头:“上哪儿找去?为师和多隆、桂公公、观音保都快愁死了......当天进出乾清宫的人太多太杂,而且那天的事儿也多,根本没人在意谁来谁没来,现在再要找人连头绪都没了。” 原来康熙一直都想把自己身边的危险分子挖出来,不过他却没让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参与......很显然,这对“吕布父子”并不是康熙皇帝最信任的人。 “那......”王忠孝斟酌了一下,“老师,当日图海在哪里?” “图海?”明珠一愣,看着王忠孝道,“世凯,你以为是图海喊了那一嗓子?” “有可能!”王忠孝点点头,“听着有点像!” “不可能,”明珠摇摇头,“当时图海在隆宗门外的值房里面拟诏,和他一起的还有内三院供奉周昌。而且为师离开值房的时候,他也还在里面。而当为师抵达南书房时,鳌拜已经落荒而逃了。” 隆宗门就在景运门的对面,从乾清门出来,往右拐就是隆宗门,往左拐就是景运门。而当日的战斗主要发生在乾清门外和景运门外,内三院值房所在的隆宗门外并没有发生战斗。 另外,由于鳌拜掌权时内三院实际上是依附议政王大臣会议展开工作的,所以隆宗门外的值房里通常也没几个人。在驱逐鳌拜的时候,隆宗门外的值房里面只有图海、明珠这两个大学士和学士,还有周昌这个供奉在当值。 而图海的不在场证明,就是明珠、周昌了...... “老师,”王忠孝说,“如果......如果学生能说服那位周供奉改口供呢?” “什么?”明珠一怔,愣愣地看着王忠孝,“你想陷害图海?” 王忠孝点点头,说:“老师,图海是奸佞,是鳌拜的奸党。我们是忠臣啊,忠奸自古不两立!况且,这个奸臣陷害忠臣的时候,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难道我们这些忠臣,就不能用一点官场手段,一定要规规矩矩地去和奸臣斗吗?如果我们干什么事儿都规规矩矩的,能斗得过奸佞吗?” “这个......”明珠眉头紧锁。 王忠孝又道:“老师,图海是鳌拜的人,鳌拜很可能投靠了吴三桂......所以图海就是吴三桂的人!老师您和吴三桂斗,是不是也要光明正大,不用丝毫手段? 可这个吴三桂他能那么规矩吗?他就不会利用图海把刺客弄进宫来杀皇上?您让图海留在皇上身边,这个......能算忠臣吗?” “杀,杀皇上?”明珠倒吸一口凉气儿,“这可不行啊!我等忠臣绝不能让皇上置身险境。可是......那个周昌似乎是图海的心腹,他肯出卖图海?” “肯!”王忠孝笑了笑,“图海又不是周昌的亲爹,有什么不肯卖的?况且图海现在已经岌岌可危,自身都难保了,已经给不了他什么好处了。如果老师想收他入帐下,他还有什么不肯卖的?” “好!”明珠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点头道,“世凯,你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些当忠臣的绝不能让朝堂之上奸党横行,更不能让皇上置于险地! 世凯,说服周昌的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老师放心,给学生三天,学生一定把周昌这小子拉过来!” ...... 周昌字培公,湖北荆门人,今年三十多岁快四十了,师爷出身,在图海跟随穆里玛去湖广围剿夔东闯营余烬的时候,攀附上了图海这个贵人,被图海带到了北京。不过也没当什么大官,只得了一个“内三院供奉”,或者叫“内三院行走”的差事,差不多就是内三院大学士的秘书之类的职务。 但是图海还是颇为器重这位“周师爷”的,凡是需要图海草拟的诏书,草稿都由周昌来打。有时候图海懒得动笔,干脆就让周昌模仿自己的笔迹代劳了。 一来二去,周昌仿得图海亲笔都已经可以乱真了,连图海自己认得都费劲儿! 另外,图海也会和他商量官场上的那点事儿......拍谁的马屁,要踩谁一脚,谁可以收下当狗,谁必须离得远远的免得被牵连。 可以说,周昌就是图海的头号心腹! 不过这个“头号心腹”不怎么来钱呢!之前鳌拜大权独揽的时候,内三院就是个清水衙门。图海又舍不得他这个心腹,所以也没保举他外放去捞。 现在......内三院倒是值钱了!可图海自己却已经摇摇欲坠!现在每天就琢磨着怎么把自己洗刷干净,怎么抱紧索额图的大腿,怎么压制明珠这个小人。根本就没心思考虑带着周昌去捞银子的事儿! 图海不捞没什么,他的底子厚,而且早年还兼管过专门贪赃枉法的刑部,银子早够了。可周昌这个三十大几,没有科举出身的小京官就苦了。 虽然不至于入不敷出,但那么多年穷京官当下来,却没什么积蓄,在北京也买不上房子,当然也纳不起小妾,连逛一回八大胡同都得琢磨半天。 更惨的是,提拔了他的图海已经背上了鳌拜党羽的招牌,随时就要倒台......到时候他怎么办?难道两手空空回湖北去?还是趁着图海还没倒,赶紧找外城的大混混拉一笔高利贷,再去买一个知县?有图海的面子在,总能打个折吧?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周昌一边琢磨一边走在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大街上——他就住这附近!好地段的房子他这个苦哈哈的小京官租不起的,如果住到城外,每天上班路又太远,所以找来找去就找着菜市口这里了......离内城近,房租又不贵,大白天的时候还挺热闹,就是一点不好,晚上走菜市口大街上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今儿周昌的感觉特别不对,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而且越跟越紧了! 这可把周昌给吓坏了,也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 前两天那个倒霉的班布尔善刚刚在菜市口出了红差!大好头颅一刀就剁了,还死不瞑目呢,该不会是...... 周昌正胡思乱想,身后突然有人大喊:“周昌,你被捕了!” ...... 大罗罗求首订,今天中午12点,不见不散! 上架感言! 各位读者大大,大罗罗的新老朋友,大家好! 罗罗的又一本新书在起起伏伏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到了要上架开宝的时候了。 说实在的,罗罗现在是相当忐忑,紧张得不行啊! 毕竟罗罗是全职作者,养家糊口全靠各位读者的帮衬,你们的支持,才是罗罗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是最大动力。 如今这本新书又要上架了,这对于罗罗来说,当然是最最关键的时刻!特别是上一本仆街后,罗罗特别想接着这一本书回一下血。 在这里罗罗算是求求各位了,若是喜欢本书,喜欢罗罗戏说历史的风格,还请支持一下罗罗吧! 接下来,罗罗还是说说大家最关心的本书的发展和走向吧。 罗罗的风格基本已经固定了,就是推演加上轻松幽默。 这本书因为不是大格局展开,所以推演的内容到现在还不多,主要还是轻松幽默的戏说走向。 但是罗罗是不会放弃历史推演的,这本书当然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搞笑戏说。搞笑戏说只是为了读者大大们看着不那么累,能找点乐子。找完乐子,还是要进行严肃认真且合理的演绎,请大家耐着点性子看下去,相信会很有意思的。 另外,再说说更新。今天十二点后先上五章!接下去会根据首订安排加更,1000首订以上,多一百加一更。 至于日常的更新,罗罗只能说努力保持四更日万......量大管饱,也是罗罗一贯以来的特色。 更新时间还是每天零点、六点、十二点、十八点,从新书上架后第二天开,也就是明天始执行! 最后,罗罗再拜求一波。 各位读者大大们,还请小小支持一波!你们的每一份订阅,都是罗罗努力熬夜码字的动力! 求首订,求支持! 《康熙,你的大清亡了》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周昌,你和图海必须死一个! 什么?被捕? 周昌顿时就给吓懵了! 被捕已经够吓人的了,何况还是大晚上在菜市口被捕......在别的地方被捕到送菜市口开宰总还有个过程,兴许还能蒙上一个大赦天下。 他倒好,直接在菜市口被捕,都不用“上菜市口”,他就在菜市口! 还没等周昌反应过来,一個穿着马褂戴着官帽子的麻脸大汉已经领着几个巡捕三营的兵丁就已经如狼似虎一样扑了上来,跟捉小鸡似的把周昌的两条小细胳膊就扭起来了,疼得周昌嗷嗷直叫唤:“啊啊啊......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https:/ 这个时候一圆脸的七品文官笑嘻嘻凑了上来,问:“你是内弘文院七品供奉周昌吗?” “我,我是......周昌。”周昌颤抖着回答。 那七品文官笑了笑:“那就对了,没抓错!” 怎么就没错? 周昌已经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到底干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他干了什么?心里当然是清楚的......他什么都没干,除了是图海的人! 图海没事儿他没事儿,图海要是摊上了事儿,那他就没跑了! 那七品文官笑着道:“周昌,你干了什么我不管,我只管奉旨拿人!” “奉旨?”周昌心里头咯噔一下,心说:难道图海已经被捕了?这下可完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又问了一句:“你,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我们是粘杆处东堂子衙门的!”那圆脸文官说,“奉管事大臣裕王令旨拿你问罪!周供奉,你是内三院的供奉,这东堂子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比我清楚吧?” 周昌当然清楚了,东堂子衙门的设立是有明发上谕的。上谕上说得很清楚,这个衙门是个临时的衙门,职责就是“奉旨查办内务府体系中的鳌拜党羽”。当然了,这个“临时”到底有多久,内务府体系中的鳌拜党羽如果牵扯到内务府体系外的官员,可不可以追查下去,上谕上都没明言。 但周昌在内三院干那么些年,当然知道大清朝喜欢一边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一边立牌坊。这个什么东堂子衙门分明就是大清版的东厂锦衣卫! 落在东厂锦衣卫手里那还能有好吗? 周昌正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就眼前一黑,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原来是一个黑布头套冷不丁就给他套上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根麻绳就捆上来了,一眨眼就给五花大绑了。随后,他的两条不住哆嗦的细腿就让人抓住拎了起来,整个人就给丢进了一个好像是马车车厢的地方。 接着马车就摇摇晃晃地动起来了...... 这就被捕了?周昌心想:怎么搞得跟绑票似的?这是要捕到哪儿去?是去东堂子胡同吗?会不会严刑拷打...... ...... 当套在周昌脑袋上的黑头套被人扯掉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间刑房当中了......他被摆在一张有点硌屁股的凳子上,还五花大绑着,正前方的墙上挂着皮鞭镣铐,左右两边摆着老虎凳和一个正烧着火的红泥火炉子,炉子上还烫着红彤彤的烙铁! 正害怕呢,周昌突然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给拎起来了,他还以为要上刑了,赶紧大喊道:“我说!我说!我都说......” 这么一喊,还真管用!周昌没被拉出去打,而是给调了个方向,面对着一张八仙桌重新摆好了。八仙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块惊堂木,桌子后面坐了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侍卫,穿着黄马褂,戴着蓝宝石顶子的官帽......这是个头等侍卫! 再看他的年纪和长相,周昌马上就猜出眼前这位一定就是东堂子衙门的粘杆长王忠孝了。 王忠孝的左右两边还摆了两把椅子,分别坐着那圆脸文官和麻脸武官,周边还有几个看着就杀气腾腾的兵丁! 看这架势......周昌就知道不好了! “说吧!”王忠孝开口了,“还愣着干什么?” “说,说什么呀?”周昌小声问。 “啪”的一声,王忠孝拎起惊堂木就在八仙桌上砸了一下,然后厉声道:“大胆周昌,竟敢戏弄本官,来人呢,大刑伺候!” “嗻!” 周围那群看上去就不大讲理的兵丁齐声大喊,可把周昌给急坏了,赶紧大喊:“别打,别打......我说,我说......” 王忠孝一挥手,那几个兵丁这才没拿周昌开干,“那你就快说吧!” “我,我......这位侍卫,”周昌哭丧着脸,“您都没问呢,让我说什么呀?” 王忠孝冷冷一笑:“周昌,你是内三院供奉,本官要问你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快说吧,鳌拜从乾清宫逃脱的时候你在哪里?谁可以证明?” 周昌一听这问题就懵了,给吓懵的! 这段时间侍卫处、内三院、御药院、敬事房都在查内奸......就是要把当然喊了一嗓子,致使鳌拜逃脱的那个内奸给挖出来。 查得那叫一个严,凡是没有参与逐鳌拜行动,当天又正好当值,而且还可以出入乾清宫的人......不包括宫女(那声音明显不是女人的),都给查得人人自危。 而周昌因为有明珠这个过得硬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并不太危,想到这里,他赶紧回答道:“我当日正在隆宗门的值房内抄写明发的上谕,明学士可以作证。” 王忠孝一笑:“我老师这几日仔细想了想,发现当天在隆宗门的值房当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好像是你,好像是图中堂!” 坏了,明珠翻供了! 周昌额头上冷汗直冒,但心里头却和明镜似的。 他可是聪明人!历史上是图海的智囊,在三藩之乱中还靠着三寸不烂把王辅臣忽悠得左右摇摆,最后误了大事儿。他还能不知道明珠翻供的目的? 明珠要搞得当然不是他周昌......他不配! 明珠的目标是图海! 把图海搞倒了,明珠铁定就是内弘文院的掌院大学士! 王忠孝这个时候笑着又问:“周昌,你能不能帮着我老师好好想想,当日在隆宗门值房里面的到底是你,还是图中堂?” 周昌还没想好,边上那个圆脸文官就开口了:“想清楚一些......这个问题,图中堂会怎么回答?再好好想想,在侍卫处、内三院、御药院、敬事房下面的那些人当中,谁的嫌疑最大?谁最想把这口锅甩出去?” 那个麻脸武官冷笑着说:“这锅要是落在你身上,那可是凌迟处死加满门抄斩......值得吗?” 周昌多聪明的人?还能听不懂这些话? 即便他愿意死保图海,图海也不会愿意保他!现在图海最大的心病就是当然喊了那一嗓子的人没查出来。因为在所有的嫌疑人中,只有图海受过鳌拜的大恩。 如果现在有个人能把这口大锅背了去,那图海就安全了。即便大学士保不住,放出去当个督抚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要让图海在自己和周昌之间做选择,那毫无疑问会把周昌给丢出去! “是,是我!”周昌一咬牙,已经有了选择,“那日在隆宗门值房内的人是我。” “那图海呢?”王忠孝问。 “他,他出门了......”周昌道,“鳌拜没来他就出门了。” 王忠孝又道:“他是不是看见穆占和小桂子一块儿有说有笑进了乾清门,所以才跟着去看看的?” “是,是的!”周昌点点头,“他趁着明珠在值房里踱步子转身的当口溜出去的......”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忠孝又问。 “外头乱成一团的时候悄悄回来的,”周昌叹了口气,说,“还和莪说,千万别和人说他离开过隆宗门值房。” 王忠孝点点头,对身边的王麻子道:“给周供奉松绑。” “嗻。” 王忠孝又对周昌道:“你先写一份供状,回头王爷会亲自来审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 “真的知道?”王忠孝问,“周供奉,那你先和我说说,图海的罪名是什么?” “当然是......造反了!”周昌说,“他是鳌拜的党羽,和鳌拜一起造反,发现皇上要除鳌拜就溜出去提醒鳌拜......” 王忠孝摇摇头:“你说得不全对,图海跟随鳌拜并不是想造反,而是想得到辅佐皇上的大权!” 第八十七章 他是鳌拜的接班人,他想当大清首辅! “皇上,图海是内奸!现在已经查明,当日在御药房外吼了一嗓子,致使鳌拜逃脱的罪人就是图海!” 乾清宫,南书房内,康熙刚刚把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支开,他的好哥哥福全就向他报告了一个不出所料的大消息——图海果然是内奸! 康熙其实早就怀疑图海了! 鳌拜对图海那么好,又是捞人又是送功劳,把图海从抄家罢官流放宁古塔的厄运中,硬生生拔到了如今位极人臣的地步,这图海怎么可能不是鳌拜的党羽? 这鳌拜为了捞图海,连捏造和尚皇帝“遗言”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这已经不是知遇之恩了,简直就是过命的交情。 和图海相比,前两天刚刚在菜市口杀头的班布尔善从鳌拜那里得到的好处都差了一大截! 那个班布尔善不过就是从闲散宗室被提拔到领侍卫内大臣和秘书院大学士,这就成了鳌拜的死党。图海拿得好处更多,凭什么就不是鳌拜的人? 而且在侍卫处、内三院、御药院、敬事房送上来的“内奸嫌疑人名录”上,图海也是嫌疑最大的一個。因为在鳌拜到来之前,多隆、小桂子和明珠已经想方设法把有可能是鳌拜党羽人的都支开了。只有图海因为官太大,而且是内三院隆宗门值房里面唯一一个大学士,明珠还是他的下属......下属指挥上级这也不行啊! 所以这个图海就成了“内奸第一嫌疑人”,如果不是有明珠、周昌两个人证,康熙早就让人把图海送去内务府尚方院(慎刑司的前身)里去审查了。 想到这里,康熙就把目光投向了和福全一起过来的明珠,淡淡地问:“明珠,你之前不是证明图海一直留在隆宗门的值房内吗?” “皇上恕罪,”明珠一脸愧疚地道,“奴才之前被图海蒙蔽了,图海当日看见穆占和小桂子有说有笑进了乾清门,又瞧见多隆跟着王忠孝也进了乾清门,便察觉到有异样。于是便和心腹周昌商议,由周昌问奴才拟诏的事情,将奴才的注意力转移了,图海便趁机悄悄溜出了隆宗门值房。 而奴才的心思都在擒鳌拜的事情上,压根就没在意隆宗门值房里面少了个人。” 康熙心说:这话没毛病,明珠毕竟是个没见过腥风血雨的书生,当日心里藏着性命交关的大事,全部的心思大概都在鳌拜身上,哪儿还会关心图海是不是在隆宗门值房内? “那个周昌在哪里?”康熙问。 福全回答道:“就在南书房外面,由王大头带着。” 康熙点点头,“那就宣他们进来,朕要当面问话!” 守在南书房门口的太监一听这话,马上就张开喉咙喊了一嗓子:“宣王忠孝、周昌觐见!” 王忠孝听见太监的喊声,就扭头看了周昌一眼,低声道:“培公,不要慌张,知无不言就是了。” 周昌点点头,深吸口气,便跟着王忠孝一块儿迈步进了南书房,然后一块儿给坐在一张案几后头的康熙皇帝跪了,没等他和王忠孝开口请安,康熙皇帝突然大喝一声道:“大胆周昌,安敢欺君!” 这一嗓子把王忠孝吓了一跳,心道:这个小孩子吓唬人呢! 他赶紧扭头看了一眼周昌,发现这位在历史上(也许是小说、电视剧中)敢于深入虎穴忽悠王辅臣的大谋士都给康熙吓趴在地上,还呜哇一声哭起来了:“皇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都是图海逼我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我可不能死啊!” 看来这个周培公还是有点能耐的!演技一流啊! 王忠孝这下放心了,于是就板起面孔训斥道:“你个奸佞,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饶命,饶命......”周昌一副崩溃的模样,看上去特别老实。 康熙轻轻点头,觉得这个周昌不会骗自己了,便温言道:“周昌,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一个芝麻绿豆官被图海这样的大学士逼迫,做了伪证,也是情有可原的。现在你只要老实交代,朕就既往不咎,还可以给你升官!” “皇上真是仁君,小臣一定老老实实的。”周昌马上就是一副感激涕零状了。 康熙又问:“周昌,你老实和朕说,图海是不是鳌拜的党羽?”筆趣閣 周昌回答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周昌回答:“皇上,据小臣所知,图海对鳌拜而言并不是寻常的党羽,而是鳌拜的......接班之人。” “接班之人?”康熙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周昌道:“就是......鳌拜想让图海在将来接他的班,率领群臣辅佐皇上,当大清的首辅。而有图海掌控朝局,鳌拜就能放心退下来养老了。” 听周昌这么一说,康熙的麻脸一下就放沉了,“凭图海也想当大清首辅?” “想啊!”周昌道,“内阁首辅,位极人臣,他怎么可能不想?” 康熙冷哼一声:“他还真敢想啊!” 周昌被康熙哼得一哆嗦——当然是装的,然后就趴在那儿屁都不敢放了。 而明珠、王忠孝这两个陷害奸佞的大终臣则在心里面偷着乐......因为他俩都知道,图海这回算是凉透了。 对图海而言,“造反罪”还是有点牵强的。图海一个当奴才的,而且还是“文奴才”,想造反实在太难了。 但是一个“想当首辅罪”扣上去就太合适了! 实际上康熙和鳌拜的斗争,某种程度上就是君权、相权(议会权)之争。康熙也不一定认为鳌拜要反,但他一定觉得鳌拜想通过把持议政王大臣会议来总揽朝政,用相权和议政之权来架空君权。 而图海当大清首辅的这个想法,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想用相权架空君权吗? 而且图海造反是不现实的,而他想当首辅似乎是很现实的......但是对圣心独断的康熙而言,这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他的皇权是不容他人分享的! 图海,死定了! “福全、明珠、王忠孝!”康熙皇帝脸色铁青,点了三个人的名儿。 “奴才在!” 三个人一起给康熙跪了。 “朕名你等人前去内三院值房拘捕图海......先把他带去尚方院好生看管!”康熙沉着说,“随后你三人立即带上周昌去图海家中查抄罪证!” 第八十八章 图海,你被捕了! 今儿在隆宗门外的内三院值房里面当值的大学士一共有仨,分别是内秘书院大学士金巴泰、内国史院大学士索额图、内弘文院大学士图海。 图海的心情看上去不大好,有点坐立不安。因为他的心腹周昌已经两天没有来内弘文院上班了......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也不知道这个周昌是病了在菜市口的家里起不来,还是看着他图海要倒霉,自己先脚底抹油溜了?可千万别让粘杆处的爪牙逮了去严刑拷打! 虽然图海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他这些日子还家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将有可能被当成罪证的书信、文稿全都一把火烧了。 但是图海可以烧掉自己家里的罪证,却烧不了鳌拜、穆里玛、班布尔善这些人府上和他有关的书信、文稿。前一阵子周昌还没失踪的时候,就曾经和他说了,那個负责抄鳌拜家的福全已经搞了十几箱子的书信、文稿,大多数朝廷命官们往鳌拜那里送的马屁文章、礼单还有禀帖等等。那裕王福全也是个实惠王爷,已经悄眯眯地开卖了......周昌还问图海想不想买?m..nět 当时图海还真想买来着,但是回家一算账,才发现自己宦囊羞涩。他负责的内弘文院过去是个清水衙门,贪污的机会不多,而且他也比较注意官声,不怎么向地下的督抚伸手——真没想到他这个清官还当坏掉了,而且还有可能因为贪污受贿太少,而没办法继续给大清当清官。 这可真是...... 当然了,管过刑部,对《大清律》非常熟悉的图海也仔细盘算过自己的“罪行”了,顶多就是罢官。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没多大罪过,无非就是拍鳌拜的马屁。 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官嘛......哪有不拍马屁的?如果拍马屁有罪,那大清朝还有可用之官吗?再说了,这要是当官的都不会拍马屁,个个都犯颜直谏骂皇上,皇上还不得给气死? 而金巴泰和索额图这俩大学士觉得图海更没什么要紧的,这会儿还在那儿开导图海呢! “甭怕,你不就是拍过鳌拜马屁吗?这事儿我和索额图都干过,有什么嘛!当官嘛......” “就是,麟洲,你就安心吧,没事儿的......太皇太后都说你是先帝弥留之际嘱咐要重用的人才。皇上最多就给你个外放的处分,官也不会太小,一个驻防都统总归是有的。” “对,对,有我们在,你干个几年,又是阁部封疆了!” 听了金巴泰和索额图开导,图海心中稍安,刚想说几句好话,和金巴泰、索额图再联络一下感情,值房外头忽然一阵喧哗。然后值房的门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一阵冷风过后,就看见福全、明珠、王忠孝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金巴泰、索额图、图海三人赶紧起身给裕王福全行礼。总是嘻嘻哈哈的福全今儿难得板着面孔,挥挥手让三人都赶紧平身,然后才板着面孔对图海喝道:“图海,你知罪吗?” “罪......我,我......”图海已经蒙了! “王爷,图麟洲犯了什么事儿?”金巴泰这老爷子也没想到这一出,还觉得有什么误会,于是就跟福全打听起来了。 索额图也有些奇怪,跟着附和道:“是啊,图麟洲可是先帝临终前让提拔的能臣!” 他原来也不知道那个先帝现在还没终呢,可见他爹索尼的嘴巴够严实的! 福全道:“老爷子,索三哥,昨儿图海的手下周昌揭发他图海就是当日在御药院外头吼了一嗓子的鳌拜死党!” “什么?” “图海,你......” 这下金巴泰和索额图都给惊着了,赶紧往两边靠了靠——他们其实和图海一点不熟,平时关系也不好! 图海则是整个人跟中了定身术一样僵在那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给诬陷了! 当日他明明在隆宗门值房里面眯着......除了周昌,还有明珠可以作证! 想到明珠,图海就看见明珠了,赶紧就对明珠道:“端范!你当天也在隆宗门值房,我们在一起的,你可得给我作证啊!” 明珠则是一脸无奈地说:“图麟洲......其实我那天心烦意乱的,心思都在逮鳌拜上面,隆宗门值房里有谁我根本就没在意。因为周昌和你一开始都串好了供,我才跟着一起说的。” “串......串供?我没有啊!” “麟洲,你别急,这事儿能说清楚的。”明珠还那装好人呢,“皇上也没说要把你下狱,只说让你先去尚方院小住几日。也没说抄你的家,只让我们去你家找一下证据......也许找不到什么,就把你放了。” 福全可没明珠那样的耐心,等明珠把话说完,就对王忠孝道:“大头,把图海给我拿下!” “嗻!” 王忠孝也是个能装的,领了福全的命令后,还上前一步,对图海抱了抱拳,“图中堂,咱们体面一点好吗?” “体面?”图海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体面......”他又对福全抱了抱拳,用哀求地语气道,“王爷,容我最后再给皇上、太皇太后各写一份请罪的折子行不?” “行,你写吧。”福全看他可怜巴巴的,也就点头同意了。 “谢谢了。”图海又抱了抱拳,眼泪都滚下来了,哭着就去找笔墨纸砚,开始写折子替自己辩解了......他可没那么容易“体面”,怎么都得挣扎几下吧?而且单凭周昌一个人的话,皇上、太皇太后也不至于要了他这个先帝弥留之际还没忘了的满洲才子的命吧? 而明珠看见图海一边流眼泪,一边开始提笔写字,则是微微皱眉。因为他知道这个图海是不甘心“体面”,还想着博取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同情......也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想的?这要是不能一锤子把图海搞定,等他缓过来,搞清楚是谁害了他,接下去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他就扭头看了眼王忠孝,却发现这个家伙一脸淡定,仿佛图海接下去不是去尚方院,而是去菜市口出红差了...... ...... “这个图海可够滑溜的,啥都没给咱留下,宅子里面连一封和鳌拜、穆里玛、班布尔善、卓布泰、吴三桂、吴应熊这些人有关的书信和文稿都没有!” “王爷,咱们搜捕鳌拜党羽又不是第一天了,图海还能不把屁股擦干净?不过咱还是抄到些东西的......他和平、靖二藩,还有一些封疆大吏往来挺密切的。譬如施琅、赵良栋、张勇等人都和图海关系匪浅。” “哼,那有啥用?难不成你还想拿这些书信去卖钱?” “王爷,瞧您说的,卑职怎么就掉钱眼里去了?” “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王爷,那您看就眼下这点证据,图海能定个什么罪过?” “这个......不好说,应该死不了吧?” 东堂子胡同的粘杆处值房里面,刚刚从图海家里搜查回来的福全和王忠孝让底下人整了几个酒菜,正一边吃喝一边商量事儿呢! “陷害”图海的事儿似乎不大顺利...... “死不了?”王忠孝听见福全的判断,微微皱眉道,“他可是鳌拜和吴三桂的人啊!” 福全摇摇头,说:“他是鳌拜的人基本可以实锤......但要牵扯上吴三桂却不容易,除非能证明鳌拜真个投了吴三桂,要不然他留一命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毕竟那一嗓子也不能完全实锤。” “是吗?”王忠孝皱起眉头,似乎也有点发愁。 “大头,”福全又道,“皇上让你去查鳌拜有没有逃去云南的事儿可有眉目了。两个月的期限可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查?”王忠孝摇摇头,“王爷,咱这儿跟云南隔着好几千里,哪儿那么容易查?” “那皇上那边你怎么交待?” “王爷您别急,”王忠孝笑道,“我可以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等我哥的消息,”王忠孝说,“我哥还在云南曲靖呢!而且他和吴三桂的曲靖知府卢一峰是好朋友,消息可灵通呢!这曲靖是昆明门户,鳌拜如果要投吴三桂,必须打曲靖过。我哥一准会得到消息,以他的机灵劲儿,肯定会脚底抹油跑回北京。如果鳌拜真没有去云南,我哥也会给我和我爹写信。”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于师爷忽然飞也似的从外头进来,先给福全来了个打千儿礼,然后才又急又快地对王忠孝说:“二公子,您大哥从云南赶来了,人刚到海淀镇的精武门!” 第八十九章 什么,鳌拜反清复明了?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王吉贞这次几乎就是掐着点来北京的,实在太巧了...... 王忠孝笑了起来,对福全道:“王爷,还真是说我哥,我哥到啊!” 福全可没心思和王忠孝说玩笑话,而是一脸凝重地说:“世凯,你大哥一定是从云南日夜兼程而来的,他一准带来了鳌拜的消息!” “王爷您圣明,一定是这样的!” 福全猛地站了起来,“快,备马!本王要亲自出城去海淀镇见王吉贞!” 王忠孝赶紧拦在福全跟前,“王爷,您要见我哥,差个人出城去叫他来就是了,怎敢劳您大驾亲自出城?” 福全一摆手:“费那事儿干嘛,我又不是走不动......快让人备马,本王要第一时间见到你哥!” 说完这话,福全就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快快,于师爷,快去备马,再让金宝叫上几个能打的来一起保护王爷!” “嗻!” 王忠孝则一边吩咐于师爷去通知马厩备马并且让正在东堂子值房内当值的郭金宝带人跟随,一边跟在了福全身后,和几個王府护卫一起保着福全往东堂子值房的大门走去。 他们在东堂子胡同上等了没一会儿,郭金宝就带着几杂役牵着马也出了值房大门,王忠孝先把福全扶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了赤兔驹,然后便领着福全和他的王府护卫们一路向西,绕过皇城,出了西直门,直奔北京城西北的海淀镇而去。 ...... 王吉贞这段时间可被他那个坑人的兄弟王忠孝折腾苦了! 因为按照王忠孝给他的剧本,他是获悉鳌拜抵达曲靖后,在曲靖知府卢胖子的帮助下拿到了路引,然后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来到北京的。所以他必须得有风尘仆仆的样子......皮得晒黑一些,人得熬瘦一点,屁股上和大腿内侧都得磨出茧子——那是天天骑马才能磨出来的!虽然康熙和福全多半不会脱了王吉贞的裤子检查,但准备还是要准备的。 因而这些日子,王辅臣就命令自己的义子王忠仁押着王吉贞装成巡捕三营的骑兵,天天在北京城周围跑马,还不给大鱼大肉,结果不到一个月,硬生生把个王大胖熬成了王大壮,又黑又壮的,更不像王辅臣了。 不过他的苦日子已经到头了,今儿一到精武门,留守在这里的王忠贤、王忠义就让人摆了一大桌好吃好喝的,让他慢慢享用。 当王忠孝陪着福全飞马赶来的时候,这个王吉贞正一边跟王忠贤、王忠义诉苦,一边在啃鸡大腿呢! “我这次可被我爹、我弟弟坑苦了......他们上京擒鳌拜不带我就算了,可这擒鳌拜擒得也太不利索了,居然让鳌拜跑了,还一路跑到了曲靖......我差一点就被他给宰了!” 这话王忠贤、王忠义两个还不信呢! “不至于吧?” “对啊,大哥,您还能当面撞上鳌拜?” “不就是当面撞上的吗?这逆贼跑到曲靖知府衙门找卢胖子的时候,我正和小金莲一块儿在卢胖子那里打马吊,被他撞了个正着!要不是本公子机灵,卢胖子义气,我爹的家产、世职和姨太太,以后就都归王忠孝了......” 王吉贞说这话的时候,王忠孝和福全还有腆着脸跟来的郭金宝就在屋子外头听着——这不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都跟安排好了似的。 听见王吉贞说自己撞上了鳌拜,福全再忍不住了,推门就走进了屋子,大声问:“王吉贞,本王问你,鳌拜长什么样?身边带着几个随从?他去找曲靖知府做什么?” “本......王?”王吉贞似乎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福全,“你个小孩哪儿来的?是精武门的门徒吗?” 就在这时,王忠孝也跟了进来,对他的好大哥吼道:“大哥,这是裕王殿下,皇上的亲哥哥!” “皇,皇上的哥哥?哎哟......”王吉贞总算反应过来,赶紧给福全跪了,“卑职王吉贞给王爷请安了!” “王吉贞,你还没回本王的话呢!”福全可没工夫和王吉贞计较礼仪,“快说,鳌拜长什么样?” “王爷,鳌拜是个白胡子老头,胡子跟钢针似的,骨架很大,人有点瘦,看上去很凶,跟要咬人似的。” 鳌拜原本并不是白胡子老头,也不瘦......不过考虑到他这段时间的遭遇,愁白了胡子,再瘦上几圈也正常的! 福全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数了,于是又问:“他身边带着几个随从?” “两个,看着都有五十开外,也和鳌拜差不多凶。” 这两个跟随鳌拜的老侍卫都是老白甲兵,当然凶恶了! 福全接着问:“那他去找曲靖知府做什么?” 王吉贞说:“他说他知道朱三太子的下落!” 福全一愣:“什么?朱三太子?这里头有朱三太子什么事儿?” 鳌拜加吴三桂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这要再多个朱三太子,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卑职不大清楚......”王吉贞说,“当时鳌拜来曲靖知府衙门的时候并没立即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在衙门外击鼓,还说自己知道朱三太子的下落。卢知府请他进衙门二堂细说,他才透露自己是鳌拜,还拿出一个信封让卢知府交给平西王。卢知府并不知道这个鳌拜是真是假,就请他在知府衙门休息。然后他又让卑职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并到他的一所外宅里躲藏起来。https:/ 第三天晚上,卢知府才从五华山回了曲靖,给了卑职一份路引,让卑职马上离开云南。他还告诉卑职那鳌拜是真的,并已经得到了平西王的庇护。 他还告诉卑职,平西王之所以庇护鳌拜,是因为鳌拜知道朱三太子的本尊一直隐匿在江南,而且还和吴三桂素有往来!” “什么?”福全都快给惊呆了,“吴三桂一直和朱三太子有往来?” “路引呢,拿出来给裕王看看!”王忠孝似乎不完全相信自己的哥哥,还让他把路引拿出来。 所谓的路引,就是地方政府发给百姓去外地旅行使用的身份证明,如果没有这玩意儿,通州过县的时候可就不大方便了。 “有,有......”王吉贞赶紧摸出了贴身存放的一张路引,双手递给了福全。 福全接过一看,果然是曲靖府签发的路引,上面还注明了“平西王府藩商王富贵”的字样,盖着官印。另外,这份路引看着还比较旧。 看完之后,福全并没有把路引交还给王吉贞,而是自己收了起来——这玩意拿去找懂行的一验就知道真伪了! 如果是真的,那大致就能证明王吉贞说的是真话......鳌拜真的投靠了吴三桂,而且鳌拜很有可能还会和吴三桂一起拥立朱三太子搞反清复明! 要真这样,大清的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福全也有点急了,赶忙对王忠孝、王吉贞说:“大头,王吉贞,明天你二人一起随本王入宫去见皇上!吉贞,你要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王忠孝、王吉贞哥俩闻言对视了一眼,心里头都是一阵窃喜啊! 福全已经上当了,只要再骗过小麻子皇帝,王吉贞就算搞不到一个盐法道,知府、知州是怎么都有的! 至于图海......现在已经成了吴三桂、鳌拜、朱三太子的联合总内应!哪怕只是有极大的嫌疑,康熙都不会容他了。 而且这个联合总内应下面肯定还有一级内应、二级内应、三级内应...... 第九十章 忠义无双吴三桂? “皇上......不好了,鳌拜那老贼真的投靠了吴三桂,而且还准备和吴三桂一起反清复明!” 就在王吉贞“抵达北京”的第二天,在紫禁城的南书房之中,刚刚批完奏章,正琢磨着今晚上该翻谁的牌子的康熙小皇帝突然听见一个差点惊掉他下巴的消息! 康熙连忙抬头,看着刚刚跑进来的福全和跟着福全一起来到王忠孝以及一个不认识的七品芝麻官。 “福全,你说什么?”康熙等着眼珠子瞅着自己的好兄弟。 “皇上......”福全一指还正趴在地上行礼的王吉贞,“他是王辅臣的长子王吉贞,刚刚从云南曲靖日夜兼程跑来北京,还带来了鳌拜的消息!鳌拜上個月就到了云南,而且还给吴三桂送去了朱三太子的大致下落,随后就得到了吴三桂的庇护!看来吴三桂、鳌拜准备一块儿拥立朱三太子反清复明了!” “什么?鳌,鳌拜要反清复明......这怎么可能?”康熙听见这个消息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了。 那可是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啊!大半辈子都在扶清灭明,一转眼就去反清复明,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和福全、王吉贞一起来的王忠孝又开始忽悠了:“皇上,鳌拜反清复明只是奴才的哥哥和裕王的猜想,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鳌拜真的到了云南,还被平西王收留。” 王吉贞连忙接过话题道:“皇上,奴才在曲靖知府衙门亲眼见到了逃亡而来的鳌拜!后来还从曲靖知府卢一峰那里得知鳌拜已经上了五华山,成了吴三桂的座上宾!” “吴三桂该死!鳌拜该死!”康熙低声骂了两句,然后就追着朱三太子的下落问起来了,“那,那鳌拜和朱三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可是少年英主,当然知道大义名分的重要性! 要是没有大义名分,甭说他能不能拿下鳌拜了,他连皇上都没得干......他那个去五台山当和尚的阿玛就得让多尔衮给篡了大位! 而吴三桂这老贼想造反最大的难题,其实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大义名分。就凭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和勒杀永历,天下汉人就不太愿意跟随他一起反。 但是吴三桂如果找到了真朱三太子再立为皇帝,那汉人的大义名分可就到了吴三桂手里了......而且吴三桂立崇祯帝的儿子当皇上也能把自己洗白——引清兵入关是为了剿闯贼、献贼,杀永历是为了让帮朱三太子消灭内部的对手。而他最后保着朱三太子反清复明,那可就是身在清营、心在明,忍辱负重三十年! 这下大汉奸吴三桂不得变成忠义无双吴三桂? 到时候吴三桂、鳌拜一起保着朱三太子造反,还不得天下景从? “皇上,”福全也和康熙一样着急,而且他还挺会脑补,“鳌拜这几年一直在努力追查朱三太子的下落,每年都能抓住好几个朱三太子,虽然都不是真的......但是这些假朱三和真朱三之间或许有联络,假朱三或许是真朱三派出来的替身!鳌拜抓多了假朱三,也许就知道真朱三的下落了!” 康熙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问:“福全,世凯,你们在抄鳌拜公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和朱三太子有关的信件?” “有有有,还发现了不少!”王忠孝说,“有许多地方上的官员给鳌拜上过有关伪朱三太子踪迹的禀帖。” “伪朱三太子?”康熙一愣,“真的呢?真的他们就不抓了?” “皇上......”王忠孝赶紧解释道,“这个真朱三太子是崇祯皇帝的儿子,嫡系的明朝后裔,而本朝又是优待明裔的,所以通缉真朱三太子就不大合适了,所以鳌拜就以捕拿伪朱三太子的名义抓朱三太子了。” 王忠孝的这番话有点绕,康熙也没听明白,便又仔细问了一句:“那真的朱三太子还抓吗?” “这个......真的朱三太子当然也不能放过,不过也不能当成真的抓了,大概只能当成伪朱三太子抓,然后再当成伪的朱三太子给办了!” “真的当成伪的,那伪的呢?” 王忠孝说:“伪的当然还是伪的......不管真的伪的,一律当伪的明正典刑,昭告天下!” 康熙眉头大皱:“那不等于告诉天下人现在有朱三太子要反清复明,而咱们还没有抓到真的朱三太子吗?” “皇上圣明!”王忠孝赶紧拍马屁。 和康熙一样快被真伪朱三太子绕晕了的福全则建议道:“皇上,要不咱就......不装了?” “不装可不行......”康熙连连摇头,“善待明朝皇裔是先帝定下的规矩,朕是孝子,不能不遵守。不过真朱三太子还是要抓......不,是找到的!找到后送到北京来,朕要封他为王,保他一生荣华富贵!” “皇上真仁君也!” “皇上圣德!” 王忠孝和福全又送上马屁话——不过他俩也不傻,当然知道这个真朱三太子一旦到了北京,那他的余生可就不多了。只是这事儿可以悄悄做,话不能公开说。要不然某个“圣德仁君”面子上不好看,底下人的小命可就得交待出去了。 这时候康熙又问:“可是下面的官员们上报的都是伪朱三太子的踪迹,这个真朱三要怎么找?” 福全想了想,说:“只能由内务府、侍卫处派出皇差去密侦。” “可是上哪里去密侦呢?”康熙皱起眉头,“天下茫茫,找个人还不和大海捞针一样?” “皇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忠孝道,“这个伪朱三太子多的地方,出真朱三太子的可能一定会大一些。” “这是为何?”康熙问。 “伪朱三太子多的地方说明前朝余孽就多,前朝余孽多真朱三太子就容易得到保护。”王忠孝说,“而且真伪朱三之间很可能存在些许联络。因为地方上报给鳌拜的禀帖中都说那些伪朱三手里常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其中一些信物还挺真的,说不定就是照着真品仿造的。” 仿佛有点道理!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哪里的伪朱三太子最多?” 王忠孝说:“两江最多,两广次之,直隶又次之。如果鳌拜知道真朱三太子的下落,多半就在这三处。” “那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康熙想了想,“看来还需从云南那边探查。” “皇上,”王吉贞等的就是这一句,赶紧上奏道,“奴才在云贵川等处还有不少朋友,愿意帮皇上去打探鳌拜和朱三太子的消息。” 康熙看了王吉贞一眼,问:“王吉贞,你从云南溜走的事儿吴三桂一定已经知道了。而云贵川可都是吴三桂的势力范围,你就不怕被他给害了?” “奴才不怕!”王吉贞一脸忠义地说,“奴才只恨不能能手刃鳌拜,生擒朱三!” “好!”康熙重重点头,“朕就是要你这样的汉子......不过朕也不许你进入云贵地界,吴三桂毕竟当过多年的云贵总管。” 康熙想了想,又道:“王吉贞,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就先在北京休息些日子,等喝完你阿玛和你弟弟的喜酒,朕再给你安排个四川的差事。” 这下终于骗到差事了! 王吉贞心里那个激动啊!虽然康熙没说是什么差事,但是小皇帝还指他暗中调查吴三桂和鳌拜、朱三太子勾结的情况呢!给个县令可就太小了,底下的人手也少,而且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如果要好好密查,还真得给个盐法道......这下要发达了! ...... 第五更奉上,如果追读可以过1100,今天下午六点再见! 第九十一章 结婚啦,看新郎官啊! 康熙八年八月初八,大大的黄道吉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动,整条大豆腐巷,全都是来看热闹的八旗子弟和八旗姐妹。大家都挤在胡同里,喜气洋洋地等着看新郎官——八旗姐妹们看新郎官,八旗子弟们看着八旗姐妹...... 新媳妇长什么样,大家伙不大知道,但是新郎官长什么样,这满北京就没几个人不知道——那是活吕布父子啊!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谁还不知道? 当年王辅臣年轻英俊的时候,不知道是多少八旗姐妹们的梦中情郎......要知道当年大清刚刚入关,八旗丁壮们常年在外征战,还因为种种原因死了不少,四九城里到处都是小寡妇,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馋王辅臣。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道理换成女人也是一样的,在广大偷不着王辅臣的八旗姐妹们心目中,这王大帅哥简直就是天下一帅了! 所以王辅臣跟着洪承畴出征去西南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八旗姐妹在城门内外相送。据说洪承畴都给这一幕惊呆了,还以为王辅臣的腰子真的是铁打的...... 现在这个“老帅老帅”的王辅臣终于回了北京,还带回一個和他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吕布,今儿还要娶媳妇,八旗姐妹们能不来看看吗? 八旗姐妹们来了一大群,她们家里的八旗子弟们敢不来吗? 精武门的门徒,现在都换了簇新的衣服,在于师爷、郭金宝、王忠贤和王忠义他们几个的指挥下,喜气洋洋的在胡同里面维持着秩序。 迎亲的彩画牌楼已经搭在了两座跨院的大门外,四边全是摆满了糖果红枣花生的箩筐,地上也铺满了崭新的红毡毯条子。乐手们呜哩哇啦地吹着,赞礼官也来了不少,全都穿戴整齐,张开喉咙努力吆喝。这些人物都是杨起隆和张忠清帮忙张罗来的,他俩在四九城内外都是人头精熟的主儿,张罗起来的喜事儿当然差不了了。 戏台子也搭建起来了,不过这年头还没京剧,今儿来大豆腐巷演出的是北京外城中最好的昆腔戏班,咿咿呀呀地唱得也颇为喜庆。引得一群接亲太太们一阵阵叫好。 这些接亲太太都是织造曹家、火药郭家帮着寻来的,全都是父母全、子女全、夫家全的四全人物,一个个看着就大吉大利。 至于今儿这场大婚的席面,则是包子张家一手包办,那可是御膳房点心局的局座,他老人家张罗起来的酒席好吃不好吃先别说,这体面一定是足足的。 这一次王辅臣父子的大婚办得可是非常隆重的,毕竟那个“老活吕布”和“张小貂蝉”之间的姻缘是老太后的赐婚,这面子可小不了。而且王辅臣、王忠孝这爷俩最近又是圣眷正隆,当然得好好操办一下这场婚礼,也好给那些个想和他们亲近亲近的官员们一个送“喜敬”的机会。 王吉贞这个管迎客收礼的大孝子和好哥哥一大早就戴上红缨大帽子,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笑呵呵的不住和人作揖点头。在他身后还摆着一排桌子,坐不少记账收单的账房先生——谁随了多少礼,得一一记录下来!回头好照着账本分辨忠奸嘛! 来送礼的人还真不少,把个王吉贞乐呵的嘴都快笑歪了......他已经从云南候补县摇身一变成了内务府的正六品笔帖士!从正七品候补县跳到正六品笔帖士可不是官升二级,而是一步登天!x 他现在是正白旗汉军,又有了正六品笔帖士的出身,接下去外放个知府、知州还不是顺理成章的?等他到了四川,再整点吴三桂的黑材料往上一送,一个盐法道也能下来。反正吴三桂要造反的事儿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各种黑材料那是一筐一筐的,还怕搜罗不齐? 正想着美事儿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阵喧天而起的锣鼓声和一阵阵喧嚣嘈杂的喊叫:“快看啊,活吕布来啦!” 王吉贞忙抬头看去,就看见自己那个养了八个小老婆还腆着脸说是“单身”的“痴情老爹”终于迎得后妈归了!就见那王辅臣骑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服,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还不住朝着两边的八旗姐妹和八旗子弟们大笑着拱手。一脸得意的模样,看着就气人啊...... 不过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 紧跟着王辅臣迎亲队伍的就是“小吕布”王忠孝的迎亲队伍了! 他现在可比老爹王辅臣还得意——王辅臣今儿就娶一个媳妇,而他王忠孝一次娶俩,而且还是一对异父异母的姐妹花,还都是人间极品! 当然了,王忠孝最在乎的还是她俩和自己还是志同道合的......长得怎么样无所谓,他其实也不好色,合得来才是最重要的。 小菟和小环,她们一个是全天下都知道要造反的吴三桂的孙女,一个是历史上在北京城搞武装反清起义的杨起隆的妹子。 一想到以后夫妻三人齐心协力终大清,“王终笑”就忍不住在马背上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 就在王忠孝发出“终笑”的时候,他忽然在大豆腐巷和小豆腐巷交汇的十字路口附近,看见一不算太熟的熟人——这是一个白面书生打扮的中年,就是当日王忠孝在杨三茶馆英雄救美时候遇上的那个周爵爷府的管家陈复甫! 这陈复甫正和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眼若桃花,肤如白玉的美道姑在一块儿,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显得非常亲密...... 而这陈复甫的身份可是相当可疑的! 在当了粘杆处特务头子后,王忠孝已经让人查过周全斌的伯爵府了。的确有个名叫陈复甫的奴才,是个什么二管家,但是周伯爵府里面的下人们却不怎么认识他,只知道他是福建那边伯爵府田庄的管家,是去年下半年才来的北京,只在伯爵府露过几回脸儿...... 王忠孝想到这里,又多看了那美貌道姑一眼,还是不大对——那么漂亮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很得体,看上还挺高挑的,身材也不错,不胖也不瘦,这显然不是劳动人民出身啊! 这样的女人当了道姑,还和陈复甫这个可疑分子在一起,实在太可疑了!该不会是个女特务,不,是个反清复明的女英雄吧? 王忠孝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和杨起隆好好打听一下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了“贵人”的声音:“王大头,新娘子漂亮吗?” 王忠孝扭头一看,马上就发现了一身便服的福大爷和观音保了,这下他也没心思去管陈复甫和那道姑的身份,赶紧就要翻身下马给福全请安。 福全赶忙摆摆手阻止道:“王大头,别下马,不吉利......我就是来喝杯喜酒的,你忙你的,人生得意需尽欢......你这回可有两个新娘子要尽欢呢!行不行啊!” 王忠孝在马背上拱拱手,笑道:“王爷,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可是小吕布!能不行吗?” 福全哈哈笑道:“好,好!那快去吧!” 王忠孝又是一抱拳,这才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领着两顶轿子,往自家大宅的门口而去——真是人生得意啊! ...... 首订已经900多了,估计这次能收在1500上下,先加五更!欢迎订阅!谢谢支持! 第130章 阴魂不散鳌卫帅,又精又忠耿精忠(求月票,求推荐) 广西将军孙延龄搞清楚了吴三桂还“很行”之后,当然是欢天喜地地又溜回了桂林,去联络广西地面上的各军各镇,准备一起对抗他那个不守妇道的老婆孔四贞、长得很像隔壁老王的儿子孙吉庆和兵强马壮的两广总督“活吕布”王辅臣去了。 可是这年头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有条件上五华山看吴三桂的全天下也没多少。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吴三桂的中风和朝廷对云贵的五路三方大围堵而忧心忡忡的,其中就包括那个“既精又忠”的耿精忠了。 耿精忠早就已经回到了福州的耿王庄,而且还接管了他那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老爹耿继茂的大权,成了耿王庄的“庄主”.对,就是个庄主! 反正在耿精忠看来,自己这个“候补藩王”的实权比个庄主也大不了多少。说是福建的“王”,实际上连整个福州城的主都做不了,真正全归他管的,就只有福州城中的东门、汤门、井楼门、水部门一带,直到法海寺为止,差不多就是半个福州城。 这块地皮就是当年耿继茂领着三千旗兵(耿家藩兵)和随军家眷移驻福州时“圈占”来的.说好听是“圈”,说难听一点当然就是“抢”了! 这半个被耿继茂带兵抢来的半个城,就成了耿部十五个佐领的安乐窝,福州人管这里叫“耿王庄”,后来耿继茂的人也这么叫。于是靖南王就变成了“耿庄主”了! 当然了,除了这半个福州城,耿继茂还在福建省内圈(抢)了不少“藩庄”,分给底下十五个佐领的弟兄们收租! 经过了十几年的繁衍和强抢民女、民男(抢来当奴仆),耿家庄的人口已经从原本不足三万,膨胀到了超过十三万.耿家庄的业务,也从比较单一的圈地收租,发展到了国际贸易(走私贩私)、保护运输(私设关卡)、保护商业(收保护费)、为国铸钱(私铸)等等,那真是财源滚滚啊! 特别是去年把施琅这个分钱不办事的讨厌鬼轰走之后,耿王庄的日子就更红火了! 可是怎么红火的好日子,却眼看着就过不下去了因为四大藩两小藩这六个汉人藩镇中带头的云南平西藩,眼看就要给大清朝廷干掉了! 别人不知道吴应熊的心思,跟在吴应熊这只大狗熊屁股后面从小玩到大的耿精忠,那是再知道不过了! 这货是真心要当富家翁的.如果让他当上了平西王,那平西藩很快就会被撤! 平西藩要是没了,靖南藩还能有? 再说了,耿精忠为了能早一点来福州耿王庄当庄主,他也承诺过配合朝廷撤藩的! 他那时候涉嫌私通鳌拜,为了洗刷嫌疑,也为了早点来福州当“庄主”,真是什么承诺都敢给出去。但是现在真的当上了大权在握的“候补庄主”,他又不舍得把一切都交出去了 而且也没法交啊! 十三万几千口人.其中旗丁和有权成为旗丁的少年男子超过三万! 也就是说,耿精忠拥有的佐领不是十五个,而是一百个朝上,这怎么安排?康熙皇帝自己才多少个佐领?上三旗加一块也就二百几十个佐领,那就当皇帝了!他耿精忠现在实际拥有的佐领都快一百个了.虽然没有康熙拥有的佐领多,但是增长率高! 顺治十五年他爹耿继茂才来福建的时候,十五个佐领都只是勉强凑齐的.十几年翻了七八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有几十年,全八旗加在一起的佐领都没他多了。 所以. 想到这里,正在书房里头扒拉算盘珠子的耿精忠就拿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天子分身火耳”这六个大字! 这六个字儿是一句谶言,也不知道是出自哪里,反正喜欢测字、算卦、占星、望气、看风水的耿精忠对神神秘秘的谶纬之学也是非常痴迷的,身边还有一群同好,在北京的时候就喜欢研究这些。 而经过耿精忠等人的研究,这个“天子分身”的意思,大概就是“二皇上”或是割据一方的“地方性皇上”。而火耳.一个火,一个耳,凑在一块儿不就是个“耿”吗? 原本在北京的时候,耿精忠还觉得这个谶言不一定会应在自己身上。可是当他在江苏眼见了“轰轰烈烈的平江暴动”,在浙江、福建沿海一带又看到了满清朝廷和官府的祸国殃民(他爹也有份!),在福州耿王庄这边又了解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他就有一种天命昭昭的感觉了。 可是这个天命要如何实现呢? 放下毛笔,耿精忠的眉头又越拧越紧了。 正皱眉头的时候,他最信任的两个谋士,黎华亨黎道士和喻仁英喻师爷一阵风似也的从外头奔了进来。其中那个喻师爷手里还拿着两张名帖,到了耿精忠跟前,双手奉上,一脸兴奋,压低声音:“世子爷,您看这个!” “这什么呀?”耿精忠拿过名帖先看了其中一张,上面写着一行毛笔字,每一个都认识,但凑一块就不明白了,“复兴大明锦衣亲军指挥使鳌.什么意思?” “这是鳌拜的名帖!”喻仁英喻师爷说。 “什么?”耿精忠吓一跳,“鳌,鳌拜来福州了?他,他不是在江苏吗?” 一身道袍,看着有点神神叨叨的黎道士一边“数”着手指头,一边说:“世子爷,这鳌拜刚在江苏大闹了一场,江苏那边的八旗、绿营和地方官一定都打着十二分小心在到处捉他呢!他一准在江苏呆不下去,所以才跑咱福建来了。” 耿精忠又一愣,“什么?鳌拜来耿王庄了?” “没有,”喻师爷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耿精忠手里头另一张帖子,“世子爷,今儿来的是这一位!这一位拿着两份名帖跟着曾副都统一起来的。” “这是.”耿精忠拿起帖子一看,上面也是一行毛笔字,这次能看明白了,“复兴大明延平王府咨议参军陈郑海贼的人?那个郑海贼怎么也挂上复兴大明的抬头了?” “他肯定和朱三太子凑一块儿了呗!”喻师爷道,“郑经本来就打着明朝的招牌.这个朱三太子现在搞得很热闹,又是苏州起义,又是成立天地会专门造反,还出了什么《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还学闯王搞了个《迎朱三》的歌谣这不就是元末刘福通和小明王的路子吗?就算他最后不能成事,也能给咱们和郑经遮风挡雨!” “有道理”耿精忠点点头,精神头马上起来了,“朱三太子是小明王,那我就是,嘿嘿,我是朱洪武!不对,朱三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呢!”那黎道士已经“数”好手指头了,“世子爷,属下已经给朱三太子算过了.这朱三太子是大明崇祯皇帝的第三子,名慈炯,封定王,是崇祯五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生人,他有九五之尊的命,寿数起码在七十开外,搞不好能活到八十岁!” “那死在苏州的那个.” “肯定是假的!”黎道士斩钉截铁地说。 耿精忠想了想,“除了曾副都统,还有别人知道郑经的使臣来了吗?” 喻师爷摇摇头:“没人知道的,曾副都统和对岸向有往来,一直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耿精忠一愣:“这事儿我阿玛他知道吗?” “当然,”喻仁英笑道,“您以为老王爷多老实?” 耿精忠哧地一笑:“我还以为他被我爷爷的事儿吓破胆了呢!” 耿精忠的爷爷,耿继茂的父亲,大汉奸耿仲明是三顺王里面头一个不得善终的。而且他的死因非常离奇,是因为军中收留了“逃人”三百,结果畏罪自杀了.那时候他正率兵一万在进军广东的途中! 喻仁英道:“世子爷,王爷只是谨慎,绝不是胆小。” 耿精忠点点头:“那我也要谨慎一点.我就在象园之中和这位陈参军见面,那里臭烘烘的,没什么人去。” “世子爷英明!” 喻师爷和黎道人赶紧送上马屁话。 象园是耿继茂养大象的地方——别人养宠物养个猫养个狗,耿继茂爱好比较特别,养了一群大象,还专门造了个象园,而且耿继茂没病倒的时候,还喜欢和自己的心腹或是某个“海外来宾”一起骑着大象在园子里兜风。 耿精忠没骑过大象,也不敢骑,觉得大象那么高,从它背上摔下来一定很痛。不过他还是看上了象园的僻静,就在象园里头一座名叫“观象亭”的亭子里见到了刚刚从大员岛过来的陈永华,还有这些日子积极向他靠拢的靖南王府副都统曾养性。 陈永华在把朱三太子和王忠孝等人送走之后,并没有在江南久留,而是动身返回大员岛去向郑经报告最新的天下形势变化了。 郑经当然是很“精”的! 要不然历史上他也不会抓住三藩起义的机会拿下了泉州、漳州,还在潮州猛插上一脚——拿下这些地盘可都是在耿精忠同意的,后来他还趁着耿精忠和清军打生打死的机会,又划拉了不少原属于耿精忠的地盘真是比猴还精! 当然了,郑经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不精根本生存不下去。别人都以为他占有整个大员岛,多少有点实力。可实际上郑经的地盘就是大员岛西南部沿海的那一片.至于岛上的其他地盘,都处于无人控制的蛮荒状态。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郑经手里头实在没有人啊! 现在大员岛上的汉人人口,仅仅只有十几二十万的样子,根本不足以填满大员全岛。 而且大员岛现在还是一块瘴痢丛生之地,岛上汉人很容易染疫而亡,连国姓爷本人,当年也在收复大员后不久,便遗憾病逝。 所以对现在的郑明集团而言,割据海岛根本就是万万不得已的事儿.瞅准机会,豪赌一把,拿回自己的老家闽南,才是上上之选! 而现在,康熙和吴应麒(吴三桂)大战将起,耿精忠、王辅臣蠢蠢欲动,朱三太子天地会又到处搞事,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鳌拜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跳出来闹一场.这不就是郑经从小就在等着的“天下有变”吗? 不过眼下的天下变局变得好像还不够大,得趁着康熙和吴应麒(吴三桂)要开打的时候,在他的东南后院再放把火,浇桶油才好! “延平王府咨议参军陈永华给世子爷请安了!” 在观象亭中,耿精忠打量着向自己行了个揖拜礼的陈永华,眉头皱了皱,问:“鳌拜呢?他没有来吗?” 陈永华笑道:“实不相瞒,鳌拜一直都在云南平西王府里呆着!” “什么?”耿精忠一愣,“那前些日子在苏州的乱子” 陈永华笑道:“那是天地会和我们延平王府联手而为,打出鳌拜的旗号只是为了吓唬清兵而已不过还是挺灵的!苏州城内的那些混官给吓跑了大半!” “你们的三太子不也.”耿精忠试探着问。 “那不是三太子,”陈永华说,“那不过是平西王派到江南来联络各路英雄的使臣一条好汉啊!” 耿精忠皱紧了眉头:“那真正的三太子” “真正的三太子正往云贵而去!”陈永华道,“平西王不日就要在云贵举事,三太子是他的大义名分,当然得赶了去.而我们天地会和延平王府则想和世子爷您联手在东南搞点事情,以响应平西王和三太子。” “你们想干什么?”耿精忠问。 “照葫芦画瓢,再来一场苏州之役!”陈永华说,“世子爷,这事儿对您可没一点坏处.第一,我们不在您的地盘上起兵;第二,我们也不需要您派人帮我们起义,保管不让您担干系;第三,您还可以借着鳌拜和天地会再次于浙江起事的机会,扩张您在福建的兵权、事权。 现在康熙正调集八旗、绿营的精锐去对付吴三桂,根本没有余力在东南大动干戈如果鳌拜和天地会在闽浙边境闹起来,您不就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陈永华的话说得挺好,耿精忠有点心动了。不过他还是拿不定主意,主要是不知道这个陈永华他靠不靠谱?于是就冲着跟随自己的祖父、父亲多年的老将曾养性投去了询问的眼色。 曾养性点点头道:“世子爷,延平王和陈参军同咱们合作多年,非常可靠!” 当然可靠要不可靠,历史上耿精忠也不会被郑经骗去那么多地盘了! 耿精忠又注视着陈永华:“陈参军,这件事儿我的好处是不小的,那你们能得什么好处呢?” 陈永华笑道:“我们当然有好处了.伱们不是把施琅轰走了,把他的福建水师都遣散了吗?这个福建没有水师不行啊!千里海疆,有海无防怎么能行?” “这不是对你们挺好?”耿精忠问。 “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陈永华笑道:“你看我能不能当新任的福建水师提督?如果当不了提督,我当个总兵也行啊!” “什么?”耿精忠一愣,“陈参军,你要投靠朝廷?” “不,不,不”陈永华笑着摇摇头,“实际上我已经是大清朝廷的命官了” “什么?你已经是大清朝的官了?”耿精忠吃了一惊,“怎么当上的?” “我买的!”陈永华理直气壮地道,“我花钱买了个候补游击!如果这次能在浙江立功,您再保举我一下,让我当个福建水师总兵我保证以后给靖南王府的‘海捐’可以加倍!” “还可以这样” 耿精忠都傻了,还有这种骚操作! 延平王府的参军,天地会的什么大头目,先花钱买个游击,然后再自己搞个起义自己镇压,完事后再立功当总兵 “等等,”耿精忠忽然想到个事儿,“你们这样搞法有多久了?” 广东、福建这里有不少总兵、副将、参将是招安来的土豪或海贼,要都这种来路,那延平王府的实力可比表面上大多了! “没多久,”陈永华摇摇头,“我们也才想到。” 这话是真的! 陈永华是被王忠孝启发的才想到可以这么搞。另外,王忠孝给他办的出身比较硬粘杆处特务出身,又有平定苏州的军功,如果再立下大功,有耿精忠的保举,福建水师总兵才能当得上啊! 而当了大清的总兵,才能在大清的地盘上募兵大员岛上人太少了,实在没办法扩军,有银子也招不到人呢! 所以办个大清总兵还是很香的.如果能把整个大清的东南沿海都承包了,那就更好了! 另外,办个福建水师总兵也有利于延平王府的走私业务——福建的总兵到江南买个几十万匹丝绸做船帆做旗号.这好像也挺正常的吧?至少崇明岛上的苏松镇不会来多管闲事,大不了也算他们一份! 赚钱嘛,不丢人! (本章完) 第131章 吴三畏,你哥吴三桂派鳌拜来帮你造反了!(求月票,求推荐) “那陈.参军游击,你们打算在浙江什么地方起兵?” 耿精忠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永永华了,明朝王府的咨议参军兼大清绿营的候补游击这个“贰臣”那可真是当出花了!别人当贰臣还有个先后顺序,先明后清,或先顺后清什么的,他倒好,是既明又清! “温州!”陈永华早就挑好地儿了,“温州既临大海,又靠近福建,其地又深受沿海迁界之害,而且温州镇的总兵和瑞安守城营的参将好像同平西王还有点亲戚关系!” “什么?平西王的亲戚?”耿精忠才来福建,和周围的大清官儿们还不大熟,一时间也没想起来隔壁温州的总镇和瑞安的参将是谁? “世子爷,”曾养性人头精熟,周围一圈都有交情,马上就提醒道,“温州的总镇名叫祖弘勋,是祖大寿的一个养侄子,的确是平西王的亲戚。” 祖家将那可是明朝辽东大将门,不仅有亲的兄弟子侄,还有一群收养来的兄弟子侄,通过祖大寿的关系,吴三桂和这帮祖家人就都成亲戚了。 “那瑞安的参戎是谁?” “瑞安的参戎名叫吴三畏,是康熙三年甲辰科的武状元。” “啊,他啊?”耿精忠一愣,“这人我认识,长得跟个黑炭头似的,人送绰号赛张飞可我不记得他是平西王的亲戚啊!” “他是的!”陈永华说,“世子爷还记得平西王的名讳吗?” “记得,吴三桂嘛!”耿精忠又一愣,“三桂,三畏还真有点像是兄弟。” “没错的,”陈永华笑道,“平西王他爹吴襄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吴三凤、吴三桂、吴三辅,还有就是这个吴三畏了。当年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这个吴三畏还小,在北京城里呆着,吴家灭门的时候,他被吴家的家丁救走,在直隶乡下养大,后来还练了一身好本事,考了个武状元当上武状元之后,远在云南的吴三桂看了邸报,才发现自己的小兄弟还活着。不过当时吴三桂已经被朝廷猜忌,处境不佳,所以才没有公开认亲。” “这个是真的吗?”耿精忠一脸儿的难以置信。 曾养性摇摇头,“没听说啊!” 陈永华笑道:“这是粘杆处派在江南的衙门密查出来的,错不了的.而且这个吴三畏很快就要在鳌拜的帮助下,在温州起兵造反了!” 耿精忠心说:这个粘杆处密查出来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粘杆处里面也有延平王府和天地会的人?不行.一定得好好查一下耿王庄里面的情况! 拿定了主意,耿精忠又问:“陈参军,那我们要怎么配合你们?” 陈永华道:“世子爷可以飞递北京,举报祖弘勋、吴三畏勾结吴三桂图谋造反,并上报说在福宁和温州边界一带发现鳌拜和天地会党羽活动。同时再给浙江总督范承谟发去咨文,向其通报此事,而这个咨文不要送到杭州” “不送杭州?送哪里?” “送到瑞安就行!” “怎么送?” 陈永华笑道:“我和曾副都统自会安排妥当.保管天衣无缝!” 温州镇下辖的瑞安营参将加副将衔的吴三畏这些日子有些心烦意乱,因为最近温州地面上出现一个和他有关的谣言! 这个谣言说他是平西王吴三桂失散多年的小弟弟! 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他现在的爹不是他亲爹,而是他亲爹吴襄的家丁,当年吴襄被李自成逮去的时候,他的“现爹”抱着他逃出了平西伯府,逃到了直隶乡下躲了起来,然后把他拉扯长大,又传了他一身武艺. 这事儿完全是子虚乌有! 他的名字当中有个“三”,又姓吴,那就吴三桂的兄弟?那要姓黄,名字当中还有个“台”或是“吉”,那算谁的兄弟? 这不瞎扯吗? 他要真是吴三桂的弟弟,至于现在还是个手底下只有几百号乞丐绿营兵的瑞安营参戎吗?怎么都该有个总兵吧? 可问题是这种毫无根据(其实有点根据)偏偏还有人信,他手底下好几个千总、把总都信了,几天前还拐弯抹角打听吴三桂是不是要打过来了哪儿那么容易?吴三桂在云南,就算没有真的中风,可以生龙活虎地造反,打过来也得有个过程不是? 所以吴三畏当下就黑着脸把那几个人一顿臭骂! 不过这昨儿把他叫去温州府城永嘉跟他打听这事儿的祖弘勋他就不敢骂了这个祖弘勋是他的上司,骂上司,还混不混了? 可这个祖弘勋也太不是东西,他自己就是吴三桂的亲戚,还不知道吴三桂有几个兄弟吗?居然要他先辞了瑞安守城营的参将,然后回京去把这事儿说清楚。 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吴三畏是武状元,高中后很快就放了南赣镇下面一个城守营的参戎,但他上次俸满后就没有这个“状元大礼包”了,所以他现在的瑞安营参将是花了银子的,而且他还额外花钱买了个副将的加官。 现在本还没捞回来,怎么能不干?他不干了谁帮着还高利贷?所以他就没搭理祖弘勋。 可问题是祖弘勋这个总兵的话他可以不听,回头谣言传到了范承谟那里,范大总督要他滚蛋,那他可怎么办? 正为难的时候,他所在的参戎衙门的大堂外就是一阵喧嚣,然后就听见一个陕西口音在嚷嚷:“长善,长善不好了!” “长善”是吴三畏的字号。 吴三桂字长伯,吴三畏字长善.但他们真不是兄弟啊! 吴三畏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官服,戴着素金顶官帽的七品文官拎着官袍,手里拿着个包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这人原来是瑞安县的知县,名叫罗潘,字如安,康熙三年的三甲文进士,高中后一直在北京等着铨选,但是因为家里头不太富裕,凑不够疏通的银子,直到今年年初才候着一个浙江瑞安的缺.据说还是向瑞信堂借了一大笔高利贷才上任的,身边还带着瑞信堂给配置的师爷、班头和“家人”。 不过这个罗潘混得再寒碜也是两榜出身的文官,在大清官场的鄙视链中低于旗员,但却高于非军阀的汉人武官。吴三畏是武举出身,可不敢不尊重一个在品级上小了一大截的七品文官(三畏是二品),所以赶紧从案几后起身,一路小跑着出迎,将罗知县迎进了大堂,嘴里还嚷嚷着:“如安兄,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罗潘罗大知县跑得太急,这会儿坐下说话时还有点喘呢! “什么大事儿?”吴三畏看愁眉苦脸快要哭出来的罗潘赶紧追问。 “伱看看这个”罗潘把手里的一个脏兮兮的包袱交给了吴三畏。 “这个是什么?” “这里头是靖南王府发往浙江总督衙门的咨文!”罗潘道,“送信的塘马在咱瑞安县境内遇上了劫道的,给一刀杀了,盘缠和马匹都抢走了,只有这包袱和里头的咨文没抢走。今儿早上被巡查的土兵发现,送到我这里的。” “我当是什么事儿,”吴三畏吐了口气,“如安,咱们瑞安这里临着大海,距离大员岛又近,时常有海寇上岸劫掠,杀个把人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别急。” 罗潘唉了一声:“杀个把人我才不急呢!我是为咨文里面说的事急啊!” “咨文上头说的事儿?你.看了?”吴三畏一怔,“这可是王府发给总督衙门的咨文啊!” “我知道规矩!”罗潘一挥手,然后认真地看着吴三畏,“长善.这咨文里头说的事儿和你有关!你要听吗?” “和,和我有关?”吴三畏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什么事儿?” 罗潘先伸出手,扶着长得跟铁塔似的吴三畏,然后才开口说:“长善,站稳了.靖南王府在福建截获了一个消息,说是你哥,你二哥平西王派鳌拜率领平西王府的死士和天地会的反贼来了咱们瑞安,要帮着你一块儿造反!” “什么?”吴三畏惊得差一点跌倒在地,幸亏罗潘早有准备,扶了他一把。 罗潘看着吴三畏问:“长善.你真是平西王的兄弟?” 吴三畏跺了跺脚道:“谣言,谣言完全是谣言!我怎么可能是平西王的兄弟?” 他这儿正为自己辩解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拉长的“报” 一个瑞安守城营的兵卒飞也似的奔了进来,到了大堂里面,然后行了个打千礼,大声向有点气急败坏地吴三畏报告道:“禀协台大老爷,城南十里出现一队红头兵,人数约有一千,还打着‘大明鳌拜’的旗号” 罗潘一脸诧异地看着吴三畏,“来了.长善,你真是平西王的兄弟啊,失敬,失敬!” 那个来给吴三畏报信的小兵听罗潘这么一说,马上就来劲了,“协台,您真的是平西王的弟弟啊!这可太好了.平西王是要当皇上的,那您就是王爷了!” 吴三畏的参戎衙门里面这事儿还有不少等着开饭的千总、把总和兵丁,刚才罗潘咋呼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出来看热闹了,现在听说吴三畏真是吴三桂的兄弟,全都高兴坏了! 他们这些底层的绿营兵,有不少还是明军的底子,大清朝根本不拿他们当狗.当狗还得给几块骨头呢!可他们有什么?那么一点点军饷还得七扣八扣的,而且这些年大清朝还在温州这边搞沿海迁界,搞得许多温州兵连家都没了——他们大多是明朝卫所的底子,而明朝摆在温州的卫所都在海边,沿海迁界就是坑他们的。 原本没有沿海迁界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靠海吃海搞搞走私,可现在走私的业务也没法干了.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 这个大清朝搞得大家那么苦,大家当然不喜欢了。现在又有个现成的“吴三桂亲弟弟”可以跟,这要成功了,将来就是吴家王爷的亲兵怎么都是八旗大爷的前程吧? 吴三桂现在就一个兄弟,将来怎么都是一家T帽子王啊!跟着T帽子王当开国功臣,那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 这种机会,对于温州乡下苦哈哈的绿营兵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于是这帮绿营兵全都咋呼起来了。 “协台,反了吧!” “协台,咱们赶紧把鳌太师请进来吧!” “对,对您二哥将来是要当皇上的,您可就是王爷了,我们就跟着您混了!” 这就要当王爷了,前途真不错啊! 可吴三畏心里头还有那么一丁点对大清的忠心! 只见这吴三畏跺了跺脚,大吼道:“擂鼓,聚兵,关城门!” 可是他手下的人却不这么想。 “嗻!” “协台老爷有令,开城门,迎鳌拜!” “开城门,迎鳌拜了.” 然后就是十几个官兵一拥而上,架着吴三畏就往外走,而这个武状元现在完全已经蒙了,连反抗都忘了,就这样被人给拽了出去。 而那个瑞安知县罗潘也跟着一路小跑在吴三畏身后,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了,吴协台反了,鳌拜来了.” 这下可不得了,瑞安城中早就在传吴三桂要派鳌拜来帮吴三畏造反了! 瑞安这边都恨清廷沿海迁界,想要反清复明的不在少数,过去只是怕八旗天兵所以才不敢妄动。现在吴三桂把鳌拜派来了,那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当然了,就算他们不敢反清复明,现在也只能开城投降。 因为温州守城营的战备差到了极点,理论上五六百的员额,实数只三四百,而且一小半还不在军营里,而是挂了个名然后出营去做小买卖了。现在仓促之间,都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二百人?突然有上千的红巾军打过来,他们怎么守得住瑞安城? 另外,现在跟着陈永华、刘国轩、何天然开来的这一千红巾军可不全是天地会的人,他们的主力是大员岛上延平王府的精锐和靖南王府的死士! 其中包括五百“铁人军”,二百“铁骑兵”——这些骑兵都是曾养性替靖南王府训练的死兵!剩下的三百人才是天地会的兄弟,由何天然和王忠义领着这些人中的骨干都参加过“平江暴动”,其余也是在暴动后招募的。在撤出苏州府后,他们就在陈永华的安排下躲到了浙江沿海,靠近温州的一座岛屿上,继续由何天然、王忠义训练他们。陈永华还搞来了二百支广东佛山私造的鸟枪,又从大员岛弄来了几门臼炮,把他们装备成了“火器营”。 如果瑞安县城里面的清军硬要死守,臼炮一轰,铁人军一冲,再有曾养性的骑兵把周遭一封锁,那肯定是城破人亡! 被手底下一帮投机不怕篓子大的绿营兵一起架到瑞安县城门外“迎鳌拜”的吴三畏,瞧见浩浩荡荡开过来的骑兵、铁甲兵、火枪兵,惊得连魂都快没了。 这架势,根本就不是乌合之众.甚至都不是大员岛上的海贼!海贼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骑兵? 难不成.吴三桂的大兵真的到了浙江? 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时候,“迎明王”的歌声,已经在瑞安城内外响了起来。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汉儿难存活。早早开门拜明王,明王来了分田地” 而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被陈永华用重金给收买了的瑞安知县罗潘,这个时候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浙江,杭州。 当温州镇的急报被塘马快速送到杭州的浙江总督衙门时,范文程的好儿子,浙江总督范文谟正端坐在自己衙门的书房里,捧着一本《明夷待访录》在翻来覆去地看! 这本书是浙江海宁的名士查伊璜带到杭州来献给范承谟的!据查伊璜说,这本书才是《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的原版成书时间比《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要早得多。当然了,书里面的造反精神也稍微小一点。也没有祭出“均田制”的大招。 但是“原君”、“原臣”、“原法”那些东西,基本就是照抄了。 另外,查伊璜还告诉范承谟,那本《明夷待访录》的作者是明朝传下的大儒黄宗羲!而这个黄宗羲和他的甬上证人书院的学生,在不久之前就是“苏州之乱”后没多久,就没了去向,全都人间蒸发了。 很显然,黄宗羲和他的学生们已经投贼附逆去了! 可是贼和逆在哪里呢? 范承谟正想着的时候,他的书房房门突然被人拍响了,然后就是个绍兴口音的声音:“制军大人,不好了,鳌拜和吴三桂的弟弟一起在我们浙江造反了!” 什么?吴三桂的弟弟?范承谟一愣,吴三辅吗?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死了还要反? 他这正发愣呢,那个绍兴师爷又嚷嚷起来了:“制军大人,瑞安营的参将吴三畏原来就是吴三桂的四弟.瑞安已经被反贼占据了!” (本章完) 第132章 鳌拜只有一个,在浙江,云南就没有!(求月票,求订阅) 杭州,浙江总督衙门。 今儿这所衙门的大堂上可热闹了,三个一品大员并排坐在堂上,全都脸色铁青,如临大敌。 坐在中间的当然浙江总督范承谟了大清第一奴才范文程的儿子,他后妈还伺候过豫亲王多铎! 这可是范家最大的荣耀! 坊间传闻,当年多铎来他家睡他妈的时候,他已经有点大了,就在院子外头看热闹。有一幕让他终生难忘。当时多铎在里面和他妈玩耍,他阿玛范文程就在院子里站着伺候,垂手落肩,弯腰躬身,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奴才气天下第一了! 坐在范承谟左边也是个牛人,是浙江水陆提督塞白理。绿营的提督在满清官场上其实算不上顶流,但这位塞白理他不是一般的绿营提督,他原本姓李,铁岭李家的李! 他是李成梁的从曾孙,原名李显祖。 大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当年就是他家的奴才,后来还认了李成梁当干爹。所以要论辈份,他可是和顺治同辈的。塞白理这个满洲名字就顺治御赐的。 而坐在范承谟右边是杭州将军布尔察.图尔伯绅,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头,非常魁梧,总是拉着张脸,一脸凶相。这老头和鳌拜是一辈的,还是个巴图鲁,是硕果仅存的“老恶人”之一。不过他并不是将才,只是年轻的时候打仗不怕死,武功也比别人高一截,力气还特别大。 清廷在浙江这里摆了一个大奴才,一个“皇亲国戚”,一个“老恶人”,也足见对浙江防务的重视了! 而清廷摆在浙江的绿营兵和八旗数量不少,其中浙江的绿营兵长期保持在三万四五千人(账面),而驻防八旗兵丁的人数则达到了四千五百五十人。 当然了,绿营兵肯定是要克扣军饷吃空额的,账面三万四五千,实际上能拉上去打一打的,估摸就在两万左右。 但是现在来犯浙江的是鳌拜亲率的两千精兵,而且还有潜伏在浙江多年的温州镇瑞安营参将吴三畏当内应! 所以范承谟、塞白理、图尔伯绅他们仨都感到形势严峻.两万对两千,形势严峻啊! “好了,画好了!” 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小帽,灰头土脸,手里捏着只毛笔,一脸沮丧的胖子,就是那个瑞安知县罗潘.原来这个罗知县还是个忠臣。 当日他在确定吴三畏真的是吴三桂的弟弟并且勾结鳌拜造反之后,就先溜为敬,一溜烟跑回温州首县永嘉去报信了。在给温州知府和温州总兵祖弘勋报完信后,他又马不停蹄来了杭州,给现在正坐在堂上的三位报信。 而这位罗知县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主儿,除了会写八股文,还有一妙笔丹青的绝活,特别善于画人像。他在北京候铨的这些年,就靠着这手绝活才不至于官没当上人先饿死。 范承谟的师爷当中有人知道他会画画,于是就给范承谟支了一招,让这个罗知县凭着记忆把他见到的鳌拜画下来有了画像,就能确定瑞安县城里面的鳌拜是真鳌拜还是伪鳌拜。 现在听罗潘说画好了,范承谟、塞白理、图尔伯绅他们仨就是精神一震。范承谟赶紧冲一个师爷挥挥手,“快,快把画拿来。” “嗻。” 那个师爷赶紧走上前去,收走了刚刚画好的一副“太平天国鳌王像”,然后双手捧到了范承谟、塞白理、图尔伯绅他们三人跟前的一张案几上铺平。 范承谟、塞白理、图尔伯绅低头一瞧,全都吸了口凉气儿,没错了就是鳌拜!虽然换了身打扮,穿着汉人的圆领袍,头上还带着顶难看的风帽,但是那张横得要死的臭脸,还有那部好似钢针的大胡子,除了鳌拜还能有谁? “没错了,这人就是鳌拜!”图尔伯绅和鳌拜最熟,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啊” 他的话没往下说,隐约也有点责怪康熙的意思.干嘛弄得那么难看?你只要守住皇宫,然后下道旨,让鳌拜以一等公致仕养老不就得了。那个遏必隆不就这样去养老了? 现在搞得鳌拜死儿子死弟弟,人家心一横和吴三桂、朱三太子一起反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塞白理和鳌拜也挺熟,也明白图尔伯绅的心思,不过他家是努尔哈赤的旧主,又曾经世世代代忠大明,所以这个时候可得摆正屁股! 所以塞白理就问罗潘道:“罗知县,那鳌拜有多少人?器械如何?” “回塞军门,”罗潘回答道,“鳌拜带来的人马约有两千,其中骑兵有五六百,鸟枪兵五六百,铁人兵五六百,其他都是杂兵,火炮十几尊都是那种很粗很短的炮。另外,瑞安的守城营还有几百人,全跟着吴三畏附逆了” “两千多人,有骑兵、有鸟枪、有肉搏的铁人兵,还有大炮.不好打了!”图尔伯绅眉头锁成了一个球。 “的确不好打,”塞白理点点头,“瑞安的地形也易守难攻,而且可退可抢如果鳌拜抢饱了再守,凭那两三千人,几百鸟枪、十几尊‘冲天炮’,咱们就是出兵两万,恐怕也会久攻不克!” “何止久攻不克,”图尔伯绅摇摇头,“等到咱们兵疲师老了,海寇再大举登岸,恐怕整个浙江都要乱。” 两千人马听着好像不多,但是他们的兵种很厉害啊!骑兵可以扫荡瑞安县城周围,鸟枪兵守城的时候那是相当厉害的,铁人兵那好像是延平王府的王牌!还有十几尊能打开花弹的“冲天炮”,守城攻城都好用! 另外,瑞安县城紧挨着安阳江,安阳江又直通大海,而且瑞安县城距离海边也就二十里上下.也就是说,瑞安县城就在浙江的“海禁线”上,县城以南,一片荒芜,还用可以挡一下老百姓但绝对挡不住海寇的土墙、篱笆遮拦着,而县城以北则是阡陌纵横的江南水乡。所以瑞安的反贼现在是进可抢、退可逃,还能通过海路获得来自大员岛的援兵。 而最叫人头疼的,则是目前带“贼”盘踞瑞安县城的可是鳌拜! “哈哈哈”就在塞白理和图尔伯绅感到头疼的时候,大清第一奴才的继承人范承谟忽然大笑了起来。 这范奴才是怎么了?难道这个奴才当够了?不想当了? 感到不解的塞白理和图尔伯绅都回头望着他。 “只要鳌拜在瑞安城就好了!”范承谟范大奴才笑道,“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鳌拜,如果该鳌拜人在浙江,那么云南那边就没有了。现在吴三桂病倒,鳌拜又不在云南.那云南那边的吴应麒可就独木难支了!” “那咱们这里怎么办呢?”塞白理问,“瑞安县城再小也是一县城,如果收不回来,不好交待啊!” “对,对,”图尔伯绅连连点头,“咱们是守土之臣啊!丢了一个县那可就是失土了.” “这好办,”范大奴才道,“皇上是圣君,何等英明?当然知道把鳌拜留在浙江比撵去云南要好。鳌拜潜行到东南这边,应该是为了帮着朱三太子在吴三桂举兵后,突然发难,好打咱大清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皇上洪福齐天,朱三太子行踪暴露,又在苏州被俘生死,这就算翻篇了而吴三桂自己又中风病倒,指不定已经和朱三太子在底下见着了。 这吴三桂一倒,云贵那边可就没有大将了。没有大将,十万叛军靠吴应麒指挥得了吗?如果咱把鳌拜赶走了,他没准回了云南,那就不好对付了!所以咱们应该给皇上联名上奏,说明原委,再建议对盘踞瑞安的鳌拜、吴三畏采取一个困字诀” “好!”塞白理一拍大腿,“觐公,真有你的,咱就这么写,皇上一定会说咱们的困字诀用得好!” 图尔伯绅却摸着胡子道:“可是咱们困得住鳌拜吗?如果他从水路逃走可怎么办?” “那好办,”范承谟笑道,“捎上靖南王府啊那个靖南王世子刚刚掌权,一定想要立功,咱们正好和他一块儿围困鳌拜,咱们负责瑞安东北方向的海路,让靖南王府负责西南方向的水路。如果鳌拜往西南而逃去了两广,那可就不是咱们的锅了!” “鳌拜只有一个,在浙江,那云南就没有了.而吴三桂现在又中风病倒,即便还能起来,也不可能统带大军了!吴应麒带兵打仗多半不如其父,而且他又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底下人难免心生不服平西藩世子又在朕的手中,而且他又愿意拿平西藩来拉拢吴国贵这么算起来,朕是不是赢定了?”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南书房内,一个小麻子皇帝一边围着一幅铺在地上的“滇黔桂川楚湘粤闽”八省山川地理图踱方步,一边再嘴里念叨着“世界上只有一个鳌拜”的事儿。 范承谟、塞白理、图尔伯绅三人联名的奏章已经到了,随同奏章一起送来的还有瑞安知县罗潘所画的“风帽鳌拜图”,画得很像,不能说一模一样吧,那至少也有六七成相似了这说明那个罗知县看见的是真正的鳌拜! 既然鳌拜肯定在浙江了,那么现在就是收拾吴应麒的最佳机会了! “岳乐他们到哪儿了?”康熙站住脚步,忽一回头就问在地图边上跪着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们。 “回皇上的话,今儿刚收到的军前飞递,安亲王和顺承郡王率领的两万八旗兵已经过了汉中府,眼下正行进在米仓道上,不日就将抵达巴中。” 回话的是保和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明珠。他现在也和康麻子一样,一脸的兴奋。 现在朝廷这边的形势那是一片大好! 王辅臣、尚之信、孔四贞这一波人已经过了南岭,进入了广东境内,尚可喜这老家伙非常识趣,亲自到韶关迎接他们。 根据王辅臣和孔四贞的密折奏报,尚可喜对儿子尚之信的态度也非常恭敬,也和大家一样,都尊称他为“俺答公”.这“俺答公”是和尚先帝所封,意思是“兄弟公”,顺治的兄弟当然比尚可喜拥有更高的“奴辈”和地位,尚可喜尊敬他是非常应该的。 看来要不了多久,尚之信就能掌控平南王府的大权了。 另外,尚之信则在密折中报告了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情深,和孙吉庆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对于孔四贞想让孙吉庆继任广西将军的事儿,孙延龄也当即应允,并且接受了北上当总统练兵大臣的旨意,等办好交接就马上北上! 孙总统北上大清的形势能不好吗? 总之,定藩大权要不了几天,也该归孔四贞了。 湖广方向上,信郡王鄂扎已经进驻荆州,石华善的绿营新军也在长沙驻扎了,再加上湖广总督蔡毓荣麾下的湖广绿营和原本就驻扎荆州的旗营,湖广这一路也稳了。 现在就看四川了! 只要岳乐、勒尔锦、孙思克率领的三镇旗汉新军全部到位,那么四川就翻不了天了只要四川翻不了天,那吴应麒、吴国贵这两兄弟早晚咬起来! 康熙睨视着地图上的云贵川大地,用坚定而且自信地语气说,“看来朕应该再加把火传朕的旨意:命安亲王分和顺承郡王各分出一翼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开进成都,震慑川中宵小! 任命莫洛为川陕总督,率领甘陕绿营入川,先控制保宁、顺庆、潼川、叙州、资州等四府一州,然后设法督办军粮,务必保障大军后勤,不得有失。 命顺承郡王率领所部余下一翼,汇合川东绿营,进逼娄山关! 命安亲王率领所部余下一翼,与之前进驻成都的孙思克会师,然后一起推进至叙州府一带.静候云贵有变! 命吴应熊、卢三好、王忠孝设法联络吴国贵.只要吴国贵愿意归顺,朕可以让他当云南将军,世袭罔替,一如前朝云南沐府。 以上全部用寄信谕旨发出,装谕旨的盒子一律蜡封,在谕旨送达前不得泄露半点!” 听完康熙的这一连串口述谕旨,跪着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全都有点心潮澎湃.终于要开始收网了! 在驱逐鳌拜之后,就开始缓缓布下的那张将吴三桂和平西藩整个套进去的大网,现在终于要收了! 让吴国贵当什么云南将军,世袭罔替的话,当然都是忽悠人的.康熙是要根子上把平西藩给消灭掉的! 现在拉吴国贵压吴应麒,不过在挑动二吴相争罢了。 而只要平吴大计成了,那大清开国过程中埋下的最大隐患,就能圆满化解了。 以后大清不说万万年吧,三百年江山基业总是有的! 明珠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皇上圣明,云南宵小不日必将全数授首我大清江山,必将万年永固!” 剩下的几个人也连忙一起送上马屁话:“皇上圣明,我大清江山,必将万年永固!” 康熙此刻也自信满满,得意地笑了笑,现在的形势明摆着,优势在“康”,吴应麒也好,吴国贵也罢,都已经是釜中之鱼,板上之肉了! 一支军队正穿行在仿佛无边无际的米仓山之间。 站在队伍中段,向前向后,都是浩浩荡荡,望不见头的八旗兵和绿营兵,人马数以万计!前队可能已经快走出米仓道抵达巴中了,后队还在米仓山深处呢! 王忠孝此刻便身在这支队伍当中,骑着他的赤兔驹,头戴二品珊瑚顶戴,身穿一件蓝色行褂,腰带上没有任何饰品,只有一把腰刀,一支燧发手枪,一个火药罐,一个子弹包,一个火褶子。 他这一次是以二品候补总兵赞襄军务,看着好像就是跟着混军功的,但实际上却是有秘密使命的。 而这个使命对他来说,似乎是没有一点难度的,就是联络自己的老丈人吴国贵。不过他还是借着这由头,为自己组了个队,把于师爷、郭金宝、张小包、王雷勇、余海涛、郑得胜这一大帮心腹都装了进去,还从杨起隆那里要了一群精壮门徒当跟班。 另外,王忠孝还把卢三好、戴梓二人编入了自己的队伍。 这一路上,他和卢三好、戴梓可算是相谈甚欢了。卢三好是“好人”,和王忠孝一样都是正人君子,当然能说一块儿去。而戴梓是个理工男,王忠孝也能和他说,说了一路的火器、火药.王忠孝对火药武器可不陌生。虽然他前世今生都没怎么玩过,但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所以懂得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还知道火药武器发展的大方向。 戴梓则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明末的时候西学东渐了一回,传进来许多火器方面的知识,在浙江、福建、广东三省和南直隶有不少读书人还有工匠在折腾这些。 而戴梓可能他们这一批人当中最后的“大牛”了! 这会儿王忠孝正在和戴梓讨论连发火枪的问题(他俩因为这个东西辩了“上千里”),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就看见岳乐的一个王府护卫飞马而来,到了王忠孝等人跟前才收住缰绳,大声道:“王爷有令,等大军抵达巴中后,请王侍卫、卢知府立即去中军议事!” (本章完) 第136章 清天已死,周天当立 三(求月票,求订阅) 时间已经到了康熙十年的五月,这可是农历的五月,已经是盛夏时节了! 地处西南的四川盆地,现在已经笼罩在一片酷热之中。赫赫炎炎,皎阳似火。 如此炎热的天气,既闷又热,太阳底下的空气好像都是滚烫的,实在不是动兵用武的好时候儿。但是战争的风暴,却不管这天气儿有多热,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向四川盆地的西南角吹去! 在叙州府的富顺县城通往顺庆府城的道路上,数十挂在云南曲靖总兵衙门下的骑士,正簇拥着王忠孝、卢三好等人,赶赴钦差总统云贵川军务大臣安亲王岳乐的驻节之处。准备向岳乐汇报这一次叙州府之行的成果,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将以总兵的身份参加钦差总统大臣行辕的盛大军议! 此时此刻,顶着火热的骄阳前行的王忠孝的那张被晒得有点儿黑的面孔上,堆满了意气风发的表情。 这意气风发在外人看来,一定是因为他在不久之前得到了康熙皇帝的又一次嘉奖,从一个挂总兵衔的粘杆长变成了正式的云南曲靖总兵虽然曲靖府现在还在平西王府下面的都统吴国贵的控制之下。但只要岳乐指挥的大军在接下去的交战中打败平西王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那么王忠孝就能真的上任了。 而现钦差总统大臣安亲王岳乐还是很够意思的给他安排上了总兵的排场,给他发了笔开办费,让他先把衙门支楞起来。 随后,王忠孝又征得岳乐同意,从总统大臣行辕节制的各部当中借调了一些官兵,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家丁和原本归在粘杆处编制下的供奉和民尉,马马虎虎凑出了二三百人。 虽然王忠孝素有勇名,现在又当了总兵,还拉起了二三百人的队伍,但是岳乐并没有让他去冲锋陷阵的意思,依据把他当成个“内交官”在用。 这不,他刚刚就和升了云南候补道的卢三好一起,又去吴应麒那里跑了一趟,向吴应麒传达了康熙皇帝的明发上谕——根据这份上谕,等吴应麒将其父平西王吴三桂送到安亲王岳乐处后,就会立即受封世袭一等公,然后拿到他最想要的赐丹书铁卷免死牌。 另外,吴应麒的儿子吴世琮还会同时接受川南总兵,川南团练、屯田大臣的委任,并即刻开始主持叙州、宁远两府和泸州屯田事宜。 而吴应麒所辖之兵三万,也将悉数转归吴世琮节制,并在叙州府、宁远府和泸州屯田。 也就是说,只要吴应麒带着吴三桂去北京养老,他自己就能捞个世袭罔替的一等公,还能拿到免死金牌,而且还能保留自己的军队,甚至可以得到叙州、宁远两府和泸州一州的地盘。 这样的条件,实在是优厚得都不真实了! 而得知了这些“不真实”的优厚条件之后,吴应麒并没有怀疑有诈,而是表示要在六月初六前后,同儿子吴世琮一起,带精兵一万离开宜宾抵达富顺。并且希望能在富顺县城拜见安亲王岳乐,受封一等公,拿到免死牌。 而他的儿子吴世琮也要在富顺接受川南总兵和川南团练、屯田大臣的册封! 在这之后,吴应麒就会和吴三桂一起,跟随岳乐北上养老. 云南之战,似乎很快就能不战而胜了,哦,也许还会有一场激烈的伏击战要打! 当王忠孝抵达了顺庆府城的时候,这座依着嘉陵江而建的城池,几乎成了一个仓储中心和物资转运基地,从陕甘运来的粮饷器械,沿着嘉陵江的水道,一船一船往顺庆府城输送.都是莫洛从陕西、甘肃这等穷苦地方生刮出来的民脂民膏! 和这些民脂民膏一起送来的还有大队大队赶着骡马大车,推着独轮小车的甘陕民伕,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将通过陈仓道、米仓道再转水路艰难输送到顺庆府的各种物资,再转运到更靠近前沿的资州、泸州、嘉定府。 大队的人马车队,就在顺庆府城周围来来往往,愣是将原本长满了杂草的官道都踏得光溜溜的。 为了给四川前线输送粮草补给民伕,川陕总督莫洛那可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别以为几万人输送补给是小阵仗,那可是送粮入四川! 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当年六出岐山的诸葛孔明有多难,现在的川陕总督莫洛就有多难甚至更难! 毕竟诸葛亮是在天府之国的四川筹集粮食往甘陕运送,而莫洛是在苦瘠之地的陕西、甘肃生刮地皮往四川送.那可是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他们的老家! 岳乐入镇四川后,除了忽悠吴应麒之后,还在督促各军加紧训练,还组织了几次由八旗新军和绿营新军参加的大练兵。 这位在康熙即位后一直在家躺平的宗室宿将兼老长辈,这个时候似乎也恢复了当年跟随多尔衮、多铎、豪格等老一辈宗室名王入关平天下时候的威风豪情,披挂整齐,顶着比脚盆还大的太阳,横刀策马阅三军,腰背挺得笔直,上马下马,来去如飞,似乎已经完全找到了当年纵横沙场的感觉。 只是苦了那些长在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四川盆地的天多热啊!还要顶着大太阳列阵练兵,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又要变阵,一练就是大半天,每回练完都有一大群中暑的,有时候还能热死几个! 不过岳乐是懂得什么是慈不掌兵的.这大军列阵要不好好训练,等回头和吴应麒谈崩了,真的上了战场,军阵都布不起来,还打个毛? 岳乐自己就是总统练兵大臣,他当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八旗新军距离真正的精兵还差差得很远呢! 所以天气再热,流汗再多,哪怕热死一些,岳乐也不肯丝毫放松。 在他的严厉督促之下,那三镇八旗、绿营新军总算是有点样子了。所以,岳乐这些日子心情极好,钦差总统大臣的衙署里面,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底下的护卫、师爷、戈什哈也都舒眉展颜了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看来用不了太久,大家就可以离开四川这个鬼地方回北京城去享福了! 而今天,被岳乐打发出去跑腿的王忠孝、卢三好刚一回来,这位钦差总统大臣就又一次沉下了脸色,立即下达了擂鼓聚将的命令! 此时受岳乐节制的八旗新军、绿营新军和甘陕绿营的总兵及以上将官,早就已经聚集在顺庆府等着参加这场大军议了! 所以当聚将的鼓声在顺庆府城内响起后不久,钦差总统云贵川军务大臣的行辕大堂之上,就是一派将官云集的大场面了。 按照八旗新军和绿营新军的制度,一镇新军之长称总统大臣,起码都是提督军门一级的大员,总统大臣下面就是左右两翼总兵(都统),两翼总兵之下才是协台(副都统)、参将(参领)等各级带兵官。 现在岳乐手下一共三镇新军,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有三个总统大臣,六个翼总兵(都统)总共九人。川陕总督莫洛这次带了两个提督四个总兵一块儿来的四川,加上他自己就是七个人。还有四川巡抚罗森和云南巡抚李天浴这些日子也在顺庆府,所以也被岳乐派人叫了来,一起参加顺庆府军议了。 另外,刚刚从叙州府回来的王忠孝和卢一峰,肯定也是要参加这场大军议的。 这会儿聚集在总统大臣行辕大堂上的,拢共就是这二十来号人。其中主帅岳乐踞案而坐,而其他人则分班次站好,然后一起向他行了庭参礼,参毕之后,退侍左右,端拱而立,一张张热切的脸面,都看着这位“总统王爷”。 今儿有资格来参加军议的各位当然都知道康麻子皇上是不可能放过平西藩的.现在吴三桂多半没了,吴应麒和吴国贵这俩大孝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火并,吴应熊又是个吃里扒外的大狗熊。以当今小麻子皇上的刻薄寡恩,能放过平西藩? 那指定得血洗啊! 而血洗平西藩虽然有点不地道,但那也是大家伙儿踩着平西藩将士的尸体往上爬的机会! 这些大清官儿,现在就跟闻者血腥味儿的恶狼似的,只等岳乐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撕咬平西藩这头又肥又嫩的大肥猪了。 岳乐站起身,朝着底下的诸将淡淡一笑,一一扫视过去。慢腾腾的一拱手,然后拿起一本早就摆在案几上的黄封皮的折子:“奉圣谕!本王已任定远平寇大将军,讨伐平西藩逆子叛臣吴应麒,护送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就藩昆明,云贵川三省各军诸将,全权调遣,便宜行事。诸位当体圣心,当畏军律,奉命唯谨,勉励杀贼!” 这下算是真正撕破脸要开打了! 之前康熙皇帝并没有以谕旨的形式将和平西藩开战的事儿给挑明了,虽然已经大兵压境了,但那也有可能是为了迫使平西藩向朝廷屈服,接受裁兵减饷和内部权力更替等条件。 但是现在,真的要打了! 底下文官武将早就盼着打落水狗了,现在都从小肚子那儿提足了气儿,大喊一声“嗻”,震得大堂里头,回声嗡嗡! 宣布完了皇上开战的决定,岳乐的脸色还是沉沉的,在公案后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又朝着虚空当中一拱手:“皇上圣明,神机妙算,堪比诸葛孔明,吴应麒这个跳梁小丑已经中计! 他将会在六月初六前后,率领所部精兵一万从叙州府城出发,护送其父平西王到富顺县城与我会面,并接受一等公册封不过皇上已经算准他不会真心归附,说不定还会接着护送其父来富顺的机会兴兵作乱!要不然送个中风的老头子而已,用得着一万大军吗? 所以皇上才命本王将计就计,在沿途设伏,一举将其击灭,永绝西南之大患!” 这可真是立最漂亮的牌坊干最不要脸的事儿! 也在下面一群大清官儿中站着的王忠孝心寻思:幸好吴三桂这货在我的帮助下大大地进步了,要不然他还真斗不过康麻子! 这时候安亲王岳乐顿了顿,又慢慢儿地道:“四川这里虽然有咱六七万官兵,但真正能拉上去和平西藩下精兵一战的,也就是三镇新军将甘陕绿营的万余人,算算额子,四万人差不离。吴应麒说是带一万兵到富顺,但本王可不信他那么老实,说一万就是一万.本王给他多算一倍,就算他两万之众。四万打两万,优势在我!而且本王还要在富顺县城附近和宜宾通往富顺县城的中途设伏,打他一个腹背受敌!” 听着岳乐不紧不慢地话,底下的文官武将们已经大体上能想出岳乐的埋伏会这么布了.富顺县城周围有沱江和荣溪可以依托,是个打半渡而击的好地方。而富顺县城以南地形比较开阔,有利于八旗马队活动,在这片平原的西侧则一列山梁,正好用来伏兵。 这场伏击战要打好了,吴应麒的那点家当都交代在叙州府! 这个时候岳乐开是点将了:“八旗新军中军左翼都统,八旗新军中军右翼都统,绿营新军后军总统大臣,绿营新军后军左翼总兵,绿营新军后军右翼总兵!” 被点到名的五员将领分别是觉罗吉哈礼、噶尔汉、孙思克、马思文、苏朗,一水的八旗战将,区别只是满旗子、蒙旗子、汉军旗而已。 五人出列排成一排,一齐躬身:“请王爷下令!” 岳乐大声命令道:“你等五人各帅本部随本王设伏于富顺县西南塔子山、石鼓寺一带!” “嗻!” 五将大声应答,然后领命归位。之后,岳乐接着点将:“八旗新军前军总统大臣顺承郡王,本王命你会同陕甘总督,帅陕西提督,甘肃提督,各领本部兵马,设伏于富顺县城周围。” “嗻!” 被点到的勒尔锦、莫洛、柏永馥、王进宝几人又是大声领命。 “四川巡抚、云南巡抚、云南候补道!”岳乐又叫了几个官名。 这次出列的是新任的四川巡抚罗森、云南巡抚李天浴、云南候补道卢三好。 岳乐道:“罗抚台,你带本标守富顺县城,并保护平西王世子。李抚台,卢三好,伱俩就陪着平西王世子一起在富顺县城内等候平西王驾到。” 虽然岳乐他们觉得吴三桂已经挂了,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吴应麒还没向朝廷报丧。所以吴应熊得跟着一起去富顺县城当孝子.即便来的是躺在棺材里的吴三桂,他这个孝子也得负责哭丧啊! 罗森、李天浴、卢三好也接了命令。岳乐最后又瞧了一眼在角落里面站着的王忠孝,“王世凯!” “末将在。”王忠孝赶紧出列。 岳乐笑道:“你的差遣,皇上在丰台阅兵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还记得吗?” “末将记得,护戴供奉周全。”王忠孝回答道。 岳乐点点头:“那万一护不了怎么办?” 王忠孝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岳乐道:“皇上和我说了,戴供奉是难得的用炮奇才,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里你明白了吗?” 哦,有“希旨”啊!王忠孝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就是万一护不了戴梓就杀了! 这样的人才不能落在吴三桂(吴应麒)手中! 王忠孝赶紧回答道:“下官明白,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岳乐点点头,随后笑道:“这只是以防万一虽然富顺一战,本王有十足的把握,但万一之备还是要有的!”他又看了看一群跃跃欲试的将领和封疆大吏,笑着道,“今日之会就到这儿吧天气炎热,诸位回去再好好歇息一下,明日咱们就要出兵南下了!” “嗻!” 同一时间,戒备森严的叙州府城宜宾,大清平西王兼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吴三桂已经不顾天气酷热,给自己加了一件衣裳.一件黄色的圆领团龙袍,脑袋上还戴了一黄色的风帽。 只见他站在叙州府城的城头上,望着底下已经换上了黄袍红巾的两万五千将士,一脸兴奋。在他身后,已经竖起了两面大旗,一面刺着“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吴”这几个字,还有一面则刺着“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 而在吴三桂的左右,分别站着据说已经反目成仇的吴应麒、吴国贵,还有他们俩的儿子吴世琮、吴世珏,还有吴三桂的三个女婿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以及吴三桂麾下的三大军师方光琛、刘玄初、汪士荣。 就在这时吴三桂突然张开喉咙大声呼喊起来:“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三桂委身清营二十余年,就是为了今日可以与诸君一同,北进中原,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再兴大明.诸君愿与三桂顺天应人,共成大业否?” (本章完) 第140章 清天已死,周天当立! 七(求月票,求订阅) “定远平寇大将军安亲王有令,后退者杀无赦!杀无赦!” “八旗子弟,都随本官杀贼立功啊” “老少爷们,别给祖宗丢脸啊!” 当马宝指挥的竹枪骑兵的又一波突击打完,收兵返回去重新装备竹枪的时候,费扬古那个异常洪亮的嗓音终于在大观镇以西北的旷野上响了起来。 借着黄昏最后的余晖,人们就看见这个彪形大汉正骑着战马,单手举着他的副都统认旗,领着一群正白旗的儿郎,在战场上到处飞奔,试图将被吴军竹枪骑兵冲散的八旗兵重新组织起来。 岳乐前前后后一共派出了四千八百骑兵,而和他们对阵的吴军竹枪骑兵只有一千五百人,一千五百人要消灭四千八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竹枪骑兵的“二堵墙”冲击非常强横,但他们数量终究太少,而且竹枪骑兵的马匹质量比较差,冲锋的速度并不快,只是靠着竹枪的长度和结阵突刺发挥出的集团冲锋的威力,才能屡屡击破八旗兵。 但是康熙年的八旗兵可不是道光、咸丰的八旗兵,他们没那么容易杀。 除了一开始有些老实巴交的“傻旗子”照着练兵时学到的法子老老实实和竹枪骑兵打对冲,结果都给捅死了之外,其他的滑头货就不容易杀了。他们看到苗头不对,就先溜为敬了,哪儿还能等着竹枪骑兵来捅? 而且八旗兵的马快,他们开溜的时候又散开了队形,跑起来当然比骑着劣马结队追击的对手更快了,所以几轮交锋之后,这群八旗马队虽然每次都要输,但是伤亡并不是特别大,打到现在顶天也就是四五百. 而且这帮屡战屡溃的八旗兵也没有一溃到底,他们可不敢跑回大观镇去,岳乐可是和他们的“恶人阿玛”一个辈份的,要是被这个不讲理的老东西抓了典型,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至于往别处跑.好像也没地儿跑啊,现在西南面、东南面好像都有吴三桂,西北面有吴应麒当路,往西钻进大山也不行,这一带的大山里有猛兽黑白熊!至于往东北,那里有沱江拦路! 所以这帮八旗骑兵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大观镇西北的战场上到处溜达反正现在天也快黑了,坚持到了晚上,总要让人回营睡觉吧? 而头一回上战场的费扬古,这个时候也表现出了屡北屡战的军事天赋——没有这个“天赋”的将领,底下人被打散了就彻底没辙了。而他却能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和不服输的精神,重新组织起一部分溃兵,去迎接新的失败。 不过他再怎么努力,战场上的八旗骑兵,还是被马宝的枪骑兵逼到了山林边上,只是还维持着最后一点倔强,没有被逼出战场。 费扬古扯开嗓子喊了半天,终于又搜罗起了两千多八旗子弟了,什么旗的都有各种颜色的布面甲混在一起,建制已经完全混乱,很有点“杂八旗”的意思。 那位那亲那大爷也在“杂八旗”当中,虽然那大爷真卖命的时候挺油滑的,但是该表现的时候他还是很努力的。要不然也不会当了那个“加强版”叶赫那拉.兰儿的养兄,更不会送了岳乐一张黑白熊皮和一只小黑白熊。而现在他又很机灵地跟在费扬古身后这一战立功是不用想了,但打败仗不妨碍他遇贵人啊! 而且这个费扬古一看就是个天降猛男,三军大败的时候跟着他,杀出重围的机会也能高出不少。 就在那亲盘算着以后怎么跟着“费贵人”腾达的时候,让他心惊肉跳的口号又起来了。 “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 这回吴兵的口号可是喊得震天响,而且还此起彼伏,大观镇西北的旷野上到处都是,听上去好像有数万人在呼喊似的! 那亲赶紧扭头往口号声响起的地方看去,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而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火把,旷野上星星点点的,仿佛天上的星辰在这一刻全都落到了地面,化作了恢复汉家将山的天兵天将。 “费副都统.反贼的大军已经布好阵势,马上就要压上来了!”那亲这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费扬古已经勒停了战马,跟着他的“杂八旗”也都驻马观望,看着旷野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慢慢向自己这边逼近吴军一共布成了五个大阵,齐头并进,喊着口号,压迫而来,在战场上目睹这一幕的清军,无不胆战心惊。 就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惊恐地吼了一声:“竹竿骑兵.又来了!” 声音未落,那亲就隐约看见一群一群的骑兵从那五个步兵阵之间的空隙部分涌了出来,然后迅速展开成了一个个两列横阵。 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而是停在了费扬古的骑兵对面二三百步开外,继续喊着“清天已死,周天当立”的口号。 费扬古也高举旗帜,大喝呼喊道:“八旗子弟们听了,都跟着本官和反贼拼了.今个儿就算死,也要死出个样子,咱们可万万不能对不起祖宗!” “费爷说得好!” “咱们就和反贼拼了!” “不能对不起祖宗” 底下的八旗将士也都群情激昂,一个个都挺枪立马,大声呼喊,按兵不动.而费扬古也和他们一样,好大块头如同一座不动之山一般,矗在那里,半步也不曾向前。 敌不动,我不动.过会儿天就黑了! “轰轰轰” 就在费扬古和他麾下的八旗子弟慷慨激昂地裹足不前,等待天黑的时候,突然他们身后什么地方就想起一叠声的轰响,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他们的头上的天空中就轰然炸开了十一二个巨大的火球! 这是戴梓指挥的十几门威远将军炮打出的开花弹炸了! 因为王忠孝让戴梓向吴军压过来的方向开炮,还要尽可能把开花弹打远一点,所以戴梓就让手下照着极限射程定射角、填火药。可是那些开花弹的引线好像有点短,所以超过一半的炮弹没有落地就已经在费扬古他们这些八旗兵的上空炸出了一团团看上去很唬人的火球! 那些开花弹里面都填装了许多高质量的黑火药,在昏暗的空中炸开时场面非常壮观,还有一些没有燃尽的火药化作无数的火花,一边燃烧一边落下,就仿佛天空中有一位愤怒的天神降下了毁灭的天火。 当然,无论是壮观的爆炸还是降下的天火,实际上对地面上的目标并没有造成什么物理上的杀伤,但是心理上的杀伤力可就厉害了。 原本还能跟着费扬古一起“按兵不动”的八旗兵瞬间就开始逃散——他们都被天火烧了,还能不退吗?再不退,就成八旗烤肉了。 这时候不知道谁忽地大吼了一声:“快跑啊!” 紧接着被费扬古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两千多骑兵就崩了,纷纷扭头就逃! 而对面士气正旺的吴军竹枪骑兵其实也被天上的火球吓一跳——那些火球到底算是在清军头上炸开还是他们头上炸开也很难说。 但同样的“天火”,在不同心态的将士们看来,意义也完全不同。 在士气低落的八旗兵看来,这“天火”就是来烧他们的,赶紧得跑啊! 而在士气正盛的吴军看来,这“天火”就是烧清军的——看法一样啊!所以得马上进攻!于是这些竹枪骑兵就都来了精神呼喊着“杀咧”、“杀咧”的口号,再一次发起了枪骑突击! 而就在吴军竹枪骑兵发起突击的同时,昏暗的天空当中,又炸开了十来个璀璨的火球! 没有烧尽的火药化作一串串灿烂的火花,从天而落。 而在地面上,十五个竹枪骑兵的“二堵墙”阵根本不在乎天上落下的“火花”,依旧呼啸着发起突击,追赶着崩溃的八旗兵,又捅死了一二百,还把剩下的八旗兵全部逐进了不远处山脚下的清军步阵当中。随后士气正盛的竹枪骑兵还企图直接攻击清军步阵,直到清军阵中的火枪和子母炮打响,他们才不得不撤退。 但是接着这些竹枪骑兵将八旗马队逐出战场的机会,五个吴军的步兵方阵终于完成了布署,他们一直逼到清军步阵之前二余百步的距离上,才停止前进——这意味着由宜宾通往富顺的官道,已经全部在他们的控制当中了!正在荣溪桥战场上和清军激战的吴应麒,就能得到从宜宾县送过去的弹药和援兵! 另外,这五阵吴军都携带了“红衣小炮”,数量不多,也就是一阵(标)配属了四门,五阵一共就是二十门。 这些火炮都被架起来后,就对准了依着山林列阵的清军,开始猛烈炮击! 在火炮打响之的同时,指挥这路吴军的吴国贵又派出了小队的鸟枪兵冲到了清军阵前几十步开外,开始用鸟枪响着清军阵地展开了骚扰性的射击。 而清军这边的枪炮,在那些威远将军炮带头打出开花弹后,也陆续打响了。首选打响的当然是那些威远将军炮,然后是子母炮和鸟枪。 这个时候天色已暗,但是双方都没有“打卡下班”的意思,而是互相用火枪火炮对射了起来,战场上很快就硝烟弥漫,本就很低的能见度,这下子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了? 但看不见也不能不开枪开炮啊!战场上的清军可都是眼见己方不可一世的八旗马队,是怎么被数量远少于自己的吴军竹枪骑兵击败的——这事儿对于清军的士气打击极为严重! 因为在清军的八旗兵之中,担当骑兵的通常是“真夷”,也就是满旗子和蒙旗子,步军、炮兵一般是由汉军和包衣们充当的。 一般来说,只要“真夷”不败,那么“二夷子”和绿营兵们的主心骨就在! 一旦“真夷”败了,那“二夷子”和绿营兵可就慌了! 他们都慌了,还不让他们打枪打炮壮一壮胆? 可问题是岳乐麾下的军队并没有携带太多的弹药上战场——岳乐本以为这就是一场速战速决的伏击战,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军队会被逼到野战不胜,后勤中断,要靠消耗有限的弹药储备来维持战线的地步。 不过岳乐到底是大清朝的宿将,到了这个时候,他非但没有陷入慌乱,反而表现得非常镇定。只见他披挂整齐,带着手下的护卫和戈什哈们,在各处阵地来回巡视,鼓舞士气,安定军心。 他还不断告诉底下的带兵官们:只要守住就行!因为勒尔锦那边还有两万战兵,留在他那里的八旗家奴也不行这个数.所以那位顺承郡王打穿荣溪桥不过是时间问题。等顺承郡王的军队到了,那胜利也就可期了!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手下,从南溪开过来的一万五千吴军一旦击穿马思文指挥的五千绿营新军的阻挡,先于勒尔锦赶到大观镇战场,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在塔子山、磨家坟山等一系列小山头所组成的这一列丘陵地带东南面的平原上,两支军队,正在这个天空中布满了群星的夜晚,迅速靠近。 这两支军队都打出了火把,顶着夜色继续行军。两边火把比一下数量的话,那可就差了太多了。吴军那边,可是浩浩荡荡的六条火龙,齐头并进,声势浩大.看这气势,起码有一万五千到两万人啊! 而清军这边,场面就小多了,顶天就是四五千人. 正在行军的清军官兵们也不是傻瓜,远远的就看见了浩浩荡荡的敌军“火把队”,全都生出了怯意。 但是今儿领军的马思文却是个对大清赤胆忠心的“奸二代”! 他是明朝的建昌参将马光远的侄子,光远在天聪四年,金军入关劫掠时投降了大清,思文也从那时起,和叔叔一起剃发降金,到现在快四十年了他可是少年降清,为大金(清)当了快一辈子的奴才。 和他相比,吴三桂、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都算是“奴中晚辈”了。 可惜他奴辈虽高,底子却薄,他叔叔不过是一届参将,能传个一等子给他,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他又把这个一等子奋斗到了三等伯,实在是忠心可嘉! 他那么忠心的奴才,当然要和大清共存亡了.可是现在大清还没有要亡,他怎么就要成忠烈了呢?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把大军”,马思文就有一种强烈的临阵脱逃的冲动 但是冲动不等于行动.因为他没地儿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替岳乐阻挡南溪方面开过来的吴军,但愿来的不是精锐。 看到两边的位置已经相当接近,马思文不敢再继续向前了,而是大喊了一声:“停!”然后他顿了顿,又道:“布方阵全军固守!” “嗻!” 他要布的方阵,就是那个空心方阵——他准备在平原上摆个空心方阵,如果南溪来的吴军不打他,绕过去,那他也没啥意见。 如果敌人一定要和他过不去,那他麾下的五千八旗新军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下的八旗新军有张勇领来的陕甘绿营的底子,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就在底下的绿营新军展开大阵,将马思文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时候,一个让他非常熟悉,曾经唱遍黄河两岸的歌谣,突然被至少数千人高声齐唱起来;“朝求升,暮求合,近来汉儿难存活。早早开门拜明王,明王来了分田地” “闯,闯贼?” 马思文低声嘀咕道:“怎么来的是闯贼?” 他正犯迷糊的时候,前方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举着火把的吴军骑士飞奔到了马思文的阵前。马思文一看,发现那些人都是黄袍红巾的打扮,并不是闯贼,而是红巾贼. “前边的绿旗兵(绿营兵在这个时代也称绿旗兵)听了,我等是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殿下的使臣.西王殿下的两万大军就要到了,他老人家愿意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如果你们不肯投降,那可就自寻死路了!” “西王?”马思文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西王不会是平西王吧? 想到这里,他就问了一句:“谁是西王?” 远处黑暗当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声回答说:“是我,吴三桂!我吴三桂就是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马思文,你愿意弃暗投明吗?” (本章完) 第144章 吴应熊,跟我喊:反清复明!(求月票,求订阅) 富顺县城南门城楼之上,这个时候站满了魂不守舍的满清大员。其中为首的是顺承郡王勒尔锦,作陪的有川陕总督莫洛,四川巡抚罗森,陕西提督柏永馥,甘肃提督王进宝,还有其他一大堆来四川镀金混资历的赞襄军务、参议军机之类的旗人官员。 把这些平日里跺一跺脚,方圆十里的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清官们吓得话都说不出来,魂都丢了一半的,当然就是那位据说中了风,都已经要死不死的平西王吴三桂了。 而这个传闻完全是假的! 刚刚在大观镇之战中大获全胜的吴三桂可抖起来了,哪儿还有一点中风要死的模样? 只见这吴三桂身穿圆龙圆领黄袍,头戴黄色风帽,胯下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一群披挂整齐的武将和亲兵簇拥下,沿着从大观镇通往富顺县的官道徐徐而来。 当他靠近荣溪桥的时候,不计其数的红巾吴兵夹道欢迎,还一起发出呐喊:“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西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就已经西王万岁了. 而和吴三桂一块儿开过来的,还有数以万计的红巾军!大多是红巾长袍,举着一面面绣着“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驱除鞑虏、反清复明”等汉字的大旗,扛着长枪、刀牌、鸟枪,拖着火炮,唱着《迎明王》的歌谣,甩着膀子,迈着大步就来了。 这士气高得都可以用肉眼观察到了! 而他们的高昂士气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他们刚刚在大观镇之战中痛揍了大清朝的武力支柱——八旗劲旅! 这个“痛揍”还不是一般两般地揍几下,而是把包括一万八旗新军和一万绿营新军在内的两万清军揍得不剩下几个人灭了一万绿营也就罢了,可还有一万是八旗天兵也顺手灭了! 而且那还是大清朝如今的头号战将和硕安亲王岳乐亲率的八旗劲旅,这就给揍得更狗一样。 其中安亲王本人率领的三千八旗马甲,还当着荣溪对岸的八旗兵和绿营兵的面,给数量只有他们一半多一点的竹枪骑兵捅得落荒而逃,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死都不明了! 毫不夸张地说,在刚刚结束的大观镇之战中,这些红巾吴兵已经把支撑大清江山的武力支柱给撅断了! 没有了八旗天兵不可敌的神话,大清朝的江山是不是该归这帮红巾吴兵的主子西王万岁了? “没错,是吴三桂”陕西提督老将柏永馥也辽东明军出身,而且和吴三桂还是同乡,又是老相识,所以现在举着千里镜远远一看,就认出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黄袍风帽之人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还好好的咱们上当了!” “这可如何是好?吴三桂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王爷,要不咱们先撤了吧!” “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十六计走为上王爷,咱们赶紧走吧!” 听见柏永馥确认了那个吴三桂的真实性,城墙上的那些大清朝的忠臣良将们就纷纷开口商量对策了,而且很快就商量出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是顺承郡王勒尔锦却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知道,他如果真的走为上了,那整个四川可就得“走丢了”!甚至连贵州和陕西汉中这两块都得丢! 吴三桂转眼就从偏居云贵变成三分天下有其一了! 如果这老不死的再猛一点,没准还能再接再厉,一路杀进关中平原!到时候大清朝可就得和吴三桂来个东西对垒了。 这么大的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勒尔锦就扭头看着四川巡抚罗森,“约斋,你是四川的封疆.这主意你来拿吧!” 罗森这个中年白面书生,现在脸色铁青,他还不知道勒尔锦的心思?这是让他一起拿主意?一起背锅吧?不过他是不怕背锅的,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造反了! 他原是北京城内的汉人,顺治初年的进士,祖上是世袭锦衣卫的千户当年北京内城有一条胡同的房子都是他们罗家的!多尔衮来的时候说占就给占了,一家老小全都给轰到外城租房子住,城外祖传的田庄也给满洲人圈了,好好的家就这样败了。虽然他读书好会考试,中了进士做了官。但是他们锦衣卫罗家百十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一成。 这他M可是血海深仇! 现在你个狗屁王爷还要爷背锅.爷不干了,爷要投靠吴三桂! 想到这里,罗森就对勒尔锦道:“王爷,下官倒有个退敌之计。” “退敌之计?”勒尔锦马上追问,“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王爷难道忘了吴三桂的世子吴应熊还在富顺城中?”罗森拍着胸脯说,“下官这就带人去把他捆了押到荣溪桥头,用吴应熊逼吴三桂退兵。” “用吴应熊逼吴三桂退兵?”勒尔锦皱了皱眉,“吴三桂肯退?” “王爷,咱们现在也不求吴三桂退回云南,只要他肯暂时退回宜宾.咱们就能撤往保宁府、太平厅、龙安府。只要咱们能守住这三处,就能将吴三桂封在云贵川境内一段时间了。四川这地方早就被祸害得赤地千里了,根本支持不了大军长久厮杀。而吴三桂的老巢云南也是个穷地方!如果咱们能把他堵在四川哪怕堵上一年两年,也能堵到他锋芒不在。而朝廷有这段时间的喘息,也能把陕西、甘肃、湖广经营得固若金汤。到时候,朝廷还是能灭掉吴三桂此贼的!” “好!”勒尔锦听了罗森的分析,忍不住就大声叫好了,“约斋,那可就有劳伱了。” 说着话,他就摸出一个令牌交给了罗森:“约斋,凭此令牌,你就能把吴应熊给提出来了。” “下官去去就来!”罗森抱了抱拳,接过令牌,转身就下了城楼,然后就叫来了自己的抚标参将,调集了一千抚标精锐,直奔吴应熊被软禁的宅院而去。 当罗森带着标兵抵达吴应熊居住的宅邸时,这位平西王世子已经知道吴应麒(吴三桂)反了.不过他还不知道他爹和他弟弟这两年造反的手艺见长,现在已经把大清朝的天捅了大窟窿了。 而且这位平西王世子的八旗恐惧症比他爹还严重! 在他看来,岳乐手里有两万八旗新军,一万绿营新军,一万陕甘绿营,还有一堆杂牌川军,光是在富顺县周围的兵力就不下四万这绝对是稳操胜券了! 所以他打听到吴家真的反了,就觉得自己死期将至.也不挣扎了,吃点喝点,安心上路就是了。当罗森一边喊着“世子爷大喜”,一边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吴应熊正在那儿喝小酒吃小菜呢! 听见“大喜”,还以为是要上路了,于是整了整衣袍,就准备赴死了。可接下来的事儿却让他大吃一惊!罗森跑到他跟前,就来了个双膝下跪,还大声嚷嚷道:“臣世袭锦衣卫千户罗森恭请西王世子大安.世子爷,大喜啊!” 锦衣卫?吴应熊一愣,这个锦衣卫不是明朝的吗?罗森不是大清的四川巡抚吗?他怎么变成明朝的锦衣卫了?难道是本世子喝多了? 吴应熊低头看了看酒碗里面还有半碗醪糟,四川的醪糟在有些地方也被人唤作酒酿。虽然吴应熊现在人在五粮液的故乡,但是却买不到好久,就只能喝点酒酿汁,半碗酒酿汁就醉了?不至于吧? 想到这里,吴应熊就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罗森问:“罗抚台你说你是什么?” “锦衣卫!”罗森拍了拍胸脯,“臣是世袭锦衣卫千户臣虽然落籍在大兴,但臣的祖籍其实是南直隶的定远县,臣的十祖克敌公在永乐年间还当过锦衣卫指挥使呢!” “那你现在是” “臣和世子爷一样,都是身在清营心在明的!” 吴应熊哭笑不得了,“我,我可是大清忠臣啊!” “世子爷!”罗森笑道,“您的大清忠臣装到头了.西王他老人家已经把岳乐那个老贼打得全军覆没了!世子爷.咱们现在一起来反清复明吧!” 吴应熊吓一跳,“什么?反清复明?罗,罗抚台,你疯了吗?” “我没疯!”罗森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窗户台边上,猛地推开闭着的窗户(这个吴应熊是关着窗偷偷地喝自己的“断头酒”),然后对吴应熊道,“世子爷,您听听!” 吴应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走到窗前,侧耳倾听,隐约之间,就听见了万众欢呼的声音:“万岁!万岁!西王万岁.” 吴应熊忽然想到了什么,用颤抖的声音问:“西王?我阿玛,不,我父王打赢了?” “赢了.大获全胜!岳乐的两万大军,包括一万八旗兵全军覆没!” “一万八旗全军覆没.”吴应熊话都快不会说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罗森说:“您要反清复明啊!您当然要带着我们反清复明!” 吴应熊一脸茫然,“反清复明?可我不会啊!” 罗森说:“您会的您跟我一起喊!” 吴应熊问:“喊什么?” 罗森大喊:“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反清复明!” 吴应熊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喊:“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反清复明!” 吴应熊喊完了“反清复明”,才发现窗户外头是个院子,院子里面挤满了清兵! 他刚才冲着一院子的清兵再喊“反清复明”.真是太有种了! 这些清兵都愣愣地看着他!而吴应熊也愣愣地看着这些清兵。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是吴应熊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一院子的清兵,突然爆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原来这些清兵都是罗森的标兵,罗森这个四川巡抚一共有两千标兵,都被他带来了富顺县城,其中的一千被他带来了吴应熊这里,还有一千则守着城中的几个要地,随时可以发难! 当富顺县城内爆发出“反清复明”的呼喊声时,在富顺县城南边的荣溪两岸,吴清两军正在夹水对峙。 吴三桂挟着大观镇大捷之威而来,自然要再接再厉,直接把富顺这边的清军撵走。富顺这边的清军一走,大清在四川的盘子十有八九就得总崩! 因为郑蛟麟、吴之茂、谭弘这些四川省的提督或总兵,都和吴三桂有勾连,只要吴三桂让他们看到取胜的希望,他们一准会加入进来一起造反。 而他们一加入,大清在四川的统治也就差不多崩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川人深恨大清! 勒尔锦只要一撤退,想要照着之前罗森所言,来个从容而退,退到川陕边的保宁、龙安、太平(厅)去坚守都是妄想,大概率连汉中都保不住,而是会被吴三桂一波推过秦岭,能够在关中布防,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另外,吴三桂可不会那么好说话,让勒尔锦的兵全身而退吴三桂必然会派兵一路追杀,能有多少八旗兵活着回去,可真不好说! 所以勒尔锦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顶在荣溪北岸和吴三桂的大军对峙! 但是吴三桂的兵也是真多!士气也是真高! 部队源源不断开过来,整个荣溪南岸都站满了,看上去没有五万也有四万了而且这些头裹红巾的吴兵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好像能插上翅膀飞过荣溪砍人似的。 “快快,快把浮桥烧了!”勒尔锦之前还不想示弱,所以故意留着浮桥不烧。但是现在,勒尔锦已经绷不住了,连着声让人赶紧去把浮桥烧了。 “嗻!” 两个顺承郡王府的护卫吼了一嗓子,就飞也似的奔下了城楼,可没等他们把烧桥的命令传达下去,富顺县城里面就有人开始喊“反清复明”了! 城楼上的顺承郡王勒尔锦等人还觉得自己听错了,但还是转回头往富顺县城内看去,一看之下,心惊肉跳啊! 富顺县城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红巾军”,这些“红巾军”分成了许多个几十人的小队,每个小队里面都有人举着火把,正在富顺县城内到处放火! 已经有不少房屋被他们点着了,富顺县城里面到处都冒出火光和浓烟!还有许多戴着红缨凉帽的官兵在到处乱窜,一边跑还一边呼喊:“反贼打进来啦!吴三桂打进来啦!快跑啊.” 这么一咋呼,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富顺县城就乱成了一团,那些留在城内守住大将军行辕、粮仓、库房和各种临时衙门的兵丁,现在全都炸了锅! 勒尔锦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荣溪对岸的吴兵也开始发难了!三四十门青铜炮开始轰鸣,一枚枚两三斤重的实心弹跟雨点一样砸向守在荣溪桥北口的甘陕绿营兵。 这些绿营兵早就慌了.他们之前已经给守着荣溪桥南口的吴兵打怕了,后来又亲眼目睹吴兵的竹枪骑兵把八旗兵给捅得四散奔逃,早就已经把吴三桂当“真龙天子”了,一个个都想要赶紧投吴从龙当开国功臣。现在被大炮一哄,直接就散了伙。 而荣溪河对岸的吴兵一看,立刻气势如虹,抄起家伙就往桥上扑过来,这士气简直爆了。 而且这些打头阵的兵并不是“红巾长袍”,而是“红巾号衣”.头上包红巾,身上还穿着清兵的号衣!都是刚刚倒戈加入吴兵的绿营新军和甘陕绿营的兵! 他们之前被八旗兵当成炮灰,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无敌的吴兵,对清廷的怨气直接化为了高昂的士气,结果就是疯了一样,顶着岸边的八旗鸟枪兵、炮兵打出的各种弹丸,发起了决死冲击,而且前赴后继,根本不在乎死伤。 这一冲锋,再加上富顺县城内的混乱和甘陕绿营兵的溃散,直接就让勒尔锦手下的八旗兵也崩溃了——吴三桂的兵实在太猛了,根本不怕死,顶着火枪、火炮猛冲,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还跟潮水一样冲上来,这样的敌人别说他们了,就是他们的恶人阿玛复活了,大概也抵挡不住吧? 顺承郡王勒尔锦也顶不住了,那个岳乐如果是打顺风仗的专家,那他压根就不会打仗.这次还是他头一回上战场呢! 头一回上战场就遇上这种大溃败、大混乱,他哪里还打得下去? “快撤,快撤退”勒尔锦大声呼喊道,“八旗兵都上马,和本王一起撤往资州甘陕绿营留下殿后!” 他身边的莫洛还有点清醒,现在这个时候留下甘陕绿营不是殿后,而是给吴三桂送兵力的!他赶紧拉住要跑下城的勒尔锦:“王爷,甘陕绿营已经溃了,如果让他们留下断后,他们可就要投敌了!” 勒尔锦跺了跺脚:“那就,那就一起跑吧!看谁跑得快.” (本章完) 第148章 听好了,我大清有速成八旗子弟!(求订阅,求月票) 王忠孝的善意提醒,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在替康麻子打算,但实际上却是在盘康熙的道。 他把这问题一提出来,不仅福全、常宁这俩王爷都向麻子弟投去了求解的目光,连费扬古、佟国维也抬头看着康熙,仿佛在等待这位大清“麻帝”的天才解决方案。 如果他现在拿不出办法,那他的威望可就要大减了! 反之,如果康熙马上就拿出了办法,那么王忠孝就等于摸清了大清朝真正底牌。 康熙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是遇上了难题。 他本来就存着两手准备,如果这次“挺熊斗麒”没能速胜,那就改变策略求个持久。先争取把吴家封堵在云贵川三个穷省境内,再用全天下的财力、物力、人力和吴家慢慢耗,耗他个十年八年,不怕耗不赢。 可没想到吴三桂现在变得那么坏了,居然用了个“诈死诱敌”之计把八旗兵骗到了自己的嘴边儿,还把大清朝在四川的几乎全部高层都给策反了。 结果就是一举将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虚影儿都给打没了! 不过谁要以为康麻子皇帝这就没招了,那就想简单了。 “王大头,”康熙这个时候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忠孝,“你是不是觉得我大清的八旗子弟数量太少,经不起大战消耗?” 王忠孝言语恭敬地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亲眼目睹吴逆兵凶将猛,一个个都跟魔怔了似的” 康熙冷哼一声,打断道:“魔怔?那是吴三桂真肯给好处!他这回是真给了,直接祭出了均田分地的大招.但你要是以为只有他能真给,朕不肯真给,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王忠孝一愣:“皇上也要均田吗?” “朕均什么田?”康熙笑道,“朕手头有比均田更实在的好处可以给.均田还得自己给去耕种或出租,多麻烦?而且这四川的沃野千里眼看着就要尽归吴三桂所有了,朕要学他搞均田,就得把天下士绅往死里得罪了!朕是仁君,不忍如此为之。” 实际上康熙手里也有不少荒地可以均,只是这些荒地中的大头是关外土地——这可是满洲人的自留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均出去的。要不然整个八旗贵胄集团都会觉得自己没了退路. 而这些荒地之中的小头则是沿海各省因为迁界禁海而抛荒的土地,如果康熙要动这部分土地,八旗贵胄们倒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这些土地很零碎,沿海各省都有一些,底下的官员恐怕都恶狼一样盯着这么一大块利益呢! 而且,这些土地原本的归属很复杂,如果要拿出来“均”,原本的地主还有当地的士绅大族会不会插手?可别田没均好,再惹出更多的反贼! 明白“均田之难”的康熙,自然不再提“均田”这个话题了,而是话锋一转,道:“朕不会学吴三桂和天地会搞什么均田,我大清也不搞什么均田,因为我大清的根本是八旗.而朕的办法就是速成八旗子弟!” “速成八旗子弟?”王忠孝一愣,“这八旗子弟怎么速成?” 福全也不懂,“就是啊,十月怀胎才能成一个,是八旗子弟还是八旗姐妹还得看天意。” 常宁最近刚娶了老婆,已经有点懂生小孩的事儿,在边上补充道:“也有时间短一些的,听说显王家新出生的小阿哥就只怀了七个月。” “咳咳,”康熙嗯咳一声,赶紧打断了自己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兄弟,然后对王忠孝说,“大头,你和伱爹不就是速成的八旗子弟?” 王忠孝有点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扩招八旗汉军?” 康熙摇摇头。沉着声道:“马思文不就是汉军?不照样投了吴三桂?” 王忠孝听了这话赶忙一索脖子,“马思文罪该万死!” 康熙哼了一声:“有他死的时候!” 小麻子皇帝顿了顿,又道:“不过朕也不会因为马思文一人的过失就把八旗汉军都打入另册。” “皇上圣明!”王忠孝赶紧送上马屁话。 “皇兄,”小常宁这个时候插话问,“您还没说到底怎么速成八旗子弟呢?” 康熙一笑,“看把你急的速成八旗有什么难的?老五,你觉得我们八旗子弟缺得真是人吗?” “难道不缺人吗?”小常宁问,“我听说如今满洲正户旗丁才五万多人,现在又一下没了大几千怕是只有四万多了。” “那另户呢?”康熙问,“还有开户,还有包衣,还有家奴,奴才还有奴才真是奴下有奴,无穷无尽啊! 福全,你新纳的那个那拉氏不就是镶蓝旗那拉氏的另户出身?” 福全点点头,笑道:“是啊,她老姓就是那拉氏,小字兰儿。” 康熙看了这个艳福不浅的兄弟一眼:“这不就是速成的八旗子弟.哦,是八旗姐妹吗?这样的开户、另户,哪个佐领里没有?” 那倒是!王忠孝心说:姚启圣那个绍兴师爷都是个另户八旗。 康熙哼笑了一声,又道:“这个开户、另户下面还有八旗子弟的家奴,家奴下面家奴的家奴,还有佃户.把这些林林总总的都加上,这十几万八旗正丁和包衣人下面可以牵出来的人口,怎么都有二三百万!” 康熙又把目光投向了王忠孝,淡淡地说:“八旗子弟之所以人丁稀少,并不是真的没有人而是没有那么多差事,也没那么多的粮饷可以发铁杆庄稼。现在八旗子弟头上的官帽子加一块儿已经比天下汉人可以分到的官帽子多多了!就算把所有的官帽子都给了旗人,也多不了多少了。 而且,朝廷每年收到的那点粮饷也都用在那些八旗子弟身上了,不是给他们发俸禄发军饷发铁杆庄稼就算朕的内务府每年花掉的那么多钱粮,多半也是被八旗子弟们装进口袋里面了。朕如果不控着点八旗子弟的额度,真搞他几十万上百万旗丁,朝廷有那么多差事可以给他们吗?发得起粮饷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差事,没有足够粮饷,这个八旗子弟不就和明朝的卫所兵一样了吗?朕如果搞他几十万上百万卫所兵,就能打得过吴三桂的十万反贼了? 所以朕扩不出几十万上百万八旗子弟,但是朕要补上这次在川南所受的损失,那还是轻而易举的。等回头岳乐、勒尔锦把八旗新军损失的名录送来了,朕就会让各旗的都统衙门去想办法从另户人、开户人和家奴当中挑选精壮,补充正丁了。十几万的正丁,总还是可以维持的!” 康熙果然是有办法的! “皇上圣明!” 这下福全、常宁、费扬古、佟国维他们几个都放心了,一块儿喊“圣明”了。 而提出这个问题的王忠孝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嘴上的“圣明”却喊得比谁都响。 康熙看了眼王忠孝,笑道:“当然了,靠这些正丁就想耗死吴三桂这个逆贼是不大够的,所以朕还是要倚重绿营和定、平、靖诸藩,当然也包括你阿玛王辅臣和他的一镇绿营新军了。” “奴才替家父谢皇上大恩!”王忠孝一边向康熙谢恩,一边在心里头盘算要怎么混个外放广东? 这个康麻子那么圣明,他如果一直在北京呆着,搞不好就给这麻子看破了伴君如伴虎啊! 这时候康熙又是一声叹息:“不过朕现在也不指望速胜,这次川南之役之所以会败,主要在于朕存了速胜的心思,想毕其功于一役,这才中了吴三桂的诈死诱敌之计朕如果还一味寻求速胜,那就同前朝的崇祯皇帝和唐肃宗一样了。” 听见康熙皇帝提及唐肃宗,王忠孝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个叫李泌的“神仙宰相”,于是连忙对康熙说:“皇上,奴才刚刚想到了一个破贼的计策!” 康熙笑着问:“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王忠孝道:“皇上刚才提及唐肃宗,奴才就想到了李泌的‘平叛策’,当时安史叛军北据范阳,西抵长安,声势颇为浩大,但其实力却相当空虚,汇集在一起尚可一战,但分散运用,到处守城却会疲于应付。这样的情形和如今吴三桂的局面何其之象? 而朝廷北有关中,南控两广,中路又控着湖广水乡之地,和当年的大唐朝廷又何其相似? 奴才记得当年李泌提出了一个以郭子仪、李光弼和肃宗三路大军分别出井陉、入河东、屯扶风,三路大军交替出击、互相配合之法。 安史救首则唐军击其尾,安史救尾则唐军击其首,使安史之贼往来数千里,疲于奔命。而唐军常以逸待劳,安史之军大至则避其锋,去则乘其弊,不攻城,不遏路如此不出两年,安史之贼必然疲惫,唐军再大举进攻,一定可以获得全胜,这样唐朝就能中兴,藩镇之祸也可消弭。 皇上,奴才建议朝廷现在也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吴三桂.让甘陕、湖广、两广三处的大军采取贼进则守,贼退则进,贼驻则扰的疲贼之法,使贼之主力在川北汉中和云贵之间往来奔命,陷于疲惫,最后被朝廷活活给拖死!” 康熙点了点头:“好!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吴三桂风头正劲,眼看就要出兵攻打陕西了,而川陕官军刚刚经历一场惨败,不见得能守得住,万一陕甘有失,那吴逆可就真的做大了。” 王忠孝就在等康麻子的这一句呢!他马上对康麻子道:“皇上,只要我阿玛从两广出兵,吴三桂一定不敢全力以赴攻打陕西.这样安亲王他们就能守住秦岭各口和祁山了。” “你阿玛”康熙眉头一皱,“你阿玛前些日子才上奏说广西诸将,包括孙延龄在内都和吴三桂勾结.粤西还有个祖泽清是吴三桂的表弟!平南王府内部也斗得很凶,尚可喜年老昏聩,藩务原本都交给次子尚之孝,现在藩中出现了之孝、之信两党对峙,恐怕也很难给你阿玛多少助力。” “皇上,”王忠孝说,“如何皇上信得过奴才,奴才可以去广东帮奴才的阿玛一把!” “你想去广东当总兵?”康熙马上就警惕起来了。 王辅臣现在已经接了两广总督的差事,也就接了总督的标兵,再加上他带去广东的一镇新军,已经有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了兵权之重,几乎可以和平、靖二藩相比了。 如果王忠孝再去广东当总兵,那么王辅臣、王忠孝父子的兵力可就要超过两万了! “皇上,奴才斗胆想请个市舶司的差事。”王忠孝当然不会傻到再向康熙要兵权。 “市舶司?”康熙皱起眉头,“你想在广东开海贸?” “皇上圣明!”王忠孝说,“两广的局面必须由家父、定南格格、平南王世子三人共同掌控,才能对吴逆所控制的云贵后院构成威胁。可现在定南格格和平南王世子都控制不了局面.而要帮他们俩控制定、平二藩,看来是不能靠家父的一万新军去逞强的。要不然两广自己内讧起来,还这么对付吴三桂?既然不能用强,那就只能用银子了。而这银子只能从市舶上来了。” “这个.”康熙皇帝皱着眉头,“这个事儿容朕好好在想想,朕累了除了费扬古、佟国维,其他人都跪安吧。” 王忠孝和福全、常宁一块儿跪安告退了,南熏阁里面,就剩下了费扬古和佟国维两人。 康熙问:“王忠孝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吧?” 费扬古知道这个问题是问他的——他是康熙派去陕甘军中的耳目之一! “皇上,奴才并没有发现王忠孝有何异常。” “那卢一峰呢?”康熙又问。 费扬古道:“皇上,奴才敢为卢一峰担保.此人绝不是吴三桂的细作。” “何以见得?” 费扬古道:“当日不是他被勒尔锦派到沱江上寻找船只搭浮桥时巧遇王忠孝和安王还有奴才等人,安王也许就被吴三桂生擒了奴才和王忠孝都有可能被留在川南!如果他是吴三桂的人,没有理由接应我等渡过沱江。”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那陕甘能守得住吗?” 费扬古说:“皇上,奴才建议在河南、山西布防!” 康熙沉吟片刻,又对佟国维道:“去宣几个大学士、翰林学士到南书房议事,朕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嗻!”佟国维应了一声,就起身告退,去找人来开会了。 康熙目送佟国维离开,然后又对费扬古道:“费扬古,你跟着朕去趟慈宁宫,把四川的事情也和太皇太后说说吧!” “嗻!” 王忠孝离开皇宫,回到自己位于大豆腐巷的宅子中时,王吉贞和杨起隆两人已经一块儿在那里等他了。 王吉贞一直想外放,但是康熙却一直扣着他不放.他是王辅臣的嫡子,是当人质的第一人选! 虽然王辅臣现在只是封疆不是藩王,但是康熙把那么多军队交给了王辅臣,扣个人质也是正常的。 至于杨起隆,现在是飞黄腾达了他已经是内务府的商人奴才了,和大名鼎鼎的八大皇商是一个等级的!而且八大皇商在康熙朝已经不那么红了,而杨起隆托了好妹子的福,现在可真当红呢! 他俩都已经知道吴三桂大获全胜的事儿了,不过他并不显得多兴奋,脸色反而有点阴晴不定。 看见王忠孝进了屋,王吉贞就急忙对自己的兄弟说:“老二啊!你说咱们那个不怎么靠谱的爹在知道吴三桂赢成那样之后,不会头脑一热就这广东造反了吧?” 这个还真不好说啊! 王忠孝皱眉道:“大哥,你别急.我今儿见皇上的时候已经请了个广东市舶司的差事,皇上应该是能准的,有了这个差事,我就能去广东看着点咱爹了。不过你也不能都靠我啊!你自己也得想点辙” “我?”王吉贞急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就是一个什么事儿都主不了的兵部主事” 他的兵部主事当然是挂名的,不过康熙这么办也算是给足了王辅臣脸面。 “你和贾家那小丫头的亲事呢?”王忠孝问,“什么时候成亲?能不能借口南下广东?这个藩王家里派来的人质也可以在结婚以后带着老婆回去一趟的。” “这事儿已经在操办了,很快就会有眉目的,”杨起隆说,“小弥还会帮着吹一下枕边风。不过.” “不过什么?”王忠孝问。 杨起隆皱眉道:“不过你爹和你要真的在广东反了,我和小弥怕也要受牵连的。” 什么?你怕受牵连?王忠孝心想:你不打算在直隶闹革命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斟酌着说:“三哥,这事儿其实也好办,等我的广东市舶司下来了,你也想办法搞个天津市舶司.别在北京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从海上跑路! 至于小弥,她毕竟是那拉氏的另户人,说不定很快还会变成正户。” (本章完) 第152章 皇上,我们不造反,我们就想买一些官!(求订阅,求月票) 康熙十年秋,对于北京城内的八旗老头、八旗大妈、八旗姐妹和八旗小孩子们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噩梦开始的时候。 川西南这场战事,不仅将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那点虚影,给破了个干干净净,还让四九城内的这些个八旗老头、八旗大妈、八旗姐妹和八旗小孩子们真正尝到了失去儿子、丈夫、兄弟和父亲的滋味.对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而言,这就是天塌了,地陷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和未来的希望没有了! 从七月初七这天开始,安亲王率领的八旗天兵在川西南的叙州府境内被吴三桂这个逆贼率领的十万叛军所破,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一溃数百里的噩耗,就一个跟着一个,和晴天霹雳一样,砸进了四九城。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为八旗天兵的挫败而感到难以置信,但很快大就意识到大清朝很可能要国难当头了,而到了十几天后的七月二十二这一天,随着四九城内的各个八旗都统衙门开始贴出报丧的告谕,开始发放写着“某某没于王事”的信札和一包包的抚恤银子,四九城内那些在报丧告谕上找到了亲人名字和收到信札还有抚恤银子的人们,才意识到大难临头的暂时还不是大清朝,而是他们自己! 他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最最重要的家人! 而从七月二十三开始,四九城的颜色都变了——差不多是家家皆缟素、户户挂白绫,白天夜里,都是哭声一片,走到哪儿都能看见有人在烧纸钱。 这天一大清早,王忠孝、王吉贞哥俩,也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拎着两大盒子的礼物,一脸严肃地出了大豆腐巷的宅子,沿着崇文门内大街一路向南,向正蓝旗的居住地走去唉,一副要去“吃席”的样子。 他们俩,特别是王忠孝在四九城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杀猪巴图鲁,还是小活吕布,所以熟人不少。这一路上还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不过也没什么好话,开口就是“节哀顺变”、“你家谁没了”之类的。 王忠孝还好,听见这话还一声叹息,回答道:“我一大舅哥没了(吴世霖)” 而王吉贞听见这些问丧的话,却是一副死了亲爹的倒霉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辅臣没了呢! 不过他的这副倒霉模样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今儿他不是去吃席的,而是去纳征的。纳征又叫纳币,就是男家去给女家送聘礼。 这多喜庆的事儿! 男家是两广总督的大公子,女家是陕西巡抚的小女儿已经不是前任陕西巡抚了! 在纳了投名状后,贾汉复已经起复出山,再一次得到了陕西巡抚的委任,再过些日子就要去西安上任了——贾汉复是个很少见的好官,不贪污、不受贿、不整人,还自己掏钱办学办书院,清代的“关学”复兴,可以说是从他老人家开始的。所以他在陕西省的人望很高。在吴三桂眼看就要打到陕西的时候,让他出任陕西巡抚,显然是有利于大清的。 一边是男婚女嫁,一边是高官得做,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儿,照理说应该请了鼓乐班子一路吹吹打打去送聘礼的。 可这不是撞上满城缟素的“好日子”了吗?怎么能吹吹打打?这是在庆祝八旗子弟死伤惨重吗? 当然了,推迟婚礼也不合适.现在婚仪六礼当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等三礼都已经完成了,今儿办完纳征,接下去就是请期和亲迎了。照着原本的安排,都可以在王忠孝、贾汉复和王吉贞上任履新之前完成。 另外,康熙皇帝不久之前还专门下了谕旨,再次强调了“凡隶旗下,守丧时间不能超过二十七日,婚姻嫁娶,一律不许因为丧事推迟太久”——八旗子弟不足了,得加快生产! 在这种情况下,家里没有死人的王家、贾家怎么能推迟婚礼?这不是在破坏八旗子弟的生产工作吗?小心御史上本子参他们! 所以王吉贞只好退掉了鼓乐班子,就自己和兄弟王忠孝两个人,随随便便拎着两大盒金元宝(盒子挺大,金元宝没几斤)出门了 当王吉贞、王忠孝两兄弟抵达崇文门西柳胡同的贾家大宅的时候,整条胡同都是一片凄风苦雨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绫缟素,只有贾家的那一片门脸干干净净的。 贾汉复的官不小,但他家的宅院并不大,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四进四合院,看着也挺旧的,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装修过了,看着都不像是巡抚的家宅。 而且,这个贾宅的门庭也有些冷落. “是这儿吗?”王忠孝觉得有点不对,“哥,你没领错道儿吧?” “这能错吗?”王吉贞瞪了兄弟一眼,“这是我媳妇家!” “不对啊,贾太保(贾汉复在顺治十六年加了太子太保)不是起复要当陕西抚台了吗?咱爹当两广总督的时候,门槛都快让人踏破了!” 王吉贞苦笑着摇摇头:“这能比吗?咱爹什么人?大贪官一个,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儿他不敢干?我老丈人那是什么官?那可是名垂青史的清官!” “嗨,清什么呀,将来还不是得上”王忠孝没往下说,说下去就煞风景了。 贾汉复再怎么为国为民,到了乾隆朝也是上《贰臣录》的货.如果不想上《贰臣录》,那他就只能当三臣了! 王忠孝刹住话头后,就快步走到贾太保的宅门外拍门了,“啪啪”拍了两下,门就开了,然后就瞧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伯,看上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接着又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阿玛,不是我说你.伱当了那么多年的巡抚,怎么就不多捞一点呢?现在朝廷要卖官鬻爵了,你要是有钱,我和二哥、三哥现在就可以捐个实缺的官了!” “就是啊,我们要有了实缺的官,就不用当兵去和吴三桂拼命了!” “没有实缺,候补的也行啊!咱们大不了买四个两广的缺.去了您老的亲家公王制军的地盘,还怕没缺可以补吗?” “对啊,现在都统衙门里面可在准备征兵的札子,除了老大,咱家哥四个全都没跑到时候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这应该是贾汉复家的四个孝子贾国彬、贾国栋、贾国橿、贾国楷在数落他们的老爹。 王家兄弟虽然过去也经常教育他们那个不靠谱的爹,但教育爹毕竟是家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所以他俩现在也挺尴尬的,也不好意思进垂花门,就只是在外院里头候着,等那个王家的老仆进去通报。 不过那老仆的动作有点慢,没等他走到位,贾汉复已经开始回嘴了,“我早就让你们几个多读点书了多读点书,考个举人不就都有了?你们是旗人,旗人考举人多容易啊?小六子,你二哥、三哥、四哥都没指望了,你五哥又死的早,你还年轻,还可以好好读书!” “读什么读呀!买啊.举人也可以买了!” “你,你,你要气死你爹吗?你再不好好读书,你阿玛我,我就”老贾这回好像真的怒了。 “您就什么呀?” “我就把那个吴家来的小美人真的纳了当小妾,我让她再生个老七!”贾汉复贾老爷子还真有高招! 这下贾家哥几个都急了,贾汉复是清官,本来就没多少家产,要再多一个小兄弟分,那哥几个能分到的就更少了。不过没等他们发飙,那个老仆人已经把王家两兄弟到访的消息通报给爷几个了。 一听见有客来访,老贾家的“内讧”马上结束了,当垂花门大开的时候,贾家父子五个那叫一父慈子孝! 就看见贾老爷子乐呵呵的中间站,左右两边各是两个儿子,跟众星拱月似的拱着贾老爷子就迎到了垂花门内。王家哥俩也当没听见四个贾公子教爹的事儿,他们先向贾老爷子行了打千礼,然后又和四个贾公子互相作揖,那叫一客气。 好一阵打千儿作揖之后,王忠孝、王吉贞哥俩才被贾老爷子和四位贾公子请进了院子的中间堂,然后才是分宾主落座,又有家里的奴仆端上了清茶。 几个人喝了一会儿茶,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王忠孝终于忍不住跟贾家哥几个打听起了朝廷卖官的事儿,“听说朝廷要大开捐班了?” “对,有这事儿,”那个名叫贾国楷,在家里行六的小伙子马上接过话题,“都传遍了.世凯兄你消息那么灵通,竟不知道吗?” 还真不知道.这些日子王忠孝都没在城里呆着,而是带着家里人溜到了玉渊潭的庄子里休假了——前一阵子他可是累坏了,不得好好歇歇?而且现在吴世璠还藏在玉渊潭,康熙又给粘杆处下了密旨,让他们秘密追查吴世璠的去向。王忠孝很不放心,所以就亲自守在了玉渊潭的庄子里。 另外,王忠孝呆在玉渊潭的庄子里面还为了和那个吴小艽培养感情,增进了解。小艽还小.王忠孝准备让她长大些再过门,所以就先“培养”着。 而王吉贞也不知道,他这几日跟衙门里请了假,一心操办自己的婚事。这个事儿对他来说可不单是娶妻纳妾(吴应熊的二女儿被他得了,准备好事成双,一起办了)那么简单,而是事关性命! 因为现在王辅臣坐镇两广,是不可能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的,所以他在把贾家的女儿娶过门后,还得带着她去趟广东向老爷子王辅臣行礼请安。 他这一走.那可就一去不回了,所以就得好好准备一番了。 至于卖官买官什么的,他觉得老王家都要反了,还买什么大清的官儿?这不浪费银子吗?所以他也不关心这方面的事儿。 “贾六哥,快跟我说说,”王忠孝对买官的事儿可有兴趣,“这个官要怎么买?” “世凯兄,”贾国楷一脸好奇地看着王忠孝,“你不是放了个什么粤海关道了吗?文四品的道员你还要买官?” 王忠孝原本是总兵衔,因为川西南大败给撸回了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一等侍卫外放当武官能有个副将,但是要放个文职,那就没那么大了。 清朝的文官比武官可精贵太多了,正三品的文官在地方上就是按察使了! 王忠孝怎么都不可能放个广东按察使啊! 所以侍卫外放当文官都得降个一两级的,正三品一等侍卫放个正四品的海关道,那已经是很香了。 “我自己有官了,”王忠孝笑道,“但是我还想给几个至爱亲朋也买上官.就不知道能不能买上实缺的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了?” 知县、县丞、主簿、典史都是最基层的官员,他们掌握着大清朝的基层政权,直接统治者底下的老百姓。 别看王辅臣的两广总督好像很厉害,但他这个总督是没有直辖的地盘和民众的 而没有直辖的地盘和民众,王辅臣就没有办法进行根据地建设,没有根据地.他的这个总督一旦脱离了大清朝,那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手里的军队。 王忠孝一早就动了通过走吏部铨选的路子,尽可能把自己能控制的官员派去两广当知县的心思.不过这条路子的局限性很大,没办法让王忠孝真正的心腹死党直接当上知县,因为他的那些心腹死党大多都没资格参加铨选。 现在康麻子为了筹集军费直接卖官了,这可就好办了! 贾汉复听见王忠孝的问题,笑着摇摇头道:“贤侄,你对咱大清的地方官制还是不大了解咱大清每个县都有一个知县,但是县丞、主簿、典史这些贰佐官是很少的,大部分县都没有县丞、主簿、典史,全县就一个知县。” 清朝的官在需要的地方其实是很少的! 不仅县里面没有什么贰佐官,就是到了府一级,甚至是巡抚衙门和总督衙门里头,也一样没什么贰佐官堂堂的总督、巡抚,如果不算标兵里面的武官,都是光杆,整个衙门就一个总督或巡抚是有“编”的! 在大清想要“考编”,那真是难如登天,除非是旗人。 王忠孝若有所思道:“那我就得多买些广东、广西的知县了!不管是实缺的还是候补的,有一个算一个,最好都买下来!” 贾汉复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眯着眼睛瞅了眼王忠孝,琢磨了一会儿,才道:“贤侄,你要有钱有人还可以把候补知府、候补道都买下来!到时候你爹可以让候补知府、候补道去署理知县。” “署理?”王忠孝眼前一亮,“对啊,正印知县得吏部批准,署理知县只需要督抚委派.只是署理必须是高官低就,若能多买一些候补知府,就能让他们去署理县政了。” 贾汉复笑道:“贤侄,老夫再教你个窍门每个省虽然都有一大堆候选的县官,但是当督抚的,也一定会扣下一些知县的缺给自己人去署理。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实际控制一些地盘;二是可以让官缺变得更加紧俏;三.则是可以让督抚衙门里面多一些跑腿办差的候补官!这些候补官不用给钱,可以白白使唤,用他们还能省下请师爷的银子。” 这个贾大清官可不是什么好上司他在任上不使劲儿捞,自然就请不起足够数量的师爷——巡抚衙门相当于后世的省政府,再精兵简政,这个省政府里面也不能只有一个高官吧?这工作怎么开展?所以大清的巡抚们就得自掏腰包请一大批师爷帮助办事儿。而在省候选的官就是巡抚(总督)们的“官白劳”,也就是在“省政府”白当差,不给工资。 所以在大清朝,那些个封疆大吏如果不多贪一点,他们是没有办法开展工作的 好在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都是为国为民的大贪官! 他们不仅有钱请师爷,而且还有钱给自己的至爱亲朋买官!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笑着对贾汉复说:“贾世伯,我跟您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王忠孝道:“晚辈想多买一些知府、知县.但是我一个人做不过来,想请您老的四位公子帮一下忙,帮我去做这个官!” “阿玛,这忙咱得帮!” “对啊!都是自己人.” “咱们哥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去广东当个知县也挺好!” “比去当八旗兵送死强多了!” 贾汉复的四个儿子果然都是热心肠,全都想要给王忠孝帮忙了。 贾汉复笑着点点头,“既然老夫的这四个犬子都想去广东当官,那老夫也不拦着了.不过老夫要提醒世凯贤侄你一下,这官可不会太便宜的.你得备足了银子才能去扫货!” 王忠孝笑道:“您老放心,我有的是银子!” 贾汉复又对王吉贞道:“你也去买个官吧不要再买广东的了,父子三人都在同省为官不妥。还是买个陕西的知府,回头跟着老夫一起去陕西赴任!” (本章完) 第160章 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求订阅,求月票) “还没进大佛寺.那鳌拜在哪儿呢?” 尚可喜说这话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了这可不是他年老人怂,而是他一直就怕鳌拜怕得要死! 那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 想当年尚可喜还是明军的时候就知道鳌拜的赫赫凶名.这鳌拜当初还驾着小船登上过皮岛杀人,这他M就是个“水陆两栖巴图鲁”啊,凶得都违反了鞑子不善水战的常识了。 要不是鳌拜那一届鞑子特别凶残,尚可喜也不至于被鞑子杀了个家破人亡之后,还投鞑当汉奸,而且还是那种死心塌地不知悔改的汉奸啊! 说句让人难以置信的话,尚可喜现在因为害怕鳌拜,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反清复明了. “在这儿,在这儿呢!阿玛,您看这个。” 尚之信说这话就塞给尚可喜一张纸,尚可喜拿起这纸借着禅房外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压根没看清楚.他的白内障已经很严重了,眼前总是白茫茫一片,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这是什么?”尚可喜问。 尚之孝说:“这是张告示今儿一大清早在大南门、小南门、归德门内外的告示栏上就贴满了以‘大明奉天讨胡大将军鳌’的名义贴出的檄文!” 尚可喜愣了一愣,“什么?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他自己不就是胡人?他还讨胡?他自己讨自己?” “不是,”尚之信接着这话头往下说,“阿玛,鳌拜要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咱们!他说咱们是胡,他已经投汉了。” “咱们是胡.,他是汉”尚可喜嘟哝着,“鳌拜这样算不算胡奸?” 尚之信点点头:“当然是算的!”他咬咬牙,又道:“阿玛,鳌拜的檄文叫‘奉天讨尚檄’,主要就是讨咱们家的!” “讨咱们?为什么呀?” 尚之信哼了一声:“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阿玛您杀戮太过?鳌拜在檄文上说您老人家庚寅年率军屠广州,杀人十八甫、填尸六脉渠还说广州城前后左右四十里生民尽遭屠戮,死者六十余万!” “那不是,我都已经修了大佛寺,每天在这里出家几个时辰赎罪了!” “鳌拜还说您老人家后来又借着沿海迁界胡作非为,害得广东沿海化为白地,广东生民饿死和被屠者又以百万计!实在是罪大恶极,有违天道,所以要奉天讨之。还说绝无宽恕您老人家之可能,一旦捕获,就要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 尚可喜听到这里,已经急得开骂了:“他N的?这个鳌拜居然拿沿海迁界的事儿说我?这事儿不是他听了黄梧的鬼话才下令实行的吗?我是奉命行事!” 尚之孝也急了,哭丧着说:“阿玛,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想点辙吧.鳌拜和吴三畏多半已经到了广东沿海,马上就要来打咱们了!” “什么?多半已经到了?”尚可喜回过头,又一双半瞎的白内障眼珠子看着自己的次子,“老二,你的意思.鳌拜和吴三畏到底来没来你还不知道?” “来是肯定来了.要不然这些檄文谁贴的?”尚之信斩钉截铁地说,“现在粤西的高州、雷州、廉州都在吴三桂的表弟祖泽清的控制下,广西半个省又被孙延龄、马雄、郭义三人手中.他们这几个可都已经投靠吴三桂了! 阿玛,您想想,那个鳌拜、吴三畏走水路离开温州瑞安以后,除了一路南下到咱广东投到高州、雷州,还能往哪儿去?我算算日子,他们上个月就该到达高州、雷州了。休整一些日子,最近也该要行动了。” “上个月就到了?”尚可喜额头上都冷汗连连了,“不会吧?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您怎么会有消息?”尚之信哼哼道,“广东沿海除了琼州府都让您清了五十里到一百里了.就连琼州岛您都让人用木栅栏圈了起来,只留了一个海口通雷州,其余地方都片帆不得入海! 广东水师现在都不怎么出伶仃洋,距离大陆远一点的岛屿也都放弃了,连昔日的海防重镇南澳岛都放弃了!鳌拜、吴三畏的船队就算贴着海边走,一边走还一边敲锣打鼓,咱也不可能知道啊!” 尚可喜听儿子一番分析,也觉得有点道理,低声嘀咕道:“真是该死,这个沿海迁界还把自己迁成瞎子、聋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玛,要不这样您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尚之信一脸孝顺地说,“广州的烂摊子孩儿帮您收拾,您回北京城养老算了.反正您也快瞎了,就算鳌拜打过来,您也不可能指挥大军和他打了。您不瞎的时候都打不过他,现在只能瞎指挥了,就更不行了。” 尚可喜听见这话一肚子的不高兴,可这火又发不出来.他现在真看不见啊!而且他就算看得见,看见鳌拜也只有跑啊! “等等,等等”尚之孝看见自己那个“瞎阿玛”不言语,好像真的想跑,赶紧发话了,“鳌拜、吴三畏他们来没来,咱们不知道,但有人一定知道!” “谁?”尚可喜问。 “濠澳的弗朗机人呢!”尚之孝说,“广东海上的事情就没他们不知道的!” 尚可喜拍了拍额头,“差一点就忘了那帮人了快快,快派人去趟香山县,让那个潘宏赶紧跑一趟濠澳去问问那个施兵头,最近到底有没有大股海贼往广东沿海运人!” 人,当然已经到了! 刚刚才到! 不过并没有去高州、雷州,而是到了广州府新安县近海一座名叫“香岛”的小岛这边就是濠澳对面那个后来被人叫做香港岛的小岛! 这“香岛”在明朝的时候就是个好地方,曾经是香料贸易的集散地,香港、香岛的“香”字就是打这儿来的。 和广东别处沿海地区一样,香岛也在沿海迁界的范围之内,岛上的居民早就被尚可喜派出的清强行迁走了。所以当吴三畏和何天然乘坐着大员岛水师统领朱天贵的船抵达香岛的时候,这座岛屿上早就是一片荒芜,连曾经一度繁华的痕迹都快消失了。 不过和香岛隔了个海湾相望的九龙半岛的笔架山上倒是有个九龙墩台,墩台里头还驻扎了几个汛兵,由一个名叫周陌的外委把总领着。 这个姓周的外委把总会给丢到鸟不拉屎的笔架山九龙墩台上“蹲着”,自然不可能是尚可喜的藩下人.也不是从北方过来的绿营兵,甚至不是吴六奇这号投靠大清的广东豪强的兵丁,而是最不值钱的明朝广东沿海卫所兵,在大清攻入广东后才被收编。 所以他和他的手下才会被扔在最荒凉的海边,拿着最少的钱粮,守着个可有可无的墩台,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还会世世代代在九龙墩、南头寨、南山寨、盐田寨一带当兵种地. 不过这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意外,这就来了! 当周陌周把总在这天上午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居住的营房里出来,拎着鱼竿鱼篓,背着弓箭,正琢磨着要去搞点什么海味野味来煲汤的时候,忽然听见手底下一个汛兵在大喊:“大佬,海上好多船啊!” 这个汛兵的声音听着非常欢快! 他们守在这里当然不是保卫国家的,而是为了帮助商人们搞走私 有人来走私,他们才能收钱嘛! 可惜自打尚可喜这个杀千刀的平南王在香岛、九龙、屯门、官涌、盐田一带搞了沿海迁界,别说走私船了,渔船都没了! 这都多少年没收过私商的银子了! 所以听见手下人报告来了好多船,周陌第一个反应是绝对手底下人看花眼了。不过紧接着就有第二人在嚷嚷了:“大佬,有人登岸了.好像朝我们这里来了!” 来送钱? 一想到收钱,周陌就把“煲汤”的事儿扔到九霄云外了,飞也似地奔回了营房,然后又顺着一架摇摇晃晃的楼梯爬上了九龙墩的墩台。 他手下的两个汛兵已经先他一步爬上墩台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六七里开外的海滩,其中一个人还抬着胳膊指着东南方向,还结结巴巴地说着:“红巾军,红巾军来了” 红巾军?现在是元末吗? 周陌赶紧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着东南面的海湾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进来几十条大鸟船或是大福船,其中一些靠近南面的香岛,还有十来条则靠着九龙半岛这边的海湾。这些鸟船、福船还放下不少小舢板.应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驳运登岸。 因为周陌发现海滩上有大队扛着长枪、鸟枪、刀牌的红巾兵已经组成了一个个相当整齐的方阵,在一面面红色军旗的引导下,向着九龙墩台这边开过来了。 隐约之间,周陌还听见了《迎明王》的歌声!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汉儿难存活。早早开门拜明王,明王来了分田地” “大佬啊好像不对啊,他们是,他们好像是反贼啊!” 周陌这个时候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不,他们是大明天兵大明终于回来了!反清复明啦!哈哈哈.” 他身边两个汛兵还在那里发愣,似乎还不知道他们一生最大的机遇已经来了! 周陌看了看左右,再一次张开喉咙大呼:“尚可喜那个杀千刀的狗贼马上就要遭报应了!” 尚可喜要遭报应了这太好了! 在如今的广东,特别是广东沿海这边,就没有几个人不恨尚可喜入骨的! 所以即便这俩汛兵对反清复明和建功立业没多大感觉,但一提到捉了尚可喜去千刀万剐,那浑身都是干劲九龙墩台这个广府东南的海上前哨,就这样点堆狼烟都没点起来,便陷落了。 由于九龙墩台的瞬间陷落和广府沿海的荒凉,不仅尚可喜不知道大明回来了,就连隔着伶仃洋和香岛对望的濠澳方面,也不知道广东的天马上就要变了直到香岛方面派出的使臣拿着以“大明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和“大明南洋通商大臣吴三畏”发布的照会,乘坐一艘挂着“大明延平王府水师”旗号的鸟船抵达濠澳,求见濠澳葡兵头施波治之时。 “什么?” 濠澳城堡当中的总督府内,被明朝人称为“葡兵头”的濠澳总督施波治看着自己的副手,要塞指挥官罗东尼,愣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问:“安东尼奥(罗东尼的全名是安东尼奥.巴萨博.罗伯),你说什么?” “总督,大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吴三桂方面的南洋大臣吴三畏和大将军鳌拜的使臣来了濠澳他们搭乘的中国帆船就停在濠江内港的码头上。这是罗文藻教士翻译好的照会,请您过目。” 罗东尼说着话,就递给了施波治一份用拉丁文书写的文件——就是鳌拜、吴三畏联名发出的照会的译本。而他所说的那位罗文藻教士,则是多明我会的传教士,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澳门主教的热门人选! 当然了,仅仅是“热门”,他是不可能选上的。倒不是因为他是中国人,而是因为天主教的中国“护教权”属于葡萄牙王国! 而“护教权”就包括任命主教!也就是说,负责教务的澳门主教必须由葡萄牙国王来提名而葡萄牙王国在几十年前被西班牙王国给吞并了,虽然西班牙国王兼任了葡萄牙国王,但是罗马教会内部对于西班牙国王是否拥有中国护教权存在争议。 所以上一任澳门主教死后,澳门主教一职就已经空置了近四十年.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还得继续空置二十余年,直到1692年才会出现下一任主教。 不过没有主教,并不等于没有人主持澳门教务,现在主持澳门教务的就是身为中国人的罗文藻。 “罗神甫没有翻译错吧?”施波治接过罗文藻翻译的照会看了一遍,就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着罗东尼。 “罗神甫是中国人,而且精通拉丁文他怎么可能翻译错呢?”罗东尼笑着对澳门总督说,“总督阁下我想,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次历史性的机遇!如果我们能够为吴三桂的军队提供帮助,那将来罗马教会就能在中国境内自由传播主的福音,葡萄牙的商人也能得到进入中国腹地贸易的特权!这将意味着葡萄牙的再次伟大!” 原来吴三畏和鳌拜在照会上提出了一个让澳门葡萄牙殖民者无法拒绝的条件——天主教会的自由传教和葡萄牙商人的自由贸易! 这是葡萄牙人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好事.这就要“成真”了? 而且对于目前正在为国家的复兴而苦苦奋斗的葡萄牙人而言,中国的自由贸易和自由传教,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谓的“自由”贸易,当然是葡萄牙人独享的自由! 而自由传教.这可是大买卖! 宗教往往意味着大笔的捐赠和对国家经济、政治、教育的缓慢渗透.葡萄牙可是拥有护教权的,这买卖要做好了,还不得再次暴富起来? “这是真的吗?”施波治皱着眉头,“他们会不会在拿到我们提供的武器后就反悔?那些不相信上帝的东方人经常会干这样的事情。” “有可能!”罗东尼说,“但是他们并不白拿,我们的东西他们会给钱,而且还会签订具有约束力的条约另外,根据可靠情报,那位大明西王,也就是原来的大清平西王,目前正在取得胜利!他的军队在夏天的交战中大获全胜,消灭了数万大清最精锐的八旗兵。 目前,拥护吴三桂的军队已经控制了半个广西而吴三桂本人也在准备对陕西的进攻。也许再过个一两年,吴三桂就会成为全中国的主人。而那位南洋大臣吴三畏说不定会取代尚可喜成为广东的王!如果我们现在拒绝他,那等他成为了广东的王,我们就有可能被赶出中国!” “可是我们这么做不就背叛了大清皇帝?”施波治还有些犹豫,“万一吴三桂一时半会无法取胜.我们就有可能面临严重的后果!” “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罗东尼笑道,“以大清目前的情况,难道还有能力把我们从澳门赶走吗?” “这个.” 现在大清朝好像是没有这样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施波治点点头,“我可以同他们签订正式的条约,并且向他们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不过我必须见到那位南洋大臣。安东尼奥,伱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在香岛.”罗东尼道,“他率领的军队已经搭乘大员岛延平王府的舰队抵达了伶仃洋对面的香山岛,人数据说达到了一万以上!” “到了香岛?”施波治想了想,“好我就去那里见那个什么南洋大臣吴三畏如果他真有那么强大,那我就向他提供军火和签订条约。” (本章完) 第161章 康熙,你的洋师傅都是帝国主义!(求订阅,求月票) 当葡萄牙澳门总督施波治和代理澳门主教罗文藻乘坐一艘葡萄牙桨帆船穿过伶仃洋抵达香岛的时候,香岛北部海湾当中,正停泊着数十条大型鸟船。而在香岛北岸某处海滩附近,已经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工地。 香岛在八年前还是一个香料走私贸易中心,现在虽然已经荒废,但基础还在——还有平整过的土地,还有被火烧过的残垣断壁,还有破烂的码头。而这一切,现在都成了“大明南洋通商大臣”吴三畏在香岛立足的基础。 而被吴三畏从温州裹挟来的第一代香岛人,现在已经热火朝天的在一大片废墟上建设他们的新家园了! 一座海边城堡的地基已经被整理出来了,地基周围还用木栅栏围了一圈,还挖掘了浅浅的壕沟,用来防备清军偷袭的望楼也在附近的高低上搭建了起来。 在木栅栏圈起来的地盘上,穿着圆领长衣戴着红色风帽的官吏们,正指挥着充当小工的说温州话的香岛人在清理荒废的建筑,他们将在这片废墟基础上修建自己的家园! 而被清理出来的各种建筑材料,还有从水路运来的物资,以及从附近山里取来的木料,则堆放在空旷的地方,还有拿着毛笔和账册的账房先生在那里负责清点登记和重新分发。 “南洋大臣城寨”内还搭起了一排排的帐篷,有些帐篷里面居住的是单身的士兵,还有一些则有家眷居住,它们之间还修了道栅栏,免得两边互相打扰。 若干顶帐篷又组成了一个小帐篷群,帐篷群之间,还用道路分隔。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井然有序。 码头已经被修复到了勉强可用的地步,红布裹头的红巾军们,也在军官的带领下,一部分还在继续施工,一部分则船上船下地奔走,将各种各样的物品从一条条可以塞进不少货物的鸟船上搬下来,再装上马车,送往“南洋大臣城寨”中存放。 吴三畏这个“吴三桂之弟”,还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港岛鳌拜”,都是耿精忠和陈永华扶植起来的,自然得到了靖南王府的供应。在撤出瑞安的时候,又把能带走的物资都带走了。所以这会儿从船上搬运下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极为丰富。从粮草、布匹、工具、车马等等直到枪炮火药,几乎应有尽有。 另外,这些红巾军的衣甲旗帜也相当鲜明!码头上和栅栏圈周围旗幡招展,而正在执行警戒任务的红巾军,则人人都披坚执锐,看上去就训练有素。 穿过“南洋大臣城寨”,在“城寨”北面,还有一片平整的土地被用作了校场,施波治、罗文藻抵达的时候,吴三畏和何天然正顶着大太阳在那儿练兵呢! 差不多有两千名披挂整齐的红巾兵在旗号和金鼓的指挥下不断变化队形,一会儿是四个营方阵,一会儿是一个标横阵,一会儿有变成了标纵队,开始绕着校场联系行军。 虽然队形还不是很严整,变阵的时候还有点混乱,但谁都能看出,这些红巾兵的士气很高,而且也在努力训练! 南洋大臣吴三畏和他的副手香岛总兵何天然的兴致看上去也很高,两人在一座位于校场边缘,紧挨着城寨的大帐篷内接见了葡萄牙澳门总督和代理主教。 不管是吴三畏还是何天然,都是官腔十足,一看就知道已经混迹官场多年了。 在会谈现场还有一个来自大员岛,穿着明朝式样官服,名叫周述节的年轻官员充当拉丁文翻译,另外还有几个师爷打扮的人负责记录。 一切看着都很正规绝对不像是骗子。 这下施波治和罗文藻都放心了,就开始跟吴三畏打听“条约”的事儿了。 “南洋大臣.大老爷,在下冒昧请教,您真是西王殿下的兄弟?” 说话的是澳门代理主教罗文藻,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天主教神甫,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明朝的时候就加入了多明我会,还一度跟随汤若望在北京传教,认识不少明廷的官员,后来又和清朝派在广东的官员交际,还在广州见过尚可喜。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尊称“南洋大臣”.明清两代都没这官啊!所以干脆就在南洋大臣后面加了个“大老爷”,以示尊敬。 来自大员岛,家里面几代都从事“海上零元购”和“拦路收费”服务的延平王府通事(翻译官)周述节则笑着对罗文藻道:“罗神甫,您可以称乎南洋大臣为‘宣抚’或‘宣帅’,因为南洋大臣不仅管理通商和外交事务,还有宣抚和保护大明在南洋的各个藩属国所以算是帅臣!” 吴三畏笑道:“施军门,罗主持,本官是不是西王的弟弟,清廷的邸报上已经说了吧?你们可别和本官说你们没看到过。” 天主教澳门主教府主持的是整个中国教区的业务,当然也包括搜集中国国内的情报,不仅会通过各种渠道搞到清廷的邸报,而且还和南怀仁保持直接的联络——南怀仁虽然是清朝的官员,但他真正效忠的是罗马教宗! 所以吴三畏和吴三桂的兄弟关系,罗文藻早就通过阅读邸报和南怀仁的通报,完全掌握了。 他刚才的问题,不过是最后再确认一下! “宣帅,”罗文藻笑道,“如此说来,您完全可以代表西王殿下了?” 吴三畏道:“本官当然可以代表家兄,就如罗主持你可以代表罗马教廷法王,如同施军门可以代表弗朗机葡国大王一样!” 听吴三畏这么一说,罗文藻也有点心虚他可代表不了罗马法王克莱门十世,因为他根本不是澳门主教,他只是个代理。 想到这里,他就用葡萄牙语对施波治“施军门”说:“总督,他应该是真正的吴三畏.西王吴三桂的兄弟!” 施波治一听这话,马上站起身给吴三畏鞠了一躬,然后郑重地用拉丁文说:“未来中国皇帝的弟弟,我代表葡萄牙国王陛下向您表示最真诚的敬意,并且希望在未来,当鞑靼朝廷被您和您的兄长所建立的朝廷取代时,葡萄牙王国和中国之间可以进行完全自由的贸易希望天主教会,也可以自由地在中国传播主的福音。” “宣帅,”周述节也懂葡萄牙语,马上将施波治的话翻译成了汉话,“这个洋军门称您是皇帝的弟弟,还代表葡国大王向您请安,还希望西王当了天下主后葡国商人可以在咱中国自由来去做买卖,还希望天主教会将来可以在咱中国自由化缘忽悠人。” 一旁的何天然插话道:“自由买卖和自由化缘当然都是可以的,不过得先签订一个条约.得规定葡国和罗马教会要怎么帮助咱大明反对鞑虏! 还得写明了葡国和罗马教会卖我们多少火炮、火枪、火药、战船,给咱提供多少教头,给咱提供多少清廷的情报将来咱大军北伐的时候,葡国和罗马教会又能提供多少战船帮咱从海上运兵,直抵辽东的鞑子老巢! 这些事儿如果不能白字黑字都写好了咱们可不能把那个啥独占的自由贸易权和传教权都交给他们!这好处可不能白给!” 吴三畏点点头,“何总戎说得对.是得白纸黑字订个约,有了条约,我王兄才能诏准啊!要不没个条约,空口白话的怎么算?而且这条约还得拿去给葡国大王和罗马法王签字画押。” 他的话又被罗文藻翻译成了葡萄牙语,施波治本来就想和吴三畏签个条约没个条约,他也不能向上边报功啊! 总不能说和吴三桂的兄弟一起在关二爷和耶稣爷像前赌咒发誓了吧? 想到这里,施波治就对罗文藻道:“神甫,请您问一问他们,他们是否准备好了条约的草案?” 罗文藻于是就问:“宣帅、总戎,伱们准备签个什么样的约?可准备了草案?” “都准备好了!”吴三畏笑着对周述节道,“周通事,把条约草案拿给罗主持看吧!如果施军门和罗主持都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先草签一下。” “是!” 条约当然已经准备好了! 而且还非常正式,一式两份,都已经写在卷轴上了,而且还留下了书写拉丁文版条约文本的地方。 至于条约的内容,那也是相当缜密而且合理的。 主要就是两三大部分,一部分是目前可以立即达成的交易——主要就是采购军火、雇佣教官。 吴三畏这边希望可以马上得到一批红衣大炮、重型火枪、马匹和火药,还希望得到炮术教官,并且愿意支付丝绸和白糖作为报酬。 第二部分则是大明西王方面对罗马教会、葡国长期合作的要求——主要就是长期的军火合同,通过南怀仁等传教士获取清廷的情报,以及在将来雇佣葡萄牙水师帮助运送西王吴三桂的陆军走海路北上直抵辽东、燕云! 第三部分则是大明西王在北伐胜利后,可以给予罗马教会、葡国两方面的回报.包括短期的金钱和长期的贸易、传教特权。 总之,这份条约的草案看上去是非常合理的!简直就是葡萄牙人和天主教会梦寐以求的! 而只要这份条约文本被草签之后送到北京,摆在康熙的案头,南怀仁大概就要掉脑袋了! 而收回濠澳葡萄牙据点的圣旨,大概也会很快送到王辅臣、尚可喜和朱国治这边了. 当何天然带着葡萄牙澳门总督施波治和天主教澳门代理主教罗文藻草签的《香岛条约》草案,抵达肇庆的时候,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王忠孝正忙着办学呢! 他现在可不急着去香山开办什么粤海关衙门因为他知道这个衙门现在就算开出来,也没什么用。因为葡萄牙人和尚可喜的“合法走私”贸易已经搞了好几年了。 你突然来个衙门要收关税,谁会愿意给银子? 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合法走私”呗,广府沿海那么多地方,都是尚可喜的天下,王忠孝想要都拿下了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在康熙十一年春节前的主要工作计划,就是把精武学堂和维新书院这两个教人造反的学堂给理顺了。 而他办学的思路也是挺清奇的,他把两个学堂都分成了“外门”、“内门”、“真传”三个部分! 每个部分教得本事都不一样,老师也不一样,使用的课本也不一样。 其中维新学堂的外门,主要就是培养“基层小师爷”的——清朝的基层公务员队伍建设只能用稀烂来形容!当然了,明朝也差不多. 而王忠孝的前世那可是为人民服务多年的当然知道“基层小师爷”是很重要的,你上面的大老爷再能干,再想为民做主,没有下面人帮着办事儿,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譬如王辅臣这个总督衙门里面就他一个“有编”的,其他都是大师爷、小师爷和“官白劳”,如果没有大小师爷,就他一个人怎么当这个总督? 而好的师爷.在清朝初年,那可是妥妥的高端人才! 通常是用师傅带徒弟的办法,由老师爷带小师爷.由于明朝传下来的师爷中绍籍最多,再加上绍兴在明末清初的大乱中遭难较少,保存下来的读书人比较多,在进入清朝后又失去了大部分的税收特权,不能仗着功名分润国家的税款了。所以大家就都去拜师傅当师爷了,久而久之,绍兴师爷就垄断了官场,形成了“无绍不成幕”的官场生态。 不过这么一搞,实际统治大清国地方的人,也就变成了.绍兴人! 这帮绍兴人掌着官员的权,大把捞钱,但又不必承担官员的责任——他们就是师爷嘛!官员贪赃枉法,怎么能让师爷顶罪? 另外,由于师爷没有正式的编制,所以他们理论上要官员自己掏钱来雇佣! 可大清官员的俸禄才多少?能请几个师爷? 如王辅臣这样的总督,无论有没有养廉银子,也不可能自己养整套总督衙门的机构吧?这个总督衙门相当于后世的大军区加地区“大局”,那得多少官员?靠一个总督的收入怎么样?那必须得贪污 所以清朝的官不贪是不可能的而这种官场的生态,对于基层治理而言,简直就是无解的毒药! 不过王忠孝现在却有解决办法! 他的办法,首先就是通过维新学堂的外门,大批培养堪用的“基层小师爷”,然后把他们挂在总督衙门相应的科房下面,由总督衙门给他们开工资,再让总督衙门派他们去地方任职。 这样只需要王辅臣的总督衙门有办法搞钱,下面的官员就有了“不贪”的可能——可不贪而为官,再提什么吏治清明吧,要不然都是自欺欺人。 而维新学堂的“内门”,则是培养“高级师爷”和革命者的他们要学的不仅仅是钱谷、刑名等实用知识,还要学习新儒学,也就是《明夷待访录》、《天下为公论》、《天朝田亩制度》这些东西。 另外,他们还得加入天地会,成为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 至于“真传”弟子,则是内门弟子中的杰出分子,他们会成为王忠孝本人的弟子,在接受内门教育的同时,还会跟随王忠孝学习更加高深的学问譬如数学和格物之学! 至于精武学堂,情况也类似,外门弟子就学武艺和低级的军事指挥,将来可以出任个小军官。内门弟子则要学习《明夷待访录》、《天下为公论》、《天朝田亩制度》.以后有机会担任更高的职位。而且他们也得加入天地会! 而真传弟子,同样是从精武堂内门中选出的,也是王忠孝的学生,一样要学习数学、格物等方面的知识。 (本章完) 第162章 王校长,你要弹劾谁?(求订阅,求月票) 康熙十年十二月。 在肇庆府城西门景星门外的西大营旁边,精武学堂的操场上,又一次想起了雄壮的歌声:“起来,勿为穷苦之贱民!起来,勿为待宰之羔羊!满腔之热血已然沸腾,吾等应为天下大同而争之.” 三百名精武学堂的外门弟子,一百五十名精武学堂的内门弟子(包括一十八名真传),在精武学堂的操场上列出了一个整齐的营方阵,每个人都站得笔直,还穿着王忠孝为他们设计的“士官服”——就是一件蓝色的圆领开叉长袍,腰里还缠着宽大的腰带,袍子的袖口也不是马蹄袖,而是干净利落的窄袖。他们人人都蹬着一双千层底儿的老布鞋,小腿上还用绷带一层层扎束着,打了一个绑腿。 这些精武门的弟子好像都有些日子没剃过头了,原本该是光溜溜的秃脑袋上,都长出了一层板寸,后脑勺那根辫子也都已经剪掉了留着短发,穿着蓝色长衫,还高唱《国际歌》! 就冲这个场景,这反.也不可能造砸了! 王忠孝现在也和底下的精武门弟子们一个打扮,只是没有留板寸,而是剃了个大光头——就是光头,也没辫子! 他现在都是精武学堂的王校长了,自然得剃光了脑袋当“王光头”了,这“光头”的发型和校长的身份才配嘛! 当然了,假辫子还是要准备一根的,毕竟他和王辅臣爷俩还没正式打出反旗。 之所以还没打出反旗,一来是因为造反团队的建设还没有最后完成——精武堂这边,门徒加老师(老师大多是北京精武堂的学徒和教头,全都参加过小站练兵)有五百余个骨干,虽然这些徒弟都是有底子的,不是来自王辅臣的军中,就是肇庆、广府的大族子弟。 但是他们的底子只在个人勇武,带兵打仗可不是靠个人的蛮勇就能成事的。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 而精武堂的门徒都是当成基层军官来培养的,根据王忠孝的设想,他们至少要知道一个排的兵应该怎么带?还要知道应该怎么管好下面的棚长,怎么带着这个排在一个队当中进行战斗? 另外,王辅臣所办的绿营新军的编制和老派的绿营编制还不大一样。所以即便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绿营二代”也得重新学习,才能带得了绿营新军的兵。 老派的绿营编制很乱,没有标准化,而且基本作战单位规模偏小,通常就是几百人的一个营。而且每个营的人数都不同,差得还挺多!训练水平更是参差不齐,装备也不一样。这种编制方法根本不是立足于打仗,而是为了防止他们造反 而王辅臣的绿营新军一开始就是立足于打的!所以就依着王忠孝的建议,采用了“大编制”和“标准化的编制”的方法。 所谓大编制,就将“协”和“标”都设置为基本作战单位,平时就可以以“协”和“标”为单位进行各种训练和演习,战时就能把一整个协的军队直接拉上战场。 因为一整个协下面的各标各营互相之间非常熟悉,又经常在一起训练,配合起来当然要比临时拼凑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绿营部队强多了。 至于编制标准化,则是在镇以下设立协、标、营、队、排、棚等六级作战指挥单位,并且将它们的编制方式标准化。 这样各级大编制内的小编制就容易互相调换,军官也能在不同的部队中轮换,而且培养起来也比较容易。 但再怎么容易,没有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哪怕是从小在军中耳闻目染的绿营二代,也很难带好一排新军。而且,精武堂的学员并不都是带步军的,而是分了步、骑、炮、工、辎五个科。其中骑、炮、工、辎四科都是“内门班”,步科也有一个是“内门班”。 最后还有一点也挺关键的,王忠孝这个校长是十一月上任,到现在才一个多月.和底下的“精武堂二期”(北京的精武门弟子算一期)的学生还没建立起深厚的师生情谊呢! 所以王大校长还得和大家伙好好处处.至少得和每一个学生都单独交谈上几回,然后每人打赏个一二十两零花钱增加一下好感,总得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校长有多关心他们,跟着校长以后一定大有前途吧? 等这一批学生都笼络好了,都毕业分配进了队伍,王忠孝才能真正控制一部分(也许是大部分)王家军. 与此同时,维新学堂那边还有三百多个“候补师爷”(其中也有十八个真传),这段时间也在加班加点学习呢! 为了赶时间,王忠孝还给这些“候补师爷”分了刑名和钱谷两科再有两三个月,差不多也能上岗了。到时候他们将会以总督衙门“六科房外派师爷”的名义去各县和粤海关上任。 另外,各县的三班班头和粤海关的缉私班头,则会有精武学堂派出的外门子弟担任——这些班头的编制也会挂在总督衙门的标兵体系内。 这样一来,王家父子就能直接控制十几个县的知县、师爷和班头了,对于基层政权的掌控能力比之前原本的体系,可就不知道强了多少了。 一想到“广东起义”的大日子越来越近了,又看着一面绣着“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的红旗,在《大同歌》的歌声中缓缓升起,最后在半空当中烈烈飘扬,王忠孝心里头就有一种按奈不住的兴奋。 当《大同歌》的歌声戛然而止的时候,王忠孝就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和往日一样,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大师爷,已经加入了天地会的周昌突然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上了王忠孝和王忠义、王忠仁、王忠贤、李吉祥、王雷勇、戴梓、余海涛这七个精武堂各科“老师傅”一块儿站着的一张木头搭建的平台,又凑到了王忠孝耳边,低声道:“校长,何大胡子来了,人已经到了总督衙门!” 听见“何大胡子来了”,王忠孝也没心思发表演说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等香岛方面的消息——如果香岛那边得手了,他就有机会在正式扯旗之前,把香山、新会、新宁这几个广州府的属县给拿下了! 于是他就张开喉咙对下面站着的学生们大声道:“诸位学子,再过不久你们可就要大考了好好学习吧!考得好了,本校长重重有赏! 而且天下可就要乱了,我等武人,建功立业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多学一点,将来上了战场就能多立点功!”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是说得实在,每个人听了都来了精神,连站在木头平台上的几个老师都眼前一亮啊! 说完王忠孝就大手一挥,吼了一声:“散了!” 底下的学生们听见他喊了一声“散了”,就一起高喊:“是,校长!” 然后就“轰”一声散了队伍,争先恐后向各自的课堂奔去。 看见同学们的士气都快高上天了,王忠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吩咐王忠义、王忠仁、王忠贤、李吉祥、王雷勇、戴梓、余海涛等人道:“各位,咱们年后就有可能出一次兵了!你们都抓紧一点,到时候所有的门徒都要下部队!” “是,校长!” “哈哈哈这可太好了!这可是濠澳葡夷勾结吴三桂造反的铁证啊!大髯,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爹,咱们一定要给大髯记个大功!” 两广总督衙门的二堂当中,已经传出了王大校长爽朗的大笑。 他之所以那么高兴,是因为何天然这次给他带来的证据出乎意料的“铁”——这是澳门总督、澳门代理主教和吴三畏签署的《葡吴合作条约》草案的原件。 而且这还是已经草签过的草案.已经不是很草了! 条约是用汉文和拉丁文两种文字书写的,上面还有吴三畏、罗文藻、施波治三人的亲笔签名,还加盖了鳌拜的“奉天讨胡大将军印”、吴三畏的“南洋通商大臣印”,以及澳门总督和澳门主教的印玺。 “校长,您看这个。”姚启圣这个时候又捧着个文本凑到了王忠孝的身边。 “这是.”王忠孝拿过来打开一看,“是购买红衣小炮、火绳枪和火药的合同啊!” “是的,这是卑职奉您的命令,在几个月前从濠澳采买十八门红衣小炮、三千支火绳枪和三万斤黑火药的合同.您看,这合同上头的签名。” “这汉文是罗文藻!这串拉丁文是谁?写得那么潦草,不认识啊!” “是蛮牛儿.不儿好死.得.色娃这是施波治的本名。您看,和这份条约上的签名是一样的。” “这名起的.”王辅臣一听就乐了,“又是个蛮牛,又是不得好死.这家伙不会是他爹捡的吧?” “不可能是捡的,”王吉贞也在呢,他摇摇头道,“估计是他妈不守妇道,给他爹戴绿帽子了!” “咳咳.胡说什么呢?”一边的孔四贞已经沉下脸子了,“洋鬼子的话和咱不一样,可不能用谐音来解释意思。” “是是是,”王吉贞赶紧陪着笑脸道,“格格,我这不是不懂洋文吗?” “不说这个了!”王辅臣挥挥手,中止了关于拉丁文的议论,“老二伱打算怎么用这个铁证?” “当然是弹劾了!”王忠孝道。 “弹劾谁?”王辅臣问。 “弹劾.罗马天主教会、葡萄牙王国、濠澳葡兵头、濠澳主教和南怀仁!” 姚启圣一愣:“什么?弹劾罗马天主教会、葡萄牙王国校长,这个罗马天主教会、葡萄牙王国都在外国,不归大清管啊!” 王忠孝一笑:“可是他们却要管大清地盘上的事儿罗马天主教会在大清的地盘上传教化缘,却把大清的保教权交给葡萄牙国王!熙止,你说这个事儿是不是可以弹劾一下?” “啊还有这事儿?” “当然了!”王忠孝冷笑,“大清地面上的主教,都得由葡萄牙的国王提名.康熙这个大清皇上却管不着!另外,濠澳的主教府还管着大清、朝鲜、安南地盘上的天主教堂!这事儿可弹劾得了? 还有,熙止,你知道这个葡萄牙国王的保教权是怎么来的?” “这我哪儿知道?” “我知道!”王忠孝拍了拍胸脯。 “哪儿来的?”王辅臣也来了兴趣,“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在大明弘治六年的时候,罗马教会大法王亚历山大六世宣布将在大西洋里头一个叫佛得角的地方往西一两千里的地方划一条线,这条线往西都归西班牙,以东都归葡萄牙当然了,欧洲不在其中!不过咱大清的地盘在这条东边,所以就归了葡萄牙!” “什么?这个洋鬼子法王随随便便划条线,就把咱们这里划给葡萄牙了?凭什么呀?他是谁啊?” “就是,这个天主教法王到底有多大法力?他和雪域大喇嘛哪个法力高强?” “这不是失心疯吗?” 在堂内的几个人都没把王忠孝说的事儿太当真这事儿听着都离谱! “你们几位可别当这事儿是开玩笑!”王忠孝摇摇头,“罗马法王的法力有多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西班牙人得了罗马法王的法旨就开始征服新大陆了,先是灭了新大陆上的阿兹特克帝国,接着又灭亡了印加帝国这可都是新大陆上的大国,其中印加帝国人口千万,南北纵横万余里! 而且西班牙人灭此二国,都只用了几百人去入侵!” “什么?几百人就灭了人家万里之国?” “这是真的?” “不可能” “老二,你在开玩笑吧?” 王辅臣、王吉贞、孔四贞、姚启圣他们四个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嘿嘿,”王忠孝道,“西班牙人岂止灭了人家的国?还几乎屠尽了人家的族,剩下一些,还成了西班牙人的奴隶,替他们开采白银。对了,自明后期以来,流入中华的银子,大多是西班牙人在阿兹特克人、印加人的故地上挖出来的! 还有更耸人听闻的呢你们知道西班牙人屠灭印加、阿兹特克的借口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印加、阿兹特克两国的君王不信他们的天主!不信天主,就要屠灭.你们说说,我们是不是该狠狠参罗马法王、葡萄牙国王和南怀仁一本?”王忠孝冷笑道,“得让南怀仁好好去和皇上解释.他来大清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校长,”姚启圣皱着眉头说,“我可记得那些天主教的传教士说他们天主教的道理和咱们儒家的道理差不多,都是通的。” “胡说八道!”王忠孝道,“咱们华夏礼仪之邦,会因为别国人不信孔孟之道就发兵尽屠之?有这样的道理吗?” “没有.”姚启圣摇摇头,“这真没有!”他想了想,又问:“校长啊,依着您的意思,南怀仁他们来我中华,也是想把我们当成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 王忠孝冷冷一笑:“那就得罗马法王、葡萄牙国王好好解释一番了! 如果他们解释不了,那他们就是居心叵测既然他们都是居心叵测之人,那么和鳌拜、吴三桂勾结要灭亡大清,也就理所当然了!既然他们要亡大清那濠澳城我们就应该拿回来! 我们拿回了濠澳城,才能真正掌握广东的海贸,粤海关才能成为咱们的钱袋子!而我们掌握了广东的海贸,才能让广东一省吃海贸饭的商人都为我们所用。广东的海贸可不仅是丝绸、瓷器、白糖,还有佛山的铁器.佛山的兵器和佛山的火器! 而借着对濠澳用兵的机会,咱们才能名正言顺拿下香山、新会、新宁三县.这三个县,可抵得上北方一省啊!” 原来王忠孝真的在走一盘大棋! 弹劾天主教会和葡萄牙王国,一方面是为了切断康熙通过天主教会获取西方先进技术的通道;一方面则是为了控制广东的海贸产业链和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地盘——这个广东的海贸产业链上可不仅有丝绸、瓷器、白糖这些东西,还有鼎鼎大名的佛山铁业! 只有拿下佛山铁业,王辅臣、王忠孝的军队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军火供应! 而控制了广东的海贸,又能为他们搞到巨额的军费。 而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又汇集了大量的人口海边还有大量抛荒的土地,正好是开始广东均田的好地方。 有了军火、军费、均田和人口,王忠孝的大事业才会拥有一个无比稳固的大后方。 这些堂内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忠孝的眼光和手段了,都朝他投来了佩服的目光,王忠孝也开始成为了这些人的主心骨,他看了眼周昌:“培公,你来起草弹劾的奏章! 熙止,等培公的奏章写好以后,你抄上一份,然后和我一起去一趟广州!” “去广州?” “对!我要去见平南王和朱抚台!” (本章完) 第163章 当康熙遇到陈近南!(求订阅,求月票) 广州,平南王府。 当大清两广总督王辅臣带着儿子王忠孝,大师爷姚启圣,领着整整一标新军,大摇大摆开进广州城的时候,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尚之典他们爷四个,正在自己的王府里面和朱国治、李烂、傅弘烈、陈世凯等人商量着由谁去进攻“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呢! 王府大堂里面,每个人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鳌拜登陆香岛和九龙的消息,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不仅葡萄牙人通过香山县令潘宏送来了鳌拜、吴三畏在香岛和九龙筑城的消息,管辖“香九”的新安县和新安巡检司,也派人送来了急报——鳌拜和吴三畏的“数万大军”已经登陆“香九”,连续攻占了九龙墩台、沙头墟墩台、官涌城寨、屯门城寨,现在鳌拜的“奉天讨胡大将军”旗已经插到了深圳村! 而新安巡检司的清军已经收缩到了新安县城边的南头寨,闭寨不出! 新安县城内则只有民壮驻守,人心惶惶,随时有可能陷落! “不行啊,新安县城根本没法守新安县城也在沿海迁界的范围之内,县城虽然没有放弃,但是城外的百姓都已经迁走了!县城之中也没有多少百姓,根本无法提供大军屯驻所需的粮草.想要和当初守新会一样杀人为食都没有几口可以吃了” “吃什么人呢?守新安的民壮和南头寨的守军都是广东蛮子,这帮蛮子都是候补反贼,天天都在盼造反,鳌拜大兵一到,那立马就得开门迎降!” “可是新安一丢,东莞可就岌岌可危了.东莞可是广府东边的门户!一旦东莞为鳌拜攻取,东江水运就断了,广府和惠州之间的联络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那就请王爷立即调集全省精锐进驻东莞啊!东莞可是个大县,人口好几十万,如果落在鳌拜、吴三畏手里,还不得全省大乱?” “上哪儿调精锐去?续顺公府和潮镇前两天还上了禀帖说达濠邱辉得到了大员岛的援兵,正蠢蠢欲动,有围攻潮阳县的苗头。而粤西那边又传来祖泽清招兵买马,扩军备战的消息.广西那边也是剑拔弩张,孙延龄、马雄、郭义看来是铁了心要造反了!据说孙延龄已经接受了吴三桂所封的定南王,过好年就要进军桂林了!形势都危急成这样了,王制军还肯往广府这里派兵?” 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刚说完王辅臣不会派兵来广府的理由,大堂外头就飞奔进来一个平南王府的包衣,给尚可喜打了个千,然后大声报告道:“禀王爷,两广王制军来拜,他还带来了一标亲兵,说是要帮王爷守广府打鳌拜!” 尚之信一听这话,自己也笑了起来:“嘿,这活吕布还真不怕鳌拜啊!” 尚可喜赶忙道:“快,快开中门相迎之信、之孝、之典,你们仨赶紧替为父出迎!” 尚可喜是镇守广东的藩王,地位尊贵,自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两广总督的道理。他现在派出三个儿子去迎接王辅臣,还开了王府中门,实在是给足了王大总督脸面。 而来平南王府商量军务的朱国治、李烂、傅弘烈、陈世凯也都跟着尚可喜的三个儿子一起出迎,一群人相当隆重地将王辅臣、王忠孝他们请进了尚可喜所在的王府大殿。 行礼完毕之后,那个半瞎了的尚可喜又一叠声地让厨房准备酒宴,要为远道而来的王辅臣接风洗尘,还叫人好生招待王辅臣带来的一标精兵,等他表演完毕,王辅臣却没有继续和他寒暄客套,而是直入主题道:“王爷,下官自肇庆兼程而来是因为下官麾下的新军日前在阳江截获了一份吴三畏和濠澳葡兵头还有天主教会所签署的密约! 依着这份密约,濠澳葡兵和天主教会将会帮着吴三桂对付咱们,将来还会出动他们的西洋大船帮吴三桂、鳌拜他们运兵去攻打燕云、辽东或者朝鲜.抄咱大清的后路!” “什么?” “王制军,您说吴三畏和濠澳葡兵勾结在一起了?” “这是为何?咱们待那些葡人可不薄啊!” “就是,皇上都许他们当内务府洋奴才了多大的恩典啊!” “就算他们不肯,咱也没有真的发兵撵人,他们怎么能投吴三桂?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尚可喜的王府大殿上顿时就炸了锅——一群闭着眼睛不看世界的大清王爷和高官,可能还以为霸占濠澳的葡萄牙殖民者是什么讲究契约精神的好人呢! 王辅臣听了这些幼稚的言论,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吩咐自己的师爷姚启圣道:“熙止,把咱缴获的密约文本拿给王爷过目.王爷,这密约文本上面可有吴三畏和濠澳葡兵头那个啥蛮牛儿.不儿好死.得.色娃,还有濠澳天主教会主持罗文藻的签字画押! 王爷这边一定有这个蛮牛儿兵头还有罗主持的书信吧?拿来对一对笔迹就知道真假了!” 尚可喜也有点慌了,赶紧吩咐道:“之孝,和濠澳方面的事情都是你管着的,你快拿了那密约的本子看看!再叫人取了濠澳葡兵头和罗主持的信来对一对.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虽然嘴上吩咐要对一对笔迹,但是心里面基本上已经认定这个密约不假了! 他在广东那么多年,再怎么不关心世界风云,多少也知道一些西方殖民者在东南亚干得那些事儿.那几乎都和他尚可喜还有大清朝在广东的所作所为差不多了! 既然大家都是同类,那么濠澳葡人在当下这个广东风雨飘摇,天下已然大乱的当口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尚可喜还能猜不到? 如果换他是那个濠澳葡兵头,他也得叛清投吴现在吴三桂“反情大好”,赢面不小,如果濠澳葡人再帮一把,先帮孙延龄、祖泽清、吴三畏、鳌拜一起取广东,再帮着运兵泛海北上也不要运到辽东那么远,运到江南就够大清朝受得了。 等吴三桂得了天下,论功行赏,濠澳葡兵头还不得封个王? “阿玛,是,是真的,这的确是施波治和罗文藻的字迹这帮葡国人真的投靠吴三桂了!他们真的要帮吴三畏取广东了.” 尚之孝这个时候已经让他的一个师爷验看过密约上的签名了——这签名毫无疑问是真的! 既然签名是真的,那密约肯定也是真的! “王制军,伱说这可如何是好?”尚可喜皱着眉头问,“如果鳌拜、吴三畏屯兵深圳,前锋直抵新安县城!祖泽清又在高、雷、廉三州割据,孙延龄、马雄、郭义又控制着半个广西,两广眼看就要大乱啊!” 王辅臣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王爷,照着以往的惯例,两广总督只管肇庆、高州、雷州、廉州、琼州等五个府的军务广府、韶州府、南雄州和连州的军务,应该由平南王府负责的!” “这个.”尚可喜眼睛虽然有点瞎,但是心里面可敞亮呢,王辅臣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一定是想要好处! 他要真不想出兵,那就不来广府了! 可是这个好处该给多少合适呢?想到这里,平南王就嗯咳了一声。 “王制军,”广东巡抚朱国治听见尚可喜咳嗽,马上就接下了这个茬,拈着胡须说,“以往的两广制军可没有一万五千新军!” 王辅臣的新军本来是一万人,到了肇庆府后,又把两广总督的督标大肆整顿和补充(督标的空额不少)了一番,然后并入了新军,所以王辅臣的新军镇现在拥有三协六标外加四个直属营,总共一万五千新军! 另外,王辅臣还在姚启圣的帮助下,向濠澳葡萄牙人采买了一大批的军火(其中大部分其实是佛山造),实力那是相当强悍! 王辅臣笑道:“朱抚台您说得很对!可本官现在还得防着孙延龄、祖泽清、马雄、郭义他们四个出兵取桂林本官还是桂林大营的总统大臣呢!所以本官实在抽不出多少人进攻濠澳,除非” “除非什么?”尚之信急吼吼问。 王辅臣说:“除非能让本官的人接了香山、新会、新宁三县的知县!” “这可不行!”尚之孝马上就提出反对了,“这三县都是广府的地盘!而且香山还是” “还是什么?”王忠孝接着尚之孝的话说,“还是和濠澳葡人搞走私的法外之地?” “你,你胡说什么?”尚之孝的脸色一下就放沉了,恶狠狠瞪着王忠孝。 王忠孝笑了下,道:“过去搞搞走私也就算了.现在濠澳葡人已经勾结上吴三桂了!再和他们做买卖,那可就不是走私,而是通敌了! 家父想要派人接管香山、新会、新宁,就是为了杜绝走私,封锁濠澳,然后再招揽荷夷、英夷、法夷和海上义民帮忙,一起会攻濠澳城堡! 若是濠澳周围的三县知县不让家父的人来做,那濠澳的葡人家父可没法儿对付!若是鳌拜、吴三畏在葡人的帮助下打下了广州,到时候平南王府可就不是丢三个县的地盘了!” “这是什么话?”广东提督李烂沉着声道,“广东是国家的地盘,不是平南王府和两广制军的地盘!” “李军门,您就别说场面话了.”王辅臣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朝廷能够抵挡住吴三桂的攻势就不错了,哪儿还有余力顾及两广?说不定等开春后,湖广、陕西都要出大问题,到时候两广就孤悬天南了! 咱们几个把两广地盘分一下,一人一个藩镇又怎么了?这也不算不忠朝廷吧?” 王辅臣可算是把话完全挑明了! 大殿当中一下就安静了。 朱国治、李烂都怒目相对,陈世凯则眉头紧锁,尚可喜则是沉默无语。 就在场面又的尴尬的时候,尚之信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只要确保广东、广西不落入吴三桂之手,也就对得起朝廷了!还要跟原来一样,根本是不可能的! 当年唐朝出藩镇的时候,也是有叛镇和顺镇之分的。” 尚之孝也开口了:“可是新宁、新会、香山是平南王府的地盘!” 王忠孝道:“二王子,皇上封了我当粤海关道,还让我为广东新军和广西定藩军筹饷我拿三个县,我们广东新军和广西定藩军以后就不要平南王府、广东抚台、广东藩台帮着筹饷,这总行了吧? 至于地盘,你们平南王府让出广府的三个县后,再从韶州府、南雄州、连州补回来不就是了? 朱抚台、李军门、陈总戎你们三个不如把惠州府分了吧!惠州府的地盘可不比肇庆差!” 听了王忠孝的建议,朱国治、李烂、陈世凯他们仨都无语了。 国家的地盘,就这样私分了?两广总督分走肇庆府、罗定州、广府三县,平南王分到广府十一县一州外加韶州府、南雄州、连州,广东巡抚和广东提督分到惠州,续顺公和潮州总督分到潮州高、雷、廉三府则被祖泽清占据。 那康熙还剩下什么?琼州府? 王辅臣看尚可喜不吱声,就笑着道:“王爷,您儿子多平南王只有一个!不如韶州府、南雄州、连州都算上,这样就够分了.这一府两州至少有二十个县,封二十个县公总没问题吧?” 这个好像不错啊! 尚可喜还没说话,尚之信已经和他的两个兄弟说话了,“二弟、三弟,你们不如就分屯韶、南、廉吧.广府这边,有我伺候阿玛就行了!” 尚之孝、尚之典本来都想和尚之信争夺平南王世子的位子,现在有了瓜分一府两州的机会,当然就心痒痒了。 平南王也就是广州一府.而且这个府现在也不大稳,鳌拜、吴三畏、葡萄牙人、王辅臣父子都想分一点!还不如退一步去韶、南、连呢! “阿玛,您看大哥的办法可好?” “阿玛,不是儿子不想在广州伺候您老人家,而是儿子担心吴三桂的军队从湖南那边打过来,所以儿子想去守着韶关!” 朱国治和李烂二人听尚可喜的三个儿子这么说,也只能盯着那个瞎了的平南王了。 尚可喜叹了口气:“老夫也担心湖南啊老夫听说吴三桂已经任命吴国贵为湖广总督,很快就要出兵湖广了!所以韶、连、南不可有失!之孝、之典,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守着那里。” “王爷!”朱国治有点急了,他本来好好的广东巡抚,这么一折腾就变成惠州知府了而且他只有区区两千标兵,在广东这几个大军头中实力垫底,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吞并了? 尚可喜摆摆手:“就这样吧.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要怎么给皇上上奏本吧!” 王辅臣舒了口气,笑道:“王爷,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弹劾濠澳葡兵头、天主教濠澳主持、罗马教会和葡萄牙王国的奏本要不您和朱抚台、李军门、陈总戎也一起署个名儿?” 北京,紫禁城。 就在广东这边的形势因为吴三畏、鳌拜的出现陡然大变时,被康熙委以“海路援剿总兵”大任的陈永华,正穿着正二品总兵的官服顶戴,站在南书房门口,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康熙皇帝的召见. 康熙要见陈近南了! 这也对,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嘛! 康熙怎么也能算是个小英雄吧?怎么能不认识陈近南呢? “奴才明珠引海路援剿水师镇总兵陈复甫请见!” 明珠的声音已经从南书房里面传出来了。 “宣!” 然后是康熙小皇帝的嗓音。 守在南书房外的一个小太监朝陈永华打了个千儿:“陈总戎,您请。” 陈永华马上提着又笨又麻烦的朝服,走进了南书房,南书房里面的采光并不好,当陈永华走进去的时候眼前就是一暗,然后就下意识地向前张望,目光正正好好和康熙皇帝的目光撞上! 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青年,一脸的麻子,只是这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就是康熙?看上去不大像明君啊! 陈永华心里想着。 (本章完) 第164章 你们这些洋夷居然比大清还坏!(求订阅,求月票) “臣海路援剿总兵陈复甫,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永华虽然一心要反清复明,但这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给康麻子跪下,山呼万岁了。 康熙一打量着这个“海军剿总”的陈总兵,一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一份刚刚收到的有点特殊的“弹章”,然后展颜一笑,温言道:“陈复甫,朕听说你原先是个海商?” 陈永华抬起头,一脸肃荣地看着康熙,面上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臣不敢欺瞒皇上,臣就是个走私的海商。臣是福建莆田人,莆田那边人多地少,而且到处是山,根本养不活多少人。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莆田就在海边上,还多有良港,那边的人一直都有下海下南洋谋生的传统。” 康熙笑了笑:“你倒是老实朕看你文质彬彬的,应该读过书吧?” “皇上圣名,臣的确读过些书,但臣资质鲁钝,人又老实,连死书都读不明白,想必要考不上什么功名,没办法只好跟着家里的大人下海经商了。” “伱老实?”康熙看了看一脸“憨厚”笑容的陈永华,笑着问,“朕听人说无商不奸,你一个老实人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 陈永华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臣虽然不够精明,但是南洋那边土著更加老实,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被几百上千个西夷征服,变成亡国之奴了.西夷在灭亡南洋土著之国后,并不信任那些亡国之民,不愿意和他们共天下。同时南洋距离西夷本土太远,西人无法大举移居南洋,且南洋岛国多属瘴痢之地,气候特别湿热,西人很不习惯。 所以他们就让福建、广东过去的华人给他们当包租包税之人。替他们开发经营,帮他们收税收租。有许多莆田那边出去的汉人都在南洋发了大财,站稳了跟脚。而臣的家族是莆田大户,人多势众,有不少族人在南洋给西洋人当包租包税之人。有他们照应着,臣家里的生意自然容易做了。” “朕明白了,”康熙点点头,“这不就跟我满洲用包衣治汉人一样吗?你家原来就是洋包衣啊!” “皇上圣明。” 康熙又问:“那你洋包衣当得好好的,怎么又跑去和耿精忠混在一起了?” 陈永华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南洋那边不仅需要福建、广东沿海的汉人去当当包衣,还会出高价从广东、福建雇佣苦力,还需要广东、福建的大农去承包庄园,还需要从广东、福建采买布匹、瓷器、茶叶、铁器,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杂货。 因为这几年朝廷搞沿海迁界,沿海居民没了下南洋的路子,南洋那边就特别缺人。布匹、瓷器、茶叶、铁器等等都很昂贵,随便运点什么出去就能赚大钱了!” 康熙今儿似乎对南洋的事情非常感兴趣,饶有兴致地问:“照你这么说,南洋那边的银子都让福建人、广东人赚走了,西夷还怎么赚?” “皇上,这个西夷霸占南洋并不是为得到白银,而是为了获取香料。”陈永华解释道,“白银对咱们来说是个宝,西夷却不是太稀罕,因为他们早就霸占了盛产白银的新大陆之地。 自可以驱使新大陆的土著替他们挖金子、挖银子其中金子还珍贵一些,银子因为比较多,就不大稀罕了,所以从明朝中后期开始就有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国,用来交换咱们的丝绸、瓷器、白糖等等物品了。” “那么说了广东、福建沿海之民下南洋岂不是稳赚不赔了?” “这倒也不是,”陈永华摇摇头,叹了口气,“下南洋其实是在拿命换银子!一是来去途中风高浪急,稍有不慎,就得葬身大海,死无葬身之地;二是南洋各岛都是瘴痢之地,病死异乡者不计其数!三是西夷都是虎狼之心,下南洋赚钱的汉人在他们眼中和羔羊无异.养肥了也是要宰杀的!如果赚到了银子不能狡兔三巢或及时离去,等到西夷觉得时机成熟,恐怕就是一轮血洗! +在吕宋岛那边赚钱的汉人,就不止一次被西人血洗.” 康熙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知道多少关于西夷征服新大陆的事情?” 陈永华道:“臣差不多都知道!” “都知道?”康熙道,“那就说来听听吧!” 陈永华似乎没有想到康熙对外洋的事情那么感兴趣,愣了下又道:“这说来可话长了” “那就慢慢说!”康熙笑道,“朕有时间,可以慢慢听!朕自以为精通东西方的学问,也知道一些西夷发现新大陆的事情,却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今天正好听你好好说说。” “那就臣就说了!”陈永华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大栅栏说书艺人的语气说道:“话说西夷征服新大陆之始,当从西夷纪年的耶诞第一千四九十二年说起。这一年,西夷有个大海贼,名叫哥伦布的找到了西班牙国的双王伊莎贝拉和费迪南,提出要向西航行,走大西洋寻找通往我中华和印度的捷径.”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坏,比我.比那个,那个大蒙古国还要坏!” 南书房内,一场帮助康熙皇帝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说书”,终于说完了。陈永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不仅说得口干舌燥,连膝盖都有点疼了——他是跪着说的嘛! 而康熙皇帝则听得“大开耳界”,还差一点脱口而出说了真心话——他真没想到南怀仁这样的西夷一口一个“神爱世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没想到干起坏事儿比他家的老太爷努尔哈赤、爷爷皇太极、叔祖多尔衮、多铎这一批人还要坏! 而且这些人不仅坏,还特别不要脸,特别虚伪,手段也比大清更狠辣,更高超! 大清的列祖列宗干坏事儿还得编个什么七大恨、八大恨的,入主中原的时候还得装一个“为明复仇”,直到现在还要整什么文字狱不就是怕自家干得那些坏事儿被汉人读书人记录下来传给后人吗? 这些西夷屠灭他人之国时居然直接假借“神意”.宣称新大陆土著不信天主,就要灭其国、屠其族,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而且这些西夷屠国灭族的先进方法也让康熙感到震惊,他们已经有枪炮刀剑了,对手只有木棍石刀,压根就是一边倒地屠杀。 可他们还嫌太慢,居然用上了天花! 还好汉人没他们那么恶毒,否则崇祯派人拿天花当武器,把沾了痘疮毒液的绫罗绸缎贩卖到辽东和草原上想到这事儿,康麻子可是一头冷汗啊! 而更让康麻子脊背发凉的是,罗马教会法王居然还下法旨帮他们背书,把他们灭国屠族的恶行包装成了“传播福音”的善举! 更夸张的是,罗马教会还宣称“不信天主就没有灵魂,就不能算人类”.所以就能无所不用其极地加以诛杀! 这是什么意思?康熙皇帝心说:朕也不信天主,难道朕也不能算人了? 另外,这帮西夷在南洋拉一派打一派,逐步消灭各国各邦,还把下南洋的汉人当肥羊来养的手段,的确也够高明的! 大清朝和他们比,好像还嫩了一点! 耶稣会传教士,大清掌钦天监事南怀仁最近总有一点心神不宁.今儿向天主祷告的时候,都有点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他的心神不宁,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最近两广那边传来的消息非常迷离,一会儿是广西将军、广西提督、广西左翼总兵、广东高雷廉总兵勾结起来要造反也不知道他们的反什么时候会造到广东的香山县?如果他们打到了香山,濠澳那边会怎么样? 一会儿又是吴三桂的兄弟吴三畏和鳌拜一块儿将兵数万登陆香岛,而且吴三畏还自称什么南洋通商大臣这名号乍一听好像是要和南洋、西洋各国联络,以争取国际支持啊! 而以南怀仁对天主教会和葡萄牙王国契约精神的了解,只要吴三桂肯给葡萄牙王国以垄断的自由贸易,给天主教会以传教和化缘自由,那他们肯定会卖清投吴的 就不知道那位不相信天主、没有灵魂、注定要下地狱的小皇帝知道濠澳总督和代理主教卖清投吴以后,会不会迁怒在北京的主的仆人? 所以在得知皇上召见后,他是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南书房的。 “臣南怀仁恭请圣安。” 南怀仁虽然感到不安,但还是和以往一样,给康熙皇帝请了安。 “圣躬安,”康熙说着话,一指桌上放着的一本奏折和一个卷轴,对边上伺候的小桂子说,“小桂子,那《葡吴密约》和尚可喜、王辅臣他们的弹章那给南怀仁看!” “嗻!”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上前端起摆放了密约和弹章的托盘,走到跪着的南怀仁跟前,然后将托盘摆在了地上,“南师傅,您请看。” “这是.”南怀仁已经知道不好了——那个《葡吴密约》的“葡”,恐怕就是葡萄牙,而“吴”,大概就是吴三桂啊! 虽然知道要不好了,但是南怀仁还是强作镇定,拿起来《葡吴密约》,展开看了起来。 “密约”是用汉语和拉丁文写的,其中的拉丁文看着好像是罗文藻的笔迹.底下还有施波治、罗文藻、吴三畏的签名。 而“密约”的内容则完全没有出乎南怀仁的预料! 只是这么重要的“密约”,怎么就落入了清廷的手中了呢? 这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南怀仁想到这里,就一脸无辜地摇摇头,“皇上,皇上,您听臣解释这个濠澳葡兵头只是个小官,不能代表葡萄牙国王的,那罗文藻神甫也不是教宗任命的濠澳主教所以这份密约是没有任何效用的!” 康熙摆摆手:“南师傅,你先别忙着辩解,还有一份‘弹章’,你看了以后再说不迟。” “弹章?是弹劾臣的?” “不全是,”康熙说,“主要是弹劾罗马法王和葡萄牙国王的!” “什么?”南怀仁愣了愣,“皇上,您说什么?” 康熙说:“朕说这份弹章主要是弹劾罗马法王和葡萄牙国王的!” “可,可是他们并不是皇上的臣子,这怎么能弹劾?” 康熙又摆摆手,“先看,看完了你再说!” “嗻。” 南怀仁没辙了,只能捧起周昌照着王忠孝的意思起草的弹章,一字一句看了起来。看没几句,额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因为这份弹章抓住了“教宗子午线”和“葡萄牙的中国保教权”展开了批判! 根据“教宗子午线”,大清现在拥有的国土,全都属于葡萄牙王国统治.这简直荒谬!而比荒谬更让南怀仁头大的是,这份弹章还指出“教宗子午线”在新大陆和非洲大陆沿岸,以及马六甲地区得到了执行! 西班牙和葡萄牙就依据教宗子午线展开了各自的征服,虽然西班牙的征服比葡萄牙更成功,但葡萄牙同样干了很多在野蛮愚昧的中国人看来,算得上罄竹难书的恶行。 而葡萄牙的中国保教权就更难解释了教宗子午线还可以用“无知”来给教宗开脱——当然了,这只能在康熙皇帝跟前说,如果拿到罗马去说,那南怀仁就要去宗教裁判法庭上为自己辩解了。 但“中国保教权”怎么说?中国境内的天主教保护权凭什么授予葡萄牙王国? 保教权可不仅仅是字面上“保护”的意思,还包括了人事任免和教区管理等权力毫不夸张的说,大清国内所有的教徒,都要在一定程度上服从葡萄牙王国“保护”下的天主教中国教区的管理,也就是服从葡萄牙的管理! 这简直就是对大清皇帝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冒犯! 如果没有那份《葡吴密约》,南怀仁还能替教宗和葡萄牙国王开脱一下,毕竟教宗子午线和中国保教权授予葡萄牙那都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还没大清呢! 可现在有了《葡吴密约》,这说明葡萄牙王国、天主教会还在试图实现“教宗子午线”和“中国保教权”授予葡萄牙的权力. “南师傅,没得解释了是吗?”康熙皇帝看着哑口无言的南怀仁,再一次开口了,语气冰冷。 “皇上.”南怀仁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天主教进入中国那么多年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皇上,”南怀仁咬着牙道,“请您再给濠澳总督和教会一个机会.否则他们就会真的和吴三桂勾结在一起危害大清朝了!” 他这是在威胁康熙! 康熙冷冷道:“机会?朕有说过不给机会吗?” “皇上.”南怀仁抬头望着康熙。 康熙道:“濠澳不能再交给他们了,朕必须收回.所有的葡人都可以到京师来当洋奴才吧!朕让他们当内务府包衣人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可别给脸不要脸!要不然,朕可就不客气了!” 南怀仁却丝毫不肯退让,“皇上,濠澳城堡那可是相当坚固的,守城的葡兵也不是等闲之辈.况且广东现在还有吴三畏、鳌拜、祖泽清为乱,如果久攻濠澳不下,只怕大局糜烂,不可收拾啊!” 身为一个老牌的西方传教士,南怀仁太知道武力在传教活动中的作用有多大了! 如果濠澳可以顶住广东清军的围攻,那么一切都好说现在大清正在面临一场空前大乱,广东的形势也极为危机,康熙是不可能在濠澳堡垒浪费太多时间的。 所以濠澳要塞只要能守住,最后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议和条件,不仅天主教的利益可以得到保证,濠澳总督区和葡萄牙王国的利益,多半也可以得到维护甚至扩张! 康熙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的濠澳堡垒,还想抗拒大清天兵吗?南师傅,你是不是以为我大清和那个什么阿兹特克、印加一样好欺负?朕也不信你们的天主!” “皇上.臣不敢!”南怀仁赶紧拜伏在地,“臣只是恳请皇上三思!葡萄牙王国早就不复昔日之盛,也不可能对大清构成什么威胁。这份所谓的密约,多半是施波治总督和罗文藻神甫个人之行为,并不能代表葡萄牙国王。臣可以替您向葡萄牙国王和罗马大公教会传话,将此二人调离” 康熙哼了一声:“南怀仁,你不必多言了.看来不打一仗,你们这些洋夷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南怀仁的心都快凉了,因为他知道这次是一战难免了!如果濠澳能守住还好,要守不住,那可就是一切皆休了。 天主教会在中国.不,是在整个东亚的盘子都有可能崩掉! 康熙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不要害怕,朕是不会让你那么快就上你家天主的那个天堂的,你的命朕还要留着小桂子!” “奴才在!” “送南怀仁去尚方院(慎刑司的前身)住几天!” “嗻!” (本章完) 第166章 你租我一块地,我租你一个岛,这很公平!(求订阅,求月票) 在靠近濠澳半岛的伶仃洋海面上,此时正停泊着三艘载重吨不过三五百吨的盖伦式帆船,分别悬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色VOC旗帜,英属东印度公司十字横杠杠旗,西班牙的红叉叉旗。 这个荷兰、英国、西班牙三国的舰艇那么和谐地凑在一起,还真是个挺少见的场面不过这里是中国沿海,欧洲人暂时还不能在这一带的海域横行霸道,所以还有必要抱团取暖。 因此荷兰、英国、西班牙三国的舰艇才组团一起到濠澳附近的海上来看笑话——多半是来看大清国笑话的,圣保禄城堡那可是一座葡萄牙人经营了几十年的棱堡! 当年荷兰人想要趁着圣保禄城堡内的大部分葡萄牙壮丁都去广州进货的机会搞偷袭,结果还是被少量的葡萄牙守军和武装起来的市民,凭借坚固的堡垒打得大败亏输。 而且还连输两次!第二次本想好好打,结果又输了! 荷兰人在圣保禄城堡这边输得都没信心了所以他们虽然把马六甲那边的葡萄牙堡垒都给占了,却几十年来都没有再打濠澳圣保禄堡垒的主意。 而他们自己也在爪哇、马六甲、锡兰岛等地修建了几座坚固的棱堡,其中又以位于爪哇岛的巴达维亚堡垒为头号大据点! 不过巴达维亚堡垒比起圣保禄堡垒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圣保禄堡垒要面对的是大明、大清这样的大国,而巴达维亚要对付的就是些爪哇土著。 西班牙人倒是没有打过圣保禄堡垒,但他们却在欧洲的尼德兰低地啃了几十年荷兰人的棱堡把好端端的西班牙世界帝国都啃破产了。 不过他们自己修棱堡的本事也不小,在菲律宾的马尼拉就修了一个“永不完工”的圣地亚哥堡——从1571年开始修建,十五年后完成了一期工程,然后就是不断增筑加固,反正每换一任总督,都要给圣地亚哥堡的大工程再加几个项目。所以他们也知道圣保禄堡垒是坚固非常的.都是“圣”字头的,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至于英格兰人他们现在还不是老牌帝国主义,还属于帝国主义序列中的新丁,在马六甲海峡以东并无据点,不过已经在印度搞到了二十多个商馆,还马德拉斯修建了圣乔治堡,在计划在刚刚获得的孟买修建堡垒。 总之,棱堡这个东西就和坚船、利炮一样,是欧洲殖民者征服落后国家的三大法宝之一。 要是棱堡不“保”了,随随便便就能让清军这样的落后文明的军队给拿下来了,那欧洲殖民者还咋殖民?总不能到哪儿都驻个万儿八千大军吧?这成本还不得上天去? 殖民最怕亏本了! 而如今欧洲人堡垒几乎遍布了大半个世界,恰恰说明了棱堡的厉害! 想要在即将全面爆发的“清吴战争”中捞取利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派在东亚这边的头头脑脑们,一听说葡萄牙濠澳总督府卷入了“清吴战争”,圣保禄城堡可能要遭到清军的进攻,马上来了劲头,或是亲自搭乘着武装商船,或是派出代表乘着船开过来寻找获得贸易特权和殖民利益的机会了。 当他们发现大清的两广总督居然率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跑来围攻圣保禄棱堡,立即就意识到了他们的机会来了! 而为了能尽早把握住机会,荷兰东印度公司驻日本的商馆大班赫尔曼.克连克,英格兰东印度公司驻大员岛事物委员的约翰.查普尔,还有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特使劳伦斯.德.万提斯都等不及一个月,在海上等了半个月,依旧没有发现清军对圣保禄城堡发起进攻后,就相约一同乘坐着一条小舟登上了濠澳半岛。 在他们看来,清军迟迟不发动进攻的原因,应该是觉得圣保禄堡垒太过坚固,无法强攻,准备改用长围的办法了.可圣保禄城堡城内的储备极为丰富,且有一面城墙距离海边很近,除非得到荷兰、英格兰、西班牙这样真正的海上强权的帮助,否则是很难彻底封锁的。 另外,和濠澳半岛隔着伶仃洋对望的香岛和九龙半岛上,还有吴三桂的势力.如果大清两广总督拒绝荷兰、英格兰、西班牙友邦的帮助,那他们三国说不定就要去帮助吴三桂了! 如果清军主力久攻濠澳不下,而香岛、九龙半岛上的吴三畏和鳌拜又在荷兰、英格兰、西班牙的帮助下做大,那清军在广东的局面可就要大坏了! 可是这三个已经盘算好要很宰大清朝一刀的西方殖民者上了濠澳半岛才发现,两广总督率领的清军拥有不亚于任何一支欧洲陆军的良好组织和秩序,一场让他们这三个掌握了西方先进军事知识的大殖民者都看不大明白的“挖壕攻城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在过去的半个月中,数千上万不怕辛苦的清军官兵,已经用铁锹、木桩和麻袋,修建了一系列从望厦山附近一直延伸到濠澳堡垒城墙附近的工事——这些工事包括几条弯弯曲曲的壕沟,一条似乎是弧形的位于圣保禄城堡正北、西北、东北方向的宽大壕沟,还有许多用应该是填了泥土的麻袋垒成的,位于弧形壕沟后方的炮兵工事和火枪射击工事。 而当他们三人被两广总督的师爷姚启圣和一个会说拉丁语的名叫戴梓的官员带领着,登上位于望厦山上一个用填了泥土的麻袋垒成的临时指挥所,从那里居高临下,俯瞰战场时,看到的场面就更加让他们震惊了。 他们发现,那条围着圣保禄城堡正北、西北、东北方向的宽大壕沟的内部居然还挖掘了二三十个“炮坑”,每个“炮坑”当中都就地放列着一门大口径臼炮! 这些臼炮距离城堡已经很近了.如果现在开火的话,应该可以把开花弹直接轰进堡垒内部吧? 圣保禄堡垒的面积可不大,被那么多臼炮近距离轰击,城堡内部怕是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吧? 一队队的清军官兵,正挑着一筐筐的弹药,给那些个“炮坑”送过去,炮击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想到马上就挨炮轰的葡萄牙人,赫尔曼.克连克,约翰.查普尔和劳伦斯.德.万提斯就有点担心起那些可怜的葡萄牙人的命运了那些人毕竟也是信仰天主的欧洲白人啊! “轰轰轰” 圣保禄堡垒上的葡萄牙人似乎也有点急了,开始用架在圣保禄堡垒上的十二磅炮猛轰底下的清军了。 可是这些炮弹却好像“瞎”了一样,全都打高了,从清军的壕沟上头飞了过去,没有一发落进壕沟或是炮坑里面,倒是有一两发炮弹击中了那些位于炮坑后面,用填了泥土的麻袋垒成的炮垒。可是炮弹击打在“土袋”上,却仿佛什么效果都没有!最多就是打穿进去,再击飞几个土袋,就没有然后了。 清军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种“挠痒痒”一样的炮击打扰了,所以表现得一点都不惊慌,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方的炮坑当中输送弹药。 而在壕沟中、炮坑中、炮兵掩体后面待命的清军,以及列在望厦山北面的少量骑兵,也都表现得非常沉着。 整个战场上的清军,都表现得好像是一支真正的精锐! 就在三个殖民者在心里面重新评价清军战斗力的时候,守在这个临时前敌指挥所内的卫兵突然张开喉咙呼喊了一声:“校长到!” 校长? 这三个殖民者都稍微懂一些汉语,但他们实在想不起来“校长”是个什么官?于是就一起往指挥所的入口看去,就看见一个官帽上镶着青色顶子的高大官员而且非常年轻的官员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原来校长是四品官也不大啊! 因为没有见到两广总督,只见到一个“四品校长”,三个殖民者都有点失望。这个时候戴梓却用拉丁文对他们说:“王校长是两广总督的儿子,他完全可以代表王总督。” 哦,总督的儿子.那这个“校长”还是有点大的。 于是赫尔曼.克连克,约翰.查普尔和劳伦斯.德.万提斯就一起向王忠孝鞠躬,然后又用拉丁文一一自我介绍。 拉丁文王忠孝是不懂的,好在有戴梓在旁可以充当翻译。等戴梓翻译完毕,王忠孝就笑着对他们三人说:“你们来早了我还没有攻下圣保禄城呢!不过你们倒是可以亲眼看看我是这么夺取这座棱堡的!” 戴梓又将这话翻译成了拉丁文。 “校长先生,我想您知道棱堡的防御能力是什么样的吧?”荷兰人赫尔曼.克拉克曾经参与过多年前的热遮兰城之战——那是他一生的污点(他临阵脱逃了),现在又听见一个中国人夸海口要轻取一座西方人的棱堡,就忍不住泼去了一小盘凉水。 听完戴梓的翻译,王忠孝笑道:“是的,我知道棱堡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也知道该怎么夺取它.如果你们是想来劝和的,或是想要提供什么帮助,那就不必了,圣保禄城堡之战很快会结束。如果伱们是为贸易而来,我倒是可以和你们谈谈,因为我目前担任着大清粤海关道。” 这下三个殖民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在圣保禄攻城战还没开始,但是攻城的清军看上去好像也有点厉害. 三个人都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就是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驻大员岛事物委员的约翰.查普尔说话了,这是个看上去一点都不绅士,长了一头有点杂乱的金毛,还留着乱蓬蓬的络腮胡子的英国佬,他用生疏的拉丁文对王忠孝说:“我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中国的使臣.我希望可以从您这里取得在广东沿海进行自由贸易的权力!自由贸易可以给所有人带来繁荣,对于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另外,我还希望可以从您这里获得一块比较大的土地,用来建立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馆.并且在商馆区域内执行有别于《大清律》的英格兰法律。如果您能出租给我们一座沿海荒岛,供我们建立商馆,那就更加理想了。如果您能答应,我们东印度公司一定给予您丰厚的回报!” 听查普尔这么直白提出了自由贸易和建立租界的要求,赫尔曼.克拉克和劳伦斯.德.万提斯也就不客气了,也都提出了类似的要求。 实际上建立类似于租界的“商馆”用于贸易,同时实行“外商自治”并不一定是殖民行径,很多国家都这么做。譬如朝鲜人就在釜山划出一块土地给日本人建立“倭馆”,用于贸易。 而日本人则在长崎海湾里用人工填出个“出岛”给荷兰东印度公司建立商馆.当然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获得这个“出岛”还向幕府称了臣。不过对于身段比较柔软的荷兰人来说,称个臣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大清能租个岛屿给东印度公司,公司也可以称臣。 西班牙人的腰杆子就比较硬了!现在的西班牙还撑着个世界帝国的体面,领土面积可比大清还要大,是不可能让菲律宾总督府去向大清皇帝称臣的。 “你们想要租块土地建立商馆是吧?”王忠孝笑了笑,道,“这不是不可以的你们要治外法权,我也可以答应!但是,贸易也好,外交也罢,都要讲求对等和公平。你们如果想在广东租块地建立商馆,那我也要在阿姆斯特丹、伦敦和阿卡普尔科租借土地,建立中国商馆,并且享有同等的治外法权!” 他这话给翻译成拉丁文后,三个殖民者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清校长兼粤海关道居然想在伦敦、阿姆斯特丹和新大陆建立“清租界”. “可是,可是你们没有商人能到达伦敦啊!” “对啊,你们的航海技术太落后,根本到不了阿姆斯特丹!” “更到不了新大陆!” 王忠孝早就知道这三个殖民者是不会答应自己提出的合理要求的,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在欧洲和美洲建立什么清租界。 所以在戴梓将三个殖民者的反对意见翻译成汉语后,他就装模作样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吧我可以让一步,我不要求在欧洲、新大陆建立商馆了。我要在爪哇、马六甲、吕宋岛建立商馆考虑到爪哇、马六甲、吕宋岛的地位不能和伦敦、阿姆斯特丹、阿卡普尔科相比,我在爪哇、马六甲、吕宋岛所租的土地必须比你们在广东租的土地更大! 你们租我一块地,我就要租你们一个岛这很公平吧?” 王忠孝的这个要求其实是提给荷兰人的,因为英国人在马六甲、爪哇和吕宋并没有据点。而西班牙人是不会同意把吕宋岛的一块土地或是一个附属岛屿租给大清的。 但是荷兰人有可能会答应! 因为一旦王忠孝打下濠澳,那么欧洲人在中国沿海就没有任何一个贸易据点了如果王忠孝愿意租一块土地给荷兰建立商馆,那荷兰人就能在未来的中国和西方的对外贸易中占据一个非常有利的地位。 而荷兰为了得到这个租界所付出的岛屿.完全可以从别人手里抢一个嘛! 反正荷兰人在爪哇岛、马六甲海峡地区的势力很大,但实际控制的地盘又很小.他们拢共没多少人在那一带,所以也占不了多少地儿,划个岛子给大清,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对王忠孝而言,一个荷兰人承认的中国在马六甲的立足之岛价值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 有了这个岛屿,整个南洋的华人就有了主心骨!欧洲殖民者再要想搞排华,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毕竟他们在南洋地区的兵力也就是几千上万,而且还是以土著为主力的。 而他租给荷兰人的地儿其实就是个治外法权的问题,还不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哪怕荷兰人修个棱堡在上头,王忠孝也不会打不下来。 当然了,“以租界换租岛”的交易可大了,根本不是一个东印度公司驻日本的大班能谈下来的,这事儿估计得由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的总督拍板,搞不好还要向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请示。不过考虑到法荷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本土都难保的荷兰人大概率会批准这个交易 就在这个时候,王忠孝的精武堂参军王雷勇快步走进了指挥所,抱了个拳,大声报告:“校长,所有冲天炮已经准备就绪!” “好!”王忠孝点点头,“所有冲天炮,试射三发.目标,圣保禄城堡!” “是!”王雷勇大声回答,然后就转身出去传达军令了。 而王忠孝则转过身对三个“国际友人”道:“三位.请和本官一起观战吧!也许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能进入圣保禄城了!” (本章完) 第167章 这回可是奴门大开,皇恩浩荡了!(求订阅,求月票) 随着一面象征着“开始试射”的蓝旗被竖起在望厦山上,三十二门摆放在“炮坑”当中的冲天炮(臼炮)就开始从西到东,一门接着一门开火了,火光闪烁,炮声如雷,硝烟弥漫,转眼之间,葡萄牙人的圣保禄城堡内部就腾起了一簇簇的烟柱土石! 这三十二门大炮就摆在距离圣保禄炮台不到一华里的距离上,目标又有一个棱堡那么大!想要打不着还真是挺难的。 不过试射还是要试射的开花弹轰击在城墙上没太大用,落在城内才好! 另外,开花弹的引信长度也得测试几次才能找到合适的长短开花弹,得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开花,才能让城内的葡萄牙人知道,什么叫“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所以炮击刚开始的时候,这三十二门炮是一门接着一门发炮的,这样才方便观察炮弹的落点和“开花”的时间。 而当炮手们通过几轮试射,找准了最适合的射角和引线长度后,才是气势惊人的三十二炮齐射! 一轮接着一轮,将不计其数填装了黑火药的炮弹打到了葡萄牙人的头上,而那些填装在炮弹中的火药,居然还都是通过濠澳的葡萄牙商人采购的. 不过濠澳之战并没有持续太久,葡萄牙人坚守的时间甚至比王忠孝估计的还要短.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三十二门可以发射十二斤和二十斤开花弹的臼炮猛轰下坚持半个月。 实际上,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葡萄牙人仅仅坚持了一个半白天和两个晚上,在炮轰开始后的第三天,就打出了白旗,并且派出了求饶的使者。 他们的圣保禄棱堡的城墙虽然坚固,但它抵御不了抵近曲射的臼炮打出来的十二斤和二十斤的开花弹,这些开花弹可以越过城墙,直接掉进拥挤的城中心。 而圣保禄棱堡内部的面积又很小——濠澳葡人的数量本来就很少,成年的白人、混血白人男性壮丁不过千数,算上妇女儿童和黑奴以及一些从广东当地雇佣或拐卖来的人口,总数也不过几千。这几千人在和平时期大部分都居住在圣保禄城堡外,只有在遭遇敌人入侵时,才会携带着金银财宝躲进堡垒。所以堡垒内部的面积不需要太大.毕竟在“王校长攻城法”出现以前,犹如硬核桃一样小而坚固的要塞,才是让所有的进攻者头疼的。 但是当十二斤或二十斤重的开花弹不分昼夜地从城外飞进来,落在了挤满了富裕的濠澳市民的城堡中心地区,然后轰然炸开,将那些已经在濠澳这片土地上过了几十年安逸舒适生活的富裕市民一群群地炸死炸伤,炸得血肉模糊,炸得他们发出一阵阵哀嚎惨叫的时候。濠澳葡人总督施波治、佣兵队长罗东尼和代理主教罗文藻就知道,这座城市已经难以坚守下去,而且也不应该再守下去了! 毕竟守城的并不是葡萄牙王国的战士,而是富裕市民的雇佣军,他们的责任是保护市民们的财产和安逸的生活,而不是让所有人都死在敌人的炮弹雨之下。 但是代表国王领导城市的施波治总督,还是竭尽全力组织起上千人的火枪手和长枪手。他们在摆放在圣多禄炮台上的十二磅炮的支援下,冒险开出城堡,希望通过一次坚决的反击,夺取敌人摆放臼炮的壕沟。 可是这些人的努力很快就在王校长用壕沟和沙袋堆砌起来的防线上碰得粉碎! 组成密集的西班牙方阵,只能缓慢移动的葡萄牙佣兵成了那些摆放在沙袋垒成的炮垒的三斤铜炮的活靶子那么近的距离,还那么一大坨,移动得又慢,真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另外,“王校长”还在壕沟里面布置了大量的鸟枪兵和刀牌手! 鸟枪的子弹和铜炮射出的三斤炮子一起,将硬着头皮进攻的葡萄牙人和他们的黑奴兵跟割韭菜似的一排排打倒。而随后发起的刀牌兵的白刃冲锋,又将陷入混乱而且伤亡惨重的葡兵彻底击溃,还一路追杀到了圣保禄城的城濠外差一点就跟着葡萄牙人的溃兵一起杀进城堡了。 在这次完全失败的反击结束后不久,圣保禄城堡的城头上就升起了白旗! 而在“王校长”下令停止炮击后不久,打着白旗的濠澳军使,就被带到了望厦山上的清军指挥所。 “将军阁下,我们愿意将圣保禄城堡完整地交予阁下所率领的大清军队,只求您能出于仁慈和怜悯,让全体濠澳市民带着他们仅有的财产乘船离开,回到他们的葡萄牙祖国.所有的濠澳市民都可以向天主起誓,永远不敢再冒犯大皇帝的威严” 正用一口结结巴巴的广东官话说着求饶的言语的是一个黑头发的葡萄牙人,四十许岁年纪,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资本家。 根据和他一起前来的代理主教罗文藻的介绍,这个人姓卜加劳,是濠澳卜加劳炮厂和卜加劳船厂的老板,同时也是濠澳市民会议的议长。他的曾祖父伯多禄.卜加劳是第一代濠澳葡人,同时也是个铸炮师。从那时候起,卜加劳家族就一直在濠澳经营军火业,后来又开设了船厂,承接修船造船业务。 在明末的时候,卜加劳家族还承接过大明朝廷的订单,卖了不少红夷大炮。而在不久之前,卜加劳的炮厂又接了王忠孝和吴三畏的订单结果赚到的银子还没捂热,家就被人抢了,想想都惨啊! 也不知道一大家子人回到欧洲怎么活? 他们家铸炮的手艺到了欧洲,怕就是三流水准了,还能接到订单吗? 这个卜加劳还在为回国后的生活发愁的时候,王忠孝已经替他把难题给解决了! “不行!大皇帝不允许濠澳葡人离开!”王忠孝笑着说,“皇上的圣旨上说的明白,这次惹祸的是你们葡萄牙的国君和罗马教会的法王你们濠澳葡人是被连累的,所以不怪罪你们,所以也不许伱们离开,还要收你们当包衣奴才,真是皇恩浩荡啊!” 这是什么逻辑啊? 卜加劳、罗文藻,还有跟着一块儿看热闹的赫尔曼.克连克,约翰.查普尔和劳伦斯.德.万提斯都有点晕乎了。 濠澳葡人没有什么错,只是被葡萄牙国王和罗马教宗给连累的,所以.统统都给皇上当奴隶! 看着卜加劳和罗文藻都是一副“友邦惊诧”的模样,王忠孝又是一脸温和地对他们说:“你们虽然没有过错,但你们是不是葡萄牙国王的臣民,是不是天主教会的信徒?” “是啊!”罗文藻有点心虚地点点头,他可不是葡萄牙人. 卜加劳则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是葡萄牙人,也是主的信徒。” “那不就行了!”王忠孝道,“这次的战争是因为天主教法王将中国、安南、朝鲜的保教权授予葡萄牙国王而起的.这严重侵犯了大清皇帝的权威!所以在葡萄牙和罗马教会做出改正及赔偿之前,战争是不会结束的。 而你们同时作为葡萄牙国王的臣民和天主教会的信徒,在战争结束前,当然属于必须扣押敌侨,怎么可以随便离开?就算离开,也得葡萄牙国王和教会为你们支付赎金啊! 不过皇上知道葡萄牙国王和罗马法王都很小气,一定不肯花钱赎你们的,所以就给你们一个恩典,让你们当包衣奴才了。” 这个恩典,还真是让人难以消受啊! “不过,”王忠孝看着目瞪口呆的卜加劳和罗文藻又说,“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包衣奴才都要去北京伺候皇上的包衣奴才,也是可以在地方上任职的,譬如本官主管的粤海关道就隶属内务府,就是包衣奴才们可以任职的衙门。只要你们在粤海关道有个差事,就不必北上了,而是可以继续在濠澳生活了。” 还可以继续在濠澳生活? 这下卜加劳和罗文藻都来兴趣了欧洲不让回,那继续在濠澳呆着怎么也比去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强啊! 他们刚想跟着打听怎么才能留下,王忠孝又说话了:“依着皇上的旨意,我朝是要设海关、开海禁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本官这个粤海关道啊! 不过开海禁,也不等于毫无保留地搞自由贸易,而是要开几个口子,搞几个特许的自由贸易城。在特许的自由贸易城里,中外商人都可以自由交易,自由来去只要依法纳税,遵守海关道的公布的律法和规矩,想怎么都行。而濠澳这边,向来就是个中外交流之地,就是现成的自由贸易之城! 克连克先生,查普尔先生,万提斯先生.之前濠澳是葡萄牙人管着的,只有葡萄牙商人最自由,别国的商人是不大自由的。从今以后,凡是在粤海关道所圈定的特许自由贸易城的范围之内,任何国家的商人,都是一体同仁,可以享受同样的自由贸易的便利。也可以在自由贸易城内置产兴业,但不能享受治外法权,也没有传教布道的权利。 当然了,如果你们谁还想要更多的自由.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得向粤海关道申请租地开设商馆,商馆之内,可以有治外法权!但是租地开始商馆必须遵循对等公平的原则,也就是你们在濠澳这里租块地,我也得在你们的地盘上也租个岛或是租块地,并且享有同样的特权!” 他的这些话,又被戴梓翻译成了拉丁文,而克连克、查普尔、万提斯听了以后,又是眼前一亮啊! 这个自由贸易城虽然不比实质上为租界的“商馆”那么香,但也不失为一个开展对华贸易的好去处啊! “那什么样的葡人可以留在濠澳呢?”罗文藻小声跟王忠孝打听了起来。 他是中国人呢!而且他不仅信天主,还跟着天主教会混,也没留辫子。 要被康熙逮了去,还不得判个里通外国的罪给一刀刀“生片”了? 王忠孝笑着说:“只要能谋上差事,或是在濠澳有买卖并且能向海关道纳税达到一定额度的葡人,都可以留在濠澳的特定区域,不能擅自离开,直到大清和葡萄牙、罗马教会达成和平协定。罗主教,本官这里有个同文馆的差事,您要不要试一试?” “同文馆?”罗文藻一听就有点明白了,“是译书的?” “译书,还有教外语。”王忠孝笑着问,“如果姚师爷没打听错,你们濠澳教会一直在教授华文和翻译书籍吧?” “姚师爷没有说错,”罗文藻道,“教会为了方便传教,一直在从事翻译和传授汉文的工作如果道台需要翻译和教授葡萄牙、拉丁语和法语的人才,在下可以帮着操办。” “好!那就有劳了!”王忠孝接着又对卜加劳说,“卜先生,我知道你家是开炮厂、船厂的这买卖可以继续,不过你家的枪炮战船卖给谁,必须要海关道批准! 另外,海关道还有不少单子要发给你的厂子和佛山那边的厂子做呢! 所以,你也别去北京了.回头你再列个名单,有多少工匠和工匠的家眷要留下,都写在上面!” 卜加劳也舒了口气儿,他的家族在濠澳已经生活了一百多年,早就住习惯了,当然不想去北京当什么奴隶.当奴隶,一听就很惨,暗无天日啊! 看到罗文藻和卜加劳都没什么异议,王忠孝又对他们两人道:“你们回去告诉施波治和罗东尼,本官允许他们投降,但不会允许葡人自由离开,除非得到皇上的准许。另外,所有不能为海关道效力的葡人,都得去北京加入内务府成为皇上的包衣奴才! 这回可是奴门大开,皇恩浩荡了!” “皇上,捷报,捷报.广东捷报!大捷啊!”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正在南书房里面布署陕西保卫战的康熙皇帝突然听见了小桂子公公最美妙的声音! “小桂子是不是抓到鳌拜了?”康熙抬起头,看着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的小桂子,急忙追问。 小桂子被他问得一愣,只好跪下来摇头道:“皇上.鳌拜暂时还没抓到,报告大捷的是两广总督和粤海关道.他们率领一万大军在濠澳的圣保禄堡下苦战月余,终于打破了城堡,俘虏了包括濠澳葡人总督、葡兵长官在内的数千葡人。” 鳌拜没有抓到有点失望!不过能打下濠澳也算个大捷了! 想到这里,康熙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拿下濠澳,吴三桂、吴三畏就少了个强援也算是大捷了! 也算是康熙十一年的初战告捷!” 现在已经是康熙十一年的正月了……正月十五都还没过,年都还没过完,就来了个大捷,肯定是好事儿! “皇上圣明!” 跪在地图旁边和康熙一起研究战局的几个大学士、翰林学士听康熙这么一说,赶紧送上马屁话。 康熙点点头,然后一伸手接过了小桂子送上的题本,展开后细细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就咧嘴笑了起来:“王辅臣和王忠孝提议改濠澳为澳门,并将粤海关道设在原本的圣保禄城堡内,还建议留用一些濠澳的葡国商人、官吏,以方便和洋商打交道。他还建议,所有留在澳门的葡人,也都隶籍内务府,以方便管理你们觉得他们的建议可行吗?” “皇上,”自己就是内务府出身的明珠马上接过问题,“奴才觉得王辅臣、王忠孝的建议不错.内务府最近收了不少新奴才,有汉人,有蒙古人,有朝鲜人,现在又多了几千个洋奴才,这正显示皇上您才是四海咸服之主!奴才还建议让平南王府、两广总督衙门尽快押送这批洋奴才北上,到时候办一个献俘大典,正好提振一下军心士气。” “皇上圣明!” 底下又是一片恭维。 这个时候小桂子又摸出个折子悄悄塞给了康熙,康熙接过一看,是王忠孝上的密折,他也没拿去没人的地儿悄悄看,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折子就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行行,这个王忠孝还挺会办事的!” 原来王忠孝在这份密折中还告诉康熙,在濠澳俘获的葡人女子中很有几个异国美人现在都已经是康熙的女包衣了,回头会一起送到北京城. (本章完) 第168章 天子堵国门,亲王看老家(求订阅,求月票) 底下的人听见王忠孝会办事儿,还办得康熙麻颜大悦,都抬头瞅着康熙,似乎想听他说说这个王忠孝是怎么办事儿的大家伙都想着向王忠孝学习啊! 康熙当然明白底下这些奴才的意思,于是合上密折,交还给小桂子,让后者收好了,然后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王忠孝在濠澳葡人当中发现了许多.许多西人的算学书籍,有欧几里德的书,有毕达哥拉斯的书,有斐波那契的书,有笛卡尔的书,这次也会一并给朕送来。他还担心朕不识多少西文,所以还要给朕送几个精通西文汉王的老师,来教朕学西文。” 西洋算学书?西文老师?皇上的爱好怎么那么奇怪呢? 底下的大臣一下都愣住了,这皇上要喜欢美女、珍宝、古玩,大家总有办法去寻找。可是这个西洋算学和西文不会啊! 就在这些大清忠臣好奴才们琢磨着要不要也去学一下西洋算学和语言的时候,康熙皇帝已经转移话题了:“现在支持鳌拜、吴三畏二贼的濠澳葡萄牙人已经被王辅臣、王忠孝打败了,连他们的圣保禄堡垒也被打破.王辅臣、王忠孝还在题本上说,西洋红毛荷夷和红毛英夷的东印度官商,还有弗朗机(西班牙)夷的吕宋总督听闻我朝天兵大破葡夷,都遣使濠澳请求通商,还说绝不会贩卖枪炮火药给吴三畏和鳌拜。 吴三畏、鳌拜已经失去外援,而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和广东提督李烂则分别守住了沙角、白云寨、樟木头、淡水场,堵住了吴、鳌二贼进犯东莞、惠州之路。此二贼现在就困守在深圳、九龙、香岛,外无援兵,内缺人口,即便暂时不会败亡,也难以做大。等陈复甫率领海路援剿水师南下,就到了此二贼败亡的时候了。 至于孙延龄,祖泽清、马雄、郭义等四贼,有王辅臣、孔四贞盯着,量他们也只能守一守家。湖广方面的形势看着也还算稳定.虽然时有吴国贵即将入寇的传闻,但是朕已经在湖广布署了一万八旗新军、一万绿营新军,再加上原本就摆在湖广的驻防旗军和绿营,抵挡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现在看来,最危险的还是陕甘战场.一旦让吴三桂出祁山或是越秦岭入了关中,那天下大势可真的要崩坏了!” 康熙说起两广和湖广的战况时还比较轻松,麻脸带笑,显得胸有成竹。可当他的话锋移到陕甘战场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忧国忧旗! 现在的“清吴之战”基本上就是在走明棋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吴三桂除了收取四川、贵州各处之外,就是进兵陕西,在康熙十年大雪封山封路前拿下了汉中、兴安两府的大部分地区,还开始在汉中和兴安高价收购粮食,甚至为了筹粮还派发出去许多大明崇祯四十五年(康熙十一年)份的举人功名。 而那位在荣溪桥决战中威震八旗的吴应麒吴二公子,还被派到到汉中督军! 这都摆明了吴三桂要出祁山、越秦岭进军陕甘了! 康熙的脸色又放沉了一些,接着往下说:“甘陕总督莫洛和陕西巡抚贾汉复最近还不断上奏说陕西各地都出现‘迎西王、均田地’的歌谣!而且关中、陕北和甘南各府还有吴三桂派出的细作到处张贴告示说什么吴三桂已经得了整个四川的沃土,而四川的百姓又被满清屠戮殆尽,所以现在人少地多,可以拿来分给陕甘的贫汉。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四川的百姓分明是张献忠杀光的,怎么敢赖在我大清头上?这虽然都是胡言谣言,但偏偏有不少无知百姓相信,搞得现在陕甘人心浮动,一群无知贫汉都想着要不劳而获吴三桂要真打来了,只怕陕甘那边会有不少人响应。” 话说到这里,康熙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阴沉,都快要咬牙切齿了。 跪在底下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康熙一起,变得无比凝重了。 吴三桂这些年显然没闲着,一定在努力精进他的造反技能,而且还颇有成效.现在一出手就拿着刀子往大清的软肋和要害上扎啊! 不仅直插陕甘这个要害,还祭出了均地分田的大招! 而且还是拿四川的肥田去诱惑陕甘苦瘠之地的贫汉那帮陕西、甘陕的穷光蛋当年反大明的时候多给力啊?当年高迎祥、李自成干闯王的时候也就是喊喊均田免赋,最后赋倒是免了一些,田却没有均到。 可现在吴三桂看着是真要均田了,而且还是均四川的好田!这要让他到了陕甘,随随便便就给你发动出几十万老秦军和大清拼命,大清还这么混? 一个很轻的声音说道:“皇上,要不,要不咱们也均一下田?” 什么? 大清也能搞均田? 大家伙顺着这声音望过去,发现说话的是好像翰林学士熊赐履。 康熙皱着眉头问:“熊赐履,你说我大清也要学朱三太子和吴三桂搞均田?” “皇上,臣觉得万事总该往,往坏的方面想一想,万一”熊赐履说到这里,已经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了,话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康熙多机灵的一个皇上?会不知道熊赐履的“万一”是什么? 那必定是万一吴三桂出祁山的手艺比诸葛亮强,那大清怎么办? “可是朕上哪儿找那么多好田均给下面的贫汉?”康熙皱着眉头,“如果四川没有丢,那朕手里还有大片的好田可以放出去。但现在四川已经” 康熙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定定地看着熊赐履。 熊赐履赶忙叩拜在地,低声道:“皇上,关外辽地尚有良田无数” “姓熊的,你说什么?” 康熙还没说话,索额图已经嚷嚷起来了,“关外可是咱八旗子弟的退路!伱想分给汉人?” “就是,关外可是满洲祖地!” “关外土地万万不能动的!” “皇上,请诛熊赐履!” 这就要喊杀喊“诛”了! 可把熊赐履给吓坏了,趴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头别提多后悔了——他又不是满洲人,操那份心干嘛呀,大不了吴三桂来了他当贰臣呗! 他这儿正悔着呢,边上的陈廷敬突然大喊道:“诸位所言之满洲祖地将来有何用处?” 有何用处?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中原呆不下去时跑回关外去呗! 不过这话现在好像不方便说吧? 现在不正在讨论怎么和吴三桂打吗?关中保卫战还没开始呢,就考虑跑路了,这也不合适吧? 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接陈廷敬提出的问题了。 陈廷敬一咬牙,干脆自己回答道:“还不是先帝担心八旗子弟在中原站不住脚,若有个万一,好留个退路可以缓一缓以待将来吗?可是如今八旗子弟谁还会耕田种地?关外的土地再肥沃,不会耕种,难不成还能自己变出粮食?” 这个还真把一群满洲大学士给问蒙了。 关外的土地再肥,到了不会种地的北京八旗子弟手里,也不可能变出粮食来啊! 有土地没粮食,不还是得饿死? 陈廷敬猛吸口气儿,接着又说:“况且,吴逆若真有一日可以据有中原,他会放着关外万里沃土不要吗?就算他不要,他手底下那些伸长脖子盼着分田分地的府兵户还能不要吗?” 就是啊! 吴三桂和他手下的分田兵要是把大清从中原扫出去了,还能放过东北那旮旯? 如果吴三桂趁着夺取中原的锐气挥军东出山海关,凭着一票横扫中原的老兵,打一群自己不会种地,守着关外沃土挨饿的大清落水狗还不跟玩似的? 康熙皇帝心里头已经有了决断,点点头道:“熊赐履、陈廷敬说的有道理.退一万步而言,朕如果真的要暂时退居关外,也得提前安排人去开垦关外的良田啊!要不然关外荒芜一片,朕带着八旗子弟去了也站不住脚啊!” “皇上!” “皇上.” 底下几个大学士都觉得康熙的话有点丧气,但是想要进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顺治、多尔衮把东北搞成“自留地”,不就是防着哪一天汉人反了,他们的子孙后代打不过了,还能有个地儿跑路吗? 而现在.好像有点打不过了。康熙提前准备一下,从关内招募一些农户去东北开垦,有什么不对的?现在不干这些,将来真不行了,慌里慌张跑出去饭都没得吃! 康熙见底下的大学士都没声了,就摆摆手说:“你们不必说了,朕心里头都知道.不过开垦东北的事儿关乎国运,不可轻举妄动,朕还要去向太皇太后请教。在太皇太后给朕慈谕之前,谁都不要去乱说这是朕的旨意!” “奴才(臣)遵旨。” 底下的大臣们赶紧领旨。 康熙又道:“朕还有个想法,今儿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关中得失,关乎我大清兴衰,绝对不可轻忽!此役吴三桂必然亲征,而朕如果不御驾亲征,是不是显得朕怕了吴三桂?” “皇上,您要御驾亲征?” “皇上,不可啊!” “皇上,您要御驾亲征了,京师这边谁看着?万一京师有个什么.” 底下的大学士哪儿敢让康熙御驾亲征?岳乐都打不过吴三桂,康熙出马岂不是更危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大清朝可咋办? 但康熙已经拿定了主意,谁的话都不听,当下摆摆手道:“京师有太皇太后和福全、常宁他们守着,能出什么岔子?而且朕去关中也只是到西安坐镇,又不会亲临前线一如当年魏明帝御驾亲征去长安之故事。” 听康熙这么一说,底下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皇帝御驾亲征,让兄弟挨家守着! 这一幕可是似曾相识啊! 明英宗让瓦剌逮去的那回不就这样吗? 虽然康熙只说了去长安坐镇,不会亲临前线.但打仗的事情谁说的准?现在到处都在传吴三桂要出祁山,这没准是个局呢?万一吴三桂要用魏延的子午谷之谋,来个越秦岭偷袭西安这如何是好? 可是谁敢这么说?康熙、裕王、恭王他们三兄弟关系可铁了,你要拿明英宗、明代宗的事儿来劝,那岂不是离间天家兄弟吗? 况且,这不还有个老太后可以稳定大局吗? 康熙结束了当日的南书房军议后,就让小桂子拿上王辅臣、王忠孝所上的报捷题本,一块去了慈宁宫向老太后报喜。 这段时间各地传来的坏消息不少,好消息则几乎没有.“濠澳大捷”总算是一场难得的胜利,也该让老太后高兴一下了。 康熙抵达慈宁宫的时候,差不多卡着了饭点,老太太正和福全、常宁、隆禧这仨孙子在一块儿准备开饭呢!看见康熙兴冲冲而来,康熙的小兄弟隆禧今年才十二岁,性子倒是挺活泼的,瞧见康熙进来就大声嚷嚷:“皇兄,您今儿怎么那么高兴?是不是吴三桂那个逆贼遭了天谴?” 康熙笑道:“老七,你这可想得太美了,吴三桂那老东西现在还强健得很,正准备要出祁山呢!” 说着话,康熙已经到了老太太跟前,然后行了个打千礼:“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老太太笑道:“玄烨,你来的正好.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啊,最近忙得很,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和哀家一起吃饭了吧?” “皇玛嬷,”康熙笑着落了座,然后从小桂子手里拿过王辅臣和王忠孝报捷的题本递了上去,“您看这个.这是王辅臣、王忠孝他们爷俩报捷的题本,他们已经打下濠澳堡垒了.那可是比大员岛热遮兰城还坚固的西洋棱堡,孙儿原以为他们要打上几个月,没想到一个月就拿下了! 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打仗的能耐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厉害是厉害可也不见他们拿下鳌拜、吴三畏连个孙延龄,到现在也没摆平!”老太太显然对王辅臣父子没能“积极打内战”感到非常不满。 “皇玛嬷,”康熙说,“无论如何,两广的战局已经稳住了。孙儿估计王辅臣、王忠孝的军队在濠澳有些损失,总得整补上几个月,今年夏天就可以向高、雷、廉、柳等地进军了.朕想给他和孔四贞颁个旨,封孙吉庆为广西将军,您看行不行?” “也别广西将军了,”布木布泰摆摆手,“要封就封定南王!封个定南王,既可以让孔四贞放心,也能让尚之信和耿精忠放心.只要他们都放心了,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应该也能安心割据一方了!” 康熙点了点头,笑道:“还是皇玛嬷高明这就和刘邦给韩信封齐王是一个理儿!” “对!”布木布泰笑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打吴三桂.只要能帮上忙,哪怕新封几个藩王也没什么!” “皇玛嬷,孙儿也是这么想的,”布木布泰道,“孙儿想春暖花开后就宣布御驾亲征,去西安坐镇督战!” “什么?”布木布泰一愣,“有那么严重?” 康熙点头道:“关中形势不稳.岳乐所部又新败,朕如果不去坐镇以鼓舞士气,就怕陕甘各军一触即溃。如果关中有失,那大清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在他们汉人看来,据有云贵川不过是三分天下之主,而且难成气候,而关中形胜天下,自古据关中而得全天下者,有周、秦、汉、隋、唐!所以朕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去一趟关中,朕可不能比魏明帝曹睿还不如。” 布木布泰知道这个孙子主意很大,就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问康熙道:“玄烨,你离开京师后,京师谁来留守?” “孙儿想请皇玛嬷和福全留守京师!”康熙又看了看自己的五弟常宁,“朕还想让常宁去关外盛京留守!” “让常宁去盛京?”布木布泰又吃了一惊,“怎么?形势真的如此危急了?” 康熙一脸凝重地说:“皇玛嬷,最坏的打算朕总是要先做好的.要真有什么万一,大家也好有个退路。所以孙儿准备在离京之前,先拿出关外的一千万亩荒地均给关内无地少田的汉民” 布木布泰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道:“玄烨,你是大清的皇上,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如果你真的拿定了主意,哀家一定是支持你的!” (本章完) 第169章 小康熙稳扎稳守,老闯王最后一搏!(求订阅,求月票) 随着刺耳的净鞭声响起,早早就来到乾清宫大门外头,有几个还搓着巴掌,打着哈欠的大臣们,一下子全都精神起来了,纷纷溜达到自己该站的地方,一个挨着一个站好了。 这个时候才不过是辰初时,也就是大早上的七点钟,而且还是正月二十的清晨七点.北京的正月,而且还是没完全走出小冰河期的康熙十一年正月的清晨,这天该多冷啊! 如果站在景山上往下看,此时的北京城还是一片白皑皑的.积雪还没开化呢! 就这气温,这时辰,大清朝廷上最顶级的那些官僚,也不得不起个大早,跑到乾清宫的御门之外,忍受着一阵阵刺骨的寒风,等着那位大清小圣主坐到乾清门底下听政。 这个就是御门听政,也就是所谓的上早朝了! 和后世电视剧里面一堆顶戴花翎的大臣站在一个大殿里面上朝不大一样,康熙喜欢在室外上朝——当然了,大臣在室外,他就不一定了。 冬天太冷,他就在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头听政,大臣们在乾清门外头挨冻。夏天太热,康熙就去瀛台岛上的勤政殿听政,大臣们在勤政殿外晒太阳。如果遇上康熙外出,譬如去燕山北面的草原上打兔子,那大臣们就得在野外上朝了。 而且康熙也不似后来那些越来越舒懒的大清皇上,隔三差五才上一回朝,他可是天天上朝的。除非遇上雨雪天气,他才会改个时间,如果一整天都下个不停,那大概就只有取消了。 另外,这个御门听政也不跟菜市场一样,一大群朝臣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议政而是一批一批轮流去康熙跟前跪着说事儿。依着制度,是宗人府的大臣先去跪,然后是六部九卿等各个御门一个个上去跪陈,吏部最后“留堂”,也就是别人都走了,吏部的官再和皇上打小报告。 不过今儿规矩有点改了,当大臣们抵达乾清门外的时候,就看见乾清门正中已经摆上了御榻,榻后立了屏风和表案,看这意思,今儿皇上是冒着刺骨的寒风,在乾清门搞一次御门听政了也许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向大家伙儿宣布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最近京师里面可一直有人在传小皇帝也效仿曹睿御驾亲征去西安督战的事儿.这个小皇帝自比曹睿,那么问题就来了,在他眼里,谁是曹真,谁又是司马懿呢? 还有,小皇帝要是曹睿,那谁是诸葛亮?难道是吴三桂吗?这也忒抬举这个三姓家奴了吧? 在净鞭响起的时候,乾清门外挨冻的这些官儿们,都心思沉沉的在琢磨这些个问题。互相眼神一交,都是浓浓的忧色。 就算不拿小皇帝、吴三桂、岳乐这些人和《三国演义》里面的人物对号入座,单说这个御驾亲征,就有点让人担心了小皇帝又不是马上取天下的创业之主,打仗上瘾,好战成性,上阵打仗就是个人爱好。小皇帝是打小在宫里头长大的安逸天子,他都要御驾亲征了,这形势能好得了? 另外,最近几天,还有人在传皇上要开发关外荒地.要从关内的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甘肃、直隶六省共招八万户无地少地的民户去关外帮八旗种地! 这事儿听着总感觉有点不对啊! 关外的土地不是留着给满人当退路的吗? 这就要用上了? “皇上驾到!”随着一个大嗓门侍卫的呼喊声,站在寒风当中受冻的大清重臣们全都趴地上山呼万岁而拜。然后就听见脚步声响,接着就是康熙小皇帝正在变声期的嗓音:“平身,平身!” 大家爬起来,偷眼朝上瞧。就看见康熙一身厚厚的朝服,坐在御榻上面儿,笑吟吟地捻着朝珠,一张麻脸上全都是信心十足的表情,就好像打了多大的胜仗似的。看见群臣已经爬起来就位,就笑道:“今儿朕亲临御门,就是和大家说两件大事儿,一是朕打算效仿魏明帝御驾亲征守西安的事儿.三国时候的诸葛亮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比起当今作乱的吴三桂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当年他一出祁山的时候多大动静?曹魏差一点就要顶不住了! 可是当曹睿宣布御驾亲征后,雍州的人心顿时就安稳了。人心一稳,诸葛亮再能耐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了。可这一旦稳扎稳打起来.蜀汉多大本钱?曹魏多大本钱?哪怕诸葛亮再能耐,一个汉兵换曹家三个魏兵,曹魏也稳操胜券啊! 如今吴三桂骤起,天下为之震撼,就犹如当然诸葛亮一出祁山。而要抵挡住吴三桂的关键,就在于稳定人心。人心稳了,那凭借朝廷的人力物力,要耗干吴三桂的那点力气,还不是早晚的事儿?现在吴三桂手里的云贵川三省才多少人口?朝廷手里又有多少人口?只要咱们可以稳住,吴三桂早晚授首! 另外,昔日曹魏之所以可以削平中原群雄,差一口气就平定天下,纵然有诸葛亮、周瑜这样的对手,也照样可以稳住中原的大盘,所仗的除了魏武帝的狠辣阴险,就是屯田安民之法了。曹魏屯田搞得好,让中原百姓得以安居,曹家也能收取足够的钱粮。有钱有粮,才能持久嘛! 朕现在也要学曹魏,不仅要御驾亲征去抵挡吴三桂,还要从关内的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甘肃、直隶六省共招八万户贫苦农民去关外屯田.这八万户当然都要挂在八旗名下了! 朕打算设立八旗屯田都统,专门负责这事儿,从关外挑选一千万亩原本是良田,现如今已经荒废的好地复垦。朕已经算好了.一千万亩良田,哪怕一亩只收个五斗麦子的租,一年也能有五百万石了!五百万石呢,一年的漕运才多少?有这个数,八旗的口粮都够了!如果将来能再增加到两千万亩、三千万亩.朕还怕耗不赢吴三桂? 还有关内的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甘肃、直隶六省人都比较多,土地也不大肥沃,还经常闹灾,也是民变多发的地方。自古以来,只要这几个省稳稳的,天下也就稳稳的!天下稳稳的,咱们八旗子弟的好日子才能一代代过下去!”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底下的群臣都觉得还挺有道理的这个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一点都不毛糙,并没有急于扑灭吴三桂的造反,而是采取了稳扎稳守的办法,准备和吴三桂慢慢磨。 而且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开始经营关外的退路了关外如果真的能开垦出三千万亩良田,一亩上交五斗麦子,一年就有一千五百万石了!平均五十石麦子养一个八旗兵,那也可以养三十万八旗兵了! 有三十万八旗兵,还怕耗不过吴三桂? 康熙说完这些话,稍稍顿了下,又道:“这就是朕对付吴三桂的法子.诸位臣工有什么想法,今儿都可以摊开来说,就依着往日奏事的顺序,从宗人府开始,一个衙门一个衙门来和朕说!” 还别说,今儿康熙还挺“民主”的,没有圣心独断,而是摊开来和大家伙儿好好商量。 当然了,在今天的“大会”之前,他已经和底下的大学士、六部九卿的头头脑脑,还有几个宗室王爷开过小会了,大家基本上都同意他的“稳扎稳守”之法了毕竟,岳乐那么能打,都让吴三桂打得跳了沱江,别人还敢想速胜吗? 现在,只要能把战争拖入持久,那就已经烧高香了! 湖南,澧州,石门县,夹山寺。 藏经阁二楼,奉天玉大和尚李自成念经学习(学造反)的那间书房里面,这会儿也正在进行一场秘密会议.一场讨论发动武装起义的秘密会议! 老和尚李自成这会儿看上去比几个月前可精神了不少,老脸上神采飞扬,一只独眼精光闪烁,说话的嗓音都洪亮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看来老李最喜欢的工作还是造反干起来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啊! “皇爷,额已经去夔州府城见过吴应熊了,都和他说好了,额们先在澧州这边大闹上一场.配合吴国贵兵出湖南,把湖广的清军,特别是荆州的八旗兵都吸引到湖南来。然后吴家军就会走夔州府和襄阳之间的小道奇袭襄阳府.” 正在和李自成说话的还是那个刘一虎,这两三个月他可是够忙活的,夔州、澧州来回跑,见了吴应熊后,又来和李自成商量发动起义的事儿了。 “不是襄阳,是襄京!”李自成突然打断了刘一虎的话。 而和刘一虎一块儿参加这次秘密会议的新老反贼们听见“襄京”两个字儿,都不觉眼前一亮啊! 襄京是李自成在襄阳正式称王建制后,给襄阳府改的名儿! 从某种意义上说,襄阳府那就是大顺朝的龙兴之地! 李自成接着又道:“襄阳乃是铁打的城池又是额们大顺龙兴之地,可惜额当年太急躁了,没有沉下心来好好经营襄阳府的地盘。这一次额们的机会又来了,可不能再错过了!” 刘一虎愣了愣,“皇爷,额们不是要在澧州开辟根据之地吗?” 李自成一笑:“澧州哪有襄京好?额想让你们先取澧州,是因为澧州容易夺取,又偏居一隅,不容易引起鞑子朝廷的注意。而襄阳是铁打的城池,额们很难啃得下来。但是现在吴三桂既然想要声南击北,那么澧州就会变成鞑子大军南来后先要攻打的目标,额们死守在澧州可不划算,还是得来个渡江北上.让吴国贵和鞑子在湖南纠缠,额们往襄阳去搏一吧.即便不成,只要吴应熊拿下了襄阳,额们退而求其次,去拿下德安、信阳,将大别山、桐柏山变成额们的根据地,应该也没有多难。” 李自成到底是干了十几年流寇的,怎么避实就虚,怎么声东击西,他是再精通不过了。 他之前计划把澧州变成根据地,那是因为不知道吴三桂、吴应熊的大计划现在他已经知道吴三桂、吴应熊想要先调动湖广清军下湖南,再来个投降襄阳府.他当然从中发现新的机会了。 “皇爷,那额们什么时候能起事?”刘一虎一脸期盼地问,“吴应熊希望额们可以尽早在澧州举兵.他还封了额一个澧州副将的官,还给了额一千两黄金的兵费和一大批的甲胄兵器.额都已经运来夹山寺了!” 吴应熊还是舍得下本的,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还有足以武装起五百精兵的甲胄和兵器——都是从八旗兵、绿营兵身上拔下来的好东西! 李自成大喜道:“额这边还藏了一批甲胄和兵器,足够一千人用,加上你运来的五百套甲胄,一千五百甲士都能凑出来!” 一千五百甲士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不是有甲胄、兵器,就能有一千五百甲士的还得有能穿上这些甲胄,拿起武器去杀鞑子的壮士! 李自成说这样的话,仿佛就在告诉刘一虎,他手里还掌握着一支秘密的武装,随时可以举兵起义! “皇爷,那额们什么时候能起事?”刘一虎又追问。 “快了,快了”李自成道,“额们明天就下山,先去一趟澧州城,然后再南下打安福县!” “先去澧州?是要在澧州起义?”刘一虎问,“为什么不是先取石门?” 李自成笑道:“一虎啊,伱不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吗?石门县是额的窝边草.不能轻易动它,先留着,等关键时刻再发动。” “那皇爷,额们要出动多少人去取澧州?额这回带来了二百壮士!” “用不着这么多,”李自成笑道,“小小一个澧州城,哪里用得着二百精兵?澧州的那个守城营里面都不知道有没有二百个绿营兵?” “皇爷所言极是不知道皇爷准备发兵多少?” 李自成先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把这根手指变成了一个“八”的手型。 “一百八十?”刘一虎一边说一边想,一百八十和二百也没差多少啊! 李自成笑了笑:”一十八人!” “什么?十八人就要打个州城?”刘一虎大吃一惊,“皇爷,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不少了”李自成笑道,“取澧州关键在于出其不意,若要强攻城池,八百也不够.可要是在城内发难,惊走澧州知州黄植生,有十八个人就足够了。那个姓黄的是广东新会的大财主,进士出身,又花钱买了个澧州的缺,上任以后就想着捞银子,什么正事都没干过。 至于澧州守城营,更是老明军的底子,给丢在澧州这个小地方混日子,当官的就知道吃空额喝兵血,当兵的更不会好好干,全都有各自的营生.而且都在盼吴三桂的兵打过来。额用一十八人取澧州,说起来还是保守了!” 一十八人取个州城.还保守!要有个一百零八好汉,他是不是就要攻打北京城了? 刘一虎已经佩服得不行了,这个闯王到底是闯王,英雄暮年,豪气不减,跟着他造反,前途一片光明啊! “皇爷,”刘一虎最后问,“那额们什么时候动手?” 李自成又笑道:“什么时候动手额不知道。” “不知道?”刘一虎愣住了,这李自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什么时候造反他都不知道,还说什么要取澧州,这个李自成李皇爷难道真的是老朽了? 李自成道:“一虎,你怎么糊涂了?造反起事讲究一个突然发难,伺机而动,怎么能约了时间?不瞒你说,额早就已经派来顺带着十七条好汉化妆去了澧州城,他们随时都可以起事额们就在这里听消息即可。” (本章完) 第170章 额们是吴三桂派来的,你们还不归顺?(求订阅,求月票) 湖南省下辖的直隶州澧州的知州黄老爷,是广东人当中少见的国字脸加大高个的组合,他是康熙三年甲辰科三甲第一百五十八名,赐同进士出身也就是那一科的倒数第一名进士! 可别小看这个倒数第一,这可是考中进士的倒数第一,含金量可比后世考上清华北大还要大!清华北大一年招多少?康熙年的文科进士,三年一科,每科才二百出头,能考上的个个都是学霸。 而来自广东省广州府新会县鹅塘都黄家村黄植生黄老爷,那可是出了名的新会神童,广府学霸,当年考秀才的时候,县、府、院三试都是案首(就是第一名),全都是一次通过! 后来考广东乡试,又得了个经魁(第三、四、五名都称经魁),中举之后,立即就跑北京考会试,结果又是高中,名次不高,但也是个贡士了,再隔些日子又考了个殿试倒数第一这一通考试都考完了,也才二十二岁,绝对算得上天才考试家了。 如果谁也以为他仅仅是一个天才考试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黄老爷其实是一个有背景的考试家,他可是官宦子弟加宦官子弟! 他爹黄老太爷,还有他爷爷黄老老太爷,都是三朝忠臣,先后伺候过大明、大顺、大清的主子爷,其中黄老老太爷在天启年就入仕了,还认过一个特别牛逼的干爷爷,名叫魏忠贤! 这种官宦世家加宦官世家出身的考试家在高中以后,当然不会傻乎乎等着铨选了一番运作之下,高中之后没几个月,就放了知县,而且还是个比较容易升官的沿海肥缺——松江府上海县知县,三年俸满后因为在任上有击退海贼的功劳,评了个“卓异”,门子再一走,就放了湖南澧州的州同,州同俸满后,又晋升澧州知州前前后后不到八年,就连着升了两级,从一个知县爬到了知州,对于知县起家的倒数第一名进士来说,这官运还真没谁了。 不过对于一个“倒数第一进士”而言,直隶州的知州通常就是天花板了,想要再往上升按部就班是不行的,得用点特殊的手段! 譬如花钱捐一个知府! 又或者当一回贰臣,混个从龙之功! 这些天他就在和他的那个“真不孝之爹”黄老太爷一块儿在琢磨要怎么做选择呢! 为什么说他爹是“真不孝”?那是因为黄老老太爷,就是那个魏忠贤的干孙子,去年年头的时候就仙逝了。 照着《大清律例》规定,黄老太爷得以“闻丧月日为始,不计闰,守制丁忧二十七个月(四舍五入算三年)”.这个士大夫守制丁忧,照规矩必须得“结庐守孝”,也就是在先人坟墓旁搭个草庐,披麻戴孝守上二十七个月,期间还要不喝酒、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简直活受罪! 可是现在,二十七月还没过半,黄老太爷就不在老家呆着,而是带着新纳的小老婆溜到儿子任官的澧州来和儿子商量要不要当贰臣或四臣(黄植生当贰臣,黄老太爷当四臣)了这可真是不忠不孝凑一起了。 “衰仔啊,快过来这里有一份邸报。” 今儿一大清早,天还没完全放亮,习惯早起的黄老太爷,就一边吃着广式早茶,一边亲切地喊着黄老爷的“小名”,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邸报抄件,还招呼儿子过来一起瞧瞧。 这老太爷身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妾在伺候.黄老爷知道昨晚上他的“不孝之爹”就跟这个新纳的小妈一块儿玩到深夜,真是龙精虎猛啊! “老逗啊,”黄植生和爹招呼了一声,就在桌子边上坐下来,看着自己的老爷子,摇摇头道,“你还在丁忧,这个样子要是被御史知道,参你一本,我这个当儿子的也要受连累的!” “都什么时候了,那帮御史怎么可能参你老逗我呢?”黄老太爷一脸不屑,“伱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这是昨天晚上才送到的。” 说着话,他就把手里头的邸报抄件递给了自己的六姨太,让她转交给自己的儿子。 黄植生接过那邸报抄件一瞧,脸色立即就变了,“什么?皇上要御驾亲征?还,还要招募北方六省贫户去关外屯垦.” 黄老太爷哼哼一声,探出两根手指,“这是做两个准备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要跑路了!” “还没开打,就想跑路,这个大清要完啊!”黄植生连忙问他老爹,“老逗啊,您和西王殿下熟不熟啊?如果现在投靠过去,能不能当个尚书?” 黄老太爷摇摇头,“当然不熟了我哪里知道西王殿下造反的本事那么大?我本来以为他早晚让鞑子朝廷给兔死狗烹了,所以躲他都来不及。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巴结他了!不过我们现在去投靠他,也算是从龙了,将来总有一个爵爷可以当,也挺好的。 对了,那个澧州参将陈大宝是什么意思?西王都要打过来了,他到底是准备当忠烈还是当贰臣?” “他啊.”黄老爷说着话就摇摇头,“这个陈大宝虽然是个武进士,但是却迂腐得很,满口都是忠君报国,还以为八旗天兵多厉害,估计是不肯当贰臣的。” 黄老太爷愣了愣,“可是我看守城的绿营兵一个个都面色饥黄,好像没吃饱一样。” “当然吃不饱了,军饷都叫他贪污了,底下人还吃个屁”黄植生连连摇头,“如果西王的兵打过来,估计他只有跑路!” 父子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黄老爷的钱谷师爷冷厚生冷师爷就拎着袍子走了进来,朝着黄老爷父子二人抱拳行礼道:“州牧,老太爷,昨天傍晚陈参将派人过府来问了城内富商助饷的事情.来人说最近澧州境内很不安稳,而且澧州西边的鹤峰州、施南府又是夔东十三家的余党出没的贼窝子!如果不尽快多筹些银子用于募集乡勇,等澧州境内的贼人和夔东十三家的党羽一起闹起来,澧州城可就全完了。” 黄老太爷听见这话,回头看了看儿子:“衰仔,搞到多少银子了?” 黄植生哼了一声:“不到三千两一帮守财奴!都跟我哭穷,等西王打来了,有他们好看的!” 黄老太爷摸了摸胡须,思索着问:“给那姓陈的多少?五百?一千?” “一文钱都不给!”黄植生道,“给他也是卷了跑路.这个姓陈的就知道捞银子!与其让他捞,不如我自己捞!” “对,这就对了!”黄老太爷翘起大拇哥,“银子一定要花在刀刃上,这三千两你都给我.回头我拿去送给西王世子,只要攀上了世子爷的高枝,以后不怕没有前途!” “老逗,你真能见得着西王世子?” “那当然,”黄老太爷非常肯定地说,“我在北京做官那么多年,和西王世子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老爷,老爷”这个时候外头又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班头。 黄植生瞪了这个班头一眼,“李班头,你慌什么?” “老爷,出事儿了.西门城楼走了水,烧起冲天的大火了!” 黄植生和黄老太爷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黄老爷道:“衰仔,你现在还是州牧,城门失火你得去看看。” 黄植生叹了口气,只好伸手抓起两个白切馒头,一口一个,吃完后又从他的六姨娘手里拿过一个刚刚剥了壳(是给老太爷剥的)的鸡蛋,胡乱往嘴里一塞,最后一抹嘴就领着冷师爷和李班头出去看着火了。 同一时间,澧州守城营的军营里面,守城参将陈大宝正笼着袖子,神色木然地站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看着他的家丁和奴仆在收拾财物,打包行李.他的这一任参将当亏了! 虽然他是武进士出身,但是为了补上这个澧州参将的缺,还是花费了不少银子再加上之前在北京候选时候的花销,他早就已经背上高利贷了。 而澧州守城参将的收入又相当有限,毕竟澧州又不是沿海、沿江、沿运河的富裕地区,想要抓个走私都没地儿去抓。山贼倒是有许多.澧州西边的大山里面可是夔东十三家的余党活跃的地方! 虽然那些大反贼都给灭了,但是还是有许多积年老贼在山里躲着有些人还是李自成的老营兵呢!陈大宝倒是想去剿一个,可是他手下的绿营兵一听说要剿贼,全都吓得腿脚发软,路都走不动了。 前一阵还有石门那边的乡绅来举报石门夹山寺的寺主奉天玉和尚有可能是夔东十三家的余党说他手下有二三百操陕西口音,面目凶狠,体格健壮,还上了点年纪的大和尚! 这个数目,陈大宝也不想去自找麻烦了.人家就是当和尚,又没碍着谁!长得凶,还不许当和尚? 功立不了,陈大宝也就只能努力搞钱,又是吃空额,又是喝兵血,恨不能把自己的一营兵都遣散了,把粮饷都装自己兜里当然了,他搞钱的目的还是为了能继续忠大清。 他的这一任参将已经快当完了,等俸满开缺之后,就得回京铨选,再想要好好忠大清是要花钱的! 这次他得多花一些钱,一定运动一个好缺.有了好缺,他就能好好带兵忠大清了! 正想着回京后要走谁的门路买官时,忽然一阵喧嚣从院子外头传了进来,他侧耳一听,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在喊:“额们是西王天兵,尔等还不归顺!西王天兵三千已经入城,尔等速速归顺.” 什么?吴三桂的兵已经入城了?还三千怎么可能? 陈大宝一听这话就给惊呆了,院子里面正在收拾行李和财物的陈家家丁奴仆也都愣住了,都扭头看着陈大参将,好像在问他:陈大老爷,吴三桂打来了,您是要当忠烈还是当贰臣? 陈大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张颇是威严的大饼脸上都是忠义,大喊一声:“来人呐,抬本将军的长枪来,本将军要和逆贼决一死战!” “嗻!” 几个陈家的家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撒开脚丫子一下就跑没影了 看到底下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都往院子外边逃去,陈大宝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刚想去追,他又听见了最让他害怕的喊声。 “反了!反了杀赃官,迎西王啦!” “杀了姓陈的赃官把我们的军饷抢回来!” “杀啊!” “啊” 一声惨叫,看来已经有人被剁了,不过并不是陈参将,大概是他的一个家丁或是奴仆,慌不择路逃出去,正好遇上了乱兵。 陈参将脸都给吓白了,现在不是吴三桂的兵打来的问题,而是他的手下也反了.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在院子里呆着?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屋子里跑去,一边跑还一手脚麻利地脱掉了自己的官服,丢掉了脑袋上的官帽。 在他的参将官服里面,居然还有一身破旧的老百姓的衣服这位陈大参将看来是早就闻着味儿了,随时随地准备要跑路了。 除了老百姓的衣服,陈大宝还有别的准备他的参将府后门一直都没上锁,而且还在后院开了个狗洞! 另外,陈大参将还在澧州城内悄悄租了个小院,在那里存放了一些衣物和吃食,还埋了些银两。 这些个“高招”,可都是他那个当过明朝参将的亲爹传给他的. 就在陈大参将换衣服、钻狗洞,冲出“重围”,消失在城内民居当中的时候,整个澧州城已经完全乱套了! 澧州的西门城楼和南门城楼已经被点着了,两面“吴”字大旗就树立在熊熊燃烧的两座城门楼附近! 澧州城内也有不少地方被人点着了,烈火熊熊,浓烟滚滚。大街上还有穿着布面铁甲的壮汉高举着“吴”字大旗,一边奔跑一边呼喊:“西王天兵到了.归顺者分田地,顽抗者杀无赦!” 时不时还有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打响火枪,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射击什么目标? 澧州知州黄植生这个时候也在大街上奔跑和他的冷师爷和李班头一起逃跑!而逼得他们不得不逃跑的则是一个上了年纪,胡须花白,没有辫子,还穿着一身旧而不破的布面甲,手里头拎着一把朴刀的好汉,这老汉凶得要死,一边追还一边喊:“狗官,哪里走!狗官,还不受死.” 黄植生也在嚷嚷,一边跑一边喊道:“不要追了,本官和吴和西王殿下是一伙的,本官早就是西王的人了!” 可后头那个老汉哪里肯听,还一个劲儿的在大呼“杀咧!杀咧!”,一副不把黄植生砍成肉酱誓不罢休的模样。 黄植生被人追杀的时候,他的那个“不孝之爹”所在的澧州衙门,已经被李来顺还有另外三个大顺老营兵给攻占了! 对,一共四个人就打进了澧州衙门! 如入无人之境啊! 澧州衙门里面的三班衙役和几个师爷哪里敢对抗吴三桂的天兵?要当忠烈也轮不到他们啊! 李来顺揪住一个师爷就问他“姓黄的”在哪儿?于是黄老太爷和他的六姨太就被人从床底下揪出来了。 “你个老狗官,额问你,你是不是澧州的大脏官黄植生?” 李来顺瞅见黄老太爷和他的六姨太就来气,一副要砍人的模样——他能不气吗?他可是管李自成叫“皇爷爷”的! 如果大顺还在,他就是个王爷.可是现在,都二十多了,要什么没什么,就只有一身的武艺,连个老婆都没有。可这个赃官,那么老了,居然还霸占着那么年轻貌美的小老婆,该死啊!不行,额得杀了这个赃官,把他的小老婆给救出来! “我,我,不是黄植生,黄植生是我阿仔”黄老太爷吓得连广东话都说出来了。 李来顺听得一头雾水,正想着要不要杀了这个老头子解救那位小娘子的时候,黄植生却来自投罗网了,他人还没到,喊声已经到了:“老逗啊,大事不好,西王的人都蛮不讲理,要杀我们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黄老太爷赶紧指着儿子,“他,他是赃官黄植生” 李来顺稍微有点明白,然后转过身望着刚刚跑进来,傻站着的黄植生,冷冷地问:“赃官,额问你,你归顺不归顺?” (本章完) 第171章 额们一起分田地吧!(求订阅,求月票)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西王。杀鞑子,分田地,大家快活过一场.” 曾经唱遍了大半个中国,差一点就席卷天下的那首歌谣的第N个版本,终于在澧州起义后的第三天,响彻澧州西门之外的官道上了。 而唱响这首歌谣的,则是六七百名操着陕西口音,列阵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澧州城的大汉。 他们每个人都头戴着一顶陕西农民常戴的白色尖顶旧毡帽,身穿铁甲或是布面铁甲外还罩着一件看着很旧的青布面羊皮长袍,腰里用一条战带束紧,背上斜背着一张弓,腰里挂着刀剑和一个插了一二十支雕翎利箭的箭囊。每个人还扛着一柄长大兵器,或是长枪,或是朴刀。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陕西兵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超过半数的人胡子花白,满脸沧桑,一看就知道是饱经战阵的老兵。 看着这群且歌且行,仿佛在抒发压抑了多少年的胸中郁气的老兵,那些曾经经历过明末乱世,现在还能站在澧州城外的官道上“迎天兵”的人们,都产生了一种非常相似的感觉——这哪里是迎西王,这分明就是迎闯王啊! 这些吹胡子瞪眼的陕西老爷子,一准是当年跟着闯王李自成纵横天下的老营兵啊! 可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那个李自成在九宫山诈死脱逃,隐居在湖广山间等待机会再起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黄老太爷就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了,当年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他就在北京当官,还和他爹,以及一群想着为新主子效力,好继续贪赃枉法的大明官员一起,跪在正阳门外迎闯王入北京内城呢! 后来黄老太爷和黄老老太爷还都如愿以偿,在交出了一笔“脏银”后当上了大顺朝的官——当年“老黄”和“老老黄”都是“清水衙门”的官,一个是御史,一个是翰林,所以摊派给他们的“脏银”额度不高,而黄家又是新会巨富,真不差这俩钱,很痛快的就交上了。负责追赃的刘宗敏一看这俩脏官还挺自觉的,是俩好脏官,所以就把他们推荐给了李自成,让他们当了李自成的“贼翰林”。 本来这“贼翰林”也是个挺有前途的官,是很有机会干到部阁封疆的,只可惜大顺朝没“顺”多久就倒了。所以黄老太爷和他爹后来又去跪迎了一回摄政王,又成了大清的官儿。 不过大清朝就不怎么待见他们,一直让他们在四品五品的小京官位子上蹉跎,六部衙门干了个遍,整一个不上不下不外放。 如果不是家里头有老底子,他们的京官早就当不起了。 所以这个黄老太爷有时候一个人思考人生的时候,居然觉得如果大顺一直顺下去,其实也挺好,他说不定都当上尚书或督抚了。 当然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只能藏在心底里头 没想到今天,大顺好像真的又顺了一回! 黄老太爷正恍惚的时候,他突然瞧见了一张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面孔——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独眼龙!虽然苍老了许多,胡子和眉毛都白了,但黄老太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骑在一匹高大的灰毛马上,行在队伍前头,也是一副大顺老营战士打扮的老汉,分明就是永昌天子李自成! 看到李自成,黄老太爷腿肚子一哆嗦,就给正策马而来的李自成跪下了,还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皇爷,皇爷” 他这一跪,边上和他站一块儿的李来顺和黄植生都愣住了。 其中李来顺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姓黄的老脏官一定是认出李自成了,这老赃官多半是投降过大顺! 可黄植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年李自成建立大顺朝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呢。所以看见老爷子跪了,还这儿打听呢。 “老逗,您怎么跪了难道那个一只眼的老爷子是西王殿下?不可能啊,西王可不是独眼龙。” 黄老爷子扭头就瞪了儿子一眼,“你个衰仔,那不是西王,是闯王!向谁投降都没搞清楚.你个贰臣是怎么当的?” “什么?闯,闯王?”黄植生大惊,“闯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的话刚说完,光秃秃的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李来顺的陕西口音了:“你个赃官乱说什么?额皇爷爷活得好好的,还要领着额们复兴大顺呢!” 果然投错降了! 黄植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个投降还带投错的,真是闻所未闻。 “这,这可如何是好?”他这也方寸大乱,居然问出这样的话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跪下迎闯王了!”黄老爷子在投降这方面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这事儿要投错了,那也只能将错就错! 想当年他当三臣的时候就是投错降了,本来以为吴三桂会拥戴崇祯皇帝的太子爷朱慈烺登基,没想到却迎来了一个多尔衮。 但事后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投降投错了 李来顺也大声嚷嚷道:“脏官,伱家老赃官说得对,赶紧跪下迎闯王!” 黄植生是很怕这个李来顺的.三天前他就差一点给李来顺和他的手下砍死——他当时已经感觉到对方的仇恨了!如果不是他投降得足够快,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就给正策马而来的永昌天子跪了,还大声呼喊道:“臣大顺遗臣之后黄植生恭迎闯王万岁!” 他这一咋呼,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李自成自己都给惊呆了。 李自成可没打算现在就打出大顺的旗号,而且他也没打算“复活”.他的目标太大,而实力又太小,如果“复活”了,恐怕会遭到吴、清两家的夹击,根本不可能有生存发展的机会。 所以李自成的打算是继续装死,同时扶植李来顺和刘一虎出头,打着吴三桂的旗号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果有可能,就把襄阳府给抢到手,不行就跳到大别山一带开辟根据地。 只要有了牢固的根据地,将来就能伺机而动,如果老吴家在吴三桂死后分裂,那李来顺、刘一虎就有机会脱离吴家独立,打出大顺旗号去一争天下。 如果老吴家在吴三桂死后依旧保持稳定,并且最终一统天下,那么李来顺、刘一虎就只能混个新朝开国功臣.只要手里有一府二府的领地,一人一个国公还是有的。 这样,跟随李自成多年的那些老营兵,也能有个好归处,临了能混个儿孙满堂的富家翁也不错了。 可是现在他却被人给认出来了,而且那人好像还是澧州的知州,还自称什么大顺遗臣之后.这可怎么办? 场面一下有点尴尬了,连那群一边唱“迎西王”一边前进的老营兵都停下脚步,停止歌唱,都看着李自成,想看看这位永昌天子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换个歌词了? 不过李自成毕竟是李自成,而且还是个老而弥坚的李自成,在短暂的尴尬之后,他就大笑了起来,然后摘下自己的毡帽,露出了光头,又对着趴地上“迎闯王、喊万岁”的黄老太爷、黄植生道:“你们认错人了,额可不是永昌天子,世上早就没有永昌天子了,额只是奉天玉大和尚夹山寺的奉天玉大和尚!不过额的确是闯营出身,也跟随过永昌天子,知道永昌天子的心愿。 永昌天子的心愿其实并不是当皇爷,而是要给天下少田无地的贫苦农人谋一个活路,要给他们均田分地只有让天底下的贫苦之农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天下才能人人安乐,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而天下豪杰之中,谁是永昌天子的同道,额们就和谁一起反了鞑子的清廷!” 说着话,他又扬起马鞭,先指了指自己的身边的刘一虎,然后又指了指李来顺,笑着道:“一虎,来顺,你们说,现在谁和额们是同道。” “西王!”刘一虎马上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思,“西王殿下正是额们的同道西王殿下还封了额当总兵!” 李来顺也大声道:“对,西王也封额当了总兵,还封了大师当国师!” 李自成哈哈大笑着对黄老太爷、黄植生道:“快起来吧.你们没有投错降!” 真没有投错降? 黄老太爷、黄植生心里其实都明白,但现在只能陪着李自成一起表演,尴尬地爬了起来,黄老太爷还得自己把自己的话吞回去,笑着说:“认错了,认错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李自成笑着摆摆手:“上了年纪,老糊涂也正常没什么的!”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黄植生,“你是黄知州对吧?” “下官正是黄植生。” 李自成道:“西王要分田分地给澧州这里的贫苦农户你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我赞成!”黄植生哪里敢说反对? “我也赞成!”黄老太爷也毫不犹豫地说了赞成。 李自成笑道:“好啊,既然你们都赞成,那额们就马上开始办理吧澧州有多少土地,有多少田主,有多少民户,你们都知道吗?” “知道.基本上都知道。” 黄植生当然不敢说不知道。 而且他就算说不知道,那也阻止不了李自成在澧州分田地了。因为李自成自己已经在澧州当了二十年的高僧了,还能不知道澧州有多少大地主? 这些年澧州这边的土豪劣绅,谁没有被夹山寺那些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上门化过缘? 李自成接着又张开喉咙,大声宣布:“澧州的父老乡亲们西王搞均田,是为了逐鞑虏、平天下!所以家里有人从军当兵,就能比别人多均一份田,而且当从军当兵还有军饷可以拿,将来立了军功还可以再分得土地,还可以做官.想要多分田,想要当官当功臣的,都来当兵吧!有谁想当兵、打天下、多分田、做大官?” “我想!” “国师,我也想!” “我要当大官,我要多分田!” 马上就有人站出来了.而第一波站出来的,就是那位陈参将的手下,他们本来就是苦哈哈的绿营兵,现在换个主子继续当兵,将来是不是有大官做先不说,马上就能多分田却是实实在在的。 澧州这边在明末清初的大乱中遭难不重,所以人口比较多,土地也比较集中,会去当绿营兵的人,当然是没有土地。 而有了土地,日子才有奔头嘛! 李自成看着这几个面黄肌瘦的绿营兵,仿佛见到了当年投靠自己的明军(他自己也干过明军),当时要给他们分土地,现在他说不定还是皇上! “好!”想到这里,李自成点点头,“跟着额干,马上就给分田,多分田!” “平天下者,均天下而已!均天下者,当从一县一乡一村者始,当从清田地、查户口始。咱们马上就要有三县之地可以支配了,不要觉得地盘小,只要能经营好了,那就是咱们河内郡,咱们的集庆路。若要论起人口、贸易、田土,香山、新会、新宁三县,更是远超河内郡,不亚于集庆路的.” 在康熙十一年正月下旬,李自成开始在澧州分田分地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总部”从肇庆迁到澳门的王忠孝就开始进入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狂状态。 他的“总部”可不仅是一个粤海关道,还包括精武学堂、维新学堂、天地会总舵、维新学会等等的附属组织。 这一堆“组织”中的精武学堂、维新学堂、维新学会,原本都是依附在两广总督衙门下的。它们得靠着两广总督衙门的资助才能维持。 而在王忠孝夺取濠澳圣保禄城堡后,他已经有了支持这些学堂、学会的财力了。 一来,是有了濠澳这个海贸中心后,王忠孝就可以把粤海关道这个收钱的衙门给支楞起来了——濠澳这边本来就有一批替葡萄牙总督府收税的白皮或是混血税官,都是精熟海关业务的,直接留用就行了。 二来,濠澳除了是贸易中心外,还是宗教和金融中心.其实贸易、宗教、金融是相辅相成的,因为贸易有很大的流水,宗教有大量的“化缘收入”和什一税收入,金融业正好为这些“流水”和收入服务。 结果王忠孝一来,存在澳门总督府金库和主教府金库中的金银和信贷凭证,全部都归了粤海关道。王忠孝甚至收编了一下总督府金库和主教府金库的管理人员,直接办了一个“南洋华侨银行”! 除了张罗海关道和银行的事务外,王忠孝就在精武学堂和维新学堂两头跑,忙着和底下的学员见面,忙着给两所学堂中已经加入了天地会的骨干们讲革命道理。 他讲得那些革命道理也不是来自后世马大胡子的大道理,就是黄宗羲、王夫之的道理。黄宗羲的道理是“原君”、“原臣”、“原法”,其实就是反对君主专制——要造反,当然得反对康熙这个君主了!要不然造哪门子反? 而王夫之的道理更加实在,就是三个字——均天下!其实就是均田地,把土地分给老百姓,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道理不复杂,但是要做到却不容易。 首先,要“均天下”就得有稳固的地盘,当流寇是没有办法均天下的。 均天下的道理其实不用王夫之这样的大儒提出,李自成都懂!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当流寇,而好不容易有了稳固的根据地后,又急于争夺天下,忽略了根据地建设,所以只有短暂的免赋,而没有实行均田。因此李自成就没有缔造出一个庞大的,可以和他共命运的基层。一旦遭遇军事上的惨败,就没有办法源源不断地从基层汲取力量和敌人持久抗衡。 其次,要“均天下”还得有一个得力的干部集团要均田,就得先查田、查户口,没有得力的官吏,或官吏干脆和地主士绅沆瀣一气,这活也干不了。 而在封建社会要干成这事儿,就得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了,得有大批外来的官员去执行.自古,均他人田易,分自家田难嘛! 某个在大陆当中央的集团连减租减息都办不到,跑到小岛上去照样三下五除二就把田均了! 早就知道这个理儿的王忠孝手底下就有一群来自直隶和浙江的骨干,而精武堂和维新学堂在两广招收的学生又是以肇庆、梧州两府籍贯为主。跑到广府下面的香山、新宁、新会去均田,也算是均他人田。 第三,均田制要想顺利开展,最好能有足够的人口和荒地.有人才有均田的需求,而有荒地则可以让均田运动开始时候的阻力没那么大。 而广东沿海地区很巧,正好是人多、荒地也多.简直就是开展均田分地的最佳地点! 王忠孝要不好好干他一场,都对不起D在前世对他多年的教育了! (本章完) 第172章 大家一起来革命!(求订阅,求月票) “校长,这个新会县境内最大的地主就是鹅塘都黄家村的黄万霖黄老翰林。他家不仅在新会占有大量的土地,在新宁、新安两县也有不少庄子。拥有的田亩总数超过五万亩,多半是香山、新宁、新会三县最大的地主了.只要咱们用雷霆手段拿下了这一家,那其他田主就不敢反抗咱们了!” 新官上任没多久的新会县知县周昌,正坐在一条航行在西江上的官船船舱内,很尽职的和王忠孝说着新会县的均田形势。 王忠孝这次是会集精兵强将外加杀鸡的牛刀,还挟着濠澳大捷的余威,专宰香山、新会、新宁三县的土财主! 之所以要“宰”他们,当然是为了闹革命了。 王大校长现在要搞的,可不是一场换汤不换药的造反,而是一场革命,一场均田革命! 而均田革命的目的,从来都不限于通过均分土地,让百姓都有田可耕,可以安居乐业。均田制对于统治者而言,最大的用处则是同士绅地主或是士族地主争夺人口和土地的控制权! 换句话说,就是统治者要通过均田制,直接掌握一部分的土地和上面的人口! 也就是说,要一脚踢开士绅地主和士族地主这样的中间层,直接从掌握的土地、人口那里获取财富和兵源。 通常情况下,朝廷直接掌握的土地、人口越多,财力和兵力也就越强。反之,朝廷的财力、兵力也就越弱。 中国古代的许多王朝都会实行抑制兼并的政策,目的也在于减缓人口、土地被少数豪强地主所控制的趋势,以保持国家的兵力和财力。 历史上许多一度强盛的王朝,在其初期都实行过均田或是以控制部分土地和人口的政策其中也包括大明! 大明初年搞起来的卫所制,就是为了将大量的人口、土地置于朝廷的直接掌控之下,并且指定用途——军事! 所以明初的那些年,明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有保障的,而且那一代打遍天下的明军老兵,对于土地的渴望也一定是相当强烈的。 土地嘛,谁也不会嫌多,特别是农耕民族。 但是由于朱元璋所执行的保守的对外政策,使得明初的明军战斗力无法转化为新的领地或新的朱姓藩国. 当然了,受限于统治集团自身的种种局限,其可以直接而且有效控制的土地、人口总是有限的。 如果超出这个限度,那么中央集权的帝国就必须引入更多的分封制的成分了. 不过王忠孝现在实际控制的地盘只有香山、新会、新宁三县。暂时还没有管不过来的问题。 根据粗略的统计,三县户口总共不过数万户,数十万口。在沿海迁界之前登记在策的良田数目也不过一百数十万亩,户均不过三四十亩。 这个数目,完全是王忠孝的拉扯起来的军政集团可以充分掌握的! 数十万人口可以提供的兵力和一百数十万亩良田(其中包括大量的优质水浇地)可以提供的粮食,对于天地会争夺两广统治权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必须牢牢掌握! 所以新会黄家这样的“恶霸地主”,那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只有斗倒了新会“黄霸天”兼“黄扒皮”,王忠孝才能震慑住香山、新宁、新会的其他大地主,迫使他们接受天地会提出的“换地均田”方案。 所谓的“换地均田”,其实就是类似于汉朝“迁陵”的损招! 就是把各县最大的恶霸地主直接给你迁走,连根拔!不仅人要赶走,土地也给你置换了! 不过王忠孝现在还没有“陵”,所以他就计划用扩大后的“粤海关道直辖澳门商市”内的土地再加上还没有“收复”的香岛商市内的土地,置换恶霸地主们的良田。 一比一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二十比一或十比一如果黄恶霸愿意拿澳门户口,那就二十比一了。可以拿点濠江两岸的土地(濠江西岸的一部分土地也被划入商市了)搞个码头,也许还可以搞个赌场什么的 如果黄恶霸愿意等等,等将来香岛收复后拿香港户口,也许可以给个十比一的置换比。 以后黄恶霸的子孙后代可以混个中环收租、半山看海的待遇不过前提是黄恶霸家能拿住这些土地。 当然了,如果黄恶霸愿意再多等几年,也许可以给块淡马锡岛的土地——就不知道荷兰人是否愿意那这块地换澳门商市内的一小块租界了? 虽然王忠孝拿出来置换的利益,其实是足够的——他也不是不好意思明抢,而是他也需要把资本集中到濠澳、香岛、王家坡这样才能促进资本主义发展呢! 不过,那些利益现在的人是看不到的! 他们只会看到王忠孝抢了他们的利益抢人土地,犹如杀人父母!大清的恶霸地主可都是孝子! 所以这个斗争是不可避免的! “黄老翰林?他是什么时候的翰林?我可不记得翰林院里面有姓黄的掌院学士或试读、试讲学士。”王忠孝听见“黄老翰林”这四个字儿,就有点犯糊涂.有这个人吗?没听说翰林院有姓黄的。 周昌笑道:“哦,他当过翰林院编修,还当过一阵直学士学问还是很好的。” “直学士?本朝有翰林院直学士?” “本朝没有直学士,这个黄老翰林的编修是明朝的,直学士则是闯贼的.所以他在北京官场上还有一个不大好听的绰号,叫‘贼翰林’。” “原来是李自成的翰林啊!”王忠孝脸色一沉,“必须得好好查查,得看看他是不是李自成的党羽!对了,他现在在籍吗?” “在籍,在籍,”周昌说,“他在家结庐守孝呢!” “守孝.”王忠孝想了想,“那他有什么把柄吗?” “有!”周昌笑道,“这个贼翰林的儿子叫黄植生的,是康熙三年的进士,去年好像当了澧州知州。” “澧州?前两天好像说被我老丈人吴国贵打下来了?”王忠孝说的事儿是从邸报上看来的——广东这边对于湖广的战局非常紧张,就吴三桂拿下湖广后和孙延龄、祖泽清、吴三畏、鳌拜一起围攻广东。所以凡是湖广的消息,都在官场上到处传播。 “那个黄植生一定是当了贰臣!”周昌道,“这个黄植生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三朝家臣,投过李闯,又投了大清。而且他的祖父,也就是黄万霖守孝的那个,还曾经认过魏忠贤当干爷爷。” “哦,还是魏公公的后人.看来那个黄植生一准是当了贰臣!” “校长英明!”周昌道,“咱们不如就拿这个事儿来发难!” “好!”王忠孝笑道,“培公,这个恶人我来!等到地方就发兵抓人先扣个反贼的帽子,然后把老黄家的人打包发去香岛交给何天然,在香岛给他们分几千亩地就行了。” 王忠孝这次可不是两手空空去新会的,而是领着抽调广东新军精锐组成的精武堂学兵标的一个营一起上路的,整整五百名来自陕甘的精兵跟着,动起手来是不会留情的。 另外,现在吴三畏和何天然已经拿下了新安全县! 而他俩的军队,实际上也是天地会的武装队伍上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军官,都是天地会的门徒。 而新安县,当然也是天地会掌握的根据地了。 和香山、新宁、新会三县相比,新安遭受沿海迁界的伤害要大的多,除了县城还有点人口外,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人口。香岛上的人口更少,有大量的土地可以分配所以王忠孝就打算把香山、新宁、新会三县最顽固的地主都发去香岛。 王忠孝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事情的变化,因为他想抓的那个黄万霖黄老太爷压根不在新会,而是在澧州和他的儿子黄植生一起,现在也正在斗地主呢! 不过这对父子现在还没想到有报应这回事儿. “姓黄的,你和伱爹都会遭报应的!” “姓黄的,你个三姓家奴.不得好死!” “姓黄的,你刚收了我们三千两说要抗贼,现在却带头从了贼,还要帮助贼人分我家的土地。你你你你家不也是广东大田主吗?” 黄植生这个时候正在澧州城外的合口市上斗地主呢! 合口市也是个商市,就在澧江岸边,澧江两岸出产的稻米要往外卖,首先就会运到合口市来。所以澧江两岸的许多大地主就会在合口市上搞个大宅子,平日就往那里一住,吃喝玩乐方便,要回乡作威作福也比较近。 可惜,他们这些土豪劣绅的好日子现在就算到头了! 今儿一大清早,黄植生就领着一百名凶神恶煞一样的“小营兵”——就是老营兵的二代们,他们没有父辈的作战经验,但是却比父辈们更凶! 他们是差一点拥有一切的“贫二代”,现在有了翻身的机会还不得加倍努力? 所以他们人一到,马上就照着名单抓人,一下抓到几十个“恶霸地主”,全都给拎到一处巡检衙门,交给黄植生发落了。 黄植生有点同情地看了这些人一眼——他也没办法! 他现在已经“投错降”了,只能为虎作伥,一条道到黑了。 这个时候巡检衙门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乡民,都是来看热闹的.这些被抓的土豪劣绅当然都是为富不仁,作恶多端的主儿。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明清交替的乱世中累积起那么多的财富啊! 实际上,这些地主都是可以发动乡勇的!他们现在被抓的原因,只是没想到那个“浓眉大眼”的吴三桂真的要均田分地了.这个吴三桂有一整个四川的土地,还不够分?跑湖南来分什么地? “奉西王令旨,迁澧州富户往重庆府定居!”黄植生板着面孔咬着牙,就开始“假传令旨”了。 吴三桂压根就没下过这样的旨.这都是李自成琢磨出来的阴招! 李自成多恨吴三桂?如果不是吴三桂开山海关引清兵进来,他现在还是皇爷呢! 所以在阴吴三桂的问题上,李自成可不会留手,所以他就来了个假传令旨——要迁湖广富户往重庆府定居! 把澧州的富户赶走,均田不就容易了? 嘿嘿,这损招又不是新鲜出炉的,谁还能不知道? 至于湖南其他地方的地主会不会在得知自己要变成四川人后组织湘军对抗吴三桂的养子吴国贵,李自成才不管呢! 他现在就想着尽快把澧州根据地搞起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澧州设立军府和节度使司——李自成的大顺朝抄了不少唐朝的制度(都是老李家嘛!),所以在地方上搞均田府兵和节度使的组合.好像也挺正常的。 黄植生咬咬牙,收起来他的不值钱的同情心,然后提起嗓门大声对着看热闹的百姓们道:“西王令旨,将在澧州行均田府兵制设立澧州、石门二军府,然后再计口授田分田当兵! 凡入府当兵者,优先于本乡授田,在册府兵先授丁口田三十亩,职田八十亩。府兵上番服役之后,另有口粮赐下,也不需要自备器械甲胄.建立功勋后不仅可以赐予勋田,还可以做官!有人愿意入府当兵吗?” “有!” “愿意.” “愿随西王反清复明!” 立即就有不少声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澧州,后来也是出过不少湘军的,民风还是相当尚武的! 汉中府,南郑县,西王行辕。 刚刚抵达南郑的吴三桂,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和地主阶级对着干了——他虽然也准备分田分地,但他没打算直接把有主的土地分了,他要分的是四川的无主之地。 而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的次子吴应麒、庶孙吴世琮一直都在汉中府张罗着成立“分田卫所”的事儿。 吴三桂是明军将领出身,自然最懂卫所制度的利弊了。所以他照着《天朝田亩制度》设计出来的田制,其实是改良版的卫所制。 他的卫所制取消了卫所军官的世袭制,而是改为考核加军功晋升的办法。同时还在卫所内部实行“均田”,以确保军户的利益——每个军户授田一百到一千亩不等,具体授田多寡,根据军功和职位来确定,而授出的土地不得买卖,但允许继承如果卫所官兵拥有爵位,则可以得到更多的土地! 实际上,吴三桂设计出来的卫所制,就是一个个封建土地军事贵族集团! 每个卫所都有四千至五千之数的卫所军户,如果出兵作战,则可以最多组成一个四五千人的“镇”,在不充分动员的情况下,也能出兵一营、一标、一协。 而根据吴三桂的命令,他麾下的十五万大军将会组成三十个卫.每个卫都有一个大将军、上将军或将军统领。而吴应麒、吴世琮两父子则各自得到三个卫,两个总共拥有六个卫,成了吴三桂手底下仅次于他本人的大山头。 另外,吴三桂还打算给吴应熊也搞六个卫,给吴国贵分四个卫.这样三个儿子一共掌握十六个卫,各自负责一个方面。 将来吴应麒、吴应熊之中,谁能脱颖而出,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而没有脱颖而出的那两个(包括吴国贵),就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卫封得远远的.要么去安南,要么去朝鲜,总之别自相残杀就行。 现在,吴三桂自己也领着刚刚组成的八个卫来了汉中,和吴应麒、吴世琮汇合后,总共十四个卫,将近七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兵攻打大清了。 他的这些个卫,都是可以随时移动的“移动卫”! 不过就在吴三桂即将出兵的当口,几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也从直隶、湖广和两广这三方面传来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吴应熊,你去威震中原吧!(求订阅,求月票) “王爷,三爷发来的启本上说世子爷家的二公子被王大头所救,和他妹子小艽一起跟着王大头到了广东,还被王大头送进维新学堂念书了,目前人在濠澳看来他和王大头处得还不错。” 南郑的西王府内,刚刚封了西王府长吏,实际上当了吴三桂首辅的胡国柱正在向他老泰山报告刚刚收到的吴国贵派人发来的关于吴世璠和两广方面的情报。 根据吴三桂的安排,吴国贵被委以湖南方面的重任,封了平南大将军,领着四个卫的吴军已经挺进到了贵州的镇远府。照着之前拟定的计划,吴国贵负责的湖南方向应该首先发起进攻。 虽然吴国贵手下只有四个卫拢共两万兵马,是吴三桂派出的三路大军中人数最少的,但湖南同样不是清军布防的重点,而且当地还有许多绿营军头和地方豪强有可能起兵响应吴国贵。 另外,两广方面目前也由吴国贵兼管。虽然吴三桂在王忠孝逼死吴世霖后就将之排除出了自己人的圈子。但吴国贵毕竟是王忠孝的老丈人,还是希望将王家父子拉回老吴家这边的。 所以吴国贵就将之前被王忠孝派到云贵发展天地会的吴元益要到了自己的麾下,连带着还把吴元益、吴世珏一起搞出来的“吴记天地会”也纳入自己的管辖。而吴元益本人,最近又被他派去广东联络王辅臣、王忠孝了。 吴国贵在塘报里面报告的这些事情,就是从这个吴元益那里批发来的。 吴三桂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周围。 吴应麒、方光琛、刘玄初、夏国相、胡柱国、汪士荣这几位吴三桂的心腹今儿都在和他一起议事儿,看见老吴投来的目光,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言了。 刚刚拜了平北大将军的吴应麒冷哼了一声道:“这个王忠孝真是胆大包天,娶了小菟还不知足,居然还霸占了小艽小艽可是世子爷的千金,早晚要封公主的!霸占公主为妾,真是闻所未闻!” 胡柱国哧地一笑,道:“这个小活吕布和他爹一样,都好这一口.我听说王辅臣把孔四贞都给霸占了,孙延龄恨得牙根直痒痒,在柳州城天天练兵就想找王辅臣的麻烦!” 和王辅臣私交不错的汪士荣则提出建议道:“王爷,王辅臣、王世凯父子虽然有大才,但看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还真是贪财好色之辈,割据广东应该就是他们的志向了。王爷不如以广东藩王之位以诱之!” “给他们广东的藩王?那尚可喜、尚之信怎么办?”吴三桂皱着眉头问。 他现在也在积极拉拢尚、耿二藩倒戈。 如果把广东的藩王给了王辅臣、王忠孝,那尚可喜、尚之信不就没了? “王爷,”方光琛笑道,“广东的藩王只有一个,孔四贞也只有一个.让他们争去吧!就算王辅臣、王忠孝赢了又如何?这不还有孙吉庆、王忠孝、王吉贞吗?等他们都争完了,王爷您早就平了天下,到时候王家还能以两广抗天下吗?” 吴三桂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那个吴元益和他密报过朱三太子就在王忠孝身边的情况。 现在吴三桂的“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还是那朱三太子封的呢! 理论上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不是他吴三桂,而是王辅臣、王忠孝! 不过吴三桂也不想把朱三太子弄到手里——不好安排! 虽然有人不介意当明献帝,但是吴三桂却不想再背个吴孟德的骂名了与其给自己安排个顶头上司,还不如承认王永康就是真朱三太子。 这样吴三桂就是奉朱三太子的遗诏起兵伐清,大义名分也算有了。可王辅臣、王忠孝如果在平定两广后把那真朱三太子抬出来,他好像也有点难办。 正在吴三桂为难的时候,刘玄初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了:“王爷,世子爷只有一子了” 吴三桂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替吴应熊想过! 这个儿子虽然是他的嫡子,但从小就在北京当人质,父子之情实在有点淡薄啊! 吴三桂点点头,道:“把这个消息转给老大吧,这事儿得听他的.唉,世璠和小艽毕竟都是他的儿女!他也是命苦,家破人亡,嫡子被杀,余子不是被康熙囚禁,就是被王大头控制。几个女儿也都被如果能赎回世璠,他身边也能有个人照应。” “是。”夏国相答应了一声,然后又拿出另一份来自吴应熊的启本,“王爷,世子爷这边报告了个好消息被他招抚的原夔东十三家的余党李来顺、刘一虎日前在澧州举事成功,现在已经控制了澧州和石门县了!大哥想替这个李来顺、刘一虎各求一个总兵。 另外,世子爷还想请三爷尽快出兵,以吸引湖广清军主力去湖南,好方便他派人去偷袭襄阳!” “夔东余党.那不就是李自成的人吗?”吴三桂一脸的嫌弃,“也罢.姑且利用一下吧!就封李来顺为澧州总兵,刘一虎当石门总兵!” 夏国相接着又道:“父王,最近咱们从湖广、两广搜集来的邸报抄件上都说康熙要效仿魏明帝曹睿御驾亲征来西安坐镇了!另外,康熙还下旨在直隶、山西、山东、陕西、河南、甘肃等六省招募汉人贫户去辽东当八旗田户。还准备放出一千万亩辽东荒地给这些田户耕种!” “什么?”吴三桂一愣,“这小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要学曹睿,一会儿又要招募八旗田户开垦辽东.他到底想打还是想跑?” “父王,康熙怕不是在做两手准备吧?”吴应麒道,“开垦辽东肯定是在谋退路!辽东荒废了二三十年,要重新开垦出来也不易。所以这退路得早点谋划!至于学曹睿” 看见儿子陷入了沉思,吴三桂就笑着问:“老二,《三国演义》里头诸葛亮一开始是想用什么法子对付曹睿的御驾亲征的?” “《三国演义》?”吴应麒可是熟读三国的,马上接过问题道,“诸葛亮对付曹睿的办法不就是失街亭和空城计吗?父王,这次街亭就交给世琮去守,世琮保证守得住!” 吴三桂差一点没给这个活宝儿子给逗乐了,“老二,你还真想照着《三国演义》打仗?” “父王,是您问诸葛亮是怎么对付曹睿的?”吴应麒一脸的冤枉。 边上的方光琛摇摇头道:“王爷的意思是诸葛亮在《隆中对》里面是怎么谋划北伐的?” “《隆中对》?怎么说的?”吴应麒一下想不起来了。 方光琛道:“二爷,这《隆中对》里面是这么说的: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王爷,您是想让世子爷当这个上将,将湖广、川东之军以向襄宛之间?” 吴三桂点点头:“康熙既然要入关中,那么鞑子的精锐一准会跟了来.而湖南又被老三和夔东余党攻击,湖广鞑子的主力一定会南下湖南,到时候湖北就空虚了.老大正好将夔州之军间道伐襄,襄阳又有内应,一定可以一鼓而取。襄阳一旦被咱们拿下,那老大可就要威震中原了!” 吴应熊威震中原? 这事儿.靠谱吗? 和吴三桂一块儿议事的文臣武将都忍不住皱眉头了。 他们都知道吴三桂是在栽培自己的继承人,吴应麒在上回的“大观镇——荣溪桥会战”中立下头功,在接下去的出祁山之战中有要和儿子吴世琮一起打先锋这要再打好了,他可就是“吴世民”了! 而吴三桂又舍不得长子吴应熊落得个“吴建成”的下场,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刻意栽培吴应熊,不仅让他独当一面,还帮他张罗了六个卫,还让郭壮图、王屏藩、吴之茂、韩大任、高得捷去夔州辅佐他。如果再加上谭弘和忠州马家以及夔东十三家的兵力,再加上在湖南打配合的吴国贵.吴应熊威震中原的把握还是蛮大的。 当然了,如果吴三桂让吴世琮去夔州,这把握就更大了! 可这么一来,吴应熊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的那些文臣武将,包括吴应麒在内,全都默默无语。 夔州府,奉节县。 明清时代的夔州奉节县可是个两度繁荣的大县——明朝时候繁荣过一次,然后到湖广填四川后又繁荣了一次。 而被大山和大江包围着的奉节之所以可以两度繁华,主要是因为这里是货物进出四川的咽喉要道! 不过现在四川都没几号人了,也就没什么货物要打夔州过了,夔州府城奉节,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变成了一座空空荡荡的“空城”了。 但是这座“空城”在最近两三个月间,却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偌大的县城当中,挤满了从云南省和四川各处开过来的拖家带口的兵将——这可是吴应熊的“东宫六卫”的兵马,一水的精兵强将! 根据吴三桂的安排,这六个卫的屯庄都目前都安排在了重庆府和夔州府,等将来吴应熊吃下了湖北,再来个卫所拆分和湖广填四川一边拆出六个新的卫去占荆襄的地盘,一边再从荆襄摇人填了重庆、夔州屯庄的缺。 这样吴应熊手下的卫所就会增加到十二个! 即便吴应麒这边打下了关中,他也有把握可以即位了. 当吴三桂派出的谋士汪士荣带着吴三桂的令旨和吴国贵关于吴世璠、吴小艽消息的启本往夔州府快马加鞭而来的时候,吴应熊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捧着吴世璠、吴小艽的信,看得泪水涟涟呢! 原来王忠孝早就让吴世璠和吴小艽给他们的父亲写了信,通过吴国贵的渠道送去了夔州府。 在信里面,吴世璠、吴小艽说了石虎胡同的府邸是怎么被抄的,他俩又是怎么得救的,以及王忠孝是怎么善待他们的. 不过善待归善待,吴小艽还是要给王忠孝当妾的! 这一点,吴世璠在信里面都说清楚了就等吴小艽再长两三岁,便要当王忠孝的媵妾了! 至于吴世璠自己,王忠孝也准备释放,只是现在湖南还没有被吴国贵控制,王辅臣父子在广东的盘子也不大,实在是有点不方便,所以就先把他留在广东了但绝对不是什么人质。 吴世璠不是人质的话,吴应熊是不大信的,但是他也没有马上要回儿子的想法。 因为有吴小菟和吴小艽在,吴世璠的安全没有一点问题.倒是他这里,万一他拿不下荆襄,而吴应麒顺利打下关中,那可就有点问题了! 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啊! 他这儿正流眼泪呢,他的心腹郭壮图就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吴应熊在掉眼泪,就是一愣:“世子爷,您这是” 吴应熊赶紧抹抹眼泪,表情重新严肃起来,“我没事,我这在书房里好好坐着,外面就起了沙尘,沙子都吹我眼睛里面了!” 四川夔州起沙尘? 郭壮图当然知道不可能,但也没揭穿吴应熊,而是拱拱手道:“世子爷,刘一虎到了。” “到了?那么快?”吴应熊一愣。 “当然快了,”郭壮图笑道,“施南府和宜昌府西南的长乐县已经归顺咱们了,他这一路只管快马加鞭赶路,能不快吗?” 湖广的“反情”每一天都有进展,特别是在澧州起义后,施南、永顺、宜昌这些同样受夔东十三家影响的地盘,一下就风起云涌了。 这些地盘本来就“碎”,水多、山高、林密、山谷多,天然容易养出割据势力! 而清军围剿夔东十三家时主要就是打击李自成的余党,对于夔东当地的地头蛇则是能招安就招安要不然战争打上十年二十年都完不了。 所以夔州一落入吴三桂之手,夔东群豪就开蠢蠢欲动了,等到刘一虎、李来顺在澧州起兵成功,那其他人还等什么?再等反都造完了! 于是一下就全反了! 而刘一虎虽然是闯营余党,但是已经在夔东生活了二十余年,和当地的地头蛇早就混熟了。所以这一路不仅畅通无阻,而且还帮着李自成又找到了许多故旧或是故旧之后. 李自成的势力,可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吴应熊现在还不知道李自成已经“复活”了。 他现在想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夺取“荆襄九郡”,要不然他爸爸就不爱他了! “快快,快请刘一虎兄弟!”想到这里,吴应熊已经把儿女亲情的事儿全都抛到脑后了。 刘一虎这些日子真也和做梦一样! 他虽然在夔东十三家覆灭的时候幸存了下来,但那么些年来也只是躲在深山里面苟延,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大顺朝的势力还能东山再起! 可是现在,奇迹真的已经发生了! 就在他离开澧州的时候,均田府兵两制已经如烈火燎原一样席卷澧州了! 澧州那里相对云贵川,那绝对的是人多地少,而且湖南蛮子的民风也彪悍,和陕西有一比.所以均田府兵制一来,底下那些早就在“盼造反”的穷人,全都疯了一样的入伙。等他再回去的时候,估计澧州的土地都不够府兵们分了。 而夔东那一带,更是群雄暴起大家都在等这一天啊! 现在就看吴应熊打算怎么大干一场了! 想着好事儿的刘一虎,已经跟着郭壮图大步流星进了大堂,抬头看见一个黄袍黄帽的胖子,知道是吴应熊,赶紧来了个纳头便拜:“臣一虎叩见世子爷千岁!”他顿了顿,也不等吴应熊说话,就自顾自道:“世子爷,咱们快些出兵去杀鞑子吧?底下的兄弟都已经等不及了!” (本章完) 第174章 那个男人,他又回来啦!(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杀鞑子的事儿已经急成这样了? 听了刘一虎的话,吴应熊真是有点儿感慨了,杀鞑子那么危险的事情,现在居然变成了人人争先恐后的事儿了! 看来这个大清朝.真的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 想到这里,吴应熊也来了劲儿,看着刘一虎就问:“刘将军,你们现在有多少能战之兵了?” 刘一虎憨厚地笑了笑,道:“回禀世子爷.额们的队伍膨胀很快,不算那些只能凑数的老弱,单是精壮战士就已经有扩充到六千人了!” “六千?有那么多?”吴应熊吃了一惊,“你们是怎么招兵的?” 六千精壮这个数目搁在里,戏词里,檄文里,那是一点不多的。但是在如今这个全国人口也就几千万肯定不过亿的时代,六千精兵真的不算少了。吴三桂拨给吴应熊的六个卫下面的精壮加一块儿,也还不到三万,平均每个卫还不到五千人。 而且这六个卫只是归吴应熊节制,并不是他亲领的,每个卫都有各自的“大将军”、“上将军”和“将军”——根据吴三桂制定的军制,吴家军的嫡系,也就是“三十卫”的首领都称“某某卫大将军”或“某某卫上将军”,副首领则称“某某卫将军”。 其中称“大将军”的,都是有资格出任方面主帅的大将。现在只有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琮、夏国相、胡国柱、张国柱、郭壮图、李本深、马宝、王屏藩、郑蛟麟等十一人拥有“大将军”的名号。 现在刘一虎、李来顺已经拥兵六千,理论上都超过吴家军的一个“卫”了,吴应熊怎能不吃惊? 刘一虎也不瞒着吴应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世子爷,额们在澧州设了石门和澧州两个军府,照着唐朝均田制和府兵制的法子,把澧州的土地都分给贫苦农人。凡是家里头出个壮丁入府当兵的,就多给他们一份土地,同时还另给粮饷。光是澧州一地,就有不下三千贫苦汉子投了军!再加上额们从夔东带去的好汉,六千之数可能都不止咧!” “什么?你们把澧州的土地都分了?”吴应熊大吃一惊,“澧州的田主能答应?” 刘一虎一笑,“不答应就送去重庆府帮世子爷您垦荒!” “不答应就送重庆垦荒?还帮我垦”吴应熊一愣,“他们要不去呢?” 刘一虎还是一点不隐瞒,笑道:“不去就杀头啊!” “就杀头?伱们也太凶残了吧?” 刘一虎还是笑吟吟道:“这怎么叫凶残呢?那些田主家的丁壮本就比普通农户要多,只要肯入府当兵,一个壮丁多分一份土地,多来几个不就够数了?即使还差一点,额们也会给他们记了账,等打下常德、荆州,再给他们补上就是了。如果不肯交出土地,也不肯当兵,那就是对西王对世子爷您不忠!为富不忠,难道不应该杀头?” 其实这貌似忠厚的刘一虎并没有全说真话。澧州的富户想要不去重庆府垦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献出子侄入伙。而且就算入了伙,也免不了要交出家里面超过限额的土地。但是李自成的确会给他们打个白条将来地盘多了,再从别处给他们找补回来。 这么一搞,凡是不想去四川“喂熊猫”的澧州富户,多半只能献出子侄入伙儿了。 至于入伙之后肯不肯出力打拼.李自成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他当年做流寇头子的时候,也没少裹挟百姓! 况且现在的天下大势明显有利于反清,加入进去说不定能混个开国小功臣咧!所以肯献出子侄的那些澧州富户,多半都是真心站队到反清阵营一边的。 至于那些铁了心要和反清义军作对的,除了少数没跑了的,大多都跑去荆州的湖广总督衙门(现在湖广总督衙门不在武昌,而在荆州)请兵了。 “为富不忠.”吴应熊想了想,“熊脸”一沉,“该杀!” 他现在经历了家破人亡,心态已经有点扭曲了,杀性也起来了。 “世子爷圣明!”刘一虎和吴应熊之间居然找到共同语言了。 吴应熊点点头,又道:“六千精壮倒是不少了,不过打仗也不能只靠人多,还得有器械、甲胄、粮饷、训练.这些都足够吗?” “这些都不大够。”刘一虎一副无所谓的笑模样.他倒是个造反乐观派! “都不够?”吴应熊一愣,“那你们怎么打?” “不够有不够的打法,”刘一虎解释道,“末将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吴应熊眉头大皱:“那就说说吧。” 刘一虎道:“末将和李将军商量出一条计策,可以将荆州府、襄阳府的鞑子和绿营都引到澧州.只要他们从江北过来到了澧州,咱们就用三四千精锐坚守澧州城和石门城。余下的在城外游击,专打他们的粮道。 而世子爷则可以趁机出动夔州的精兵去奔袭襄阳、荆州!” 荆州府、荆门州还有襄阳府合在一起,就是清军控制长江中游的重镇! 目前驻扎有一个镇的八旗新军,数千驻防八旗和湖广总督的督标,另外还有襄阳总兵、荆门总兵麾下的绿营,账面上的总兵力接近两万五千,如果算上八旗兵的苏喇家奴,总兵力至少四万! 那么多军队在荆州、荆门州、襄阳摆出个一字长蛇阵,不仅可以首尾呼应,还扼守着险要,的确不大好打。如果能引一部分到长江南岸的澧州,吴应熊要偷袭襄阳、荆州,就容易不少了。 “可是你们要用什么办法引荆州的鞑子来澧州呢?”吴应熊皱着眉头问,“澧州.也没那么要紧啊!” 刘一虎嘿嘿一笑:“世子爷,下官和李将军想出一个.闯王诈活之计!” “什么?闯王诈活?”吴应熊被刘一虎的建议吓一跳,一下就站起来了,“李自成还活着?” “诈活,就是假装还活着!”刘一虎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看上去特忠厚,特实在,一点都不像是在撒谎。 他顿了顿,接着对吴应熊道:“世子爷,您想想,李自成他多遭人恨啊!如果他当年没有真死在九宫山,而是诈死开溜到澧州的夹山寺,装成和尚潜伏下来,还在幕后操纵忠贞营和夔东十三家,同时还在积蓄力量,总结经验教训,等待机会.现在终于等着了,所以就反了!您看这个故事.康熙他能相信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诈死?”吴应熊还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熊”。 “当然是为了联明抗清了,”刘一虎道,“若是李自成不诈死,南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闯营联手。而闯营、南明要是不联一下手,灭亡得只会更快!” 好像有点道理! 吴应熊想了想,又问一句:“那李自成到底死没死?” 刘一虎摇摇头,憨憨一笑:“额那知道?额当时又不在他身旁,而且额在闯营里头的官也不大,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会和额联络。” 吴应熊盯着刘一虎的脸面看了一会儿,的确没看出什么来,就点点头道:“那就.就让那个人再诈活上一阵子!只要能把荆州的鞑子引出来,就算让崇祯诈活也行!” “世子爷您真是太英明了!”刘一虎先给吴应熊戴了顶高帽子,而后又笑着说,“世子爷额们这次可是豁出命去引鞑子过江.要不您再给额们一些鸟枪和火药?额们在澧州和石门多打死一些鞑子,世子爷您扫荡荆襄不也容易一些?” “也对.”吴应熊又被刘一虎说服了,“那就给你五百支鸟枪,两千斤火药。” “多谢世子爷。” 实际上刘一虎在夔州府向吴应熊献“闯王诈活之计”的原因,并不是他和李来顺真的有多猛,愿意豁出去用澧州、石门两座城池吸引江北清军的火力。而是“李自成回来了”的传闻,在澧州起义后没多久,就已经在澧州境内传开了。 谁让李自成在澧州西门外让黄老太爷给认出来了呢?而且跟着李自成入澧州的那些老营兵(小营兵)也都穿上了他们珍藏多年的毡帽、青袍.经历过那个年代,又看见过大顺军军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李自成的老营兵! 所以李自成就想出了这个活人诈活之际——明明是真活,偏偏说成诈活! 真真假假,生生死死.就让荆州等处驻防将军兼荆州大营总统大臣鄂扎和湖广总督蔡毓荣去猜吧! 而就在刘一虎带着从吴应熊那里骗来的装备,兴高采烈地往澧州而去的时候,关于“那个男人”又回来的消息,已经在荆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了。 实际上,这座驻扎了荆州大营、荆州将军衙门、两广总督衙门的湖北重镇,在康熙十一年三四月间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个土豪劣绅难民营了。 来自澧州、荆州的江南地区、宜昌府南部、施南府和岳州府华容县的地主老财,全拖家带口,哭着喊着逃难到了荆州城,都快把原本就不大宽敞的荆州汉城给挤爆了。 其中的澧州基本已经被李自成控制,而宜昌府南部和施南府当地的夔东群豪都纷纷起兵,李自成和吴应熊都往那里派了人去拉拢豪强,抢占地盘。 但李自成的人马并没有在领荆州的江南地区和华容县占地盘,只是派兵开进“荆南”和华容县攻打那里绿营兵,并且向当地的土豪劣绅“借粮”。不过当地的农民看到澧州分田分地的好事儿也都眼热起来了,所以“荆南”和华容就开始乱了. 而这群逃难来的地主老财也都是不争气的主儿,每天就知道跑旗城大门外头哭求请兵一边哭还一边嚷嚷着“那个男人已经回来了”的消息! 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只有部分从澧州逃出来的地主士绅嚷嚷这个,但是后来大概是都觉得“李自成归来”比较容易引起注意,所以从别的州府跑过来的土豪劣绅,也跟一起瞎咋呼了。 一时间,李自成的名号就响彻整个荆州城了! “那人长什么样?高颧骨,大额头,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独眼龙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看着有六十多岁了,还剃度出了家,不过看着依旧凶得很!” “那人一定是李自成.因为澧州州牧黄植生的那个本该在广东守孝的老爷子黄万霖当日被捉到澧州城外迎接李自成,他是认识李自成的,当时就给李自成跪了,还高喊‘皇爷、皇爷’的!虽然李自成后来不承认,但在这之前,已经有反贼的头目管他叫‘皇爷’和‘永昌天子’了!” “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当时卑职就装成老百姓,也在澧州城西门外等着看反贼头头,本来以为会见到吴三桂的人,没想到看见一个李自成!” “信王爷,蔡制军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啊!您二位赶紧向皇上报告吧!现在不只是一个吴三桂了,还多了个李自成!” 正跪在荆州将军府的大堂上向鄂扎、蔡毓荣报告“闯王归来”的,就是当日化妆出逃的澧州守城参将陈大宝。 他原来真的是大清忠臣! 在亲眼目睹“闯王归来”后也没想跟着闯王打天下,而是一溜烟逃到了荆州城,向鄂扎、蔡毓荣报信儿! 不过一开始鄂扎、蔡毓荣并不相信什么“闯王归来”.什么闯王归来?这不胡说八道吗?回头是不是还要搞一个崇祯复活? 所以这俩就让人把陈大宝关起来了——丧师失地,还化妆潜逃,真是丢尽了大清绿营的脸面!因此他俩还给陈大宝报了一个临阵脱逃的死罪请康熙皇帝批准。 康熙当然也恨陈大宝这样只知道贪钱,遇上反贼一点用没有的混帐将领,所以大笔一挥,就给陈大宝来了个军法从事! 军法从事那就是要杀头了! 今儿就是陈大宝杀头的日子不过在他等待杀头的日子里面,长江以南几个州府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剧变,“李自成归来”的消息都传疯了。 所以在陈大宝杀头前,鄂扎、蔡毓荣就决定最后一次提审陈大宝——一定得问清楚李自成到底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如果李自成是真回来了那这个陈大宝作为目击证人,就暂时不能杀了! 万一皇上要问话,这个脑袋都砍好了,还怎么问?就算皇上不介意,陈大宝也没法回答啊! 鄂扎看陈大宝没话说了,就挥挥手对自己的戈什哈道:“拉下去” 听见要“拉下去”,陈大宝还以为要杀头了,嗷一声就叫起来了:“别杀我啊,我还有用.我要为皇上去打李自成呢!” 蔡毓荣也觉得不应该杀陈大宝,于是就赶紧阻止道:“等一下.等一下再杀王爷,也许皇上会想要亲自问一问李自成又回来的情况?” 鄂扎本来就没想马上杀陈大宝,现在听蔡毓荣怎么一说,也就顺水推舟先饶陈大宝一死了,他想了下,就对蔡毓荣道:“要不咱们给皇上送个八百里飞递.顺便再问一问是不是要把陈大宝押去行在?” “是应该问一下.陈大宝,你觉得这样行吗?”这个蔡毓荣居然还征求了一下陈大宝的意思。 “行行行”陈大宝当然说“行”了,杀头的事情急什么呀? 也许见过康熙以后,这个头他就不杀了,这不赚到了吗? 康熙得知“那个男人”已经回来的时候,他刚到山西省五台县.他是御驾亲征路过五台县的! 现在已经是康熙十一年的四月份了,吴三桂随时有可能出祁山,所以康熙得尽快赶到西安去坐镇。于是他在半个月前,就率领着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在侍卫亲军和护军营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就往陕西而去了.半个月就走了好几百里,正准备上五台山去看一眼和尚阿玛,李自成又回来的消息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什么?那个人居然,居然又回来了!” 在行在当中和几个心腹大臣商量军务的康熙从小桂子手里接过飞递来的奏折,看了一会儿就嚷嚷出声了! 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 李自成居然活过来了.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天字第一号大反贼居然活过来了! 而且不仅活了,还再一次反了!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吴三桂已经要了大清朝半条命了,现在又多一李自成,这大清.岂不是要完? (本章完) 第175章 皇阿玛,都是你的错!(终于码完了,谢谢大家支持) 五台山,清凉寺。 康熙皇帝终于走进了那位“顺治菩萨”吃斋念佛的小楼,看着佛堂当中,那个.阿玛的背影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皇阿玛.办得那都是什么事儿? 崇祯皇帝儿子也不知道杀干净,留了一个朱三太子躲在苏州研究造反!虽然已经弄死了,但是在死前已经把《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这两部反书给写出来还散播出去了,还搞出了一个专业造反的天地会。 西南又封出一个居心叵测的平西王吴三桂,在云南养成了势力,还勾结上了朱三太子,从他那儿得到了造反的大义名分和《天下为公论》还有《天朝田亩制度》,现在更是一反冲天!不仅打败了岳乐率领的八旗天兵,席卷了云贵川,还拿下了陕南的两个府,最近又开始向湖广、两广、甘南发展了。 害得康熙自己都没法在北京好好呆着,只能御驾亲征去西安坐镇抗吴! 可没等他康麻子人到西安,湖南那边又冒出个李自成.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可真是杀李自成也只杀一半,而那个死了一半的李自成和这个阿玛一样,都找了个寺庙躲起来修炼.现在终于给他修炼成精,修炼成了个“反精”! 李自成是越反越精了! 他上回造反的时候还只是个不知道经营根据地的流寇,看着声势很大,号称百万,但实际上能打的嫡系老营也就几万人,山海关一战中折损殆尽,之后就一路下坡,连个能让他缓一缓的根据地都没有。 而这回成了精的李自成也反得有声有色,开局就拿下了澧州,而且也不再当流寇了,而是开始走分田分地建根据地的路数.澧州虽然偏僻,但却有山有水有平原,往北是荆州江南部分,往东是洞庭湖,往西则是夔东山区,往南如果能取下常德,又有沅水可依! 俨然就是一片山环水绕,物产丰绕,人口众多的根据之地如果这个李自成是真的,那他一定是瞅准了这个好去处,窝在那里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就等着一反惊天了! 所以康熙今儿上清凉寺,就是想问清楚顺治,那李自成当年死得到底透不透? 想到这里,康熙也不跟他那个什么事儿都喜欢半途而废的阿玛废话了,直接张口就道:“皇阿玛孩儿玄烨这次上五台山一是为了见您一面.是一面,不是一背! 二是为了和您说说如今的天下大势.咱们的大清,现在可是风雨飘摇了! 吴三桂在西南反了,在叙州府打败了安亲王,随后一路杀到秦岭以南,现在正准备出祁山、越秦岭孩儿这次出京,就是为了去西安坐镇! 可是孩儿才走到五台山,就得到了荆州将军和湖广总督的八百里飞递……他们向朕报告说李自成又在澧州反了!” “什么?李自成果然没死……” 一听说李自成在湖南反了,原本还背对着儿子修闭口禅装得道高僧的顺治大和尚再也绷不住了! 也不拜菩萨了,赶紧转过身面对着自己这个多年未见,“事业有成”(当了皇上),最近还遇到大麻烦的儿子了。 这儿子的脸……果然还是那样的“麻”! 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这个轮廓什么的都还在,显然是真康熙,没有让人掉包——可是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孩子,现在怎么就把个皇上当成这样了呢? 先是自毁长城,把留给他保家的鳌拜给打跑了——鳌拜手底下一班老伙计都是能打的! 如果他们还在,吴三桂根本不敢反! 虽然岳乐和鳌拜看着差不多,都是所谓的宿将……但是岳乐什么出身?鳌拜什么出身? 岳乐那是硕果仅存的宗室前辈亲王,他的宿将一半靠投胎,一半靠得是扛过了天花! 而鳌拜虽然是开国功臣之后,但是在满洲人当中比他会投胎的实在太多了!他的宿将可是真正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现在鳌拜居然被这小孩子搞得投靠了吴三桂…… 这小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早知道就该让福全当皇上!福全那孩子从小就厚道,让他当皇上,一准不会把鳌拜搞伤了心,更不会把吴三桂逼反。 真是看走眼了…… “阿玛,李自成真的没死吗?”康熙这个时候已经开口追问起李自成的死活了。 他也确定眼前这个有点轻瘦的中年和尚就是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皇帝阿玛了——顺治虽然出家好些年了,但是出家前已经留下了画像,康熙小时候想阿玛时常拿出来看的。 现在这个和尚阿玛和画像上的皇阿玛看着好像也差不多…… 听见这个问题,顺治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玄烨,李自成多半是诈死……就是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九宫山一带乱成一团,大清的人、残明的人、闯贼的人,还有当地的豪强,都在互相厮杀。咱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死人早就烂了!虽然有金印龙袍交上来,但捡到那些个东西也不能说明李自成一定就死了。” 完了! 听顺治这么一说,康熙就知道澧州那个李自成多半是真的! 真的,可比假的难对付多了! 假李自成是头一回造反,一准没经验。而且假李自成也不可能掌握一批打生打死半辈子的老营精锐,更不可能处心积虑谋划多年。 康熙皱着麻脸嘟哝道:“既然搞不清状况,怎么就当李自成死了呢?” 顺治苦笑道:“当时掌权的多尔衮觉得就当李自成死了比较有利……一来,李自成死了,咱们大清为明复仇的功德就算圆满了。 二来,没了李自成这面大旗,闯贼可就是群龙无首了……至少面子上是无首了,或剿或抚都容易了。” “这也没问题,但事后呢?”康熙又问,“等湖广平定了之后,怎么不明察暗访一番?” 这是在责怪你阿玛吗?顺治脸一沉,明显有点不高兴了,不过他现在不是皇上,没办法训斥已经当了多年皇上的康熙,只好沉着声道:“我亲政之后也知道这个事儿,但当时天下已经是咱们大清和残明余孽在争斗了。所以也没多计较,便当他是个死人了。 我心想着只要能平了残明一统天下,还怕他一个诈死偷生的李自成吗?只要天下安定,四海无事,别说李自成了,就算是朱元璋复生,也翻不了天。所以就不想横生枝节,再造杀孽了没想到这贼竟然如此隐忍,直到如今才又反了。” 除恶务尽那么简单的道理,你个当皇上的怎么就不懂呢?再说了,你和多尔衮两个人的杀孽造得还少吗?再多杀个几十万人不行吗? 康熙心里那个恼火啊! 要不是眼前这个和尚是他的阿玛,他早就翻脸骂人了。 “皇阿玛,”按住心头的怒火,康熙又对顺治大和尚道,“那依您所见,孩儿如今应该先灭吴三桂,还是先攻李自成?” 顺治大和尚一愣,看着儿子问:“玄烨,伱现在有灭吴三桂的实力吗?”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 被顺治戳破了谎言,康熙那是一脸的不高兴——都是你这个阿玛糊涂,趁着满洲重臣名将还在的时候把吴三桂除了不行吗?亲征之后就派人去湖广搜捕李自成不行吗? “阿玛,我现在虽然没有一下子灭亡吴三桂的实力,但却有堵住祁山和秦岭的把握!”康熙自信地说,“只要能把吴三桂堵在云贵川,慢慢剿杀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顺治见康熙欲言又止,就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只是李自成一旦做大了,就有可能再变回流寇,越过长江、汉水,一路杀入中原?” 康熙点了点头:“阿玛所言极是,孩儿担心的正是李自成做大后北上中原那个诸葛亮的《隆中对》里面为刘备规划的复兴汉室之路,不就是刘备取关中,关羽入中州吗?两路只要有一路得手,曹魏就完了。如果不是关云长大意失了荆州,这隆中之对极有可能成真!” 康熙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虽然李自成眼下摆出了一副要当坐寇慢慢经营“湘北根据地”的意思,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再经营个十年八年的,用不着康熙去剿,他自己就凉了。 如果他还想在有生之年再过一把君临天下的瘾,就必须在做大了一些后,纠集个十万八万反贼渡江北伐。而眼下的形势,康熙就算能堵住祁山、秦岭,也不可能把吴三桂灭了。吴三桂一出祁山不成,也还能二出三出四出.如果李自成杀进中原来个横冲直撞,那形势不仅和隆中对里说的差不多,好像和当年明清相争时也差不多。只是崇祯换康熙,皇太极换吴三桂,李自成还干李自成。 顺治已经明白了康熙的心思,但是却没有在吴三桂和李自成之间做出选择,只是淡淡地说:“李自成可以为祸天下十数年,绝不是可以轻易剿灭之贼.要不然当年崇祯皇帝早就灭了此贼,也不会有后来自挂景山之祸了。” 他这是在提醒康熙千万不能轻敌别想着派个万儿八千大军就一鼓作气灭了李自成! 李自成要那么好灭,哪儿还有大清天下?要灭李自成,就必须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康熙皇帝当然能听明白顺治的话,他之前也在犹豫是应该稳扎稳打,还是应该一鼓作气。现在听他爹这么一说,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重重点了下头,道:“阿玛,孩儿明白您的教诲了!您的意思是狮子搏兔须尽全力只有荆州将军、湖广总督他们全力以赴,才能一举剿灭李自成此贼!” 什么?你个小孩子怎么能这么理解我的话?顺治大和尚都傻眼了。 他刚想再和儿子好好解释一番,康熙已经抢先开口了:“阿玛,您这些年在五台山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换个地方?孩儿这次要亲征去陕西,北京城内只留了福全和太皇太后,实在不大放心,阿玛您能不能回北京当个太上.和尚?” 回北京.当太上和尚? 这是啥意思? 顺治一下就愣住了,这个世上有当太上皇的,有当和尚的,可这太上和尚算什么?这小麻子是什么意思?不对啊.天家无父子! 不过顺治也没愣太久,就已经反应过来,马上拿出了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摇摇头道:“玄烨,有太皇太后在,北京城是乱不了的.你放心吧。我不回去,也回不去,因为太皇太后是不想再看见我这个不孝之僧的,阿弥陀佛!” 念完佛号,顺治大和尚就缓缓合上了眼皮儿,开始念咒了:“嘛咪嘛咪哄,嘛咪嘛咪哄” 看见顺治大和尚又是一副只爱佛祖不爱江山的模样,康熙这才吐了口气,双手合十,向着自己的阿玛行了个佛礼,然后才转身离开去给鄂扎、蔡毓荣下达围剿“湘北根据地”的圣旨了! 李自成.必须得好好剿! 不过此时的康熙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很快就要收到新的“反情”了广东那边又有人要造反了! 这个大清是反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王爷,王辅臣和王大头已经反了!” “王爷.您可不能不管他们啊!您要不管,等他们分完了香山、新宁、新会三县的土地,再分完肇庆一州十一县的土地,就要来打广州城了!” “王爷,姓王的父子现在完全照着《天朝田亩制度》在行事他俩一定已经入了天地会!” “王爷.王家军里面有许多官兵都已经把辫子都给剪了!” “王爷,他们真的反了,您快出兵吧!” 广州城内的大佛寺外,这个时候也成了破落地主告状请兵的聚集之地了。来广州告状请兵的破落地主都来自香山、新宁、新会三县.都是那些家里头的土地被王忠孝“强制兑换”了的大地主,也甭管有没有拿到“澳门户口”和“香岛户口”,这状总是要告一下的。 而且他们的状告得也挺在理儿的,因为王忠孝在香山、新宁、新会三县的均田就是严格照着《天朝田亩制度》上的办法来的。 王大头在这三个县搞得不是吴三桂的“卫所制”,也不是李自成的“府兵制”,而是对贫下中农最友好,也最容易维持的“分田”加“乡兵”加“五斗米税(这是广东水田的标准)”的方案。 实际上,中国大部分朝代的税赋都不算高,即便是明末的“正税加三饷”,其实也没多少。但是劳役、税赋不公和基层操作空间过大这三个弊端,却是一直都存在的。 其中的劳役因为是无偿的,所以地方官吏往往会不爱惜役夫,甚至会肆意虐待服役的百姓。 而税赋不公又分为地区间的不公和士绅、百姓间的不公。譬如广东在明朝就存在严重的税赋不公问题——广东人交税太少!太不公平了! 广东在万历年张居正改革时确定的田税总额然不到一百万石,那陕西都有一百七十五万石呢! 而且陕西境分布着宁夏、榆林、甘肃(当时陕西、甘肃没有分省)三大重镇,这些军镇所辖的土地人口并不纳入各省田税总额。而卫所军户所承担的税额又远远超过民户! 另外,明朝万历之后,各省税收大多可以折色收取白银。而广东这边是海贸中心,银子可比陕西那边好赚太多了!佛山铁业、潮州陶瓷,还有丝绸、茶叶、白糖.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从洋鬼子那里换到一船一船的白银。 白银一多,农产品自然比较贵,农民的税赋压力也就轻了。 所以广东人在税赋上遭受的痛苦和陕西人根本没法相比.历史上广东人比较爱大明的原因大概也在这里吧? 大明的税收得那么少,走私又不管(管不了),下南洋也随便了,而且广东也没什么藩王。曾经封过一个朱瞻墺到韶州,但是这货很不喜欢广东,没当多少年就去江西上饶祸害江西人民了。 另外,地区之间的税收不公并不只存在于省与省之间,在一省之内,甚至一府一州之内,不同的县之间也会有不同的收税标准。 除了地区间的税赋不公之外,士绅地主的税收优惠又是一个极大的不公! 而不公越多,基层的官吏和士绅操作空间就越大!他们的操作空间越大,不公就会越多这基本上就是个恶性循环,最后一定会造成小农大量破产,加速土地兼并! 为了尽可能久的维持均田成果,王忠孝就制定了一个“高税率”、低兵役、无徭役(雇役)、无摊派、无优惠的税收和兵役方案,作为均田的配套。 而他怎么一折腾,受到伤害的可不仅是地方上地主士绅,连把持乡里的胥吏阶层也大为不满!再加上他的这一套均田和税收、兵役之法,全都和大清的体制不同。 所以有一大群人到广州告王家父子造反也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 (本章完) 第176章 王大头的确反了,但我们可以不承认他反了!(求订阅,求月票) “平寰,公绚,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几个怎么看?活吕布和小活吕布爷俩这么个搞法,到底算不算造反?” 尚可喜一对长了白内障的瞎眼似闭非闭,胖大的身子靠在一张软榻上,边上一张小桌子上还摆着一碗加了冰渣子的酸梅汤,还有个面目俊俏的小尼姑跪在小桌子边上,还用个小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冰镇酸梅汁在喂“尚瞎子”。 室内一片沉默,半晌才是尚可喜的军师金光金公绚打破了寂静:“王爷,这事儿要看搁在什么时候了。要搁在几个月前,当然算是造反了!” “搁几个月前”朱国治(字平寰)插了句嘴,“难道搁现在就不是造反了?” “抚台,您别急,”尚可喜的大军师金光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中年”,长得有点干瘦,留着撮山羊胡子,是个“义乌师爷”,只看见他展开扇子,一边摇着一边笑着说:“听我一一道来! 首先,香山、新会、新宁都是沿海县,是实行迁界海禁的。距离海岸五十里到一百里的地方都立了界墙木栅,界外之土,一律都要抛荒,不许百姓居住开垦。虽然海禁之规眼下已经有所松懈,但毕竟没有明诏取消,王世凯区区一个四品道台,怎敢擅自推平三县界墙,还命人丈量界外土地,并私分给界内贫户,以收人心,这怎么不是造反?” 尚可喜摸着胡子点点头,眉头也皱了一下。 看到他的表情,最知道这个老爷子对大清忠心的尚之孝马上哼了一声,嗡声嗡气地说:“这就是造反!” 尚可喜家的老三尚之典也附和着说:“对,这就是造反!” 而尚之信只是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金光金大军师则将尚家这三位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然后接着又分析道:“其次,香山、新会、新宁三县都行大清田制,土地私有,不抑兼并,更无均富户之田以补贫农的道理。可王世凯却倚仗兵威,擅自实行《天朝田亩制度》,在三县境内搞什么计口授田,还用濠澳商埠之地以二十换一的比例置换三县富户之地.还擅自抄了新会黄家的家宅,黄家可是官户啊!如此行事,怎么不是造反? 再者,香山、新会、新宁三县的税制也是大清朝廷所订立。应该收多少自有制度,各县可以加一些火耗,但却不能彻底更改税制啊!现在王世凯却在三县实行什么‘五斗米包税’.无火耗、无劳役、无丁税,根据田亩优劣,一亩最多收五斗米,再无其它! 而且,他还在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境内私设税关,抽取过税。据说还准备在磨刀门外的三灶岛上私设盐田,准备生产私盐贩卖! 另外,他已经向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发布告谕,三县所收取的田税、过税,全都解入濠澳的粤海关道银行,一文钱也不往广东藩台的藩库送!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朱国治咬着牙道:“要人人都和他们两父子一样,广东藩库不得空空如也?给朝廷的钱粮还怎么交?” 这下尚家的四位都不吱声了 金光笑了笑,又道:“第四,朝廷对于地方上办团练设乡兵也管得很严。可是王世凯却在香山、新会、新宁三县推行新田制的同时,实行了所谓《乡兵法》,将所有授田超过十五亩的农户都列入了乡兵籍! 所有列入兵籍乡兵户,都要在农闲时节出丁参加训练,还要轮流在本县或粤海关道服乡兵役.三县之中编入乡兵籍的农户不下两万户,按照每户一丁来算,那可就是两万乡兵啊!私设两万乡兵,这难道不是造反? 第五,朝廷对于地方上的官制、吏治和绿营的军制以及可以使用的器械都是有定制的。可是现在肇庆府的一州十一县和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实行的官制和吏治同朝廷的定制已经大不一样了! 现在肇庆府以及下辖的一州十一县的师爷和班头,全都由总督衙门相应的科房委派,知府和知县只有人事建议权。这些师爷和班头的薪俸,也全都由总督衙门的六科房开支。而广府下面的香山、新会、新宁三县的师爷和班头,则都由粤海关道任免和支薪。 而王制军麾下一镇三协新军,还有王世凯的三县乡军的军制也和其他绿营完全不一样了!另外,王世凯还在濠澳炮厂大量铸造火炮,还从佛山订购了大批鸟枪,甚至给出大量鸟枪和其它兵器订单以诱使佛山铁匠去濠澳开办作坊.如果这些订货全部到位,王家新军和乡兵拥有的火器恐怕比同样数量的八旗新军都要多了吧? 这.还不是造反吗?” “活吕布已经有兵一万五千,孔四贞还有几千,现在小活吕布又张罗出两万乡兵这的确是造反!”这回给王家父子定性的是平南王世子尚之信。 私开海禁,分田分地,私改税制,截留税款,甚至私改官制这些事儿,在尚之信看来都不算事儿——他自己也想干! 但是王忠孝在香山、新宁、新会三个县就拉出两万乡军却让尚之信感到了危险! 王辅臣、孔四贞、王忠孝他们三人控制的军队,很快就会达到四万之众! 虽然其中半数都是乡兵但那毕竟是四万大军啊! 尚家才多少兵?十五个佐领,账面上三千,算上丁余最多就六七千。再加上几个长期受平南王府节制的绿营镇、协,总兵力撑死了就两万几千。其中相当部分还被“深圳鳌拜”和“新安吴三畏”所牵制 “公绚,”尚可喜却没有急于给王辅臣、王忠孝“定性”,“你刚才说他们做的事情搁在几个月前算造反那搁在现如今,还算不算造反?” “搁在如今?”金光苦苦一笑,“也的确是反了!但我们可以不承认啊!” “不承认?”尚可喜一愣,“不承认什么?” “不承认他们干过这些造反的事儿啊!”金光笑道,“王爷,朱抚台,我们可以不承认他们已经反了.我们不承认,那他们不就不算造反了?” “什么?可以这样?”朱国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公绚,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怎么是自欺欺人呢?”金光摇着扇子道,“朱抚台,我们如果承认王家父子反了.那广东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怎么会?我们的兵也不少啊!” 金光摇摇头,掰着手指头算道:“怎么会不少?王家加上孔四贞有四万,吴三畏加鳌拜有一万,祖泽清、马雄、郭义加一块应该有一万多了!孙延龄的人马很容易就会被孔四贞收编.八万都不止啊!” 听他这么一算,朱国治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有点惨白了,“这,这也太多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才不能承认活吕布父子造反啊!” 尚可喜插话道:“咱们不承认,他们就不会得寸进尺了?军师,伱有什么招儿对付他们吗?” “两个招,”金光说,“一是二虎竞食;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二虎竞食?”尚可喜一笑,“那个食儿是谁?孔四贞吗?” “王爷英明!”金光笑道,“皇上册封孙吉庆为定南王的圣旨已经快到广东了吧?卑职见过那个孙吉庆,此子酷似那活吕布估计是活吕布的种!他当定南王,就等于活吕布当定南王!咱们是不是应该帮着添把火?只要活吕布的大军西征了.咱们就能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 “公绚,你要老夫出兵袭肇庆?”尚可喜眉头大皱,“肇庆不好打吧?” 尚之孝也道:“父王说得对,肇庆地势险要,东边有羚羊峡险要可以扼守水陆通道那活吕布抵达肇庆之后就接管了羚羊峡的炮台,最近还从濠澳堡垒搬了一批红衣大炮过去!” 肇庆是个山环水绕的地形,城北是将军山、北岭山——这可是一大片的山岭,城西城南和城东南都是西江,而且城东、城西的西江水道还都从大山之中穿过。其中城东的西江水道走羚羊岭的大山中间通过,只要在山上布设炮台,从东边沿西江而来的敌人就会被阻挡住。 至于肇庆东北角的那个缺口,就在羚羊岭和北岭山之间,最窄的部分不到二里,非常容易封锁。 金光点点头道:“二爷说得没错!正因为肇庆府城有天险可依,活吕布才会放心大胆地率领大军西进.不过咱们要拿下的并不是肇庆府城,而是濠澳商市!” “拿下濠澳?”尚之信眉头一皱,“濠澳可是粤海关道管辖的商市咱们拿下濠澳,算不算造反?” “不算,当然不算!”金光笑道,“王爷一没称帝,二没倒向吴三桂或朱三太子,只是拿下一个本来就归平南王府管辖的地盘,怎么能叫造反?” 朱国治也点点头:“对!王爷,干吧咱们对大清的忠心,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是知道的!咱们如果不干,等活吕布父子推平了高、雷、廉三府和孙延龄,恐怕还是会回过头来图谋广州吧?广州可是天南第一府啊!” 金光看见尚可喜皱着眉头,似乎在心里头“打架”,便沉着声对他道:“王爷,您和活吕布父子都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都变成了和唐朝的藩镇一样的角色!藩镇之间的火并,朝廷有时候是鞭长莫及的!” “对,对,对!”朱国治连连点头,“先下手为强王爷,广东的人心可不在您家啊!如果让活吕布他们家做大了,取广州是易如反掌的!到时候我朱国治也许还能全身而退,而您” 听到朱国治的话,尚可喜就是一哆嗦。 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取广州最大的优势还不是他们的军队多,而是他们不姓尚! 尚可喜在广东遭得杀孽太重.但同时又没把广东真的给杀怕了!所以广东这边仇视尚家的人太多了,说得保守一点,广东至少有一半人视尚家为仇寇! 如果王辅臣父子要起兵打尚家,那简直就是广东大小都欢悦啊! 尚可喜沉沉一叹:“这广东与其落在王家手里,还是落在我尚家手里吧.朱抚台,老大,你们两个走一趟肇庆,带上一份厚礼,再替老夫的爱女婉攲和孙吉庆保个大媒!” “校长,这是您要的燧发枪,学生已经领着佛山来的匠人们一块儿打造好了。” 濠澳城堡里面,一间挂着“校长办公房”牌子的宽大房间里面,刚刚被王忠孝任命为兵工科房主事的戴梓将一支刚刚仿造好的燧发滑膛枪放到了王大校长的书桌上。 燧发枪其实早就出现在中国了,只是因为成本比较高,可靠性又比较低,不怎么受到鸟枪兵和重视射击的精确性而忽视火力密度的康麻子皇帝的欢迎,所以没有成为主流。 不过王忠孝还是非常重视这种容易训练,而且可以通过组队密集射击,让训练水平较低的乡兵也获得较强战斗力的新式武器。 所以在夺取濠澳之后,立即就给荷兰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下了订单。前一阵荷兰已经从巴达维亚运来了五百支燧发枪,王忠孝用他们装备了精武学堂的“学兵营”,同时又让戴梓牵头组织一批佛山铁匠试制燧发枪。 “看上去不错啊!”王忠孝抚摸着黑色的枪管.有点粗糙,都是榔头印子,和后世的工业品是没得比的。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特别打磨过的枪口,枪口这段很滑溜,也很圆润。 “校长,这是您要的套环刺刀!”戴梓知道王忠孝在找什么,连忙递上了一把锐角三角形的长枪刺,还把枪刺后部的套筒往枪口一套,正正好好! 然后他又拿起枪支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 最后,王大校长又掰开了安装了一小块燧石的枪机,再扣动扳机,啪的一声,燧石击打在钢铁之上,打出了几颗火星。 “不错啊!”王忠孝问,“能大量生产吗?每个月能打造几支?” 戴梓回答道:“校长,这种燧发枪的生产难度和鸟枪差不多,不过产量您也别指望太大,一个老师傅带上几个小徒弟,一个月打造几条枪而已。现在从佛山过来的师傅不过二三十个,加上葡萄牙师傅.月产一百八十支到二百支吧。” 现在不是工业化的时代,而是工场手工业的时代! 月产二百支燧发枪,年产两千四百支其实也不算少了。如果想要更多的产量,恐怕得拿下佛山镇才行! 因为如今的佛山有中国最多的铁匠! 不过佛山镇紧挨着广州,属于南海县管辖,王忠孝可没办法通过和平手段把南海县知县搞到手. 他正想着怎么拿下广州呢,门外突然传来了王吉贞的声音:“老二,你在吗?” “大哥,快进来!” 王忠孝赶紧放下手里头的燧发枪,然后满脸堆笑地招呼自己那个厚脸皮的好大哥——他本来应该去陕西当知府的,可是偏偏不去,就赖在广东“啃老”,之前康熙又让他送濠澳抓获的西人美女去北京,结果他又赖着不去,王辅臣没辙,只好让张小包代替他走一趟。 “老二戴师爷,您也在呢!”王吉贞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差一点就跟戴梓撞个满怀。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王忠孝看着他哥的模样,有点奇怪。 “老二,出大事了!”王吉贞跺了跺脚,“皇上刚刚派了小桂子到了肇庆!” “小桂子?”王忠孝一皱眉头,“他来干嘛?” “他来给孙吉庆那小子封王!” “孙吉庆封王?”王忠孝一愣,“封定南王?” “对!”王吉贞点点头。 “这是好事儿吧?”王忠孝问,“他不是咱们的.咱们的亲兄弟吗?” 王忠孝现在已经知道孙吉庆和自己长得非常像!他头一回和孙吉庆见面的时候,因为不怎么照镜子没注意到这点儿(这年头好的镜子不多),但后来娶了吴小菟和杨小环后,屋里头就有镜子了,于是就对自己的长相更加熟悉了,也发现自己和孔四贞的儿子很像再考虑到王辅臣和孔四贞的关系,当然可以猜出些什么了。 “那你还不着急?”王吉贞道,“你就不怕那小子认祖归宗,抢了你我的位子?” (本章完) 第177章 王老爹,快签了这份《父慈子孝条约》吧!(求订阅,求月票) 抢了你我的位子?你是怕孙吉庆变成王吉庆后抢了你的王家继承人的位子吧?不过好像真有可能啊! 王忠孝想到这里,就对戴梓道:“文开,仿造燧发枪的事情一定要抓紧对了,打造一支燧发枪要花费多少钱?算出来了吗?” “带枪刺至少五两银子,如果大量生产,成本可能会降一些。” “告诉下面的匠人,三个月内交货,质量可以达标,我就给十五两!”王忠孝笑道,“过了这三个月,可就没这个价了!想要多赚钱,就卖力干活吧!” 戴梓愣了愣,“十五两?三个月?有那么急吗?” 王忠孝笑了一笑:“怎么不急?两广的太平日子维持不了太久了伱没听我大哥说吗?皇上已经封我三弟孙吉庆当定南王了!他当了定南王,孔姨娘还不得催着我爹进兵广西?大战在即啊!等打起来的时候,这个燧发枪多一支也是好的!这种燧发枪容易掌握,按上枪刺后还能当成短矛,既可以用来肉搏,又能列成密阵施放。 如果能有个五千支,那咱们的三县乡兵就能当两协新军来用了!” 王忠孝现在是把三县乡兵当成自己的基干武装在建设的,虽然香山、新宁、新会三县也不是什么出精兵的穷山恶水,但是因为这三县就在他眼皮底下,而且还存在大量可以分配的荒废良田(因为沿海迁界被荒废了),所以在这三县进行均田改革的难度相对较低。 再加上王忠孝可以从维新学堂和精武学堂获得大量干部,因而三县均田进行得比较顺。到康熙十一年春夏之交的时候,三县均田大体上已经完成。 该迁走的大地主都已经走了或准备迁走——同意迁入濠澳的大地主正在打包产业,同时遣人在濠澳界内建房。不同意迁移到则大多被镇压或是跑路去了广州。 该重分的内陆良田也都分了,同时还建立了数十个乡都——“都”是明清时期地方上高于村,低于县的行政单位。 一个“都”大约管十来个村。在香山、新会、新宁一带,一个管十来个村的都差不多能有个千把户,万余口。 王忠孝在三县所建立的行政体系的基层,也就设在“都”上。也就是一个“都”派一个“都长”、一个乡兵队正、一个管账.就这仨是支薪的,另外还有些轮流来“都”上服役的乡兵,不用支薪,管饭就行了。 都以上就是县了,一个县就管十几个都,而三县之上,就是王忠孝亲自领导的粤海关道——现在的王忠孝就是个三县小领主。 而都下面的村,一般都是聚族而居,都是自治的,不过自治程度也有差别。 其中一些村子实行宗族抱团共耕,这些宗族往往可以保住自家的土地,也就没有均田的必要了,所以这些村子都是“民户”,没有乡兵户。 有一些村子是分了家的,所以凝聚力不强,土地就渐渐地落入了“黄老爷”这样的士绅手里。王忠孝的人在那里搞了“均田”,有了一部分均田既得利益者,也就有了乡兵户可以被上面的“都”驱使,是“三县政权”治理三县内陆地区的基础。 还有一些宗族则是从沿海地区迁入的,他们是最苦的,不仅没有土地,而且还要高价租地——因为他们和土地的主人是没有一点亲戚关系的,想要租地自然得出高价。 所以这部分人,自然就成了三县乡兵的主力。由他们组成的乡都,都会陆续迁回沿海的故乡,并且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因为所有人都参与了均田,而且每一户得到的土地都超过十五亩(都是三十亩),所以每家都是乡兵户!王忠孝的三县政权对他们的掌握当然是最有力的,他们对王忠孝的忠诚度也最高! 而三县乡兵的主力也就是这批人他们也最恨满清王朝和平南王尚家! 现在王忠孝急于打造和获取燧发枪,也是为了武装这些老尚家的仇人。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催着工匠们赶工。”戴梓自然明白当下的形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行了一礼,转身就离开了王忠孝的办公房。 他刚一出去,王吉贞就皱着眉头对王忠孝说:“老二,你管孙吉庆和孔四贞叫什么?” “孙吉庆不是咱三弟吗?”王忠孝笑道,“贞姑姑虽然没有过门,但和咱爹早就睡一块儿了,称她一声姨娘也不为过吧?” “老二你,你真的不担心孙吉庆这个孽种抢了咱爹留下的位子?”王吉贞还是有点急了,“咱爹可拥兵四万,现在虽然占据肇庆、罗定一府一州和香山、新宁、新会三县,但将来.没准就是两广之主!” 算上王忠孝拉扯起来的“三县乡兵”,王辅臣的实力的确可以全有两广了,所以王吉贞这个王家的嫡长子早早就盯上了两广之主的宝座! 不过他除了这个王家继承人的名分之外,现在什么都没有,心里面自然空落落的,看见孙吉庆封王,当然感到不安了。 “大哥,”王忠孝看着自己的兄长,笑着说,“十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你的两广储位不如我的三县一关!” 王吉贞听弟弟这么一说,也有点急了,“老二,我们俩可是一母同胞.孙吉庆是孔四贞下的崽!如果让他得到了两广之主的位子,你的三县一关也不可能保住!” 王忠孝笑道:“大哥你别急.小弟的意思是你别总盯着什么两广储位,好高骛远了!你得盯着实际一些的东西,譬如地盘和军队!” “地盘和军队?”王吉贞这下可来兴趣了,“老二,我也知道地盘和军队好啊,可我上哪儿搞地盘和军队呢?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读书人.不会抢地盘、抓军队啊!” “我可以帮你啊!”王忠孝拍了拍胸脯,“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妈生的!” “怎么帮?”王吉贞笑了起来——他来濠澳的目的不就是为这个? 这兄弟.果然还是一个妈生的靠谱! “先给你搞个府吧!”王忠孝说,“雷州府怎么样?雷州府虽然只有三个县,而且也没什么人口.都被尚可喜给迁到高州府去挨饿受穷了。但是雷州自古是海贸重镇,又紧挨着琼州。只要把雷州经营好了,将来就能地跨雷琼二府,妥妥的南霸天啊!” “南霸天?”王吉贞心说:这个南霸天的名号听上去不像好人啊! 不过也比没有的好! “老二,我这个南霸天要怎么当上?”王吉贞问,“这个雷州府好像是祖泽清的地盘.要不你帮我打?” “打?”王忠孝眉头一皱,“哥,你不能总吃现成的,搞地盘你得自己努力!我可以帮衬一点,但主要的力气得你自己出。” “我?我哪儿打得过祖泽清?”王吉贞眼珠子一瞪,“他可是祖大寿的儿子,手底下一票关宁老兵!” “谁让你去和打?”王忠孝笑道,“你不会和他好好谈谈?你让他把高、雷、廉三州让出来不行吗?” “让?”王吉贞差一点给兄弟气乐了,“凭什么让?三府地盘.他凭什么让给我们?” 王忠孝一笑:“就凭吴世璠是我小舅子!” “吴世璠”王吉贞眼前一亮,一拍巴掌,“哎哟!二弟,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吴世霖已经死了,他可就是将来的吴家太孙爷!” “对了!”王忠孝点点头,“咱们盯着两广,人家祖泽清可盯着天下!若是老吴家得了天下,吴世璠就是将来的皇上他要能保着皇上北上湖南,三府之地就让给咱们又能怎么样?” “老大,”王忠孝又说,“你辛苦一下,走一趟茂名,去把高、雷、廉三府谈下来,这可是大功啊!” “等等,谈下三个府我就拿一个?”王吉贞又有点不乐意了。 “那当然是不够的!”王忠孝想了想,“我还得要一份呢大哥,不如这样吧,咱们一块儿走一趟肇庆,去和咱爹谈一谈分家业的事儿!” “分家业?”王吉贞皱起眉头,“怎么分?分什么?” 王忠孝说:“当然是分军队,分地盘了咱爹的房产、田庄有什么好分的?我都不要,全给你!” 这派头也没谁了! 北京二环内的大宅子,海淀和玉渊潭的庄园,全都不要了.传到21世纪可值老鼻子钱了! “我也不要!”王吉贞派头也大,“老二,你说说,这个军队、地盘要怎么分?” 这位风格也高了! 王忠孝说:“老大,这个地盘咱们不要多拿.拿多了也吃不下!你拿下雷州一府就足够了,最多再加上高州的吴川、电白两县,我再要个肇庆的阳江.这样咱们两兄弟就能拿下九个沿海的县,如果再加上一个新安,那就是沿海十县了。 不过高州府、肇庆府的均田咱们一定要参与进去。参与均田,才能搞到足够人口安置在这些沿海州县地盘上一个乡都至少就是二三百乡兵,咱们俩能搞上二三百沿海乡都,那就是几万乡兵了!” “几万乡兵.好好好!”王吉贞连连点头。 王忠孝接着又道:“咱爹的军队咱们也得分一点.他现在有一镇三协精兵了!接下去还会去整顿孔四贞的人马,估计能拉扯出四协精兵。以后这四个协可以一分为二,组成两个镇.咱俩合起来拿一个,另一个就给咱爹和孔四贞,将来传给老三吧。” “传给老三”王吉贞想了想,“那老三不是拿下了咱爹一半军队了吗?是不是多了一些?” 王忠孝笑着摇摇头,“大哥,咱爹能答应这个条件就不错了,您就别好高骛远了!” “也是啊!”王吉贞琢磨了一下,“咱爹能答应吗?他现在都被孔四贞搞得五迷三道了!” “能!”王忠孝说,“孔姨娘现在一准急着杀回广西.广西才是她儿子孙吉庆的藩地!咱们能帮她杀回去,她就能帮咱说话?” “那咱爹现在答应了,将来反悔怎么办?”王吉贞又问。 王忠孝笑道:“那就.让他给咱们立个字据!” “立字据?这合适吗?” “合适.亲父子,明算账!”王忠孝道,“我出一个吴世璠,你去游说祖泽清就换他一张字据,他还能不答应?” “也对!”王吉贞点点头,“就怎么着了.老二,咱们赶紧的,去肇庆找咱爹理论去!” 当王忠孝、王吉贞这对孝子兄弟风尘仆仆地赶到肇庆,准备找王辅臣理论的时候。王辅臣正在舒舒服服,伸腰伸腿地坐在定南格格行馆内堂的一张太师椅上面,靴子扒了,两条精赤的大毛腿搁在一只木盆里面。他的九姨太小金莲正在提着铁壶往里面倒热水,故意倒多了,烫得王辅臣一个劲儿抽气儿,还没好气地瞪了这个让他又厌又爱的小老婆一眼。 孔四贞则满脸媚笑着跪在那里,正在替王辅臣搓脚丫子.还是一身下人打扮! 不用说了,这对狗男女又在玩角色扮演了。 这对狗男女最近的心情不错,玩得很开心,也没人管得了他们了!他们俩的实力加一块儿,都破了“四万”了扒拉一下算盘,平定两广问题不大啊! 尚之信和朱国治这两天也带着厚礼来了肇庆,名义上是恭贺孙吉庆嗣位定南王的,但实际上就是来讨好王辅臣和孔四贞的。另外,他俩还代表尚可喜提出一门好亲——要把尚可喜最宠爱的女儿嫁给孙吉庆,这可是孙(孔、王)尚联姻! 不过这两人现在也有点心事,就是那个来传旨的小桂子和尚之信、朱国治都提出要让孙吉庆尽快入主广西。 广西的定南王老在广东呆着算什么? 孔四贞这时挥挥手打发小金莲离开,然后又对王辅臣笑道:“老爷,奴家也觉得该让吉庆早点去广西就藩.咱们如今都有四万大军了,还怕打不过孙延龄、马雄、祖泽清和郭义吗?他们四个手下的精兵怎么扩充都不会超过两万人的。” 王辅臣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还骂了孔四贞一句脏话:“你个.懂什么?打仗的事儿不是比人数!”他马上又睁开眼睛,一脸认真地对孔四贞道:“孙延龄是没多大能耐的,但是祖泽清、马雄都能征惯战而且他们背后还有吴三桂!和他们打可不容易啊!” “打不了吗?”孔四贞蹙起秀眉,“老爷您别担心吴三桂,他年事已高,而且志在天下,不会多管广西的事儿。他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打下北京,等他一死,天下谁主可就难说了!” “打当然打得了.”王辅臣道,“但是.必须让老二出兵!我们的四万大军他一个人就占了半数!而且论及带兵打仗,我手下那些人,没一个能和他比!他善于治军,精于攻坚。我们的兵多,敌人多半不敢浪战,但是要攻城拔寨,还是得老二来啊!” “那就请他出兵嘛!”孔四贞道,“他不是你儿子吗?吉庆还是他弟弟呢!” “这个.”王辅臣正不知道该怎么和孔四贞说的时候,那个小金莲突然又气呼呼回来了。 “老爷,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王辅臣一听,苦笑着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他的话音刚落,王忠孝、王吉贞两人就大摇大摆进屋了,他俩也没发现下人打扮的孔四贞,所以就没大没小的和王辅臣说话了。 “爹,您怎么总在孔姨娘这里?你夫人天天独守空房多不好?” “爹,不是我说您,您和四格格这样” “说什么呢?胡说什么呢?”王辅臣一瞪眼,“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行,行,我这就说了爹,我们俩商量了一份父慈子孝的分家字据,请您签字画押.咱们父子兄弟以后就一起打天下了!” (本章完) 第178章 驱父吞狼VS黄雀在后(求订阅,求月票) “哗啦啦” “你们,你们这两个逆子!” 王辅臣听见王忠孝的话,顿时就怒了,先一脚就踹翻了洗脚水,然后跳着一双赤脚就开骂了。 正跪在地上孔四贞一个没留神,被打翻的脚盆溅了一脸的洗脚水,顿时就恼了,站起来就指着王吉贞、王忠孝两个孝子骂起来了,“王大胖、王大头,你们两个的爹还在,伱们就想分家了?有你们这么当儿子的吗?” 她这一骂,把王吉贞、王忠孝给骂得一愣一愣的。这谁啊?给不孝爹洗脚的丫鬟?怎么那么大年纪?倒是有点风韵可她怎么敢骂王家的两个公子? “这不是格格吗?您怎么这副打扮呢?”还是王吉贞王大胖眼尖,很快就认出孔四贞了,还一脸苦笑不得地给王忠孝介绍呢,“二弟,这是格格她和咱爹这是玩游戏呢!” “玩?挺会玩啊!”王忠孝也认出孔四贞了,马上换上一张笑脸道,“孔姨娘刚才的话多有得罪!回头我叫小环给您踅摸两身西洋侍女和贵妇的衣裳.您也让我爹开个假洋荤!” “你个逆子!”王辅臣沉着脸打断道,“还敢胡说,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王辅臣撩起巴掌就要打,王忠孝赶忙向后急退,顺手就是一个戚家拳的退步懒扎衣。王辅臣也不甘示弱,摆出了太祖长拳的懒扎式。 王家的武艺主要在杨家枪上,但是他们也会其他一些兵器和武技,譬如戚家拳和蒙古撂跤。虽然不是秘技,都是大路货的武艺,但是王家父子都是身长力大的主儿,最平常的武艺套路到了他俩这里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看见两父子就要动手,孔四贞也有点急了,赶紧对笼着袖子在一旁看热闹的王吉贞吼道:“大胖!还不劝劝你爹和你弟弟!” “劝?好吧.”王吉贞不慌不忙地道,“爹,老二虽然不忠不孝,但他已经有了兵不血刃取高、雷、廉三府的妙计了!” “兵不血刃?”王辅臣一听这话,兴趣马上就来了,马上收了打架的架势,“逆子,你大哥说的是真话吗?” “谁是逆子啊?”王忠孝也收了架势,没好气地瞪了王辅臣一眼。 “老二,”王辅臣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爹,马上改了口,“你真有兵不血刃的办法?” “有啊!”王忠孝也不瞒着王辅臣了,“爹,您忘记了吗?吴世璠在我手里呢!要是吴家得了天下,他可就是未来的皇太孙.一个皇太孙还不能换祖泽清的三个府吗? 而且吴清争天下的主战场压根不在两广,祖泽清留在广东西边的高、雷、廉三府能立多大的功?就他那点实力,守住高、雷、廉都悬,别说打下整个广东了。 所以,他还不如保着吴世璠走郁林、梧州、平乐、桂林北上湖南永州呢!现在吴应熊在夔州督军,吴国贵则兵出偏沅,澧州、施南、宜昌那边还有人起义响应吴三桂.看这样子,湖广大战在即,祖泽清的几千人如果能加入湖广战场,说不定能立下奇功!” 王辅臣一拍巴掌,“对啊,现在广西大体上是马雄、祖泽清、孙延龄三人抱团,那个左翼总兵郭义没有多少人马。如果祖泽清离开,马雄、孙延龄就势孤了!” 王忠孝顺着这话又说:“爹,以您的虎威,打马雄、孙延龄两条豺狼还不是易如反掌?等他们败了,咱再给郭义留下泗城、庆远两个府再加上柳州府的北部,让他成为咱们和吴三桂之间的缓冲。 这样广西余下的地盘,可就都是您和孔姨娘还有吉庆兄弟的了.而广东就给我和大哥还有吉永小弟三家分了吧!您看这样好不好?” 王吉贞补充道:“爹,您还得再分我们仨两协新军,要不然可守不住广东啊!” “什么?你们要把广东分了?”孔四贞吃了一惊,“大胖,大头你们分了广东,那平南王、续顺公,还有广东巡抚朱国治、广东提督李烂、潮镇刘进忠,还有陈世凯他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忠孝笑道,“灭则灭之,收则收之!” “难道你要灭了平南王、续顺公和广东的巡抚、提督?”孔四贞惊道,“这可是造反啊!” “造反?这怎么是造反?”王忠孝一脸冤枉,“孔姨娘,我爹当皇帝,您当皇贵妃那才是造反!我们只是灭了平南王府、续顺公府,再把广东巡抚和广东提督给灭了,把区区一个广东省都拿到手里,这根本不是造反!” “对!”王吉贞重重点头道,“这根本不是造反!这怎么是造反呢?湖广眼看就要被吴家全拿下了,福建的耿精忠没准也要反,就算耿精忠不反,吴三畏、鳌拜和郑经也有可能联手取福建。 所以两广早晚变成飞地孤岛,我们如果不牢牢控制,两广就有可能被吴三桂控制。所以.这不是造反!” 孔四贞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合着现在造反的标准那么高了?得要当皇帝才是造反?可吴三桂他也没称帝呢! 想到这里,她就扭头看着王辅臣,王辅臣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正直的表情——看来这个男人也是有忠义的时候! “不行!”王辅臣道:“你们不能分那么多地盘和军队!吉永还是个小娃娃,还轮不到他分地盘和兵马.你们得把肇庆、高州和罗定州留给我!” “王大哥!”孔四贞嚷了起来。 王辅臣回头看了自己的“小三”一眼,笑道:“贞妹子,还是要给大胖、大头一点地盘的,不能都给吉庆啊我看这个乱世啊,一时半会儿是没完了,说不定得打上几十年。将来还得让吉贞、世凯、吉庆他们仨抱成一团才行!况且广西是你的藩地,广东是平南王和续顺公的藩地.吉贞和世凯抢得也不是朝廷的地盘!” 他这当然是在偷换概念,清朝虽然在两广封了三个藩,但是这些藩镇所辖的只有藩下佐领和藩庄土地及附属于藩庄的人口,并不是占有两广。 但是孔四贞现在也想为宝贝儿子多争取一些地盘!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依附于王辅臣的。她的定南藩只有十五个佐领共三千人,加上线成仁的广西右翼总兵镇的兵力,顶天了就是六七千,加上广西巡抚马雄镇的抚标,也就是不足万人。 如果没有王辅臣父子的三四万大军,别说拿下大半个广西了,就连眼下的地盘也保不住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孔四贞嘟哝道:“奴奴都听王大哥的.吉庆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地盘,能有桂林、平乐、梧州三府就知足了!” 桂林山水甲天下,而梧州又是西江上的交通咽喉,商业非常繁荣,而且早年还是两广总督的驻地(明朝的两广总督一度驻梧州),平乐府则是位于桂林和梧州之间的地盘。 这孔四贞为儿子挑的可都是非常好的地盘! 王忠孝马上道:“我心比较平,有广州一府就知足了.不过眼下得把阳江县暂时交给粤海关道管辖!另外,我还要分到一协新军!” 广州一府.王辅臣、孔四贞、王吉贞都有点无语了。一个广州府可比两广其他所有地方加一块都要富! 不过王忠孝有这个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因为他现在已经控制了两万三县乡军、粤海关道,另外新安县的吴三畏、鳌拜、何天然的势力,至少也有一半在王忠孝的控制下。 在王家父子三人的盘子里,王忠孝才是占大头的! 王吉贞立即就支持了王忠孝的要求,他点点头道:“爹,世凯的要求不过分.等祖泽清走后,我就要雷州一府外加高州的电白、吴川两县,其他地盘等以后再说。” 王忠孝笑道:“大哥是嫡子爹,等你百年之后,就把肇庆、高州、廉州、琼州、郁林州一并传给他,让他当个南霸天吧!至于吉永,就把惠州传给他。” 王吉贞点点头:“我看可以!爹,就怎么办了至于两广其他的地盘,等将来再商量怎么分配吧!对了,您也得给我一个协的新军,要不然我这个嫡子当得不实在啊!” “你们两个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辅臣都快给这俩大孝子给气晕了! 他才到壮年,而且还是非常非常壮的壮年!这俩孝子怎么就开始张罗他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看见王辅臣一副气得快要吐血的模样,孔四贞只得叹了口气劝说道:“王大哥,你儿子那么多,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免得百年之后子孙相残!自古以来一方霸主最怕的,不都是这个路数?就连他们爱新觉罗家,几房亲兄弟不也都得你死我活? 而且你和世凯两人,其实是父子同开基业的.” 孔四贞倒是旁观者清!她早就看明白王辅臣、王忠孝这对父子同时也是创业伙伴。 王忠孝自己经营出来的盘子就不小,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地盘有地盘现在王家的盘子眼看是越来越大了,王忠孝当然可以把自己应得的一份先确定下来。 当然了,“王吉庆”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有他妈的盘子,也是个合伙人。 被孔四贞这么一提醒,王辅臣也清醒了不少。其实他自己的基本盘——三协新军,都是他和王忠孝合股的! “新军只能给你俩一协,”王辅臣已经有了主张,“原本的两协有一半是世凯的,但是由两广总督督标改编的一协全是我的!” 王忠孝、王吉贞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点了头:“行!” 王辅臣又道:“至于地盘,眼下就是老大先拿雷州府和高州府的电白、吴川,老二除了香山、新会、新宁外再加个阳江。将来老大拿肇庆、高州、廉州、琼州、郁林州,老二就要个广州府这样行了吧?” “再加上将来要分给老三吉庆和老幺吉永的地盘.”王忠孝笑道,“今天就立个字据,请孔姨娘做个见证!” “这样也好,白纸黑字都说好了,以后都不许抵赖!”王辅臣点了点头,又对王吉贞道,“老大,你是学文的,你来写字据吧!” 字据其实早就有一份了,不过王吉贞、王忠孝和王辅臣商量出来的《父慈子孝条约》的最终文本和初稿有些不一样,所以王吉贞就重写了一份。 然后又由他自己和王忠孝一起抄了四份,变成了一式样五份——一份归王辅臣;一份归王吉贞;一份归王忠孝;一份归王吉庆(孙吉庆);一份暂时由张小玉保管,将来再交给王吉永。 字据一签,父慈子孝的气氛顿时就浓郁起来了! 王吉贞、王忠孝这俩大孝子马上给王辅臣行礼请安,王辅臣也拉着两个儿子的手问长问短。 孔四贞这个姨娘又叫人安排酒宴来替王吉贞、王忠孝两人接风洗尘,不过却没有让人请来她的儿子王吉庆(孙吉庆)——这位并不和孔四贞住一个院子,而是在肇庆府的东门外另外安排了个好住处(肇庆府城很小,但城外非常繁华),所以今儿在孔四贞的别院当中一块儿把酒言欢的,就是王辅臣、王吉贞、王忠孝、孔四贞四人,外加一个客串使唤人的九姨太小金莲。 那么私密的酒宴上,自然是要讨论一些比较秘密的事情譬如说“不算造反”的夺取两广之事! “老大,老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已经有了个三分饱的王辅臣,就开始和俩儿子打听起来了,“咱们不能东西两边一起开打.要不就先解决西边的孙延龄、马雄、祖泽清吧.皇上让小桂子带来的密折里也在催这事儿!尚之信和朱国治也来了肇庆,说是来道喜和说亲,其实也是在催咱进兵。” “这是驱虎吞狼之计!”王吉贞冷笑一声,“爹,您可得小心一些.肇庆府城一定要留够了守军!” “肇庆有天险可守!”王辅臣道,“为父留一协兵守着肇庆府,不怕尚可喜来偷袭。老大,老二,再给你俩一协兵,从阳江向高州、雷州、廉州进军没问题吧?” “好说,”王忠孝笑道,“老大会去游说祖泽清离开,南路军不过是接管地盘而已唯一的麻烦就是马雄可能会趁着祖泽清撤离的机会去抢廉州府。” 廉州府就是后世的北海市一带,这个时代还属于广东,不过却被广西的南宁府、郁林州三面包裹着,而南面又是大海和安南,只有东南有那么一条狭窄的通道连着广东的其他地方。 “这我不怕,”王辅臣一挥手道,“马雄手底下也没多少人,只要他入了廉州,就分不出力量救援孙延龄了!我带着一个协和新军镇的直属队开进梧州,合上马巡抚、线总戎的兵,还怕打不了孙延龄?” 孔四贞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和朱国治、尚之信说我同意我儿和尚家小郡主的婚事了!这样他们多半就不会偷咱们的家了” “阿玛,孔四贞那娘们答应婉攲妹子和他儿子孙吉庆的婚事了,还说只等孙吉庆就藩事毕,就亲来广府提亲!” “哦?那么说来王辅臣已经同意出兵了?” “同意了他准备分兵两路,一路由他和孙吉庆、孔四贞率领进兵梧州,一路由他两个儿子王忠贞、王忠孝率领进兵高、雷、廉三府!” 广州大佛寺内,正盘腿坐在一尊大佛前头打坐的尚可喜听完尚之信的回答,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咱们的机会来了!” 一旁陪着尚可喜一同拜佛的金光马上笑着附和道:“王爷您圣明祖泽清乃是西南名将,王辅臣、王忠孝一定不敢轻忽,这次南路军一定是忠孝亲领大军。说不定还会发动三县乡军精锐!” 尚可喜点点头:“这下不仅咱们的驱虎吞狼计成了,黄雀在后之计也成功了大半王忠孝只要不在濠澳,咱们的机会可就来了!之孝,方略有了吗?” 跪在尚可喜另一边的尚之孝马上说:“有了!孩儿计划出兵一万,水陆并进,直抵濠澳,同时还安排迁居濠澳的士绅当内应!” (本章完) 第179章 尚可喜,你儿子都孝顺吗?(求订阅,求月票) 咣当一声,尚之信狠狠砸碎了一个茶杯,似乎还不解气,又拿起个笔洗猛地一甩,又碎了个稀里哗啦。几个跟着他的戈什哈和大包衣都垂手落肩地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因为肇庆那趟挺顺利,王辅臣、孔四贞都被他给忽悠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和王辅臣、孔四贞当年都是一起陪先帝玩耍的伙伴,再熟悉不过了。 可以说,他这回为了帮家里夺回香山、新宁、新会三县并掌握粤海关道,那可真是豁出二十年的交情不要当小人了。本以为率兵收复三县,入主濠澳的差遣会给他这个世子爷。没想到尚可喜那老东西说都不和他说一下,就把打濠澳收三县的任务交给尚之孝了,而且还给了尚之孝一万大军! 一万大军啊! 尚藩直属的十五个佐领上的账面兵才三千,撑死了动员能拉出六千就不错了!就算再上一直都归尚藩节制的左右两翼总兵的人马,顶天也就一万多一点。 虽然这次出兵还有广东巡抚朱国治和广东提督李烂,还有没当上肇庆总兵而改任新设立的虎门镇(由广东水师虎门协扩编而来)总兵的陈世凯一起参股,但是尚藩出的还是大头! 可以说这一役对尚藩而言,也有点在此一举的意思——尚藩能不能在日后称霸广东,就看这次能不能拿下濠澳商市这个钱袋子了! 如果尚之孝率领尚藩精锐干成了这件大事,那么本就在广东藩内声望很高的尚之孝势必将会压倒尚之信这个正牌世子爷。如果现在还是大清朝廷一统天下的时候,那尚之信倒也不怕什么,尚可喜那个老怂包是畏满如虎的,尚藩里面也没谁不怕八旗天兵。 所以尚可喜根本不敢撤换顺治爷亲封的俺答公——这奴辈摆在那里,尚可喜怎么敢对儿子有贰心? 但现在大清朝都已经风雨飘摇,不仅吴三桂要和大清争天下,湖广那边还传出了李自成复生的消息.李自成都活了,康熙还有管得了广东? 只要尚家、王家不公开投靠吴三桂或者干脆自己做皇帝,大概就能算大清的好臣子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尚可喜这个不忠不孝的老东西要撤了俺答公尚之信的世子改立次子尚之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当然了,前提是尚之孝自己的威望足够. 想到这里,他狂怒地拍起了桌子。等尚之孝偷袭濠澳成功归来后,他的世子大概就干到头了现在的平南王世子可不是什么督抚大员,那是个能上不能下的位子。没了世子,接下去就是圈禁了,等尚之孝当上王爷,那他就该下去陪尚可喜这个不忠不孝的爹了! 越想尚之信身子越抖,种种桩桩的念头交织在一块儿,让他终于咆哮着跳了起来:“都给老子收拾准备去!老子不伺候了,老子要回京师去!” 几个从北京跟着他一起南下的大包衣立即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去收拾,准备给尚之孝“腾地方”。几个原来留守在广州世子府的官员却没有动。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戴着红顶子的四五十岁的武官走到尚之信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世子爷广东藩内对王爷和二爷不大满意的人,其实也不少!” “对老东西和老二不满?为什么?”尚之信虽然正在气头上,但是并没有昏头,还知道要问一句为什么? 这个二品武官名叫李天植,目前是平南王府藩下右长史,更早一些还当过尚之信麾下的副都统,一直留守在广州的世子府,是尚之信在藩内的代表。 “世子爷,这不是明摆着吗?如今的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了当然有人想要谋个开国功臣了!世子爷,您难道就没想过这事儿吗?卑职可听说您在京师时和西王世子的关系很好,如果您能保着西王世子打天下,将来还怕没有一个永镇广东的富贵?反之,如果满人朝廷平了西王,难道还会留着平南王府?这个道理,不仅有许多藩臣知道,还有几位公子心里也很清楚!可是王爷和二公子却偏偏要当满人的忠奴.” 尚之信冷静了一点儿,李天植说的事儿他当然也是明白的。而且他也知道尚可喜、尚之孝忠大清的原因——他们是因为当年尚之信平广东和后来实行沿海迁界时杀戮太重,但是却没有真正把广东人杀服,所以才要死死抱住大清朝的大腿。 但是他们这么干其实是没有出路的.或者说,他们自己或许有出路,但是藩下的那些奴才是没有出路的。 如果吴三桂将来打败清朝得了天下,那广东尚藩罪孽深重,而且还冥顽不灵,当然得消灭! 如果大清赢了,那尚藩就是下一个吴藩,当然要挟着灭吴之威一股脑端了! 横竖都是个完只能在吴清对垒的时候苟延残喘一阵。 当然了,作为大清忠实走狗的尚可喜、尚之孝在大清取胜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到北京去混个善终的,也许还能保住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 但是尚可喜目前已经攒了三十七个儿子和三十二个女儿这还是已经长大一点可以序齿的儿女数目! 如果再算上孙辈,光是尚可喜一家的子孙(包括外孙),大概就能超过爱新觉罗家了! 那么些人去了北京,别说王府了,一人一个四合院都不一定能保证 想到这里,尚之信就小声追问:“我的兄弟当中都有谁愿意跟着我投吴?” 听见他这个话,一票手下都露出了笑颜.大家都知道这个俺答公和吴应熊关系很好! 投靠吴应熊才是出路啊! “四爷、十二爷、十四爷都对老王爷和二爷不满!” 尚可喜虽然有三十七个儿子,但其中比较受器重的就是老大尚之信,老二尚之孝,老四尚之节,老七尚之隆,老十二尚之璜和老十四。 这六个儿子分别掌握着八旗的镶蓝旗汉军的八个佐领! 当年尚可喜投虏后,他的军队都被编入了镶蓝旗汉军,其中一部分后来又跟着尚可喜南下广东,重新组成了十五个藩下佐领,剩下则都分在镶蓝旗汉军的八个佐领当中,这八个佐领分别由尚可喜的六个儿子分领。 其中尚之隆因为娶了和硕和顺公主(顺治的侄女),所以尤其受到器重,独领镶蓝旗汉军的三个佐领。不过他现在还在北京,并没有来广东。而其余五个拥有镶蓝旗佐领的尚藩王子都在广东,其中的尚之隆、尚之璜、尚之瑛都和尚之信亲近,只有尚之孝和尚可喜亲近. “世子爷,”李天植又道:“二爷出兵濠澳就是个机会啊!他一定会把自己和王爷手里的精兵都带走,广东巡抚的抚标也会被带走大半,城内可就只剩下世子爷您和四爷、十二爷、十四爷的人马了! 而且二爷一旦袭取濠澳,王辅臣、王忠孝、孔四贞的西征就必败无疑到时候您正好夺取广州,率部投靠西王,和吴四爷(吴三畏)、鳌大将军、祖总戎、孙军门一起围攻王家父子和孔四贞,还怕不能为新朝建立奇功吗?” “好!”尚之信猛一拍巴掌,“就这么办了!” 作为混乱的两广时局当中重要的玩家之一,高、雷、廉三府总兵祖泽清,这些日子则陷入了深深的疑惑——那个吴家表哥怎么不理我啊? 这个祖泽清是祖大寿的小儿子,今年四十来岁,年少时也跟过表哥吴三桂和南明打仗,被吴三桂“迷”得晕头转向,成了个“小迷弟”。 因为“迷”吴三桂,所以他一直想到吴三桂的“身边”当官,哪怕不是“贴身”的,至少也要在贵州、四川、湖广、广西这些地方当官。 这样吴三桂如果想再“进步”一下,他就可以马上举兵相应! 可是他的脸面没那么大,最后只谋到一个广东的高、雷、廉总兵其实也挺近的! 而“住”他隔壁的广西提督马雄也是吴三桂的“迷弟”,他是个天方教徒,做“呼图白”的时候都要以吴三桂之名来念! 所以祖泽清和马雄就一直在私底下串联,准备在吴三桂造反的时候举兵相应,一个席卷广西,一个打下广东。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吴三桂这边还没反,康熙就派了王辅臣带着一万新军来当两广总督兼桂林大营总统大臣了。一万新军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祖泽清和马雄都不敢造次,哪怕和孙延龄、郭义勾结在一起了,也不敢在吴三桂打出反旗的第一时刻举兵直到吴三畏和鳌拜率领大军走海路到了香岛,他们和孙延龄、郭义才一起丢了大清朝的招牌,打起了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吴三桂的旗号,准备和那个据说是吴襄私生子的吴三畏和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一起灭了尚可喜、王辅臣、孔四贞。 可是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让祖泽清怎么都想不明白.盘踞新安县并且拥众万余的吴三畏、鳌拜始终不和他联络。他派去香岛的使者,对方也不予接见!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吴家表哥怎么不理人呢? 难道是因为祖家许多人都在北京当大清忠臣,所以吴三畏就怀疑他祖泽清的造反决心? 而就在祖泽清为吴家表哥的态度感到奇怪的当口,他派去香岛联络吴三畏的儿子祖良梗居然带来了王辅臣的长子王吉贞. 茂名(高州府首县)城内,坐在总兵衙门里面,一身明朝总兵打扮的祖泽清看着身穿白色圆领长袍,头戴红色风帽,手里还拿着把折扇,身边还跟着个白白净净蛮漂亮的十六七岁小妇人的王大公子,眉头就是一紧,还没开口,那胖子就笑呵呵一拱手道:“表姥爷,晚辈吉贞有礼了!” “表姥爷?”祖泽清眉头大皱,“姓王的,我俩什么时候是亲戚了?” “祖总戎,你不知道吗?”王吉贞笑着一指身边跟着的女子,“这是西王世子的次女小蓉,是我的小妾!” “啪”的一声,祖泽清已经拍桌子了,“大胆!世子的千金也是你能玷污的?来人呐,给我拿下!” “慢!”那个名叫吴小蓉的吴家小郡主居然挺身而出,挡在了王吉贞身前,“谁敢碰我相公?” “你”祖泽清一愣,心说:这个王吉贞又不是小吕布王忠孝.胖乎乎的一只,怎么也那么大魅力? 想到这里,他就看了眼儿子祖良梗。 二十出头年纪,长得虎背熊腰的祖良梗无奈地说:“爹,孩儿在濠澳不仅见到了蓉表侄女,还见到了菟表妹和艽表侄女” “什么?菟表侄女?”祖泽清问,“她是.” “她是吴三哥的闺女,号称八面观音的那个.我去昆明给西王祝寿的时候见过她的!” “什么?吴小菟嫁给王大头?”祖泽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吴吉贞笑道:“那是我弟媳妇.另外,西王世子的爱女小艽也跟了我那兄弟,就等再长大些,也要过门当媵妾了。另外,西王世子的二公子,现在也在濠澳!” “什么?西王世子的二公子?世璠吗?”祖泽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早就听说吴世璠失踪了,本以为早就给害了,没想到却跟着王忠孝! 这王忠孝到底是哪头的? “对,就是我二哥!”一心护夫的吴小蓉说,“当日我夫君和他兄弟世凯冒了杀头的风险,才把我二哥给救出来世霖大哥自缢之事也不怨他们,那是康熙暴君逼死的!” 还别说,老吴家“无大义、守小节”的风格还传到吴小蓉身上了! 祖良梗道:“大人,孩儿在濠澳见到世璠侄儿时,他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和小艽侄女同王世凯的关系极好,小艽侄女还说她给世凯做妾是心甘情愿的,也是建宁公主的意思.即使将来做了公主,也不会离开王世凯。” 吴小蓉也道:“我也不会离开夫君的!不过我世璠哥哥却要离开濠澳去我父亲大人身边。” 祖泽清听见这话,眼前顿时就是一亮:“王公子,小蓉说我世璠贤侄可以离开濠澳回去他父亲身边?” 王吉贞笑道:“在下就是为这事儿来的.现在西王世子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如果吴二公子能回去,他就是西王世孙了吧?将来老吴家如果得了天下,他就有可能当皇上!我和我弟弟可不能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祖总戎,您也不愿意耽误二公子吧?” “这”祖泽清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事儿有多大利益了! 吴三桂老了,吴应熊也不年轻了.也许二十年后,坐在北京城朝堂上的就是这个吴世璠! 王忠孝虽然参与逼死了吴世霖,但他对吴世璠可以说有救命之恩加再造之恩.如果吴世璠真的一心要保他,别人也没辙。 大不了.就修改历史,说吴世霖不是王忠孝逼死的不就行了? 而这事儿对祖泽清的利益也是极大的! 王吉贞说:“祖总戎,您守着高、雷、廉三府,一直守到西王入主北京,又能有多大的功劳?能封个侯吗?可如果您保护着未来的皇上回到西王世子,也就是我老丈人身边.这功劳多大啊?护驾之功啊!况且,您的几千人摆在广东有什么用?广东又决定不了天下归属湖广大战、陕甘大战,才是天下归属的关键。如果西王世子可以拿下湖广,不仅西王的天下稳了,世子的将来也稳了。祖总戎,您要是率领数千精兵,护着西王的世孙,在吴清两军鏖战之时,突然杀入湖南,这可是一锤定音啊! 怎么样?祖总戎,要不您把高、雷、廉三府都让给我们,然后护着我的小舅子北上湖南去如何?” (本章完) 第180章 吴世璠学到了狠活,老尚家可以偷袭了(求订阅,求月票) 晚上,濠江内港的码头上。 吴世璠静静地立在黑暗当中,容色清冷。 这位吴西王的“世孙”虽然比刚被王忠孝搭救时又长大了一些,但依旧过分清秀,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很长,唇红齿白,简直和他的亲妹子小艽一样漂亮。 但是他的心理,却比差不多一年前,家里突遭大难时成熟了许多,不那么爱哭了虽然有时候还会和自己的亲妹子小艽一起悄悄地抱头痛哭,不过在其他人面前,他总是一副从容而且坚强的模样。 而且他也从自己的保护人,那个长得很帅的大哥哥王忠孝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 吴世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记性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逻辑能力和理解能力也很强,差不多就是个“别人家的牛娃”。如果生在太平年间,又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也许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文人。 前世里就是个考试家的王忠孝非常喜欢这个男孩,离开北京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做题”,做数学题!吴世璠学得很快,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入了几何和代数的门。 不过吴世璠虽然对数学很有兴趣,但他最想从王忠孝这里学到的却还是用兵打仗的本事。 他得找康熙报仇雪恨啊!不学用兵打仗的本事怎么能行? 所以每当王忠孝去给精武堂的学生上课,或者亲自去校场练兵的时候,吴世璠都会拿着个小本本跟着,一边看一边听一边记录.甭管能不能听懂,先记下再说。 几个月下来,笔记本都有厚厚的一大摞了! 通过旁听和时不时向王忠孝请教,吴世璠的确受益匪浅,已经有点找到了“王氏兵法”的精髓,一言蔽之,就是团结、发动和组织民众! 按照王忠孝的观点,随着火炮和火枪技术的进步,枪炮主宰战场的时代正在到来! 而在新时代中,一名经过长时间训练,拥有超强的体力和武艺,可以身披重甲,手持马槊,骑马冲杀的大将。譬如王忠孝这样的猛男,很可能被一名只接受过三两个月训练的小兵,用一支价值不到十两白银的燧发枪,一枪给崩了! 这个观点可不是王忠孝随便说说的,而是王大校长领着下面的学员和学兵队,拿着五百支荷兰燧发枪操练了几个月之后得出的结论! 王大校长自己早就知道正确答案——这不就是大炮猛轰加散兵冷枪加列兵排队枪毙加骑兵冲锋或包抄,最后再来一波刺刀冲锋嘛! 但是这种“正确答案”也不能由王大校长的金口玉言来决定.得让下面的人一起参与研究,这样大家才能真正理解,而且也能增进和王大校长的感情嘛! 另外,王忠孝也不是拿破仑手下的元帅转世,他也不知道“排队枪毙”时代的战争究竟应该怎么组织?所以只能和精武堂的一票师生,一起群策群力,让他们帮着开动脑筋,将王忠孝的设想一点点变成现实。 当然了,相应的演习和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 根据精武堂学员和学兵队演习的结果,一个步军营比较理想的配置是四个火枪队(队相当于连)、两个长枪队。如果燧发枪数量不够,那就减少到两个火枪队加两个长枪队。 而每个满编的燧发枪队,至少应该包括一名队长、一名队副,两名号手,两名鼓手,四名排长,十六名棚长,四十名老兵,一百二十名乡兵,十四名伙夫,总共二百人。 一个满编的“乡兵营”,至少应该包括四个队(如果燧发枪足够,则可能有六个队)和一个营部,总共八百几十人。 一个满编的“乡兵旅”(长官称旅帅),则应该包括四个营和一个合成了少量炮兵、工兵、骑兵、辎重兵的旅部,总共得四千多人呢! “旅”以上,应该设置“乡兵师”(长官称师帅),一个师应当包括四个旅——相当大的编制!不过为了组成大方阵,就得是“四四编制”——再加上直属师部的炮兵营、工兵营、骑兵营和辎重营。齐装满员的情况下,差不多有小两万人! 也就是说,王忠孝搞出来的三县乡兵加精武堂,实际上就是一个“动员师”。 精武学堂其实就是个“师指”,精武堂的老师和生员,就是各级军官。而学兵队(王辅臣的新军中抽调的老兵)的老兵们则是这个“动员师”的骨干。如今加上来自香山、新会、新宁的乡兵,一个大致上完整的师(还缺少骑兵)就凑出来了。 而在师以上,王忠孝还设想了“军”和“军团”这两种大编制! 大编制优于小编制,当然也是“排队枪毙时代”出现的趋势。因为“排队枪毙”战术让陆军迅速组建大量标准化的部队,个人勇武在战场上的作用进一步降低,多兵种协同和多部队配合的效应被大大的放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编制的优势就变得很明显了。 可王校长现在能拉出来的军队最多只能组成一个师,所以“军”和“军团”两级编制,暂时就没有实践的机会了。但吴世璠还是将王忠孝关于“军”和“军团”的内容记在自己的笔记内。 不过如果组成和指挥一个师,仅仅是吴世璠从王忠孝这里学到的一小部分军事知识,而且还很不成熟。而他从王忠孝这里学到的真正的“狠活”,还是通过均分土地,对无地少地的贫农进行组织和动员的办法.大概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在区区三个县的地盘上动员出两万乡兵吧? 等见到了父亲大人,一定得和他说说这些狠招高招 码头上面的夜风很大,吹得吴世璠穿着的白袍和衣带随风飞扬。几盏灯笼的光芒照在波动的濠江水面上,又反射在他那张过分秀美的脸庞上。波光闪耀之中,那张面孔显得阴晴不定,渐渐的也有了那么一些霸气豪气。 濠江的水面上停泊着许多鸟船和桨帆船,正排着队靠上码头。一条几千料的大鸟船缓缓地靠上码头,停了下来,放下了跳板。 王忠孝、王吉贞、吴小菟、吴小艽、吴小蓉等人一起走了过来。 “世璠,上船吧!” 王忠孝低声说道。 吴世璠静静地回头向着王忠孝深深看了一眼,一对眼睫毛很长的大眼睛中泪花闪烁,他恭敬地向王忠孝行了一礼:“校长,大恩不言谢,世璠告辞了,希望再见之时,中华已经全部恢复,鞑虏已被我辈驱除!” 志气不小啊! 王忠孝打量了吴世璠一下,这个少年已经换上了一身明朝式样的白袍,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不少,梳了一个发髻,还用一根玉簪插了起来。 “好!”王忠孝点了点头,“咱们后会之期,一定是中华再造之日,到时候再和世璠弟你会须一饮三百杯!” “好,一言为定!” 吴世璠又朝着小菟、小蓉、小艽三个姐妹抱了抱拳,到了几声珍重,就在三个女子的抽泣声中转身大步踏上了跳板,走上了这条准备驶往雷州府海康县码头的大鸟船。 这条鸟船是隶属于海路援剿总兵镇的武装商船,是陈永华带来濠澳的——因为鳌拜、吴三畏到了香岛。所以康熙皇帝立即命令陈永华率部南下广东! 而陈永华得到命令后,就立即和杨起隆一起去了天津大沽港,在那里登上了他从“海上”招抚来的几十条武装商船,然后直赴朝鲜海州! 杨起隆可带着康熙的圣旨还有一队由那亲率领的充门面的八旗天兵的!所以陈永华率领的船队就得到了朝鲜方面的热情接待最后装着几船人参、毛皮、东珠,先去了趟宁波港搜集和鳌拜有关的情报,又顺便将人参、毛皮、东珠抛售,再买入丝绸、棉布、茶叶、瓷器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再一路南下到了大员岛,抛售了棉布和各种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又买入了白糖、鹿皮,再次驶往香岛和濠澳。 在濠澳将丝绸、棉布、茶叶、瓷器、白糖都卸下后,又充当起了王家军的运兵船! 这一次和吴世璠一起前往雷州府的,除了王吉贞之外,还有王忠贤、王忠仁统领的两标新军——王辅臣分给王忠孝的一协新军总共下辖两个标外加一些直属部队。 王忠孝则很大方的把两个标和辎重队都交给了哥哥王吉贞当“兵本”,自己只要了协直的炮队、骑兵队、卫兵队这些,全都编入了精武学堂的学兵营,当成了“动员师”的架子的一部分。 所以这个晚上,从濠江内港码头悄悄登船的,可有四千多好人呢! 目送着王吉贞和吴世璠、吴小蓉一起登上那条陈永华座船,又看着船上的跳板收了起来,升帆转舵,划着两条水波,渐渐的离开了码头,看着在船舷旁向自己挥手告别的那个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当中,王忠孝这才依依不舍地扭过头,对吴小菟、吴小艽道:“走!回城!” 澳门的濠江内港,可是个相当繁忙的港口! 这里被葡萄牙人统治的时候就繁华得不行,到了王忠孝手里后,又赶上了大清开放大沽、宁波、福州、澳门“四口通商”的东风,内贸、外贸一起来,澳门一下子就繁华到了顶点。 而澳门的濠江内港两岸,都是连片的商铺、商馆,还有正在开工建设的工地,哪怕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虽然王忠孝安排那两个标的新军在晚上登船,但还是让老尚家派到濠澳港口的细作给发现了——尚可喜和葡萄牙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合法走私”生意,在濠澳这边做买卖的商人当中难免有他们家的探子。 这些探子现在都已经得到了指令,必须得加班加点刺探老王家的情报!特别是驻扎在香山、新会、新宁地盘上的那个新军协的动向——王辅臣拨给王忠孝、王吉贞的那个协早就驻扎在濠澳附近了,没有这个协的支持,三县均田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成功! 这个协不开走,偷袭濠澳的事儿可就有没什么可能了。 毕竟濠澳城堡非常坚固,而且王忠孝入主之后,又在增筑了望厦山城寨、拱北城寨、松山城寨作为屯兵布防之地! 虽然这四座城寨比不了濠澳堡垒,但却极大扩展了濠澳布防的面积,加大了攻城一方难度。 如果再有个三四千新军布防,万余尚家军可没把握攻破,而且也很难进行偷袭——能偷一个拱北寨就最多了,望厦寨、松山寨那边一看到拱北寨出事了,马上就会全面布防。 尚家军就得一处处城寨强攻了! 另外,那个陈复甫带来的武装商船队也是个麻烦。 因为尚可喜的探子也打听到王忠孝和陈复甫的关系匪浅后者将贩卖丝绸、棉布、茶叶、瓷器、白糖换到的银子,全部都存进了粤海关银行! 光凭这一点,那个陈复甫就不会让濠澳被尚家夺了去。 而现在王家的一协新军已经乘坐陈复甫的武装商船连夜开走.尚可喜、尚之孝的把握可就来了! “阿玛,阿玛大喜啊!前天晚上,王家驻濠澳的新军已经登上陈复甫的船,一并离开濠澳走了,估计是打雷州去了!” 兴冲冲跑来向尚可喜报信的就是他的次子尚之孝。 “都走了?”正在佛陀里面念经的尚可喜一听这消息,顿时来了劲头,经都不念了。 “基本上都走了.可能还有几百人留守,不过也无妨了。”尚之孝笑着回答道。 “乡兵呢?”尚可喜又问,“濠澳商市内还有多少乡兵?” “也不是太多,就两三千人吧。”尚之孝道,“不过就是一些刚放下锄头的农夫罢了,打不过咱们的藩下精兵的。” “那就放心了。”尚可喜长出了口气。 尚可喜也的确不怎么在意这些乡军的战斗力,他当年和耿继茂一起入广东的时候手里才多少人?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不照样如入了无人之境一样? 广东的那些乡军义军加一块多少人呢?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摧枯拉朽一般? “二公子,”一旁陪着尚可喜一起礼佛的谋士金光笑道,“你也别太轻敌了王世凯的乡军练得还是挺卖力的,听说他还从佛山招募了许多铁匠帮着打造鸟枪,还从荷兰红毛夷和英吉利红毛夷那里采买了一批鸟枪,加上从葡萄牙那里缴获的鸟枪,现在手头可能已经有好几千支鸟枪了!” “光有鸟枪管什么用?”尚之孝一摆手,“军师,我已经派人探明了,王世凯的乡兵只有鸟枪兵、长枪兵,其中长枪还是便宜的竹竿枪。也没有盔甲,也没配备刀牌,遇上骑射或是由盾车掩护的弓箭手,就只能挨打!” 还别说,尚之孝查得还挺到位的。 尚可喜笑道:“乡兵嘛就是这样的!而广东人也喜欢用鸟枪火铳,老早就这样了。不过没有什么用,为父当年打他们一点不费劲儿。”说着话,他又眉头一皱,“不过王忠孝还是有点厉害的.濠澳城堡他不到一个月就拿下了,不间断啊!他还在濠澳吗?” 这老爷子到底还是打仗专家,最知道攻坚战是最考验功力的!他自己当年打个广州城,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最后又是饿饭又是修建四方炮台,才勉强打破。 这还是广州城内没有王忠孝这号攻城专家——攻城专家,一般也是守城的专家! “应该不在了。”尚之孝说,“他大哥王吉贞是一介书生,怎么可能让他带兵去和祖泽清打?这不送死吗?” “好!”尚可喜笑道,“那就赶紧出兵.一定记着,陆路大军,要昼伏夜行,悄悄靠近香山县,先一举拿下香山,再直赴濠澳。这样万一打不下来,你还可以退守香山和他们持久。” “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会得手的!”尚之孝笑道,“孩儿已经安排黄老四潜入濠澳了,他家里面那么多土地都被姓王的夺走了,还死了人,这回可是卯足了力气要报仇!” (本章完) 第181章 分了地,当了兵,有了枪,仇人还送上门了!(求订阅,求月票) 夜色当中,一条火蛇就在香山县以北,属于顺德县的地盘上,弯弯曲曲,仿佛一条长蛇一般滑动着前行。 这当然就是“昼伏夜行”,悄悄行军,要去偷袭香山县城的尚家军了。尚之孝是孝子,所以他阿玛尚可喜说要昼伏夜行,他自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大军抵达佛山镇后,就改为白天休息,晚上行军了。而晚上行军,当然要打火把了,要不然黑灯瞎火的怎么走路?掉进沟里或走叉岔了道算谁的?这顺德一带的地形,可不是很顺啊! 顺德的地方当然是极好的,鱼米之乡嘛!非常平整的一片土地,气候湿润,交通便利,宜商宜农宜抓鱼宜走私就是不宜步骑行军,因为河流实在太多,还都是又宽又深的那一种。而且这年头广东的基建搞得也不咋地,这些河道上的桥梁很少,而且架桥的地方也比较随意,没什么规划——都是广东这边的有钱佬为了自己出门方便和行善积德修起来的,能有啥规划? 所以尚之孝的一万大军就只能在水网之间跟条蛇一样弯弯绕绕地行军,为了方便认路找桥,还得打上火把。 不过晚上行军也有舒服的地方,岭南这边白天气温比较高,大太阳一晒,干啥都没力气。正好找个平南王府的藩庄住进去歇着,晚上天气凉了,再打着火把来一场夜游,还是挺舒服的。 尚之孝尚大孝子和李烂李大军门就更舒服了,这两位爷都是“贵二代”,一个是平南王的爱子,一个阿玛当过湖广总督,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主儿。虽然还没朽成八旗顽主,但享受还是很懂的。这两个行军的时候一不步行,二不骑马,而是坐着滑杆让底下的包衣家奴抬着! 而且他俩也不穿行褂,也就是军服,而是穿着单薄的长衫,都戴一顶瓜皮小帽,摇着折扇,好不悠哉。那李烂还是个戏迷,一边坐着滑杆还一边哼着昆曲儿:“今日送张生赴京,十里长亭,安排下筵席;我和长老先行,不见张生” 尚之孝虽然听不懂昆曲儿,但还是没忘记捧个人场,等李烂一曲唱罢,还大声叫了个“好”。 他这一叫好,底下护着尚之孝、李烂一起行军的亲兵、包衣、家奴,也跟着一块儿附和,顿时就这个行军队伍当中就是一片叫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尚大孝子和李大烂人给底下人放赏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底下人叫好叫得不好意思了,李烂也不唱了,还一边笑着一边对下面人大声道:“赏!都有赏所有人一人赏一百个大钱!” 一百个大钱不算多,但是一次性给差不多一万绿营兵和藩下旗兵外加好几千随军奴才(藩下旗兵也有奴才伺候)放赏,那可就是一千多吊大钱没了,差不多一千小几百两银子呢! 不过这李烂现在有“实力”了,他已经不是在北京城靠着他阿玛贪来的家业过日子的纨绔了.他现在是军阀了! 之前他和广东巡抚朱国治一起分到了惠州府的地盘! 刚分到地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有多香。但是现在已经是康熙十一年的冬天了.已经收过一次秋税了,而且还是朱国治朱白地亲自下去惠州府监督收税的! 朱国治不仅把康熙十一年的秋税都收足了,还把历年的积欠一次都给清了! 凡是抗税不交的,有功名的革了功名逮起来,没功名的直接逮起来一顿胖揍,还不肯清欠的,那就没收土地发卖!当然了,也不是每个县都能这样搞,海丰县就搞不定.那是反清老区了! 这段时间因为吴三畏、鳌拜到了新宁来“奉天讨胡”,所以隔壁潮州的邱辉也变得非常嚣张,还得到了郑延平的帮助,最近打下来了潮阳县城、惠来县城,再加上之前拿到手的澄海县城,已经有三个县城了而且势力还渗透到了惠州的海丰(都是潮汕人),在碣石卫和莲花山里都建立了根据地,所以朱国治对海丰的地主采取的是拉拢收买之策。 但惠州府下头别的县,可就得领教一番朱白地的厉害了! 而朱白地刮到的银子也没独吞,而是和李烂、陈世凯分账,其中朱白地拿三成,李烂拿五成,陈世凯拿两成——这么个分成办法并不是因为朱白地风格有多高,而是朱白地、李烂、陈世凯拿到银子以后还得拿去养兵。其中朱白地自己的抚标现在有三千人,李烂的提标扩充到了六千人,陈世凯接管的虎门镇则有两千五百人要养. 不过在放完军饷放完赏后,李烂兜里还是塞进了不少银子! 当军阀果然是香啊! 看到李烂大放地给下面人放了赏,尚之孝也不好意思太抠门了,当下就大声吩咐道:“传本官将令,打下濠澳城,每人加赏白银五两!” 白银五两可不少了! 一个绿营兵一个月能实际到手一两银子就不少了!尚之孝一出手就是五两一下子就是好几万两放出去了! 不过他给得是期票,得先打下濠澳才有! 打下濠澳,尚之孝可就赚大发了! 因为之前尚可喜已经和他说了.打下濠澳之后,濠澳商市就归他管了!几万两银子,不是随便搜刮一下就出来了? 尚之孝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底下的兵将们一听就格赏的数目,顿时就是一片欢腾,连行军的速度都加快了。 现在跟着尚之孝、李烂行进的这一万多人都已经知道,濠澳空虚!王大头已经领着他那一协新军走海路去打雷州了,濠澳还有邻近的香山、新会、新宁三县,眼下只有一两万乡军和少量的绿营新军所谓的乡兵,就是一些农民而已,想当年大清天兵入粤的时候,不知道打过多少这样的乡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啊! 就在趁着夜色行军的尚家兵马发出大声欢呼的时候,广东候补知府署理香山县令的于得水,已经登上了香山县城外的华佗山城寨,站在城寨最高处的一座望楼上,惊恐地看着西北方向上的“火蛇”朝自己这里缓缓而来! 他可是给王辅臣当了多年“战斗师爷”的!王辅臣是个总兵,他的师爷管得可不是钱谷刑名,而是个军事幕僚,自然是懂得行军打仗的。 所以远远一看,就知道这支大晚上打着火把行军的队伍人数不少.瞧着样子,怕是在一万以上! “太守(知府的尊称),这是姓尚的来偷袭了!” 说话的是一个挎着腰刀的武士.不是武官,因为没有正经的官身。这人姓陆,名一甲,是广东肇庆府人,二十来岁年纪,个头不高,但长得非常精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精武堂二期毕业,内门弟子,天地会会员,现在的职位是香山县衙兵科主事。 县衙兵科当然是王忠孝私设的一个机构,负责管理本县乡兵,对外的身份是县衙的师爷之一,所以是由粤海关道支薪和委派的。 这兵科主事的衙门并不在香山县城内,而是在香山县城东面的华佗山高地上的城寨内。 这座城寨原是明朝留下的卫所城寨,王忠孝接管香山的时候已经荒废多年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整修一新,修建营房、炮垒、外栅和一座很高的望台。 华佗山城和西面的香山县城一块儿,就形成了一个扼守北江注入伶仃洋的鸡鸦水道、小榄水道和石鼓河的防御体系! 只要这两个据点在手,尚可喜派出的大军,就很难从北面攻入香山县了——现在的香山地形,是一个介于岛和半岛的存在,说它是岛,是因为四面都有水!说它是半岛,则是因为香山西面的水比较“小”,遍布着在广府算是狭窄的河道,河道上都架了桥,不需要渡船就能进入香山地界了。 “快快,点起烽火!” 于得水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他想了想,又道:“香山北面的河道太宽,他们不大可能过来.应该会转向西面,咱们得迟滞他们一下,好为校长争取时间!” “好,好,卑职马上去召集乡兵!”陆一甲重重点头,转身就要下望楼去传令。 “等等,”于得水突然叫住了他,“冠之(陆一甲的字),知道该和下面人怎么说吗?现在这情况,算谁造反了?”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现在是大清平南王、广东巡抚、广东提督联手进攻大清的两广总督、定南王、粤海关道.好像双方都没有打出反旗,但双方好像也都不是什么大清忠臣了。 王辅臣、王忠孝父子这边公开在香山、新宁、新会行均田和建私军前者是造了地主阶级的反!康熙是大清地主阶级的总头子!后者更不用说了,两万私军啊! 而尚家父子这边一样出格,一不请旨,二不参劾,直接发兵一万几千打两广总督和粤海关的军队! 这两家干得事儿,好像都是造反啊! 陆一甲摇摇头,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反,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太守,谁算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打尚家了!” 广东人,特别是广东沿海地区的贫苦百姓打尚可喜是用不着动员的.不要钱,自带干粮也能打!只要有把握赢就行了! 历史上尚之信之所以加入三藩之乱,其实并不是他有多反大清朝,而是尚家在广东人人喊打的困难局面逼得他不得不随了祖泽清、刘进忠和刘国轩的大流。 当时祖泽清在粤西一反,从者如云!而刘进忠和刘国轩联手用几千人就打光了尚家的一万主力,随后轻而易举就席卷潮惠两府,其中刘国轩都已经拿下惠州了都到广州府家门口了! 如果尚之信不反,尚家马上就完了! 而现在,香山、新宁、新会三县的乡兵们分了地,当了兵还有了枪!尚家这个仇人还送上门来找打! 这谁家在造反还重要吗? 当华佗山上的烽火被一个又一个的烽火台传递到澳门城堡时,王忠孝正搂着杨小环在呼呼大睡 正睡得香着呢,“咣咣咣”的钟声就想起来了! 这是城堡上的钟声可不是随便就能响起来的,这是预警的钟声! 现在的澳门商市在繁华程度上虽然更胜以往了,但它的防备等级,也比王忠孝刚刚拿下它的时候高了许多。不过王忠孝倒不是担心尚可喜来偷袭,而是担心西方殖民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 葡萄牙虽然衰弱了,但是果阿总督府要拍个两三千人来反扑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葡萄牙和英国可是传统盟友.孟买都是葡萄牙公主的嫁妆!说不定葡萄牙人会拉上英国人一起打了来! 而荷兰、西班牙也都是不干人事儿的主儿,都是能抢能骗就坚决不花银子买的强盗国家。说不定也会和英国、葡萄牙搭伙干一票大的。 所以澳门的防御,在过去几个月中一直在加强! 磨刀门外海的大横琴山、三灶岛上都修了墩台,还驻扎了少量的乡兵——渔民乡兵,一边放哨一边打渔。 而在澳门适合登陆的东南沿海之地,王忠孝还命人修建了栅栏,栅栏里面还堆了沙袋,形成了半海堤半城墙的工事,同样也修了许多望楼。 所以他现在听见钟声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有帝国主义的军舰从海上来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快步走到靠近大海的窗口,猛地推开了紧闭的木窗,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把还有点模糊的王大校长一下给激醒了! 他定了定心神,然后聚精会神地向大海上张望什么都没有! 大横琴岛方向上没有烽火,澳门海边的望楼也没什么动静,一切如常! 帝国主义没来啊? “咣咣咣” 但是钟声却依旧响个不停! “难道是尚可喜?” 王忠孝正嘀咕的时候,他卧房的门就被人拍响了,同时还传来了周昌的声音:“校长,校长香山方向烽火大起!尚可喜反了!” 尚可喜反了? 尚可喜这条康熙皇帝的忠犬也会造反? 王忠孝赶紧喊了一嗓子:“培公,快去召集诸将我马上就来!” “是!” “报仇,报仇,报仇.”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在望厦山的山坡上,层层叠叠而立的广东乡兵们发出了高昂的欢呼声。站在山坡高处的王忠孝王大校长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并不是农忙季节,所以有不少三县乡兵正在澳门参加训练,人数大概有五六千,大概可以组成四个满编的六队制营——一营配属四队火枪兵和两队长枪兵,总共有一千二三百人! 这四个营加一块儿能有五千之中,再加上一队炮兵、一队骑兵、一队工兵、一队辎重兵和一个指挥部,差不多能凑一个六千多人的旅。 人数倒是不少了,装备理论上也够,现在不确定的就是部队的士气如何了? 毕竟,这是一支乡兵为主的部队,乡兵每年都有一段时间的无饷服役期——他们分了土地嘛!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过战斗(也有一些人参加过战斗,广东特色械斗),比起王辅臣的新军总还是差一些的。 好在,今天要去对付的敌人叫尚可喜!尚可喜干得那点事儿,已经把大部分广东人都得罪了,现在就是大家伙报仇雪恨的时候! 所以当王忠孝宣布了任务之后,迎接他的就是狂热的呼喊声音! 分地了,当兵了,还有枪了报仇的时候,到了! 王忠孝拔出了腰刀,高高举在头上,猛地朝向东北而指:“诸君.那里就是广州府城,我带着你们一起去砍下尚可喜的狗头!” “杀!杀!杀”所有人再一次欢呼起来! (本章完) 第182章 打倒尚可喜,小心鳌拜!(求订阅,求月票) 这帮广东乡军的士气真是很高啊! 王忠孝看着底下一群已经被点燃了怒火的广东乡兵,心里已经很有把握了。 这尚可喜真是广东老百姓的公敌啊!只说要砍死他,下面的广东乡兵就已经嗷嗷叫着要上战场了.连格赏都不问! 现在距离尚可喜在广东强推的沿海迁界过去还没多少年,那些因为尚可喜的暴行而家破人亡的广东乡兵可还没忘记那血海深仇呢! 有人能带着他们去杀尚可喜,就是他们的恩人,还要什么奖励?还是早点出发,早一点把尚可喜那个老东西抓起来凌迟处死吧! 看到大家的士气高得都快爆炸了,王忠孝也不废话搞动员了,大喝一声道:“出发!” 下达了出兵的命令之后,他就带着一群充当参谋的精武学堂老师和亲兵护卫,一起步行下了望厦山寨,然后在山脚下翻身上马,带着底下的六千乡兵,一队队一列列,浩浩荡荡往拱北城而去。 走了一会儿,王忠孝觉得气氛还有点不够,干脆张开喉咙开始唱广东乡军的军歌《大同歌》了。 “起来,饥寒交迫的贱民!起来,全天下受苦的百姓!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大同真理拼死一战.” 他最开始拿出来的是一个文言文版的《大同歌》歌词,唱着总归有点拗口,所以就又改了一下,改得更加“大同”了! 他这一带头,六千广东乡兵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先是紧跟着他的参谋和亲兵,然后才是组成了行军纵队的步兵队、骑兵队、炮兵队、工兵队、辎重队。 高亢激昂的歌声很快响彻澳门商市北部,惊动了商市当中正在忙活着各自营生的人们,所有人一时间都是一怔,一脸惊讶地回头望向了歌声传来的地方 大同的歌声,终于渐渐远去了! 躲在濠江内港边上一座刚刚建成了房屋,还没有完成装修的旅店里头的黄林生黄四老爷,这才长出了口气儿。 这位黄林生黄四老爷是新会县鹅塘都黄家村人士就是那位本来应该在家乡结庐守孝,但是却不知道溜去哪里的黄万霖黄老爷的儿子,同时也是那个投错降的澧州知州黄植生的兄长。 他虽然人称“黄四爷”,但实际上却是家里的长子,“四爷”是宗族里面的排名。身为“贼翰林”的长子,黄四爷当然也是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考试家。不过他没有他弟弟黄植生那么厉害,卡在了会试大比上——他弟弟是倒是第一进士,而他却是“名落老弟”,连倒数第一都考不上。 虽然清朝还有举人拣选当官的路子,但是他一个广东举人想要“拣”到一个官,而且还不亏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一个亏本官对黄家来说没什么意义.黄家已经有黄万霖、黄植生两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如果他俩都护不住鹅塘黄家的产业,多他一个“亏本芝麻官”也是白给。 譬如现在这情况,遇上了王辅臣、王忠孝这两个要反不反的反贼,用两广总督的权威和两万强兵的军威,硬夺了他家的土地,还把他的几个弟弟、儿子、女儿、侄子、侄女都给一股脑抓了押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搞不好都已经害死了! 而他当时并不在家乡,而是在广州跟着平南王的二公子尚之孝混呢!他虽然绝了通过拣选“拣”一个官的念头,但还是想当官的,而且还给他找到了个门路——勾搭上尚可喜的“六大公子”(有镶蓝旗佐领的公子)中的一个。勾搭上他们,就能通过他们的门路,花点钱办一个镶蓝旗的包衣奴才。 身为汉人,黄林生黄举人想要“拣”一个官是很亏的。但他如果成为了包衣奴才,那可就“在旗”了。旗下的举人可不多,想“拣”个官还不是易如反掌? 况且,旗人举人拣选入仕的前途,可比汉人进士还要好! 所以,他就走了尚可喜的大军师金光的路子,混到了尚之孝身边,当了个师爷。而这也让他躲过了“香岛之劫”,没有被抓去香岛伺候吴三畏,而且这一回还得到了一个“跳进奴门”的机会——混进澳门商市当内应! 这个计策是他的恩师金光金大军师想出来的,根据金光的计划,尚家取三县收濠澳的方案是水陆并进外加内应起事! 其中的陆路当然就是尚之孝、李烂率领的一万余人.他们说是要偷袭,但大概率会被发现,所以金光实际上安排给尚之孝、李烂的任务是有上限、下限的。 上限当然是一路推到濠澳半岛的北大门拱北城寨,然后配合陈世凯的水军和提前埋伏进去的内应夺取濠澳! 下限则是攻打香山县城,并且吸引濠澳的王家兵马北上支援,为内应和水军联手夺取濠澳创造条件。 不过金光也没有指望一个黄四爷就能把澳门商市给搞乱了,黄四爷的主要任务就是两个,一是带路,他给尚之孝当走狗的时候去过好几次濠澳替主子做买卖。所以他可以比较容易地将尚之孝派出的死士领入鱼龙混杂的澳门商市。 二是摇旗呐喊,黄林生是新会豪门。在新迁入的澳门商市的新会、新宁和香山士绅中,颇有点熟人,一旦澳门商市当中混乱起来,他就可以发动一批新会老乡一起造反造反贼王忠孝的反! 而金光金大军师派进澳门商市的真正王牌,则是一位.鳌拜!当然是假的鳌拜! 那个“真鳌拜”不是就在澳门隔壁的新安县深圳村吗?就隔着个伶仃洋,趁着王家大军外出,潜入澳门大闹上一场也正常吧? 如果鳌拜在澳门商市中起事,那王忠孝留下的少量守军还不得军心大乱? 只要他们一乱,从水路过来的陈世凯就有机会在澳门商市的东南方向上登陆了! 现在留守澳门的乡兵主力都开走了,看来“假鳌拜大闹澳门城”的计策十有八九要成了.想到这里,黄林生就撩起袍子上了二楼。这幢新建的楼房的二楼里面没有什么家具,所有的窗户都紧紧闭着。二楼的一个大间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或蹲或坐,每个人都神色紧张,都穿着圆领袍,头上抱着红布或是戴着红色风帽。几乎没有人在交谈,只是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 屋子里面不怎么透风,加上澳门这里的天气又热,今儿又是大太阳晒着,让屋子里面热得跟个蒸笼似的,每个人都满头满脸的都是汗。 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胡子壮汉看着就是最怕热的,坐在那里,正用力扇着扇子。 黄林生快步走到了那个大胡子跟前,弯腰行了一礼:“王协台,望厦山的广东乡军应该已经走了!” 被黄林生称为王协台的大胡子名叫王国栋,是尚可喜麾下的一个副将,因为长得威猛,原本有个“小鳌拜”的绰号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叫了。 但他这回却要扮演一次鳌拜! “好!”这个“假鳌拜”咧开嘴一笑,“咱们再等两天.等那些广东乡兵走远了,就该鳌拜在澳门大闹一场了!嘿嘿,那个王大头的心也真是大,鳌拜就在他家门口住着,他居然还敢带兵去打祖泽清!” 黄林生一笑:“姓王的两父子现在早就急昏头了他们本来只是鳌拜的死对头,和平西王的关系还行,可是皇上却让王忠孝、王吉贞两兄弟手上沾了吴世霖的血!这下他们投不了平西王,就只能拼命做大,而搞均田、建乡军就是为了做大为此得罪天下士绅也不顾了!而出兵打祖泽清,也是为了尽快抢点地盘好做大!” 王国栋哈哈一笑:“黄师爷,你说得没错姓王的昏头了,咱们这回赢定了!”说着,他又左右看了看,“兄弟们,好好养精蓄锐,后天丑时咱们就要大干一场了!二公子说了,事成之后,粤海关道的那个什么银行由着咱们抢!” 当王忠孝集结好一个旅的乡兵高唱着广东口音的《大同歌》,士气高昂地开出拱北城寨,用急行军的速度赶赴香山县城的时候。署理香山县的于得水和乡山兵科师爷陆一甲也已经出城去迎敌了! 没错,是出城迎敌,不是据城死守! 香山乡兵当然是要保护本乡本土安全的,御敌于“县门”之外才是上策嘛——这可是王忠孝领着他的精武学堂教师团对香山的地形还有民风、民心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考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香山的地形太容易御敌于县门之外了,而香山的民心不敢说有多反清,但百分之八九十是“反尚”的,尚可喜在香山那就人民公敌! 只要王校长的三县乡军能够让大家看到打倒人民公敌尚可喜的希望,那香山人民一定是站在王校长这边的。 但如果王校长的兵马看上去不大行,那人心就难说了。 这是因为尚可喜以往在广东用兵时都喜欢滥杀无辜,手底下的藩军、绿营都不干人事儿,都是打到什么地方就杀到什么地方、抢到什么地方,还特别喜欢屠城! 凡是敢于抵抗尚家军的城池,打破之后就是一轮屠杀!连天南第一城广州屠起来都不带眨眼的,何况别的城池? 历史上李晋王在新会遇上民众助虏死守,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大家对李定国信心不足,害怕尚可喜、耿继茂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杀回来以后屠了新会城——李定国围困新会的时候号称二十万大军,但实际上就几千老兵加上一些响应他的广东乡兵。要真有二十万西军老营兵,新会城怎么都守不住 而这一次是尚家军和王家军之间的初战,如果真的让尚家军一路南下开到香山县城外头,那香山县的民众会选择站在谁一边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尚家杀人的刀太快了! 所以于得水和陆一甲只是留了少量的乡兵守卫华佗山寨和香山县城,然后就带着从香山县城周围召集起来的乡兵,浩浩荡荡一路急行,一路上有不少居住在沿途村落中的“在乡乡兵”在各自的“都长”带领下加入了队伍。 虽然尚家的刀快,但是王家的长枪、火枪好像更厉害! 香山这边的在乡乡兵看到王家的军队出香山来迎敌了,都觉得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所以也不用这么动员,就跟着各自都长过来支援了。 这些乡兵家里都备了武器,只是没有燧发枪和火炮,但是竹枪还是很容易获得的,各种火绳枪在广东这边也容易搞到。所以这些人都是带着武器来加入的! 于得水、陆一甲的队伍一路向西,人数越来越多,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不到两千人,到了后来,人数都接近五千了! 他们走了好几十里,最后开到了小榄水道南岸,快要靠近西江的小榄村——这里说是村,其实是一个挺大的商镇,镇子外头设有渡口码头,是小榄水道上的重要渡口。而水道北面,就是顺德县的地盘了。 只要抢占了渡口,尚之孝、李烂的大军想要渡过水道可就有点难了——小榄水道是西江的一个入海口! 西江的水多大啊! 所以这小榄水道不仅水多水深,宽度也很大,大部分河段都有七八十丈! 可惜于得水和陆一甲还是来晚了半步拥有高大外墙的小榄村并没有被远道而来“偷袭”的尚家军占领,可小榄村的渡口却已经落入了尚之孝所部的手中。 但是尚之孝、李烂的军队并没有全部渡过水道,只有几百人过了河,占住了渡口。 这些过河的尚家军看见大队大队戴着斗笠,扛着竹枪、火绳枪,背着装着干粮的包袱,其中一些人还带着铁铲的广东乡军,浩浩荡荡开过来,也给吓了一跳。 因为这些广东乡军不仅人数多,他们的士气看着很高,听着更高!远远的就能听见他们在嚷嚷:“打到广州城,活捉尚可喜!” 好嘛,这劲头都要赶上当年打到广东来的李晋王的老西军了! 另外,这些嗷嗷叫的广东乡军的行军队列看着也很整齐!好几千人的队伍,以七八百人为一大队,摆出了一个尽可能宽大的纵队,以快步走的速度开进了战场,抵近到了小榄村渡口附近,然后依托官道、田埂迅速展开成了一个个长枪如林的方阵。 在展开方阵后,那些广东乡兵没有马上发起进攻,但是也没有要歇口气的意思,而是以长枪兵持枪站立列队为掩护,装备了各种老式火绳枪(广东民间散落着大量的火绳枪,澳门葡萄牙人的库房当中也存量许多火绳枪)的鸟枪兵,则开始用他们随身携带的铁铲和麻袋、草袋开始挖土、填土和垒砌胸墙! 干得还热火朝天,一副吃苦耐劳的模样。 这番操作也真是让对面的尚家军开眼了——这还有临阵筑垒结寨的? 这还把土墙修到敌人眼皮底下了! 而且他们还把土填进了口袋,然后把那些填了土的口袋一个个堆起来.这办法好像挺好的,就是有点费口袋! 就在渡口这边的尚军被这群广东乡军镇住的时候,尚之孝和李烂两个也搭乘着渡船渡过了小榄水道,抵达了南岸的渡口。 “怎么回事?”尚之孝看见一个王府藩军的参领上来行礼,就劈头盖脸地问,“怎么还缩在渡口不出击?不过区区几千广东乡军,有什么好怕的?” “二爷,他们看着好像不容易对付,一路开过来也不知道歇口气儿,直接就堵上来筑垒挖坑.行军的队列也比较严整,一看就是精锐之兵啊!” 这个藩军参领是上了年纪的,见过李定国的兵——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尚之孝哼了一声:“精锐什么?本官已经观察过了,这不就是广东乡兵吗?一群广东蛮子而已,不堪一击.本官命你马上出击!” (本章完) 第185章 假鳌拜,真鳌拜,你就是鳌拜!(求订阅,求月票) 伶仃洋海面上,当黄昏的斜阳余晖洒满整个海面的时候,数十条唬船组成的“舰队”,正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道白浪。 所谓的唬船,其实就是一种小型桨帆战船,具有良好的机动性,便于调头和转弯,因为既有船帆又有长桨,所以在风向多变的近海非常灵活,也可以在内河当中快速移动。因此是一种非常适合用于内河和近海作战、缉私、走私的轻型舰艇。 而这一支唬船舰队是由七八十条唬船组成的,每条唬船上都有二十到三十名绿营水兵,总兵力有一千大几百不到两千。 为首是一条比寻常唬船更大一些的“大唬”,上头有足足三十一名官兵,包括十八名桨手,一名舵手、两名鼓手、两名旗手、一名船头、六名戈什哈和虎门水师镇总兵! 这原来还是一条旗舰呢! 在这条唬船旗舰率领下,七十多条唬船就在伶仃洋的海面上展开了一个唬船方队,沿着香山县的东海岸,一路南行。 大清也许还是大清的广东水师虎门镇总兵陈世凯,这会儿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摆在他的旗舰“指挥舱”(就是个用弧形竹、苇席搭起来的窝棚)里面的太师椅上,脸色铁青,额头上全是冷汗,还不停地吞咽着什么——他正在晕船呢,感到了强烈的呕吐感,虽然早就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这位陈世凯虽然是夔东一带的勇将,让夔东十三家义军吃了不少苦头,而且也是“水陆两栖”的,夔东一带的江河没有一条能拦住他。但是“水陆两栖”不等于“海陆两栖”!自打他当上了虎门镇的总兵,这才知道大海和长江压根就不是水多一点、风大一些.而是水多了太多,多到了望不到边。风也大了太多,吹得整个海面都起起伏伏。 可以乘坐三十人,花费数百料造出来的“大船”,在伶仃洋的海面上小的跟个树叶差不多,真正的一叶轻舟,只能随风飘荡,不停摇摆。原本在湖广那边不晕船的陈世凯,今儿才一出海,就晕得快不行了,一路上吐了十几回,现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只好坐在“指挥舱”里面“指挥”舰队南下偷袭澳门.也不知道这偷袭能不能成? 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回去算了. 就在陈世凯心里头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正在船舱外头扶着桅杆侦查的这艘唬船的船头忽然大喊了起来:“总镇老爷,西南岸上浓烟滚滚.应该是濠澳城着了大火!” 濠澳着火了? 那是王国栋那个假鳌拜得手了吗? 一想到濠澳城里面的金山银山,陈世凯一时间连晕船都忘记了,猛地站了起来,一个健步就冲出了自己的“指挥舱”,站在了这条大唬船的船头,然后伸长了脖子向西南方向望去。 果然是浓烟大起啊! 而且还不止一道烟柱,而是同时扬起了几道烟柱! 看来濠澳城内已经打成一团了!陈大总兵知道机不可失,赶紧大声下令道:“传本官将令全队急行军,今天晚上一定要到澳门城!咱们和王协台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拿下澳门!” 那个陈世凯手底下的船头听见这命令就是一愣,“总戎,您说要拿下澳门?” “这是本官的将令!” “可澳门现在不是粤海关道的驻地吗?那是朝廷的内务府直辖的地盘咱们要去拿下澳门,岂不是造反?” 陈世凯被手底下人一问,也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现在干的事情好像真的是造反啊! 可他明明是大清忠臣,怎么就糊里糊涂反了呢? “总戎,咱们是不是要反了?” “早就该反了!” “总戎,咱们是不是已经投靠了新安的吴四爷和鳌拜了?” “太好了!” “终于等着了!” 正在划船的虎门水师镇的兵丁一听要造反,全都来劲儿了.造反好啊!造反有前途!造反成功了,大家以后就是开国功臣,再差也有平南王府旗人的待遇吧? 听见底下一群广东兵的议论,陈世凯都无奈了.这都什么人呢?这就是大清朝廷花钱养着保护走私的广东水师吗?不过他现在也拿这帮候补反贼没什么办法。 因为他的亲兵都是旱鸭子,现在大多留守在虎门炮台和沙角炮台那边,现在跟他一起在这条大唬船上的,仅仅只有六个戈什哈,还都是晕船晕得快不行了的。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一跺脚:“对,反他N的.杀进澳门,放抢三天!加把桨,用力划!” “嗻!”底下人一片欢呼! “鳌拜来也!” “平南王反了!” “王辅臣反了!” “王大头反了!” “鳌拜和平南王一起反了.” 夜色已经渐渐笼罩了下来,在澳门城内,已经是一片叫反了! 广州鳌拜王国栋和黄林生黄四爷的人到处嚷嚷“鳌拜来也”。 而被黄林生鼓动起来的一群三县士绅则到处嚷嚷“平南王反了”、“王辅臣反了”和“王大头反了”.他们当中一些人觉得王大头和他爹王辅臣搞得什么均田乡兵显然是造反!另一些人觉得王辅臣、王忠孝都是大清的官,是代表大清迫害他们的,所以他们要和平南王一起造反! 而奉命镇压的深圳鳌拜何天然带来的温州铁人兵则在商市里到处嚷嚷“鳌拜和平南王一起反了”——鳌拜和平南王一起反了,那么王忠孝不就能名正言顺进兵广府了?反正平南王尚可喜在广东就是粤人公敌这样的存在,他反不反,都不妨碍广东人反他! 而这么一嚷嚷,好嘛,这个澳门城里面就是一群反贼了!王忠孝是反贼,反对王忠孝的尚可喜也是反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鳌拜更是反贼! 可是这三伙反贼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一起反呢?各反各的,反贼和反贼还打起来了,这他M叫什么事儿? 而广东这边的反贼,无论是士绅反贼还是海上反贼又或是农民反贼,还都是比较能打的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来场宗族械斗! 虽然面对还没有朽坏的绿营兵,他们的械斗手艺都不怎么靠谱(还得再练练,等太平天国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比绿营厉害了),但是这会儿在一座拥挤的商市里闹起乱子,械斗磨练出来的武德还是挺好用的。 澳门城堡西北方向上,划出来安置三县士绅的地盘上,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呐喊,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枪声,到处都是垂死之人发出的惨叫。 何天然和王士元已经带着手下开进去镇压了! 但是镇压的效果并不太好,倒不是何天然的铁人兵战斗力不行,而是这些铁人兵是大员岛郑家和“深鳌拜”手底下的精锐,这都已经打出名了。 所以那群三县士绅和他们的家人族人看见大队扛着朴刀的铁甲板开进来,还以为是鳌拜的人,原本没打算反的,现在也闹起来了. 而王士元和张保三手下的快班、壮班,说穿了就是衙役,战斗力并不强,装备的家伙也是用来抓毛贼的,现在遇上反贼了,肯定兜不住啊! 更麻烦的是,王国栋和黄林生这伙人还把一些手铳(手枪)偷运进了商市,噼里啪啦一阵乱打,还到处放火,搞得商市西北角一片混乱。 何天然的温州铁人兵冲杀了几次,不仅没能得手,反而搞得这一片更乱了! 而王士元和张保三的人更倒霉,他们一开始还想维持秩序,结果在一片刚刚过了火的废墟旁,一头撞上了“广州鳌拜”! 那个“广州鳌拜”也不知道自己遇上谁了,看见一个穿着圆领长袍的大光头带着一群衙役,就抄起手里的朴刀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呔!某家乃是奉天讨胡大将军鳌拜,奉大明朱三太子令旨来取澳门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这下可把王士元给惊呆了。 奉朱三太子之令.朱三太子本人怎么不知道啊?这个鳌拜.他到底是奉了哪个朱三太子的命令? 他这还没来得急回答呢,身后又是一阵呼喊:“鳌拜来啦!鳌拜带着铁人兵来啦!” 随着这一阵呼喊,就看见一群打着火把,举着扑刀,披着铁甲的汉子浩浩荡荡的就出现在王士元他们身后了,这群“铁人”身边还跟着一群“助威呐喊”的,就是他们在瞎嚷嚷什么“鳌拜来了”! 当然了,他们是用广东话嚷嚷的,而何天然是个陕西人,和手下的铁人兵又多是温州人,压根听不懂这帮广东人在喊什么? 不过王国栋在广东好多年了,听得懂广东话,当下就是一阵狂笑道:“狗贼,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是被围了! 前有鳌拜,后有鳌拜.腹背受鳌拜,这还能往哪儿跑? 可这事儿总有些不对啊! “王协台,不对啊!”黄林生这个时候已经凑到王国栋身边了,抖着声道,“怎么多了个鳌拜?” “多了个鳌拜?”王国栋一听,也傻眼了。 是多了! 他就是鳌拜啊! 怎么对面又来一个.还是带着铁人兵的鳌拜! 难道遇上真鳌拜了? 这假鳌拜王国栋一想到自己遇上真鳌拜了,马上就怂了! 能不怂吗? 他什么档次,鳌拜什么档次?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鳌拜?他要有这能耐,早就带兵收复新安,收复深圳,收复九龙和香岛了! 而且跟着鳌拜一起来到是什么兵?那是铁人兵!都披着铁甲,他怎么打得过? “那是真,真鳌拜快跑啊!” 王国栋怂,他手下的亲兵当然更怂,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假鳌拜,现在假鳌拜遇上了真鳌拜,那还不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结果还没开打,这伙“鳌拜的手下”就把“鳌拜”给卖了,一边大喊真鳌拜来了,一边撒丫子就跑。 王国栋、黄林生一看手底下人都跑了,也不敢恋战,一起跑吧.再不跑,那就死定了! 这下跟着“假鳌拜”造反的士绅和他们的亲族都傻眼了.合着他们跟错鳌拜了! 这可如何是好?还能改正吗?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则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 因为那个“真鳌拜”居然和那个澳门总管师爷王士元合流了不是去抓王师爷的,而是和王师爷凑到了一起,领头一个“大胡子鳌拜”还向王师爷行了一礼! 很显然,这伙铁人兵根本不是从深圳过来的,他们是王忠孝训练的铁人兵! 然后就听见那个“大胡子鳌拜”大喝一声:“儿郎们,前方戴红帽的是鳌拜抓鳌拜,杀啊!” 戴红帽的就是王国栋,别人都是红巾,就他一个戴红帽! 听他这么一吼,那些跟着起哄的家伙都快晕了! 这他M一会儿真鳌拜,一会儿假鳌拜,一会儿假鳌拜又成了真!这个鳌拜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他们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那群铁人兵已经喊着“抓鳌拜”的口号,举着朴刀冲上来了,没了鳌拜这个主心骨,那些三县士绅哪儿还有斗志,全都丢了手里的家伙,开始四散奔逃起来。不过他们也不是铁人的目标,何天然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假鳌拜! 那些倒霉蛋士绅,都是王士元的菜.王士元手下的捕快、壮班捉他们去坐监正好。 “前方戴红帽的是鳌拜!” “抓鳌拜啊!” “抓住鳌拜,重重有赏” 王国栋和黄林生两人拼命逃跑,但是怎么都甩不掉背后的追兵,只听见一阵阵温州官话喊出的“抓鳌拜”.这可真是冤枉啊! 假鳌拜遇上了真鳌拜,真鳌拜却把假鳌拜当真鳌拜抓.这个真鳌拜、假鳌拜,都是鳌拜,相杀何太急啊! 两个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跑到夜色完全笼罩澳门,天空当中已经挂出了一轮明月和星星点点的星辰时,他俩才停下喘大气儿——不是甩掉了追兵,而是前方出现了一片汪洋。 他们这是从濠江内港附近一直跑到了澳门东边的海滩边上了! 倒不是他们俩慌不择路,而是澳门的地形本来就是个半岛,而且入口很窄,又修了个拱北窄给堵上了。所以他俩就只能往澳门半岛东边的海滩上跑.而且之前王国栋就和虎门水师总兵陈世凯约好了,就在澳门半岛东海岸接头——如果“广州鳌拜”在澳门的起义成功了,陈世凯的水兵就乘势登陆! 如果起义不成功,那王国栋就搭乘陈世凯的船逃走计划的是挺好,可问题是陈大总兵的船呢? 王国栋和黄林生两个人瞪大了眼珠子在海面上搜索,根本没有看见广东水师的“唬船”,倒是有一条挂着许多灯笼,在黑暗当中显得灯火辉煌的大型鸟船在海边上泊着。 这种大型鸟船可不是唬船能比的,这都是几千料的大船,非常坚固,可以在侧舷安装上几层“红衣小炮”,还可以跑远洋大员岛的郑家海贼就装备了大量的大鸟船,据说香岛那边也有这样鸟船出没! 这艘鸟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王国栋和黄林生正琢磨的时候,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了:“抓住鳌拜,重重有赏海滩边上有鳌拜!” 追兵来了! 王国栋和黄林生那个急啊! 他们现在犯了冒充鳌拜造反罪.如果被王忠孝的人抓住,肯定以谋反论处!可要是被鳌拜的人抓住.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王协台前面水面有一条小船!” 就在这时,王国栋仅剩下的一个亲兵吼了起来。 王国栋、黄林生一看.果然!水面上果然有一条救命的船,而且也不是很小,好像是一条十几桨的唬船,船头还站在一个彪形大汉,光头没戴帽子,会不会是陈世凯? 两人也顾不得看个究竟了,赶紧淌水靠上去吧,上了船也许就得活了。 那条唬船好像也发现他俩了,摸着黑就朝他们这里来了。王国栋和黄林生两人觉得自己有救了,一边淌水一边还喊:“陈总戎救我,我是王国栋啊!” 那条唬船上的人似乎听见他们的喊声了,就朝着他们驶来,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人跟前,两条长杆伸了过来,王国栋和黄林生还以为是来捞他们的,就伸手去抓,结果黑灯瞎火的没抓住,还给那两个长杆重重地在脑门上拍了两下,眼前一黑,都晕菜了过去 (本章完) 第186章 尚可喜,本官奉诏讨汝!(求订阅,求月票) “鳌太师,鳌太师快快醒来!” 王国栋发现有人在摇晃自己,而且一边摇还一边在他耳边喊“鳌太师,快醒醒”。 迷迷糊糊的“广州鳌拜”王国栋心道:这在搞什么呀?喊鳌太师起床应该去摇摇太师,摇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鳌太师!不对啊!我不是吊在海里面还被人用竹竿敲头哎哟哟. 一想到竹竿敲头的事儿,他的大头就一阵生疼。一疼就给疼醒了,然后眼睛一睁,就看见黄林生那张方方正正,胡子拉碴的国字脸了。 “黄,黄四哥,是你吗?”王国栋还不大敢确认,开口问了一句。 “是,是,是我.我是黄老四黄林生,”黄林生一脸谄媚,“太师,您别叫我四哥,叫我黄四就行了。” “黄四?这不好.等等,你叫我什么?”王国栋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黄林生,这时他发现黄林生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圆领长袍,脑袋上还扣了顶红色风帽。 还别说,这身衣裳还有那顶帽子可比他之前穿着的更像“深鳌拜”手下的反贼了! 这时,黄林生又开口了:“鳌太师,卑职当然叫您鳌太师了!要不还能叫您什么?叫鳌大将军?” “可,可我不是鳌太师啊!”王国栋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不,您是鳌太师,您就是鳌太师!”黄林生肯定地说。 “不不不,我不是真的鳌太师!” “您是真的鳌太师!”黄林生又一次给出了肯定地答复,“您就是如假包换的鳌太师!” “我,我,我怎么就是真鳌拜了?”王国栋都被黄林生这个一本正经的胡扯说得有点怀疑人生了——幸好他没看过什么穿越,要不然他一准怀疑自己真的魂穿变成了鳌拜! “王协台您就认了吧!您就继续当鳌拜吧!反正您已经给尚可喜当过一次假鳌拜了.都有经验了,现在换个主顾继续扮鳌拜,也算熟门熟路啊!”黄林生看着王国栋道,“您要不当这个鳌拜,咱俩可见得被丢进伶仃洋里喂鲨鱼了!” “什么?”王国栋惊呼了一声,就想跳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捆着,他再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灯光昏暗,还摇摇晃晃的船舱内。 船舱很宽大,里面也不止他和黄林生两人,还有一大群穿着短衣长袍,头戴红巾,腰胯刀剑的汉子,一个个都冷着张脸看着他和黄林生。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王国栋看着还挺眼熟,好像就是之前带着铁人兵追着他砍的那个“深鳌拜”的手下。 “你们是谁?我在那里?”王国栋已经知道不好了.他多半是让“深鳌拜”的人给逮了! “王协台,咱们这次栽大发了,让占据新安的吴侯爷、何总镇、朱总镇的人给抓了.” 王国栋听了黄林生这番介绍,头都有点晕了,“占据新安的不是平西王的弟弟和鳌太师吗?这几位爷是.” “王协台,”那个大胡子拉碴壮汉说话了,操着一口陕音,拍了拍胸脯道,“额姓何,叫额何大髯就可以。实不相瞒,这个新安县深圳村的鳌拜,就是额装扮的。” 他一指旁边另一个虬髯黑面的汉子,笑着道,“这位就是西王家的四爷,西王亲封的南洋大臣,水军大都督,新安侯!” 这虬髯黑面的汉子就是吴三畏,听了何天然介绍自己的话,就豪爽地大笑道:“本侯就是吴三畏,之前和你一样,都是副将衔.不过忠壮公是俺亲爹,西王是俺亲哥哥!” 吴三畏现在也看开了,多个爹就多个爹吧,反正都姓吴而且连名儿和字号都不用改,虽然认了个野爹,但他还是可以行不更名,坐不改字儿,依旧姓吴,名三位,字长廉。 看看,多合适啊! 更妙的是,那个吴三桂“似乎”也弄不清楚自己的老爹吴襄到底有没有在外面养过小的,居然宁信岂有了前一阵子还给吴三畏派了个密使,给他传达了西王令旨,正式册封他当了大明南洋通商大臣,水军大都督,新安侯! 瞧着意思,他不仅能混上一个开国功臣,而且还能混上个皇亲国戚,搞不好还能封个王! 不过吴三畏也不傻,当然知道吴三桂之所以会“宁信其有”,多半是把他当成了一枚钉子插在广东,用来牵制王辅臣(王忠孝)或尚可喜! 而吴三畏也希望借助吴三桂的势力发展自己的力量,乱世之中,还是得有实力啊! 现在新安县这股势力,其实是吴三畏、何天然、朱天贵三家合股的。 其中何天然属于天地会系统,背后就是王忠孝。 朱天贵则是延平王藩下的小军头,也是个半独立的军阀。 吴三畏原本是瑞安参将,也有一些人马,现在算是依附吴三桂的小军阀。 而这个三家合股的势力之所以能在新安县站稳,主要原因就是王辅臣、王忠孝这两父子在放水——是他们需要“新安吴四”和“深圳鳌拜”去拉仇恨,吸引大清朝廷和尚可喜、朱国治的眼球,好掩护王忠孝夺取香水、新宁、新会三县,并且做大势力。 现在,王忠孝已经做大,而尚可喜、朱国治、李烂也和王家撕破脸了。 而新安县的这股三家合股的小势力独立存在的意义,自然也就不大了,所以何天然、吴三畏、朱天贵这三位,也要趁着这一波广东大乱斗,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 他们可不能在新安县一直眯着得立功,得找机会占地盘,拉队伍啊! 要错过了这一波,以后再想立功抢地盘就难了。 所以在得知“澳门有难”后,吴三畏、何天然、朱天贵他们仨就来了个大举出动! 除了何天然带去澳门帮忙的二百铁人,他们仨还把泊在香岛的一二十条鸟船、唬船和水陆两军的主力全都拉出来了。 结果就在澳门东海岸附近抓到一个“广州鳌拜”和一个“广州鳌拜”的走狗。 瞧见这个“广州鳌拜”尊容之后,一直被“深鳌拜”的身份牵制住,没办法放开手脚立功抢地盘的何天然就生出了一个“废物利用”之计——让这个王国栋顶替他冒充鳌拜。 他知道这个“鳌拜”以后还有很多场子要赶,他可没那嫌功夫跟着“演戏”,他得帮着王大头、“兔娘娘”打天下呢! 而吴三畏也挺赞同这个想法,这会儿就笑着对王国栋说:“王协台,这个鳌太师前一阵子已经离开新安,去汉中帮着本侯的西王哥哥出祁山打关中了。所以广东这边就缺一个鳌太师!这些日子,就只能辛苦何总镇客串鳌太师.本侯和何总镇看你小子很会当鳌拜,长得也还行,不如就由你来当一个专职广东的鳌太师吧!” 何天然笑道:“对,王协台,你就来扮鳌拜吧!回头额们一起进军广府,帮着王世凯打尚之孝、李烂.这可是你赎罪的机会啊!” “赎罪啊!”黄林生赶紧规劝,“王协台,您要不赎罪,那咱俩可就死定了!” “我”王国栋毕竟跟随尚可喜多年,现在要背主当鳌拜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啊! 他这正犹豫呢,船舱外头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舱门就被人推开,走进一个矮壮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道:“吴侯、何大髯,那个姓王的答应扮鳌拜了吗?他要答应了,咱们就该北上虎门了,这次说不定能一路向北,杀到广州城下!” “能杀到广州城下?”吴三畏笑着问:“朱总镇,难道陈世凯已经打跑了?” 原来来人是延平王府派来的朱天贵。 “打跑了,也许已经淹死了!”朱天贵笑道,“这些广东水师缩在虎门里面还好,开到伶仃洋上哪是我们的敌手?送死嘛!一波就打翻和俘虏了一二十条唬船,其余的都跑没影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国栋知道,虎门总兵陈世凯的水军已经被打败了! 这回奇袭澳门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而且还有更麻烦的事儿——王忠孝和新安的吴三畏显然是有勾结的,而且勾结得还很深,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王忠孝和鳌拜、吴三桂不应该是死对头吗?他们怎么勾结在一起了? 他们要是一伙儿的,吴三畏趁着尚之孝的大军深入香山,突然袭击广州府城,即便打不下广州,也会迫使尚之孝仓惶退兵。而那个尚之孝本来就不大会打仗,谁知道会不会把撤退变成溃退? 到时候,平南王府的元气可就要大伤了,说不定还会败出广东. 想到这里,王国栋只得一声叹息,对吴三畏道:“吴侯,王某愿意归顺您和西王殿下!” 吴三畏笑着点点头:“好好好,赶紧给王兄弟松绑,再帮他扮上.现在鳌大将军要奉西王令旨攻打广州府捉拿尚可喜了!” 好嘛,这尚可喜还真是人人喊打,不仅广东人都恨他入骨,连吴三桂和鳌拜也要捉他了! 当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小榄渡口附近的枪声炮声突然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双方的又一次短兵相接开始了! 小榄渡口附近的激战一直在继续! 尚之孝和李烂这俩榆木脑袋算是和于师爷、陆一甲率领的广东乡兵较上劲儿了。 虽说胜败是兵家常事,但是他俩都不是什么输得起的主儿.脸皮都薄!他俩的都统、提督都是投胎投出来的,现在又是初次上阵,初战啊!必须得打好了。如果率领一万多尚家和广东绿营精兵输给几千香山乡兵,以后还怎么见人?还这么带兵? 而且那帮广东佬还爱看热闹,不少顺德人在隔岸观战,看见香山乡兵取胜还那儿叫好! 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所以小榄渡口之战必须得打胜! 要打不胜,尚之孝和李烂回去都得让人撸了官职,以后就别想再带兵了。 可问题是,对面堵着小榄渡口的那些香山乡兵太能打了,而且太会打仗了.他们一上来就挖土堆墙的办法实在太好使了。 当尚之孝、李烂把手下的主力都调过小榄水道的时候,这群该死的乡兵已经在小榄渡口外面堆了一个弯月型的胸墙,把整个小榄渡口给圈起来了。 如果不硬冲开这半圈土袋堆出来的胸墙,尚之孝和李烂就只能先退回北岸,然后再找别的地方渡过小榄水道。 可将近万余人(并没有全都过河)要在五六千敌人的炮口、枪口底下渡河撤离也不容易.留下一千人殿后被吃掉那都是正常操作。如果加上之前损失的人员,那小榄渡口一战,尚之孝、李烂莫名其妙就损失了一千多人快两千人! 这谁受得了? 于是尚之孝、李烂就只能硬着头皮打香山乡兵的胸墙,好在他们的兵力雄厚,还拉来了十几门大炮。所以从昨儿傍晚开始,他们就让人架起大炮掩护步兵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一直到现在天都亮了,也没动摇香山乡兵的阵地半分。 站在小榄渡口大门内的尚之孝、李烂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子——又热又急又上火啊! 战场上的硝烟已经散去,天色也亮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现在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前线的情况,就看见前方那道环形胸墙在挨了七八轮炮轰后,依旧完好! 而胸墙之前,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大多是穿着绿营号服和尚家旗兵布面甲的官兵,其中大部分是被火枪打死的,扑倒在地上,后背一摊血迹。还有一些人身上插着断掉的竹枪,鲜血流了一地! 真是太惨了! 一地的尸体,怕是有好几百人呢! 两人都是一阵肉疼! 紧接着,他们突然发现这一波的冲击好像得手了.已经有许多绿营兵和尚家旗兵跳上了胸墙,正在奋力挥舞手里的兵器击打着什么。还有一些人更加勇猛,竟然从胸墙上一跃而下,跳了过去! 就在两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对面的阵地后方传来了一阵“当当当”的鸣金声! 鸣金退兵啊! “敌人退了!咱们终于攻.攻过去了!” “终于突破了” 打了一夜,损失了那么多人,现在终于突破了!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起大吼道:“敌人退了.擂鼓,前进!” 敌人退了,他们赢了自然要乘胜追击! 尚之孝和李烂这个时候也想起了身先士卒,都抽出了腰刀,对身边的戈什哈大呼道:“跟着本官,冲啊!” “冲啊!” “杀啊!” 随着冲锋的鼓声响起,打了大半天都没能得手的尚家藩军和广东绿营总算是鼓起了劲头,一股脑的开始从他们位于小榄渡口附近的阵地向前发起了冲锋。 尚之孝和李烂两人都有战马可骑,是骑马冲锋的,冲得也不算快——他们的亲兵的马没有运过来,就只能步行保护他们了。不过一群人还是很快冲过了胸墙。 冲过胸墙后,他们才发现那些广东乡兵退得很快,都在往附近的小榄村撤退,而翻过胸墙的绿营兵、旗兵则嗷嗷叫着追击! 跑路和追杀的两拨人好像都没什么队形,战场上乱成一团。 尚之孝和李烂当然也不愿意收兵整队,怎么都已经拿下小榄村再说嘛! 所以他俩也驱动战马,快速向小榄村靠近,眼看前面追杀的队伍已经到了小榄村外的围墙附近,前方突然就是一阵硝烟和非常密集的枪口焰,紧接着才是噼里啪啦的枪声。 冲在最前面的尚家军和广东绿营的官兵立即就被打倒了一大片! 原来那些广东乡兵是诈败,他们在小榄村附近的田埂后面和树林里面、围墙上面都埋伏了鸟枪兵,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尚之孝、李烂两个人对前线的突变感到无比惊讶的时候,突然前线就传来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齐声大呼:“尚可喜听了!吾乃两广总督王辅臣,今奉天子诏书讨汝,还不束手就擒!” 尚之孝、李烂听了这阵发喊,整个人都有一种掉进冰窟窿的感觉.王辅臣居然来了香山,还有康熙讨伐尚可喜的诏书! (本章完) 第187章 阿玛别怕,孩儿孝顺!(求订阅,求月票) “尚可喜听了今奉天子诏书讨汝,还不束手就擒!” “尚可喜,吾等奉诏讨汝!” “奉诏讨贼!奉诏杀贼.” “砰砰砰” 小榄渡口战场上,这个早晨可真是热闹大发了,摇旗呐喊的声音都快盖过燧发枪开火的声音了,除了尚家那边的人,其他的人,不管是王家军的人,还是看热闹的广东人,都在扯开喉咙在喊“奉诏讨贼”! 这一嚷嚷,对于尚家军士气的打击效果,都快超过燧发枪了! 这大概就是攻心为上遇到了做贼心虚——尚可喜那边的人,无论是藩下旗兵还是绿营兵,全都是没有“主义”的,只知道自己在为尚家和大清皇上卖命。所以他们在得知尚家要发兵攻打两广总督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忐忑不安了。 平南王出兵打两广总督唉,这事儿不应该啊! 都是大清的人,怎么就打起来? 这里头至少有一个是反贼吧?要不然两边都是大清忠臣,那就打不起来了。 既然至少有一方是反贼那谁比较像贼?王辅臣还是尚可喜? 这事儿还就怕琢磨,一琢磨就越琢磨越不对了,怎么琢磨,好像都是尚可喜更贼一些. 如果战事推进顺利还好,一旦打得不顺,底下人的心就更虚了,就怕跟着尚可喜这个老贼陪了葬! 现在这战事就很不顺,可以说是出师不利!一个小小的渡口啃了大半天,死伤都过千了都没打下来,还中了埋伏.看这鸟枪的火力密度,埋伏在小榄村里面的敌军怕是有好几千吧? 而且王家军的鸟枪看上去又多又猛,冲在前面的尚家军和绿营兵一片片被打倒,死伤那叫一个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到处都有人喊“奉诏讨汝”,尚可喜手下那些熟读(听)《三国演义》的旗兵、绿营兵能不慌吗?心态能不崩吗? 不仅他们慌了,连尚之孝和李烂都慌了。 他们俩也心虚啊!虽然他们都认为王忠孝在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干得那些事儿都够得上造反。但他们自己呢?不请旨就出兵攻打两广总督下辖的军队,而且还是在两广总督奉旨出兵广西的情况下出兵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这种行径可比分了地主豪强的土地,拆了沿海迁界的边墙,组建两万乡军更恶劣! 所以小麻子皇帝下诏讨伐尚家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个讨贼的诏书是不是来得快了一些?这速度,八百里飞递都来不及啊! 尚之孝和李烂刚想到不对,“奉诏讨贼”的口号又山呼海啸一般从他们的左右传来了。两人赶紧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两个正面宽大的一字长蛇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左右两翼了! 这两个一字长蛇阵都是由鸟枪兵和长枪兵组成的,鸟枪兵居中,排除了非常密集的队形,而且他们的鸟枪的枪口上还装了刀子,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看着就有点瘆人。 另外那些鸟枪看着有点奇怪,好像都没点火绳!难道都是“自生火枪”吗? 没等他们从两翼被包抄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战场正面的形势又变了。刚才埋伏在小榄村和村子两边树林当中的鸟枪兵,这个时候也都冲了出来,迅速在村子外面的水田和官道上组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之前佯装败退的广东乡兵也翻身回来了,跟在那个“一字长蛇阵”后面,乌泱泱一大片,都是头裹红巾的战士,都在大声呼喊“奉诏讨贼”! 而战场上的尚家旗兵和绿营兵,则根本没有勇气和三面包夹上的的敌人交锋,四下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广东乡兵组成的红色战线越收越紧,一边前进,一边用声势惊人的排枪射击驱赶陷入惶恐的尚家军和绿营兵,副都统、副将、参将、参领、游击的认旗一面面翻倒,戴着红缨凉帽的尚家兵和绿营兵,如蚁巢遇水一般,就看见人潮翻翻滚滚地溃了下来。 尚之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边的那个李烂倒是会摆烂,一看苗头不对,就一声不响地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兵戈什哈先溜为敬了。 “二爷,李军门跑了!” “二爷,我们也跑吧!” “二爷.” 还是尚之孝手下的亲兵和戈什哈反应比较快,看见李烂跑了,也都嚷嚷着提醒尚之孝快跑,见这位尚二爷没反应,一个戈什哈头子干脆拉起尚之孝的战马缰绳就往小榄渡口跑去。 尚之孝就这样被人拉着往渡口跑去,他可不是一个人跑的,他身边还有人扛着他的“三军司命”旗和“都统将旗”呢! 这年头将领临阵指挥都得带着旗帜金鼓,将领到哪儿,将旗、认旗就到哪儿。所以这将旗、认旗一旦消失或是跑路,那底下的人起码就是一个军心动摇,现在这情况,那就是直接崩溃了。 战场之上,一时间都是“败了!败了!”的巨大呼喊声音,仓惶喧嚣之处,从小榄村外,一直横扫到了小榄水道北岸! 小榄水道北岸还有一个渡口,尚之孝和李烂还在那里留了两三千人,他们看看见南岸大溃败,又听见“败了,败了”和“奉诏讨贼”,也都陷入了慌乱。而在渡口附近还有许多看热闹的顺德人,这会儿有些人在那里大声鼓噪,还有一些则撒丫子往自家的村子跑去——得赶紧去报信,尚可喜这老贼完了! 广东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尚之孝终于在亲兵戈什哈的保护下冲到了小榄渡口的码头边上,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码头边上泊着的两条船上已经挤满了比尚之孝跑得更快的溃兵败将。 其中一条船已经被李烂的人抢到了,正在缓缓驶离码头,还有一条船上因为挤满了人,又没什么人指挥,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法离开码头,还摇摇晃晃的看着要翻。 尚之孝手下的那个戈什哈头子是个狠人,干脆抽出了弓箭,大喝一声:“快下船,让二爷先走!” 一边喊话,一边就开始射箭! 其他尚之孝的戈什哈和亲兵也不含糊,全都抄起弓箭对着渡船上一阵攒射! 这帮人的箭法还是很不错的,利箭和雨点一样扫过,把挤在渡船上的一排排扫落,全都扑通扑通落入了水中,这条渡船顿时就空了出来,尚之孝随后就被人牵上了渡船,一群凶神恶煞一样的戈什哈和亲兵也跟了上去,用手里的长枪短刀拼命划水,将这条小船缓缓划向北岸。 码头上的尚家兵将和绿营兵看见这一幕,全都忍不住怒骂起来。 “姓尚的,你不是个东西!自己先逃,还杀自己人.” “尚之孝,你他N的杀自己人倒是不手软!” “姓尚的都不是人,都该杀” “M的,姓尚的就是反贼!” “对!他们就是反贼.全都该杀!” “我们投降王制军吧!” “投降,投降了.” “王制军,我们投降了!” 尚之孝人还没到北岸,小榄码头上已经是一片喊“降”了!即使不喊降的,也不敢再战了,而是纷纷丢了兵器,卸了盔甲,开始泅水渡河了。 一时间,小榄水道当中,全都是一个个的辫子头。 这已经不是兵败如山倒,而山崩了! 回到小榄水道北岸的尚之孝哪里还有恋战的心思?赶紧逃吧 广州内城的天快塌了! 还没有完全塌,因为小榄之战惨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广州。 但是虎门水师总兵陈世凯这个旱鸭子带着虎门镇的残兵,已经逃回广州,还报告了吴三畏和鳌拜奉诏讨尚,大兵将至的坏消息。 现在广州空虚,主力都在香山那边和王家的广东乡兵鏖战,一时抽不出来。而虎门水师又在伶仃洋遭遇惨败,吴三畏和鳌拜即将沿着珠江水道长驱之入。 这可如何是好? 平南王府的九间殿上,已经半瞎的尚可喜破天荒地穿上了多年没有穿过的布面甲,手里拄着把腰刀,坐在宝座上,一副要王驾亲征的模样。 就不知道要亲征去潮州还是亲征去韶州了? 广东巡抚朱国治、广州知府傅弘烈,尚可喜的大军师金光,还有尚可喜的几个儿子,尚之廉、尚之盛、尚之佐、尚之广、尚之瑜,以及尚可喜的两个老兄弟尚可爱和尚可乐,全都心急火燎赶来了,都在哪儿七嘴八舌地给尚可喜出注意呢! “王爷,广州城池坚固,城内还有十好几万藩下人,其中能打的怎么都有一两万还是可以死守的!” “阿玛,赶紧把香山的二哥调回来.二哥带走的都是藩下精兵,只要二哥的兵回来了,广州就固若金汤了!” “阿玛,还是议和吧!吴四爷和鳌太师要什么就给他们嘛,只要他们不要广州就行.” “对,对,对,议和吧!现在这天下看着好像要姓吴了” “老五,你胡说什么?你这是造反!” “老九,咱们阿玛都出兵攻打两广总督了.还不是造反?” “打两广总督怎么是造反呢?这个两广总督又不是皇上!” “这就是造反!” “不,这不是造反” 尚可喜的几个儿子倒是会出主意,居然把话题扯到“造反定性”的问题上去了!听得尚可喜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对大清这么忠心,怎么可能造反?就算他出兵去打王辅臣也不能定性为造反。因为是王辅臣先造反的——他和他儿子均田地、建私兵、改官制、截税赋,这都是造反啊! “别说了!他M的,”越想越生气的尚可喜一声怒吼,喝断了正在争论的儿子们,“你们这几个不孝的东西,你们的阿玛要造反了,你们能有好下场!” 被他这么一吼,底下的人都不敢吱声了,只是怯怯地看着尚可喜。 “老大,老大!” 尚可喜喊了两声,没人应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尚可喜的二哥尚可爱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四,你家老大没来。” “没来?天都要塌了他还不来?”尚可喜一听火就更大了,“老四,老四,你带几个人去把你大哥给我带了来!” 尚可喜叫的“老四”当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四子尚之节。 可还是没人理他,过了一会儿才听人道:“阿玛,四哥也没来。” 尚可喜一愣,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那老十二、老十四呢?来了没有?” “都没来” “什么?”尚可喜马上就知道不对了。 尚可喜的儿子是挺多的,但不是每一个都带兵,没有那么多兵可以给他们带,只有尚之信、尚之孝、尚之节、尚之瑛和尚之璜这五个儿子是带兵的。 现在尚之孝带兵在外,而在广州的四个带兵的儿子居然都不来参加九间殿的会议.他们想干什么?在干什么? 尚可喜知道不好了的时候,大殿外头忽然有人大喊道:“王爷不好了,王爷.二爷被打败了!”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广东提督李烂被两个两个亲兵扶着,连滚带爬地就扑进了大殿,这家伙嘴里喊着“不好”,模样看着也“不好”,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泥水,行褂已经湿透了,帽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冲进来后就扑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王爷,王爷,我们被王辅臣给打败了.” “王辅臣?” “什么?他不是去打孙延龄了吗?” 大殿里面一片惊呼。 “他,他没去打孙延龄!”李烂用有些沙哑,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道,“王爷,那王辅臣奉了诏书带兵要讨伐您啊!他领着两三万大军在小榄渡口设伏,给咱来了个半渡而击咱们中计惨败!二爷和末将死战得脱,二爷正在收拾残兵,叫末将先来广州报信,王爷,您可得赶快拿个主意!” “啊?他,他,他”这下尚可喜也绷不住了,“这不可能!老夫对大清一片赤忱啊!老夫为大清干了那么多事儿,杀了那么多人,得罪了整个广东,皇上怎么就听信了王辅臣那个奸臣的谗言呢?” “王爷.”朱国治也给这个消息吓着了,如果王辅臣奉诏讨尚可喜,那他和尚可喜混在一起,算不算反贼?这可是要灭九族的! 他结结巴巴说:“还是,还是赶紧请俺答公来商量对策吧!” 尚可喜已经瘫坐在宝座上了,点点头,刚想让自己的哥哥“老可爱”尚可爱去请尚之信,那李烂又插话了:“不用去请了,俺答公和四爷、十二爷、十四爷已经到王府了。” “到了?”尚可喜一愣。 李烂点点头:“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他们正领着亲兵入府!” “什么?领着亲兵入府?”尚可喜大吃一惊,“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到哪儿了?” “就快到九间殿了” 李烂的话音刚落,几个守在九间殿外的王府护卫已经连滚带爬冲进来了,其中一个还在大呼:“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世子爷、四爷、十二爷、十四爷带兵来了九间殿.” “呯!呯!” 两声枪响随即传来,然后就是尚之信的大嗓门:“阿玛别怕,孩儿之信孝顺,孩儿带兵入府,就是来当孝子的!” 当孝子?当带孝子吧? 大殿里面的人都无语了,孝子现在都是这么当的吗? 正无语呢,尚之信已经拎着两把手铳,带着三个披坚执锐的兄弟和一票亲兵,气势汹汹从外头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个王府长史李天植。 “你,你想干什么?”尚可喜大声质问。 “我来当孝子!”尚之信回答道,“阿玛,那李军门没和您说吗?皇上已经下诏讨您了.您都被朝廷讨伐了,还怎么当王爷?您难道要造反?” “我,我,我” 尚可喜一下没话说了,他都被讨伐了,还能当王爷吗?肯定是不能啊!除非造反! “阿玛,您既然不能当王爷了,那王爷谁来当?”尚之信一拍胸脯,“那只有我了!我是世子,还是俺答公.这王爷就只能我当了!阿玛,您放心,我是孝子,绝不会让您没下场!我马上给皇上上奏,请他饶您一命!” (本章完) 第188章 没有人比我尚之信更懂当忠臣的!(求订阅,求月票) “你,你个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尚可喜听了儿子的话当场就怒了,“老夫对大清赤胆忠心,用得着你来给皇上上奏求饶?” 尚之信瞪了眼尚可喜这个不孝之爹,一脸鄙视地道:“阿玛!我说过要向大清皇帝求饶吗?现在这个形势.您向他求饶还管用吗?” 尚可喜一愣,虽然很不赞成儿子的话,但也没办法反驳,因为现在向康熙求饶的确没用! 尚之信则跺了跺脚,拿一支打空了子弹的手铳指着尚可喜,都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老混蛋了,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不忍住也没子弹),咬着牙道:“现在西王万岁的弟弟新安侯和奉天讨胡大将军的人马,正走水路打广州的东边过来。两广总督王辅臣和他儿子是大军正走陆路打广州的西边过来咱们可是两面受敌!可咱家的那点精兵都让老二这个败家子一把给送没了,拿什么和人打? 而康熙小皇上现在又被汉中的西王,湖广的闯王搞得焦头滥额,不说自身难保,也无暇南顾了。他现在饶不饶您都一样!他要不饶您,也派不出兵来广州拿咱们。他要饶了您,也不可能发兵来广东救咱们的命! 所以现在能饶您半条命的皇上只有西王万岁!” “怎么是饶半条命?”尚可喜也有点急了,这他就一条命,没了半条还能活? “当然是半条!”尚之信道,“西王万岁能让新安侯和鳌大将军饶了您,可他能让王辅臣、王忠孝饶了您吗?” “这个.”尚可喜眉头大皱,“若是新安侯和鳌大将军退兵了,一个王辅臣,本王还是有把握一战的!” 听见尚可喜称吴三畏为“新安侯”,称鳌拜为“鳌大将军”,广东巡抚朱国治的脸色都青了——他以为尚可喜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大清朝可以两肋插刀的忠奴! 现在居然为了活命就称吴三畏和鳌拜为新安侯、大将军了!这个新安侯和大将军都是吴三桂封的伪爵、伪官呢!尚可喜是不是想落水当三臣了? 想到这里,广东巡抚朱国治沉着张脸提醒充道:“吴三桂可不是皇上!” 尚之信回头瞪了眼朱国治,认真地说:“他不是皇上咱们正好劝进啊!朱抚台,咱们一起劝!” “一起劝?” “对!”尚之信点点头,“我看他这一把还是很有希望出祁山成功的.他现在的形势可比诸葛亮强多了。诸葛亮当年是丢了荆州只能一路北伐,所以魏明帝和司马懿才能堵住诸葛亮。 但是现在是祁山有西王万岁,荆州还有一个复活的闯王。 康熙就一个皇上,手底下连个司马懿都没有,怎么顶得住?咱们得快一点劝进,有了这个劝进之功,将来就算保不住平南王的王爵,我一个国公,您一个侯爷还是有的!” “大哥,您这要求也太低了吧?”尚之信的好兄弟尚之节说,“咱阿玛的王爷都当了那么多年的王了,到您这儿就给降成公了不合适吧?” “怎么是降成公?”尚之信道,“是西王当了皇上以后封我当国公.咱阿玛的平南王我不敢要!” 他厌恶地瞄了眼尚可喜,“老四啊,咱阿玛当年平广东时候就杀人如麻,后来搞沿海迁界又害死了上百万人命!造了那么大的孽,你都不记得了?他干了那么多坏事,能混个善终就偷着乐吧!他的王爷,我可不敢要!” “逆子,你说什么呢?”尚可喜眼盲,没看见儿子正拿着把手铳指着自己,所以听见儿子说了不中听到话,就很不孝地开骂了。 “阿玛!”尚之信一副恨铁不成钢,恨爹不争气的表情,最后还是收起了手铳,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您当年做的恶,现在要还了! 因为您作恶多端,所以咱们手里没有太多的筹码,甚至还不如定南王和靖南王两家.定南王孔家在桂林没待多久,还没来得及作恶,就被李定国灭了,后来就剩下一丫头,藩下佐领也给人杀得不剩下几个了,想作恶也有心无力。 耿家虽然在广东杀人如麻,到了福建以后就改了,杀人杀得少多了。修耿王庄的时候,还给被撵走的老百姓发了补偿的银子!” 尚可喜哼了一声:“那都是假仁假义,而且十补九不足。” 尚之信连连摇头:“人家还知道要假仁假义,可您呢?所以孔四贞、耿精忠如果被人攻打,还能据城坚守,还有讨价还价的筹码。 但咱家没那条件!现在广州内城之外,到处都能您老人家的仇人呢!那帮广东人的兄弟爷娘,都叫您害死了.他们恨不能活吃了您! 如果王辅臣和吴新会要来围广州,广东人不是什么迎王师,而是要为王前驱,帮着他们来打了.到时候围城大军的衣食住行,那帮广东人都能包了,围上十年都没问题!您还敢说有什么把握?” “我,我,我”尚可喜不知道该怎么辩护了。 “世子爷说得对啊!”李烂那个烂人一脸后怕地插话了,“我和二爷在小榄渡口遇到的广东乡兵一个个都他M的好像跟我们有深仇大恨一样,一不怕苦、二不要命.战场附近还有好几万广东人在给他们呐喊助威,这种事情我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啊!王辅臣要是给那帮广东人发了枪,他们都能来帮忙!”尚之信扭头看着自己那个瞎眼老爹,连连摇头,“阿玛.您当年那么积极杀人干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您是广东的藩王,就不知道要施恩收人心吗?” “你,你” 尚可喜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他.虽然他还是平南王,但他被儿子尚之信这么一番数落,威望尽失了。 尚之信看这个不争气的阿玛,叹了口气道:“您剩下的半条命,就只能请皇上出面调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救一救了。” “是请西平西王出面调解吗?”李烂问。 “他?”尚之信摇摇头,“他现在还不是皇上呢!” 李烂又一愣,“世子爷,您的意思是要请大清皇上帮着调解调解?” “对!”尚之信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王辅臣是大清的两广总督,我阿玛是大清的平南王,这个大清的两广总督和大清的平南王那是同殿为臣的。现在互相攻伐,这不合适吧?康熙是大清皇上,他难道不应该调解一个?” 听了这话,李烂和朱国治两个都无语了。 大清的两广总督和大清的平南王打内战了,而大清的皇上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调解.这事儿看着怎么和元末那俩帖木儿打内战时元顺帝的反应一样? 尚可喜嘟哝道:“老大,你都要向平西王劝进了,康熙还能下旨帮着调解?” “怎么不能?”尚之信一瞪眼,“我向西王万岁劝进是为了帮康熙啊!我要不劝进,那广州不是被新安侯和鳌大将军拿下,就是被王辅臣拿下因为就算我们能打退东边杀过来的吴家军,也不剩下几个人了,根本抵挡不住王辅臣的大军。到时候谁劝都没有用了! 而广州一丢,王辅臣可就要全有两广了,到时候两广还是不是大清的地盘就难说了!就算皇上还能笼络住王辅臣,要给出的好处,也会比现在给王辅臣的多十倍! 小皇帝的皇帝虽然当得焦头烂额了,但他还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们的忠心他是不会不明白的! 而且西王万岁当皇帝.真的是好事儿吗?不一定吧?他不当皇上,就可以把朱三太子当个牌位供起来,自己装大明忠臣收取大明遗臣之心。可他一旦自己当了皇帝,这大明忠臣还怎么装下去?所以我劝西王当万岁,就是在忠大清,我是忠臣啊!” 这下连尚可喜都没话可说了,尚之信的“投降当忠臣”的计策好像还是蛮有道理的! 看到尚可喜都没话说了,尚之信就对尚可喜的军师金光道:“金先生,新安侯和奉天讨胡大将军应该很快就能到广州城南面的珠江上了.麻烦您走一趟,去向新安侯、奉天讨胡大将军求和,无论是割地、赔款,还是送妹子,我都可以答应,只要能保住广府的珠江、东江北岸所有地盘就行! 另外,麻烦您再送上我阿玛劝西王殿下更进一步的劝进书!” 金光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扭头看了眼尚可喜点了点头,他才对尚之信道:“属下得令。” 接着尚之信又对李烂道:“李军门两广的情况非常复杂,单靠一份密折也很难说清楚,只能辛苦您一下,您走一趟西安行在,将这边的情况和皇上说仔细了。您得让皇上知道,两广这边已经是藩镇割据的局面了!但是我尚之信哪怕当了藩镇节度使,也还是大清忠臣!” 李烂点点头:“好,好,我马上动身,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去西安见皇上!” “那就辛苦了!” 广州府,海珠岛。 海珠岛是一座位于广州府城南边宽阔的仿佛大海一般的珠江当中的岛屿,因为岛上有海珠石而闻名。在历史上,这座岛屿会在二百几十年后,因为广州构筑新堤以及配套的填江造陆而变成“海珠区”。 而在大清康熙十一年时,海珠岛周遭还是白茫茫一片的珠江江面,岛上有一座名为海珠寺的寺庙,还修建了炮台,用来抵挡沿着珠江杀进来的外敌。 不过这座由大清朝第一任两广总督佟养甲下令修建的海珠炮台,在吴三畏、何天然、朱天贵和“伪鳌拜”王国栋他们率领船队入侵的时候,却是一炮未放,就彻底陷落。而且还成了吴三畏的帅帐所在! 十一月一日,就在“复兴大明新安侯南洋大臣吴”的旗号在海珠岛上竖起来的第二天,平南王的使臣,军师金光和副都统尚之节就联袂而来,还带来了一份厚礼和以尚可喜、尚之信名义起草的一份“劝进书”! “侯爷,何总镇,朱总镇怎么没见着鳌大将军?” 在海珠寺内的一座大堂内,金光和尚之节见到了吴三畏、何天然、朱天贵,可是却没有瞧见鳌拜。于是在寒暄了几句之后,金光就打听起来了。 那个“粤鳌拜”当然是不能让金光见——那一见不得露馅? “大将军去虎门了。”吴三畏道,“清廷的海路援剿总兵陈复甫已经回到了澳门,王忠孝的广东乡军现在可以走伶仃洋入寇虎门,大将军不放心,要亲自去布防。” 金光心想:吴三畏、鳌拜看来是后路不稳和谈有戏了! 想到这里,他先拿出了礼单递了上去,然后又满脸堆笑地掏出了那份“劝进书”,双手捧着交给了吴三畏:“新安侯,这是我家王爷、世子一起写了劝西王更进一步的劝进书。” “劝进?”吴三畏一愣,“平南王和世子要反清复.不对啊,家兄现在当皇上是不是早了一些?” 他当然是希望吴三桂可以当皇帝的! 但他也是念过书的,当武状元,没一点文化也不行啊! 所以他也知道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现在吴三桂还处于高筑城、广积粮的时候,当皇上显然是太早了。 “西王总是要当皇上的!”尚之节笑道,“至于什么时候当合适,西王一定早有打算.但是我家王爷、世子还是要劝西王殿下早等大宝的,这是王爷和世子爷的立场吗!王爷、世子爷是不愿意复明的,但是西王当皇上他们确实非常赞成的。” 吴三畏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还回头看了看何天然、朱天贵。 何天然看着也听高兴——他也是吴三桂的阵营出身,他原是吴国贵的亲兵嘛! 而朱天贵则是延平王府的人,他当然不能答应让吴三桂当皇帝了!凭什么呀,吴三桂这个汉奸凭什么当皇帝?现在大明可有现成的明献帝,不,是朱三太子! 延平王郑经还打算要当一当“郑操”呢!你们倒好,直接劝进吴三桂,这吴三桂当了皇上,延平王还怎么当郑丞相? 不过他现在也不好公开反对——他现在还在装吴三桂的手下呢! “劝进.只是个立场!”吴三畏笑道,“如今的形势,靠一份劝进表,恐怕也不能了结吧?毕竟本侯已经到了海珠岛。而王忠孝又在小榄之战中大破你们平南王府的精锐如今已经屯兵顺德,大概很快就要兵临广州府城了!” “对对对,”金光连连点头,“论及用兵打仗,收揽人心,整顿地方.王辅臣的那个儿子,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啊!他到广州府才多少天?百姓已经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这次若无意外,顺德、三水两县又要为其所取,甚至有可能一举夺取广州府城,到时候新安侯您还能在新安立足吗?” 吴三畏当然不可能在新安立足.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和王辅臣、王忠孝抢地盘?也抢不过啊!他现在能拉出两三千人的队伍就不错了。而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则拥有四五万人的大军,那绝对是有资格问鼎天下的实力啊! 所以吴三畏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在广府搞地盘,而是想办法把廉州或是琼州搞到手。有这么一个府的地盘,他就能躺平观天下了.无论谁赢了,他总少不了一个国公吧? 这事儿他已经和何天然商量了过了,对方也是同意的,只要求他把新安地盘交给王忠孝就行了。 不过这安排现在当然不能让金光、尚之节看出来,于是他就笑着道:“金军师,您不会是想让本侯帮着你们打王辅臣、王忠孝吧?” “这倒用不着,”金光摇摇头道,“王爷和世子的意思是广东地方大得很,侯爷您和鳌大将军哪儿都能去!如果侯爷您和鳌大将军粮食、军费不足,尽管开口!而且王爷和世子爷的心迹,有这份劝进表,应该也已经明了,您和鳌大将军实在也没有必要在广府久留了。” 吴三畏笑道:“实不相瞒,本侯的确有意西征去和马总督、孙将军他们会师而这个军费、粮食的确有些不够!” “好说,好说,要多少,您开个数!”尚之节闻言大喜。 何天然道:“白银一百万两,白米二十万石你们有吗?” “有有有!太有了!” (本章完) 第189章 终于不是造反,而是真正的革命了!(求订阅、求月票) “世子爷!咱们派到佛山的南海县丞刚刚逃回来了,王家的兵马已经开进佛山镇了.据说佛山镇上的刁民都献枪献炮,以迎王军啊!” “这帮广东人欺人太甚,世子爷,还是跑吧!” “怎么跑?跑哪儿去?韶州吗?咱们的家业都在广州,韶州啥都没有,跑去那里,十几万人的衣食都成问题!” “不能跑,那就只能死战了至少得先拉出一个死战的架势出来,先唬住王辅臣、王忠孝再说吧!” “兵呢?兵从哪里来?二爷带出去的藩下旗兵两千,包衣奴仆三千,两翼总兵的绿营兵四千,广东巡抚的标兵一千,广东提督的提标三千.总共一万三千,现在返回多少?” “世子爷,广东巡抚和提督的标兵残部都跑去了惠州,只有二爷领着不到三千残兵逃回来了损失惨重啊!” 平南王府的九间殿内,平南王府下面的藩臣们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从前天接管平南王府的大权开始,各种各样的坏消息就跟潮水一样,朝着尚家孝子,大清忠臣,三桂劝进者和王家父子的死对头尚之信涌来。 尚之信没有接管大权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一旦大权到手,才发现自己费尽心机从那个不孝之爹手里抢来的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他那个好弟弟尚之孝败仗打得太彻底,一把送掉了平南王府至少六千精锐,其中隶属于平南王府藩下的壮丁就有五千余人! 平南王府的藩兵加上藩下人口总共就十多万口,努力动员一下也就能拉出一万多个壮丁,现在一仗送掉了小四成这下广州内城也和早先四川大败之后的北京内城一样,也家家举哀,户户挂孝了。 可是大清朝到底底子厚,奴才多。只要奴门大开,总还是可以把人给补上的。而平南王府在广东却是仇家遍地!而且在大清朝自身难保,天下乱世将至的当口,广东这边谁还肯当尚家的奴才? 而且广东这边长期都是“广州独大”,和广州府一比,其他州府都不够瞧的。所以尚可喜藩下的那些人都是一水的“广州人”,产业、家眷都在广州,还集中于广州城和广州城周边,连狡兔三巢的准备都没有。 现在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这广州要是完了,那平南王府藩上藩下就让人连根铲除了。 尚之信之前还想把韶州经营一下,当成退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尚之孝一场惨败,就让广州府城岌岌可危了! 就算尚之信能把底下人都带过去,去了以后又怎么安排?别说守住韶州了,十几万人在韶州的吃喝都成问题。 而且尚之信能跑韶州,王辅臣、王忠孝就不能追到韶州吗? 到时候尚之信还得跑.而他又能再往哪里跑呢? 早知道这个摊子这么烂,他就不该回广东,老老实实在北京躺平多好? 底下声音还是乱哄哄的,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尚之信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心烦意乱到了极点,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够了!” 他的嗓门本来就特别大,声音听上去也很凶,让满屋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尚之信极度疲倦地按着额头,正打算把人都撵出去,自己好休息片刻的时候,就听见大殿门口一个声音大声道:“世子爷,好消息新安侯和鳌大将军答应退兵了,只要咱们能给一百万两白银的兵费和二十万石白米,他们马上就走!” 大家的目光转过去,就看见金光、尚之节两个人一脸疲倦地站在门口。金光手中还握着一卷纸——这是他和尚之节两人同吴三畏、何天然他们在海珠岛上商量了大半天,才签下的“吴尚条约”。 尚之信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抢过了金光金军师手中的盟约,展开后一字一句看了起来。条约的内容不复杂,就是割地、赔款、称臣、纳贡这几条唔,非常的不平等! 但却是尚之信梦寐以求的东西! 因为有了这份“条约”,他尚之信就算非正式(吴三桂还没批准)加入西王阵营了!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吴三桂的狗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 王辅臣、王忠孝总归会迟疑一下吧? 只要他们犹豫一段时间,那尚之信就有时间整顿军队,组织广州保卫战了! 想到这里,尚之信突然转过头吼了一声:“傅太守!” “下官在。” 广州知府傅弘烈赶紧拎起袍子凑上前去,躬着身子听命。 他当然是忠大清的,但这个时候他也必须把自己的真实立场藏好了,然后见机行事,来个身在尚(吴、王)营心在清了。 尚之信把手里的“不平等条约”交给傅弘烈,“傅知府,你赶紧抄一份,然后带着去见王辅臣和王忠孝.你告诉他们,我已经是西王万岁的人了!另外,你再告诉他们,我已经派李军门星夜赶赴西安,请皇上出面调停了。” “世子爷”傅弘烈都蒙了,“您到底是哪头的?” “是哪头都不打紧,”尚之信哼了一声,“要紧的只是广州!只要他们不来打广州,那一切都好商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傅知府,本爵知道你是孔四贞的包衣。王辅臣还是能听进你的话的,你好好劝劝他,我是可以投靠西王的,我可没害西王的孙子,但他不行.除非他不要两个儿子了!所以他别忙着拿广州,拿下广西,帮康熙牵制一下西王才是重中之重!” “下官明白,下官马上去佛山见王制军!” 看见傅弘烈抄了一份“条约”后就匆匆离去,尚之信又在自己的宝座上安坐下来,目光在大殿当中扫了一圈,道:“都回去清点人数吧.看看各佐领和各营还剩下多少人?可以补充多少人?咱们得尽快把人补齐,准备死守广州!” “嗻!” “去吧!” 听见尚之信的命令,绝大部分人都去了,只剩下尚之节、尚之节、尚之瑛、尚之璜和李天植这几个尚之信真正的心腹还没离开。 尚之信看了他们一眼,用细不可闻地声音道:“天植,你去韶州韶州的军务、政务都由你来接管!老四、老十二、老十四,让你们管的人都做好准备!” 尚之节大概明白兄长的意思,但还是有点不舍得广州,于是就问了一句:“大哥.咱们真的要弃了广州退守韶州?” “退守韶州?”尚之信轻轻摇头,反问道:“韶州.能守得住吗?” 就在广州城内发生巨变,尚之信替代尚可喜成为平藩之主,并且开始脚踏两条船,还准备明守广州,暗自开溜的时候。在这次广东版权力游戏的另一边,王忠孝已经进入了忠于他的天下第一镇——佛山镇! 佛山那可是王忠孝必取的地盘,重要程度几乎等同广州府城! 佛山镇的占地很大,说是一个镇,实际上却比别处的一个府城都大,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号称“天下四聚”之一。到了清朝,这里又变成了外国传教士口中“世界上最大的村庄”! 它之所以被称为“世界上最大的村庄”,一是因为大佛山镇周遭三十四里,人口极多,甚至超过了被尚可喜屠过一轮,元气还没有恢复的广州府城。 二是因为佛山没有城墙,佛山镇四面环水,处于一座很大的沙洲之上,四周就是西江、珠江、狮子洋还有其它一些水道。这些水道都非常宽大,形成了天然的险阻,所以也不需要城墙保护。 另外,佛山镇是这个时代中国乃至整个东亚最重要的军工基地和重手工业中心所以特产枪炮,人人有枪,富户有炮! 对于这么一个易守难攻,又枪炮泛滥的镇子,饶是当年的尚可喜,也没敢冲进去大屠杀,甚至没有在佛山镇设立县衙,只是将佛山继续当成南海县下面的一个镇,派了个县丞来管事儿。 实际上就是让佛山的士绅自治了! 不过尚可喜不屠佛山,不等于佛山人不恨尚可喜! 因为现在聚集在佛山的三四十万人口,大部分都是因为沿海迁界失了土地,才沦为“无产的”手工业者的! 而且佛山和广州府城很近,广佛不分家,许多佛山人都有广州的亲戚,那些广州亲戚都被尚可喜给杀光了这些亲戚的产业,又被尚可喜的人给霸占了! 最后,尚可喜一直都是海禁和合法走私的忠实执行者!而海禁加上合法走私,就垄断了佛山手工业者们的下游——不仅垄断了外贸,甚至还垄断了内贸的路线! 因为佛山造的内贸也要走海路才好卖,大清的海禁和沿海迁界一搞,佛山造再想走海路把卖去江南,再通过长江、运河卖去全国各地都不方便了。 所以在佛山镇,现在就没有人不恨尚可喜的! 佛山人对尚可喜的恨,不仅仅是血亲之恨,更是阶J仇恨,是新兴的工场手工业资本家对尚可喜这种封建领主的仇恨 从这个角度来说,当佛山的手工业资本家们敲锣打鼓、献枪献炮,将王忠孝率领的广东乡军迎入佛山镇的时候,一场资产阶级革命,就已经开始了! 资产阶级革命总要有许多资产阶级吧? 之前王忠孝的团队之中可没几个能和资产阶级沾边的.杨起隆可能算一个,陈永华也算一个,王忠孝自己可能也是——他也办了个海关道银行,算是金融资本了! 但是拢共三个资产阶级也革大清封建王朝的命,是不是力量太小了? 不过现在,终于入主佛山,端坐在气派非凡的佛山镇上的南海县丞衙门里,看着大堂上坐满了的佛山铁匠作坊的坊主们,看着对在县丞衙门外面的火枪、火炮和弹药,王忠孝终于有点干资产阶级革命的感觉了。 “王道台,”一个姓屈的佛山商会胖会长,捋着胡子,笑眯眯问王忠孝道,“您和令尊现在是大清的臣子,还是西王的臣子?” “是啊,你们到底是哪头的?”佛山商会的另一个姓孙的会长,也跟着问了起来,“你们到底是要造反,还是继续忠大清?” 他们俩把这问题一提出来,其他佛山大资本家都马上附和了起来。 “王道台,您给我们透个底吧,我们到底是支持谁的?” “对,对,对现在谁的赢面比较大呢?可不能支持错了!” “王道台,打仗要枪炮的,我们佛山专门造枪造炮,我们支持谁,谁的赢面就会大不少不过,我们还是得看准一点才行!” “对啊,真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给再多的枪炮也无用。” “王道台,您觉得谁比较像阿斗?” 这个佛山的资产阶级果然是比不了英格兰的资产阶级.仿佛就没想过自己干,打进北京城,砍了康麻子的头,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什么的。 不过王忠孝却是准备当“王伦威尔”的!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嗯咳了一声,县丞衙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笑着道:“诸位,今儿我就和大家伙透三个底儿.也算是征求一下佛山商会的意见!” 虽然佛山的商人并没有什么大志,但他们有大炮真正的大炮! 所以王忠孝也只能连哄带骗的和他们讲道理了。 “第一,”王忠孝说,“忠清、忠吴都不重要.他们在北方争天下,等他们争明白了,我们再加入嘛!你们放心,我在两边都有路子,不会坑了你们的。 重要的是我们都反对尚可喜!” “我们也反对尚可喜!” “对对,尚可喜太坏了,捉住了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就是,我岳父全家都被他的人杀了,就剩下我娘子一个.结果我岳父的码头还被姓尚的霸占了!” 的确可恨啊! 说起尚可喜干得坏事,佛山的资本家们一个个都变得苦大仇深了! “第二,”王忠孝又道,“我们想要谋个好前途,就必须得掌控两广这对你们也有好处!你们炼铁所需的木柴、铁矿,不是从韶州来的,就是沿着西江、东江运来的我听人说琼州岛上也有很好的铁矿!如果我们不能掌控两广,你们原料都没地儿来啊! 而要掌控两广,那就必须要扩充广东乡兵!而要扩充广东乡兵,就必须要均田.而均田,难免会伤及各位的利益。不过本官也知道轻重缓急,在这里和诸位约定一下条件,一是佛山所在的沙洲上不均田;二是凡是配合均田的,都可以在广州府城拿到相应的补偿广州城内的房产,广州城外天字号码头一带的产业,都可以折算田价。你们都是做买卖的,应该知道这个田价是涨不了太多的,毕竟一亩田也收不了太多的租子。但是广州的楼价和码头的价值,现在许是不值什么,但广州的商业一旦繁荣起来,那可就厉害了!” 土地还是要分的.不过随着王忠孝地盘的扩大,他也不可能和一开始治理三县时一样,采取高压和稳固的控制。他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可靠的手下。 而且顺德、佛山都是内陆,没有沿海迁界地这个大蛋糕可以培植基层,所以和这些地区的工商地主妥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三,”王忠孝不等这些佛山商人把账算明白,他又接着往下说,“以后广东的内外贸,都是要放开的,广州、澳门、香岛、佛山,都可以成为通商口岸佛山也可以!关键是你们愿意不愿意?如果你们愿意,那以后佛山的货,直接就可以出海,粤海关道可以在佛山设关。征税的办法好商量,可以从量,可以从价,也可以由商会包税!你们觉得怎么样?这可是大买卖啊!” (本章完) 第190章 虽然他们拥兵自重还打内战,但他们还是大清的忠臣! 佛山镇的南海县丞衙门内,一片寂静。 当改革触及到自身核心利益的时候,佛山的资本家们都陷入了沉默。这帮广东有钱佬已经开始盘算了虽然大家都恨尚可喜,恨不能把他抓来千刀万剐。 但要他们拿出大量土地投资王大头的革命,同时还要包下佛山的商税支持王大头,这代价就有点大了。而且风险好像也有点大,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并折进去? 这不得好好算一算? 首先,拿出大量土地换取广州城的宅地和商业用地,实际上就是一笔风险挺大,经济收益几乎没有甚至为负的投资。 因为他们拿出的土地都实实在在的优质资产,都分布在南海、三水、顺德等县,也有一些在新会、香山、新宁.不过都已经被王忠孝的人当成“无主田地”给均掉了! 而王忠孝准备补给他们的广州城内外的土地,说起来将来如何如何,但是现在呢?现在这些资产甚至不在王忠孝手里! 这广州眼下还姓尚呢! 即便他们看好广州的地产,等王忠孝打下广州后再去购买不行吗? 现在的广州又不是明朝时候那个无比繁华的广州城,而是被尚可喜屠光过一次的广州城,人口比佛山差远了。 而且广州的千年海贸中心地位也已经丢失了,被澳门取而代之。 即使将来还可以发达起来,也还是得指望他们这些佛山大商人去投资经营。 所以这个投资,是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可言的.但是,没有经济价值不等于没有政治价值! 其次,拿下佛山口岸搞包税,也是无利可图的。因为佛山不是个贸易中心,而是冶铁重镇和手工业中心。而佛山铁器和手工业品主要供应的市场也不是在海外,而是国内。 这个海关税.好像也不应该他们交啊! 王世凯现在提出要设立佛山口岸,还暗示要把口岸承包给佛山商会,意思就是让佛山商会交商税了佛山商税这个事儿,最怕的就是找着商会谈包税。 一年包个几千两你看不起谁呢? 这个王世凯又不坐在北京朝堂上的昏君,他现在人就在佛山,佛山有多繁荣,用眼珠子瞅一瞅就知道了。 一年包个几十万两或是几万支火枪都不算什么. 又要大家出土地支持均田,又要出银子交商税,这个投资是有点大了! 如果王忠孝真的可以搞死尚可喜当上广东王,那大家倒是可以支持他的眼下这场天下大乱说不定会持续很多年呢! 历史上的五代十国前后好几十个年头,其中的南汉国立国五十四年! 而元末乱世也持续了十七八个年头!广东这边乱得不厉害,还出了个守护一方平安的东莞伯何真。 如果在天下再归一统之前,能够得到王家广东王的保护,大家不也能安心赚钱做买卖吗? 况且这个王世凯对于开海禁和下南洋的热情好像很高,还想找荷兰红毛夷在马六甲那边租个岛子当贸易据点.这事儿如果能成,那也挺好啊! 佛山的铁器和各种手工业品,还不得完全拿下南洋市场? 就在一帮佛山有钱佬盘算的时候,王忠孝的大师爷周昌乐呵呵进来了,凑到王忠孝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王忠孝就大笑了起来:“好好,请他进来!” “是。” 周昌快步退了出去,而王忠孝则笑着对一帮佛山手工工场的资本家们说:“广州的傅知府代表尚之信来求和了!代表尚之信,不是尚可喜有点意思,咱们一块儿见见吧!记着,待会儿见了傅弘烈可别下跪磕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这就都是朋友了! 堂上的佛山资本家们一琢磨,那个傅弘烈是广州来的,那代表的就是尚可喜、尚之信尚家和广东的大商人之间本来就貌合神离,如果再得知佛山商会的人已经是王忠孝的座上宾,那以后尚可喜、尚之信要翻了盘,还不得屠了佛山? 这还上了贼.王船了! 一帮佛山资本家还没反应过来,周昌已经一溜烟出去,又很快领着身着大清官服的傅弘烈进来了。傅弘烈是皱着眉头一脸忧愁地走进来的。 因为刚到佛山镇他就发现不对了! 驻扎在佛山镇的广东乡军都是圆领袍加红头巾和红色风帽.这种红巾军的打扮好像和吴三桂的军队差不多! 而且,傅弘烈还注意到广东乡军当中的军官和士兵都没辫子! 这是要造反啊! 而当傅弘烈看见王忠孝的时候,这心更是一沉到底。因为王忠孝也换上了一件圆领长衫,光着脑袋,没有戴风帽,不过却露出了一头的“秀发”,还不是很长,梳不了发髻,只是散在那里,看上去乱糟糟的。 “世凯,你怎么蓄发了?你难道要造反吗?” 看见王忠孝的发型,傅弘烈终于忍不住质问起来了。 王忠孝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一拍桌子道:“傅仲谋,我蓄不蓄发你管得着?我觉得秃脑袋太丑了,还梳个金钱鼠尾的辫子.简直不堪入目!你们都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底下一帮佛山人也都没剪辫子呢,不过他们现在只是后脑勺有辫子,心里面还没有——大清朝到现在还没完全搞定广东,一天都没有! 因为广东的抗清势力始终站着那么一丢丢地盘,火种不灭! 所以他们听王忠孝说起蓄发的事儿,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对!” “辫子太丑了!” “还不方便.” “还是蓄发好!” “傅府台,不如你也蓄发吧!” 傅弘烈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一指堂上一群和他没大没小,见官不跪的广东佬就要开骂,可王忠孝却抢先开口道:“傅仲谋,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我孔姨娘的包衣吧?照着大清的规矩,你是没有资格在康熙跟前自称奴才的!” 傅弘烈还是吼起来了,“你,你管格格叫什么?” 姨娘、姨妈、姨母都可以解释为母亲的妹妹,但是姨娘这个词儿不知道怎么了,就被孝子们用来称呼父亲的小妾了。 “叫姨娘啊!”王忠孝一瞪眼,“我当着孔姨娘的面都这么叫.她都没有异议,你一个当奴才的,多管什么闲事?” “你”傅弘烈都快给王忠孝气炸了。 “傅仲谋,”王忠孝喝了一声,“你大老远从广州城里来佛山做什么?是要管我留不留头发吗?” 傅弘烈哼了一声,只好不提头发的事儿了虽然大清朝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规矩,但是现在留发的汉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吴三桂也留了,李自成也留了,他们的脑袋都还在——砍不动啊! “王道台,”傅弘烈一拱手说,“下官是奉了平南王世子之命来和令尊议和的。” “我爹刚刚放跑了祖泽清的五千败军,正往广州而来,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王忠孝笑道,“要不你在佛山多等几日?” 傅弘烈一愣,“什么?放跑了祖泽清?” 王忠孝点点头:“尚可喜那老贼发兵偷袭我嘛我就向我爹告急了,所以我爹就只能放祖泽清北上湖南了!呵呵,湖南那边压力很大啊!又是吴国贵,又是李自成,现在还多一祖泽清.多半要完了!” “你们.”傅弘烈道,“王世凯,你可别忘了,搞死吴世霖你也有份!” 王忠孝笑道:“那又如何?这天下属谁还没一定呢!” “没一定?你,你现在到底是哪头的?”傅弘烈问。 王忠孝反问:“尚可喜和尚之信是哪头的?他前两天是不是向吴三桂上了劝进的表了?” “你,你知道了?”傅弘烈又是一愣。 “我当然知道了!”王忠孝道,“吴三畏身边有我安排的眼线.如果这眼线没蒙我的话,你们还给了吴三畏一百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白米对吧?” “这只是世子爷的缓兵之计。”傅弘烈替尚之信解释道,“世子爷已经上了折子向皇上请罪,并且请皇上下诏调解尚王两家的战事” 王忠孝一笑:“此事何须康熙调停?尚之信想停战对了,现在广州城里头是尚之信说了算?” 他当然知道历史上尚之信就曾经夺了尚可喜的大权,所以这会儿听傅弘烈只提尚之信之命,不说尚可喜的令旨,就猜到老尚家又父慈子孝了! 傅弘烈看着王忠孝:“王道台,只要你答应停战,世子爷也可以给你一百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白米!” 尚家那是真有钱啊! “想停战?”王忠孝笑着伸出两根手指,“一是让出广州府,退到韶州去!二是把尚可喜交给我这老东西害死粤人数百万,最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什么?你让世子爷把爹交给你杀掉?还要交出广州府?”傅弘烈马上摇头道,“这不可能!” 王忠孝哈哈一笑:“等我爹领着大军抵达,两下合兵,那可就三万四万大军了!到时候广州守得住吗?守不住,死得可就不是尚可喜了,而是尚家满门!” “你”傅弘烈怒道,“你真要造反啊!” 王忠孝摇摇头,笑道:“傅仲谋,我是不是反了,是康熙要考虑的!尚之信现在要考虑的是要陪着他爹一起死在广州,还是到北方去多活几年!” 王忠孝的话说得那么嚣张,其实是在吓唬人,能把尚可喜、尚之信吓跑了,自己兵不血刃取广州就行了。 同时他这话也说给在场广东人听的! 得让广东人知道,他王大头要为大家杀尚报仇——如今的广东人,是分为土、客、潮三大族群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大好的,不过在反对尚可喜的问题上,他们是一致的。 有尚可喜这个广东公敌在,王忠孝才能比较容易整合广东的人力物力。 只要能整顿好了广东,那王忠孝就有足够的力量发起北伐战争了虽然历史上那次由广东出发的北伐,还要等上二百几十年才会发生。 但是考虑到清初全国各处的凋敝,广东的力量占全国的比例,其实比二百几十年后还大! 只不过吴三桂、康熙、李自成他们没有意识到而已 在他们看来,即便有谁可以占有广东全境,甚至占有两广,也不过是个割据一方的乱世军阀而已。他们的主要对手,还是彼此啊! 就在广东的形势开始向全面割据化、藩镇化演变的时候,湖广、陕甘的形势,也在急剧变化之中。 首先,当然是吴三桂筹备了近一年的“一出祁山之战”,在崇祯四十五年,也就是康熙十一年的秋收之后,终于拉开序幕了。 不过和历史上诸葛亮一出祁山时候的打法不一样,吴三桂并没有采取大举出击的战术,而是来了个“小举出击”,只是让吴应麒、吴世琮两父子率领四个卫的吴兵,总共两万人,出略阳、凤县,攻打甘肃的成县、徽县和两当县。 这三个县大致上都位于祁山的东南部,地形比较尴尬,所以岳乐没敢布署大军,只是摆了一些甘肃绿营用来监视汉中方向上的吴军。 在吴应麒、吴世琮出兵后,这三个县的绿营兵都来个“见贼才逃”.还是挺勇的! 勇是勇,但是成县、徽县和两当县还是让吴应麒和吴世琮轻轻松松拿下! 而这三县归了吴三桂后,位于祁山之南的阶州自然不可能保全了,不多时也被吴三桂所得了! 夺取阶州之后,吴三桂进军祁山的大路也就通达了.不过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冷,吴三桂就没继续北伐,而是开始猫冬了! 这一猫冬,就是驻军秦州的岳乐和远在西安的康熙,都有点被动了。 因为吴三桂明显采取了个步步为营的战略——出兵不多,消耗也就不大。消耗不大,那就有利于就地解决补给——阶州和秦州的两当县、徽县还是有一些开垦好的田土和没有被清军强制迁走的百姓的。 所以吴家军完全可以在来年春天在阶州和秦州的两当县、徽县播种小麦,等秋收之后,应该就能支撑吴三桂的主力出祁山了。 这种打法虽然比较慢,但是却非常稳健,而且利于持久,比历史上诸葛亮的办法好像还好一点。 对于清军而言,他们能守住祁山就不错了,不可能翻越祁山去攻打成县、徽县和两当县.去了也打不过啊!可要是不反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三桂在祁山以南屯田积谷! 等明年秋天,粮草足备的吴家军就有可能一次出动十万去攻打祁山了.到时候巩昌府和秦州都有可能保不住! 而吴三桂拿下巩昌府和秦州之后,还可以继续照葫芦画瓢,再屯一次田。 等到了康熙十三年的秋后,恐怕兰州和平凉都要不保了. 其次,湖广方向的敌人也很稳健! 李自成这个流寇时至今日,还猫在沅江、长江和洞庭湖之间,慢吞吞地设军府、均田地一副要在澧州养老的样子。到现在,地盘也就是整个澧州,小半个荆州、小半个宜昌、半个常德、半个永顺。 而从贵州杀出来的吴国贵好像也不着急,慢悠悠拿下了沅州、辰州、靖州,现在刚刚攻入宝庆府境内。也是一副我不着急,我有时间的模样。 吴三桂、李自成一大把年纪还那么稳,却让康熙有点无从下手了 他现在的兵力并不比吴三桂、李自成强,如果这俩老家伙轻敌冒进,还比较好对付,但他们现在都步步为营,康熙可就没招了。 而就在康熙有点没招的时候,广东方面就传来了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王辅臣的奏折和广东提督李烂,几乎前后脚抵达了西安行在! 而王辅臣和李烂要告诉康熙的,则是大清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藩镇割据的时代! 一个地方督抚拥兵自重还打内战,但还是可以被看成大清忠臣的好时代! (本章完) 第191章 大清的忠臣们,你们别打内战了,快来帮朕啊! 大清康熙十一年十二月,西安行在。 大清朝康熙皇帝只是在自己在西安行在设立的南书房里头,烦躁地走来走去。一张很大的“滇黔川陕甘湘楚粤桂”九省形势图,铺在南书房的地上。一群袍褂俱全的大臣,则跪在这张看上去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图旁边,其中就有王辅臣的亲家公贾汉复和远道而来的李烂。 康熙脸色铁青,看上去异常愤怒,两只拳头紧紧捏着,牙齿咬得嘎嘎直响,一副想要把谁活吃了的模样。 而李烂还在那儿哭哭啼啼地控诉广东那群乱臣贼子的罪行,似乎已经不记得他自己曾经也是坐拥惠州半府(和朱国治对半分)的大军阀! “皇上.两广那边全都乱套了!原本是朝廷的地盘,现在都变成了反贼和藩镇的领地了!祖泽清、孙延龄、马雄、郭义已经接受了吴逆的伪职,都是反贼了! 王辅臣、王忠孝、尚可喜、尚之信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全都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将朝廷的地盘和军队都看成了自己的私产,为了抢钱抢地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先是王辅臣、王忠孝借着攻打勾结吴三畏、鳌拜的濠澳葡人,夺了尚家掌握的香山、新会、新宁,还占了海贸之利。然后又在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土地上均田地、练乡军,还私改官制以掌握地方。 接着则是尚可喜、尚之孝联合朱国治和奴才一起趁着王辅臣西征孙延龄、祖泽清的机会偷袭香山和澳门结果奴才和尚之孝的兵根本打不过王忠孝的广东三县乡军,在香山和顺德交界处的小榄渡口惨败! 奴才,奴才有罪,奴才也和王辅臣、王忠孝、尚可喜、尚之信他们一样,猪油蒙了心,也当了不顾国难只管自己抢钱抢地盘的藩镇节度使了,奴才该死!” 康熙本来就一肚子火——他现在被吴三桂、李自成这两个稳扎稳打的老不死搞得手忙脚乱,陕甘、湖广两线告急!兵力捉襟见肘,根本就应付不过来。而王辅臣、尚可喜这俩混蛋都拥兵好几万,好几万啊!他们要团结起来搞定孙延龄、祖泽清、马雄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要搞定了孙、祖、马,两广至少能抽出五万大军那湖广的形势马上就能扭转。 湖广一旦被朝廷牢牢控制,吴三桂就算拿下了整个甘肃,也难逃败亡的结局。可是现在王辅臣、尚可喜不仅不帮朝廷打逆贼,他们自己还打起来了! “皇上,奴才贾汉复要参王辅臣、王忠孝父子一本!” 陕西巡抚贾汉复虽然是个地方大员,但是在康熙驻跸西安后,也得到了“南书房行走”的资格,可以和随征的大学士、翰林学士一起,到南书房参加康熙皇帝的“剿总会议”了。 这会儿他则是一脸痛心疾首,流着眼泪弹劾自己的亲家公了。 “你要弹劾王辅臣什么?”康熙皇帝没好气儿地问。 “皇上,奴才要弹劾王辅臣贻误军机,纵敌误国.”贾汉复说,“王辅臣本来已经将逆贼祖泽清所部五六千人包围在永安州城,眼看就要一举将之歼灭。可是他却因为他儿子王忠孝地盘遭遇平南王所部偷袭,而撤了永安州的围,结果使得祖泽清绝境逢生,一路北上,现在已经突入湖南永州境内,眼看就要和吴逆国贵的大兵在宝庆府会师了!” 听贾汉复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快气炸的康熙就更生气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立在那里死死盯着地图上那几块摆在湖南永州境内,上头写着“祖逆”字样的小木牌——一个小木牌就象征着一千人的军队,当然只是个大致.或是瞎猜出来的数目。 祖泽清这个总兵原本拥有的额兵就是两千,但是他现在都反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队伍肯定是扩大了。王辅臣之前发兵打高州府、雷州府的时候上报说祖泽清有兵一万。后来又报告说在高、雷二府消灭了三四千祖军,最后又围了五六千在永安州.现在这五六千全跑湖南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五六千绿营混饭兵,他们的骨干是祖大寿传下来的关宁铁骑的二代三代! 虽然人数不会太多,顶多也就一千人左右但是这一千关宁骨干支撑起来的五六千军队的战斗力可不是寻常的五六千绿营兵可比的。 湖南这边本来就有吴国贵的近三万大军(估计),李自成的两三万(瞎猜)的大军,现在又多了祖泽清的五六千.吴、李联军的总兵力该有六万了吧? 而朝廷在湖南的军队就只有一万绿营新军和湖南巡抚、湖南提督还有几个总兵的绿营兵,总兵力怎么都不可能超过三万。 六万打三万,而且那六万人还是关宁和闯贼联手! 湖南的形势怎么看都好不了了! 接着康熙又把目光转向了广东.然后就看见了摆在广东地盘上的一堆木牌子了! 王辅臣和尚之信这俩大清忠臣的兵力都很多! 王辅臣有绿营新军一万五,孔四贞有五千,王忠孝有广东乡军两万,加一块就是四万人! 四万啊! 尚之信的兵力其实也不弱,藩下旗兵凑合一下总还是有万儿八千的,左右两翼绿营四千人还是有的,广东的抚标、督标加一起总还能拉出三四千人,潮镇刘进忠、顺藩(续顺公)尚淑英(续顺公沈瑞的养母)、饶平吴启丰(吴六奇之子)都有些兵马,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绿营兵加一块儿,没有四万也有三万几千。 两边的人马加一块儿,说不定能有八万如果其中的六万能加入湖南战场,那湖南的形势立即就会逆转,变得对大清大大有利。 可现在这八万明明属于大清的军队却在互相对峙,大战一触即发.你说康熙能不生气吗? 不过气归气,王辅臣、王忠孝、尚之信这三个混蛋却还是打不得,骂不得。 因为他们再怎么可恨,也还是大清的臣子啊! 康熙如果要打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兵去打,要骂他们,把他们骂恼火了,真的投靠了吴三桂,或者干脆自己扯旗当皇上,那可这几万大军可就是朝廷的敌人了!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只好强忍下怒火,将目光投向王忠孝的那位恩师纳兰明珠,“明珠!” 明珠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听见康熙喊他的名儿,赶紧应道:“奴才在!” “你是王忠孝的老师,伱说说朕该怎么办?”康熙问,“朕怎么就摊上这种忠臣了呢?” “皇上.奴才没有教导好学生,奴才有罪!”明珠满头满脸都是汗啊,他现在是又急又怕又恨.本来还想着要和索额图搞个党争玩玩,现在啥心思都没了,心态都要崩了。 “有罪?”康熙脸色一沉,“朕不想知道你有没有罪,朕要的是办法!” “皇上.要什么办法?”明珠问。 “什么办法?你都有什么办法?”康熙瞪了他一眼,“朕要王忠孝和尚之信,罢兵言和,一起出兵湖南为朕分忧,你有办法吗?” “有”明珠说,“但奴才觉得这么做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有办法你快说啊!”康熙一听就来兴趣了。 明珠叹了口气:“皇上,您得恕奴才无罪,奴才才敢说。” “朕恕你无罪,快说吧!” “皇上,”明珠说,“现在广东的形势是二虎竞食.一粤难容二虎!王家、尚家都想将广府据为己有!皇上如果想要调广东之兵北上,就只能将王、尚之中的一家调往湖南长沙坐镇!” “什么?”康熙差点就给明珠的建议气吐血了,“那长沙不就送出去了吗?” “皇上.”明珠道,“现在的形势,长沙恐怕也丢定了.如果尚、王两家之中的一家可以入长沙,至少可以保证湖南不为寇所取。这个湖南的地盘在藩镇手中,总比在逆贼手中要好吧?只要逆贼能平了,藩镇之祸总是能慢慢想办法解决的。否则.” 否则大清要完啊! 康熙回过头望着索额图,“索额图,你怎么看?” 索额图皱着眉头,也在那儿苦苦思索呢,听见康熙发问,就赶紧开口道:“皇上,奴才想问明珠,把谁调出广东为好?” 明珠说:“皇上,奴才建议调王辅臣父子出广东!” “可能吗?”索额图问,“现在他们父子可占尽了上风.他们肯放弃眼看就要到口的肥肉?” “那,那就调尚家北上。”明珠又说。 “尚家在小榄之役中已经元气大伤,而且尚之信又莫名其妙成了平南王府的主政之人.调他家北上能管用吗?另外,尚家一走,广东可就全姓王了!” “索额图,那,那你说调谁北上?”康熙忍不住发问了。 索额图道:“皇上,奴才有两个建议,一是由朝廷出面调解王尚之争给他们两家和其余各家划分地盘,让他们各守本境,和睦相处;二是调王辅臣北上援湘,出任长沙大营总统大臣。” “那不还是调王辅臣北上吗?”明珠插了一句。 “是啊!”康熙也道。 “非也,”索额图道,“皇上,奴才的意思是先在两广设立若干藩镇,给他们划分好地盘,再由王辅臣率领两广藩镇联军北上。” 康熙问:“索额图,你想在两广设立几个藩镇?” “这个.容奴才想想,”索额图说,“平南王一家、续顺公一家、潮镇镇一家、定南王一家.这就是四家了!王辅臣就封他一个广东将军。另外,王忠孝似乎也自成一体吧?” 康熙看着李烂。 李烂连忙点头:“对对,王忠孝手下的兵叫广东乡军,和王辅臣的新军不是一体的。” “那就也封他一个镇”索额图说,“这样两广就有六个镇了!另外,奴才还听说孙延龄是因为王辅臣给他戴了一定大大的绿色的帽子而冲冠一怒的,他反的不是皇上,是王辅臣。不如试着招安一下,还让他当广西将军。 另外,广西提督马雄也可以设法招安,同样给个镇。这样两广八藩争长,朝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好!”康熙拍了拍巴掌,笑道,“索额图,你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那么谁可以走一趟两广去劝和分藩呢?” “奴才愿往!”明珠主动请命道。 “奴才亦愿往!”陕西巡抚贾汉复也向康熙请旨。 “皇上,”索额图说,“奴才建议洪士铭和明珠、贾汉复一起走一趟两广。” 康熙看了眼陕西巡抚贾汉复和明珠,点点头道:“两广说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和洪士铭了。” 明珠和老贾赶紧磕头领旨。 康熙点点头,说了声:“好!” 索额图又建议道:“另外,奴才觉得两广总督和广东提督也还是要保留的毕竟朝廷在两广也不能没有个说话管事的人。” “也对!”康熙说,“两广分藩后广东、广西巡抚和两广的藩台、臬台的确不需要了,但是总督必须保留可是这个总督衙门摆在哪里合适?韶州?惠州?” “广州!”索额图建议道,“皇上,奴才建议两广总督驻扎广州,广东提督则驻扎韶州!并且以韶州府为两广总督、广东提督直辖之地.广州城则是各方共管!” “好!就这么办!”康熙出了口气,“至于总督人选,就让巡抚朱国治来干!李烂,你还当提督,让那个陈世凯当韶州总兵!” “奴才领旨!”李烂赶紧磕头谢恩。 康熙接着又说:“朕并不觉得唐朝的藩镇有什么不妥.若无藩镇加持,唐朝恐怕连安史之乱都平不下去!现在吴三桂、李自成就是大清的安史,只要能平定这二贼,朕不仅可以让出两广,就是湖南、云南、贵州、四川这四个省,也可以让出去变设藩镇!朕愿意拿出地盘,只要下面的人能立功,朕就可以把地盘赏给他们,让他们子子孙孙,享用不尽! 李霨、杜立德、熊赐履、陈廷敬照着朕的意思拟旨,朕要昭告天下!” 在场的这些大学士、翰林学士,还有贾汉复、李烂等人听见康熙这番表态,也不得不佩服康熙的手腕之灵活了! 一口气拿出广东、广西、湖南、云南、贵州、四川来封藩以犒赏功臣,这下底下那些大小军头总该卖力了吧? 现在两广可就准备封八个藩,如果把湖南、云南、贵州、四川都封上,怎么都有一二十个藩吧? 这画饼可是又大又多! 康熙的“画饼封藩之策”,很快就让秦岭对面正猫冬的吴三桂给知道了——虽然现在大雪已经封了路,但依旧挡不住吴三桂派出的细作翻山越岭从西安溜去汉中。 不过这位复兴大明大总统西王殿下,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康熙皇帝这个“小对头”准备用什么招对付自己在他看来,他老人家收甘肃、入关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现在这种稳扎稳打,步步蚕食的“出祁山”之法,康熙根本无从抵挡况且吴国贵在湖广那边也挺顺的,最近还和祖泽清会师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宝庆府,再接下去就是长沙、衡阳。而吴应熊的“熊震中原、一熊惊人”之策,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当中! 总之,形势一片大好啊! 而唯一让人有点担心的,就是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李自成! 这个李自成都已经灭亡了许多年,怎么又突然复了活?虽然吴应熊早就和他报告过,说这是个计策,不过吴三桂还是不大放心。于是就让坐镇夔门的吴应熊和从湖南返回的吴世璠一起,日夜兼程赶赴汉中,一起来和老爷子报告情况了。 这个李自成.到底成不成? 而那个王辅臣、王忠孝,又在两广搞什么名堂? (本章完) 第193章 大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求订阅,求月票) 夹山之上,白雪皑皑,夹山之下,一处平缓起伏的坡地上,这个时候已经站满了即将伴随大顺永昌天子李自成开始他人生最后一搏的新大顺的军战士。 一万两千名战士,既有满头白发的老者,又有一脸稚嫩的少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夔东而来的大顺朝的遗忠遗孤。 他们现在被编成前、后、左、右、中一共五个营。每个营都有两千四百名战士,又分成左右两旅和炮队、马队、亲兵队、辎重队。 其中前营的旗纛为黑色,后营为黄色,左营为白色、右营为红色,中营为青色。 所有的战士,一律身着青袍,头戴白色毡帽,卷甲持械而立。每营组成了两个旅方阵加一个营司小方阵,五营十五阵摆得漫山遍野都是,看着就气势惊人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曾经跟随刘一虎,在三藩之乱起来的时候再次打出闯王旗号,进行了最后的斗争。可惜却碰上了陈世凯陈铁头这位猛将——虽然在伶仃洋上,这只旱鸭子被世代老海贼朱天贵杀得大败,但是在夔东山区当中,和闯字号的英雄们周旋了半辈子这位陈铁头却没有那么好对付。 在历史的巫山一役之中,陈世凯的绿营兵就打光了刘一虎刚刚聚集起来,还没有真正从经年累月的耕作生产中恢复过来,重新成为战士的闯营余党。用闯营余党的鲜血,染红了他自己的顶子。 但是这一轮“三藩起义”中,吴三桂主要的进军方向是由四川入陕甘,并且一度以重庆为自己的临时大本营。还把长子吴应熊派到了夔州府,夔东一带反清的声势大振! 而陈世凯和他麾下的骨干,则被他们的老上司的儿子李烂带去了广东。于是乎,刘一虎率领闯营残部夺取巫山的战斗,赢得毫无悬念。 这场毫无悬念,甚至在这个大时代当中都不曾引起多少人注目的战役,却让李自成获得了再次复起的“第二次第一桶金”. 经历过成功和失败,又接触到了《天下为公论》、《天朝田亩制度》这样的造反“真经”,可以说已经悟透了造反之道的李自成,只要有了造反的第一桶金,当然就可以再一次开干了! 而这一次.他不急着大干快上,二十多年都等了,还差这几个月到一年吗? 而且他也不急着当皇上.又不是没当过,也就那样了。 与其急吼吼举起根本扛不动的大旗,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慢慢打磨自己的造反队伍。 经过从“拥众百万”到小庙念经的跌落,李自成已经明白了“兵务精、不务多”的道理号称百万根本没有用,精锐一旦遭受重创,百万之众很快就会星散。 所以,他这次要来一个大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经过大半年的磨练,他的“老营精锐”终于再一次被拉扯起来了。 为了这一万两千精锐,李自成和他的闯营余党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不是他们自己的血本,二十多年苦熬下来,这群人已经没有多少本钱了。好在他们趁着吴三桂暴起,清军惨败并一度陷入混乱的当口,抢下了沅江、长江、洞庭湖和夔东山地之间的这一大片平原这里虽然比不了王忠孝控制的四县一镇之地那么富庶,但也有一望无际的水田,人口也不算少。 水田多、人口多,那士绅地主就不会太少.均一下田、抄一下家,这血本不就出来了? 而这血本,现在都变成了披在老营战士们身上的布面铁甲,背在肩膀上的鸟枪,挎在腰上的腰刀和弓箭,持在手里头的长枪,以及摆在前后左右中五营阵列前方的青铜小炮! 现在已经是大清康熙十二年的正月了,同时也是李自成和所有不忘恢复大顺江山的大顺老营战士们心目当中的大顺永昌二十八年的正月。 在隐居夹山,青灯古佛多年之后,原本已经心静如水的李自成,现在虽然绷着一张老脸,但是谁都能感受到他此刻怎么样藏不住的心潮澎湃。 这是他的军队,是他的心血,是将来重建大顺天下的骨干武力!他孤心苦诣,在夹山之上隐忍多年,总结教训,积蓄力量,等待机会,终于让他“悟道成功”,也让他等到了再次复起的机会。上天对他李自成,实在是太厚了.他李自成一定不能辜负这份天意! 看来上天选定的那个人,就是他李自成. 李自成猛地扯开了嗓子:“顺天应人,奉天讨胡之军,现已有无敌之精兵一万两千有余矣!精兵满万,便不可敌,我顺营精兵,就是满万而不可敌的精锐!诸君之中,有不少人曾经跟着我李奉天东征西讨,也建立过不小的功业可惜,最后却因为鞑子入寇中国,而功亏一篑。 大顺朝啊!不知道多少人流血流汗才打下的江山不到一年就分崩离析!这二十多年中,额李奉天日日夜夜都在冥思苦想,问自己这是为什么?额们为什么打不过鞑子,守不住江山这是为什么呀? 额想了二十年,终于想明白了.额们发展得太快,一下就起来了。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管好一块地盘,也不知道该怎么真正把百姓捏在手里。有地盘、有百姓,额们才能站得稳,站得持久,才能经得住风风雨雨的考验,才能练出真正无敌的精锐! 而上天也真是眷顾额们,现在又给了额们第二次机会,让额们在这荆湖之间的大好天地之中,又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好地盘。让额们可以在这里养精蓄锐,练出满万而敌的精兵天兵! 这是天意是天不绝我大顺英雄男儿.” 李自成仰起头看着一面悬于自己头顶上的旗帜,所有的老营官兵也都看着旗帜。一时只听见旗面猎猎飘舞的声音。旗帜上刺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奉天! 奉天,是李自成在夹山出家时用得法号,也是这支重生的大顺军的新军号。 虽然谁都知道李自成“复活”了,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些的。李自成如果打出大顺的旗号,和吴三桂、吴应熊的合作,恐怕都没办法维持下去。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李自成军打出了“奉天营”的军号,这样明白的都明白,而愿意装糊涂的也可以继续装。 “这是额们的新军旗、新军号!”李自成抬手指着这面大旗,“从现在开始,额们就是奉天军,奉天命、讨胡虏、复中华诸君的功业,必将名垂青史!” 一万两千名大顺战士,顿时就欢声雷动,一起高喊道:“奉天!奉天!奉天.” 李自成则手臂一挥,指向东南方向,大喝一声:“出兵,讨胡常德府城!” “出兵,讨胡!” 山坡之上,欢声再一次雷动! 李自成虽然对外自称李奉天,还挂上吴三桂政权的牌子,但是他在澧州、常德、荆州等地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别说大清这边的湖南巡抚(此时的正式名称是偏沅巡抚)卢震,湖南提督赵赖和长沙大营的总统大臣石华善了,就连远在五台山的那个顺治老和尚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老对手又回来了. 当然了,康熙也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人还没到西安行在,就给湖广总督蔡毓荣、荆州大营总统鄂扎、长沙大营总统石华善、湖南巡抚卢震、湖北巡抚张朝珍、荆州驻防八旗都统巴布尔下了命令,让他们一定要尽快剿灭李自成。 可问题是要怎么个快法呢? 大清在湖广的兵力有限,如果不算那些散在各地汛守,根本动弹不得的小股绿营兵,真正可以集中起来打会战的部队,也就是两个大营的新军,荆州驻防八旗,还有湖广总督、湖北巡抚、湖南巡抚、湖北提督、湖南提督,以及几个总兵的标兵。总数也就四万五万的样子.人数看着不少,可是却非常散,管这四五万兵的督抚级重臣就有八个之多! 虽然康熙已经让荆州大营的总统大臣信郡王鄂扎总统诸军,还把抚远大将军印给了鄂扎。 但是鄂扎这个总统要统湖广一堆总督、巡抚、提督的标兵还是有难度的标兵是督抚的直辖亲军!是为督抚们保驾护航撑场面的。 另外,清朝的总督、巡抚是没有佐贰官的,堂堂的总督衙门、巡抚衙门,看着很牛逼,但是里面除了标兵之外,就督抚本人一个是“有编”的。 如果鄂扎把他们的标兵都拉走了,那堂堂督抚,就成了真正的光杆.这兵荒马乱的,哪个督抚愿意当光杆?万一遇到个起义什么的,手里没有标兵,那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所以鄂扎实际上可以动用的军队,就只有两个总统大营下面的新军,一部分八旗防军,一部分由提督、总兵管着的绿营兵也就两万多人吧。 而这两万多人还得分两边,分别看着江北、江南。 为了方便调度江北江南的清军,鄂扎就在岳州设了个行营,他自己带了两千八旗新军驻扎在那里,遇到他能应付的,就下令给底下的将领或督抚,遇到处置不了的,还得开大会讨论。 而当李自成不顾天寒地冻,发兵去进攻被“奉天营”的地方府兵半包围了几个月的常德府城的消息传到岳州的时候,鄂扎正在岳州和蔡毓荣、卢震、张朝珍、巴布尔、石华善等人一起在开大会呢! 大会讨论的内容并不是围剿李自成,而是如何抵挡吴国贵和祖泽清的大军! 吴国贵和祖泽清是两个月前在宝庆府境内会师的,当时吴国贵已经收拢了一些归顺的湖南绿营和地方豪强,总兵力已经从一开始的三万增加到了四万,加上祖泽清的五千人,总兵力有了四万五千! 两人会师后,又很快分头行动,祖泽清北上攻打辰州,而吴国贵继续围攻宝庆。 清朝这边的辰州守将名叫林兴珠,原是郑成功的手下,后来投靠了大清,当了官副将,不过管着的事儿却是参将的。他手底下有几百个福建藤牌兵,号称可以克制火枪,近战肉搏非常骁勇! 可惜祖泽清手下却有几百个关宁“骑二代”——藤牌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林兴珠一看打不过,很干脆就投降了! 辰州府没了他领着的绿营精锐,自然也就很快完蛋,没熬过春节,就全部被祖泽清控制。 而吴国贵就更猛了,他的四万大军在宝庆府境内如入无人之境,过年前就拿下了宝庆全府,过完年又开始向长沙府境内推进,现在已经拿下了湘乡、湘潭,切断了湘江航道.形势再这么发展下去,鄂扎也不用再等王辅臣带八藩联军来救了,王辅臣北上的路线都要给切断了。 湖南的形势危急如此,鄂扎也不得不在岳州召集大家商量对策了可是抵御吴家军的对策还没商量出来,更大的“雷”又爆了。 清军打在李自成身边的钉子——常德府城正遭遇到两万精锐顺军的包围,眼看就要陷落! “两万!怎么又有两万?” 听到底下人的报告,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鄂扎当场就爆发了。 “吴国贵有五万,祖泽清也说有一万,现在又来了李自成的两万人这都多少人了?八万啊!整整八万啊!吴三桂主攻的不是关陇吗?得关陇得天下.他往湖广派那么多兵干什么? 还有,吴三桂和李自成不是仇敌吗?李自成杀了吴三桂的阿玛和全家三十几口。吴三桂则坏了李自成的大顺江山.现在他们怎么都来打我了?他们自己完全可以打一打嘛!” 听见鄂扎这么一说,大堂当中坐着的湖南巡抚卢震马上就开始要援兵了,“王爷,不行了.湖北的大军再不来,湖南就丢光了!而且皇上已经下旨了,让咱们尽快剿灭李自成!现在这个李自成不仅没有被灭,还越来越强大,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这个卢震和鄂扎关系是很“亲”的,他老婆是范文程的女儿,而他的岳母又伺候过鄂扎的爷爷.这是什么关系?反正是亲人! 所以,鄂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卢震丢光地盘殉国哦,看他这熊样,好像也不是能一死报君王的,万一他把持不住投降了吴三桂,甚至李自成,那鄂扎也得跟着挨骂挨批。 搞不好连王爷都给折腾没了! 而且也的确不能让李自成一直做大下去了。再做大下去,李自成没准又成了.现在的大清皇上好像拿了崇祯帝的牌面了! 得赶紧灭李自成,要不然会上煤山的! 想到这里,鄂扎就扭头看了眼荆州都统巴布尔和湖广总督蔡毓荣——鄂扎这个王爷没什么能耐,军务上基本就听这两位的安排。 巴布尔是个蒙古人,矮壮敦实,看着就挺猛,当下便道:“王爷,李自成的精兵都南下常德了,他的老营一定空虚.不如就由卑职率领一万八旗劲旅偷渡长江,奇袭石门!” 蔡毓荣看上去比较聪明,长着一张聪明面孔,这时候正拈着胡子在苦苦思索,听见巴布尔提出了奇袭石门的建议,只是叹了口气:“也只有如此了.搏一下,如果能成,湖广形势尚可以为之,否则就只能退守荆州、武昌,为皇上卡住长江了。” 鄂扎也点了点头,“好,听你们的.搏一下,赢了彻底翻盘,输了大不了去向皇上请罪!不过.要搏一下,只出动一万八旗兵是不是太少了?” “少?王爷,您的意思是” 鄂扎笑了笑,道:“打仗,你们是内行,赌博我是内行!现在咱们要搏一下翻盘,那就得下重注,敢下注,决不能犹犹豫豫下一半。下一半注要是赔了,剩下一半能保住?一样保不住,早晚输光下场,还不如玩一票大的,全他妈的押上,一把定江山!” (本章完) 第194章 鄂扎会梭哈,吴应熊会出千,李自成会做梦! 当康熙皇帝派到湖广的那个“最懂赌博”的大将军鄂扎准备一把梭哈,集中手头能用的全部精锐——其实也没多少,就是两万多人,去偷渡长江,奇袭石门,准备抄了李自成的老巢,一举扭转湖广颓势,再集中兵力去南线抵挡吴国贵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在湖广这张“牌桌”上还有一位他非常熟悉的赌友,就是西王世子吴应熊! 这个吴应熊在北京的时候也是出名的好赌,而且手气很霉,赌技又差,赢了钱就不肯下牌桌,非得输光为止。如果他爹不是吴三桂,他老婆不是建宁公主,他早就输光了家产去要饭了。 不过这个吴应熊回到吴三桂身边后已经戒赌成功了,从来没有再上过一次赌桌,底下想故意输点给他的机会都没有. 在夔州城外一处非常难得的平地上开辟出来的靶场里面,吴赢熊下辖的六个卫的高级中级军官们齐聚一堂。各个都是袍褂整齐,军靴闪亮,簇拥着吴应熊,仔细打量着一队排成一排的“乡下兵”。 是真正的“乡下兵”,都是夔州附近的山民,上个月才被吴应熊的儿子吴世璠以每个月二两银子的代价招来当燧发枪兵。也没多招,一共就招了一百几十人,再加上一些从吴应熊的卫队当中抽出来的会用鸟枪的老行伍当队副、排长、棚长,凑出了一个标准的“广式燧发枪队”,队长当然是那个俊俏得有点过头的吴世璠了.真是太俏了,望之不似人君啊!这么好看,以后即位当皇上了大家不怕他怎么办? 就在大家觉得吴世璠不够凶不可怕的时候,吴世璠突然瞧脸儿一板,给大家凶了一个,大喝一声:“立正!” 听见他这么一喊,那群扛着燧发枪列成一排的新兵马上就是“啪”的一个立正,小二百人一起立正,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苦练过的。而带过兵的人都知道.慈不掌兵! 这吴世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些山民练到这个地步,看来还是有点凶的. “枪下肩” 吴世璠接着喊口令。 随着一阵相当整齐的动作,排成前后两排的燧发枪兵们就将扛在肩膀上的燧发枪取下来,枪口朝上,枪托拄地。 “装子弹!” 吴世璠继续下令。 燧发枪兵们则手脚麻利地开始装填弹药——用得还是定装的纸壳弹药! 王忠孝还是知道要联合反清的,所以没有跟吴世璠搞“留一手”,该教的都教了!当然了,他也不怕吴世璠学了真本事来打自己——因为东亚最大的冶铁手工业中心佛山镇在他手里,他还有均田分地这个动员燧发枪兵的绝技!这两张王牌,可不那么容易学! 转眼的功夫,所有的燧发枪兵都已经按照他们这个把月中所反复练习的程序,一步步完成了弹药填装! 这个燧发枪装弹的手艺看着好像挺繁琐,但实实在在是所有兵器中最容易练的,聪明一点的一天就会,笨一点的几天也会了,如果几天都学不会,那就拿不了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军饷了学会以后,再天天训练,十天半个月就精熟了。 当然了,用燧发枪打中目标并没有那么容易。十天半个月能搞定的就是装弹、举枪、射击.至于能不能打中,那就随缘吧! 除了装弹、举枪、射击之外,燧发枪兵还需要掌握队列和刺刀冲杀这两大基本技能。 前者比较复杂,不过可以由易入难,先练个横队、纵队,马马虎虎能打就行了。后者更简单,插上刺刀捅人嘛,有什么难度?大不了就是让人给捅了! “举枪!” 吴世璠又是一声大喝,一百几十支燧发枪全都举起来了。 这一百几十个燧发枪兵就列了两排,前后两排人员的站位是错开的,所以后排可以把枪架在前排的肩膀上或从两人中间把枪管子伸出去。 这个火力密度,那是相当大的! 在同样的距离上,火绳枪可以达到的火力密度,恐怕只有燧发枪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光是这个比例,就已经可以决定战斗胜负了——谁要拿着一支枪对上敌人的六支枪,就是来个超级巴图鲁也得怂啊! “打!” 吴世璠看到所有人都把枪举好了,最后又是一声暴喝! 他的喊声未落,燧发枪兵们就已经纷纷扣动扳机,夹着燧石的燧石夹猛地打在了铁质的火镰上,顿时打出了火星,火星点燃了药池中的火药,随后枪管中的发射药也被点燃,火光和烟雾从枪口中喷出,同时又是“呯呯呯”的一连声枪响! 随着枪声响过,一排竖在这队燧发枪兵的队列前方三十步开外的木靶纷纷中弹,木屑飞溅,子弹的威力撕扯得木条木块四下乱飞,至少五分之一的木靶被打出了窟窿。 所有观看射击的军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他们可都是内行人如果这场射击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上,一阵排枪就将对面冲来的敌人撂倒五分之一不,有十分之一,敌人也扛不住啊! 一阵排枪放倒十分之一,两轮、三轮、四轮以后呢? 别的敌人不知道,但是满洲人肯定是扛不住的,因为他们人太少,排队枪毙的打法死人太多,不适合他们。 “诸位,世璠练出来的燧发枪兵还可用吗?”吴应熊回过头,得意扬扬地问。 “可用,太可用了!二公子真是天纵之才啊!” “二公子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世子爷有麟儿如此,何愁满洲不灭,天下不平!” “世子爷,二公子的办法太好使了,咱们不如多练一些燧发枪兵吧!” “对,对,如果能有三万燧发枪兵,纵横天下都没问题了!” 这些话当然有不少马屁的成分,不过吴世璠的威信还是提了不少。吴应熊心里头颇为得意,正想趁热打铁,宣布扩建燧发枪兵部队时,他的世子府长史汪士荣快步走到了吴应熊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吴应熊就是一阵狂笑,惹得周围一群将领都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位世子爷到底怎么啦? 遇到什么喜事儿了? 郭壮图问:“世子爷,您应何发笑?” 吴应熊这才收了笑声,回答道:“果然不出所料,鄂扎那个赌徒王爷终于忍不住要押上老本去偷袭李自成的老巢石门了!” 周围的将领和幕僚听他这么一说,全都投过去了佩服的目光——吴应熊的确早就预测过鄂扎一定会忍不住押上老本豪赌的! 因为这就是鄂扎赌博的风格嘛! 吴应熊看了看周围的目光,笑道:“不是本世子吹牛,北京城那群当红的满人王公的赌品,我全都知道那些年为了巴结他们,我可假装输出去好几十万两! 我太知道他们输红了眼是什么德行了!这个鄂扎,每次急了眼就来一把定输赢这个时候,我们这些陪玩的,就得出老千输给他了!” “出老千输?”一个听见赌钱就眉飞色舞的将军这个时候忍不住插了句话,“世子爷,您说反了吧?” “没反,就是出老千输.”吴应熊咬着牙道,“他是满洲铁M子王,我哪敢真让输急眼了?把他逼急了,拿王府出来和我博,我怎么办? 不过这一次,嘿嘿我可不让着他了!” “世子爷说得对,额们可不能让着他了!”那个将军挥舞拳头道,“和他赌现在额们本钱大,加上李自成和三爷的人,额们有十万大军!” “和他赌?”吴应熊咯咯笑道,“我才不和他赌呢!我要使诈! 他会赌博,我会出千.他的牌,我都知道!而我的王牌,他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会出兵!他凭什么和我赌?” 然后他一脸严肃地对那个好赌的将军说:“你以后也别再赌了.十赌九诈!知道了吗?” “卑职知道了!”那个赌徒将军哪儿敢说不知道? 吴应熊点了点头,对左右道:“走,咱们先回城好好商量一下奇袭襄阳之战要怎么打?” 正月二十二日,常德府的首府,小小的武陵城,已经被李自成麾下奉天军的左、右、后三营给三面包围了,只剩下紧挨着沅江的一面没有办法包围。 而李自成亲领的中营,则摆在武陵城北六七里的阳山余脉脚下的白鹿寺内,至于他的侄孙李来顺所领的奉天军前营的两千四百人,则没有出现在武陵城外 李自成这个时候则立马在白鹿寺北面的高地上,身边跟着三个须发花白,身形高大的闯营将领,周围还有一圈青布白帽的战士,手持长枪、鸟枪,四下警戒。 这三个上了年纪的闯营将领原来都是李自成最心腹的护卫,一个姓田,一个姓苗,一个姓范,都和李自成一起在夹山寺出家,现在终于苦出头了。这会儿已经脱了袈裟,重披战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个澧州知州黄植生现在也是闯营干将了,穿着一身明朝式样的青布长袍,摇着个纸扇子,立在李自成身边,正在建言:“大王,臣和常德的薛知府是故交好友,他买常德知府这个缺的银子,还是臣借给他的。只要臣出面,他一定会投降的。” “一定投降?好好”李自成连连点头,“不过现在还早,再等等。” “等等?大王,事不宜迟啊!”黄植生道,“再等就怕江北的鞑子大举过江,偷袭石门老营。” “是啊,偷袭额的老营!”李自成笑了笑,“实不相瞒,额在夹山寺那么多年时常梦见鞑子兵来偷袭.哦,额还梦见了东山再起,还梦见额大顺军追着鞑子满天下跑呢!黄太守,你说说,额的梦准不准呢?” “准”黄植生不明白李自成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了个准字。 “好啊,”李自成点点头,“既然准,那就该应验啊!你现在劝降了那个姓薛的,额的梦不就不灵了吗?” 这什么话?这李自成是不是出家出昏头了,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大王,”黄植生想了想,又试探着问,“您是不是要用诱敌深入之计?把江北的清军都诱到夹山,然后设个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李自成冷冷一笑,“额为什么要帮吴三桂把鞑子一网打尽.吴三桂在湖广这里有八万大军,额才一万五千!” 他回头看了眼黄植生,目光忽然变得阴冷:“黄太守,这两日额还梦见吴应熊偷取襄阳成功,吴国贵夺取长沙得手.然后他们两就一起向额压过来,要灭了额这个老闯王!” 黄植生身子一抖:“大王,那您打算” “额当然有打算了!”李自成笑道,“告诉你也无妨,额可不打算一直在澧州、荆南、常德这一带呆着一直呆在这里,早晚被吴三桂挤死,额得往外跳,到离开吴三桂远一些的地方去开辟一番局面!” 李自成早就看穿了吴三桂.他都因为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亡过一次国了,要再看不穿,那不成傻子了? “大王,那您打算往哪里跳?”黄植生问。 李自成笑着问:“武昌怎么样?额先叫李来顺去拆了鞑子过江的浮桥,再用搭浮桥的大船当战船,顺流而下奇袭岳州。探子报告说鄂扎叫人在岳州截住了许多从汉口开回湖南的粮船,都扣在岳州。额要是得了这些船,就可以带上全军和家眷顺着长江南下,直扑武昌城!只要能夺下武昌城,那额的棋就完全盘活了,往北可以占大别山,往东可以取江南,往南还可以拿下江西黄太守,等额拿下武昌,就封你当个湖北巡抚如何?” “臣植生多谢大王提携知遇之恩!” 黄植生听见这话,顿时就来了劲头!倒不是因为李自成许了他一个湖北巡抚,而是李自成跳出洞庭湖以西这片狭窄区域的战略实在大有可为! 他之前看见李自成很用心在澧州、荆南、常德等处均田,还以为这个李自成已经决心在洞庭湖以西当一辈子坐寇了呢! 这当坐寇也不是不行,只是李自成和吴三桂的仇恨实在太深虽然吴三桂现在装糊涂,当李自成不存在,但那只是暂时的政策,一旦吴三桂拿下了湖广大部,接下去一准会围剿李自成! 所以李自成呆在洞庭湖以西是没有出路的.而向北进入荆州,再北上襄阳也不大行。因为这样就会形成李自成在中间,康熙在北,吴应熊、吴国贵在南的局面。 到时候李自成就会被康熙和吴三桂南北夹击,一样没有好下场。 而东进武昌一旦成功,局面就敞亮了。 吴三桂在拿下陕甘和荆襄之地后,一定会把进攻北京当成自己的主要目标,对于盘踞武昌又侵占江西的李自成,只会用少部分兵力进行牵制。 而大清那边,肯定不会把李自成当成主要对手,复夺陕西或守住河南、山西,才是重中之重,其次则是保住江南、江北的财源之地。 至于广东的王辅臣、王忠孝,福建的耿精忠,非但不会和李自成为敌,说不定还会和李自成结盟,一起对抗强大的吴三桂和满清朝廷 二月二,龙抬头。 荆州的春雨稀稀拉拉的下来了,这场雨来得有点猛,倒有点像夏日的暴雨,雨势最大的时候,站在长江岸边,就是白茫茫一片,几十尺外就已经不见人影了,一切似乎都被遮掩在一条由天到地流动的天河之间。 就在这一片白茫茫、雾蒙蒙当中,一队队的官兵,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旗帜武器,从荆州城内源源不断开出来,向着沙市口那边刚刚搭建好的一座横跨江面的浮桥而去。 这支军队的人数可不少啊,前队都已经抵达沙市口,秩序井然地踏上浮桥了,后队才刚刚拉着大炮和辎重车辆从荆州城内钻出来呢! 大清信郡王,抚远大将军鄂扎本人,也在这支大队当中。不过他并没有穿着蓑衣策马而行,而是和湖广总督蔡毓荣一起坐在一辆宽敞的两轮大马车里面。 这辆马车造得非常不错,外面的雨都那么大了,里面一点都不漏。而且马车里面还放了个火盆,暖呼呼的,非常舒服,一点都感觉不到荆州春季的湿冷。 鄂扎的心情看着不错,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马车里面摇晃着前行。不过他身边的蔡毓荣看着总有点愁眉苦脸,时不时还会轻轻叹口气。 “仁庵,你叹什么气啊!这下雨天挺好的.白茫茫、雾蒙蒙,正好掩护咱们大军渡江,等李自成的人发现,咱们差不多都到石门了!”鄂扎笑了笑,又道,“这一把赢定了这可是天胡的牌面啊!” 听了鄂扎的这番话,蔡毓荣也只能挤出一些笑容来应付了。 这位王爷把打仗当赌博了,可赌博的时候有人哄着他,打仗可是来真的,什么诈的阴的坏的,都一起上,李自成那么狡诈一个反贼,真能着了这个赌徒王爷的道? 有点悬啊! (本章完) 第195章 小心,有熊!(求订阅,求月票) 长江之上,由五条五六百料的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排了个横队,穿过白茫茫一片的雨雾,顺流而下。 这五条大船,都是在江河遍布的湖广大地上很常见的运粮大船,经过了加固改造,使之能够上阵杀敌。 每条船上,两舷都竖起了宽大厚重,可以抵挡鸟枪子弹的大木盾,木盾上开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孔洞。 一部分较大的孔洞中探出的是一支支长桨,波动江水,给顺流而下的大船又加了把劲儿。那些桨手都年轻力壮的汉子,这样阴冷的天气还打着赤膊,肌肉贲突,已经梳起了发髻的脑门上满是汗水。 而另一部分孔洞则是射击孔,从孔洞中探出的是一根根黑洞洞的枪管,看这枪管又粗又壮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寻常的鸟枪,而是威力颇大的斑鸠脚铳!因为天上还下着雨,为了防止雨水打湿火药火绳,这五条大船的舯部还架上了用来遮挡风雨的船篷。 船篷之下,除了桨手和火枪手之外,就是跳帮作战的精锐兵将。 临江水战,披不了重甲。这些精锐兵将,人人就是紧身短打而已,脚上蹬着轻便的草鞋,兵器防具就是一柄腰刀,一面不大的藤牌,外加一柄柄长两尺多的小斧子——这种斧子的斧头很小,重量也不大,但却是近战破甲的利器,一斧子砍结实了,甭管披什么甲,都得落一个重伤! 而且这种斧子还可以用来砍断捆扎浮桥的绳索,还可以丢出去当飞斧使用! 居中一条船上,两名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军将只是站在船头。其中一人正是李自成的侄孙,大顺奉天军的继承人李来顺。另一人上了些年纪,姓胡名一枪,是个“闯二代”,父亲曾是李自成的护卫,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是殉了大顺江山。而他打小就在夹山寺长大,虽然剃了光头装成和尚,但也和李来顺一样,不好好念经,只是苦练武艺,使得一条斑鸠脚火枪,枪法十分了得,号称百发百中! 由于夹山寺就挨着澧水,周遭遍布溪流,所以李来顺和胡一枪这一批“闯二代”都通水性,有些人还学了驾船行舟的本领。 现在借着雨雾掩护悄悄航行在长江上的这五条大船,其实就是夹山寺所有的商船——夹山寺有那么多和尚要养活,光靠李自成的积蓄坐吃山空是不行的,靠寺庙所有的土地也收不了几个租子,所以李自成很早就命人置办了商船在澧水岳州之间做买卖,有时候也会跑一跑长江。 而和李自成做买卖的下家,通常也没什么好人,不是洞庭湖的水寇,就是长江上的悍匪.所以李来顺、胡一枪这批夹山寺的“闯二代”们对于跳帮水战并不陌生。 在李自成以李奉天之名东山再起之后,又有不少长江和洞庭湖上的好汉来加盟,这会儿跟着李来顺、胡一枪一块儿去偷长江浮桥的战士中,就有一半是江湖水寇出身! 这可真有点出乎鄂扎那个赌徒王爷的预料了,出身黄土高原,当了半辈子流寇的李自成居然修了水贼的技能。 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点了水贼技能,但是赌徒王爷鄂扎还是在沙市口浮桥这边布署了防御。 雨幕水汽之中,当五条奉天水军的战船转过一道江湾,突然显现出来的,就是一座桥面上有一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全副武装的八旗兵正在巡逻的巨大的浮桥! 那些八旗兵也没想到会有五条大船穿过茫茫一片的雨雾,突然出现在江面上,不过他们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一阵骚乱之后,号角声就穿过雨幕,骤然响起。 而在另一头,李来顺也嗔目大喝:“加一把桨,撞上去!” 随着李来顺一声令下,他所在的舟船的桨手就开始奋力扳桨,船头立即分出两道白浪,一下速度就提了上来,猛地向前方的浮桥冲去! 而李来顺又往边上一闪,然后扭头对胡一枪怒吼:“一枪!射他娘的!” 胡一枪这时候已经缩回了船篷之下,还架好了一支点燃了火绳的斑鸠脚火枪,并且找准了目标,听见李来顺的命令,就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大喝一声:“中!” “呯!”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一名正挥舞着腰刀指挥手下布防迎战的八旗兵的小军官的头颅,就像是烂西瓜一般炸开,红的白的灰的物事四下飞溅,整个人当时就不行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好像被雷劈一样,四肢抽搐着扑倒在了浮桥上。 “换枪!”一击得手的胡一枪马上吼了一声,然后把手里打空了子弹的斑鸠脚火枪往后一丢,立马就有人接住,随后又一支装好了子弹的火枪递到他手里面。他二话不说,接过火枪又架了起来,对准了另一名正在哇哇乱叫的八旗兵,又是当头一枪,正中那个八旗兵的肩膀! 果然是百发百中,一枪毙命!唔,斑鸠脚枪的弹丸重达一两,轰在肩膀上就是个碗大的窟窿,什么盔甲、皮肉、骨头都给你轰碎了!血管当然也断了,鲜血跟个喷泉一样往外飙,那个八旗兵疼得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真是求生不可能,求死等一会儿还不如脑袋上挨一枪痛快呢! “呯!呯!” 在胡一枪打死了两个八旗兵后,另外两条大船上的奉天军神枪手也打响了手里的斑鸠脚火枪,随即又有两名八旗兵应声而倒! 零零星星的枪声不断响起,浮桥上的八旗兵则不断中枪而倒!这火力虽然不怎么密集,但是却持续而精准,没过一会儿,浮桥上面的八旗兵就已经被打得“尸横遍桥”了! 而他们却没什么有效的反击手段。 现在正下着大雨,他们顶上没有遮雨的棚子,火枪当然打不响甚至连火绳都点不着! 他们的弓箭倒还是能用,但他们在雨中巡逻了很长时间,携带的满洲弓的弓身都吸足了水分,弓弦松软,射出的羽箭都软趴趴的没有什么力道,连奉天军战船顶上的船篷都扎不透。 虽然奉天军在这一轮交火中占尽上风,但是斑鸠脚火枪和弓箭之间的较量却没有持续太久,在合适的水流和船桨的共同作用下,五条大船很快就靠近了横亘在长江上,由百十条舟船加上木板拼成的浮桥,然后就重重撞了上去! “篷!篷!篷” 几声巨响传来,压过了水声,压过了清军报警的金鼓号角声,也压过了岸上、桥上清军的惊呼呐喊之声! 这五条木船为了今天的这一撞,都进行了一定的改装,原本平整的船头上安装了青铜铸造的撞角。撞角犹如刀刃一样,猛地切入了浮桥。 被切碎撞碎开来的木屑漫天飞舞,整座浮桥都被撞得剧烈摇晃起来,正靠近五条战船撞击处的一百多名八旗兵,甚至来不及趴下抓住木板,就被震得弹起好几尺高,然后手舞足蹈地飞落进了滚滚长江.他们可都穿着颇为沉重的布面铁甲!落水之后根本浮不起来,只是拼命挣扎了几下,就直往下沉,连个泡都不冒了。 距离稍远一点的八旗兵虽然没有被撞落进长江,但也都没法站稳,全都摔倒在滑溜溜的浮桥桥面上,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桥上的人被震得落水的落水,摔跟头的摔跟头,船上的人却都早有准备,在撞击发生之前,都已经紧紧抓住了甲板上的绳索,然后除了火枪手之外所有的人,都抄起盾牌,举起斧子,嗷嗷叫着如“猛虎下船”一般,跳下船头,上了浮桥,挥舞斧子,对着东倒西歪的八旗兵就是一顿乱砍。 这五条大船上,包括桨手在内,都有一百余名战士,现在除了火枪手继续在船上打黑枪,其他人都抄家伙跳上浮桥砍人了,一下子就冲下去四百多号人! 李来顺也举着斧子冲下来船头,先是一斧子劈死了一个挣扎着爬起来的八旗兵,然后就是一声怒喝:“杀鞑子为了死在山海关、茅麓山的先烈们报仇啊!杀!” 已经冲上,和还没有冲上浮桥的奉天军战士们顿时被激发起了斗志——他们本来都是妥妥的“二代”啊! 大顺都已经得天下了! 他们这些功臣之后那还不是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可是被这些可恨的鞑子一搅和,苦日子过到现在。 这个鞑子怎么不可恨! 所有的奉天军战士都吼声如雷,在浮桥上开始了一边倒地杀戮! “杀光狗鞑子,把大顺的江山抢回来!” 唔,还要抢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在沙市口浮桥遇袭的时候,湖北巡抚张朝珍正率领着自己的抚标守在沙市口商埠内,忧心忡忡地等着前方的捷报.鄂扎是个赌徒王爷,但他并不是赌徒。他家原是明朝的广宁驻军,跟着孙得功一起投了大清朝,隶籍正蓝旗汉军,奴辈虽然挺高的,但也算不上八旗亲贵,世职也就是云骑尉。可以爬到如今的湖北巡抚,那真是每一步都兢兢业业,就是这样也难免会背个黑锅或是一点小过错挨一顿狠批。 对于鄂扎的“一把定胜负”,他是非常反对的.赌赢了功劳全是鄂扎的,赌输了他也得跟着倒霉,他不反对才怪。 可是他反对管啥用? 康熙自己是个小孩子,他最信任的也都是一群年纪比他大不太多的满洲权贵,别说他一汉八旗老爷子,就是需要满洲宿将,也不见得有多受信任。 所以张朝珍就只能在得到鄂扎命令后,带着半数的标兵到荆州来替鄂扎看家——荆州的主力都已经被鄂扎带走了,只剩下少量的旗兵和从各地抽调来的零零碎碎的绿营兵,拢共就不到两千五百人,其中张朝珍的抚标就占了半数。 就这么一点人,还被他分了三部分,一千人守荆州城,一千人守着浮桥南岸的桥头堡——张朝珍非常担心李自成会抄后路、断浮桥,倒是给他猜着了。 不过他却没猜到李自成一个陕西土老冒现在也会打水战了,不从陆路来袭击浮桥南岸的桥头堡,却从水路直接进军打浮桥。 而守卫浮桥的则是他的标兵一部和荆州都统巴布尔派给他的一个佐领的八旗兵.总共也就是一千人上下。 在李来顺等人来袭时,正好轮到那些八旗兵巡逻,没想到全都栽在那些憋着一股子邪火的顺二代手里了。 得到底下人报告的张朝珍都蒙圈了! 敌人从水路打来了,大半个佐领的八旗天兵已经完了,浮桥已经被占了!大半个佐领的八旗兵可有一百多小二百呢,转眼就灭了,那敌人有多少?一千?两千? 他手头就只剩下一千几百人,又要守沙市口,又要守荆州城,还要复夺浮桥. 这怎么可能够用? 既然不够,那就要有个轻重缓急了! 王爷自己要豪赌的,输了也不能砍他的脑壳啊! 可万一荆州城丢了.那他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他赶紧吩咐道:“快快,快回荆州城闭门死守!” 底下人一愣:“抚台,您说要守哪里?” “守荆州啊!荆州是朝廷在湖北的根本,万万不能有失!” “那,那江南的王爷怎么办?浮桥一段,王爷的退路可就.” 这人的话说到这里就很识趣的停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巡抚大人恶毒的眼神了。 看见底下人不言语了,张朝珍又说:“快,快去给宜昌、荆门、襄阳等处的总兵、副将下令,告诉他们荆州危急,王爷后路被截,让他们马上带兵来荆州汇合!” 汇合的意思.当然就是向我靠拢了! 张朝珍现在非常担心李自成的人在夺取浮桥后渡江来打荆州! 李自成有两万人马,荆州城满打满算就一千多守军,就算把八旗兵能打的家眷都拉上城头,也不见得凑的出三千。 两万对三千.守不住的! 所以他必须得集中兵力! 至于吴应熊会不会出夔门偷袭宜昌.就不在张朝珍考虑之中了。 雨幕当中,一支人数上万的大军,正在大巴山的崇山峻岭之中,弯弯曲曲地前行。 这就是吴应熊亲自率领的偷袭襄阳的精兵! 在这场大豪赌之中,大清这边所有的人,都轻视了吴应熊这个“大狗熊”,大狗熊.也是熊啊!况且,吴应熊还是一只会出千的“千熊”。 因为大清的襄阳镇总兵杨来嘉一早就暗通吴应熊了,所以他完全知道鄂扎的军事布署! 而且,从夔州到襄阳的这一段山路,也都是由杨来嘉的兵在看守。 所以吴应熊现在率领一万大军通过崎岖复杂的山地偷袭襄阳,基本上也没什么风险.说实在的,就是在出老千嘛! 另外,即便那个从延平王府叛到大清这边的杨来嘉脑抽了,要当大清忠臣了,凭他一个总兵手下的两千镇标,还能对付得了吴应熊亲率的一万吴家精锐? 这可是打得岳乐跳江,逼得康熙亲征的精兵! 杨来嘉要有那能耐,还当什么汉奸?帮着郑成功打下南京,建立郑家王朝(这是应该的),他不香吗? 而且,吴应熊也不觉得鄂扎能赌赢李自成——他早就把鄂扎又渡江偷袭的事情通报李自成了,李自成那么老的狐狸要能上当,那就不对了。 所以这一把,吴应熊那就是出了老千做了局,要一把坑光鄂扎在湖广的身家,输得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既然输不了,那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所以他也不派手下的大将带兵,干脆自己上了,领着一万精兵,在崎岖蜿蜒的烂路上,用急行军的速度前进。哪怕现在下着雨,他也不曾放慢脚步。 吴应熊这次可是自己亲自走路的,就见他拄着一根拐棍,还依着儿子吴世璠教给他的法子打上了绑腿,艰难地在山路上面行进。周围全身士兵,大家都看着这位胖乎乎的世子爷一尺一尺的用脚量着这山路,大家的脚步就不禁加快了几分。 吴应熊的儿子吴世璠也参加了这次偷袭,他带着他的那一队燧发枪兵和一队从忠州叫来的马家白杆兵走在最前面,无论是燧发枪兵还是白杆兵,都是习惯走山路的山民组成的,大巴山的山道虽难,却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就在李来顺夺取沙市口和荆江浮桥的时候,吴世璠领着的队伍,已经悄悄开入了襄阳府隔壁的郧阳府境内了 现在,熊,要一熊惊人了! (本章完) 第196章 怎么办?赌王鄂扎!(求订阅,求月票) 湖北,郧阳府,房县,化龙堰。 这里是康熙皇帝派出自己最信任的舅舅,郧阳提督佟国瑶精心布置的郧阳防线中,正对着夔州府和大巴山的侧翼当然也是非常受重视的一个侧翼! 康熙皇帝可是熟读各种兵法,也知道在明末乱世之时,郧阳一带曾经是明军和各路义军互相较量周旋的战场! 虽然这一带的地形非常崎岖,但绝不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绝险之地。而是分布着大量地形险要的隘口、河谷、山道.只要有一处通道被打开,整个郧阳防线都有可能崩掉! 毕竟,康熙手头的兵力有点紧张陕甘战场和湖广战场都缺兵!两广战场倒是有富裕,但是王辅臣和尚之信这些忠臣很可能会忙着打内战不管康熙这个皇上的死活。 所以康熙就只能给郧阳抚治(类似巡抚,管七八个府)杨茂勋和郧阳提督佟国瑶东拼西凑出了一万一千五百绿营兵还有零头,还都是绿营,还是账面兵,具体有多少只有大清官员的良心才知道? 而且,这些只有良心才知道具体数量的绿营兵,还分别由郧阳提督、郧阳抚治、襄阳总兵、郧阳副将、荆门副将、南阳副将等六个带兵的官员分管.平均一个官儿也就不到两千账面兵吧! 另外,这六个官里面还有两个当大头目的! 本来根据清朝的体制,相对于巡抚的郧阳抚治肯定是郧阳这一块儿最大的头目了,大家都得听郧阳抚治杨茂勋的。可问题是康熙不放心啊.郧阳现在是阻挡吴三桂由汉中入湖广的要冲之地! 虽然吴三桂扬言要出祁山,而且也有所行动,可万一是声西击东呢? 湖广那边已经够紧张的人,鄂扎手头就那么点兵,正被吴应熊、李自成、吴国贵、祖泽清的十余万大军围攻呢!如果吴三桂再拉两三万人从汉中一路杀到湖广,那就鄂扎不得全军覆没? 而鄂扎要是全军覆没了,那大清的麻烦就大了吴三桂到时候就能屯兵襄阳,威震华夏了! 所以康熙就把自己的舅舅派去郧阳“帮”杨茂勋打仗。 这个杨茂勋的官是比佟国瑶大.但佟国瑶的外甥可是康麻子! 因此郧阳战场上的老大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了。 而康熙为了确保郧阳不失,又在佟国瑶赴任之时面授机宜,指着郧阳地图,给佟国舅授了一个“分兵把口、节节抵抗”之计——得把篱笆扎紧了,绝对不能让吴三桂这个祸害突破郧阳防线! 就凭佟国瑶的本事和他手底下的万余绿营兵,要真和吴三桂开一场大战,结果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一定是全军覆没 所以康熙还特别关照佟国瑶千万别自作聪明学马谡.一定得听“诸葛版康麻子”的话,要当道把口,老老实实把各条通道都堵上,同时再设立“郧竹防线”、“房谷防线”、“襄阳防线”一共三道防线。 唔,一万一千五百账面兵就被分在三道防线上去堵几十个口子,还要坚守郧县、竹山、房县、谷城、襄阳等五座坚城还真是捉襟见肘啊! 不过这些山口、路口、河谷、要城不好好守着也不行啊! 不守着,吴三桂就杀入湖广了 于是抵达郧阳的佟国瑶只好召集手下的总兵、副将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杨茂勋一起商量了个分头布防,分片包干的方案。 其中郧阳抚治杨茂勋负责坐镇襄阳.亲率五百精兵,这五百人都是从杨茂勋的抚标中选出来的精锐,可以以一当十! 佟国瑶自己则勇挑重担,和郧阳副将洪福一起负责郧阳正面对这吴三桂控制的兴化府的防线.这一线摆了八千账面兵!亲自的六千人都在分兵把口,两千人摆在郧县作为预备队! 而襄阳总兵杨来嘉则负责“房谷防线”,率领两千大军守着面对夔州大巴山一线的几个山口,同时负责房县、谷城两座要冲之城的防备。 如果佟国瑶在前面顶不住,就会撤退到房县、谷城一起坚守. 可是这个战场的变化却永远是那样的出乎意料,就在第一线的“竹郧防线”还固若金汤的时候,由杨来嘉防守的“房谷防线”却悄没声的就被北京城公认的“大狗熊”吴应熊给突破了! 本来应该是将熊熊一窝的吴应熊,现在却来了个“一熊当先”加“熊不可挡”了! 至少在杨来嘉看来,那个拄着拐棍,穿着草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冒雨踏着泥泞的路面,和万余敢于翻山越岭而来的吴家精兵一起出现在房县城外的大镇化龙堰内的吴应熊.哪里是什么“大狗熊”,分明就是大英雄啊! 虽然是他派人去给吴应熊领的道,还撤回了守着大巴山各口的军队。但是吴应熊敢于亲自领兵,还能和底下人一起走山路烂路,这么短的时间就从夔州到了房县,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反正杨来嘉摆在化龙堰的一队绿营兵是压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红巾吴兵”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杨来嘉并没有告诉他们吴应熊要来——所以直接就给吓跑了,根本不敢抵抗! 呆在房县等待吴应熊的杨来嘉得知这个消息,还一度产生了怀疑——那么冷的天,冒雨翻越大巴山吴家军还真是够努力的! 就冲这个劲头,大清就要完啊! 既然大清要完,那杨来嘉马上就带着好吃好喝和各种各样的补给从房县跑到了化龙堰拜迎西王世子和吴家大军 “臣杨来嘉给世子爷千岁请安了!” 在化龙堰镇子上的一座地主大院内,杨来嘉领着几个参将、游击,一看见刚刚换好一件干净的白色圆领长袍,头戴红色风帽的吴应熊,就来了个纳头便拜。 “平身,平身”吴应熊笑着招呼,“给杨总镇和几位都赐座吧.我这回来得突然,当了恶客,把镇子上的弟兄都惊走了,他们都还好吧?” “好好,他们都退到房县去了,没有走失一人。”杨来嘉赶紧向吴应熊保证。 “那佟国瑶现在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肯定不知道!”杨来嘉建议道,“世子爷,佟国瑶身边还有臣安排的眼线郧阳副将洪福是臣的结义兄弟,和臣一样立志反清,他手头可以掌控的精兵有一千人,占到郧县城内守军的半数! 如果世子爷信得过属下,属下愿意率领本部之兵去取佟国瑶的项上人头!” “佟国瑶”吴应熊点点头,“还是有点勇的.世璠!” “孩儿在!”守在大堂上的吴世璠立即应了一声。 “领着你的燧发枪兵再加上一营白杆兵和杨总兵一起走这一趟,看看能不能活捉佟国瑶他可是康熙的舅舅!” 吴应熊想要活捉佟国瑶当然是为了换回自己的老婆孩子。为了抓这个佟国瑶,他也算是下了血本,直接给了吴世璠一队燧发枪兵加石柱马家的白杆兵,总共两千两百精兵!另外,杨来嘉还有两千人,洪福还有一千人。总共五千二百人去偷袭郧县! “孩儿明白,”吴世璠明白老子的意思,当下就拍着胸脯道,“孩儿一定想办法活捉这个佟国瑶!” 吴应熊又看了看大堂上的其余各将,笑着道:“诸位,还走得动吗?” “走得动!” 大家伙齐声高喊。 现在什么时候?怎么可能走不动? 吴应熊马上就要熊震华夏了,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好!”吴应熊道,“休息一晚.明日,咱们去打襄阳城!打襄阳,入中原!” “得令!” “打襄阳,入中原!” “还有.”吴应熊又道,“先不要打本世子的旗号.打出我父王西王大总统的旗号!” “是!” “李自成你,你.欺人太甚!” 当吴世璠去捉佟国瑶,吴应熊准备取襄阳要熊震华夏的时候,大清朝在湖广地区的一把手,赌王鄂扎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慌乱! 他现在已经领着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两万大军开进了李自成的老巢夹山石门寺附近的石门县城了.兵不血刃就得了石门,夹山寺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可是鄂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李自成出老千”的事儿——李自成,一个陕西土老冒,居然动用水军突袭沙市浮桥,这不是出老千,什么是出老千? 可问题是鄂扎现在不是坐在“公平赌博”的赌桌上,而是身处兵不厌诈的战场上。在战场上,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取得胜利! 至于取胜的手段是否光彩,这不重要而且打输的也没地儿去说理! 瞧见鄂扎一副输红眼气急败坏的模样,和他一起进军的湖广总督蔡毓荣和荆州驻防旗军都统巴布尔,也只有一声叹息了多铎的孙子啊! 当年的豫亲王多铎何等勇猛?打得李自成没处躲没处藏的,只好躲到夹山寺当和尚现在他孙子居然被李自成当猴给耍了,两万大军扑了个空,后路还给李自成抄了一把! “王爷,赶紧回援荆州啊!”蔡毓荣马上提议道,“李自成断了沙市浮桥不就是为了切断咱们返回荆州的道路?他一定是想趁机取荆州!” 巴布尔也急了:“王爷,张抚台只有一千余人,如果李自成汇集两万大军扑击荆州,荆州守不了太久的!荆州一失.我们可就得退回武昌、襄阳了!而且荆州城内还有一万多旗人家眷,他们要落在李自成手里,一个也别想活!” 鄂扎一听这话,整个哆嗦了一下,“快快,快回荆州去.本王要在荆州城下和李自成决一死战!” “王爷.”一个八旗新军的副都统问了一句,“咱们还打不打夹山寺?” “打个屁!”鄂扎喝道,“荆州都要没了,还打什么夹山寺?打下来当和尚吗?” “可是.咱们怎么过长江呢?”那个都统问,“咱们的浮桥都让人断了。” 鄂扎的脸色一下就垮了,只是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可以由石门北上枝江,枝江是夷陵总兵徐治都的地盘”蔡毓荣提醒道,“现在一定还在大清手里。咱们到了枝江,就一定能找到船过江。” “徐治都?可他就在军中啊!”鄂扎摇摇头,“他自己都不在夷陵了,他手底下的军队也有一多半跟着本王一起到了石门,枝江还能守得住?” “守得住!”蔡毓荣非常肯定地说,“这个徐治都我很熟悉,还认识他的妻子许氏,她一定有办法” “什么?”鄂扎回头一看蔡毓荣,发现这老小子长得也不错,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连鬓胡子老大一把,和那个活吕布王辅臣有得一比. “王爷.”蔡毓荣看见鄂扎的眼神有点古怪,赶紧解释道:“这个徐总兵善于御妻为将,他的妻子许氏被他调教得很好,会骑马打仗,也能替他督军守城。这位许氏现在并没有随征,应该还在夷陵。除非李自成派大军去打,否则枝江、夷陵一定可以保住。” “什么?御妻为将?”鄂扎一愣,“还有这种玩法?” 玩法?这是玩吗?这是为大清培养人才啊! 蔡毓荣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对,对,王爷,您到了枝江见找徐治都的妻子就明白了这个徐总兵是个人才了。” “好那就先去枝江吧!”鄂扎心想:是得去见识一下,如果这个徐治都真有这本事,本王一定要向他讨教一番. “嗻!” 蔡毓荣并没有骗鄂扎,他的确和徐治都还有徐夫人许氏挺熟的.而且这个徐大总兵的确喜欢把妻子调教成英姿飒爽的女武将——历史上他的第一任妻子许氏战死后,又把第二任妻子孔氏也调教成了女将军! 而在许氏的主持下,沿着长江的枝江、宜都、宜昌、归州等处,居然只靠着不足一千人的官兵加上一些土兵、民壮,勉强维持着,直到鄂扎带着两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清军,从石门县狼狈逃过来的时候,都还没丢。 不过没等鄂扎跟徐治都打听怎么把老婆调教成将军,那位许氏夫人就告诉鄂扎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坏消息! “王爷,奴昨日得到襄阳府传来的消息,吴三桂的大军好像从郧阳方向突入了襄阳府.樊城和襄阳府城周围的几处要地都已经陷落,襄阳府城也可能已经为吴三桂所取了!” “什么?”鄂扎大吃了一惊,“吴三桂已经,已经打穿了郧阳?对了,徐夫人,有没有郧阳的消息?” 许氏夫人皱着眉头,模仿着官老爷说话的语气,摇摇头道:“没有消息.不过奴家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应该很快就有回报。” 听见这话,鄂扎的心已经凉了一大半。 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郧阳一定已经落入吴三桂之手! 而襄阳并没有多少守军,吴三桂数万大军,想攻取襄阳也没有多难。而襄阳一失,荆州 想到这里,他赶紧追问:“那,那荆州呢?是不是已经被李自成所取?” “没有,荆州没事。”许氏夫人说,“至少昨日传来的消息表明荆州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那李自成去哪儿了?” “不好!”蔡毓荣突然吼了起来。 鄂扎回头一看,就看见这位湖广总督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仁庵,哪里不好了?”鄂扎问。 “岳州和武昌!”蔡毓荣抖着声说,“李自成的人劫了沙市口浮桥后一定会拆桥为舟,再继续去打岳州,岳州那边有许多运粮船堵着,如果都为李自成所取,那李自成就能全军乘船东下武昌,而武昌现在也非常空虚!武昌一失.东南震动啊!” “这,这可怎么办?”鄂扎一下就瘫软在了椅子上面,整个人只是不停颤抖。 (本章完) 第197章 还有谁猛如鳌拜?(求订阅,求月票) 大清康熙十二年二月中旬,虽然吴、李、清三方并没有在湖广进行决定性的会战。但大清朝在湖广的盘子还是被那个赌王鄂扎的一把梭哈,搞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原本大清在湖广的形势虽然岌岌可危,但荆州府城这边还有一支数量可观的预备队。 他们不动,吴应熊、李自成就都不敢有大动作。 否则吴应熊的军队一旦在郧阳、襄阳遭遇些许挫折,甚至只要稍有迟缓,鄂扎就能率领至少一万五千大军驰援。 这一万五千大军中至少有一万人是大清最精锐的八旗新军! 现在距离岳乐兵败川南已经过去一年半之久了,驻扎荆州的一万八旗新军可没闲着——天天都在那儿训练呢! 现在毕竟是康熙年间,不是光绪年间,那些八旗子弟练一练还是有点用的。 而且遵照康熙的旨意,鄂扎还给荆州的这些八旗新军的随军奴才们开了奴门,将一批随军奴才补入了新军,还放了旗人或包衣人的身份给他们。 刚当上有编制的奴才,当然会比较有干劲了! 同时,鄂扎还奉旨将一批年老体弱不堪用的八旗兵送回北京了。 又调出了一批八旗子弟去绿营新军任职,以强化对长沙大营所辖的那一镇绿营新军的控制。 一番调整之后,湖广这边的形势虽然不好,但是还可以勉强维持着。 所以李自成同样不敢贸然东进岳州岳州也是坚城啊! 哪怕只有几千守军,李自成也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他也只有一万多人的军队,而且成军时间比较短,素质也参差不齐,有些人太老,有些个则太年轻。一旦不能很快攻克岳州,鄂扎的援兵赶到,李自成可没把握打赢。 这大概就是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微妙平衡吧? 可鄂扎的盲动,却让出老千的吴应熊和善于把握时机的李自成都寻到了大举出动的机会! 郧阳、襄阳、岳州等地立即就接连“爆雷”了! 首先爆雷的是郧阳府城郧县。 二月十一,夜。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喊杀声和枪炮声,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郧阳提督衙门周围一带,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 在提督衙门的辕门外,曾经发生了最激烈的战斗,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有留着辫子头,披着布面甲的清兵,也有剪去辫子,在头盔上裹了块红布的红巾吴兵。 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有一些双方的士兵,即使战死,尸体也还扭打在一起! 一些来自石柱的马家白杆兵,还保持着最后那一下举枪冲刺的姿势,长枪已经刺入敌人的体内,自己也中弹中箭而亡,却还怒目圆睁。 看来石柱马家的人也受够了大清朝廷的鸟气,他们这次可是非常积极地帮着吴应熊打仗的! 还有一些杨来嘉部的福建藤牌兵,也极为悍勇,倒下的时候,身上都多处中枪,但仍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这些福建兵不用说也知道,那是深恨大清朝的! 当年他们跟着“一官大哥公”是什么待遇?后来跟着大清什么待遇?而且一官大哥公人那么好(肯给底下人发很多钱的老板就是好老板),还给康麻子害了.而且这康麻子还可着劲儿祸害他们的福建家乡! 提督衙门的辕门处,是吴兵的主攻方向,吴世璠指挥他的燧发枪兵在杨来嘉的藤牌兵掩护下,就在这里列出密集队形和佟国瑶的提标亲兵对射。 密集的弹雨打得辕门附近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孔! 佟国瑶麾下的鸟枪兵在这一战中几乎伤亡殆尽,发现吴兵火力太猛,知道大势已去的佟国瑶还不甘心失败,亲自率领他的二三百包衣壮丁持着刀枪发起了决死冲锋。 这这些壮丁并不在佟国瑶提标的账上,而是佟国纲、佟国维帮他从佟家的家奴当中寻觅来的丁壮。 佟家本就满洲开国重臣,又是几代的皇亲国戚,如今更是康熙生母的娘家。自然显贵无比,家中奴仆也比别家要健壮骁勇。 这两兄弟也是急康熙之所急,知道麻子帝担心郧阳防线绷不住,就从自家的宅子和庄上抽调出三百人,都给了佟国瑶。 而康熙也“大方”,全都给了他们上三旗包衣的身份! 这可是皇恩浩荡啊! 当吴世璠和石柱马家的马万山还有襄阳总兵杨来嘉,在郧阳副将洪福的接应下冲进郧县的时候,就是三百不在账上的“奴才兵”就出死命帮了佟国瑶一把,使得郧县城内的提督衙门免于在第一时间陷落。 由于提督衙门没有被立即攻克,所以郧县城内,原本分散各处的郧阳提标兵士,也有了主心骨,纷纷向提督衙门靠拢。这就让佟国瑶聚集起了七八百人的队伍,可以依托郧阳提督衙门这座坚固建筑,死扛了一天一夜。 但是吴世璠、杨来嘉、马万山和洪福麾下的兵将足有五千,数量优势太大!再加上吴世璠的火枪队可以打出非常密集的火力,所以战至二月十一夜,佟国瑶还是败了。 但这位满洲的国舅爷表现得还是相当死硬,领着手下的包衣壮丁连续发起三次突围。最后一次甚至冲到了吴世璠的阵前!吓得这个第一回上战场的少年面无人色,他手下的那些燧发枪兵也几乎崩溃,都开始有人扔了燧发枪逃命了! 好在杨来嘉的福建藤牌兵和马万山的石柱白杆兵发挥稳定,及时扑上去肉搏,这才将佟国瑶的包衣壮丁抵挡住。 双方就在提督衙门的辕门外死战,厮杀了将近半个时辰,佟国瑶所部最终全军覆没! 而佟国瑶本人则断然拒绝了吴世璠的招降,最终自刎而亡! 这一仗赢得虽然比想象中要艰苦,但是随着佟国瑶的战死,大清郧阳防线的核心郧县,还是被吴兵完全控制! 而在郧县被吴世璠攻破两天后,吴应熊指挥的另一路吴兵,也终于在一场鏖战之后,完全拿下了大清郧阳防线的最后据点,号称铁打的襄阳城! 清军守襄阳的是郧阳抚治杨茂勋,他是镶白旗汉军都统,曾经当过平南将军的杨麟祥之子,妥妥的“大汉军”,和朱国治一样,都已经和满洲一体了,自然是死硬死硬的。 虽然只带着五百抚标,还被打着吴三桂旗号的吴应熊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又损失了一些,但还是领着余部两百来人龟缩到了襄阳城西北角最险要的堡垒“夫人城”死守。 这座夫人城北面靠着汉水,南面就是异常开阔的襄阳护城河的一部分,东面连着襄阳城墙,西面则是汉水码头。地形非常险要,城墙又高大厚重。没有携带重炮的吴应熊,只能命人沿着襄阳城墙向夫人城猛攻,整整打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拔掉了这颗钉子。 和佟国瑶一样,杨茂勋也是死硬到底,最后来了个跳楼殉国——一把梭哈赔了个底儿掉的鄂扎还没有自杀,他的两个手下倒是先一步下去找顺治爷哭诉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着? 郧县和襄阳一失,康熙苦心经营的郧阳防线,算是彻底爆雷了! 虽然还有不少军队在前线分兵把口,但是后面的防御枢纽全都给敌人拿下,摆在前线据点的守军全都成了孤军,将会面临吴三桂、吴应熊的两面夹攻,全军覆没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更大的雷却还是爆在岳州城! 因为湖广战场被长江和洞庭湖,以及其它一些大江大河分割成好几个片区,所以清军在这一块真正的枢纽并不是位于江北的荆州,而是位于长江和洞庭湖交汇处的岳州。 所以鄂扎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一直在岳州摆着好几千兵将,自己也是荆州、岳州两头跑。 而岳州在东面一堵,荆州在北面一堵,宜昌在西北面一堵,李自成就给遏制住了。虽然他还可以往南发展,但是吴国贵、祖泽清正从南面上来,李自成要南下,不是迎面撞一起了? 可是鄂扎这一把梭哈,却把守在岳州的军队调走了大半,只余下一两千人。这点人守一守岳州城都勉强,岳州城附近那些扼守长江和洞庭湖险要的据点,就只能随便摆几个人装一装样子了。 而原本没有多少水军和船只的李自成却在李来顺、胡一枪拆了沙市口浮桥后抢到了几十只搭桥的大木船! 这下李自成终于有了一支由几十条船组成的长江水师! 于是他就领着自己的军队在荆州东南的石首登船,一万多人沿着长江一路东进,开到了岳州东面,扼守洞庭湖和长江交汇处的城陵矶登岸。 城陵矶根本没有几个守军,自然立即陷落,这样李自成东进武昌的大门就洞开了! 守在岳州的清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发现李自成的大军居然从北面向自己扑过来,还以为那个博一把的鄂扎已经全军覆没!这下自然不敢再死守岳州,于是就在黄植生的劝说下开城投降了。 于是,李自成就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清军在湖广战场的枢纽,而且还抢到了鄂扎囤积在岳州的大量物资和清军用来封锁洞庭湖沿岸航道的火炮(他们本以为李自成和吴国贵只能从洞庭湖这边过来),还得到了被堵在城陵矶以东江面上的大量船只。 现在李自成东进武昌的大门不仅敞开了,还有了足够的船只、火炮、粮食去执行这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任务了。 而那个精通“梭哈之道”的鄂扎,在发现苗头不对之后,居然从“赌桌”上拿回了他以为的筹码——就是那两万偷袭石门的军队,到宜昌兜了一圈,又带着夷陵镇的部队和储备物资,又返回了荆州城。 出去赌的时候有两万,现在又带着两万回家了,这个是不是不输不赢? 咣当一声,一张桌子就给掀翻在西安行在南书房的地面上了。 随后就是康熙皇帝的怒吼:“鄂扎.该死!” “皇上息怒!” “皇上,鄂扎虽有过错,但湖广大军主力尚在” 底下跪着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有人同鄂扎关系不错,还想替他解释,结果就迎来了康熙的“死亡凝视”,吓得一阵哆嗦,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皇上,荆州已经是孤城死地,守之无用奴才建议立即放弃荆州,转用兵力于武昌、汉阳!武昌、汉阳乃是扼守长江中下游之门户,万万不可有失!” 终于有人看懂鄂扎为什么该死了! 他这一把梭哈,虽然自己带出去的本钱没怎么赔,但是郧阳、襄阳、岳州这三个湖广战场上的重要据点,全都让人给拔掉了! 而且岳州是武昌的门户啊! 而武昌城里面又没几个守军,李自成的大军一旦顺流而下打到武昌,武昌根本守不住。 现在吴应熊已经在襄阳“熊震中原”了,李自成如果再拿下武昌,那就要威压东南了! 而且本来李自成被堵在荆江以南,洞庭以西,发展空间只有往南,早晚会和吴国贵冲突。 现在李自成可以转进武昌,武昌虽然是湖广的龙头,但所处的位置却在湖广东面的边角上,吴国贵完全可以无视李自成,和吴应熊合兵后一起进攻中原。 如果吴应熊、吴国贵一起进攻中原,那康熙怎么办? 康熙望着那个给自己提出建议之人,原来是大学士索额图。 他叹了口气,问:“索额图,你觉得鄂扎能抢在李自成之前进兵武昌吗?” “这” 索额图回答不上来了。 康熙摇摇头:“他不能!他要是能,他现在就应该领着荆州的大军往武昌而去了! 可他就龟缩在荆州不动了.他该行动的时候不行动,不该行动的时候却在胡乱行动!朕,还能指望他吗?” 另外一个大学士对喀纳提出建议道:“皇上.奴才建议免了鄂扎之职。” “谁能去荆州替代鄂扎?”康熙问。 “祁山大营总统大臣岳乐可以去荆州稳定局面。”大学士金巴泰建议道。 岳乐的安亲王已经给撸掉了,不过康熙手头也没人可用,所以并没有把岳乐送回北京去吃老米,而是让他担任了祁山大营的总统,负责甘陇方面的防御。 “岳乐的确可以.”康熙点点头,“现在荆州的兵要去武昌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冒然移动,搞不好就走了麦城.不如就让他们钉死在荆州城! 荆州城的储备充足,城池坚固,周围还有大片的地盘可以经营.如果岳乐好好干,应该可以牵制住吴应熊、吴国贵,让他们不能全力北上。 不过岳乐一走,甘肃方面交给谁?勒尔锦好像不行吧?” 几个大学士都一块儿摇头。 勒尔锦肯定不行啊! 他和鄂扎差不多的货色,让他守祁山,干脆就是把夏侯楙的剧本给他算了。 “皇上,老臣倒是知道一人可以出镇甘肃。”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这时候给康熙提了个人,“正白旗蒙古都统穆鲁都.赖塔是军中宿将,早年间就跟随豫通郡王东征西讨,战功赫赫,遭在天聪年间就授了巴牙喇甲喇章京。” 巴牙喇甲喇章京就是护军参领,如果搁在康熙年,就是皇城看大门的官。 但是天聪年间的护军参领,而且还是多铎当旗主的正白旗的护军参领……那可就厉害了! 当年的正白旗,那可是猛男遍地走的一个旗! 能当上最精锐的正白旗白甲兵的头目,那必须是在一众猛男中卷出来的超级猛男,又卷又猛! 这个赖塔后来还跟着多铎东征西讨,平李闯,灭南明,论战功不输鳌拜,整个一正白旗的鳌拜! 如果不是“老多家”三兄弟后来死掉得死掉,坏事得坏事,这个赖塔早就是领侍卫内大臣了。 但即便是“老多家”不行了,他也没闲着,照样在前方为大清杀敌立功,打过郑成功,抵挡过李定国,后来还平云贵也有他,甚至打茅麓山都有他一个。 可以说是无役不与,每战必到,直到茅麓山之战后才被投闲置散……再不让他闲着不行了,他都要“功高震鳌”了! “皇上,奴才也觉得守甘肃非赖塔不可!”索额图也觉得这个赖塔可以,而且他也懂康熙的心思,所以又补了一句,“这个赖塔猛如鳌拜……要不然也入不了多尔衮、多铎的眼!” 猛如鳌拜好啊! 现在康熙也知道鳌拜的好了……而且这个“鳌拜”还是多尔衮和多铎看中的人才。 多尔衮和多铎看中的人能差吗? “猛如鳌拜好啊!”康熙点点头,“朕就是要这样的好汉!朝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宿将?你们好好想想,都推荐给朕!朕都要重用!” 康熙现在总算知道那帮和他能玩到一起的宗室小王爷都靠不住! 打仗还得猛如鳌拜的老将! 他顿了顿又道:“荆州府就让岳乐去守着……把安亲王还给他吧!这次朕对他没什么要求,保住荆州城不失就可以。 荆州不失,吴应熊、吴国贵就没法专心北上。 不过李自成这个祸害怎么办?他如果拿下了武昌,接下去就应该下江南了吧?江南……谁可替朕守住?” (本章完) 第198章 谁挡李自成?唯有吴三桂!(求订阅,求月票) 谁可以守江南,战李闯? 听见这个问题,在场的几个大学士、翰林学士和尚书就忍不住一声叹息。 因为大清朝曾经有太多的人可以守江南、战李闯了! 多铎、豪格、阿济格、鳌拜、谭泰、何洛会、穆里玛哦,还有吴三桂! 可是现在,这些能够抵挡李自成的名王宿将,却是死得死,叛得叛,反得反,偌大的大清朝尽无一人可以抵挡李自成了! 南书房里面一片死寂,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翰林学士陈廷敬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臣知道一人,一定可以替我大清阻李自成得江南!” “这人是谁?”康熙赶紧看着自己的这个儒学老师。 陈廷敬吸了口气,然后说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名字:“吴三桂!” “什么?”康熙大惊,“陈师傅,你说什么?” “皇上,臣是说,当今天下,只有吴三桂才能帮着我大清阻李自成下江南” 康熙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老师,这个陈廷敬看上去挺正常的,应该,或许,多半没有疯吧? 陈廷敬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昔日洪武皇帝就是先有江南,后得天下的!而如今的江南,如果以人口、赋税、产出而论,比之元末,恐怕是更为紧要了。如果李自成可以顺江而东,定鼎南都,全有两江三省外加武昌、汉阳、黄州等府,地盘虽然没到天下的三分之一,但是手里面掌握的人口财货,恐怕大大超过天下之半了吧?如果李闯可以拥天下之半的人口财货,再吸取甲申年的教训,苦心经营上几年,未必不能一统天下。 皇上,您想想,如果李闯一统了天下,那吴三桂不是白忙活了吗?吴三桂的一门,还能有生路吗?” “肯定没有!”康熙咬着牙道,“如果不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开了山海关引多尔衮的大军进去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李自成说不定都已经坐了二十几年皇帝了!这个仇,李自成怎么可能不报?” 话说到这里,康熙顿时就觉得眼前大大一亮啊! 就应该让吴三桂和李自成之间也好好打一打,三国大战打起来才有意思嘛! 想到“三国”,他就冷冷一笑道:“看来现在最怕李自成得江南的不是咱们,而是吴三桂!这么说起来,吴三桂倒是真的会替咱们牵绊住李自成这个老牌反贼!” “皇上,”陈廷敬道,“虽然吴三桂会替咱们绊住李自成,但是咱们也不能坐等吴三桂出手毕竟吴三桂现在远在汉中,万一他出手不及,江南已经落入李自成之手,那麻烦就大了。” “对,对”康熙道,“朕还是得派出能战敢战之将去抵挡李自成的!陈师傅,这方面你有什么建议?” “皇上,”陈廷敬道,“奴才也不知道谁能有守御江东的能耐.不过臣却知道朝廷不应该为了必然守不住,也没有必要守的地盘再浪费兵力了!现在朝廷的兵力不足啊,不能再浪费了。” “你的意思是”康熙皱起眉头,“朕要放弃武昌?” “武昌府肯定要放弃!”陈廷敬说,“据刚刚回到武昌的湖北巡抚张朝珍上报,现在武昌城内只剩下他的标兵一千和湖北提督的督标一千五百,总共只有两千五百人,而且人心惶惶,将无战心,兵无斗志,李自成大军一到,只怕会立即崩溃。还不如让张朝珍带着这两千五百人撤到九江府,把武昌、黄州、汉阳三府都让给李自成.李自成得了这三个府,才会让吴三桂感到危险嘛!” 康熙轻轻点头,似乎也赞同陈廷敬的建议,武昌、黄州、汉阳三个府靠两三千人马根本没法守.但他依旧没有松口。 三个府啊! 说放弃就放弃的吗? 陈廷敬接着又道:“另外,臣觉得长沙也没有必要再守了.” “长沙也不守吗?”康熙眉头一皱,“长沙还有石华善的万余新军,还有好几千湖南绿营兵,怎么就要放弃了?” “皇上,石额驸手头的万余绿营新军搁在长沙,也只是被吴国贵围而歼之罢了。不如让他和巡抚卢震一起带着绿营新军和退到长沙的湖南绿营再退一步,撤到江西去。有了从湖南、湖北撤出的军队,江西才有守住的可能只要能守住江西,江南、江北自然可以确保无虞了。 而且,吴国贵不拿下长沙,他也不可能北上岳州去拖李自成的后腿啊!如果咱们北面拿着荆州没法撤,南边又拿着长沙不舍得撤,不就等于用咱们的兵力掩护李自成去下江南了吗?” 好像有点道理! 康熙又细细琢磨了一下,但还是舍不得。 康熙又问:“如果江西靠着石华善和张朝珍、卢震带去的不足两万人,再加上当地的绿营兵能不能守得住?谁又可以统领东南全局?” “皇上,”大学士索额图接过问题道,“奴才觉得靠石额驸、张朝珍、卢震的那点人马,是很难保住江西不丢掉的。毕竟江西的得失不在城池,而在长江。而临江须水战,水战靠水师那小两万人大多是陆师。所以奴才建议抽调两江三省的水师精锐组建长江水师,并由原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出任长江水师提督。” “说得没错,”康熙点点头,“欲保江东,须赖水师,朕之前掉施琅到北京,就是想让他带长江水师的。只是这两年大员岛那边很消停,就给忘记了。” 大员岛上的郑经当然消停了,通过陈永华和朱天贵这两个代理人,他的业务可以从广东一直做到朝鲜半岛了,还不安稳几年好多赚一点钱来回一回血? 康熙道:“就把施琅招来行在.朕当面委任他当长江水师提督!” 索额图吐了口气儿,这下他总算可以和施琅交代了施琅到了北京后就投靠了裕王福全,又和杨起隆走得很近,从天津关的海贸上赚了不少,所以就孝敬了索额图一大笔,想买个水师提督干一干! 索额图接着又道:“至于长江下游两江三省的主帅,奴才推荐康亲王杰书。” 杰书又是个和康熙亲近的少壮王爷! 如果在岳乐、勒尔锦、鄂扎这仨王爷坏事之前,康熙一定会毫不犹豫同意这个人选。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想到这里,康熙叹了口气:“那就多调几个久经战阵的宿将去辅佐杰书吧哪怕是鳌拜一党也没有关系,反正掌兵权的是杰书嘛!” “皇上,”大学士金巴泰道,“奴才推荐正黄旗满洲副都统穆占、前任陕西巡抚阿席熙辅佐康亲王。” 康熙点点头:“好,就让他们去辅佐杰书吧!” 康熙帝话说完了,自然就该拟旨了,但是两个翰林学士却都不动弹,还那儿趴着呢。 “陈师傅,熊赐履,伱们.还有什么要问?”康熙看着两个翰林就问了。 “皇上,”陈敬廷小声问,“是不是要放弃武昌和长沙了?” “皇上,”熊赐履补充道,“还有黄州府、汉阳府、德安府、安陆府、荆门州、衡州府、郴州、桂阳州这些地盘” 好多地盘要放弃啊! 康熙叹了口气:“汉阳县和江夏县可以先放弃,湖北的巡抚衙门、提督衙门、布政使司衙门、按察使司衙门、学道衙门等等,先撤到黄州,再视情况定夺。至于汉阳府除汉阳县之外的地盘,安陆府、荆门州是不是要放弃,都由荆州大营定夺。 而湖南的地盘湖南省的那些衙门先前往郴州! 再给王辅臣、尚之信下旨,湖南的地盘,凡是他们可以收复和保卫的,就归他们来管! 让他们别在广东争了,快来湖南帮朕打吴三桂啊! 另外,也给耿精忠和范承谟下道旨意,叫他们马上调集和招募一万福建兵,派到江西去听杰书的指挥!” 大顺永昌二十八年三月初十,长江武昌段江面,不计其数的“临时战船”组成的船队,几乎铺满了整个江面,全都张挂起了写了“奉天”字样的船帆,浩浩荡荡,借着昨日刚刮起来的西南风,驶向充满希望的武昌城! 乘坐在这些帆船上的可不仅是李自成麾下的“五营兵”,他的“五营兵”才多少人?即便在鄂扎败退后又扩了一波兵,但总兵力也不过两万三千出头,压根用不了那么多的船。 而这次跟着李自成从澧州、常德、荆南迁出来的人口可多达七八万呢!除了营兵,还有营兵的家眷——这些营兵和家眷都在澧州、常德、荆南分了田,才收了一次租子,就得转封了。 好在奉天军眼下形势大好,眼看就能拿下武昌、汉阳二府,手里还有个岳州府暂时也不必放弃,有的是土地可以分配。所以奉天军上下也没什么人不愿意.大家其实也不大在乎武昌、汉阳的地,大家真正想要的是北京城周围的土地! 李自成本人,则坐在一条足足有两千料的大舟船上,还是那一身标志性的白帽青袍,还披着红斗篷,身后站着个大汉,手里擎着一面绣着个“闯”字的红色旗帜。 这面“闯”字大旗,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了,今天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而它的出现,也意味着李自成已经“一把上岸”了就在昨日,走陆路进兵的李来顺和刘一虎都派人来回报,江夏、汉阳两城的清军已经跑路,两座大城还有临近的汉阳镇上的士绅百姓,现在都在学着唱《迎闯王》!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回到忠于闯王的武昌城,李自成就无比感慨啊! 二十多年前,他从武昌城跑路的时候,那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当时大顺军上下真是人人都悲观绝望,谁都不能接受大顺朝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从云端跌落的现实。 而他李自成当时也对前途完全绝望了,连继续打着闯王旗号斗争下去的信心都没有了,整天想着的就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先没想到这一躲,就是二十几年啊! 更没想到的是,他李自成居然还有翻盘再当闯王的一天!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当了,不能再当砸了.不为自己,就为了来顺、一虎、一枪他们这些闯营的遗孤,也得好好干,不能让他们没下场啊! 李自成眯着眼睛,正盘算着接下去要怎么经营自己的武昌根据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闯王。均田地,当府兵,大家一起逐鞑虏.” 这是大顺永昌二十八年版的《迎闯王》,歌词和永昌元年版的当然不一样了。不纳粮、不当差的内容没有了,大家都不纳粮、不当差,他的永昌政权怎么维持?不就得拷饷了吗?而取代“不纳粮、不当差”的,则是“均田地、当府兵”——这其实是两个配套的政策,想要比别人多均一点田,那就得当府兵!当了府兵后,立了功劳,就能均到更多的田.如果不当府兵,那就只能均到一点点口分田,想要温饱都挺难,只能去租府兵的田。 至于拷饷在澧州的时候,李自成还在小范围内执行了一些没收财产的政策,要不然凑不齐武装一万多军队的费用。不过现在他就要拿下汉阳镇这样的“天下四聚”之一的商业中心了,当然要改变政策。 所以在他进入武昌之前,就派出黄植生、陆一甲和那个被黄植生劝降常德知府薛定国一块儿去武昌、汉阳、汉口宣布闯王新政了。 闯王现在进步了,不抢钱,改收税了! 不过田还是必须要均的,不均田就没府兵,没府兵就没法保持现在的大好形势了! “大王,您看武昌城外的汉阳码头上都是迎接您的百姓啊!” 黄万霖带着哭音的声音,在李自成耳边响了起来。 李自成睁开眼睛,扭头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垣和站满了百姓的汉阳码头,大笑了几声,回头对他的三大护卫还有刚刚封了湖北布政使的黄万霖道:“二十多年了额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不能再走了.老黄,这次你可得多用点心思,得好好治理武昌、汉阳、黄州的地盘。这是咱们的家!” “大王,”黄万霖满脸堆笑着问,“咱们不立即下江南吗?江南才是真正的人间富庶地啊!” “下江南?”李自成冷笑一声,“额当然是想的,但有些人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额得意.所以额想是一回事,真的得了江南,可又是一回事了! 不过额也不会叫他得意的!当不当皇爷,额是无所谓的,额已经当过了,就那个样子了,也没多高兴。额现在所求的,就是两个事,一是掀翻了鞑子的天下,鞑子得这个天下,虽然是吴三桂引狼入室,但额的确没有打好,这个错,额能改就改一下了。 二是让底下的老伙计、小伙计们都能有一份富贵。他们都是两代人追随额打天下,辛辛苦苦那么些年,死了那么多人,总要有个好结果吧? 老黄,你给额写三封信,一封送去襄阳给吴应熊,告诉他,额有汉口、汉阳、黄州、岳州四府就心满意足了,叫他莫来打额,额也不和他打!至于澧州、常德、荆南,都交给他了。再和他说,额现在身体不好,年纪又老了,能有个养老的地盘就心满意足了,不会下江南,更不会去北京,就在汉口、汉阳、黄州、岳州四府养老了! 第二封信是给王辅臣的,他也是闯营出身的好汉,额愿意和他结盟,大家一起对付鞑子,一起防着吴三桂那个奸诈小人! 第三封信就荆州府城里的鞑子头目,告诉他们,额和吴三桂不是一伙儿的,额也不会去打荆州,叫他也莫要来打汉阳、岳州!额可以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写清楚了,这个他们,仅仅是指荆州的鞑子,别处的不包括在内。” 汉中,西王府。 吴三桂看见自己那个凯旋而归的孙子吴世璠时,嘴巴都快笑歪了。他原来以为自己的长子吴应熊和孙子吴世璠拿着的是李建成的剧本,而吴应麒和吴世琮则是一对李世民。 没想到吴应熊、吴世璠也挺能打的。翻越大巴山突袭郧阳、襄阳这两仗打得漂亮啊! 吴三桂已经对着地图复过几次盘了,这样的奔袭,这样干净利落的巷战,能打出来的可不多。 这下吴应熊可是真正熊震中原了! 形势真是一片大好! 现在吴应熊据襄阳,李自成那个祸害据武昌,康熙皇帝面临着失江南、失中原、失关中三大危机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吧? 如果必须要康熙选择一处放弃,那他必然是放弃关中. 而吴家一旦得了关中,那下一步就能学李自成进军中北京了.只要拿下北京,那老吴家就能当皇上,坐天下了! 到时候,吴应熊就是太子,吴世璠就是太孙! (本章完) 第199章 “吴、顺、清”新三国开始了吗?(求订阅,求月票) “世璠,你再和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打死佟国瑶的?这个佟国瑶可是一员猛将啊,怎么就败在那个.燧发枪的枪口之下了?” 汉中西王府的三堂之中,吴三桂正拉着孙子吴世璠的手,笑呵呵地又问起了“郧县辕门之战”的事儿。刚才吴世璠已经说了一遍取郧阳、襄阳的全过程,特别是打郧县的事儿,说得非常详细。 吴三桂那是什么人呢?战术专家级别的人物,马上就听出其中的关键了。 不到二百支燧发枪的几轮齐射,就击败了佟国瑶的亲兵发动两轮突击!虽然佟国瑶亲率的第三轮突击顶着燧发枪的火力打到了枪阵附近,但因为损失不轻,锐气已丧,最后还是被掩护燧发枪兵的刀牌兵、白杆兵消灭! 佟国瑶手下的三百亲兵虽然不是什么八旗天兵,但至少也是明末家丁的水准,这样的部队让一群才当了几个月兵的山民用燧发枪杀伤大半,这还不能说明燧发枪的厉害? 而且打仗可不仅是进攻,还有防御呢! 如果依靠火力犀利的燧发枪,只接受过几个月训练的民伕就能依托工事或城墙,给敌人的精锐造成重大杀伤,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带过兵的都知道,才入伍没多久的新丁就是乌合之众。正常情况下,这帮新丁应该被佟国瑶的那帮武艺精熟的家丁痛揍啊! 可现在偏偏反过来了,如果同样的情况可以复制,那就说明这燧发枪用好了,真的能让新丁痛揍家丁? 这可了不得! 这绝对可以改变战场上的强弱生死! 想到这个,吴三桂就忍不住继续打听起燧发枪的运用了。 不过吴世璠并没有和吴三桂继续解释燧发枪战术,而是掏出了由黄万霖代笔,李自成落款签名的“李奉天告西王书”,双手捧给了吴三桂,“爷爷,这是李自成派人从武昌送到襄阳的亲笔信!” “李自成的信?”吴三桂赶紧接过书信,同时拿起案几上摆着的水晶老花眼镜戴了起来,然后展开信纸细细看了起来。 才看了一半,吴西王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好你个李自成.本王不发兵讨伐伱,你还想坐山观虎斗,想等本王和满清两败俱伤后再跳出来摘桃子?” “王爷,李自成写了些什么?” “王爷,他是不是想下江南?” 吴三桂的两个军师,方光琛和刘玄初这时也在西王府的三堂内,正在帮吴三桂处理下面报上来的启本,听见吴三桂的话,都凑上来和他打听了。 吴三桂又是一哼:“这个李自成说他只要岳州、汉阳、武昌、黄州四府养老.哪儿也不去,也不下江南了。” 方光琛一听这个话,眉头也锁了起来:“这李自成真是学乖了,这会儿真是比猴都精了.他该是猜到了咱们一定会在他东下的时候收了他的岳州、汉阳、武昌、黄州四府之地,所以想先把地盘经营好了,再做打算。不过他这么一来,咱们在湖广战场上可就被卡脖子了。” 吴世璠有点不明白,“方先生,他怎么就卡着咱们的脖子了?他已经把澧州、常德和荆南的地盘让出来了,三叔的大军可以从那里北上。” 方光琛道:“这不还有荆州吗?现在李自成拿着岳州府、汉阳府,康熙手里还有荆州、荆门等处,正好将三爷和世子爷的兵隔开来。而且世子爷和三爷也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李自成抄他们的老巢!说实话,李自成在岳州府、汉阳府、武昌府这么一卡,对湖广的局势而言,还不如让他下江南呢!” “那就让他下江南吧!”吴世璠说,“咱们如果能拿下湖广,那我父亲和三叔就能联手挺进中原,到时候康熙就只能放弃陕甘回防中原,陕甘就是咱们的了。有了陕甘的壮士,中原也早晚可以拿下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啊!” “公子爷,您忘了洪武爷了!”刘玄初提醒道,“大明就是先平江北、江南,再定湖广,然后扫北平天下的。而且谁又能保证李自成不会学孙权,在世子爷和三爷北上中原的时候来个白衣渡江,奇袭荆州?” “这不至于吧?”吴世璠看起来还不怎么知道人心之险恶。 “至于的!”吴三桂苦笑,“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老夫和满清争之,而是老夫、李自成、康熙之间的三国之争了!” “三国?”吴世璠一愣,“可李自成撑死了才四个府啊!王辅臣的地盘军队都比他多如果孙儿没有算错,王辅臣现在已经有了肇庆、高州、雷州、梧州、平乐、浔州、桂林七府,加上郁林、罗定二州,另外琼州府和广州府应该也会很快落入其手.那可就是九府二州之地!拥兵过十万也不过是年内的事儿了。” 吴三桂摇摇头:“两广毕竟太偏僻了.要北上争天下就得历经重重险阻。如果王辅臣已经平定两广那还好说,但是广东还有尚家,广西还有孙延龄和马雄,还能支撑一两年。所以现在他还不是争天下的巨头,不过是辽东公孙,西凉马腾,交州士燮这样的人物。 而李自成虽然只有四个府,但却是四个位于长江之畔,天下之中的府,还占着天下四聚之一的汉口。 另外,这四个府的田土不下两千万亩,又多是临江水田,一年两熟,少有水旱之灾。而这四府的人口大概有两三百万顶得上几个四川了! 如果李自成经营得法,不出两年,就能拉出十万精兵了” 吴三桂的话说到最后,言语当中竟然充满了羡慕的语气。 这也难怪吴三桂羡慕,李自成的确抢到了一块风水宝地! 地盘虽然不大,但却小而富庶,人口密集,又地处天下的中心区域,可以作为“直隶之地”来运营的。 相比之下,吴三桂的地盘是很大,但是却没有一块可以作为帝国中心的土地。汉中不行,重庆更不行,昆明就太不行了。 而且由于大清控制的荆州和李自成控制的岳州的阻挡,以及四川、汉中一带有太多难以通行的山地,使得吴家的势力在云贵川的主体板块之外,又出现了三个相对独立的板块,一个是吴国贵控制的湖南板块,一个是吴应熊控制的郧阳、襄阳板块,一个是吴应麒控制的陇西板块 吴三桂沉默了一会儿,又用目光扫了扫自己的两大军师:“廷献,玄初,这天下三分之势看来是初成了,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破这个局?” 方光琛道:“王爷,咱们肯定不能让李自成取江南.但是也不必现在就和李自成翻脸开战。 这个李自成显然是吃够了没有根据之地的亏,这回走得极稳。澧州那个暂时的落脚之地,他都专心经营了一番,何况是岳州、汉阳、武昌、黄州四府?说不定他准备在四府养老的话根本就不是虚言,而是真的准备在武昌终老了。 所以臣建议王爷还是照着原本的方略行事,今年在西北方向上先出祁山,取陇右。在湖广方向上,先好好经营一番!” “经营?”吴三桂微微皱眉,他是知道要经营地盘的,但是现在湖北有吴应熊、湖南有吴国贵、陇西有吴应麒。而他吴三桂又已经六十多了 “廷献所言极是!”刘玄初道,“王爷,您既然将当今天下之争比作后汉三国,那就应该学曹魏定天下之术乃是强兵足食吗?” 吴三桂叹了口气,对吴世璠道:“世璠,你回去告诉你爹,先不急着威震华夏,也不必急于夺取荆州坚城先把地盘经营好了才是稳妥之策。湖北的军务政务,以后就交给你爹和你了,你们先把襄阳、郧阳、宜昌和荆州江南部分全都拿下,再把该均的田都均了,该招的府兵都招了,该任用的人才也都用起来。 李自成在澧州、荆南搞得均田我看挺好,你们也不用大改了把那些个府兵田庄授给咱们的人就行了。在襄阳、郧阳、宜昌等地也可以照李自成的办法实行。 如果地方上有豪强不服气的,可以用四川的田补偿,统统押去四川!听话的士绅豪强也给四川的土地,不过他们去不去,什么时候去,都由他们自己定。 如果湖北地方的士绅当中有人愿意为咱们效力,你们也要酌情加以优待.可以在用四川土地补偿的同时,再将荆州府、安陆府、荆门州境内的旗田作为他们的赐田,等将来打下荆州、安陆后就给他们。” “孙儿知道了,孙儿一定好好和爹爹一起经营湖北。” 吴三桂点点头,又对方光琛道:“好!廷献,劳烦你走一趟长沙,帮着国贵经营一下湖南。另外,湖南人杰地灵,隐居了不少不愿意效忠满清的明朝故老遗臣,你想点办法,把他们请几个出来,为本王效力!” 听见吴三桂想请几些湖广名士出来为自己敲边鼓,方光琛就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吴三桂真不知道自己的风评有多烂?如果现在手里有个朱三太子还好一些,但他偏偏没有就算朱三太子已经没了,他也可以从别处再迎一个朱家子孙来当傀儡嘛! 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这个西王想当万岁,但是挟天子、令诸侯的程序总要走一下吧?好歹给大明朝再续上个十年八年啊! 想到这里,他就先向刘玄初打了个眼色,然后试探着说:“王爷,那帮读书人都迂阔得很,而且自命清高如果王爷您能拥立朱三太子或一位正牌明朝宗室继承大统,再以天子之名征召,想必没有人敢不来。” 刘玄初也道:“王爷,如果您能和曹孟德一样挟天子、令诸侯,那将来就要讨伐李自成也就名正义大了!” 吴三桂皱着眉头,似乎不大情愿,“可朱三太子已经薨逝了,老夫该立谁为君?” “爷爷,”吴世璠突然插话道,“朱三太子并没有薨逝!” 吴三桂扭头看着孙子:“世璠,你怎么知道?” 吴世璠回答道:“因为孙儿在广东时听天地会的人说过朱三太子尚在人间,而且就在广东!” 吴三桂一愣,“听天地会的人.啊,对啊,王世凯不就是天地会的头目?那个朱三太子不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难道朱三太子一直就在王世凯手中?” “爷爷,”吴世璠道,“您如果要迎朱三太子北上,不如就让世珏二哥走一趟广东,相信他一定可以请到朱三太子的。” 吴三桂又有点犹豫了,这个朱三太子,是请,还是不请呢? “王爷,您别犹豫了!您只要请到三太子,大义名分就齐全了!” “对,如果三太子在王世凯手中,那您一旦拥立其为天子,那王辅臣、王世凯一定会倒戈支持您的他们手里可有兵有枪.有燧发枪!” 吴三桂终于被说动了,点点头道:“世璠,你也写封信给王世凯。廷献,回头你和世珏一起走趟广东,一定要和王世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要告诉他,我们吴家知道世霖并不是他害的,相反世璠的命还是他救的.而世璠就是我家的后继之人!” 吴三桂终于想到要迎朱三太子当吴丞相的时候,在孤悬海外的大员岛上,一对很“精”的君臣,也正在商量着差不多的事儿大员岛上也有《三国演义》,所以郑经那么“精”,怎么会不知道挟天子、令诸侯的好处?只是他的本小利薄,再加上前些年家里内讧,又被满清勾结洋鬼子攻打,损失惨重,急需要干点“合法走私”的活儿回一回血,所以不想惹事。 因此,吴三桂这边反得都有生有色了,郑经还在岛上无动于衷,忙着数钱但是现在情况有变! 李自成居然跳出来抢了武昌府.这是要顺流而下取江南啊! 他取了江南,岂不是要当“李重八”了?他要当了“李重八”,郑经的郑丞相不就当不成了? 所以得到消息的郑经,马上让人召回了正在澳门的陈永华,开始和他商量夺取南京和拥立明献帝的事儿了。 而要拥立明献帝,当然就得先了解一下朱三太子本人的意愿了。 “复甫,你和他打听了吗?他愿意当明献帝吗?” 郑经长得很瘦,高颧骨,大眼睛,白皮肤,三缕须髯,看着就是个精明过人的“大忠商”! “愿意啊!太愿意了.”陈永华笑道,“他也是帝王之家出身的,怎么会不知道献帝之乐?” “嘿嘿嘿也是啊!”郑经笑道,“献帝也是帝啊!复甫,那你赶紧回一趟广东,把这个献帝请来大员岛。” “这个.”陈永华有点为难,“这事儿不容易。” “怎么?他不是愿意当献帝吗?”郑经一愣。 “主公,”陈永华说,“古有良臣择主而事,今有献君择臣而依。当今天下,有意逐鹿者,已经有吴三桂、李自成、大王您,还有广东的王辅臣、王世凯,还有对岸的耿精忠。而献帝.只有一个!” “怎么就一个.”郑经一瞪眼,“不就是朱明之后吗?大员岛上有好多!” “王爷,”陈永华摇摇头说,“三太子一出,那些人就没资格当献帝了!这个朱三太子是天地会总舵主啊!” 还真是,这个“献帝”现在只能朱三太子当! 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 朱三太子虽然没有实力,但是他却有了“反清领袖”的名分——既是崇祯皇帝的儿子,大明最合法的继承人,又是天下为公的领袖。 这个明献帝他不当,谁能当得? “那”郑经也有点头晕,“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能算了。”陈永华道,“大王,您难道忘了先王取南京的路线了?” “当然没忘.复甫,我就为这事儿请你回来的!”郑经说,“冯锡范日前从福州捎信回来,说耿精忠已经答应和咱们一起干了.不过这个耿精忠野心很大,也想当皇帝!我看他啊,就是个当袁术的料!” 陈永华笑道:“只要他肯干,当袁术就当袁术主公,臣亲自跑一趟福州,去摸摸耿精忠的底,如果他真的肯干,那我们就和他联手,他走陆路,我们走水路,趁着满清和李自成在长江上对峙的机会,一举拿下南京。然后就让三太子在南京登基当明献帝。” “那耿精忠要谋朝篡位怎么办?”郑经思索着问,“这个耿精忠有点迷信,不知道哪儿得了个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说自己是真命天子,搞不好会逼三太子禅让。” “好办,”陈永华道,“可以来个狐假虎威,假着吴三桂的威镇住耿精忠.再找机会带着明献帝跑路,只要能撤出南京,那您可就是大明郑丞相了!到时候福建的地盘,多半可以传檄而定,广东那边也不能不给咱面子。” “好,就这么办!” (本章完) 第200章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开枪!(求订阅,求月票) 广东,广州。康熙十二年三月十五。 随着“咣咣咣”的十三棒锣声又一次响过,官差的喝道声又起来了:“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 敲锣和喝道是大清官员出行仪仗的组成部分,根据官职大小,锣声从七小一直可以加到十三下。而喝道的词也不是什么“肃静”、“回避”、“滚蛋”、“瞎了你的狗眼”什么的,而是《论语》里面摘一段,让随行的官差亲兵背熟了,大声喊出来。这显得当官的有文化,还知道《论语》。 今儿乘坐着大八抬大轿,带着一大票随从、官差、亲兵、姨太太和丫鬟,浩浩荡荡来到广州城外的,就是个很有文化,可以把《论语》倒过来背的大官,名叫纳兰明珠。 他是被康熙派来调停广东的王尚之争的——这趟差事的目的,真是让他无语了。 大清镇守广东的藩王尚可喜和大清的两广总督王辅臣居然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打起了内战! 大清朝现在被吴三桂和李自成这两个反贼联起手来打,湖广都已经快丢没了,王辅臣和尚可喜这两个大清的.忠臣,居然没有一点儿要出兵勤王的意思,反而还在广东打起了内战,这样的忠臣要是多来一点儿,大清朝没给吴三桂和李自成打死,也给这号忠臣气死了。 大概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纳兰明珠这回南下还端起了架子,到了赣州府的首县赣县之后就停在那里不走了,想等王辅臣、尚可喜派人带着礼物来迎接。 他那么大一个大学士,又是王忠孝的老师,还是尚之信的故交,那么大老远来广东替他们两家说和,收一点礼不算过分吧? 可没想到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来送礼,不仅没人来送礼,连信都没一封。有的只是王家、尚家继续在广州府撕逼的消息。先是王忠孝宣称打跑了“深鳌拜”和新安吴三畏,收复了新安县城.当然是收复到自己兜里不还给老尚家了。 然后王忠孝又借口鳌拜又可能躲进了东莞,发乡兵一万包围了东莞城,要求入城搜查。搜完之后,鳌拜没有抓到,东莞这个宝地却姓了王。 在王忠孝拿下东莞之后,王家控制的广东乡军又以杀尚可喜以平民愤的借口,开始扫荡广州府城外围的据点,先是拿下了三水县城,然后又是黄埔、海珠、鹿步、茭塘、新造等二三十个乡都,已经把广州府城东、南、西三面外围的乡都市镇拿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广州府城北面还没动。 平南王府的当家人尚之信当然不甘心自己的地盘被王忠孝一块块蚕食掉,还挣扎着组织了藩下勇士想去拔点。结果一头撞上了广东乡兵用沙袋和原木马马虎虎堆起来的棱堡,给人家的燧发枪打得死伤惨重! 而王忠孝在完成了广州府城附近各乡都市镇的布防后,就毫不留情地开始了均田地、置乡兵势力那是越搞越大了! 到了二月中旬的时候,眼看着尚家的广州府城就要被王忠孝给夺取了,尚家那边终于来了援兵! 援兵不是朝廷派出的,而是续顺公府太夫人尚淑英终于说(念睡)服了潮镇总兵刘进忠,两人一起拉上吴六奇的儿子饶平协台吴启丰,一同领兵三千来广州府武装调停。 与此同时,吴三桂方面派出的调停大使汪士荣也到了广州府而且还得到了尚之信的高规格接待! 另外,他还是通过王辅臣的地盘进入广州的! 这下明珠再也不敢端架子了,赶紧让南赣总兵派兵护送自己进入广东去代表康熙皇帝调停“王尚之争”,但没等他赶到广州,湖广战场上的坏消息就雪片一样向他飘过来了。 听见大清湖广战区接连爆雷的消息,明珠可真的有点急了,他要是再不抓紧一点,没准调停“王尚之争”的事儿没成,那个李自成却顺着长江而下一口气打到南京!到时候他想回北京去都没路可走了. 于是明珠就催着手下一路好赶,终于赶在李自成进入江西的噩耗传来前抵达了广州城外。 到了广州城外,他这个钦差大臣还是要摆一下谱的.再急也不在乎这一丁点时间啊!最多回去的时候赶一赶。 所以明珠就让手下摆出钦差大臣的仪仗,一边敲敲打打,一边背着论语,一边浩浩荡荡入城! 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喝道”才喝一半,怎么卡住了?忘词了? 坐在闷热的八抬大轿里面的纳兰明珠正因为“喝道”声突然停止感觉到奇怪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乘坐的八抬大轿也落地儿了。 这就到地儿了? 明珠赶紧撩开轿子的帘子,头往外一探,广东热辣的阳光就洒落下来,都亮瞎眼了!他赶紧眯着眼睛就问:“到广州大北门了?” “没还没到。” 明珠的一个家生奴才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平南王府和两广总督衙门的人来迎接了?”明珠又问。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上官”,哪回出京办差地方上不是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这次都快进广州了尚之信和王辅臣的人也该来迎接了。 “好像不是他们.” “那是谁?”明珠还那儿揉眼睛呢! “是好像是一群明朝人!” “什么?明朝人.”明珠一听这话顿时就一阵脊背发冷啊! 明朝人.那就是来反清复明的! 想到这里,他都搞不懂阳光刺眼,赶紧瞪着眼珠子往前看,就看见官道的正前方和两侧站了不少人看他们的发型和穿着,都跟朝鲜国的使团成员有点像! 其中挡在官道前方的,则是一群头上扎束着发髻,身上穿着右衽交领布衣,腰带上挎着长剑的男子,看他们的模样好像也不是什么反贼,一个个都斯文得很。为首的二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都挺儒雅的。其中一人是个颧骨很高的瘦子,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另一人则是个圆脸胖子,留着连鬓络腮胡。 “你们.你们是哪儿来的?怎么不剃头啊!” 这个时候明珠的一个随员看见来人不大凶狠,就壮着胆子质问起来。 “在下是广东番禹屈大均,是广东维新学会的会员,”那个瘦子拈着胡须就自报了家门,“请明珠明学士出来相见。” 那圆脸胖子笑道:“在下乃是罗浮布衣陈恭尹,也是维新学会的会员,今日也是来见明学士的。” “那你们怎么不剃头?”那随员一点也不自觉,没有去请明珠,还那儿问别人的发型呢,“你们知道大清朝的规矩吗?留发不留头!你们不怕死吗?” “知道,知道的,”名叫屈大均的那瘦子笑着点点头,一脸和善地就掏出一把燧发手枪指着那个随员,“但是我们有枪!” “你你.你竟敢枪指朝廷命官,你敢造反吗?”那个随员还挺凶的,一点都不怵那支小手枪。 那个名叫陈恭尹的中年书生这时候也把枪掏出来了,也还是一脸随和地说:“你这个命官怎么就不知道屈介子的‘我们有枪’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有枪!快快快,都把枪拿出来,对准那些要杀我们的朝廷命官!” 然后就是“哗啦啦”的一阵枪机被掰开的声音! 原来道路两边看热闹的这些穿着汉装的百姓都是广东乡军的兵士今儿是在军官的带领下来和大清朝的钦差大臣讲道理的。 几百上千支的燧发枪马上就端起来瞄准官道上的大清钦差大臣的随员还有钦差本人了! 一支小手枪指着不害怕,一千支燧发枪指着那谁不怕啊! “有话好好说,别开枪.千万别开枪!” 还没等那个明珠的随员给陈恭尹、屈大均跪下,明珠已经吼起来了,一边吼一边撩起袍子冲到队伍前边,赶紧冲着两个广东大儒抱了抱拳,“本官就是明珠,二位先生的大名,本官在京师时就有耳闻! 半峰先生(陈恭尹)的隶书广东第一! 菜圃先生的《皇明四朝成仁录》本官也曾拜读过的.” 原来纳兰明珠还认识陈恭尹和屈大均——他知道有陈恭尹这号人物是因为陈恭尹的毛笔字好,而且在广东士林当中名望很高。而他知道屈大均则因为粘杆处东堂子胡同不知道从哪儿搞到过一本手抄的《皇明四朝成仁录》,上面的署名就是屈大均。所以明珠就建议康熙下旨让粘杆处设法抓捕不过一直没有捕到。 现在看起来,捕不到也是正常的。纳兰明珠本以为屈大均就是个写反书的,没想到人家还玩燧发枪! “有话好好说?那你们还说什么留发不留头的?”屈大均现在是手中有枪,口中有理,枪是不能放下的,但道理还是可以讲一讲的,“这个必须得改!我们头也要、发也要明学士,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有,有,有道理”明珠看着屈大均的枪,哪里还敢说对方没道理,“本官回去以后马上奏明皇上,请皇上恩准广东百姓蓄发留头。” “这个不需要康熙同意了,”屈大均说,“不过我等广东的士子和乡民今日拦下明学士的官轿,的确有个事儿要和您商量。” “可以商量.但你们能不能先把枪放下,万一走了火.” 明珠看见那几百上千支燧发枪心里就发毛啊!这要有了火,自己还得浑身是窟窿? “道理要讲,但枪决不能放下!”屈大均道,“这就是我们广东维新学会的道理!” 陈恭尹点点头:“明学士,你们八旗子弟都是兵我们这些读书人如果放下枪,遇上你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所以我们必须牢牢攥着手里的枪!” “那,那你们要讲什么道理?”明珠也无语了,但也没办法,枪在别人手里攥着! “我们要杀尚可喜!”屈大均大声道,“尚可喜先屠广州,杀人数十万!后又强行迁界禁海,逼死百姓不下百万!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我们就想请朝廷把尚可喜交给我们广东人处置!”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端着枪的广东乡兵就鼓噪起来了。 “对!我们广东人最狠尚可喜!” “你个钦差听好了,叫康熙把尚可喜交给我们千刀万剐!” “我们要杀尚可喜!如果康熙不同意,我们就要造反了!” “对,谁帮我们杀尚可喜,谁就是广东之主!” “半峰先生,菜圃先生那,那吴三桂的人同意你们杀尚可喜了?”纳兰明珠看见周遭群情激愤,只好和陈恭尹、屈大均打听吴三桂那边的价码。 “还没有。”屈大均道,“明学士,吴三桂的人要是答应了,我们还能让您到广州城吗?您入了城,就好好和广东巡抚朱国治和平西王世子尚之信还有续顺公府太夫人尚淑英他们说说.现在广东全省百姓都要杀尚可喜,他们是保不住那老贼的!” 还好! 明珠大松口气还能进广州城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现在全广东都要杀尚可喜,可这尚可喜好像直到现在都还没死吧? 纳兰明珠最终还是没有挨枪子儿.其实那些燧发枪里面大多没有子弹,只有少数负责控制局面的广东乡军的军官手持的燧发枪里面才有子弹。 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躲在幕后不出面的王忠孝压根就没想要杀明珠他甚至都不是非杀尚可喜不可。 王忠孝又非广东人,和尚可喜谈不上什么仇恨。而且尚可喜要是死了,他用谁来拉仇恨? 所以吧,尚可喜最好还是逃出广府,逃到韶州去。 这样王忠孝整合好广府,就能接着进军韶州然后就是湖南、江西、安徽、江苏! 不过这只是王忠孝的美好设想,而实际上的情况则是尚可喜这个老顽固就是不肯跑路,到现在还呆平南王府里面死扛。 而尚可喜的死扛是有利于王忠孝在广州城周遭抢地盘、均田地、拉壮丁(建乡军),这些日子在合并了何天然领到王忠孝阵营当中的两千温州兵,又从广州城周围拉到了许多说起尚可喜就苦大仇深的壮丁后,他的广东乡军的人数都已经突破四万了! 虽然王忠孝也没有那么多的军官、士官把那么多军队支撑好,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燧发枪和火炮装备他们,但是人数总算不少了! 如果再加上王辅臣、王吉贞、孙吉庆的军队,整个广东王氏集团的军队没有十万,八万肯定是差不离了。 而尚之信这一边,他的藩下军、绿营兵再怎么动员,也就马马虎虎凑了两万,朱国治和已经返回的李烂,再加上陈世凯、刘进忠、尚淑英等人的军队,当明珠进入广州的时候,尚家这边的军队总人数不过三万几千,还不到王家军的一半。而能够集中到广州的才刚刚超过总数的一半,也就是一万几千,两万肯定不到。 靠这点兵力想要守住广州,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吴三桂派来的使臣汪士荣倒挺有信心的,一个劲儿忽悠尚可喜、尚之信向吴三桂投降,还说只要尚家接受吴三桂的官职并且把明珠綁缚湖南吴国贵军中,大明西王大总统殿下就会让吴国贵出兵广东,进行“武装调停”,到时候一定可以保住尚可喜和尚家. 当然了,吴三桂也不会害了明珠的性命。汪士荣都和尚之信说清楚了,吴国贵要明珠,其实是为了帮吴世璠换回老婆孩子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对于绑架大清钦差调停大臣明珠的事儿,尚可喜是肯定不答应的,但是尚之信他们哥几个还是挺动心的。 反正抓个明珠好像也没多困难,这明珠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抓白不抓啊! (本章完) 第201章 明中堂,西王万岁有请!(求订阅,求月票) 广州城大北门之外,身材高大的尚之信正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临时搭起来的接官亭内,一边烦躁地摇着扇子,一边不住向北边张望。 数百甲士,披挂整齐,扛着鸟枪,执着长矛,列阵在接官亭外,只是严阵以待。 而接官亭南面,则是一道正在开挖的长壕,超过一万从广州城内动员出来的藩下奴仆,有男有女,正用铁铲箩筐,一铲铲一筐筐地将泥土移走,好不辛苦。 被挖出来的泥土,则被挑到了护城河内侧,那里也有好多藩下奴仆顶着大太阳在干活,沿着城墙根修建一道羊马墙。 真正打过攻城守城战的人都知道,只有一道城墙加一圈城壕的城堡只能称之为“裸城”,防御能力是有限的,真正坚城都是一个层层叠叠的防御体系,往往是外圈几道城壕,内里几圈壁垒——有主城墙,有在外侧保护主城墙的羊马墙,还有在内侧保护主城墙的里城墙,城门楼外头还有专门用来遮挡城门的土墙。 如果再要地道一些,城外还得再修支城、支堡,将主城墙层层叠叠保护起来。 一座完全处于设防状态的中式城池的防御能力,比起西式的棱堡,其实也不差多少。而且中式城池的防御范围很大,往往需要遮护一整座城市,虽然在坚固程度上不如棱堡,但也不容易被射程有限的旧炮火力给覆盖了。 所以当广州城的设防完成时,靠“大头式攻城法”,其实是很难将之攻克的。 另外,广州城的地形其实也非常险要。广州是两面环水,一面靠山。 广州的西、南两面都倚着珠江及其支流,根本就没法进攻。而北面有越秀山的保护,山上还有一座四方炮台,很难攻打。只有东面地势开阔,也没有太大的江河阻挡,比较容易进攻。但是尚家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已经拼命加固了广州城东的防御,现在都到了固若金汤的程度了。 在完成了广州城东的布防后,尚之信就开始了广州城北的大北门、小北门(分别位于越秀山的东、西两侧)附近城防加固工程。 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至少还得再忙活上一两个月才能完工,到时候尚之信可就更不放心了! 这是因为觊觎广州城的王忠孝也没闲着! 现在广东形势如果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农村包围城市! 一边是“尚修墙”,一边是“王分田”.正在分田的可不仅仅是广州附近的那些乡都,而是在王家父子统治的属于广东省的地盘上全面展开。而被拿来分配的土地,又以新安、阳江、电白、吴川和雷州府的沿海“肥沃荒地”为主。而分田的对象,则是广东内陆那些人口密集的州县内的无地、少地的贫农佃户。 这些无地、少地的贫农佃户大多都是尚家沿海迁界或是在广府境内圈地和屠杀的受害者,本来就对尚家恨之入骨。所以在均田之后,全都成了王家的死忠,都被编成了乡兵户! 而佛山镇上那些冶金业的资本家在得知了湖广战场上清军大溃败的消息后,也就再没了顾虑,全都卯足干劲帮着王家造枪造炮造兵刃。 所以王家的广东乡兵,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膨胀! 与此同时,老王家的乡兵也开始在广州城的东面、东北面、西北面构筑堡垒,设置关卡,封锁水道和路口。珠江江面上也出现了大量挂着“王”字旗号的大鸟船——都是配备了十几门红衣小炮的炮船! 它们出现之后,珠江江面上的大清广东水师的战船,也都纷纷改易旗帜,也加入王家军了.王辅臣才是正牌的两广总督!广东水师听两广总督的话,这没毛病吧? 而广东水师的渐渐倒戈,也意味着广州对外的水路交通,也就彻底断绝了! 现在,广州府城北面通往流溪河和花县的官道,就是广州城沟通外界的唯一道路了。而且这条唯一的道路也不大牢靠了.道路沿途的许多乡都,特别是由强宗大族把持,可以不参加均田(如果族中人口太多,土地不够,也可以分出一些子弟去参加均田,迁移他处)的乡都,几乎都倒向了王家父子。 所以这条唯一的生路,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眼看着一家老小都要给王忠孝包了饺子,尚之信也就只能巴望正在湖南狂飙突进的吴国贵来力挺自己了 但是吴国贵能挺到什么地步? 他是王辅臣的结拜兄弟,他儿子吴世珏是王忠孝的结拜兄弟而且尚之信最近还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吴国贵的女儿,号称八面观音的云南第一美人,就是王忠孝的正房夫人杨小菟! 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吴国贵还指望得上吗?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思绪翻来覆去,让坐在接官亭内等候的尚之信只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烦躁地拍了拍大腿。 和他一起坐在接官亭里面,正和潮镇总兵刘进忠眉来眼去的尚淑英被哥哥拍大腿的声音吓一跳,还以为她哥哥对她勾搭上刘进忠这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很不满意,赶紧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哥,发现他正在那里低着头唉声叹气,好像不是针对自己的,才吐了口气,笑道:“大哥莫着急,刘大哥麾下的李参将已经率兵去迎接明相了,明相跑不了的。” 听尚淑英这么一说,刘进忠也笑眯眯道:“尚大哥,你就放心吧李成功一定会把明相给您捉来的!就算捉不到明相,我和淑英也能保着您突围去潮州。” 尚之信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刘进忠一老头子管他叫“大哥”,还管他那个二十多岁的寡妇妹子叫“淑英”.这也就算了,可这对狗男女居然大明大方地说什么“明相跑不了”和“一定把明相捉来”! 这不是要造反吗?他虽然想把明珠送去给吴国贵,而且也给吴三桂上了劝进表,但这并不等于他要造反他只是“双重效忠”,既忠康熙,又忠三桂! 这就叫“忠义成双”,比“忠义无双”还多忠一倍! 他刚想和妹子还有那个候补老妹夫刘进忠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的立场时,一阵锣声突然传来,“咣咣咣”的锣声之后,又是“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的喝道声。 尚之信赶紧伸着脖子张望,发现了一队骑兵正押着应该是保护着一副钦差仪仗,浩浩荡荡而来! 应该是钦差调停大臣明珠到了! “快,快去请汪上使过来。”尚之信一边吩咐左右,一边站起身,冲一个亭子里坐着的刘进忠、尚淑英、朱国治、李烂招呼了几声,然后大家伙儿就一块儿出了亭子去迎接钦差大臣了。 亭子外头的官道上,已经摆开了迎接钦差的排场,数百尚家藩下的亲兵在官道旁列出左右两排,几十号广东地方和尚藩下面的官员,也按照体制站好班次。等明珠乘坐的八抬大轿靠近,就全部跪接。官轿一停,轿帘一掀,就是数百条嗓门一起张开:“恭迎钦差明相爷!” 明珠呵呵大笑,从轿子里面钻出来,然后抬头向前看去就看傻了! 他也不是头回当钦差了,被底下的官员跪接当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往的跪接,大家都是跪着的,可这一次却有一伙人大摇大摆站在那里! 站着迎钦差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这伙人全都是乌纱帽、团领衫、束带系腰中,分明是明朝大员的打扮!其中一人还抱着一把宝剑. 这是什么意思? 明朝的大官怎么会出现在清朝迎钦差的现场,而且还抱着宝剑那不会是尚方宝剑吧? 这是要用明朝的尚方宝剑斩清朝的官吗? 想到这里,明珠就吼叫起来了:“你们是谁,为什么穿着明朝的官服?” 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差”,刚刚在广州城外遇到一群“劫道”的广东持枪书生,现在又在广州大北门外看见一群明朝大官,再能淡定那就没心没肺了。 “哈哈哈,本官汪士荣,乃是大明西王殿下所派的调停钦差!明相,请跟本钦差走一趟吧!” 回答明珠提问的就是汪士荣,汪士荣现在已经知道调停“王尚矛盾”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抓到明珠也是大功啊! 用明珠换回吴应熊的老婆孩子,这功劳能小吗? 明珠可急眼了,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尚之信就质问道:“尚之信原来你真的反了!王辅臣上奏说伱和你阿玛都投靠了吴三桂,还上表劝进,本官还不信,还替你们说话,没想到你们一家都是反贼!” 被明珠这么一质问,尚之信也不装了,直接站了起来,一脸苦笑着对明珠说:“明相,您要这么说,那可真是太冤枉人了.如今的广东,哪儿还有什么反不反的?凡是拥兵占地的,都是一方豪强了。不过只要没有谁一统广东,那广东方面就威胁不到大清和西王。 而如今最有希望一统广东,甚至是一统两广的,就是王辅臣、王吉贞、王忠孝、孙吉庆父子四人了.明相,您不会以为两广归于一统之后,王家父子会安于当个保境安民的守家之贼?” 明珠也知道如今的广东已经乱套了,可是他也是有底线的.广东、广西你们可以乱可以内战,但不能把他绑了交给吴三桂啊! 他喝问道:“尚之信,你是不是想把本钦差交给吴三桂这个逆贼?” “绝无此事!”尚之信斩钉截铁地说,“汪钦差说的是西王有请.是西王想请您去一趟,可能是要商量放回西王世子的老婆孩子的事儿。您要不愿意去,本爵绝不会强迫您去。” 听了这话,明珠还是很不放心啊! 尚之信不强迫,那别人会不会强迫他这个大清的忠臣去吴三桂那里当人质或是贰臣呢? 尚之信看见明珠闭口不言,就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吴三桂的邀请,也就没再继续刺激他,而是做了个肃客的手势,笑着道:“明相,请.咱们先入城吧!这里可不大安全,谁知道王家的广东乡兵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这”明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城外是龙潭,有持枪的广东书生和民众!而城内是虎穴,有吴三桂派来抓他的钦差! 这一回啊可是凶多吉少了! “大哥,您看这明珠加上汪士荣,能化解咱家和老王家的矛盾吗?” 广州府城,世子府内,尚之信的好妹子尚淑英正在后花园的花厅之内一边喝茶,一边和尚之信商量调停之事。 “化解不了.”尚之信还没说话,刘进忠这个莽汉倒是先开口了。 尚淑英回头看着刘进忠,蹙着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刘大哥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你和吴国贵一起出头就有办法?” “嗨,那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刘进忠也是个厚脸皮,把人家白白嫩嫩又丰腴妖娆的好身子哄到手了,就不再哄了。 “你你个死鬼!”尚淑英脸蛋一红,一脸的不高兴,“刘大哥,你这什么话?” “真话啊!”刘进忠道,“淑英妹子,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吗?老王家就是想入主广府,全有广东.忠大清、忠大明,那个王辅臣根本不在乎,杀不杀你阿玛,人家也无所谓.人家要的就是广府乃至整个广东!淑英,咱们如果不愿意把整个广东交给他们,谁说话都没用!” “难道交出广府还不够?”尚之信皱着眉头问。 “不够.”刘进忠摇摇头,“怎么可能够呢?广东是什么地形?广东又称岭南,乃是南岭之南.不全据广东,就不能北依岭南,不北依岭南,王家就不是真正的广东之主。 所以咱们想要议和,就只能退出广东,另谋他处安家了!” “退出广东.能去哪儿?”尚淑英有点急了。 刘进忠笑着道:“宝贝,咱俩总有地方去的你的顺藩才五个佐领,我麾下的十三营绿营兵也不过四五千人.大不了退到赣南,我们一起替大清守住赣南,挡着王辅臣、吴三桂入江西,这总可以吧?不过.俺答公,你怎么办呢?湖南的郴州、桂阳州才那么点儿地盘,养不活尚藩的十几万人吧?” 肯定养不活啊! 本来尚之信的底线是占有韶州、惠州,然后再拿湖南的一点地盘。 但是刘进忠的分析有道理,王辅臣、王忠孝不可能不收南岭。据广东而无南岭,那就是买了个没有大门的豪宅人家随时进来搬东西的! 虽然王家父子都能打,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如果没有南岭的关隘守着,人家随时打来,王家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王家的武力基础上广东乡兵,人多成本低,是很好的,但乡兵是寓兵于民,是需要时间动员的。 所以王家必须占据南岭险要. 而失去了韶州、惠州,尚之信可就没地儿可去了。 赣南已经给刘进忠盯上了,而且也不够啊!一个赣南府才多少油水?怎么可能养活那么多尚家藩下的老爷?至于到湖南抢地盘.一点边角料是有可能的,好地盘是想都别想! 吴国贵不撕烂了尚家? 至于再往北.去抢李自成的地盘?活腻了吧? “这,这可怎么?”尚之信也急了。 尚淑英也着急了,幽怨地看着刘进忠:“刘大哥,你可得帮帮我哥哥,我家要是破败了,咱们就算逃到赣南,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吧?要不这样,你只要能帮了我家,我就嫁给你当填房我可是郡主格格,而且还是顺藩太夫人,你娶了我就是额驸,顺藩也是你的!” 刘进忠哈哈一笑,然后咬咬牙,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要不等死要不就给他们来个鸿门宴?” (本章完) 第202章 先对个账,有人见过真鳌拜吗?(求订阅,求月票) “来个鸿门宴?可姓王的能中计吗?” “可不是嘛,姓王的可狡诈了,怎么可能被一个鸿门宴给弄死?” 尚之信、尚淑英这对兄妹还是有点脑子的,听了刘进忠提出的计策,都觉得不靠谱。 刘进忠似乎早就知道这两兄妹的反应,嘻嘻一笑道:“这个鸿门宴由咱们出面来摆,王辅臣、王忠孝爷俩肯定是不会上当的。但如果由汪士荣出面来摆呢?” “汪士荣出面?”尚之信摇了摇头,“难,汪士荣到广州也有些日子了,给肇庆那边的王辅臣,佛山那头的王忠孝都派去几波使者了可人家连个回信都没有!” 尚淑英蹙起秀眉,哀叹一声道:“王辅臣和王忠孝还真是死硬,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刘进忠摆摆手,“王辅臣不是不给汪士荣面子,而是王爷和世子爷至今还是清不清、西不西的.你们尚家一日不正式投靠西王,那汪士荣就是西王派来广东的一个招抚使,他凭什么调停尚、王两家的冲突?尚、王两家可都不能完全算是西王的臣子!” “这个.”尚之信眉头皱着,似乎在苦苦思索。 “刘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尚家为了哄王辅臣上钩,就得跟着吴三桂一起造反?”尚淑英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恐怕不妥吧?” 刘进忠笑道:“淑英妹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劝你大哥造反呢?我只是建议他假装造反,以便取信汪士荣和王辅臣,然后再摆鸿门宴,一举拿下王辅臣!” “这造反还能假装?” “对啊,这造反怎么装呢?” 尚之信、尚淑英两兄妹对造反和装造反的事儿还是有些犹豫的。 其中尚之信是真想反了但是广州城内也还有忠于大清的军队,譬如朱国治、李烂两人还带着两千人在帮尚家守城,尚淑英带来的续顺公府的几百人也是忠大清的,就是尚藩内部也有依旧效忠尚可喜、尚之孝的人马。 如果尚之信公然造反,倒向吴三桂,那么朱国治、李烂、尚可喜、尚之孝、尚淑英这几个人当中会不会有人倒向王辅臣? 王辅臣虽然也反相毕露,但是他只要没公开打出反旗,那他就还是大清的两广总督啊! 也不用多,有一两个人倒戈,在广州城内搞事,王辅臣、王忠孝的人就要打进广州城了! 而且,吴三桂现在也腾不出手来支援广东的尚之信,王辅臣、王忠孝要硬抢,吴三桂也没什么办法,说不定还会捏着鼻子直接认了只要王辅臣父子拿下广东后能向吴三桂称臣就行了。 所以,尚之信在反清的问题上总是犹犹豫豫的。 而尚淑英则是更倾向于继续当大清的“小藩”,她当家的那个“续顺公府”,其实也是一个类似四大藩(平西、平南、靖南、定南)的存在,不过规模小很多,只有区区五个佐领。实际占有的地盘就是半个潮州府城——潮州府城里面有一道木栅栏,将城池一分为二,半个归续顺公府,半个归潮镇总兵刘进忠。 如果没有大清朝罩着,凭续顺公府的那点实力,别说保住公府了,一个协台衙门都难保,没准就给刘进忠一口吞了。虽然尚淑英已经和刘进忠好上了,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刘进忠,还要把续顺公府当陪嫁.但那只是一个退路,如果平南王府这棵大树真的给王辅臣、王忠孝砍了,那续顺公府也不可能靠区区五个佐领维持下去。和潮镇合体,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她现在和刘进忠睡,不过是为了给夫家.也就是续顺公府的后路付个头期,这应该算是难得的贞洁烈妇吧? 刘进忠则将这对兄妹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这两人的表现和他想得差不多。他笑了笑,道:“这个反,得这么造,不,是得这么装。首先,咱们得假装把明珠,也许还有朱抚台、李军门都逮起来交给汪钦差! 其次,咱们得蓄发易服,打出西王大总统的旗号。 第三,咱们干完这些事儿后,可以请汪钦差出面来主持两广大局,为王家、尚家、孙家、马家、郭家、沈家,还有区区在下划分两广地盘! 世子爷您还可以给王辅臣、王忠孝写一封亲笔信,表示愿意让出广州府,只保留韶州、惠州、南雄、连州一共两府两州的地盘。虽然王家的心思一定是全取广东,但是能不战而得广府,而且又能得到吴三桂的册封,王家父子多半是会上当了。 对了,咱们还可以让广州知府傅弘烈出面去当这个信使,傅弘烈是孔四贞的包衣,他的话孔四贞一定相信。而且孔四贞一定想让他儿子的定南王得到吴三桂的册封,所以他一定会劝王辅臣来广州府和咱们商量分地盘的事儿.” 大清钦差调停大臣明珠这个时候,已经被安置在了平南王尚可喜的王府之中了。 尚可喜早就已经失势了,不过尚之信这个孝子还没有晋升到带孝子,还是给尚可喜留足了面子,还让他在奢华无比的平南王府里住着,又让尚之孝也住进王府,贴身伺候,专业啃老。 明珠入城之后,不肯去尚之信给他安排的馆驿,坚决要见平南王。于是尚之信就让广东巡抚朱国治,广东提督李烂陪着明珠去了平南王府。 在给半瞎而且失势的平南王尚可喜请了安之后,尚可喜因为害怕明珠被他的逆子尚之信绑了交给吴三桂,所以就主动提出让明珠住在自己的王府当中。 这边刚刚安顿好,正在王府的花厅里面和尚可喜、尚之孝、朱国治、李烂一起大眼瞪瞎眼的时候,尚可喜的军师金光就跑来报告说西王钦差汪士荣求见大清钦差纳兰明珠。 “什么?”尚可喜一听就有点恼了,“吴三桂的走狗也敢来?给本王打出去!” 他现在也只敢说“打出去”,不敢说“砍死他”了吴三桂虽然是反贼,但他只反大清,不反平南王啊!更不会替广东刁民做主要了尚可喜的老命啊! “王爷,”金光却没有挪步出去赶人,而是站在那里对尚可喜道,“汪钦差说.他想向咱们还有明相打听一下鳌拜的情况!” “什么?”尚可喜一愣,“鳌拜?鳌拜不是去了廉州吗?现在应该已经启程往汉中去了吧?” “王爷,”金光道,“卑职也是这么和汪钦差说的。可汪钦差却告诉卑职,他在广西和廉州都没有见到鳌拜.而且据他所知,廉州那边的人,并没有真的见过鳌拜!” “什么?”明珠也愣住了,“廉州那边的人不是从温州瑞安一路跑来的吗?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见过鳌拜?” “明相,”金光笑道,“下官觉得这事儿很蹊跷.要不您还是见一见这个汪钦差,和他就鳌拜的问题对一对账。” “对账.”明珠本想拒绝的,但事关鳌拜,非同小可,“好,那就对一对!” “那就对吧!”尚可喜也只好点点头道,“那就有请汪汪钦差吧!” 这下乐子可大了! 大清钦差和大明西王的钦差,要一起在平南王尚可喜的府中为鳌拜的事儿对账了! 没一会儿,汪钦差就来了,还是一副大明文官的打扮——那个风帽其实是用来遮挡辫子头的,现在汪钦差的一头“秀发”都长好了,自然用不着风帽了。 被金光领进花厅之后,汪钦差就看见明钦差正气呼呼坐在那里,于是就笑着拱拱手道:“明相,你是个钦差,我也是个钦差,那咱今儿是钦差见钦差,就不必多礼了互免吧!” “哼!”明珠很不客气地说,“本官是大清皇帝的钦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官平起平坐?你看看,这里有你的位子吗?” 汪士荣笑了笑,目光在花厅中一扫,发现这里没有给他准备椅子这里是花厅,不是大堂,所以没那么大规矩,尚可喜、尚之孝、明珠、朱国治、李烂、金光都有椅子,就他一人站着! 这不合适啊! 不过这也难不住汪士荣,只见他拎着一把尚方宝剑就大步走到李烂跟前,瞪了他一眼:“小伙子,让一让!” 李烂瞅了眼汪士荣手里的宝剑——这把据说是尚方宝剑!是吴三桂给的!可以先斩后奏虽然李烂现在还是清朝的官,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想到这里,他就真的站了起来,嘴里还嘟哝着:“屁股有点痛,这椅子有点硌屁股,我还是站着吧!” 汪士荣看见椅子空出来了,就大马金刀地落了座,然后看了明珠一眼,接着道:“明相,咱们也别废话了,直入正题吧.我们西王府这边,从来就没有什么鳌拜!自打鳌拜坏了事儿,西王藩下就没人见过鳌拜!你们一直说鳌拜投了西王,可有什么实锤证据?” “什么?你说什么?”明珠大惊,“鳌拜不在你们这里?这不可能王吉贞和卢一峰可亲眼见到鳌拜入云南的!” “卢一峰又没见过鳌拜,”汪士荣道,“王吉贞也许见过不过他的话你信吗?” “这个.” 汪士荣笑道:“事到如今,我们西王还有必要在鳌拜的问题上使诈吗?西王让我查这事儿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到处都传鳌拜投了他?这谣言是谁造出来的?” “这谣言”明珠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鳌拜投靠吴三桂的事儿,但当时大家都这么说,他又何必特立独行? 李烂这个时候也想起哪儿不对了,他皱着眉头说:“那个香岛、深圳的鳌拜也不大对啊.都说有鳌拜,可是谁见过?就算见过,那是远远见一眼,谁都没靠近见过!咱们派去吴三畏军中的使臣也从没见过鳌拜本尊啊!” 汪士荣道:“吴四爷那边根本就没有鳌拜,你们上哪儿见去?” “那苏州那个鳌拜呢?”明珠又问。 汪士荣两手一摊:“苏州的事儿我们根本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那个朱三太子呢?西王的那个女婿是朱三太子吗?” “不是!”汪士荣摇摇头,“根本不是.那就是王爷的一个故旧之后,早年间有过婚约。王爷就找了个藩下老人的女儿收为养女,嫁给了那王永康。又送他些钱财,让他回苏州去了。不知怎么,你们就把他当成了朱三太子,还搞出了个鳌拜和朱三太子联手在苏州反清复明的事儿!” “这”明珠眉头皱得紧紧的,账对到这个时候,他如果还不知道有人在搞鬼,那他这个大学士就成大傻瓜了。 可搞鬼的人是谁? 会不会是王辅臣、王忠孝? 当日负责追杀鳌拜的不就是他们吗? 就在明珠快要接触到真相的时候,花厅外头忽然一阵喧嚣,隐约之间似乎有人在嚷嚷:“世子爷,您这是干什么?世子爷,您怎么穿成这样?世子爷您怎么带那么多兵来了!” 听见这些话,花厅里面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但还没等他们真正想好应该怎么办,就看见身穿团领袍,头戴红风帽的尚之信和同样打扮的刘进忠,还有换上了一声汉人女子服饰,手里也提着一柄宝剑的尚淑英,一块儿领着一群头裹红巾,身穿圆领袍的亲兵闯了进来。 看见尚之信、刘进忠、尚淑英三人的打扮,花厅里面除了汪士荣之外所有的人,这心一下就都凉透了。 这个尚之信又又造反了! 上回是造他爸爸尚可喜的反,这回改造大清朝的反了! 尚之孝赶紧凑尚可喜耳边,把尚之信、刘进忠、尚淑英三人一起造反的事儿给说了。 “淑英,你怎么也反了?”尚可喜都有点想不通了,一边问话还一边用力揉着眼睛,仿佛想亲眼见见尚淑英造反的样子。 “爹,”尚淑英都不管尚可喜叫“阿玛”了,“事到如今,咱家再不追随西王万岁反清,恐怕在整个广东都没有寸尺之地可以容身了难道爹爹您还想让一大家子人和藩下的十几万人口一起到湖南、江西去要饭吗?” 刘进忠笑道:“老王爷,尚家和平藩的人想要去湖南、江西也不容易.广州已经被三面包围也有多了,最后那点生路是不是生路都难说,说不定就是围三阙一呢!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投了西王,再请汪钦差帮尚家出面去和王家人打商量。这样最多割出去一个广州府!汪钦差,您看这个商量能不能打得了?” 汪士荣也有一种被幸福砸中脑门的感觉。他本来也没指望可以那么容易就把平南王府、续顺公府和潮镇刘进忠的势力给卷包烩了! 哪怕平南王府让出广州,手头还有一府两州,刘进忠和尚淑英合起来有个潮州如果这三家再连个手,惠州大概率也没跑。 而平南王府、续顺公府、刘进忠一归顺,再加上半个广州府(还半个已经姓王了),王辅臣、王忠孝他们多半也只有投靠西王。 两个省的地盘,一下子就归到西王府那边去了! 那么西王旗下的地盘可就有两广、湖广(还缺一部分)、云贵川,以及陕西和甘肃一部,四舍五入一下,那可就是七八个省的地盘,半壁江山都差不多了。 另外,王忠孝现在还控制着天下头号冶铁重镇佛山,还可以通过澳门输入火硝、硫磺.有了王家供应的火器和火药,西王抢下剩下的半壁江山,应该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吧? 汪士荣心说:我的这个开国功臣.算是稳了! 想到这里,他又赶紧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只要我出面调停,这事儿没有不成的。不过.”他说着话,又伸手一指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明珠,“不过你们先得把明珠给我抓起来!西王还想用他去换回世子爷的老婆孩子呢!” 尚之信一听这话,赶紧招呼左右:“来人呢,快给我把纳兰明珠这个鞑子拿下!” “是!” 刘进忠大呼一声,就一个健步上去要捉明珠。 明珠也是御前侍卫出身,还是有点武艺的,也练过撂跤,看见刘进忠要抓自己,马上就摆开架子反抗,居然和刘进忠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尚之信带来的亲兵都是不讲武德的,看到刘进忠一时拿不下明珠,就上去了两人帮忙,其中一人一把揪住了明珠的小辫子用力一扯,另外一人则朝着明珠的腿肚子就是两脚,这下明珠可见站不住了,扑通一下就给刘进忠跪了,跪得太重,还磕着了膝盖,那叫一个生疼啊,马上就连声惨叫起来。 这下明珠没了抵抗能力,很快就给刘进忠等人活捉了,不过明珠的嘴里还不老实,还那儿“诅咒”呢,“你们不会得逞的,皇上是不会为了赎回我放了吴应熊的妻儿老小的.他们,死定了!呜呜,我也死定了!” 尚之信才不管吴应熊的儿子们和明珠的死活,他只是笑着对汪士荣道:“汪钦差,您看是不是可以请王辅臣来广州一会?” (本章完) 第203章 鸿门宴,味道好极了!(求订阅,求月票) 广州城里的那票人并不知道,现在两广王氏政权,也就是王辅臣、王忠孝、王吉贞、孙吉庆他们爷四个的政权的中心,早就已经不在肇庆了,而是迁到了广州府城外的天下第一镇佛山。 就在广州府城的隔壁! 将政权的中心,也就就是两广总督衙门、精武学堂、维新学堂、维新学会、天地会、粤海关道衙门、粤海关银行、澳门炮厂这一系列王氏政权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总部总堂迁入佛山的建议,都是王忠孝提出的。 而他之所以要将佛山打造成王氏政权的中心,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效率! 早就已经适应农业社会缓慢节奏的王忠孝,在佛山这座拥有几十万手工业人口的城市当中,发现了有别于其他地方的高效率这是一种工场手工业社会才存在的高效率! 虽然这种高效率和后世的工业化、信息化社会的高效率完全不能比。但是比起传统农耕社会的慢节奏,那简直是强出太多了。 农业生产有农忙农闲,而且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挺闲。而工场手工业是没有闲只有忙.手搓燧发枪多忙啊! 手搓嘛!全是手工活,那个枪管就是用烧红的铁板一锤一锤敲出来的,敲得差不多了还得用人工镗床镗孔,打造一根枪管就得半个月! 而铸炮当然比搓燧发枪更费劲儿,光是一个铸,就涉及到很多工序。而铸完之后的青铜炮也得用大型的人工镗床镗孔,最好再手工打磨一下内膛,得加工到足够滑溜才是上品。 要完成大量手搓燧发枪和手搓青铜炮的工作,没有一支庞大的团队是根本不行的。而且冶金业的产业链也比较长,上有矿山开采、燃料采集(有木柴,也有煤炭,甚至还能土法炼焦)、高炉修建、设备制造,当然还有交通运输,下游还有遍布整个东亚的销售网络,周边还有许多配套协同的产业。 那么多的产业能良好地整合在一起,这效率这么都低不了。 而且佛山也不是只有冶金一个大产业,两广福建和东南亚一带的手工业品,大多出自佛山、漳州、潮州等地,其中佛山的生产规模又是最大的。 在如今的大清,拥有这种高效率的城市,除了佛山,大概也只有苏州了。 不过苏州的“工业化气氛”比之佛山还是差太多了。苏州是纺织业中心,现在又没有蒸汽机,开不了大纺织厂。所以苏州的纺织业还是以家庭作坊——机户为单位进行组织和生产的。 相比之下,佛山铁业的组织度就高多了,大部分的铁坊都有几十个师傅徒儿,多的能有上百人,每天忙活个不停.还都是在乱世当中特别讨人喜欢的精壮汉子,还是会手搓大炮和燧发枪的精壮汉子,能不讨大军阀王校长的喜欢吗? 另外,没有蒸汽机的纺织工业也不需要修一大堆的烟囱向天空当中排放滚滚浓烟啊! 而佛山这边是冶金业的中心!城市当中至少有数百根烟囱没日没夜地向空中排放烟尘,遇到气压比较低的日子,整个城市都雾蒙蒙的很有一点工业化的气氛! 虽然工业化还没来,但是气氛已经有了,效率也算是有了。哪怕比不了后世的工业化、信息化,但是老王家的两广政权如果能跟得上和利用好佛山效率,就已经和康麻子、吴三桂他们不是一个档次了! 所以,王忠孝才要把政权的中心摆在佛山! 站在佛山镇郊外一栋高大的四方形围楼的塔楼上,看着不远处烟雾腾腾,忙忙碌碌的城市,就仿佛回到了三百多年之后! 看了一会儿风景之后,他突然举起了手中一支崭新的燧发枪,瞄准了空中飞舞的一只不知名的飞鸟,然后果断扣动扳机,只听“呯”的一声,那只百步开外的飞鸟突然就一头往地面上栽了下去。 “好!” 马上就有个大嗓门应景似的叫起了好,王忠孝回头一看,发现叫好的就是自己的老爹王辅臣,他身边还跟着个孔四贞。 孔四贞也是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世凯,你的枪法见长啊.那么远的一只飞鸟也能打下来,这要是上了战场,那还不是百步之外取上将老命?” “孔姨娘过奖了,”王忠孝笑了笑,将手里的燧发枪递给了边上的戴梓,“不是我的枪法见长,而是这支燧发枪是神器这支枪叫线膛燧发枪,枪膛之内开了直槽膛线,而且还用了特别打造的木底锥体铅弹,射击的精准度大大提升,百步杀敌一点都不难了。” 王辅臣一脸惊喜:“还有这样的神器?老二,现在有几支这样的线膛燧发枪了?” 王忠孝说:“还没几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爹,是不是广州那边有眉目了?” 孔四贞点点头,笑道:“有了.傅弘烈刚到,带来了广州易帜的消息!尚之信又反了一次,这次反了大清,投了吴三桂,还捕了你的恩师明珠。现在汪士荣已经是广东唯一能调停咱们和尚家冲突的钦差大臣了!傅弘烈这次就带来了他的亲笔信,依着信里面的意思,广州府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尚家只要韶州、惠州、南雄州和连州这两州两府,刘进忠和尚淑英主政潮州。世凯,这个方案,你还满意吗?” 王忠孝笑道:“满意!眼下满意了.等广府消化了,再不满意也来得及。” “既然满意,”孔四贞笑道,“那你爹就得去一趟广州东关了!世凯,你现在有多少那种线膛燧发枪可以用?” 王忠孝回头望了一眼戴梓,戴梓回答:“现在已经做出二十五支了月底之前还能再完成二十五支,足够装备一个排。” “燧发手枪呢?”王忠孝又问。 “这个多了,”戴梓说,“库房当中有两千多支!虽然一多半是从佛山民间收购来的旧枪,但都能使用。” 王辅臣点点头:“二十五支线膛枪和所有的手枪都给我的骑兵营送去!” 王忠孝点点头。 “是。”戴梓马上答道。 王辅臣又对王忠孝道:“老二,你的乡兵马上出动,在广州城北构筑堡垒,封锁住尚家北逃之路!” “是!”王忠孝拍了拍胸脯,“爹,你放心,姓尚的一个都跑不了。” 王辅臣笑着点点头,又对孔四贞道:“贞妹子,你先带上你的亲兵跟着傅弘烈入城.带上五百支燧发手枪。” “好!”孔四贞轻轻点了下头。 王辅臣笑着道:“好勒,鸿门宴.味道一定不错啊!” 广州东关之外,尚之信高大的身形骑在马上,只是任凭他那顶红色风帽的长长的侧兜,被珠江上吹来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 数百平南王府藩下的精锐,则是身着蓝色的布面甲,头裹红巾,只是在静静等待。 这个景象,和前些日子迎接大清钦差大臣明珠来广州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大家伙的服饰有点儿不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如那日轻松里带着一点期待,而是自尚之信以降,个个都忐忑不安。 平南王府的军将,还有刚刚被尚之信收编的广东巡抚抚标和广东提督督标的将佐,也都是蓝袍红帽,只是策马侍立在尚之信身后,人人都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今天他们跟着尚之信来迎接的人就是大清的两广总督王辅臣了而他们则是大明西王大总统吴三桂的臣子! 这真是让人无语啊!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还都是倾向大清的.原本他们以为王辅臣是逆贼,没想到现在王辅臣还是大清的两广总督,而他们却已经先一步叛清降吴了。 这真是.逆贼原来是我自己啊! 而且更让这些人难受的是,他们就算当了逆贼,依旧得不到广东人民的拥护! 就在广州易帜后,本来还留着的位于广州城北的那一条生路,也给广东乡兵和百姓一起动手封锁了。 那可是好几万乡民和乡兵一起热火朝天地挖壕沟、筑棱堡! 都不用当官的监督,个个都干劲十足,大晚上都不停工,两天两夜就都整完了。 这办事效率也真没谁了。 现在广州城内的这些人算是明白了.广东人呐,现在压根不在乎皇上姓朱、姓吴,还是姓“康”,他们就要尚可喜死要尚家政权灭亡。 之前尚家忠大清,那他们就反清复明。现在尚家投了吴三桂,那他们就暂时扶清灭贼.总之,是不给活路的! 而在广东乡军围城的同时,孔四贞就带着一百多亲兵,跟着傅弘烈入了广州城,她是作为王辅臣的谈判代表来的。 看来王辅臣还是非常小心的不容易谋害啊! 而孔四贞到了广州府城后,就代表王辅臣提出了几个和谈条件。 首先,当然是分地盘了。 王辅臣不仅要广州府,而且还要惠州府! 根据孔四贞的说法,王辅臣是要把惠州留给他的小嫡子王吉永的。 今后两广主要的地盘,就由王辅臣的四大嫡子分别继承,大嫡子王吉贞继承肇庆、高州、雷州、琼州、罗定州和广西的梧州等地盘;二嫡子王忠孝继承广州府;三嫡子孔吉庆(孙吉庆、王吉庆)继承桂林、平乐、柳州、浔州、郁林州;四嫡子王吉永继承惠州. 其次,四大嫡子中的三个都要封王,王辅臣也要封王!其中王辅臣想封一个南王,王吉贞封南王世子,王忠孝封南海王,孔吉庆封桂林王,王吉永封惠州王。 第三,两广王氏政权目前不投吴三桂王辅臣的心思就是保粤安民,不想参与天下之争。所以暂时不投吴、不叛清,只议和。 第四,交出明珠。王辅臣和明珠的娘子关系是很好的,不能让人家守寡活寡也不行! 这样四个条件,实在是有点高了。 特别是第三条,不清不吴、不叛不忠的,这叫什么事儿?就算尚之信能答应,汪士荣也不能答应啊! 要封几个王都好说,两广地盘怎么封也好说,哪怕交出明珠也不是不行。 但是王家至少应该向吴三桂称臣啊! 要不然这事儿怎么搞?不称臣,吴三桂怎么给他们封王?难不成王辅臣想让康熙给自家批发四个王爷? 不过汪士荣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邀请王辅臣来当面谈。 但王辅臣不敢进城,怕让尚之信这个不孝子暗算了.汪士荣倒是愿意出城去和王辅臣谈,但是尚之信又不答应,怕汪士荣被王辅臣给绑票了。 于是就由孔四贞和刘进忠一起当了个中间人,由他们俩的亲兵在广州东关瓮城内摆个谈判会场。其中孔四贞出一百五十人,刘进忠也出一百五十人。双方都不能带长兵器和弓箭,只能带短兵进入会场。而且瓮城的内门要关闭,和城墙其他部分相连的地方,要用栅栏和拒马封锁。 对于这样的条件,尚之信当然一概允诺了。 毕竟广州府城是他的地盘,他所掌握的武装有一万多人,即便把东关瓮城交给王辅臣,他也有办法很快把瓮城给拿回来。 而且,王辅臣只要进入了瓮城,他十有八九就逃不了了。 因为现在的广州东关瓮城外面,已经修建了羊马墙和堵门墙,王辅臣根本没办法从瓮城的正门冲出去,只能走两扇侧门出去。而侧门这边又很容易被布署在羊马墙内的兵丁封锁——羊马墙内和城内,是有暗道相连的!人员进出,根本不必走城门。 总而言之,在尚之信看来,只要王辅臣来了,那他就没跑了。 而王辅臣和孔四贞一旦没了,王家的政权就必然会散架! 因为王家政权,本来就是个父子兄弟小三之间的联合政权,王忠孝、王吉贞、孔吉庆(孙吉庆)三兄弟都有自己的团体,完全靠王辅臣、孔四贞两人才把这三个团体拧巴在一起。 一旦王辅臣、孔四贞都没了,这三个团体一定散伙。 到时候,尚家就能把他们各个击破了! 想到这里,尚之信少许心安。而就在这时,被派出去迎接的李成功(刘进忠的部将)带着十几骑快马飞也似的赶了回来,远远的就朝着尚之信这里大呼:“王制军到了,王制军到了!” 等得多少有些心焦的尚家这边的军将们嗡的发出一阵地哗,就开始整理衣冠袍服,但是这一整,一个个都觉得不适应好好的大清奴才这就没了!他们当中有些个还是旗人呢! 这时远处传来更多的马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连成一片,马蹄声是那样的惊人,让大地都有点颤抖了。 正在那里肃容等候的尚之信顿时变了脸色,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王辅臣可是勇冠三军的活吕布啊!他回头顾盼了一下等候的队列,发现他手下的那些人脸上也出现了忧惧的神色,有的人已经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尚之信几乎也想要退进城去坚守了。但还是强忍住了 旁边的汪士荣倒是胸有成竹,笑着说:“世子爷莫慌张,您现在已经是西王的臣子了,他王辅臣怎么都不至于和西王开战吧?没那必要.西王待他王家不薄,两个孙女都给王忠孝了!而王忠孝虽然参与了逼死西王世子嫡子的事儿,但却冒了极大风险救下了西王世子的二公子,那位二公子对王忠孝极为感激,而且还是王忠孝的媵妾小艽郡主的亲哥哥,他现在已经是西王的好圣孙了。” 尚之信早就听汪士荣说过这事儿了,现在又听一回,终于放了点心,笑着道:“知道,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和王家讲和嘛!” 汪士荣点点头:“那就对了.大家一起恢复汉家天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尚之信也点点头:“好好,就听钦差的!” (本章完) 第204章 尚之信,吾奉三太子令旨拿你!(求订阅,求月票) 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面鲜艳夺目的红色大旗,红底黑火焰纹镶边,上面一个大大的“王”字。同时出现的还有三面大旗,都是红色的,在珠江上吹来的江风中猎猎卷动。这三面红旗也用黑线绣了字,其中第一面是“总督两广”,第二面是“镇抚天南”,第三面是“总管南洋”。 如果明珠现在也在广州东关城外,看见绣着“镇抚天南”和“总管南洋”这两面大旗,一准也会犯迷糊的。因为“天南”,就是天朝之南,而“南洋”则是天朝南方的大洋和岛屿了。 这个两广总督什么时候能管天朝之南和南方的海洋、岛屿上的事儿了?皇上好像没同意吧?这王辅臣咋就自说自话,自己给自己加官加差事了呢? 现在大清朝的官当得还真是越来越积极了。 可这样搞下去,还要朝廷干什么? 不过尚之信、汪士荣他们却不在乎王辅臣自己给自己加一点差事和官职他们现在关心的事儿就只有一个,王辅臣这个活吕布到底带了多少手下来广州? 要来个几百骑兵也就罢了,如果还带着大队的步军,那今天的和谈可就要变成攻城了! 很快,在飞扬的红旗之后,出现的就是一片跳跃着的铁盔上的红色盔缨,然后才看见数百铁甲骑士,簇拥着他们的两广总督王辅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这数百骑士,都是体形长大的西北汉子,头上戴着一色的斗笠装铁盔,身上穿着半身西式的板甲,双臂上挂上了环臂甲。好一个中西合璧的甲胄组合! 所有的头盔、板甲、护臂,都用火燎成了黑色用以退光。这数百甲士集合在一处,就是一片奔腾翻涌的黑色,乌沉沉的极有气势。 熟悉王辅臣的人都知道,这位“活吕布”真正的本事其实是在马背上,他自己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骑士,也极善于调教骑兵马队。虽然岭南缺马,但他的新军是从北地开过来的,本就有不少骑兵。其中又以一营亲兵铁骑为最强!全营上下,八百余骑,都是来自西北陕甘的汉子,都是王辅臣的几个从西北军中调来的故旧替他在甘肃、陕西招募的好手。 这队骑兵跟着王辅臣到了广东后,又被当成了宝贝疙瘩,好甲好械都给他们配备上了。在王忠孝拿下澳门后,王辅臣甚至向儿子讨要了一批澳门库房当中存着的西洋板甲给这群骑兵穿上,还把澳门葡人的“大洋马”都要了去。还在肇庆搞了个“洋马场”,专门饲养西洋大长腿马 不过现在西洋大长腿马还没养大,所以这群王家铁骑骑着的还是蒙古马。因为蒙古马个头小,驮不动全甲骑兵,所以王辅臣又对那些西洋板甲进行的改良,全甲拆成了半甲。其实就是一块胸甲,然后再加上两块布面裙甲,再加上熟铁打造的护臂。 这样的一副甲穿在身上,冲锋的时候总能挡住迎面射来的箭簇,距离远一点的话,可能也能抵挡一下铅弹。但逃走的时候就不过王辅臣的调教出来的铁骑在广东这边不必考虑逃跑,冲就是了! 这个活吕布虽然反复无常,但是军事素质那是非常靠谱的。在原本的三藩之乱中,他的军队人数不多,而且四面受敌,但是斩获的有名有姓的八旗军官还是高达九十多个(包括和吴之茂、王屏藩联合作战的成果),比耿精忠、郑经、尚之信都多!在他这个等级的将领(他就一提督)中,那是绝对排第一的! 尚之信看见这数百铁骑乌泱泱一片地奔来,紧张得捏着马鞭的手指都泛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面列阵等候的手下同样屏住了呼吸,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之前被王忠孝的广东乡兵打得都抬不起头了,现在来得可是老王家真正的精锐铁骑! 如果待会儿真的火并起来,打得赢他们吗? 这个鸿门宴好像摆得有点不对啊! 鸿门宴应该是项羽摆了宰刘邦的,现在拿来宰吕布 汪士荣则是长出了口气,笑着说:“世子,这些骑士没有挎弓,也没有携带长兵刃,看来王制军是有足够诚意的。” 对啊!骑兵不带弓又没有长枪,这管啥用? 尚之信也笑了起来,在心里头对自己道:没有弓箭和长枪,再厉害的精骑也是盘菜况且这里也不是骑兵发挥的地方,这里是广州城下,骑兵还能插上翅膀飞上城头?待会儿伏兵一起,他们都是鸟枪兵的靶子! 正想好事儿的时候,王辅臣带着的骑兵队伍当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长长的唢呐声音,前面扛旗的骑士,纷纷单手勒马,几匹看着比别的马高一头的大长腿马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将土块刨得乱飞,只是在距离尚之信等人一二十步开外收住了脚步。 后面的大队铁甲骑士也没有越过这些举着旗帜的骑兵,而是往他们的左右两边展开了,排出两个相当密集的四排横队。 等着八百余骑全部都停顿下来,才看见王辅臣高大的身影,他的打扮也和底下的西北大汉一样,上阵冲杀的时候,可不容易认出来。不过这时他却在十几名亲卫簇拥下,立马在了两个各由四百名骑兵组成的相当密集的四排横队中间,笑吟吟地冲着尚之信和汪士荣招手。 在这头的尚之信和他的心腹将领,都松了一口大气! 王辅臣的骑兵的确没带长柄的家伙,而且他们身后空空荡荡的,也没有王家军跟随,最近的一个王家军的堡垒,距离东关城楼有十余里呢! 不过王辅臣的站位还是有点问题,距离东关城楼边上埋伏了鸟枪兵的城墙还是有点远,鸟枪打不着啊! 还有,他那么远就立马不进了,是什么意思?是闻见杀气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尚之信正想要用什么招把王辅臣再骗过来一点的时候,就看见王辅臣冲着自己招手。 他当然不可能过去了.那可是活吕布啊! 不过汪士荣并不知道尚之信已经摆了鸿门宴准备收拾王辅臣,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可以凭着三寸不烂说服王辅臣、尚之信一起投靠吴三桂呢! 另外,昨儿他还接到吴三桂派人送来的秘信,让他跟王辅臣、王忠孝打听一下朱三太子的下落——现在有一份明献帝的工作要给朱三太子,而朱三太子很有可能就在广东! 所以汪士荣看见王辅臣向自己招手,就挥鞭打了下马,笑呵呵地策马上前去了。 而王辅臣看见汪士荣屁颠屁颠骑马过来,而尚之信还不动如山,也只能苦笑一声,对汪士荣道:“伯恩,快过来,到这里来。” 王辅臣的话音才落,汪士荣已经到了王辅臣跟前,并且停住了胯下的马儿,正打算和王辅臣招呼几句的时候,忽然看见王辅臣从战马马鞍上挂着的一个枪套中抽出一把燧发手枪,又用另一只手掰开了手枪的燧石夹,然后就对着汪士荣身后的什么目标举起的手枪! 汪士荣下意识就回头去看,发现王辅臣用枪指着的正是尚之信! 这个活吕布居然要枪毙尚之信! 这也太无耻了吧? 汪士荣惊得连指责王辅臣的话都说不出来时,尚之信已经给吓得面无人色了! 因为他看见的拔枪出来的人可不指王辅臣一人,而是有足足二百余人——所有列在前排的王家铁骑都拔出手枪,或者长管的燧发枪(就是那些直槽线膛枪)!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 铁甲骑兵不用长枪突击改用火枪射击了!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尚之信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不知道什么人猛推了一把,整个人一个没坐稳,就从马鞍上跌下去了,重重摔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对面列成一排的骑兵手中,突然闪起一排大大小小的火光! 随后,尚之信就听见了一阵密集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人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声就从他的左右一起传来,响成了一片! 和惨叫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人体跌落地面的扑通扑通的声音! 由于这一轮的枪击是由一百多支燧发手枪和二十多支直槽线膛枪一起打响的,所以杀伤力不小。燧发手枪的精确度不高,在一二十步的距离上也没有太高的命中精度。但是那二十几支直槽线膛枪可就厉害了,在这个距离上几乎是百发百中! 只是一轮射击,就已经放倒了尚之信底下的军官和甲士四五十人! 可谓是死伤惨重! 手底下都死伤一片了,尚之信当然知道自己被王辅臣这个不讲武德、阴险狡诈的活吕布给暗算了,如果不是有人及时推了他一把,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王辅臣的人乱枪射杀了! 想到自己差一点就送命了,尚之信真是一头的冷汗,刚想大声呼喊埋伏在羊马墙后的秘道和藏兵洞中的伏兵出来,他忽然透过前方薄薄一层的硝烟,看见那些刚刚打空了一支燧发手枪的王家铁骑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了另一支手枪举了起来! 怎么还能换枪? 在和对手谈判的时候用手枪暗算已经很不讲武德了,怎么还带换枪打的?那是加倍不讲武德啊! 尚之信都无语了,王辅臣这个活吕布简直不要脸啊! 这个时候尚之信那些在敌人的第一轮枪击中幸存下来的手下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大呼起来,同时还伴随着挨了鞭子的战马发出的颇为不满的嘶鸣之声。 “被暗算了,卑鄙” “妈的,姓王的还有枪!” “他们又要开枪了,快躲.” “砰砰砰” 枪声又一次响起! 乱成一团的尚家的甲士将佐又被一二十步外打来的手枪子弹打死打伤了一二十人——这一轮射击没有直槽式燧发枪参加了,所以杀伤力也就打了折扣,但是造成的混乱却更大了。 因为尚家的那些人被“第一次枪毙”的时候还抱着扑上去肉搏的心思,甚至还有些人打马向前。结果没等他们冲起来,敌人就换了把枪又把他们“毙”了一回。 而当王辅臣的手下再一次换枪,又准备第三回“枪毙”他们的时候,尚之信的手下再也绷不住了枪毙起来咋还没完了! “跑啊!” “他们还有枪!” 随着几声绝望的喊叫,广州东关瓮城外的尚家军将兵丁就纷纷调头向城瓮城两侧的城门跑去! 向之信这个时候也连滚带爬地向瓮城逃去鸿门宴已经失败了! 现在逃命要紧啊! “砰砰砰” 又是一轮催命的枪声! 尚之信也顾不得这一轮枪击到底又打死了他多少手下,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赶紧逃!逃进瓮城里面就得活了,所以他就撒开两条长腿拼了命地跑,这两条腿逃跑的速度都快赶上四条腿了。 就在这个时候,西北口音的喊杀声和战马的嘶鸣声还有密集的马蹄声一块儿响了起来。不用说也知道,一准是王辅臣的骑兵发起冲击了。 尚之信逃得倒是挺快的,当王辅臣的骑兵冲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手底下那几百甲士的前头了。这让他暂时逃过了一劫! 由于尚之信已经让人在广州东关瓮城外设了防,所以原本开阔的道路都已经被拒马枪封堵了大半,只留下很窄的一条通道。如果尚之信跑得慢一些,就会和那几百个甲士一起往那条狭窄的通道里挤了。 能不能挤出来,那可真不好说。 但是现在,他已经抢在众人之前跑过了那条窄道,而落在后面的甲士们又堵住了王辅臣的骑兵冲击的道路。 逃过一劫的尚之信在进入东关左小门前,还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只看见几百个甲士挤在那条狭窄的通道前方,形成了一堵人强,任凭王辅臣的骑兵如何,一时也无法突破。 喊杀声、叫骂声、哭喊声,还有燧发手枪击发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而原本伏在开在城墙跟处的秘道和城墙内的藏兵洞中的兵士,已经扛着鸟枪,带着弓箭冲出来了只要他们一就位,就能依托羊马墙进行抵抗了。 城墙上的布防,应该也已经开始启动了。 尚之信松了口气,大步走进了瓮城,刚想招呼自己的手下来传令,突然发现瓮城里面一片安静。比他先一步进城的那些骑士,都不知道被谁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在瓮城里面跪成了一排! 尚之信马上就发现不对了,刚想转身离开,“哗啦啦”一声响动,一道栅栏门(千斤闸)就落了下来,堵住了左小门的出口。 这下尚之信出不去了,只好张开喉咙就大呼道:“怎么回事?淑英!刘总镇” “俺答公!你就别嚷嚷了.你妹子在这儿呢!” 孔四贞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尚之信连忙扭头望去,就看见自己那个颇有几分姿色还挺丰腴的妹子,这时候也被人用绳捆了,跪在地上,绳子还勒得挺紧,嘴还让块布给堵了,还在那里抽泣,一对挺大的眼睛里面都是泪水。 尚淑英身边还站着两人,正是孔四贞和刘进忠,这两人都一脸奸笑.看着就有奸情! “刘进忠,你,你”尚之信火头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刘进忠就大骂,“你个无耻之徒,得了我妹子还不知足,居然为了姓孔的娘们出卖我和淑英!” “你瞎扯什么呢?”刘进忠瞪了尚之信一眼,“尚之信,老子和你明说了,老子是奉旨捉拿你这个反贼的!” “奉旨?”尚之信一愣,“你,你奉谁的旨?” 这个得问清楚了,现在康熙的旨应该管不到广东了吧?而吴三桂的旨应该不至于啊! 刘进忠还真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黄色的小卷轴,高高举起,张开喉咙大呼道:“奉大明定王殿下令旨捉拿逆贼尚可喜全家!” “什么?”尚之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明定王?朱,朱三太子?姓刘的,你开什么玩笑?你说你奉朱三太子的命令抓我?” “呜呜.”那个被堵了嘴的尚淑英也挣扎着叫唤了起来。 “别动!回头狠狠收拾你.”刘进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抬起脚就踹了尚淑英一下,然后又振振有词道,“本官就是奉了定王令旨!” “胡扯,朱三太子早死了,你上哪儿得他的令旨?”尚之信还不买账,还一边和刘进忠争吵一边在盼着援兵广州城的城墙上和东关外面还有他的人。 拖延一下时间,也许他的人就能来拯救他了。 刘进忠则哈哈哈大笑道:“尚之信,你难道忘记了本官是什么出身吗?本官乃是大明毅宗皇帝的勇卫营出身.本官是大明皇帝的亲兵,是见过毅宗皇帝和少年定王的! 本官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少主了,但本官记性特别好,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错不了的!你啊,还束手就擒吧!来人,给我拿下!” “是!” (本章完) 第205章 三太子,现在有两个献帝要您去当!(求订阅,求月票) “某家王辅臣在此,谁人敢来决死战!” 就在刘进忠的手下将尚之信扑倒拿下的时候,王辅臣也吼声如雷,身先士卒,头一个冲过了广州东关城外那处位于护城壕上的长桥上,由拒马枪“拼”出来的“隘口”。 只见他右手一支燧发手枪,左手一柄破甲的短柄四楞小铁锤,追杀着落荒而逃的尚家甲士,铁锤挥舞,已经砸翻了两人,看见一个恼了的尚家壮士返身来战,甩手就是一枪,正中那人眉心,随后又顺手抽出一柄斧子。左斧右锤,杀得东关左小门外的尚军惨叫声连成一片,丝毫招架之力都没有。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尚军从城墙根的秘道里杀出,但是他们却被王辅臣策马驱赶的自家甲士给冲了个七零八落,根本无法在羊马墙内结阵。有一名尚家的长枪兵大概不认识王辅臣,还举着根丈三长枪想要戳死这个活吕布,结果王辅臣一个飞斧就劈在他的脑门上,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脑死亡了。人还没完全倒下,王辅臣就飞马而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枪。 抢到长枪的王辅臣可就更凶猛了,抡起长枪就左突又刺,瞬间就放到了一片!羊马墙内的战场,很快就被杀空了不少! 这时东关瓮城左侧的城墙垛口上已经出现了尚家的兵士,都是弓箭手和鸟枪兵,纷纷张弓而射,举枪而打。沿着那条通道冲过来的王家甲士倒是不怕箭镞,但是枪声响动之中,还是不住有人翻身跌落。 不过王家的铁骑中有人带着线膛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打得准呢!只看见这些带着线膛枪的铁骑兵纷纷下马,也不列队打排枪,只是散在城壕外面,倚战马为掩护,不停装弹射击。 线膛枪加上“米尼弹”,就是王忠孝口中的木底锥体铅弹打起来本就非常准,再加上那些“火枪骑兵”都是特别选出来的神枪手,虽然只有二十几人,但很快就杀得城墙上的尚军鸟枪兵、弓箭手死伤惨重! 王辅臣这时已经将广州东关城楼左侧羊马墙内的尚兵杀散,他骑着大马也不可能冲进秘道和藏兵洞,于是就返身向左小门奔去。左小门的千斤闸正缓缓上抬,还没有完全抬起,不过王辅臣却不敢在东关城外久留——城头上还有人在放枪放箭呢!于是他干脆翻身下马,收起铁锤,抽出腰刀,护着头脸,然后拖着长枪,一弯腰就从千斤闸下钻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听见了孔四贞的声音:“王大哥,我们已经抓住尚之信了!” 王辅臣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顺着孔四贞的声音望去,发现尚之信被人五花大绑着瘫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刘总镇呢?” 王辅臣没有发现刘进忠,而且瓮城里面的人也有点少,只有孔四贞领着的二三十号人。 “刘总镇带人上城去了!”孔四贞又急又快地道,“尚家的旗兵反扑得很凶!” 王辅臣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他身后的千斤闸已经完全吊了起来,王家铁骑也开始涌了进来,其中一人还把王辅臣的大马给牵了进来。 于是王辅臣就再一次上马,用手中的长枪往瓮城内的马道一指,大吼道:“都跟我上城去!” 随后,王辅臣就一马当先,沿着瓮城内的马道飞奔到城墙上了。 上了城墙,王辅臣才发现,刘进忠和他的手下已经陷入了苦战! 虽然尚之信这个尚家的实际当家人已经被擒贼先擒王了,但是伏在城头和城墙上的尚家旗兵却依旧在拼死作战! 这些尚家藩下的旗兵就相当于是尚家的八旗兵,这二十多年里跟着尚可喜那叫一为虎作伥、吃香喝辣!屠广州他们是主力,迁沿海他们是骨干,圈地占房他们拿大头,垄断走私他们都赚了个盆满钵溢。 他们跟着尚可喜可谓是人人作恶,户户发财! 尚可喜干过的所有坏事儿,他们都有份!尚可喜抢来的财货产业,也都有他们一份! 现在尚家要亡他们也只有陪葬! 实际上这些尚家的走狗爪牙,对大清压根谈不上有多忠心,他们只是想保住自己骑在广东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特权!所以在历史上,他们才会跟着尚之信一起投入了三藩之义——和平西王藩下、靖南王藩下的人不一样,他们不是主动要反清的,而是被刘进忠、刘国轩、祖泽清、马雄四家爆揍,藩下精锐更是在潮州被刘进忠、刘国轩的联军打光,连惠州都被刘国轩夺取,才不得不举起反旗。 但这一次.他们举反旗也保不住广州了! 因为王辅臣、王忠孝的广东王氏政权是依靠广东人的,他们是不可能饶过尚家的如果尚家聪明一点,早点逃走,那王辅臣、王忠孝倒是不会穷追不舍,而是会打着“追杀尚可喜”的大旗巩固统治。但是尚家人却舍不得他们在广东的产业! 所以,他们现在得还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现在就是还的时候! 广州府城的城墙非常宽大,顶上是可以跑马的。而且现在是火炮攻城的时代,所以城墙顶上一般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会安放太多的拒马枪、木栅栏——这些东西一旦挨了炮击,就会被打成碎片到处乱飞,给守军造成很大的杀伤。 可没有这些零零碎碎的障碍,一旦敌人的骑兵冲上城墙,那麻烦就大了! 王辅臣骑着的是一匹从澳门弄来的大长腿洋马,他自己的个头也大,人大马大的,跟一座移动的铁塔似的,一上城墙,就把正压着刘进忠打的尚家旗兵给吓着了!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认识王辅臣的,王辅臣两广总督啊! 两广总督骑着战马,挥舞着长枪冲上广州城墙了.这个官军(也不知是哪家的官军?)是不是已经大举入城了? 就在这些尚家旗兵有点怂了的时候,王辅臣已经如同疯虎一般,怒吼着驱动战马,挥舞长枪,开始发起冲锋了。在他的猛冲之下,城墙上的尚家士卒顿时就跌跌撞撞,乱成一团,转眼就被冲出了一个缺口。 更多的王家铁骑也跟了上来,一块儿随着王辅臣在广州城墙上发起了骑兵突击! 尚家军依然在竭力抵抗着支持着,等着城内各个佐领组织更多的援兵到来——尚家藩下的人口有十几万,虽然有一部分跟着尚之节、尚之瑛去了韶州府和南雄州据守,但还有七八万人在城内呢,如果充分动员,总还能再拉起一批人。 广州府城内的人们也已经发现东关这边出大事儿了,城上城下,到处都是一片惊呼大喊之声。混战也在广州府内城各处展开! 一部分隶属刘进忠的绿营兵先开始发难,在广州内城到处砍人放火,大呼小叫,制造混乱。许多被尚家强行收编的广东巡抚、广东提督的标兵,也乘机反水。 而广州府城内的尚家藩下人也还是能占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和包衣奴才,还显得非常稚嫩的少年,甚至可以拿起武器战斗的妇女,全都在各种佐领官员的组织下,拼死抵抗。 血战就这样在广州府内城各处同时展开! 而恰在此时,广州府城的东面突然传来了金鼓号令之声,城墙上的尚军绝望地看见,在广州府城东面的开阔地形上,一队队扛着长枪和上了枪刺的燧发枪或是鸟枪的广东乡军的步卒,已经打着“王”字和“粤”字旗号,朝着已然洞开的广州东关城门,疾驰而来! 他们的人数极多,怕是不下三万! 广州城,平南王府。 尚可喜坐在自己的九间殿上,穿着大清亲王的袍服,头戴着红宝石的顶戴官帽,手里还拄着一把皇太极赏的腰刀。手中扭着念珠,还在哪儿念经:“南无阿弥陀佛.” 大殿上全是他的妻妾还有未成年的儿女,这个时候已经哭成了一片。 枪声、炮声、喊杀声,一阵阵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尚家军的抵抗,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尚家藩下的精锐本来就没多少,被尚之孝送了一批,又给尚之节、尚之瑛带走一些去守退路,还留在广州城内的能有多少? 而利用均田对广东社会进行了动员的王忠孝,那是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数万乡兵的! 而且王辅臣的新军也有小两万! 再加上刘进忠的绿营和朱国治、李烂的几千绿营兵也反了水,甚至尚淑英的续顺公府兵马也在副都统邓光明的带领下反水了。 在尚之信的鸿门宴搞砸后,尚家的末日,差不多就来了! 尚可喜也知道自己没有活路的,王辅臣、王忠孝本就打着为粤人报仇讨贼的名义打他,怎么可能饶他不死? 不过这老家伙临死也不干好事儿,还要逼着自己的妻妾带着未成年的儿女一起陪葬.现在这些人都给聚集到了九间殿上,满满当当的总有好一百多,全都哭成了泪人! 他的军师金光和孝子尚之孝则一边指挥王府护卫拼死抵抗,一边让府中奴仆们搬来了柴草、绢布、火油! 尚可喜以往收藏的古玩、字画,也都给搬到了九间殿上,堆成了一大堆。 就等着王家军杀到,然后一把火都给点了!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还真够狠毒的。 也不知这个经念了有什么用? 现在已经是三月二十一日的深夜了,广州府城之战已经打了大半天,快到尾声了。 广州府城的内城之中,已经全是火光。 这些火有的是反水的绿营兵放的,有的是攻入城池的广东乡军为了把躲在房屋内死守的尚家藩军和家眷逼出来放的.这些尚家军是在守家啊! 王辅臣、王忠孝其实还是愿意劝降他们的,也给下面的新军、绿营兵下了命令,凡是愿意归顺的都不要加害,以后流放海外就是了。 可是广东乡兵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参加乡兵的广东壮丁大多是在沿海迁界中家破人亡的,苦大仇深啊!现在能不报仇? 所以杀俘的事情,在广州府城内到处发生,这又坚定了尚藩人丁死命抵抗的决心。不过他们再怎么抵抗,也改变不了必将覆灭的命运。 随着火光四起,一座座顽抗的宅邸都被攻破,战至深夜,连尚之信的世子府(原来的靖南王府)都被打破——这里的守军到没有抵抗得太猛,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跟着尚之信从北京来的,不大知道广东人有多恨他们,而且孔四贞又亲自喊话担保,这些人也就在王府长史李天植的带领下投降了。 但是世子府隔壁的平南王府就不一样了,尚可喜哪里肯投降?而这个时候还在保他的,大部分都是跟着他一起屠过广州的老人了.他们的罪孽最大,而且也害死了自己的儿孙,这个时候哪儿还有什么活路?无非就是多拉几个垫背的。 于是最后的激战,就在平南王府周围展开了! 平南王府说是“府”,其实也是一座小小的城堡,围墙又高又厚,外围还掘了壕沟,每隔一段距离还修了碉楼,非常难打! 不过再难打的城堡遇上王忠孝,也一样没有活路。 王忠孝的办法还是用臼炮轰炸,他把十几门可以发射二十斤弹丸的臼炮直接摆在了平南王府隔壁的世子府内,算好了距离,然后将二十斤的开花弹一枚枚轰进平南王府,打得王府内一片火光冲天。 在用臼炮轰炸的同时,王忠孝还命人拉来了摆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直接用来直射平南王府的围墙,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轰开了一道几十尺宽的缺口! 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的广东乡兵个个都杀红了眼睛,潮水一般涌了进去,很快就突到了九间殿外。这个时候九间殿的大门已经封死了,里面偶尔有零星的子弹射出来,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叫骂。上千广东乡兵把这里围得层层叠叠,并没有强攻,而是想等大炮上来,可没等火炮拉来,九间殿内就冒出了冲天的大火,惨叫声和撞击大门的声响也随即响起! 原来尚可喜已经命人钉死了门窗,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王忠孝带着火炮赶到的时候,九间殿已经烧成了个火堆,里面的人估计都烧成焦炭了。 看着冲天的大火,王忠孝也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个尚可喜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死还要带着那么多人陪葬”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好象是刘进忠的声音:“王制军,你看见没?九间殿都烧了尚可喜肯定已经死了!你可得遵守诺言,把朱三太子交给我,我得带他去南京当皇上!” 原来让刘进忠的倒戈是有代价的! 这代价就是把朱三太子交给刘进忠. “不行!这不可能!”马上就有人提出来异议,“朱三太子得跟我走.我奉了西王令旨,要带三太子去西安当皇帝!” 这应该是汪士荣的声音。 王忠孝听见这个话也是一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朱三太子现在那么吃香了,居然有两份“明献帝”的工作摆在他的面前。 “王制军,你可不能说话不算.三太子必须跟我走!” “跟你走?你一个总兵,凭什么帮三太子当皇上?” “我背后还有人.靖南王、延平王,还有海路援剿总兵陈复甫都和我是一伙的,我们要一起拥护三太子去南京当皇上!而且我还是勇卫营出身,由我保护三太子是天经地义的!” 两个人还争执起来了。 王忠孝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人瞧见他了。 “王世凯,你可得帮西王的,你可是西王的双料孙女婿!” “王世凯,你可得说话算话三太子必须跟我走!” (本章完) 第206章 新大明是我们大家的,明献帝也是我们大家的!(求订阅,求月票) 原来刘进忠来广州帮王辅臣、王忠孝当内应,搞反向鸿门宴是要出场费的,而且还很高! 这个出场费还不是银子,而是大明朱三太子的“拥立权”.不是独家拥立权,而是联合拥立权。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陈永华东西奔走,给各方面牵线搭桥,一手张罗起来的。 这个刘进忠虽然是勇卫营出身,是黄得功的老部下,但他同时也是那个背叛大明,活捉弘光帝献给大清朝邀功的大汉奸马得功的部下,跟着马得功一起降了大清。 后来马得功又被清廷派去福建和郑成功、郑经作战,刘进忠也跟着他一起去了福建,两人渐渐的就成了靖南王耿继茂的手下。 在康熙二年的厦门之战中,因为耿继茂的指挥无方,清军在得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海军支援的情况下,依旧遭遇重大挫折,时任福建提督的马得功更是在厦门附近的海上战死。 而在马得功死后,刘进忠就在耿继茂的大力支持下继承了马得功留下的骨干军队,也就是勇卫营的那批老人,后来又在耿继茂的关照下广东水师左路总兵,再后来又提了潮镇总兵,成了控制潮州府城半城的“半城大军阀”。 当了潮州府的“半城大军阀”后,刘进忠便有了自己的一摊势力,但他的大军阀,归根结底也还是老靖南王耿继茂提携的。所以刘进忠和耿继茂、耿精忠的关系很好。在清朝官场的结党营私图中,他是属于靖南王系统的将领。 不过这个刘进忠虽然跟着马得功、耿继茂在大清朝混了好些年,但他心里面却始终不忘反清复明,他手下的那群勇卫营出身的老兄弟中,也有不少人还念着大明——在大明他们可是天子亲军勇卫营的人,相当于大清朝的侍卫亲军! 所以当上潮州“半城大军阀”后,刘进忠就开始不好好当大清狗奴才了,开始养寇拥兵了。 而潮州这边也正好有让他养寇拥兵的条件。因为尚可喜变本加厉搞沿海迁界,惹反了一个养鸭子出身的英雄好汉,名叫邱辉的,盘踞在潮阳县的达濠都一带,渐渐做大。后来又占据了因为沿海迁界被放弃的澄海县城,又接受延平王府的册封,打出了大明潮州府的招牌。 这下可就了不得了在茅麓山垮台和吴三桂起兵前,在大陆上公开打出明朝旗号,还占据一个县城的,也就是邱辉这一摊了。 而刘进忠这个本来应该负责剿灭邱辉的潮镇总兵,却没有急朝廷之所急,出兵痛剿邱辉这个大贼头。而是和邱辉联手贩卖起了私盐——邱辉手下的“匪”据说上了万,而刘进忠只有两千人的镇标。两千人打一万人,优势在邱.所以刘进忠就得先和邱辉一起贩卖私盐,等分到了钱再突破朝廷规定的兵额私自扩军,等扩军完成后再剿匪。 看看,这剿匪规划做得多好啊! 当时由于尚可喜搞沿海迁界搞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广东当地的盐场都给搞没了,只剩下邱辉治下的达濠一带还有不少盐场。而从外省运盐进来又海路陆路都不好走,拦路收费的人又多,所以成本很高。广东人想要吃盐,就只有吃达濠的私盐了。 这银子还不得赚翻? 所以刘进忠和邱辉一起贩卖私盐,既能解决广东人民吃盐难的问题,又能自筹资金扩充剿匪军力,方便日后办大事儿,还能透过邱辉搭上延平王府的线,又结识了那个花钱买了个总兵的延平王府咨议参军,天地会江南分舵舵主陈永华,自己也加入了天地会。 在加入了天地会之后,刘进忠一下子就发现反清复明的事业不仅有成功的希望而且还很大! 顿时就反劲十足啊! 而在陈永华这些日子除了打着大清援剿水师的名义“带货”捞银子之外,也在积极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就是保着朱三太子走海路去打江南,一举夺取南京城,并且在南京把朱三太子扶上明献帝的位子。 这样郑经就能当上挟天子、令诸侯的郑丞相,而陈永华就是辅佐郑丞相的“陈孔明”了! 而要完成这个大计划,郑经和陈永华还缺了四个小小的,但却是必要的条件。 第一是没有朱三太子——朱三太子一直跟着王忠孝混,不在郑经、陈永华手里。 第二就是没有一支能确保打下南京的陆军——其实郑经的陆师战斗力不算弱,但是数量有点少,而且由于郑成功上回打南京打砸了,所以大家都没什么信心,需要找到有力的合作伙伴来出陆师。 第三则是没有一支可以在长江当中往来自如的长江水军——想当年郑成功兵败南京的原因,除了郑成功不善于陆战和攻城之外,就是郑家的水军都是海军,不是江军。 在大海里面航行和在长江里面行船并不是一回事儿,海上能往来自如的船队,到了长江里面没准就只能用人力拖拽了! 第四就是老郑家的实力有点不大够,即便偷袭南京得逞,把朱三太子扶上去当了明献帝,好像也不能保证得到各方面反清势力的承认。 这个挟天子、令诸侯的事儿要成功,前提条件就是挟天子的这位得有足够的实力,曹操当年挟天子、令诸侯的时候,好歹有个兖州,麾下兵马怎么都有几万人。 而郑经现在只有大员岛、澎湖岛、厦门岛这点地盘,连占有潮阳、澄海这两个县的邱辉最多也就是依附郑经,并不能算是郑经的嫡系。 真正属于郑经的军队就更少了,满打满算都不到两万。 就这点地盘军队,挟了天子,也很难服众。 所以这些天陈永华就在福州、潮州、广州(佛山)之间来回奔走,总算达成了一系列的反清协议,其中就包括由王辅臣、刘进忠两方面参加的“以朱三太子换内应”的方案。 就是由刘进忠帮着王家父子当内应,帮这老王家里应外合,夺取广州府城,以换取王家支持刘进忠保护朱三太子入主南京.好好的协议,却没想到突然就生了枝节,吴三桂派来的那个钦差汪士荣也想要朱三太子。 这下可麻烦了! 朱三太子只有一个.而吴三桂的实力又明摆着,照着《三国演义》对号入座,不是曹丞相,那也是袁绍袁本初啊! 而郑家如今的实力,撑死了就是个孤穷刘备,凭什么和吴三桂争? 广州城,原平南王世子府,如今的两广总督衙门内。 “汪上差,刘总镇,陈参军,容老夫说句公道话吧这个大明,或者是咱们想要建立的那个新大明,和朱洪武建立的旧大明完全不是一回事。旧大明那是朱家一家一姓的天下,那些跟着朱洪武打天下的大功之臣善终的可不多!而新大明,那是原君原臣们建立的天下为公之国! 天下为公这朱三太子的天下当然是为公的原君,不是洪武爷那等大权在握的圣君,更不是谁家的献帝!原君,是我们大家的垂拱之君!老夫说的可对?” 正在摆事实,讲道理,说“原君”的,当然是最懂《天下为公论》的黄宗羲了! 黄宗羲可是维新学会的会长,维新学堂的堂长,王忠孝手下的头号大理论家。 王忠孝知道要和吴三桂、耿精忠、郑经这两人精加一愣头青讲道理有点难,所以就连夜让人去佛山请来了由黄宗羲、黄宗炎、吕留良、万斯同、万斯大、陈恭尹、屈大均、罗文藻等人组成的维新学会“讲理天团”,一起和汪士荣、刘进忠、陈永华将“原君”、“原臣”、“封建”等等的大道理。 除了讲道理的,还有敲边鼓的,王辅臣、王忠孝爷俩,还有真朱三太子王士元本人,一起负责敲边鼓。 黄宗羲的话刚说完,朱三太子本人就开始敲边鼓了:“梨洲先生所言极善呢!我可没有老祖宗的能耐,我什么都不会,不会打仗,不会治理天下,也不会什么帝王心术。那什么《天下为公论》,什么《天朝田亩制度》,都不是我写的,都出自世凯之手天地会也是世凯操办起来的,我什么都不懂!” 朱三太子的这番话,当然都是王忠孝让他说的。 王忠孝既然同意了“以朱三太子换内应”的方案,就一定会放朱三太子去当明献帝了。 而明献帝,当然是懂得越少越合适。一个能提出《天下为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的明献帝可不是一个好献帝啊! 而且,王忠孝没了朱三太子这个傀儡,就必须要亲自掌握天地会.至少要把天地会的两广部分牢牢把持在手里。 所以有些事情,也必须要说清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就投向了王忠孝,王忠孝只是淡淡一笑:“不瞒诸位了,这《天下为公论》其实就是用梨洲先生的大作《明夷待访录》改的。梨洲先生的这部大作被江宁织造衙门得了,当成了反书送到北京的粘杆处,落在我手里,我一看就觉得极有道理,切中要害,所以就拿来改了改,又托朱三太子之名散发出去了。后来我一想,这造反的大道理有了,还得有个团体去实现梨洲先生的大道理。就一客不烦二主,继续用三太子的名义办了个天地会.定王殿下,真是让您担惊受怕了,实在过意不去。” 朱三太子连连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如果不是天下英雄群起,如果不是世凯和复甫找上我,我现在还在绍兴乡下当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教书先生呢!恢复祖宗基业什么的,我可从没想过。 当然了,如果天下英雄需要我这个朱三太子,前朝定王出山当一面旗帜,那我自是义无反顾。但话要说清楚,我也只有当一面旗帜,做一个木雕泥塑的能耐.别的事儿,我是真干不了。 刚才梨洲先生提到汉献帝,似乎有意将我比为汉献帝,其实是高看我了。我可是既没有汉献帝的本事,也没有汉献帝的雄心。如果我当了明献帝,保证不多事、不惹事,诸位扶保大明的英雄觉得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我就是个虚君,虚得不能再虚的君!” 听完这番表态,汪士荣、陈永华、刘进忠他们仨全都有点喜形于色了这个朱三太子还真是个人才,是个最合适当明献帝的人才! 身为一个傀儡,要真有什么雄心壮志,再有那么一点能耐,可就不合格了。 这么难得的人才,而且还是天下独一份,汪士荣当然不能放过了,马上就笑着劝说道:“定王殿下,您能这么想,当然是天下之福,万民之幸了.如今反清大业正在关键时刻,我家西王殿下已经拥有八省之土,带甲数十万,还累胜鞑虏,眼看就要据关中而有形胜了。您不如现在就跟臣北上,等咱们抵达汉中的时候,说不定西安都已经拿下了,您正好在西安登基即位。” “去西安哪有去南京好?”刘进忠马上抢过话题道,“一来南京是大明龙兴之都,三太子去南京当皇上才名正言顺嘛! 二来西王和康熙在关陇对峙,关陇的地形摆在那里,这仗不好打,没准和诸葛孔明一样得一出二出三出那个祁山!如果三太子能在这个当口突然打进南京,康熙还能顾得了西安吗?他要从西安撤退,关陇之地不就是西王的了? 三嘛,当然是要堵李自成的路了!李自成现在已经占据了武昌大部、岳州全部、汉阳全部和黄州一部.如果没有人能抢在他前面去南京摘桃子,南京一旦落入李自成之手,天下属谁,可就不好说了。” “汪先生,我再补充一条,”陈永华等刘进忠说完,又笑着接过了这个话题,“三太子如果去了西安,将来西王如果想要当皇帝,可就不大方便了!” 汪士荣眉头一皱:“陈参军,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西王难道是为了自己当皇上而举起反清大旗的?” “呵呵,”王辅臣一笑,“西王想当皇上也没什么不对嘛西王造反之前就是王爷了,如果造反成功了还是王爷,这个反不是白造了吗?所以西王当皇上,我是很赞成的!我已经让人准备劝进表了,您回去的时候就带上吧。” 汪士荣一听,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总不能说吴三桂不想当皇上,让王辅臣别劝进吧? 可是他不这么说,就等于默认吴三桂要当皇上的。既然吴三桂要当皇上,那他请朱三太子去西安干嘛?为了弑君篡位吗? 看到汪士荣不言语,朱三太子笑道:“西王如果能完成驱除鞑虏之伟业,当皇帝而有天下也是应该的.在下没有任何不满。” 陈永华也道:“既然西王是要当皇帝的,那何苦再立一个小明王呢?不如就让三太子和咱们一起北上去偷南京.如果得手了,康熙一定不敢再滞留关陇,西王在西北方向的局面,可就彻底打开了。” 汪士荣看着王辅臣:“王制军,您刚才说要劝进西王那您还支持三太子当皇上吗?” “支持啊!”王辅臣认真地点点头,“只要有利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大业,我都支持!至于这天下在鞑虏被逐后属谁,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不是一仆二主了吗?”汪士荣眉头大皱。 “怎么是二主呢?”王辅臣道,“我可没说过马上要反清吧?明、清、西王三家都是我的主子嘛我王辅臣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能保住两广的这点地盘,将来传给四个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传给四个儿子?”汪士荣一愣,嘟哝道,“那不和袁本初一样了?” “不一样,不一样.”王辅臣笑道,“袁绍志在天下,而吾只想留四个藩镇给子孙,天南、南洋都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要管好就只有广置藩镇,我家能为藩镇便知足矣!” 王辅臣现在的话,其实也是和王忠孝、姚启圣、周昌、黄宗羲这些幕僚智囊商量好的。 现在不是翘尾巴的时候,有实力也要低调! 而且王家也不是朱明之后,也不是一直以来都“众逆所归”的平西王,就算高调也没多少人会响应。还不如认认真真把两广那下,再经营好了,有可能的话再去安南、南洋捞把利益。 与此同时再远观天下之变.如果真有天命所系,那就投机一把。如果不行,那还可以退而求其次,为藩镇甚至为天南、南洋的藩国都是可以的。 听王辅臣这么一表态,汪士荣也陷入了沉思,似乎也在权衡得失到底要不要继续索取朱三太子呢? 就在这时,王忠孝又接过他爹的话题,接着往下说:“汪上使,您看这样行不行三太子就跟刘总戎走!不过我也不让您白跑。我可以送三千五百支燧发枪,一十二门红衣小炮,八门二十斤臼炮,十万两白银去湖广,都送给世孙(吴世璠),助他威震华夏,您看如何?” (本章完) 第207章 忠,你们活吕布一家真是太忠了!(求订阅,求月票) 听了活吕布和小活吕布这对忠臣父子开出的条件,汪士荣也的确没什么好说了。人家进也劝了,臣也称了,贡也上了,而且还挺多的,还都是湖广那边急需的。 现在吴三桂的地盘不小,军队不少,乍一看是花团锦簇,形势大好。但是身为吴三桂核心幕僚的汪士荣很明白这位西王万岁的困境,那就是人口少,钱粮少,地盘散,军工生产弱。 这也是没办法的,吴三桂这回起家的根据地就是云贵那种半蛮荒的地盘,而最先拿下的四川又被清朝屠成了白地,根本没办法支撑大军持续征战,再加上蜀道艰难,所以吴三桂的出祁山之战才打得那么慢。幸好吴应熊来了个“熊震华夏”,吴国贵也算进展顺利,所以湖广的局面才打开了。 但是湖广能够为吴三桂提供的只有一定数量的人口和粮食,没有办法支撑吴三桂的军工。因为湖广的冶铁和手工业中心在武昌府和汉口镇,这块地皮被李自成拿去了。 更头疼的是吴三桂现在也没有能一统湖广,他在湖广的地盘甚至还在很大程度上被清廷的地盘和李自成的地盘切成了南北两块,想要连成容易布防的一大片,还得继续奋战! 所以,王忠孝提供的燧发枪、火炮和白银,还真是吴三桂所急需的! 另外,这些东西都是给吴世璠的汪士荣知道王忠孝和吴世璠、吴小艽两兄妹的关系是极好的! 也许王忠孝是真心希望吴世璠可以当上老吴家的皇上,这样他这辈子就能安安稳稳在广东当个藩主了。 想到这里,汪士荣又问王辅臣道:“王制军,您刚才说想留四个藩镇给子孙?” “对,对,”王辅臣连连点头,“不过辅臣想留四个藩镇给子孙并不是为了子孙的富贵,而是为了进忠天下!” “进忠天下?”汪士荣被王辅臣说得一愣。 王忠孝笑着接过问题,回答道:“汪上使,所谓进忠天下,就是不以一家一姓为主,而是以天下为主。我们王家的四个藩镇虽然是要留给子孙的,但是这四个藩镇存在的目的,并不单是为了王家子孙的富贵,主要还是为了忠天下,保天下。” 忠天下?保天下?汪士荣越听越迷糊。 王忠孝一指黄宗羲,笑道:“黄老先生在他的《明夷待访录》中提出‘封建之弊,强弱吞并,天子之政教有所不加;郡县之弊,疆场之害苦无已时。欲去两者之弊,使其并行不悖,则沿边之方镇乎。 不过现在有了线膛燧发之枪,有大小红衣之炮,还有能用臼炮发射的开花之弹,将来北疆草原之患应该是可以永绝的。但是那些犀利强悍之火器都来自于西洋欧罗巴之地,而该地方如今是列国并起,群雄逐鹿,一如我之春秋战国,将来若有始皇帝出,未必不能一统,一统之后,或由海疆入寇! 即便如今欧罗巴之地尚未一统,那里的雄强之国也已经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于大洋之上,天南、南洋的不征之国沦陷西人之手者众多。如今海防日益吃紧,而天南、南洋的藩属之民也北望王师久矣.忠孝思量,唯有先在两广、福建沿海之地广建藩镇,以备西洋雄强之寇,等沿海藩镇兵强船坚之后,再命其扬帆海外,收复故属,最后在海外之地再建藩国或新设藩镇。如此天朝可以久安,海疆可以永固,天南、南洋藩属之民也可以逐渐归化华夏,此乃万世不朽之功业也!” 这下汪士荣终于听明白了,老王家这是把玩寇自重玩出花了,没有什么大寇,也要创造大寇、寻找大寇! 如果在广东等不来那些个什么欧罗巴雄强之寇,那就移镇到天南、南洋去,或是干脆设立新的藩镇。如果南洋还没有欧罗巴强寇,也许还要去西洋找这个寇嘛,跑远点总是能找到的! 不过汪士荣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他笑着对王辅臣、王忠孝说:“王制军,世凯,二位果然是天下难得,古老少有之忠臣,实在忠不可言呢!不如这样吧,二位和王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上表的时候,就附上请封藩镇的奏章。想封什么地儿,想要征伐何处的大权,你们一并请了。 另外,既然是藩镇,那年年入贡总少不了吧?一年.入贡个十万两银子,三五千条燧发枪,不算多吧?” 汪士荣也不是好人! 他这是提前给王家办了个推恩! 而且还不走空,每年还得管王家要枪要银子! “好说,好说十万两银子和五千条燧发枪都有!”王辅臣点点头,“我已经和吉贞、世凯、吉庆、吉永(两三岁大)他们几个商量好了,在广东、广西先封四个镇!” “六个!”王忠孝插话道,“也给刘总镇和邱太守(邱辉)各封一个吧!” 刘进忠一听,摇摇头道:“慢着,我可是要保着三太子去南京的!” 王忠孝笑道:“哪有那么快?而且打仗吗,有时候不一定很顺利的。刘总镇,这个潮州的退路我们给您留着,什么时候用不着了,再重新安排。 另外,您现在还是大清的忠臣呢!就算西王的封您不要,康熙的封您要不要?您不要的话,康熙下旨让我们父子讨伐您,您让我们怎么当这个忠臣?” 刘进忠一想也对,于是就点点头:“那,那我就继续当这个潮州镇吧!” 王辅臣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块儿请封吧.”他扭头看着汪士荣,“吾大儿吉贞就封个静海军节度使,吾儿忠孝封个粤海军节度使,吾儿元庆封个桂海军节度使,吾儿吉永封个惠海军节度使,刘总镇封个潮海军节度使,邱太守就封个南澳镇节度使.这六大节度使都归我这个两广总督节制! 至于这六节度的地盘,暂时就是两广除庆远、泗城、思恩、镇安、太平、南宁、廉州以外的全部地盘! 另外,我还得兼任南洋通商大臣和天南镇抚大使两职.南洋、天南、两广境内凡有不臣之贼,皆有讨伐之权! 汪上使,这些个要求.不算高吧?” “高倒是不高”汪士荣道,“不过西王能不能准,我也没有把握。”他看了眼王忠孝,“不过西王现在很宠世子家的二公子,很快就要封为世孙了!” 王忠孝笑道:“多谢汪先生提点!晚辈和家父还为先生准备了一些广东特产,万望笑纳。” 广东特产那当然是金银珠宝了! 汪士荣这回是真的满意了。 这一趟是满载而归啊! 有人满意,当然就有人不满意了! 不满意的人现在都关在广东知府衙门的牢房里面,正由陕西贾太保家的两位孝子贾国彬、贾国栋一块儿在安慰开导呢! 贾太保家的两个孝子也都买了广东的候补县,之前在姐夫王吉贞的安排下放了雷州府的县令不过现在的雷州府太穷,而且事情又烦,还得和一群海盗、山贼打交道,所以两人就请了辞,跑到王忠孝手下想某个肥缺。 王忠孝在进广州后,就把他们派去了广州知府傅弘烈手下——这个傅弘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知府了?反正大清、西王、朱三太子他好像也都占了位子,这也没谁了。 不过他即便搞不清自己是谁的臣子,工作还得好好干! 这个广州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内城里面还到处起火,他这个知府可有的好忙了。光是灭火、救人、收尸、抓人,就忙得要死! 另外,广州知府衙门的牢房早就住满人了! 这不满也不可能啊! 这个反对尚之信的,拥护尚之信的,还有尚之信自己,现在都给捉到这里关起来了,这能不挤吗? 而被关在广州知府衙门里面的人,还有一些很不高兴,嚷嚷着要出去! 看看,这可真是没道理了.坐牢的人自己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放本官出去!本官是钦差大臣,是大学士,是兵部尚书,是王大头的恩师你们不能关着本官,更不能把本官和尚之信、朱国治、李烂他们关在一起!” 正在嚷嚷的是明珠! 他是最先被送来广州知府衙门坐牢的,本来以为死定了,天天在牢里“从容作楚囚”,但是没过几天,朱国治和李烂这两个小人也给关进来了——他们在尚之信造反的时候没有坚决与之斗争,所以没有马上被捕,而是被软禁了。在明珠看来,他们俩是拥护尚之信奸佞!结果尚之信在吞了他们的军队后,还是把他们关押起来了。 于是朱国治和李烂就天天被明珠骂,直到尚之信也被人关了进来。 这下明珠可不淡定了.尚之信进来了,那他就应该放了! 可是王忠孝却不能放了他,因为汪士荣还没走呢,把他放出来两人一见面,多尴尬?所以王忠孝干脆就当没发现明珠,继续让他在广州知府衙门的大牢里蹲着。 当然了,待遇还是改善了,顿顿四菜一汤,还安排了专人伺候。 可是明珠还是不满意,天天吃饱了就在牢子里骂人。 而尚之信也豁出去了,明珠一骂,他就在边上冷嘲热讽。 “明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姓王的早就反了!伱看看他们在广东干得那些事儿,开海禁、均田地、办私兵、改官制,甚至蓄发易服,桩桩都是要造反!” “姓尚的,你别胡说,王制军是忠臣!” 穿着件团领衫,头上已经梳起发髻的贾国彬这会儿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和兄弟贾国栋一块儿来府衙当中的“高级牢房”,听见尚之信在胡说八道,就开口教训起来了。 他兄弟贾国栋也道:“姓尚的,你就别嚣张了.你家这回搞不好要诛族了!” 一听要诛族,尚之信就破口大骂起来:“姓王的,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不是王制军要诛你的族!”贾国彬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大清康熙皇帝要诛你的族!” “康康熙?”尚之信愣了又愣。 一边牢房里正在边吃边喝边骂的明珠一听也愣住了,“你们说什么?康熙皇上那王大头到底有没有造反?” “老师!您怎么能冤枉我呢?” 王忠孝的声音突然传了进了。 “就是.端范兄,我王辅臣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会造反的人吗?” 紧接着,王辅臣的声音也来了。 然后就是嘎吱吱的开门声,王家爷俩一前一后就进来了。 这爷俩当然也换上汉服了,团领衫加上发髻的装扮,腰里的束带上还挂着腰刀,一副明朝武官的打扮。 明珠瞧见两人的打扮,顿时就怒了,“王辅臣、王忠孝,你们二人不知道什么叫留发不留头吗?” “老师,”王忠孝笑道,“我们头也要,发也要因为我们有兵有地盘,而且我们还有最厉害的燧发枪和红衣炮!” 王辅臣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留就留吧!对了,你现在不也留着吗?” “我”明珠一摸脑袋,果然毛茸茸的,“我这是没办法!” “我们也没办法!”王辅臣叹了口气,“端范呢,现在整个湖南,除了郴州、桂林州之外,都被吴国贵、李自成给拿下了!广西的孙延龄、马雄、郭义已经准备好了五万大军,随时要来打我们!如果吴国贵从北面来,孙延龄、马雄、郭义从西面来,我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再加上广东又内乱了一场,元气大伤所以我父子就只能接受吴三桂所封的官职,头发也得留一留,衣服也得换一换。” 明珠听见这话,脸色煞白煞白的,惊恐地看着王辅臣父子。 王忠孝连忙安慰他道:“老师莫怕,我们虽然受了吴三桂的封,但是大清皇上也可以封我们的.我们既当大清的忠臣,又当吴三桂的忠臣,这样可好吗?” “哈哈哈”尚之信一听这话,笑得前俯后仰,“自古忠臣不二主,烈女不二夫。你们倒好,一边向吴三桂称臣,一边还要当大清的奴才,你们想得倒美!” 王忠孝也不理尚之信,只是对明珠道:“老师如今是乱世了!乱世之忠和太平盛世之忠是不一的。太平之忠,自然是忠臣不二的。可是这乱世当中,我父子又偏居岭南,能不反清,不助吴,就已经殊为不易了。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怨我们,要怨您就怨尚可喜和当年扫荡广东的大清兵吧!粤人.深恨大清!老师来广州的途中,想必也感觉到了吧?如果我父子不蓄发易服,恢复汉制,向西王称臣纳贡,那么广东乡兵杀完尚家,恐怕就要杀我们了!” 王辅臣道:“对对,我们要是死了,广东可就姓吴了!到时候广东和广西乡军就要跟着吴国贵北伐了两广精兵要是北伐了,你们大清顶得住吗?” 明珠无言以对了。 王家父子不仅不要脸,而且还很有道理,是很有道理的不要脸! 王忠孝接着道:“老师,我和我爹,还有潮州镇的刘总兵会各自准备好请封节度使和大臣的奏章,请皇上封我们为静海、粤海、桂海、惠海、潮海等五镇节度,再封我爹为两广总督、南洋大臣、天南镇抚大使.以后两广、天南、南洋之事,就由我父子当之!皇上只需要管好北方之事,天下就能太平了。 另外,我父子还会将尚之信和朱抚台、李总镇一并送往北地,还会让驻守惠州的陈总兵带兵护送!老师,您看这样可好?” 明珠扭过头,阴冷地看了看尚之信,冷笑一声:“好!就这样尚之信,你个逆贼还是落在本官手中了!” 尚之信则是一阵哆嗦,面如死灰 (本章完) 第208章 辅臣老弟,额看“十八子主天下”说的就是你啊! 大乱之后的事情总是特别多,所有的人都忙到飞起来,时间也就过得贼快,滋溜一下,就已经是康熙十二年的五月下旬快到六月了。 在广州之乱后的这段时间中,整个两广地方,绝对算不上太平。在王辅臣、王忠孝打破广州,灭亡平南王尚氏的虎威震慑下,两广这边的大战是没有了,但小战依旧不断。 先是广西将军孙延龄、广西提督马雄不顾吴三畏和郭义的劝阻,趁着王辅臣、孔四贞率领主力去广东作战,联手扑击了一次柳州,结果被王辅臣麾下的总兵蔡元阻挡住柳州府城马平城下多日,一直等到广州被攻破,平南王府覆灭的消息传到广西,孙延龄和马雄都没能得手,只好灰溜溜撤了回去。 不过这场马平之战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广州之乱的余波,两场战役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在广州之乱和马平之战结束后不久,王忠孝派出的广东乡军就完成了除连州以外的整个广府的平定,接着他又亲率一万广东乡军攻入了尚之节、尚之瑛两兄弟守卫的韶州府。 尚之节和尚之瑛是在广州包围圈形成前,被尚之信派出去经营韶州、南雄州退路的。两人还各自带了一千藩兵当“兵本”,并且带了许多尚之信以大明平南王名义发出的空白官照。 本来凭着这些官照和吴三桂的声势,他们还是可以拉拢到一些韶州、南雄州大族的.毕竟王家在广府推行的均田法让这些韶州、南雄的大族感到非常不爽。而且尚家在韶州杀人不多,韶州不靠海,也没被尚可喜专门屠过。 可没等他们最后和尚家两兄弟谈好价钱,广州就被王家拿下,这下再没哪个不开眼的广东佬想给尚家陪葬,尚家在广东的统治就此崩溃。 尚之节、尚之瑛也没胆子去和来势汹汹的王忠孝硬碰,赶紧收拾收拾跑路了,连南雄州都不敢呆,也不敢去即将被吴国贵掌控的湖南——他们俩已经从汪士荣那里得到王忠孝娶了吴国贵之女吴小菟的消息,哪儿敢去投靠王忠孝的老丈人? 所以,他俩就只能逃到了大清治下的江西省南安府境内,而且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拼了,身先士卒打下了梅关古道,随即又抢占了南安府城大庾,还沿着章水一口气推到了南康,又是一战而取之。 他们在南安府这么一发狠,就把南安府隔壁的赣州府的清军给吓傻了! 因为尚之节、尚之瑛的军队可打着吴三桂的旗号! 而且打得还那么狠不用说,一定是吴国贵的先锋大军打来了! 吴国贵马上要来了,他们能不怕吗? 而且就在“吴国贵的先锋”兵临赣州府的时候,李自成也率兵越过了九宫山这个“重生之地”,攻占了南昌府下面的义宁州和武宁县。 这可就太吓人了,李自成在北,吴国贵在西,江西的大清兵要完啊! 受到惊吓的赣州清军只好一边闭城死守,一边向两广总督王辅臣告急. 而接到告急的王辅臣、王忠孝一时间也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江西。他们最近“吃”得有点撑了!一下子拿下了半个广府,整个韶州,还传檄而定了惠州府、南雄州、连州(广府的属州)和琼州府! 那么多的地盘,光是消化就得好一阵子呢! 在完成消化之前,王辅臣、王忠孝可没兴趣再扩张了。而且,王家的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得好好理一理.所以,他们暂时就没余力去吃江西了。 不过王辅臣、王忠孝他们可以无视江西方面的告急,但是康熙派来广东的钦差调停大臣明珠却不能对江西发生事情置之不理。 吴国贵和李自成都进入江西了.那他就别走江西北上了,免得和吴国贵、李自成凑一块儿,这热闹没什么好凑的,还是走福建吧! 福建好啊,福建有大清忠臣耿精忠! 这个耿精忠可忠了,听说已经集结了两万福建兵,准备北上去抚远大将军杰书底下听用了。 在广州外城南面,珠江岸边的天字号码头上面,十来条桨帆大船,正准备升帆拔锚,借着珠江上刚刚起来的西风往东江而去。 由于广州目前还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残废样子,所以码头之上,几乎看不到客商,只有大队没有辫子的清兵正在垂头丧气地登船——他们毫无疑问都还是清兵打扮,穿着号衣,带着红缨凉帽,但是后脑勺那根证明忠诚的辫子,却都让人给剪掉了。 而在目前的广东,这种剪了辫子的清兵,也就只能是奉命护送明珠一行北上的大清总兵陈世凯陈铁头的手下了。 这个陈世凯这个时候就站在珠江码头上,也是一身“无辫大清官”的打扮,正看着码头上的一堆“人车”唉声叹气。 这一堆“人车”当然是有人有车,其中的车,又都是囚车!就是那种板车上搁一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贼人的囚车。 这种囚车一共有三辆,里面分别关着尚之信、朱国治、李烂.三人的囚车旁边还跟着一大群脸色黯淡的家眷奴仆,全都用绳子捆成一串串的,全都是戴罪之身。 其中尚之信身边的家眷奴仆人最多,看着也最凄惨。 而尚之信本人更是一副完全垮掉的样子,只是靠着木栅栏坐着,抬头看着珠江的上翱翔的飞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国治和李烂看着就好多了,他们虽然也被康熙处了“革职夺爵,索拿入陕”的罪过。但是他俩其实没大罪就是涉嫌谋逆,有可能是尚之信的同党。 其中李烂还多了两条罪,一条是“剪辫子罪”,一条是“下令剪辫子罪”。 陈世凯和他部下绿营兵的辫子,都是根据李烂的命令剪掉的! 这两条罪过如果搁在几年前,凌迟处死都有可能。但是现如今剪辫子的人太多了,已经不是什么事儿了。而且有没有辫子和忠不忠大清也不一定有关系,王辅臣、王忠孝不就没辫子?康熙敢说他们不是大清忠臣吗? 所以李烂觉得自己还有救 而朱国治就更放心了,他的后脑勺上还拖着一根可以证明自己赤胆忠心的辫子! 现在整个广东已经没有几根属于男人的辫子了! 明珠当然也是有辫子的,他这个时候正拄着根拐棍,站在码头旁边和王辅臣、王忠孝话别。 “老师,依着学生看,如今的天下十有八九是入了乱世了!皇上虽然年少英明,但是时运不济,一个吴三桂就已经让他难以应付,现在又多了一个李自成。而且这李自成又据有了江南的上游之地,现在又开始向江西推进了.估摸着是要走陆路打开九江府这个口子。 九江府如果姓了李,恐怕没有人能阻止李自成下江南了李自成一旦得了江南,这天下可就真的是三分了!而且如今已经不是三国那时候了。如今中原的财富人口,远不及东南!若李自成得了东南,这个‘十八子主天下’的谶言就真的成了!” 王忠孝的话刚刚说完,王辅臣也忧心忡忡地说:“端范.如果北朝的形势不好,你又不如意,就带着格格来广东,广东现在自成天地,不管谁主天下,总不会再经历大乱了,说不定就是天下名士避难的世外桃源了。” 不得不说,这个王辅臣虽然不怎么效忠男主子,但是对女主子还是挺够意思的,现在这时候还能想着乌林珠格格。这个明珠还真是真是得多吸几口气儿才能把火压下去。 “王制军,世凯,你们守好两广就是了!”明珠冷着一张脸,“江宁丢不了的!皇上已经任命施琅当长江水师提督,开时在鄱阳湖操练水军了。靖南王则准备好了两万精兵,随时可以出兵江南有了鄱阳湖水军和靖南王的精兵,还有康亲王调集的江南、江北提督和苏松总兵麾下的精锐,李自成在江西是不会有什么大收获的。” “那就好,那就好!” 王辅臣、王忠孝连连点头,都表示放心。 这个时候江面上的风更大了,都是往惠州刮得西风。 明珠对着王辅臣、王忠孝拱拱手道:“风起了现在正是顺风下惠州的时候,咱们就此别过了!” “老师,学生已经给潮镇刘帅去了信,他会亲自率兵到海丰迎接您的,还会率兵护送您进入福建这一行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好,就借你吉言了。”说着话,明珠就是一挥手,“来人呐,将尚之信、朱国治、李烂极其党羽家眷,悉数押解上船咱们回去了!” 九宫山,瑞庆宫,大顺永昌天子行在。 李自成这些日子就住在九宫山上的这座名叫瑞庆宫的道观里面.一边追忆往昔峥嵘岁月;一边指挥着他的军队沿着幕阜山向九江府境内实行包抄。 李自成指挥的这次包抄,并不是为了一举夺取九江,而是为了逼迫盘踞在武昌县和黄冈县。 武昌府城叫江夏,武昌县位于江夏县的东面,和黄州府的黄冈县隔江而望。 在清军撤出江夏县、汉阳府、汉口镇后,湖北巡抚衙门和武昌知府衙门就一起撤到了武昌县。而武昌和黄冈,也成了清军扼守长江的“双子城防线”,同时也是保卫九江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对于如今老而弥坚的李自成而言,杰书的这些布置,简直不值一提.他老人家这些年躲在夹山寺里面闲来无事的时候,可没少读兵书。 他之前打仗全靠天份,并不怎么懂兵法,所以发挥很不稳定,打得好的时候,打出来的仗堪称经典。但是打得不好的时候,那真是烂得出奇。 但是现在,李自成用兵的水准不仅高,而且稳.反正杰书这样的角色,完全被他弄于鼓掌之中。 不过要取天下,好像还是有点难,他毕竟已经老了。 一阵脚步声在他背后响了起来,李自成侧耳倾听了一下,笑道:“来顺、一枪、万霖、植生、定山,伱们都来了。” 来的是跟随在李自成身边的文臣武将,分别是李来顺、胡一枪、黄万霖、黄植生、薛定山。 五个文臣武将列了一排,向李自成行了个礼,正站在瑞庆宫内一座隔离上凭栏眺望的李自成转过身,笑吟吟看着眼前几人,“有什么大消息?是不是武昌县和黄冈县的鞑子退兵了?” “还没有阿达,刚刚拿到一虎叔派人从岳州送来的塘报,”李来顺马上递上一份奏折,“广东形势剧变!” “广东.”李自成接过了李来顺递给自己的奏折,没有打开,直接就问,“王辅臣拿下了广东?” 黄万霖点点头:“尚可喜彻底完了王辅臣现在已经是广东之主,而且他还向吴三桂求封两广总督、南阳大臣、天南镇抚,还替他的四个儿子和刘进忠、邱辉求封节度使。” “好!”李自成叫了一声好,还引来了几道不解的目光。 李自成用一只眼睛扫了众人一眼,笑着道:“王辅臣终究是闯营出身.而且他原本也姓李!十八子主天下的谶语,也许不是应在额身上,而是应在他身上!” “阿达.您何出此言?” “皇爷!他算什么东西?三姓家奴一个!” “皇爷,自古就没有谁据两广而有天下的。” 底下几个人似乎都不大相信王辅臣能得天下。 李自成摆摆手道:“天道难测!过去没有人能据两广而有天下,不代表将来不会有.至于三姓家奴云云的,五代十国的时候不是出过好些个认干爹的皇上?” 老爷子黄万霖往李自成这里凑了凑,“皇爷,您是不是想和王辅臣结盟,然后利用他替大顺做事?” 李自成笑了笑,道:“乱世总有个头,天下总会有个真命主.额老了,看不到这一天了。但是来顺、来兴、来安、一虎、一枪、一农他们,应该有机会看到天下归一。天下归李,总好过归吴、归清!” 黄万霖已经明白了。 这位大顺的老皇爷自感去日无多,要尽可能为自己的追随者安排一个好下场。 如果天下归吴或是归清,李自成的徒子徒孙肯定没有好下场。但要是王辅臣、王忠孝有了天下,李自成的这些门徒,一定可以在新朝得到重用和优待。 李自成看了眼自己的接班人李来顺,又笑道:“来顺.王辅臣现在可没说要取天下,额也没打出李自成的名号,你也没有宣称要恢复大顺天下。所以你和王辅臣都还是可进可退的,不如先结个盟,将来如果有机会就共取天下!如果没有机会,就抱团自保。来顺,你可知道额的一片苦心?” “阿达,额知道了。”李来顺点点头。 “好好,那你们谁去一趟广东?”李自成望着眼前的几个人。 “皇爷,”黄万霖道,“让犬子替您走一趟广东吧!” “好!”李自成点点头,“植生,你走一趟吧去和王家谈一谈结盟的事情!”他顿了顿,“当年,额们一大群反王就是先结了盟,然后才拧成一股绳,最后才把大明朝给掀翻的!” 西安,大清皇帝行在。 康熙正坐在南书房的御座上,手里面拿着两份请战的折子,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张麻脸上全是欣慰的表情。 这两份请战的折子是两位大清的王爷写得,其中一份是靖南王耿精忠的折子! 耿精忠和吴三桂、尚之信明显不一样。 他是忠的!对大清忠!对他康熙忠! 现在大清的形势那么不好,他还愿意带领两万大军到杰书帐下帮着抵挡李自成,真是忠不可言。 而且在他的感召之下,那个帮着王辅臣、王忠孝镇压了逆贼尚之信的刘进忠也愿意率兵五千,跟随耿精忠一起北上。 有了这两万五千人,长江防线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康熙心道:朕虽然看错了尚之信,但依旧看准了耿精忠。 而另外一个忠臣则是察哈尔王爷布尔尼! 这位可了不得了,他是大蒙古国的嫡系子孙,中央察合台万户的继承人,蒙古末代大汗林丹汗的孙子。 那个倒霉的林丹汗败亡之后,他的大部分的老婆和部署都被大清朝的那群头头脑脑们给吞没了。那些原属于察哈台万户的人马,要么变成了八旗蒙古,要么就成了大清朝廷管辖的察哈尔各盟旗——这部分由大清朝廷管理的蒙古人被称为内属蒙古。 还剩下一点边角料,就成为察哈尔亲王的部属——这部分蒙古人由世袭札萨克领主统治,成为了众多外藩蒙古部落的一部分。 现在这位察哈尔的边角料亲王,居然也愿意拿出五千蒙古骑兵到西安行在效力。 虽然察哈尔亲王的这五千游牧骑兵战斗力不太行,但这却能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如果能有更多的外藩蒙古亲王带着自己的部众来帮康熙的忙,那么即将开始祁山-陇右之战,那就优势在麻了! (本章完) 第209章 只要布尔尼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皇上,定西将军赖塔,大学士巴泰、索额图、李霨、杜立德、对喀纳、冯溥,户部尚书陈廷敬,兵部尚书米思翰,翰林学士熊赐履,陕甘总督莫洛,陕西巡抚贾汉复,甘肃巡抚阿席熙,包衣新军总管大臣观音保都到齐了。” 小桂子公公的声音又一次在康熙皇帝耳边响了起来,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笑着吩咐道:“宣他们进来。” “嗻。” 小桂子公公应了一声,就弯腰躬身退出了南书房,没一会儿,刚才他报到名的这些个大清重臣就鱼贯而入,在铺在南书房地上的“陇西会战形势图”两边依着班次跪好了。 虽然这几个月来,天下形势接连发生巨变,湖广、两广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但是在坐镇西安的康麻子看来,一切都还在掌握当中。并且,只要布尔尼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可不是盲目自信,而是非常合理的自信! 首先,在吴应熊奇袭郧阳、襄阳,李自成顺江取武昌后,并没有发生“熊震华夏”和“顺取江东”这两件足以颠覆大清江山的大事儿。 这当然要归功于康熙皇帝本人的英明领导和反应及时! 康熙调岳乐入荆州组织防御,派杰书去九江扼守长江的策略,显然是非常正确的。 在岳乐飞马入荆州后,原本乱成一团的荆州清军就被迅速理顺了。 岳乐先用少量兵力扼守住了荆州北面的门户荆门州,并且在安陆府境内的石牌市、内方山和臼口构筑炮台和浮桥,封锁了汉江水道,挡住了吴应熊南下的水路,还确保了荆州和安陆府、德安府的联络。 随后,岳乐又发兵荆州境内长江北岸的郝穴口、沙市口、沧港、董市、白洋市等渡口,将荆江上可以搜罗到的船只都搜罗起来付之一炬,暂时和缺乏船只的吴国贵形成了隔江对峙的局面——吴国贵当然可以从湘江、沅江、洞庭湖上搜罗船只,但是岳州那个洞庭水系入长江的口子又被李自成麾下的大将的刘一虎给卡住了。所以吴国贵暂时也“入江无路”。 与此同时,岳乐还遣使九宫山向李自成表达了和睦共处的意愿.为表示诚意,岳乐还命令清军和大清官府从汉阳府和德安府南部的安陆(德安府首县)、云梦、应城撤出。 李自成虽然什么都没答应,但也很默契地命令刘一虎不要再袭扰荆州境内的清军。 在和李自成达成了事实上的和睦之后,荆州清军的处境就大为改观了,而湖广南线,也出现了一派和平共处的场面——清、吴、顺三方都互不侵犯,仿佛根本就没有战争似的。 而荆州清军一旦稳住,襄阳的吴应熊也就翻不出什么大浪了他的那点勇力,在奔袭郧阳、襄阳时已经用尽了。现在又被南阳的清军和荆州、荆门的清军夹着,能稳住局面就算不错了。 所以湖广这边,在康熙皇帝英明而且果断的决策下,算是暂时稳住了! 其次,康熙亲自坐镇的关陇前线,形势也还算稳定。 吴三桂的“一出祁山”用得是步步为营,且耕且战的打法。这祁山都出了一年多,吴军才到西和县的祁山堡脚下。 当然了,祁山并不是什么天险,祁山堡也就是个修在山上的小城,根本挡不住吴应麒的大军。真正阻挡吴应麒的是大军的补给! 根据岳乐之前的布署,清军在放弃阶州和秦州的两当、徽县,以及隶属于巩昌府的西和县时,都尽可能搞了破坏,迁了人口。 所以,吴应麒的军队很难就地补给,而从后方转运,又因为四川破败,根本不可能实行。 不过吴应麒还是找到了克服困难的办法,就是占一块地盘就经营一块地盘——陇西那些穷山恶水,而且地形复杂,这民风当然是非常凶悍的。所以岳乐可以迁走的只是居住在县城附近的小片平地上的居民,山里人他可迁不了。 而吴应麒占了那些地盘后,就想方设法把山里人请出来,再把平地上的田分给他们,还把其中的精壮编入行伍,并许诺他们四川盆地的沃土作为战后的功赏。 吴应麒的这套办法虽然进展很慢,但是却进得很稳,可以步步为营,一点点地推进蚕食。而且一旦攒够了兵马粮草,吴军的进度也是可以大大加快的。 而今年开春后被吴应麒占领的西和县,就很有可能变成吴军加快进度的关键点! 因为这个位于祁山保以南的西和县虽然也是个苦瘠之地,但因为地处低洼,比起周遭的其他地方还是强出不少,地形没那么陡,也容易汇集水源。所以历来是个产粮县,开辟了大量的梯田和坡地,吴应麒又抢在康熙十二年的播种开始之前突袭打下了西和。然后立即组织人员投入生产,播种了大量的春小麦和小米。 一旦这些作物成熟,将足以支撑数万大军越祁山而北进秦州! 也就是说,如果今年西和一带风调雨顺,秋收之后,秦州境内必将有一场大战发生! “赖塔,这是你要的援兵!” 康熙拿着布尔尼着人递到西安的奏折,笑着说:“光是外藩察哈尔就出了五千蒙古骑兵.朕还打算下令调集内属察哈尔八旗(内属察哈尔也有八个旗)和内属土默特的骑兵一万五千,都交给布尔尼这个察哈尔亲王统领! 另外,有察哈尔亲王带头,鄂尔多斯、阿拉善阿鲁特的那些蒙古王爷一定不敢赖着不出兵了。甚至青海和硕特也会出兵相助咱们朕估摸着,很快就会有三四万蒙古骑兵赶到陕甘前线了。这下咱们的兵力不缺少了吧?” “不缺了,不缺了。”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看上去依旧粗壮威猛的老爷子穆都鲁.赖塔听康熙这么一说,那真是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康熙点点头,又问:“朕听说这些蒙古人都不怎么能打,能用他们对付吴三桂的精兵吗?” 赖塔笑道:“他们对付不了精兵,但他们只要能在前线双方的精兵对峙的时候,绕到吴应麒的背后去烧杀抢掠,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陇西缺粮食、缺人口,所以吴应麒只能用兵农合一,且战且耕的古法和咱们打。这个办法的长处是全民皆兵,而且种地打仗两不误,一个人都两个三个再用。他能依靠区区五六个山地小县支撑起数万大军的诀窍就在于此! 不过这兵农合一之法的弱点也很突出,一是不能耽误农时,二是容易顾头不顾腚他的精兵一旦都到了前线,后方就空虚了。而祁山以南一带,虽然地势险要,沟壑纵横,但是两千年开拓下来,已经辟出了许多山路小道。吴应麒的兵少,根本封堵不上,而阶州、西和等处的农兵随征之后,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那可就只能由着蒙古人欺负了! 一旦这些老弱妇孺和他们守着的村子都被蒙古人掠了,吴应麒想不退兵都不可能了!而他一退兵,咱们的追歼痛剿他的机会可就来了!” 康熙等赖塔说完,又扫了眼在场的一众文臣武将,笑着道:“你们觉得定西将军的办法可好?” 赖塔的办法当然好了.看看康熙的面部表情就知道了! 要不好,他能笑得合不拢嘴吗? 不过在场的大清重臣当中也有人觉得不大好的,就是王吉贞的老丈人贾汉复和那个被王忠孝踹了一脚,后来又变成好兄弟的观音保观大哥。 “皇上,奴才觉得让蒙古人去抢陇西百姓还是有.有损陛下您的圣明,毕竟陇西百姓也是大清的子民啊!” 贾汉复贾老爷子哪儿都好,就是俩缺点,一个为父不孝——也不知道为子孙多贪污一点;二个就是为官不恶——他虽然是个武出身,但是后来读书读傻了,真的相信“君轻民重”的那一套了。 “皇上,”念佛念傻了的观音保也道,“奴才也是蒙古人,很清楚这些蒙古骑兵的毛病.他们当兵都是没饷的,出兵打仗的收益都靠劫掠。当然了,皇上一定是会给他们发饷的。但是他们抢掠都成习惯了,如果不严加约束还要鼓励他们去抢,只怕收束不住,把朝廷辖区内的百姓也给祸害了。” 康熙听了这两人的言语,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陇西的百姓还能算大清子民?都兵农合一的去帮吴三桂打天下了! 还有谁说他康熙要给蒙古人发饷的? 三四万蒙古骑兵呢! 光是按照战时双饷的标准发两份绿营的马兵饷,一个月就得十几万两银子! 而且陇西之战又是持久战,再打个一两年,他不得花费出去几百上千万? 现在的朝廷.没有钱! 如果不是卖官的行情不错,早就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康熙就对贾汉复道:“兵法云,慈不掌兵.你年纪大了,越来越心慈手软,不适合在陕西带兵了。明珠派人用八百里飞递给朕送来了王辅臣、王吉贞、王忠孝、孔吉庆、王吉永、刘进忠他们请封节度使和南洋大臣还有天南镇抚大臣的题本,朕打算恩准了,你就当个钦差封藩大臣,走一趟两广吧!” 康熙当然是不意愿封那么多节度使的他刚刚收到题本的时候,差一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但是形势逼人啊! 王辅臣、王忠孝、王吉贞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忠臣了。 如果康熙给脸不要脸,那回头就该让人打脸了! 而且,王辅臣他们爷几个远在两广,想要参与天下之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个南汉的前程。 贾汉复叹了口气,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奴才领旨。” 他脸上不情愿,心里头却是长出口气性命保住了! 以后就在广东养老了! 康熙冷眼扫了他一下,心想:王辅臣这个家伙目光短浅,早早就给儿子们分了家,而且还把两广最好的广州府分给了次子王忠孝.这是取乱之道! 你这个老家伙正好去辅佐你女婿王吉贞,也给王家来一个诸子夺嫡,最好搞得和《三国演义》里面的袁绍他家一样! 在心里面诅咒了一番老王家之后,康熙又对观音保说:“观音保,你说的事儿也有一定道理,那朕就派你当钦差大臣,和布尔尼一起统领蒙古各部兵马。” “皇上,”大学士索额图听康熙这么一说,赶紧插话说,“您说要让布尔尼和观音保统领蒙古各部兵马?” “有什么不对吗?”康熙问,“布尔尼不是察哈尔亲王吗?察哈尔不就是蒙古中央万户吗?由他总领蒙古各部才能服众朕的大清是满蒙共天下的大清,也有蒙古人一份。现在朕就是要和布尔尼一起打吴三桂,打李自成!等平定了天下,朕还要重重封赏布尔尼呢!” 听康熙这么一说,在场的大臣也没话了。 满蒙一家本来就是满清治天下的根本之一天下不稳时要满蒙一家,天下安稳了就满洲多吃多占,还得防蒙古一脚。 而现在,是该让蒙古人出力了! “奴才领旨!”观音保也只好领了康熙的旨意。 康熙笑道:“观音保,那你快点上路.布尔尼这些日子正在北京探望他阿玛阿布鼐,你快些赶去见他。把朕的意思都告诉他!” 成吉思汗的子孙,忽必烈的嫡系,黄金家族的掌门人,孛儿只斤.布尔尼,这个时候正带着一群蒙古骑兵,立马在那座让他魂牵梦绕的,目前还不忠于他的“大都城”城的安定门外。 他去年就来过一次,也是借着朝贡的名义来看爸爸的。 他可是个蒙古孝子啊!和那些一心想早点继承家业的戴孝子不一样,他是真心想将被清廷软禁的父亲阿布鼐接回草原上去共掌大权的。 不过他这片孝心,却让孝治天下的大清朝廷的头头脑脑们没法理解。 反正留守北京的福全和老太后布木布泰是没法理解的.如果不是清廷扣押阿布鼐,布尔尼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王爷?这个阿布鼐的身体又倍儿棒,真放他回去,没准活个七老八十,你个布尔尼还当什么王爷?当上了也享受不动了。 所以即便布尔尼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要接回父亲,福全和布木布泰都以为他是个“装孝子”.既然是装孝子,那大清朝廷这边就配合他演戏呗! 不就是当恶人嘛?懂得都懂,驳回布尔尼的请求就是了! 可是布尔尼的想法偏偏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孝子啊! 看到巍峨壮丽的北京城,他就那个恨啊! “王爷,您看,那是裕王爷!裕王爷亲自出城迎接您了!” 正和布尔尼说话的是个书生打扮,坐着一架滑杆的老头子.不是什么文官儒臣,而是新任的九门提督兼巡捕五营统领张勇! 就是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河西四汉将的头子! 这个老爷子和那贾汉复有点像,都喜欢军阀扮书生的调调。而且他的腿在过去打仗的时候受过重伤,瘸得非常厉害,不能骑马,连站立都费劲儿,所以他一直都是打扮成个老书生,坐着轿子行军打仗的.还喜欢一边带兵一边作诗! 就这么个人,现在是北京城防的一把手! 看着也不行啊! 布尔尼看了这老头一眼,然后又瞧了瞧另外一个被福全派来迎接布尔尼的武将赵良栋.这位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好像是个良将,不过却没有什么正经差事,是个什么练兵大臣,也没几个兵练,只能带着北京城内一票王府、公府里面的奴仆马马虎虎练一练。 现在的北京城内,可是非常空虚的,只有那个瘫子将军指挥的五营绿营和赵良栋指挥的一群奴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本章完) 第210章 反清复元,反清复明,总有一个能成功吧? 没一会儿,布尔尼已经跟着个坐轿子的“瘫将军”张勇,和不务正业的“奴才训练大臣”赵良栋到了安定门的瓮城外头了。 在高大雄伟的城堡外面,布尔尼又看见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他这回看见的是一队大约二百余人,排得整整齐齐,就是“色儿”有点不对的清军鸟枪兵和长枪兵。 唔,这些鸟枪兵、长枪兵应该是八旗兵吧?都穿着蓝色的行褂呢,队形倒是挺整齐的。就是脸色有点不大好,半数是白脸儿,半数是黑脸儿! 而且列队的时候还一个白脸挨着一个黑脸儿站着的!黑白两色夹着列队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那个白脸还算正常,可那些个黑脸好像黑得有点过了,都跟黑炭似的! “这,这是什么兵?哪个旗的?脸怎么那么黑?抹了墨汁吗?”布尔尼看见这些“黑脸白脸八旗兵”,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就跟身边的赵良栋和张勇打听起军事机密了。 “那些是内务府下面的上三旗包衣洋奴!”张勇笑着道,“那些黑脸不是抹了墨汁,天生就是这么黑的一天洗十次脸也白不了。” “对,对,洗不白的。”赵良栋在边上补充道,“这些黑色儿的洋奴才刚从广东澳门送来的时候,裕王也以为可以洗白的,还传下令旨让他们好好洗,但是没用啊!” “广东澳门?”布尔尼又一愣,“他们不是内务府的奴才吗?怎么是从广东澳门来的?” 张勇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些内务府洋包衣之所以叫洋包衣,是因为他们本非华夏之民,而是来自西洋葡国的海贼奸商.这伙人的先祖在明朝的时候在广东香山沿海占了一处叫濠澳的地方当成通商走私的据点,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到了本朝。 后来本朝搞迁界禁海时,皇上念他们是从西方几万里之外而来的洋夷,就赏了他们内务府洋包衣的身份。可是这些人不知好歹,守着澳门城堡抗拒天兵,结果被王制军和他儿子用冲天炮打破城堡,全都给拘来当内务府包衣洋奴,大多安排在内务府管辖的津海关道下当差。” “西方几万里外.啊,他们是色目人啊!”布尔尼终于有点明白了,“没想到这色目人还有黑色的。” “嘿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赵良栋笑道,“下官听说这个色目人不仅有黑的,还有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色目人呢!” “这么多颜色啊!”布尔尼好不惊讶,心想:等我以后当了蒙古大汗,一定要率兵西征,到时候也抓点五颜六色的色目人来! “对了,他们怎么当兵了?”布尔尼的好奇心还挺大,没一会儿又跟着打听了起来,“他们不是津海关道的人吗?” “这不是没人了嘛!”张勇苦笑道,“现在北京城内正经的八旗子弟,只要还能上战场的,都派到各处去抵挡吴三桂、李自成了。连各个旗的包衣奴才中的精壮也去了,擎之兄(赵良栋)这个练兵大臣现在都没有包衣奴才可以练,只好将就着训练一下苏喇家奴了。 而这些个洋奴才好歹还是包衣,而且还都在津海关护兵营里当差,所以裕王就让杨道台把他们带来北京充护卫了。” 原来布尔尼瞧见的这些“黑白夹色”的八旗兵,都是王忠孝在澳门为康熙抓到的葡萄牙洋包衣。 这些洋包衣当中会造船的,会打铁的,会译书的,大部分都给王忠孝留在了澳门为粤海关道服务。 而做海贸的商人或是澳门葡萄牙当局的官吏则分了两份,一份留澳门,一份发送去了北方,都在内务府下属的津海关道当差。 另外,还有些当佣兵的葡萄牙老爷,王忠孝压根瞧不上,所以就都给福全、杨起隆送去了——这年头的西方军事学在经历了三十年战争的洗礼后的确是领先的。但领先的不是葡萄牙,更不是澳门的葡萄牙殖民者。 这些葡萄牙殖民者的战术还停留在西班牙大方阵的水平上,而且葡萄牙本来就是个封建社会,从那里出来的殖民者能有多进步?有了当封建老爷的机会能不当吗? 所以澳门的那些葡萄牙殖民兵全都是老爷兵,个个都蓄着一堆奴仆,上阵的时候常常就是一个白皮老爷领着几个混血白皮,再押着几个黑皮奴隶兵。这样的军队王忠孝当然看不上,就都给了杨起隆。 而杨起隆也不惯着葡萄牙白皮老爷,什么白的、黑的、花的,在他看来都一样,都是平等的包衣奴才!谁都不能歧视谁,为了体现一视同仁,杨起隆还给他们来了个夹花编队,一个白(混)一个黑,搞了个黑白洋枪队(洋奴枪队),当成了津海关道的护兵。 而福全听说之后,觉得这个黑白洋枪队挺有意思的,就让杨起隆带着他们来北京显摆一下。 谁知道在布尔尼看来,这就是北京兵力空虚的证明啊! 看看,现在北京都剩下什么部队了?黑白相间的色目,上阵得让人抬的瘫子,还有听着就不能打的苏喇家奴兵,这大清的气数一准是尽了! 而当布尔尼和福全一起由安定门进入北京城的时候,他就更加坚信大清要完,大元要来了! 因为北京内城里面的人气,比去年他来看爸爸的时候又差了一大截! 街上空空荡荡的,行人稀少,偶尔见着几个,也都是老弱,别说丁壮了,连妇孺都不怎么看得见了。 毫无疑问,大清朝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 正在布尔尼想着怎么趁着大清要完的当口再兴大元的时候,和他并辔而行的裕王福全突然勒了下缰绳,笑呵呵地开口了:“察哈尔王,你家的王府到了.我今儿就送你到这儿,你家老王脾气不好,我就不和你一起进去了。你啊,多劝劝他吧。明儿记得拉着你家老王一起去宫里见太皇太后。” 察哈王抬头一看,果然到了自家那个门庭冷落的王府了,他赶紧冲福全一抱拳:“好好,裕王,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那行了,回见吧!” “回见了!” 福全和布尔尼寒暄了几句,就在察哈尔王府之前分了手——布尔尼的那个阿玛阿布鼐是个暴脾气,又给关了那么些年,是个见谁怼谁的主儿,也就是看见布木布泰还留点面子,所以福全也不愿意和他见面。 而且福全还有事儿呢! 杨起隆在皮条胡同里面弄了个大宅,在里头办了一个“外语补习班”,选了几个包衣洋奴出身的白皮或混血美人儿给福全教外语。 福全那么好学的一个王爷,得去学习 而张勇、赵良栋也不愿意和察哈尔老王见面了.老王也是王,他俩还得给那老东西磕头,多没意思? 有这功夫,还是去再练会儿兵吧! 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北京的巡捕五营和“家奴新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上战场,要练不好,麻烦可就大了。 而在另一头,布尔尼也没功夫和福全、张勇、赵良栋他们几个交际,他还急着和自己的老阿玛阿布鼐商量反清复元的大事儿呢! 为了这一天,他们黄金家族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现在康熙和吴三桂在关陇地区打生打死,不可开交。八旗子弟则损失惨重,即便还活着的,也都被发往了各个前线,还有一些则去了关外经营退路。 北京城不能说空空如也吧,现在也没多少正经的守军了,根本挡不住察哈尔的蒙古勇士 “父亲,孩儿早就和张瘸子、赵良栋打听过了,现在北京城这边兵力非常空虚,仅有巡捕五营的绿营兵三千人,丰台大营的苏喇家奴兵一万人,大概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黑白洋奴兵和少量的皇城护军,总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五千。而康熙小昏君已经授予孩儿指挥内属察哈尔八旗兵的权力.加上孩儿直属的外藩察哈尔勇士。咱们最多可以凑出三万蒙古铁骑!三万铁骑打一万五千杂七杂八的军队,这怎么都不可能输啊!” “草上的贵族和牧民还记得大元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这些年草原上的蒙古人被满洲人欺负得太苦了!那帮满洲人把长城以内的汉地当成了自家的田园,不许咱们蒙古人去抢,还把关外的田庄当成满洲的退路,也不允许咱们蒙古人触碰.过去蒙古人遇到荒年还可以去抢汉人的粮食财货,现在只能活活饿死。 更可恨的是,满洲人还给漠南诸部划分了定牧之地,不许咱们蒙古人逐水草而迁,也不许各部互相兼并草原上的蒙古好男儿没有不恨满洲人的! 大家都盼着成吉思汗那样的英雄可以再临草原,带领蒙古人再过上以前那样的好日子!” 正在察哈尔王府里面和老王爷阿布鼐商量突袭北京城和反清复元的大事儿呢! 现在这世道,大清朝还真是风雨飘摇啊!汉人要反清复明,而蒙古人呢,也都恨得压根直痒痒,十之八九都在想反清复元呢! 虽然满洲皇帝现在兼任着蒙古大汗,还一天到晚和蒙古人说什么“满蒙一家”,但实际上只有八旗蒙古也就是进了八旗编制的蒙古人,以及少量的科尔沁蒙古的王公和满洲人是一体的。 而对草原上绝大部分的蒙古人来说,现在可是暗无天日! 草原的那些没有编制的蒙古人在清朝以前,时不时就窜进长城里面劫掠一番,而大明又从来没像清朝一样,把蒙古人彻底放倒——当然了,这个大明初年遇到的蒙古人和大清初年遇到的蒙古人可不是一码事儿。前者还是活力满满、万分凶残的蒙古人。而后者遇到的蒙古人已经不大行了,至少在漠南、漠北的蒙古人不大行了,漠西蒙古还是很会砍人的。不过那些不大会砍人的漠南、漠北蒙古人就被大清朝给修理和管束惨了。 一不能抢,二不能跑,三不能互相兼并这个蒙古都被满洲人管制得不太蒙古了! 不过被满洲人圈禁了好些年的阿布鼐却和他儿子布尔尼一样,依旧认为察哈尔的蒙古人还和过去一样凶残善战。 “好!”阿布鼐点了点头,“三万打一万五赢定了!不过儿子,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尽可能麻痹福全和布木布泰到最后一刻!” 布尔尼也笑着点点头:“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会再好好装一装忠臣的!” 广东省,广州府城。 现在广州府的行政中心依旧在佛山,而广州城的元气,却也渐渐开始恢复了。 在之前消灭平南王府的战争中遭受重创的广州府,现在终于清理完毕了.所谓的清理,可不仅仅是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清理被焚毁的建筑那么简单。而是包括了对平南一藩的各种动产、不动产的清算整理! 平南王府封在广东二十多年,藩下人口都暴增到了十几万,所积累的财产当然是一笔天文数字。这笔产业全都改姓王是不可能的,但王忠孝也不能看着它们流失,怎么都得吃下个五成以上把? 另外,王辅臣、王忠孝、王吉贞、孔吉庆他们父子四人还得搭伙建立一个可以统治两广的政权虽然王辅臣父子向康熙和吴三桂请封了四个节度使,但那都是做给上面看的,王辅臣家父子并不蠢,他们实际上想要建立的还是一个可以统一管理,同时又能实现父子兄弟分权的两广地方割据政权。 只是两广地盘又大又肥,有点扎眼,一定要低调。所以王辅臣、王忠孝才刻意突出了“分权”,而掩盖了“统一”。 而为了亲自盯着这桩大事儿,王忠孝甚至把反清复明的大项目也暂时往边上搁了一搁,只是让陈永华、何天然、余海涛、王雷勇,还有王安、王全等人陪着朱三太子王士元和潮海军节度使刘进忠一块儿往东去了福建。 当然了,这个反清复明的大项目,王忠孝最终还是得自己去盯着的.如果他不亲自盯紧了这项目,靠那几个心腹,可抵挡不住耿精忠、郑经两人的黑手。 不过王忠孝的根基还是在广东,特别是广州府。 所以在把朱三太子扶上台后,他还是得返回广东,然后让自己的代理人留在南京看着场子。 “爹,您看这个.这是儿子和大哥、于师爷、忠义、忠贤、忠仁他们一起拟定的《广东治理章程》、《新军和乡军章程》和《为公堂章程》,都是照着前一阵子咱们商量好的法子拟定的。请您过目。” 在佛山的一座四角围楼之中,一场由两广王氏天地会政权的核心骨干参加的会议,正在进行当中。 王辅臣接过了儿子递过来的三本草案,开始一页页翻看起来了。 他首先看的是《广东治理章程》——王忠孝办事儿不冒进,讲究一步一个脚印,所以就先不忙着广西的事儿,把广东这边理清楚就不错了。 就算是广东,现在都还缺两个府呢! 潮州府目前还是刘进忠、邱辉他们俩的地盘! 而廉州府则在吴三畏的控制之下。 而广东剩下的州府,则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由三个“节司”管理,其中王忠孝亲自担任节度使的粤海军节司的地盘被调整为了广州府、韶州府和南雄州,王吉贞担任节度使的静海节司则管辖肇庆府、高州府、雷州府、琼州府、罗定州,由王吉永担任挂名节度使的惠海节司则管理惠州。 而这三个节度使司,实际上就是三个权力比较大的地方政府,拥有一定的财政、司法、民政权力,同时管辖当地的乡军。 而在这三个节司之上,还有设置在肇庆的两广总督衙司——这实际上是两广割据政权的“中央”,三大节司收到的钱粮,有相当部分要上剿给总督衙门,而且两广割据政权的军事支柱新军(由职业的新军官兵和轮番服役的乡兵一起组成),也会在扩充之后,由两广总督衙门管辖。 当然了,王忠孝、王吉贞都是要兼任一镇新军总兵的! 另外,王忠义、王忠仁、蔡元、邵苓芝、白光勇等人,也都当了一镇总兵! 也就是说,在完成扩充后的广东新军(不包括广西军)就多达七个镇,满员情况下人数可达七万! 如果再加上广西的王家军,八万九万大军也能拉出来了。 而在建立割据政权和军队之外,第三个重点则是设立一个名为“为公堂”的咨议机构,将会有三司各府(州)的绅商代表和名士们担任,主要负责向王家父子提建议. 这些个“章程”,当然是早就和王辅臣商量过的,现在王辅臣也是装模作样看看,看完之后,他也没和王忠孝讨论章程的事儿,而是问起来更加紧要的事情:“老二,最近来了一个李奉天的使臣,就是原来新会县的豪门黄家的黄植生,咱们要不要见一个?” (本章完) 第211章 天地会,李中山(求订阅,求月票) 李自成的使臣当然得见了! 且不说什么大家都是“十八子”,就说李自成现在占据的武昌、汉阳、岳州等处地盘,那也是个既卡吴又卡清,还能接应两广新军北伐的好地段。 况且,李自成现在实行的路线和王家也是比较接近的,大家都算是同道中人。 他自家地盘上推行的均田府兵制和王家在广东推行的均田乡兵制还是比较接近的。区别只是李自成更“封建”一些,而王忠孝的路子更“平均”一些。 这是因为王家有更强大的财力——广东这边光是粤海关管着的澳门关、广州关、雷州关、韶州关、江口关(两广交界处)五个海陆税关的预计年入,再加上广州商埠(包括外城和珠江码头区域)、佛山镇、澳门市、曲江市、江口市等五处大型商市的商会包税,每年就能超过三百万两——所以王家现在才有条件给新军官兵和上番乡兵发放数额不等的军饷,同时承担他们在服役期间产生的各项开支。因而在广东均田的过程中,王忠孝就能采取比较平均的方式,让大部分的广东农民都拥有差不多数量的土地。 而李自成这一次起家的地盘没那么多钱,所以就采取了府兵多均田,民户少均田,然后多均田的府兵依靠土地收入支持服役,并且用战功换取更多土地的方式。 不过在大方向上,两边都采取了剥夺地主阶级利益(剥夺的程度不同,但方向是一致的)的方式进行军事动员,并且掌握大量的人口和土地。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南王北李都不大能讨士绅地主阶级的欢心,在政治上也能算是天然的盟友。 黄植生这个前新会大土豪,对于王辅臣父子在广东的统治当然是极为反感的——虽然他在澧州和武昌主持了更为激烈的均田,但是均别人的田和被别人均田,他能一样吗? 可再怎么反感王辅臣父子,现在见了面,还是得恭恭敬敬行揖拜之礼,还得捏着鼻子奉上礼单。 这回李自成为了显示自己和好王辅臣的诚意,不仅写了亲笔信,而且还让黄植生一行人偷偷携带了不少从武昌、汉阳境内反抗均田的大地主家里抄没来的宝贝。 在佛山镇上的一座四角围楼的大堂内,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接过了黄植生带来的礼单和书信,各自看了起来。王辅臣拿得是礼品单,看了一半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还故作关心地问:“黄先生,你的家人都送到佛山了吗?可还安好?现在广州府城这边空地很多,不如就在内城中或是天字号码头附近给他们分一条街安置吧!” 堂堂新会大地主,家里头曾经有几万亩土地,现在变成了香岛“半座山”加“广州黄金地段一条街”.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黄植生黄大老爷才不稀罕呢! “不必了,”黄植生道,“李王已经在黄安给外臣家赐了田庄,外臣这次就想把广东的家人都接去黄安定居。不需要广州的一条街和香岛的半座山了。” 这话听着有点气啊! 刚刚看完李自成亲笔信的王忠孝抬眼打量了这个相貌堂堂的新会黄老爷,心道:黄安还有隔壁的麻城可是好地方将星璀璨啊! “黄先生,”王忠孝温言道,“如果湖南的郴州、桂阳州和永州南部还在清廷的湖南巡抚卢震手中,江西大部也还在清廷牢牢掌握之中。你的家人要穿过清廷的地盘去到武昌,恐怕也不大容易吧?不如让他们在佛山多住些日子,等我们和闯王在江西会师了,您再带来广东迎接家人北上如何?” “我们和闯王会师?”王辅臣稍稍一愣。 王忠孝已经将李自成的亲笔信递了过去,笑着道:“大人,闯王信中说他肯定不是真命天子,所以‘十八子主天下’的谶语不会应在他身上,而是有可能应在咱们身上。咱们家祖上也姓李.是吧?” 王辅臣听了这话就是一惊,赶紧拿过李自成的书信看了又看,然后一脸惶恐地说:“闯王竟然和我称兄道弟,还问我有没有主天下的想法这,这可真是实在太抬举我李辅臣了!” 啊,这就便李辅臣了? 王忠孝一怔,心说:你还真敢想啊! 黄植生也笑道:“李制军,现在尚之信的两个兄弟在南安割据,您发兵讨之也名正言顺。而闯王的大军已经攻入了南昌府的义宁州和武宁县再向南就是瑞州、袁州、临江三府,而李制军的人马在夺取南安之后向北就是吉安府。我们两家不如就在吉安境内会师吧!” 王辅臣拿不定主意,又回头望了眼儿子王忠孝,王忠孝笑道:“两家会师可不行要会师就得三家会师!” “三家?还有谁?”黄植生问。 “当然是湖南的吴大将军了!”王忠孝说,“我们先得和吴大将军在湖南会师,然后再一起商量瓜分江西的买卖!” 王辅臣、王忠孝入湖南是很简单的,因为湖南巡抚卢震现在是惶惶不可终日,天天盼着王家发兵湖南——康熙早就给他下了旨意,要他务必坚持到王辅臣兵进湖南。 只要王辅臣到了,卢震就能交出地盘,然后撤往江西这是奉旨撤退,不追究失地之责的。 不过老王家现在还没整顿好广东的地盘,也就不急着入湖南了。 而且,永州、桂阳州、郴州的地盘怎么分也得协调,都归了王辅臣、王忠孝,北面的吴国贵能乐意吗? 现在老吴家的盘面看着不小,但是却因为缺乏一个中心城市,而且又存在地理上的阻隔,有形成湖北吴应熊、湖南吴国贵、西北吴应麒三吴鼎力的可能。 到时候吴国贵的立场说不定能左右天下的走向 所以,王忠孝一定得想办法拉拢住自己的这个老丈人!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对黄植生道:“黄先生,现在三家会师江西也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还是要恢复大明朝廷!有了大明朝廷,咱们和满清对抗才能明正言顺!” “恢复大明朝廷?”黄植生一愣,“王节帅的意思是扶立朱三太子?” 王忠孝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此事闯王也许不方便出面,但是闯王麾下应该有人可以继承临国公的爵位吧?” 临国公就是李来顺的兄长李来亨,李来顺是李过的儿子,李来亨则是李过的养子。来亨败亡之后,他的大明临国公里所应当由李来顺继承。 李自成并没有儿子可以即位,他的继承人也只能是李来顺,所以由李来顺出面拥戴朱三太子,倒也不失为闯营上下的一条好出路,同时也有可以巩固李来顺在闯营内部的继承人地位。 “闯王的子侄辈中的确有人可以继承临国公之位!”黄植生说。 “好!”王忠孝笑着对王辅臣道,“既然如此.大人,我家不如就和闯家结盟吧!大家都是‘十八子’,查一查家谱,没准还是亲戚呢!” 王辅臣笑道:“额李辅臣当年也是闯营出身的自然也是仰慕闯王的!黄先生,劳您回去告诉闯王,如果他有意和辅臣一起拥立朱三太子,那辅臣愿意和闯王连宗,结为同姓兄弟!” 所谓连宗,其实和结拜差不多,不过结拜多是结为异姓兄弟,而连宗则是同姓之间认本家,算是代表组织结拜吧! “好说!”黄植生笑道,“这可是对两家都大有好处之事,闯王十有八九会同意的!只是这个拥立朱三太子的事儿.要怎么做呢?” 王忠孝笑道:“这件事已经在做了,闯王只需要继续向九江进兵,吸引杰书的注意力,然后再南京有变之后,遣使以临国公之名向大明定王劝进即可。” 黄植生眼前一亮,已经有点明白王辅臣他们想干什么了? 他也不继续打听了——这事儿是人家的机密,他问多了人家起疑! “好!”黄植生点点头:“在下立即返回武昌去见闯王!” 王辅臣笑道:“黄先生,李某给湖南的卢抚台写一封亲笔信,就说你是李某的幕僚,让他放你过境。” 王忠孝补充道:“我也会给吴大将军写封信不瞒黄先生,湖南的吴大将军是在下的老泰山,有在下的信,你在湖南境内也可以畅通无阻。” 黄植生又一惊,心道:你们家可真会拉关系啊,一边是吴三桂的孙女婿,一边是李自成的宗亲从子,一边是大清朝的广东藩镇,一边还要拥立朱三太子.顺、清、吴、明,你们哪头都不落下! 这岂止三姓家奴?根本就是四姓忠臣,而且还是同时当上的。 吕布和你们家比.差远了! 就在黄植生拿着王辅臣、王忠孝写给他的亲笔信,带着“李辅臣”的回礼,大模大样踏上返程之路后没几日,广州天字号码头上,就迎来了两位福建来客。 这两位分别是代表郑经的大清海路援剿总兵陈永华和代表耿精忠的耿王府师爷喻仁英。 他们两位当然是为了北伐南京的事儿而来的! “总舵主,明相和刘总镇已经押着尚之信他们进入了福建境内,不日就要抵达福州了延平王和耿王命我二人走海路而来,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北上?” 在原本属于尚之信的世子府内,一处门口贴着“地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的对联的大堂内,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陈永华和喻仁英,终于见到了从佛山赶来的王忠孝。 双方寒暄了一阵之后,陈永华就问起了王忠孝北上的事儿。 陈永华现在称王忠孝为“总舵主”.当然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了! 现在朱三太子已经不再挂天地会总舵主的职位,而是将这个职位交给了王忠孝。 喻仁英也笑道:“王节帅,咱们快些出发吧,如果走水路顺风顺水的话,没准还可以抢在明相之前到福州呢!” 他和王忠孝早在北京时就见过面,后来又一起陪耿精忠南下,混得还是挺熟的。不过他不是天地会的成员,所以不称王忠孝为总舵主,而是称他为“王节帅”,王忠孝现在是粤海军节度使嘛! 王忠孝的老师明珠这一路走得不快.钦差大臣嘛,到哪儿不得迎来送往,再小住些日子? 所以他磨磨蹭蹭走了一个多月,这才到漳州。 而漳州又是福建总督和海澄公府的驻地,城内冠盖云集,同时也是商业重镇(走私重镇),那里的官员都捞得盆满钵溢,不得称这个机会好好巴结一下明中堂? 顺便,他们还得打听一下广东的情况广东一下冒出那么多的节度使是怎么回事?那里到底还算不算大清的地盘? 另外,以后福建是不是也会和广东一样? 总之,明珠还得在漳州多呆些日子,才能继续启程去福州。 与此同时,福州那边的耿精忠和大员的郑经,已经准备好要干大事了! “三太子到哪里了?”王忠孝问。 “回禀总舵主,”陈永华道,“到厦门岛了,已经见过延平王了!” “方案定好了吗?”王忠孝又问。 “好了!”陈永华笑道,“我们准备分三路扑击南京一路是耿王和刘节帅率领的主力,一万五千人,走陆路去南京! 第二路是延平王指挥的水师,走海路扑击宁波!” “宁波?”王忠孝问,“不走长江口了?” “不进长江口了,”陈永华摇摇头,道,“长江水师和海上的舟师完全不是一回事延平王府的水师是海上舟师,入了长江就没什么优势了,不如老老实实在宁波登岸。现在宁波附近的定海已经完全在咱们手里了定海是援剿水师衙门所在,定海县令又给咱们的人,就是那个冯锡范买到手里了!所以延平王登陆宁波是没有问题的。拿下宁波之后,延平王进可以沿着运河进军南京,退一步也可以据宁绍而由浙东,形势比之仅有大员一岛,强出不知道多少。” 王忠孝点点头,心说:这个郑经还是那么“精”啊!太“精”了,就不敢梭哈了!所以历史上他不敢直扑宁波、绍兴,配合耿精忠一举拿下浙江。现在则不敢直入南京,而是想先拿下宁波、绍兴这两个肥得流油的府再说。 相比之下,耿精忠倒是够胆子玩大的! 虽然他的“赌技”平平,运气也不好,但是胆子确实是大! 一万五千人就敢扑击南京了! “那第三路呢?”王忠孝又问。 陈永华笑道:“下官就是第三路下官会率领舟师和江南天地会兄弟暗入南京,在南京城内突然发难,为耿王、刘节帅的兵马入城制造借口。 另外,三太子也会和下官一路!” “什么?三太子也和你们一起?”王忠孝一愣,“复甫,你就不怕三太子被捕了?” “不怕,”陈永华笑道,“总舵主,您难道不记得我们买了多少江南地面上的官吗?而且三太子本人,也以王士元的名义买了官.他是绍兴师爷买了广东候补县。现在广东局面大乱,他弃官回江南,在两江活动一下,又有什么不妥?两江地方上的官,还能为难他一个广东的官?” 江苏的官的确不可能抓广东的官官官应该相亲嘛! “哈哈哈!”王忠孝大笑道,“行啊,陈复甫,你可真会来事儿.行了,那我就和你一路吧!我们一块儿去江宁一游!” “王节帅,”喻仁英问,“您准备以什么名义北上?” 他知道王忠孝不可能以粤海军节度使的名义北上,要不然就不是偷袭,而是堂堂正正的北伐了。 王忠孝笑道:“天地会总舵主,李中山!我本家姓李,现在正好以李中山之名北上干一番事业.” (本章完) 第212章 我又要去造反了,你们谁跟着?(求月票,求订阅) “师傅,您怎么秃了,还换了身清朝的官服?” “还是大黄猫的补子.这是几品?” “小艽妹妹,那不是大黄猫,那叫彪子,六品武职的补子.老爷,您不是节度使吗?节度使六品官?” “六品,好小啊,怪不得小艽妹子没见过这补子.小菟姐姐和小艽妹子可都是县主衔,从三品呢,可比师傅您大多了!” “小环,你胡说什么呢?小心家法!” 王忠孝今儿是先剃了个头,又换了身新衣裳才回到位于佛山镇郊外的家宅里面的。 他的两个妻妾吴小菟、杨小环和候补小妾吴小艽同往日一样,一块儿在大宅的内院门里面相迎。照着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三个妻妾都得向王大头行福礼的。 可还没等她们仨行礼,就都被王忠孝的新造型给惊呆了。吴小菟和吴小艽还好,一个是当家大妇,当着两个小妾的面还是要严肃一点的,小艽则是个乖乖女,而且还没正式进王忠孝的门但是杨小环却喜欢故意招惹王忠孝,居然当面嘲讽起王大节度使了。结果挨了吴小菟的训斥,这才捂着小嘴不敢乱说话了,不过还是一副透着乐的模样儿,看着是根本不怕家法啊! 不过吴小菟却没忙着罚杨小环,而是秀眉一蹙,只是望着王忠孝,似乎在等着对方的解释——好好的打扮成这样干嘛? 王忠孝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嘻嘻一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又要去造反了!” “你还造反?”吴小菟这下也忍不住要数落王忠孝了,“你和老太爷都已经割据两广,而且还又忠清又忠吴的,还要怎么造反?难道这就要当皇帝了?现在也没到这个时候吧?” 一旁的吴小艽则拍了拍小巴掌道:“世凯哥哥当皇帝好啊,到时候小菟姐就是世凯哥哥的皇后,小环姐就是世凯哥哥的杨贵妃,小艽就给世凯哥哥当个小妃子。” 她的心倒挺平的,都没有想过要压杨小环一头。 杨小环这时候则笑眯眯地插话道:“姐姐,小艽妹子,你们还不明白吗?咱们的这位老爷又要使坏坑大清朝了!” “行啊!”王忠孝这会儿也不假装生杨小环的气儿了,而是赞赏地点点头,“小环,你不愧是我的徒儿和杨起隆的妹子.好吧,我就是要去坑大清的,这次要出个远门,需要个使唤人,你们仨谁跟着?” 杨小环一挺胸脯,笑嘻嘻道:“当然是奴了姐姐又有了身孕,小艽妹子还小。而且,六品的千总怎么可能娶得上姐姐和小艽妹子这样的天宫仙子?” 王忠孝看了看眼前的这三个女人,点了点头。吴小菟和吴小艽都是正儿八经的县主!而且两人长得又比较有气质,特别是吴小菟,八面观音嘛,那是什么样的气势?往那儿一站,就是个“王的女人”,一个六品千总还真是很难娶上。 吴小艽虽然没有吴小菟的气势,但她起码也是个“大观园里的大小姐”。 在她家被抄了以后,又无缝衔接到了王忠孝手里,虽然是个“候补小妾”,但也是被吴小菟、王忠孝夫妇惯着的,根本就没在苦水里泡过。 而杨小环就是个江湖女子,还有那么一点风尘味儿。 一个六品千总领着这么个女人,还是比较正常的。而且,王忠孝这次要扮的也不是寻常的千总,而是援剿水师镇下面的海商千总,是有钱佬! 想到这里,王忠孝笑着点了点头,“好!小环,那就是你了.你准备一下,跟我出一趟远门。” “是,老爷。”杨小环连忙行了个福礼,并没有问上哪儿去。 王忠孝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老婆吴小菟,还特别盯着她的肚皮看了看,然后笑着道,“小菟,家里交给你了,你也要小心一点。 还有,我这次是秘密外出,对外声称是去琼州岛剿贼.你们可知的?” “知道!” “小艽一定守口如瓶!” “小环也是。” 王忠孝的这三个女人都是口风很紧的家里头都是造反行业的,口风不紧怎么能行? “很好!”王忠孝满意地点点头,又笑着对杨小环道,“小环,伺候我更衣沐浴吧!” “是!” 杨小环行了个福礼,然后就迈着小碎步走到王忠孝身边,搀扶着这位“王大千总”往屋子里面走去,身子一扭一扭的,特别滋润,看着就很会伺候人 “爷,您醒了?船已经泊在闽县城外的码头上了,完全停稳了,靖南王和福建刘抚台已经带着治下官员在码头上迎候了。” 说话的是纳兰明珠家的一个奴才,这奴才姓张,行五,是明珠的家生奴才,打小就和明珠一块儿,这次跟着明珠在广东也算是遭了罪,在广州府衙里面蹲了些日子一个细皮嫩肉的好奴才,都折磨得有点粗糙了。不过这会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离开广州的时候,王忠孝就送了他一笔银子,到潮州后尚淑英又送了他一笔银子,求他高抬贵手,别和尚家一群要死的人计较了。 等到了漳州,福建总督范承谟和海澄公黄梧又给他送银子.这一路走来,银子收到手发软啊!今儿不用说,靖南王耿精忠和福建巡抚刘秉政怎么都得“打赏”他几百两了,想想都开心呢! 明珠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打着哈欠。刚才他好像睡过去了一会儿,这会儿刚刚醒来。 他是在闽江西岸的尚午里上船的。由尚午里到闽县走水路不过四五十里,不过明珠、刘进忠乘坐的官船航速很慢,四十多里水路花了一天一夜。当然了,昨儿天一黑,船队就停靠在岸边不动弹了——晚上行船太危险了,可不能让钦差老爷冒险。 今儿天一亮,船队才慢悠悠、摇晃晃的重新出发,这一路晃得明珠直犯困,才到半道就撑不住睡着了,这会儿才醒过来,但还是有点迷迷糊糊了,听见张五的话,才打了个哈欠,伸展了一下腿脚,由张五扶着站了起来,然后问了一句:“刘总镇那里通知了吗?” 张五笑着道:“爷,刘总镇那里用不着通知,船还离着岸边很远,他就和沈夫人一起在船头甲板上看风景了,这会儿应该已经下船了。” “嘿嘿,这老刘”明珠苦笑起来,“自从在广州坑了尚之信开始,就天天说要杀尚淑英,这都杀了一路了,怎么就越杀越亲了呢?” “爷,您还不知道呢?刘总镇可是天天‘杀’沈夫人昨晚上‘杀’得时候,那动静可大了!” 明珠一愣,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这个家人在说什么,哼哼了一声,摇摇头,嘟哝了一句:“真是斯文扫地.” “爷,”张五笑道,“小的瞧着前面的牢船上押着的尚家的小娘子中有几个可颇有些姿色.要不也牵一个让您‘杀一杀’?” “胡说什么呢?”明珠瞪了张五一眼,“这事儿要让格格知道,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爷,瞧您说的.格格又不是母老虎。” “她可比老虎还凶!”明珠一脸后怕的模样,怕老婆怕成这样,他还是个相爷呢,真也没谁了。 当怕老婆的明珠拄着拐棍(他的膝盖在被抓时伤了,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在心腹奴才的搀扶下走出了船舱,还没在甲板上站稳,忽然听见了凄凄惨惨的哭声。 明珠就是一愣,哪儿有哭着迎钦差的? 然后,他心里头就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上回在广州,就有人拿着长枪短枪迎钦差,结果 现在到了福州,又有人哭着迎钦差.这不会又要出事儿吧? 想到这里,他赶忙问左右道:“是谁?谁在哭?” 一个明珠的师爷赶忙回答:“相爷,好像是靖南王和罪人尚之信还有沈太夫人一起在哭.” “什么?”明珠赶紧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到了船舷边上,然后手搭凉棚往哭声传来的地方看过去。一看之下,就发现那条装着囚犯的船不知道为什么比装着钦差大臣的船先靠了岸。 然后,他又惊奇地看见本来应该来迎钦差的福建地方官员,靖南王府的护军,还有吹吹打打的鼓乐手,全都一股脑地去接钦犯了。还有那个卖了尚家的刘进忠也领着尚淑英一起下了船,跑去那条囚船旁边了而那条囚船上已经有一个笼子卸了下来,里面装得大概是尚之信。尚淑英和一群应该是福建耿藩的人,正围着笼子在哭呢! 看到这一幕,明珠就有一种赶紧离开福建的冲动! 这时候,正尴尬地站在囚笼附近的刘进忠看见明珠了,马上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明相醒了,别哭了.快迎钦差吧!” 他这么一嚷嚷,那个被关在囚笼里面的尚之信就哭得更惨了,还死死拽住耿精忠的手不肯放,还放声大哭道:“耿王,救我,救救我,我太苦了,太苦了,呜呜.” 耿精忠和尚之信打小就认识,他比尚之信小一辈,但年纪差得不多。在他眼里,尚之信就是他的好大哥。 在耿精忠十几岁的时候,尚之信正好风光无限,身为顺治和尚的宠臣,封了俺答公.那时候就是尚之信罩着耿精忠,带着他玩。 所以当耿精忠看见落魄得不成人样的尚之信被人装在囚笼中抬下船来,马上就绷不住,呜哇一声哭了起来,还哭着跑到尚之信关着的笼子前面去了。 他这一哭,已经苦得麻木的尚之信也忍不住了,跟着也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耿精忠和尚之信这么一哭,跟着耿精忠来迎钦差的靖藩和福建地方的官员们都有点蒙圈。 迎钦差变成了迎钦犯.这是要造反吗? 想到这里,这帮家伙就看向了跟着尚淑英一起下船的刘进忠! 刘进忠什么底色,靖藩和福建这里的许多军头都是知道的.如果靖藩要反,刘进忠肯定跟着一起干啊! 码头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点诡异了! 而明珠也给这气氛吓得面色僵硬,因为他也知道耿精忠和尚之信很要好的——明珠也是侍卫出身,而且又是皇亲国戚,和尚之信、耿靖忠是一个圈子的。 而且他也知道刘进忠和耿精忠的关系一个“进忠”,一个“精忠”,名儿都差不多,关系能不铁吗? 现在护着明珠来福建的军队,除了陈世凯手下的一两千人,就都是刘进忠的人了。 而且陈世凯就一定忠吗? 陈世凯、王世凯,都是世凯啊! 那个王世凯是什么样的世凯?这个陈世凯能是好世凯?不大可能吧? 另外,陈世凯的老主公李国英的儿子李烂也被打入囚车了! 虽然这个李烂自己挺乐观的,觉得应该能饶了。但是明珠知道,这货到了西安行在后肯定要掉脑袋.因为广东现在的烂摊子一半就是他惹出来的! 而且他还坏了规矩! 尚可喜和王辅臣之间的战争,不就是他和尚之孝先动手挑起来的吗? 李烂身为大清的广东提督,居然和尚之孝联手去打大清的两广总督这事儿就算王辅臣不追究了,西安城内吃饱饭没事儿干的御史也得弹劾啊! 这种无法无天的官要不弹劾,还要御史干嘛? 而御史们一弹劾李烂的脑袋肯定得掉! 这脑袋要不掉,大清朝廷还有什么纲纪可言? 所以陈世凯如果想要救故少主一命,还是造反算了。 明珠正感到不妙的时候,陈世凯已经满脸堆笑着凑到他身边了,突然就张开喉咙道:“相爷,该下船了!” 明珠被陈世凯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可不能被陈世凯殷勤的笑脸吓哭,要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好”明珠猛吸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撑着拐棍走向跳板。 而陈世凯则很殷勤地上前去扶着他,两人一起下了船。 “俺答公,你不要怕,也不要再哭了你还有救,有救的!皇帝一定能赦免你,一定能让你当个富家翁的!” 耿精忠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下去了,他是来迎钦差的,不是来劫囚车的!虽然他现在拥兵数万,要劫个囚车也没什么难度。但他是有大志向的——天子分身耳火嘛! 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当皇帝的路线,那就是挟天子、令诸侯,当耿大丞相! 而要成功造反,现在就得再忍一忍。 福建距离南京太远,得离得近一点后,再突然发难。 耿精忠心说:等我扶保三太子当了大明献帝,我自己当了耿丞相,自然可以让献皇帝赦你免尚之信了.其实也用不着赦免了,因为你尚之信反清造反的罪过,大明皇帝应该是没有管辖之权的! 大清的反贼,大明可不管! 这事儿涉及到司法管辖权. 尚之信并不知道耿靖忠还能换个皇上来赦免自己,还以为对方在安慰自己,所以只是一个劲儿摇头:“饶不了的,皇上饶不了我的.我不仅干了造反的事儿,而且还失败了,没有实力了,皇上用不着我了” 这位总算反明白了,知道造反不是死罪,造反失败才是! 而耿精忠则似乎明白了尚之信话中的“深意”,用力点点头,道:“俺答公,你放心这次不会失败的!” “这次.不会?”尚之信也觉出不对了,一个愣神,耿精忠已经把手抽了回去,然后快步迎向了脸色苍白的大学士明珠。 “请太皇太后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吴三桂这个逆贼得逞!奴才虽然是蒙古人,但奴才也知道满洲、蒙古实属一家,如果让汉人再一次得了志,那我们蒙古人和黄金家族,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太皇太后,犬子布尔尼对大清向来忠心,这一次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能当大清的张郃,替朝廷打败吴三桂手底下的马马宝!” 紫禁城的慈宁宫中,正在做戏给布木布泰看的正是阿布鼐和布尔尼父子。 这两父子说得虽然头头是道,但是老太后布木布泰却依旧不大相信他们黄金家族的嫡系啊!怎么肯心甘情愿当爱新觉罗家的狗? 这血统.如果拿到草原上去,一准能忽悠到成千上万的勇士! 这玄烨居然相信他老太太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多尔衮啊,你个死鬼要是还活着,大清何至于如此? “好的,”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二位都明白吴三桂胜利的后果,那我也就放心了阿布鼐,你要不要和布尔尼一起回察哈尔部调集兵马?” 阿布鼐一听这话,马上就是一脸感激涕零:“太皇太后,您对奴才真是太好了!奴才向您保证,这次奴才和犬子一定能给大清带来五万蒙古铁骑!” 布木布泰笑道:“好,一言为定!阿布鼐,你要真能带来五万蒙古铁骑,我就替皇上做一回主,将察哈尔八旗都交还给你家!” 阿布鼐和布尔尼一听,立即就是大礼叩拜。 “奴才阿布鼐谢太皇太后大恩!” “奴才布尔尼谢太皇太后天恩!” (本章完) 第213章 皇上,反贼越来越多了!(求月票,求订阅) “太皇太后,奴才以为这阿布鼐和布尔尼不大可靠” 阿布鼐和布尔尼刚跟着多铎的第三子,在北京城充御前大臣的董额董贝勒离开慈宁宫,这边马上就有提醒老太后要小心阿布鼐和布尔尼了。 看出阿布鼐和布尔尼不是好人的,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康熙皇帝的老丈人,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 布木布泰用手按着额头,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阿布鼐和布尔尼要反了,黄金家族的嫡系,大元汗的继承人,能可靠才见鬼了如今这反贼,真是越来越多了!” “太皇太后,您既然知道他们要反,怎么还.” 布木布泰冷哼一声:“我更知道阿布鼐和布尔尼不是吴三桂,也不是王辅臣,更不是林丹汗!他们也没有驾驭甚至召集到五万蒙古骑兵的本事.所以我才给他们征召五万蒙古骑兵来京师听用的懿旨。 有黄金家族嫡系的威望和我的懿旨,他们才能从察哈尔八旗和锡林郭勒盟、昭乌达盟和乌兰察布盟的地盘上召集起数万蒙古壮丁! 不过要召集这数万蒙古壮丁,必然要花不少时间,咱们不也有时间召集人手了?而当阿布鼐和布尔尼把人数凑起来后,他们又没有足够的钱财去收买人心,甚至没办法长时间喂饱他们,就只能马马虎虎带着这帮人心不齐、训练不精、器械不良的乌合来北京城送死!” 话说到这里,布木布泰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了:“等咱们当着几万蒙古人的面狠狠修理了察哈尔王的亲兵,砍下阿布鼐和布尔尼的头颅,他们带来的那几万蒙古人才能真正为我们所用!” 在慈宁宫里面陪着老太太一起接见阿布鼐和布尔尼的一些留守北京的大臣还有刚刚被康熙打发来北京的观音保,这才明白了这老太太的险恶心思。 果然是和皇太极、多尔衮一辈儿的老恶人! “福全!”老恶人布木布泰忽然喊了声被她刚才的话给惊呆了还没缓过来的裕王福全。 “皇玛嬷,您有什么吩咐?”反应过来的福全赶紧拎着袍子走出来往老奶奶跟前一跪。 “你手头有多少可用之兵?能对付五万蒙古骑兵吗?”布木布泰问。 “这个.”福全被老太太一问,立刻就是一脸忧愁了,“皇玛嬷,北京城内的八旗劲旅,包括身强力壮的包衣在内,大多被调往各地当兵了。 现在北京的各旗都统衙门下面几无可用之丁,只剩下老弱凑数。如果不算守护紫禁城的护军亲兵,如今北京这边可用的也就只剩下张勇麾下的五营绿营和赵良栋等人在丰台训练的新兵.拢共也就是一万三四千。 哦,对了,天津卫和通州还有津海关道的税丁、船丁、包衣洋奴兵,三千人应该也是能拉出来的。” 三千个绿营.如果那个瘫子没有吃太多空额,应该能有两千人吧?一万家奴,这个人数应该够,能不能打就天知道了?再加上一两千地痞和千把个色目人.好像也挺乌合的,带兵的还是一个瘫子,一个放高利贷的奸商,一个色目葡兵头。哦,就一个赵良栋看着还像一点。 老太太还在用她的蒙古数学在心里头计算呢! 越算心越凉啊! 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领侍卫内大臣观音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哪儿有精兵了,赶紧站出来给老太太一跪,“太皇太后,奴才观音保知道侍卫处下还有一支可用的精,人数约有一千,可充精骑,而且极善肉搏!” “侍卫处下?”老太太一愣,然后扭头看了看侍卫处当家的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 “没,没有啊!”噶布喇摇摇头,“侍卫处的精锐都叫皇上带去西安,其中大部分人还派下去带兵了。” “有的,”观音保道,“公爷,您忘了善扑营下面还有个右翼,一直驻扎在五台山。” 这观音保说的就是康熙派到五台山去保护顺治大和尚的善扑营右翼兵丁。 善扑营的左翼现在是康熙的亲兵,都跟着去了西安,人数也从开始时候的三百增加到了一千人。个个都是从八旗子弟和上三旗包衣当中挑出来的好汉子!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人人都精熟撂跤、骗马、打黑枪! 而那个李嗣兴领着的善扑营右翼是个看庙门的冷缺,有路子的八旗子弟和包衣奴才都不愿意去,所以康熙就只能降低标准,让人从下五旗的另户人、开户人、包衣人和内务府的辛者库中招募了千余壮丁。 不过当时招募善扑营右翼兵丁的时候,大清还是太平盛世,八旗子弟还人丁兴旺,再加上辛者库还新补了一批“鳌党罪人”,所以被挑上的还都是精壮。 而这些精壮后来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扔在五台山下好几年也没人理睬 “这都在五台山好几年了,他们还能打吗?”布木布泰皱着眉头随口一问,“那个李嗣兴能练兵吗?” 她当然没忘记这个善扑营右翼.只是现在用不用他们,还得好好考虑。 “能啊!”观音保道,“奴才上回跟着皇上去西安的时候路过五台山一次,这回又打五台山过了,这两回奴才都悉心留意了,发现五台山的这千余善扑武士被调教得相当不错.虽然不大能摔跤,但是个个都弓马娴熟,足可以充当精锐骑兵使用。” 布木布泰嘟哝道:“那么说起来那李嗣兴还有点能耐。” 观音保摇摇头:“据奴才所知,这支善扑营右翼兵之所以给调教出来,并不是因为李嗣兴多有能耐,而是有不少从辛者库中选来的鳌拜党羽,都是比较能打的,可以充任骨干。 另外,五台山的清凉寺中有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和尚,据说是先帝的侍卫,在先帝驾崩后出家替先帝祈福的,他们和李嗣兴混熟后,就帮着李嗣兴传输武艺和马术给善扑营右翼的兵丁。” “还有这事儿”布木布泰咂吧了一下嘴,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观音保,你和苏麻喇一起走一趟五台山,把这个善扑营右翼带回北京吧!” 老太太布木布泰在到处搜罗兵力,准备跟察哈尔家的王爷来个黑吃黑的时候,在福州城内的“耿王庄”里头,气氛也非常诡异。 已经有过被造反经验的明珠,几乎都能闻到弥漫在福州城空气当中的造反气息了.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不过已经在广州吃过苦头的明珠,这个时候也不敢当面揭穿耿精忠——他已经在广州蹲过一回监狱了,可不想再进福州的监狱。 而且,福建这里也没有王世凯(真没有吗?),他要真进去了,恐怕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但是明珠终究是大清的忠臣虽然有点贪,但他对大清朝的忠心也不比贪心少,所以他还得想尽办法坏了耿精忠的好事儿。 可是明珠现在又有能想到什么高招呢? 就在他想来想去想都不出来的当口,他的好奴才张五就笑呵呵拿着两份拜帖和礼单找来了。 “主子,这是两位在乡翰林的拜帖。” “在乡翰林?”明珠一愣,马上就眼前一亮,“李光地、陈梦雷?” “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就是他们俩!”张五笑道,“这两位家里可都是福建这边的大财主.您见他们不?” “见啊!”明珠马上吩咐道,“快快,快请他们进来!” 他可不是因为贪李光地、陈梦雷的贿赂才请那两人来相见的,而是他知道李光地、陈梦雷的忠心! 这两人都是康熙九年的进士,因为考得特别好,一个是二甲第二名,另一个排名也挺靠前的,所以都选上了庶吉士——就是入翰林院学当官,差不多就是D校进修的意思,进修期满后,两人都考核优等,授了翰林院编修。 对于清朝的汉人文官来说,授了翰林,那才是真正“有编”了! “有编”之后,当然就是请假回家省亲了! 之前又是赶考,又是进修,又是“考编”,他们这些学霸都好几年没回家乡去当孝子了!所以一般情况下,授了编修,当了翰林院的正式工后,都是请探亲假。 而李光地、陈梦雷是一起赶考,一起高中,一起进修,一起考编上岸,现在自然一起请假回福建探亲。 可是很不巧,回到福建之后,还没当几天孝子,天下就大乱了,而且他们还闻到了“反味儿”! 镇守福建的藩王耿精忠要反了! 而让他俩意识到耿精忠要反的,主要是三件事儿。 一个福建省内到处在传什么“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 这“谶语”的意思不就是靖南王耿精忠是什么“天子分身”吗?天子分身,那也是天子啊! 而且“耿”又不是什么大姓,祖上又没干过皇上,又不是“刘天下、李半边”这种“皇家大姓”,老百姓凭什么传姓耿的当天子分身? 摆明了就是耿精忠自己生造出来的! 而第二个让李光地、陈梦雷坚信耿精忠要造反的事儿,是耿精忠居然派人请他们这两个翰林院编修去当谋士! 开什么玩笑? 翰林院编修当个藩王的谋士吴三桂那边现在都没有一个翰林院编修啊! 广东的王辅臣、王忠孝虽然办了个维新学堂,搜罗了不少儒者,但那都是没有编制的儒生,名气再大,也是在野的。 而编修.那是“储相”! 耿精忠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他早就不当自己是藩王了! 而第三件让李光地和陈梦雷确信耿精忠必反的事儿,则是昨儿在闽县码头上耿精忠和尚之信的抱头痛哭因为要来福州拍明珠的马屁,李光地、陈梦雷他们俩,也都来了福州府,昨儿就跟一群地方官一起在码头上站着,那耿精忠是个什么表现,他们还能看不明白? 两个穿着便服的在乡翰林很快就被张五带进了明珠在福州城内的住所的书房,他们正是李光地和陈梦雷。 书房里面没什么使唤人,那张五把人带到以后,就自己给退了出去,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大学士明珠,面色阴郁地在那儿坐着。 李光地、陈梦雷都是认得明珠的,也知道明珠是懂得礼数,而且也愿意和底下的汉人读书人讲礼数的。现在瞅见这架势,也知道明珠已经察觉到了耿精忠的阴谋,要和他们俩密谈了! 于是他俩就双双撩起袍子,给明珠行了个打千礼儿。 明珠一挥手,让两人起身,又一指边上的两把椅子,“晋卿、则震,坐下说话。” 李光地、陈梦雷言了声谢,都落了座,然后又四下看了看。 “这里没有外人。”明珠道,“外头也有人守着你们有什么话就明说吧!福建.是不是要变天?耿精忠也想学王辅臣?” 李光地摇摇头:“恐怕不止!耿王已经是王了.如果只是想管辖福建的几个府,何来变天?” 陈梦雷叹口气道:“是啊,若只是福建变天,无非就是第二个广东.可是耿王的心可比王制军大多了!” 明珠更紧张了。 他本来以为耿精忠的心思和王辅臣一样,就想当福建王可以被李光地、陈梦雷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耿精忠已经是王爷了! 如果只是想要几个府的地盘当一个货真价实的藩主,上表请地就是了! 皇上能同意王辅臣、孔吉庆在广东和广西割据,又怎么会不同意耿精忠割据福建?反正福建一年也上不了几个税。 如果耿精忠觉得大清已经不牢靠了,那也不必撕破脸,再给吴三桂上个表就行了.反正就是两边下注呗! 事到如今,康熙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而对耿精忠来说,两头下注最保险,无论如何,总有一个王爷可以当。而他如果只在一边下注,那万一赌输了,可就没下场了。 而赢了.也就是个王,那你折腾什么? “他想当皇帝?”明珠简直不敢相信,“他耿精忠也想当皇帝?” 李光地和陈梦雷点点头。 “他凭什么当皇帝?”明珠都要给气笑了,“他凭什么?” “明相,您难道忘记耿精忠已经得了圣旨,要领着福建兵北上江西了?”李光地提醒道,“由福建出仙霞关进入浙江衢州的江山县,再往西可以入江西,往北就是徽州了徽州再往北就是宁国府、太平府!一旦太平府被耿精忠控制,长江航道就有可能被切断! 而耿精忠再沿江而下,便可以行洪武入集庆府之事!” 陈梦雷补充道:“明相,由福建入江宁,不过区区千里之路.如果一路畅通,十日便可车马入金陵了!” “十,十日.”明珠脸色煞白煞白的。 就在这时,他的家奴张五的声音忽然传来了:“爷,耿王让人来请请您过府商议北上之事!” 明珠倒吸一口凉气,心说:皇上啊,大清的反贼越来越多了,连耿精忠都要动手了! 李光地和陈梦雷已经猜到了一切,而明珠也闻到了浓浓的造反气息,其他在福州城内的大人物只要不是傻瓜,多半也察觉出不对了。 而没有造反经验的耿精忠,则还以为一切都还在隐秘地进行当中! 除了曾养性、白显忠、徐文耀、王世瑜、喻仁英和黎道人这几个心腹,福州城内就没人知道他要反! 而那几个心腹也都是口风很紧的,不可能把他要造反的消息泄露出去。 甚至,和他联手的延平王府和刘进忠,也不知道他造反的具体计划.这计划,现在就他和下面的几个心腹知道,所以大清那边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会借着北上增援江西的机会,突然率兵开入安徽,然后奔袭太平府,最后突入南京城,把朱三太子扶上台! 所以.一切尽在掌握! (本章完) 第214章 目标,南京!目标,北京!(求月票,求订阅) 福州城,耿王庄,靖南王府。 “明中堂,兄弟对皇上,对大清,那绝对是忠心不二的!现在前方军情紧急,救兵如救火,兄弟照理说早就应该出兵了,可无奈广东方面的形势不稳。兄弟听广东那边的来人说,那活吕布父子已经剪辫易服,公然恢复了唐朝、明朝的衣冠,可有此事?他们父子会不会趁着我福建精兵北上,发兵了偷袭?明中堂,您刚刚从广东过来,又是那个小活吕布的老师,您给兄弟说说,他们两父子是不是已经造反了?” 说话的正是耿精忠,这家伙现在还在给明珠演戏装忠臣呢! 不过话说回来,耿精忠的戏还是认真的。他的发型和“戏服”看上去还是蛮真的,辫子没有剪,脑门也刮得锃亮,亲王的袍子、朝珠也一样不少,安装了红宝石顶子的大帽子就搁在边上的架子上。而陪着他一块儿和明珠见面的福建方面的官员,包括巡抚刘秉政、提督王进功,还有总兵马维兴、赵得胜、吴淑等人,以及靖南王府藩下的几个都统、副都统,全都留着可以证明忠诚的辫子,穿着标准的大清官服。连隔壁潮州的刘进忠,现在也是一副大清忠臣的造型,该有的辫子、官袍、朝珠,一样也不少,而且都是真的! 但是戏就是戏,戏再好,明珠也不会当真。 而且,明珠现在也会演戏了! 他现在正一边端着茶碗,一边点头,似乎很欣赏耿精忠的忠心。等耿精忠念完了台词儿,就轮到明珠说戏词了,他笑着道:“王爷您尽管放心,王辅臣、王世凯他们两父子虽然已经剪了辫子,恢复了唐朝、明朝的衣冠,也不怎么听朝廷号令了肯定不能算忠臣了,和王爷您是没办法比的。但是他们也没有造反!” 耿精忠故作吃惊道:“这都剪辫易服,拥兵割据,不听号令了还不是造反?” 明珠的目光往左右一扫,一群也打算拥兵割据的提督、总兵的期待表情,都收入了眼底,然后笑着道:“王爷,咱们都是自己人,今儿又是私底下会面,就不说官场上的场面话了.如今天下的形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已经是大争之世了! 而且占着场面上的优势的,还不是咱大清,而是吴三桂那个逆贼!皇上为什么要亲自坐镇西安?还不就是为了卡住吴三桂北上东进的通路吗?而坐镇荆州的安亲王和坐镇九江的康亲王,也是为了拖住吴应熊和当住李自成这一卡一拖一挡,就表明了这轮大争之世对大清极为不利。依我看呢,这乱世很有可能会长久持续下去!” 他喝了口茶,又道:“而对于没有资格在这一轮大争之世中争到一个天下的一方豪强而言,要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呢?如王辅臣那样,拥兵割据,不听号令,但是也在天下大势明朗之前站队,难道不是聪明之举? 就凭他在两广的军队、地盘,将来还怕没有一个,甚至四个世袭罔替的王爵吗? 他现在如果出兵帮朝廷或是帮吴三桂,于他又有何好处?大争之世一旦结束,谁还能容他在两广割据?他就算功比韩信,又能怎么样?除了功高震主,什么好处都没有。还不如坐守广东,静观天下,等形势明朗,再效仿吴越王归顺天命,岂不乐哉? 那吴越王钱氏可传国五代,如果从钱镠出任唐朝的镇海军节度使算起,那可就是八十六年家国! 而且钱氏子孙入宋之后,又是高官得做,富贵得传,与宋同休,前前后后可是数百年富贵啊!” 他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在替王辅臣开脱,但实际上却是劝说耿精忠和他手下那帮小军头躺平的! 如果是聪明人,就学王辅臣,学吴越钱氏。尽管割据一方,不听号令就是了。 但是你们别瞎掺和这个大争之世啊! 你们这些福建军头也没多少实力,能割据一州半府,舒舒服服当个地头蛇,等着天下大争有结果了,再向胜利者投降,混个吴越钱氏的世代富贵不好吗? 万一这天下大争要争他个几十上百年呢?那你们就赚到了.百年家国,一方诸侯,这不香吗? 你们现在不躺平,去和吴三桂、李自成、大清朝“卷”,能赢吗?赢不了,一家老小的命说不定就都赔进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原本打算跟着耿精忠一起造反的几个福建军头的小心思就都摇晃起来了。 这个耿精忠看上去有点贼头贼脑的,也不像是能打过吴三桂、李自成的样子.跟着他瞎闹好像也没多大意思,不如就在自家地盘上躺平算了。 看看隔壁广东的王辅臣,人家那么大实力都躺平了,而且还早早把地盘分给几个儿子,将来受招安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四个世袭罔替的王爷! 不过同样的话在耿精忠听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他是相信自己有天命的! 有天命,当然不能躺平了! 而王辅臣的“躺平”,不正好说明“天命在耿”吗?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明珠说:“明相,既然王辅臣就想效仿吴越王,那兄弟我就放心了。只要兄弟的福建老巢不会被姓王的给端了,那兄弟可就要为我大清奋力一搏了!” 说着话,耿精忠的语气就放沉,换上了命令的口吻:“赵总镇、吴总镇!” “末将在!” 海澄总兵赵得胜和漳州总兵吴淑知道耿精忠这个不听劝的王爷还是想造反,两个人也没办法,只好站起身给耿精忠行了一礼。 “你二人辅佐海澄公牢牢守住漳州,同时还要做好支援潮州、泉州的准备!”耿精忠一本正经地说,“泉、漳、潮三府素来是大员岛海贼所谋之地。这两年海贼虽然比较消停,没有再屡屡入寇,但是郑海贼图谋三府之心是不会死的。他很可能会趁本王北上时,乘虚入寇.你二人一定要小心应付,万不能有失!” “末将遵令。” 赵得胜和吴淑都大松口气——他们可不想跟着耿精忠去长江流域送人头。 长江流域有岳乐、李自成、杰书,吴国贵、吴应熊就算耿精忠走了狗屎运抢下了江宁府,这些家伙也会一波一波扑过来抢! 相比之下,在漳州、泉州一带呆着可就安全多了。 大不了就是郑经打过来,他们倒戈过去继续混. “王提督、马总镇!” 福建提督王进宝,兴化总兵马维兴一听,也兴冲冲站起来了。 王进宝一拍胸脯,“王爷您放心,泉州有末将守着,就是郑海贼全伙皆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 马惟兴也笑道:“末将守着兴化,也保管万无一失,王爷您就放心北去吧!” 耿精忠笑着摇摇头,然后朝着虚空当中一个拱手:“奉圣谕!本王已任长江援剿大臣,福建水师陆师,全权调遣,便宜行事!二位愿随本王北上斩杀李自成否?” 王进忠、马惟兴心一沉:完了这回要北上杀李自成去了!或者.先反清,然后再被杰书、李自成、岳乐、吴国贵、吴应熊排着队打! 而且不去还不行! 耿精忠是奉了圣谕的!还可以便宜行事!什么叫便宜行事?不是便宜一点行事,而是可以自行决定是不是斩了某些抗命不尊的将领的脑袋! 而且耿精忠还耍了个小聪明,先放了赵得胜、吴淑一码。和这两位一起挤在漳州的还有福建总督范承谟和海澄公黄梧,四个人总兵力加一块差不多有万余人,正好在漳州抱团,似乎可以安安稳稳直到乱世终结。 所以他们是不会为王进忠、马惟兴出头的. “末将愿随王爷北上杀贼!” “末将愿为王前驱!” 王进忠、马惟兴只好硬着头皮表态。 “好!”耿精忠笑道,“本王命你二人十日内领本部兵马一千到福州府城听用!” 王进忠、马惟兴无可奈何,只好领了耿精忠的将令。 耿精忠抬起手,指了指边上的座椅,请王进忠、马惟兴落座,然后才笑着对明珠道:“明相,本王已经调集了藩下旗兵和左右两翼援剿镇的精锐一万,加上王提督、马总镇的精兵两千,刘总镇的精兵三千,陈总镇(陈世凯)的精兵两千,总共一万七千! 十日后,咱们就一块儿北上仙霞关.再走浙江的衢州、严州,先护送明相您进入徽州,然后本王再带大队去江西如何?” 明珠笑着点点头:“好,好,一切就听王爷安排。” 耿精忠也笑了起来。 明珠中计了! 只要明珠这个钦差大臣和他一起北上,那么两江总督多隆和江宁将军额楚总要派些人到徽州迎接一千也好,两千也罢,总归是盘餐。 到时候先剿了他们的械,再让耿藩精兵装成两江的兵丁和陈世凯的兵,一起“护送”明珠去混南京城。 只要拿下了南京,耿精忠的“天子分身”可就修成了一半了! 燕山北麓,坝上草原,多伦诺尔厅。 现在正是口外初秋最好的时节,秋高气爽,天青云淡。金黄色的草原上,零星点缀着一群群小小的蒙古包。仿佛白云一样的羊群,一片片的山坡上流动。如果不是无数背弓箭,挎着弯刀,骑着矮脚蒙古马的小个子男儿,聚集在多伦诺尔厅城之外,现在的坝上草原,还真是犹如草原风情画儿一般美妙。 立马高处,看着下面铺满了整个草原,数量不下两三万的蒙古不壮不勇之士,黄金家族的嫡系传人,蒙古察哈尔诸部的首领阿布鼐、布尔尼、罗卜藏这三个父子兄弟,心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让他们快要哭出来的原因,当然就是眼前这些察哈尔诸部的游牧骑兵,真是既不壮,又不勇蒙古人给人的印象,仿佛都是壮得好像个大立柜一样的敦实汉子。 但实际上,要长成这样必须得吃得饱! 历史上蒙古人风光的时候,跟着成吉思汗一家子吃香喝辣的时候,那是大块头挺多的。 但是后来大明崛起,蒙古人又退回草原后,就只有少数精锐的战士能长成那样了,大部分普通牧民,甭管什么“种”,都是吃不饱饭的主儿,是很难长成个大块头的。 到了大清大概只有在旗有编的八旗蒙古能长成个大块头了。 而在草原上,连战士的个头都越来越小,一个个都还面黄肌瘦,看着就没吃饱的可怜模样. 当然了,大清统治下的蒙古人普遍吃不饱饭,还真不能怨大清朝横征暴敛,大清朝只是不允许蒙古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入口抢劫罢了。 放牧的收益本来就不大高,和种地做买卖根本不能比,而且各旗各部还有许多老爷要当人上人,他们现在不能入口去抢,当然就只好使劲儿压榨本部牧民,所以这个牧民的生活就越来越苦了 另外,长期不允许入口抢劫,又不许各旗各部私自开战还造成另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蒙古人多半也没过去那么勇了! 过去的蒙古勇士可不是放羊放出来的,而是在部落间你来我往不断厮杀的大环境中养成的! 而大清禁止蒙古人入口劫掠,又给各盟各旗划定牧场,不许他们互相争抢之后,漠南草原上的这一代蒙古人,也就失去了可以养肥自己的“外财”,也没有了养成杀性的环境。 虽然现在聚集在多伦诺尔厅城外的蒙古人也都装备了弯刀和弓箭,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蒙古勇士,充其量只是“武装放羊娃”。 当然了,现在的蒙古战士既不壮又不勇的现实,绝大部分蒙古人自己是不知道的。他们一辈子都在草原上,被限制在规定的地区放牧,上哪儿见识真正的蒙古勇士去? 那些人都在西域的草原上,也不来漠南,而是在西方整天在和罗刹人、哈萨克人、叶儿羌人厮杀呢! 在这些漠南草原上的“武装放羊娃”们看来,他们只要能有一个黄金家族的雄主带领,就能自动从“武装放羊娃”变身为横扫八方的蒙古勇士似的。 而如今,黄金家族的雄主好像来了! 还是父子三人,三个雄主,看上去都是又高又壮的彪形大汉,一看就很雄很猛的样子! 蒙古人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 就在这些察哈尔各旗的“武装放羊娃”们仰面看着黄金家族的三个“雄主”,幻想着可以跟随他们重振蒙古帝国荣光的时候,布尔尼张开喉咙大呼了起来:“蒙古的勇士们.如今南方的中原大地上战火四起,大清的平西王吴三桂已经举起了反旗,并横扫了西南半壁,眼看就要杀到河套草原边上了!大清皇帝已经难以招架,而这就是我们蒙古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 说着话,他抽出了一把造型相当古朴的弯刀,向着南方的天空一指,再一次大呼道:“现在,我,成吉思汗和薛禅汗的子孙,中央察哈尔万户的汗王布尔尼,将会带领你们南下!南下!南下!” 底下的“武装放羊娃”们也忽然欢腾起来,“南下!南下!”的呼喊声,一时间在草原上响彻! 福建,厦门岛。 王忠孝这个时候还是一副大清六品走私奸商的打扮,端坐在一所相当宽敞的宅子里面,正在和两个穿着明朝王爷蟒袍的男子一边品茶一边说着寒暄的场面话。 其中一位王爷当然就是朱三太子定王朱慈炯了.明献帝还没当上,但是定王却已经有了! 而另外一位明朝王爷是个瘦子,颧骨很高,眼睛有点小,一脸的精明,不用说也知道,一准就是延平王郑“精”了。 旁边还有俩当陪客的,一个是陈永华,穿着大清正二品的武官袍服。 另一个则是个三十多岁的明朝武官,穿着大红的袍子,戴着顶乌纱帽,矮壮敦实,一张白脸有点阴阴的,看上去不大好惹。这人王忠孝也挺“熟”的,他名叫冯锡范,现在是郑经的侍卫头领应该是个高手吧? “三太子,大王,臣刚刚得报,靖南王耿精忠已经率领一万七千大军,押着明珠、尚之信、朱国治、李烂等人北上仙霞关了.看来是准备走安徽入南京了!” 当寒暄的话儿说得差不多时,陈永华就开口报告起了最重要的军情!他和耿精忠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络,所以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耿精忠出兵的消息了。 “好!”郑经一拍巴掌,笑了起来,“咱们也该出兵了复甫,有把握可以取宁波、绍兴吗?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转而用兵漳州、泉州的!” 漳州、泉州是郑经的老家,他在那里当然也有基础,而且距离也近。 现在一万延平王府的精锐已经集中在了厦门岛上,登陆漳泉,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说着话,他又看了一眼王忠孝:“世凯,要不我们取漳泉二府,你们取潮州府以后广东、福建,就归我们两家如何?” (本章完) 第215章 内讧是一门技术,偷袭是一门艺术!(求月票,求订阅) 这个郑经南京都还没拿下呢,他就已经在琢磨内讧的事儿了! 不过王忠孝也只能在心里面悄悄叹气儿了,因为他现在还得哄着这位海上霸主,而且他也知道郑经的苦衷。 这年头谁还没个苦衷呢?王忠孝自己也一大堆呢! 这老郑家的郑氏集团之所以可以称霸东亚、东南亚的海上,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海军真的有多强,而是因为郑家被郑芝龙、郑成功两代经营成了潮汕闽南这一族群的“大哥公”。在操闽南语、潮州话的汉人当中,他们家拥有极高的威望。 而操闽南语、潮州话的汉人又有下南洋发财谋生的传统,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开拓,他们已经在东南亚和南洋群岛开枝散叶,拥有了强大的财力和一定的政治资源。 正是依托着闽南、潮汕人在南洋和东南亚的资源,郑家才能依靠一个小小的大员岛和区区一二十万人口同整个大清对抗了数十年! 但是郑家在失去了闽南、潮汕大陆上的据点后,他们的基本盘已经所剩无几,只是靠着郑芝龙和郑成功留下的威望支撑局面。 而一旦潮汕、闽南地区兴起了新的同样拥有大明王公地位的本土豪强,譬如达濠邱辉拿下了整个潮州府或是漳州的海澄公府拿下整个漳州府,然后再得到明献帝的册封,那么郑家还能不能当闽南、潮汕的“大哥公”就不好说了。 所以郑家必须得尽快拿下潮州、漳州、泉州、兴化四府当中的至少两个。 只有把那群下了南洋的潮汕、闽南人的“根”捏在手里,郑家才有把握一直当他们的“大哥公”。 不过和夺取潮、漳、泉、兴的地盘相比,把朱三太子送入南京城,并且夺取宁波府这样的东南海贸重镇也是很香的! 送三太子入南京,就能让郑经在“挟天子、令诸侯”的权力游戏中占一个有利的位置——至少可以安排自己的军队跟着一起进南京! 有了这个占位,将来进可以当大明郑丞相,退一步也可以用“明献帝”的大义名分给自己加官进爵。 这“明献帝”也是可进可退的,往大了说,那就是东亚共主,天南、南洋各国都是大明藩属。 如果郑家将来能恢复几个被西洋人灭了的南洋岛国小邦,让明献帝封几个国王都是名正言顺的。 而拿下宁波府,则有利于郑经把控住丝绸和棉布这两样大宗贸易品的供应端.这年头可不是商品供应过剩的时代,而是商品供应不足的年代。 谁掌控了大宗贸易品的供应,谁就能在争夺浩瀚大洋的斗争中占据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 而这个有利的位置,在郑家想要开拓南洋的时候,同样可以起到极大的作用——郑经可以利用商品供应为条件,联合一派洋夷去打另一派洋夷! 所以对郑经来说,将来最有利的局面,就是在南京占一块,在东南拿住宁波府,在闽南拿下漳州府、泉州府、兴化府,在潮州支持达濠邱辉控制住沿海的潮阳、澄海两个县。 而他出兵之前把取漳州、泉州、潮州的事儿拿出来和王忠孝说,当然不是真的想放弃送朱三太子入南京的大计划,而是想就瓜分广东、福建地盘的问题和王忠孝达成一个口头协议。 想清楚了郑经的心思,王忠孝这才露出了笑颜,笑道:“王爷,现在两广的六海节度使都受家父节制,其中就包括潮海刘节帅和南澳邱节帅,所以我家不存在取不取潮州府的事儿。” 王忠孝的话儿说得那可是滴水不漏,他现在可不能流露出要夺取潮州府的意思.因为潮州是王、郑、耿三家之间的缓冲地带。 潮州在刘进忠和邱辉手里,那么王、郑、耿三家之间就不会撕破脸开战。 而刘进忠、邱辉的实力,也不会对王家构成威胁。这样王家就能集中精力整顿内部,收拾广西了。 王忠孝接着说:“至于福建的地盘我家并无兴趣过问。若王爷想要家父出兵相助,那只需在取胜之后,将南澳邱节帅迁往福建即可。不过我家也无意入主南澳,只是想让延平武王所封的高、雷、廉总兵陈胜才迁往南澳担任节帅。” 邱辉的南澳节度使是王辅臣所“表”,吴三桂所封的。郑经这边并不承认,当然也不否认。而邱辉的地盘则是潮阳、澄海两县加一点沿海岛屿,也包括位于广东、福建交界处的南澳岛。而他本人的驻地,则一直在达濠没动过。 至于那个“高、雷、廉总兵陈胜才”就是那个盘踞钦州湾抗清,在历史上的三藩之役时大举进攻琼州,后来又跑去越南,成为“明乡人”世祖,还在安南封了侯当了都督的陈上川,胜才是他的字号。 在广东发生剧变之后,这个陈上川就瞅了个空子跑去海南岛围攻琼山县(海口)去了,王忠孝这次就是借着讨伐他的名义离开广州府的。 不过王家也好,陈上川也罢,都没撕破脸大打的意思,只是想谈个归附的条件。 陈上川想要琼州府,而王辅臣、王忠孝则想招安他当个水师都督。 而王忠孝现在和郑经说起陈上川的事儿,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想让郑经出面当个中间人。 郑经笑了笑说:“好说好说,等本王拿下闽南后,就迁邱辉为兴化府主,到时候南澳镇就腾出来了。” 得,又多一兴化耿精忠南京还没得,王忠孝、郑经都快把他的福建地盘分光了! 王忠孝笑了笑:“不过大王现在兴兵闽南似乎也操之过急吧?何不等耿王入了金陵,无暇顾及福建之时,再出兵攻打漳州、泉州? 据我所知,如今漳、泉、兴三府之中,真的会和大王兵戎相见的,也就是清廷的福建总督范承谟和海澄公黄梧.他们两家才多少兵力?怎么可能挡得住延平王府的天兵?” 郑经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哈哈大笑了起来:“言之有理!复甫,说说你的法子吧!你准备怎么取宁波、入南京?” 陈永华笑道:“现在的宁波知府就是原来的那个瑞安县令罗潘,他在清军收复瑞安的时候立了军功,又给浙江总督范承谟和纳兰明珠送了一大笔银子,买到了宁波知府的缺。 而定海县令一直都是咱们的人,整个舟山岛子都在咱们的手中.偷袭宁波的大军,早就在舟山岛上休整训练多时了。只待大王一声令下,大军即可登岸,直入宁波府城。 至于南京嘛.现在的上元县令景川、江宁县令张景科、句容县令王胜明、溧水县令朱诩和高淳县令姜子翔都是咱们的人!不仅他们五个县令是咱们的人,他们手下的一众师爷和班头,也都是天地会的兄弟!” “哈哈哈!”郑经大笑了起来,“江宁府一共就六个县,除了江北的江浦县,其余五县都是咱们的人.世凯,你觉着复甫的手段如何?” “高!实在是高!”王忠孝笑着翘起大拇哥,“复甫兄的手段,王某实在佩服!” 陈永华笑道:“世凯兄,这五个‘债员’不是你从北京找来的吗?这事儿要论功的话,你才是头功!对了,新任的江宁知府也是世凯兄的老熟人了!” “谁啊?”王忠孝问。 “卢三好!”陈永华笑道,“就是原来的云南曲靖知府卢三好!也不知道他上哪儿走通的门路,居然被放了两江,而且还当了江宁知府!” “江宁府是请旨缺,”王忠孝笑道,“应该是康熙本人又上了他的当不过他会放两江,这背后多半有吴三桂的指令!看来这吴三桂人在汉中,眼睛盯着关中,这心里头还是有南京一块儿地的。” 郑经笑道:“吴三桂想插一脚也无妨,只要南京城里面能有咱们一股就行!”他又是得意地一笑,“这几日难得刮了西风,咱们这就趁风上路.一千多里水路,如果顺风顺水,两日差不多就能到了!” 王忠孝点了点头:“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如果一切顺利,也许咱们还能比耿精忠早一点入南京呢!” 两江,江宁府。 两江总督多隆和江宁将军额楚这个时候已经被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要来偷袭江宁城了! 给他们俩带来这个消息的就是那两个回福建探亲的翰林院编修中的李光地,这李光地是带着明珠的亲笔信,日夜兼程从福建一路跑到江宁的。 在李光地赶到之前,江宁这边的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是大好,不是小好! 一方面,上游江西那边的大将军康亲王杰书终于不负圣恩,在九江府城德化和长江北岸的小池口一线,把李自成的兵锋给挡住了。 哦,这当然是“高情商”的说法,如果让那些不会说话的人来讲,就是杰书终于把武昌府、黄州府的地盘丢光了,现在龟缩到九江府城和南昌府城,勉强抵挡住了李自成. 不过无论如何,李自成暂时是无法突破到江宁城下了。 而另一方面,长江中下游的清军,终于等到了援兵.来自福建的援兵! 就在李光地赶到江宁的两天前,耿精忠派出的信使已经提前到来了,还告知了靖南王大军两万不日将至的好消息。 靖南王真是忠臣啊!老巢福建都不管了,来帮杰书、多隆、额楚守长江,实在是太忠了! 另外,江宁府的团练最近办得也很不错! 在新任的江宁知府卢三好和底下的五个县令一起努力下,江宁团练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六千之众,而且还在江宁城外的孝陵卫设立了一个江南团练大营——六千团练都在江南团练大营驻扎,不进江宁城,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可谁能想到,这大好一片的形势维持了才几日,急死人的噩耗就来了! 耿精忠居然也造反了! “耿精忠造反?他耿精忠造哪门子反?现在这形势,他都已经是福建之主了他还造什么反?” “难不成他还想当皇帝?” 多隆和额楚在吃惊过后,居然都不相信耿精忠会造反。 他们的想法其实也正常如果耿精忠是正常人,他的确没必要造反。因为现在的“造反门槛”越来越高了,拥兵自重、割据福建,都够不上造反了。 所以耿精忠踏踏实实在福建关起门来做大王,也没谁会在意,反正大清朝廷还是会当他是忠臣的。 “多制军、额军门,那耿精忠现在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一心想要当皇帝!”李光地一脸无奈地说,“他还造了个什么‘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耳火?这什么意思?” 多隆和额楚对谶语什么的没有研究,听得一头雾水。 “耳火合一块就是个‘耿’字,”李光地说,“天子分身耳火的意思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天到耿家’他耿精忠有皇帝命了!” “这不是瞎扯淡吗?” “就是啊,他那点实力,安安稳稳当个藩王不挺好?造哪门子反,还当皇帝” 多隆和额楚都有点无语了! 李光地道:“可不是嘛!不过耿精忠这次带着的一万七千大军颇为精锐,江宁府这边的官军” 他一提到官军,多隆和额楚可就眉头大皱了。 官军有点少啊! 多隆的督标有五千人,额楚的八旗兵差不多也有五千。 至于江北提督、江南提督的兵,现在都支援到九江前线去了。 而长江水师现在还在操练.施琅接收了崇明镇的水师,并且以此为基础,将水师扩充到了万人。不过水师操练不易,而且还要打造战船,铸造火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所以施琅现在就驻兵江北瓜洲,在那里练兵造船呢! 多隆看着额楚道:“额军门,咱们手头有五千绿营、五千旗兵、六千团练,一共一万六,而耿精忠有一万七咱们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一万六比一万七少一千,优势在耿啊! 额楚忧心忡忡道:“那就守城吧!江宁坚固,咱们的人就比耿精忠少一千,而且施军门还有一万人在瓜洲.还是守城为上!” 多隆点点头,有点心动了。 守城好,守城安全啊! 可是李光地却摇摇头道:“不可啊当年朱元璋渡江攻打集庆路时,元军也是守城相抗的。可是朱元璋却分兵攻打集庆路城周围,很快就把集庆路城变成一座孤城,最后一举攻破!如今的形势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如果咱们困守孤城,那么耿精忠就会毫不费力地夺取江宁周围的州县,等到江宁变成孤城了,咱们还能守吗?” 多隆和额楚一听这话,也有点犹豫了。 江宁是大城,城内有几十万百姓和驻军家眷,真要被围困了,要不了多久就会粮尽。 而且江宁周围的州县一旦一一陷落,上游的九江还能保全?九江如果不守.李自成就来了! 耿精忠的一万几千人也许拿不下江宁,那李自成呢?李自成起码有几万大军! 如果李自成不行,那还有吴国贵这还没完没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凶残! 多隆和额楚真想着不能守城的时候,大堂外头忽然传来了卢三好的声音:“李翰林言之有理,江宁孤城绝不可守如今的天下可不是十多年前郑成功打南京的时候了,耿精忠并不是真正的孤军,江南这边的人心也不见得在咱大清一边!为今之计,还是整兵出城迎战,打耿精忠一个措手不及吧!” “对!”李光地也重重点头,“耿精忠以为自己是来偷袭的,压根不会想到咱们已经知道他的阴谋,要反过来偷袭他.咱们只要击退了耿精忠,长江沿线就暂时稳住了!” (本章完) 第216章 尚之信阵战多隆于此!(求月票,求订阅) “靖南王的旗号!” 芜湖城头,几名守军突然指着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旗帜,大声呼喊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在芜湖这座太平府下的小县城的城头上带兵值守的却是堂堂正三品的江宁协领莽依图。 这莽依图老姓兆佳,是满洲镶白旗人,今年三十多岁,和多隆、观音保这些人差不多,都算是“一代半”的满旗子,比那些大清入关后才生出来,从小在蜜罐中泡大的纯二代还是要厉害的。 这个莽依图小时候在关外呆过十年八年的,吃过点苦,后来还被家里的“老恶人”逼着打熬过武艺气力。 他的那个恶人阿玛和多隆的阿玛一样,都拿过巴图鲁的封号,属于恶中恶。而且活得也比较久,直到莽依图长大成人,才被活活气死——当然不是被莽大孝子气死,而是被镶白旗的新主子们活活气死的。 他是镶白旗的巴图鲁,当然是“老多家”那三兄弟(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的人,“老多家”一倒,他不就只剩下受气了吗? 要不然凭他一个打出来的巴图鲁,怎么都能混个大臣当当吧? 如果他当上了大臣,那莽依图这个小恶人现在怎么都不至于才当上个江宁协领他可是赶上过平定南明之战的,顺治十年跟着卓布泰南下打李定国,康熙二年又跟穆里玛打茅麓山,靠着一刀一枪赚出个江宁协领,然后又一干十年都没得升官。 再看看人家多隆和观音保,砍人的手艺比他差远了,资历也差不多,现在一个是两江总督,一个是领侍卫内大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但是光生气也不能升官啊! 在如今的大清朝,想要升官就两条路子,一是花钱买!二是用功劳赚。 钱,莽依图是没有的。 但是立功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听见底下士兵的呼喊,顿时从不远处跑过来,推开守军站在城垛边上,举起一架千里镜,对着边上一个穿着绿营号衣的兵丁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放下望远镜,摸了摸自己的一部连鬓大胡子,咧嘴笑道:“他N的,姓耿的总算是来了.来得好,来得好啊!看这个动静,怎么都有七八千人吧? 好啊!干干脆脆的就打他N的一场!咱们江宁旗营运气好,不用出远门,功劳就送上门来了!” 莽依图一边说,一边转身大力地拍着身边那个穿着绿营号衣的士兵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然后他又整了整身上的绿营号衣,大步的就朝下跑,大步流星,踩得砖包的城墙地面都咚咚作响,还真有点地动山摇的气势。 这座芜湖城的城墙上并没有多少值守的兵士,但是在城墙内侧的边上,这个时候却挤满了和莽依图一样穿着绿营号衣的兵丁! 这些兵丁号衣全都是鼓鼓囊囊的,看着有点臃肿。如果走近一点仔细瞧瞧,就不难发现这些号衣下面都藏了八旗兵才有的各色布面铁甲! 这些穿着绿营号衣的战士,原来都是“不大正经”的江宁旗营兵! 之所以是“不大正经”,是因为他们的“含旗量”参差不齐。由于岳乐在四川那场送掉的旗人人头太多,一仗就没了一万多,哪怕算上八旗蒙古和比较忠心的汉八旗(这年头汉八旗靠不住的太多),也折损了旗人壮丁总数的百分之十几! 而且战后大清的形势急转直下,陇西战场、湖广战场、江西战场都需要旗人填进去消耗!河南和陕西也需要旗人看守,北京还得留一些,恭亲王常宁又领着一些旗人去经营东北老家。 这个哪儿哪儿都要旗人,而旗人的产量又不足,所以就只能“以奴充旗”、“浑水摸旗”了! 而原本驻防各地的八旗兵,都是旗人当中比较能打的,所以就被大量抽调出来,补到各处的“新编旗军”当中充骨干。同时又补进来一批包衣奴才、开户人、另户人,甚至干脆就是“加急抬旗”的新旗人。 至于这些“新旗人”的战斗力.倒也不一定就弱,至少不比北京八旗弱,但是比起原本驻防各处,替大清在一线顶包的那些八旗兵,那还是差一些的。 不过莽依图在天下乱起来后,就对重组后的江宁旗营进行了严格训练,现在这些个八旗兵虽然“不正经”,但是砍人和打火枪的手艺都还过得去。 只要耿精忠中计,从架在芜湖城南的长河上的浮桥过河,那一准就会被埋伏在芜湖城内和城外长江江堤、长河河堤后的四千江宁旗兵打个半渡而击! 只要半渡而击得手了,伏在芜湖城北的四千两江总督的标兵和四千江宁团练就会趁势掩杀 之所以要这么布署,那是因为两江总督多隆会当官会捞钱会拍马屁,唯独不会练兵——鳌拜当权的时候,一直把他扣在侍卫处,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多隆麾下的那几千督标,实在不怎么能打,让他们冲锋陷阵,没准被耿精忠的人一战打崩,那可就全砸了。 至于卢三好从江宁带出来的团练不过刚刚招募来,摆个方阵都不会,也就只能摇旗呐喊吓唬人,最多打个顺风仗。 所以今儿这一仗,只有靠莽依图的旗兵了! 不过莽依图还是很有信心的四千对八千,优势在旗! 带着必胜的信心,莽依图就快步走到了位于芜湖县衙内的两江总督多隆的中军——今儿这场伏击战的总指挥,当然是两江总督多隆了。 打赢了,功劳都是多隆的! 打输了,黑锅就由莽依图来背! “什么?只有八千不是说一万七千吗?” 听完莽依图的报告,原本就有点坐立不安的多隆马上就紧张起来了。 一旁的李光地听多隆这么一问,赶紧回答道:“对,对,是一万七千,错不了的!” “那还有九千在哪里?”多隆紧张兮兮地问。 莽依图两手一摊:“多制军,这下官哪儿知道?也许耿精忠分了两队,前队八千,后队九千。” “也许.”多隆眉头大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这个‘也许’怎么能行?” “这”莽依图都无语了,哪有那么多“知己知彼”?哪儿知去? “多制军,”李光地也有点紧张,“咱们在芜湖附近一共有一万两千人,如果耿精忠的一万七千大军都到了,那咱们还真不一定有把握拿下他们。我看先吃掉他八千正好!” 多隆僵硬地点了点头,吐了口气道:“该死的耿精忠.也只好如此了!” 现在退回江宁是肯定不行的。 因为耿精忠回头一入城,一定会有对大清不满的刁民去向他汇报到时候他知道清军曾经设伏要伏击他,那他接下去一定会小心谨慎。 而如今的天下大势可不在大清一边! 一旦耿精忠在芜湖打出和吴三桂联手的旗号,不知道有多少江南的刁民劣绅会支持他。而且太平府一旦出问题,杰书还怎么守九江? 到时候李自成来了江宁 “也罢!”多隆咬咬牙,“打出本官的两江总督节旗!再派人去和耿精忠说,就说本官亲到芜湖迎他,已经在城中备好了酒宴替他接风洗尘!” “嗻!” 莽依图答应一声,兴冲冲去了。 “什么?多制军在芜湖城内?” “没错!多制军请你们家王爷速去相见,还在芜湖城内摆好了酒宴,要替王爷接风洗尘!” “好,好,请回报多制军,王爷马上就到!” “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走好,不送!” 长河以南,一名穿着蓝色布面甲,头上戴着一顶枪盔的旗兵军官,拱手送走了一队自称是两江总督多隆戈什哈的骑士,然后自己也牵动缰绳,向着长长的行军队伍后方奔去。 不过他并不是去见耿精忠的,因为耿精忠压根就不在这支行军队伍当中。这里的八千步骑是由潮镇总兵刘进忠、续顺公府太夫人尚淑英、续顺公府都统邓光明、惠州总兵陈世凯,还有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共同率领的! 没错,尚之信已经给放出来了,而且还投靠了耿精忠,成了耿家的死党! 他现在真的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罪行有多大,到了西安行在一定是凌迟处死,所以只能搏命了! 和他一个心思的还有和他一块儿被押解到福建的一批尚家的死党,还有尚之信的妹子尚淑英。这对兄妹现在都披甲提枪,骑着战马,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而尚淑英一拼命,续顺公府的旗兵都统邓光明也不得不领着藩下勇士一起跟着拼了太夫人造反了,他们还能跑得了? 再是了,续顺公府的人都是从广东来的,广东什么形势他们太清楚了——王辅臣实际上已经造反了! 所以吴国贵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很快就会和李自成一起杀穿江西。 这个大清不说一定会完,但是江南半壁铁定保不住,所以邓光明还有他的侄子邓忠就是那个刚刚送走了多隆戈什哈骑兵队的旗兵军官,都横下一条心,要当耿精忠或是吴三桂的开国功臣了。 “刘总镇、叔父、太夫人、世子爷多隆也来了芜湖!”这个邓忠今年有四十来岁了,他原是多尔衮的王府护卫,主家坏了后才投到叔父邓光明麾下,虽然立了不少战功,但是因为跟过多尔衮,所以一直升不上去,早就一肚子火了。这会儿说起多隆,牙齿都快咬碎了。 “刘总镇,”尚之信吸了口气,看了眼上回在广州出卖他的刘进忠,“我去会会多隆吧!” 刘进忠笑着一拱手:“小心了,可能有埋伏!” “有埋伏就有埋伏”尚之信红着眼睛,“反正我平南王府的人都没活路了!不如和他们拼了!” 说着话,尚之信手里的长枪一招,喝了一声,“平南王府的汉子,跟我上!报答耿王的时候到了!” “是!” 一百多披着布面铁甲的骑士都齐声大喊,一个个都好像憋着一肚子火似的! 然后,就看见这尚之信一马当先,举着杆长枪,就带着这一百多骑风驰电掣一般向着芜湖城外长河上的一座宽大浮桥冲去。 这是要真拼命啊! 大概尚之信真以为耿精忠是为了救他才造反的吧? 士为知己者死啊! 看着尚之信带着骑兵飞马而去,尚淑英有点担心地看了眼刘进忠:“刘大哥,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不好说”刘进忠凝视着前方,“不过王爷率领的九千人已经在黄池镇渡过长河了,只要他们包抄到芜湖城北,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原来耿精忠也不是特别蠢.他还是会用点计策的! 这次他就用了个兵分两路,前后包夹的计策。 而且为了确保突袭成功,他还把尚之信从囚车里面请出来打头阵,同时让明珠坐进去——尚之信和明珠,总有一人要坐囚车的! “制军,好像来了一百多个骑兵.看起来似乎是耿精忠的亲兵!” 芜湖城的墙头上,多隆正趴在个垛口后面张望前边的情况呢! 他也不放心啊! 这一战可是性命交关,要输了,他多隆可就完了,就算不战死沙场,回去也得革职查办.早知道就少贪污一点,多练练兵,比什么都强! 正后悔呢,边上和他一起的李光地已经嚷嚷开了。 “一百多骑.”多隆皱起眉头,“应该是替耿精忠来打招呼的吧?” 他说着就举起千里镜开始看,一看就看见一熟人:“咦,这个带头的高个子瞅着很眼熟啊,他好像是.” “制军,他是不是耿精忠从北京带去福建的戈什哈?”李光地问。 “不是,不是”多隆举着千里镜,又瞅了一会儿,忽然就嚷嚷起来了,“这,这不是俺答公吗?他怎么当了耿精忠的亲兵了?” “尚之信?”李光地也惊呼起来了,“他怎么给放出来了?” 多隆心说:这个第二甲第二名的进士也有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啊尚之信还能怎么放?那肯定是耿精忠放的!他俩关系可好了,耿精忠打小就是尚之信的跟屁虫!这个耿精忠不会是为了救尚之信才造反的吧? 他刚想到这里,尚之信已经飞马上了浮桥,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夹着长枪,还大喊一声:“杀” 他这一喊一冲,身后跟着的一百多骑也都豁出去了,个个都挺枪而上,红着眼睛喊“杀”,可把长河对岸的伏兵给吓傻了。 这个反贼都那么猛吗? 一百多骑就敢扑击城池了? 此时芜湖城南门之外,已经列出了数百穿着绿营号衣的旗兵,他们是装成多隆的亲兵队的,莽依图亲自在指挥他们,看见一百多个耿家骑兵突然冲上来,饶是莽依图一下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尚之信快冲过浮桥了,才大喝道:“鸟枪兵给我打!” “呯呯呯” 乱七八糟的鸟枪射击声随即响了起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尚之信距离还远,大概在百余步开外,鸟枪根本打不着他。 而看见对面一排大大小小的枪口焰闪烁起来,尚之信也知道有埋伏了! 但是他并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而是挥动马鞭猛打战马,他胯下的战马吃了痛,也不要命似的狂奔,百余步那是一冲而过,没等莽依图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一头冲进了那队冒充戈什哈旗兵的江宁旗兵当中。然后就是嘭的一声闷响,不知道谁就给他的战马撞飞出去了。 尚之信也不知道是瞎嚷嚷还是真的以为把多隆给撞死了,于是就张开喉咙大呼道:“尚之信阵斩多隆于此!还有谁人敢来决死战!哇呀呀” 这个尚之信的武功其实不怎么样,但是这家伙的嗓门特别大,吼起来跟打雷似的。 他怎么一喊,埋伏着的江宁旗兵都蒙了这什么状况?尚之信怎么来了?他不是平南王世子吗?这回不是说打靖南王耿精忠吗?怎么还有尚之信?回头会不会再来个吴三桂? 而且,这个尚之信怎么一打就把两江总督多隆多制军给打死了?这也太猛了吧?这仗还怎么打? (本章完) 第217章 敌在秦淮河!(求订阅,求月票) “尚之信阵斩多隆于此,谁人敢来决死战,哇呀呀” 尚之信一边扯开喉咙乱喊乱叫,一边舞者长枪在芜湖城外的清军人群中往来奔突,真个是如入无人之境似也。而跟着他的一百多尚家骑兵本来就抱着对满清王朝极大的仇恨和必死的决心上阵的,这会儿看见尚之信猛得跟虎入羊群一般,也都化身成了下山猛虎一般,骑着战马,嗷嗷叫着往人群当中猛冲,就差扑上去咬人了。 这可是一百多个披甲的枪骑! 而且还冲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本来都埋伏在芜湖城内或长河、长江的岸堤后面,并没有组成能对抗骑兵冲锋的枪阵,也没想到耿家(尚家)的骑兵勇猛如斯,一下就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而多隆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个尚之信怎么比鳌拜还凶?当日擒鳌拜的时候,那个满洲第一巴图鲁也没这样啊!而且还嚷嚷着阵斩他多隆.明明没有阵斩,怎么可以瞎说八道呢? “多制军,不能让尚之信这么瞎嚷嚷下去了!” 多隆正不晓得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身边的李光地总算提出建议了! 多隆回过头横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不能让他瞎嚷嚷,可他又不听我的!” “制军,您应该现身指挥啊!”李光地大声道,“咱们伏在城外的人被姓尚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莽协领一时也没法控制队伍如果让耿家军的大队趁乱杀过浮桥,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话,李光地就抬手一指长河南岸官道上正在飞速赶来的八千耿军! 多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望还好,一望之下,寒毛都立起来了。他只看见大队大队全副武装的耿军步骑,正争先恐后向长河上的浮桥奔来,看着不像是来上战场的,倒像是来捡钱的.芜湖这里可有四千八旗兵啊!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 多隆看呆了的时候,李光地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声对多隆的戈什哈们大呼:“快扶多制军站起来.快把多制军的节旗、认旗都竖起来!快和我一起喊:多制军在此!逆贼休得猖狂!” 多隆手底下的戈什哈之中,还是有几个人知道形势危急的,也不等被吓蒙了的多隆反应过来,就拥上来把他趴着的身子扶正了,又竖起了一面多隆的认旗和总督节旗,然后一群戈什哈一起大呼:“多制军在此!逆贼休得猖狂!” 这下芜湖城外打埋伏打得自己被打蒙的八旗兵们总算缓一点过来了,原来多隆这个贪官没有让尚之信砍死,而且竟然也没有临阵脱逃。好像还蛮镇定的,还能让人扶着站在城墙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尚之信交手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腿脚? 尚之信正在清军当中横冲直撞,杀得性起,突然听见“多制军在此”,就顺着声音一看,也发现多隆了! 多隆原来躲着城墙上.这要怎么打?战马冲不上去啊!尚之信开动脑筋想了想:哦,有了,我学过射箭啊! 想起自己还会射箭的尚之信就赶紧将马枪背在肩上(马枪上拴着绳,可以背着走),然后一边策马奔向城墙,一边取出弓箭,看到距离差不多了,就张弓搭箭,对着多隆就是一箭,正中多隆心窝! 多隆只觉得胸口让什么撞了一下,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一支羽箭挂在自己的官服上,顿时就吓得裤裆里面一阵暖暖湿湿的,惊得话都说不了了。脑海当中就一个念头:完了!一箭穿心,给射死了! 一想到自己给射死了,多隆顿时脸逃跑和呼救的力气都没了,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整个人都能瘫倒在地。 不过中了一箭的多隆不哭也不跑,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那儿站着,他的节旗、认旗还在随风飘扬,倒也鼓舞了城下一部分八旗兵的士气——这个多隆看着挺“熊”,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大将之风,都被人当靶子射了,还镇定自若,丝毫不惧! 尚之信看见多隆中箭不倒,就知道这货的官服下面一定披着甲,多半还不止一层!所以射身子是不行的,得射脸!这叫射人先射脸! 想到这里,他又抽出一支羽箭,对着多隆的大脸盘子就是一箭射去.没中! 多隆的脸儿虽然挺大,但是比身子要小多了。而且尚之信射箭的手艺其实也不咋地,和王辅臣、王忠孝他们这号“属吕布”的压根不是一个档次,刚才射中多隆身子的那一箭也是蒙的,现在要射脸就更没准头了。连着几箭都射偏了! 跟着尚之信的尚家骑兵看见自家的主子连着几箭都没射着多隆,也都有点急了,于是就纷纷拿出弓箭帮着尚之信一起射。 一时间,那可真是有点箭如雨下了! 而多隆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动的,也不会怕死所以他只是僵硬地站着,供尚之信等人继续射击。 但是那些射箭的人好像都不大有准头,对着多隆射了几十箭,都没一支射中多隆的大脸。 而多隆“多死人”不怕死的行为,却大大鼓舞了城墙下面乱糟糟的八旗兵。顿时就有一大群人斗志重燃,抄着家伙就向在城墙下面一边转悠一边射箭的尚之信冲过去。 而多隆的戈什哈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也抄起弓箭对着城下的尚之信等人射过去。 城上城下,箭来箭往,射得那叫一个热闹,不过却没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一方面两边的人射箭都没多少准头,另一方面两边都披着甲。所以你来我往,只是射了个寂寞。倒是有几匹尚家人骑着的战马没有披甲,给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簇扎进了肉里,发出一阵阵稀溜溜的惨叫。 面对嗖嗖飞来的箭镞和不时有马匹中箭的状况,尚之信这下不敢再靠近城墙射多隆了,只好收起弓箭想去继续冲击清军步卒。可这时已经有几“群”抄着长枪向他这边逼过来了。 虽然不是枪阵,但是尚之信依旧不敢硬冲上去,只好带着自己手下的骑兵绕开这几“群”长枪兵,而这一绕,就把气势给绕没了。 而趁着尚之信带着手下靠近城墙放箭和绕着清军的“长枪群”走的当口,长河北岸陷入混乱的清军伏兵也缓了过来,开始组成一个个可以对抗骑兵的方阵,而埋伏在芜湖城内的伏兵,也都扛着长枪、火枪,推着子母炮,从芜湖城内冲了出来。 江宁驻防旗军当然也有马队,他们同样躲在芜湖城内,本来打算用于追杀遇伏溃逃的耿军,现在也跟着一起冲了出来。 这下尚之信他们就陷入苦战了,他们毕竟只有一百多骑,而芜湖这边的清军有四千余人! 但是尚之信这些人也豁出去了,根本不考虑逃跑的事儿,只是在长河北岸左突又冲。清军虽然人数占优,但他们是把伏击战打成了被突袭,分散设伏的部队陷入混乱,只是一群群的各自为战,很难形成合力,所以一时也拿不下尚之信的百余骑。 而就在长河北岸的战斗眼看着要打上一会儿的时候,刘进忠已经指挥着八千耿军冲到长河浮桥边上! 身边已经汇集起三五百人的莽依图一直在留意长河浮桥上的情况,现在看见大队的敌人马上就要冲过来,只好一边给底下还没有稳住的清军下令——赶紧撤入芜湖城! 一边带着手下冲到长河浮桥南岸列阵多少抵挡一下吧! 双方的激战马上就在长桥北岸展开了! 刘进忠这边打头阵的不是他的老部队,而是尚淑英、邓光明亲领的一千续顺公府的旗军,领着二百骑兵冲锋的是邓光明的侄子邓忠! 只见他也跟尚之信一样,披着重甲,夹着长枪,一马当先就冲过长桥,一下撞进了清军步阵,随后他手下的骑兵也毫不犹豫地踏了上来! 这些本来还有点怕江宁旗军,但是埋伏在芜湖城外的显然不是旗军,而是孱弱的江南绿营——都穿着绿营号衣嘛!而且两三千人的伏兵,就给尚之信一百多骑冲得乱成一团,这是“弱鸡”啊! 那还怕什么?冲就是了! 莽依图这个时候也上了马,拎着根长枪带着群亲兵硬顶了上去,和邓忠打成了一团,竟然难解难分! 双方战了没多久,尚淑英、邓光明已经带着部队冲上来了,这可是小八百人,其中两百是骑兵,剩下的都是披着重甲的步军,肉搏的能力极强,现在又是顺风仗,还是他们的太夫人亲自带队冲锋,自然人人奋勇,很快就逼得清军节节后退,眼看就要夺取桥头。 莽依图也知道浮桥是万万不能有失的,于是一边抵挡邓忠这个猛将,一边大声吩咐左右:“快快,快去叫人来支援.” 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当当当” 鸣金收兵! 这声音是从莽依图身后传来的.多隆居然下令撤退了! 莽依图都有砍死多隆的心思了,但是其他清军听见锣声,都跟退潮一样的向芜湖城门涌去。莽依图也没得办法,只好领着亲兵且战且退,最后总算仗着四条退跑得比两条腿快,冲进了芜湖城,进城之后,他立即翻身下马,然后飞奔上了城墙,循着多隆的认旗,找到了已经被藤牌兵团团保护起来的多隆。 看见面无人色,还一身尿骚味儿的多隆,莽依图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官场尊卑,只是大声质问:“为什么要鸣金收兵?” 多隆也不和他争辩,只是抬起一条颤颤巍巍的胳膊,指着北方,抖着声道:“你,你自己看.” 莽依图顺着多隆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颜色大变。 他只瞧见北方天空当中烟尘弥漫,显然正有大队人马向芜湖而来! “这是.这是两江总督的督标和江宁团练?” “不全是”和多隆在一块儿的李光地道,“耿精忠的九千大军绕到了芜湖北面,江宁团练望风而溃,逃向了江宁城,耿精忠的人则趁机包了多制军的督标往江宁撤退的退路,他们只好往芜湖来,耿精忠的人也跟来了.莽协领,现在怎么办?” “现在.” 莽依图刚一开口,芜湖城南突然有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胜了!胜了” 莽依图扭头一看,发现大队头包红布的耿家军步卒,已经踏过浮桥开到了长河南岸! 他们显然也看见芜湖北面天空当中的烟尘,知道芜湖清军已经腹背受敌了! “不要紧,不要紧的.”莽依图说,“额军门麾下还有一千旗军,一千多制军您的督标,一千人的江宁守城营,两千江宁团练.城内的八旗家眷应该还能出一千人,总共六千大军,还是可以守住的。 另外,芜湖紧挨长江,出了西门就是码头所以是不会被包围的!咱们可以派人向九江的康王告急,再给瓜洲的施军门传书,让他率领水军船只来芜湖接咱们离开。” 多隆神色木然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江宁满城,江宁驻防将军衙门。 江宁将军额楚接到太平府知府派人送来的紧急军报,整个人都傻了,只是坐在自己的大堂上,不住地向底下人发问:“敌人,敌人到哪里了?敌人到哪里?” 江宁旗军的一个副都统则满头大汗地回道:“将军,敌人还远,敌人还在芜湖.多制军有一万两千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 已经上了年纪,胡须、辫子都已经花白的额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就不该让小多子(多隆)出兵啊,我应该亲自去的我是看着小多子长大的,他和他阿玛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呜呜” 这老头都急哭了! 这老头是跟着多尔衮从关外打进来的“老恶人”,郑成功北伐打到南京的时候,他还带兵从荆州跑来支援,打败了郑成功,是个能打的狠人。 可是狠人也会年老! 不过出乎额楚和他手下人的预料,他们真正的敌人并不在芜湖,而是在.秦淮河上! 对,就是在十里烟花的秦淮河上! 在一条装饰得极为豪华的画舫上,还有美人儿相伴,正要进入江宁城的水门。 因为江宁城现在正处于高度戒备当中,水门这边也加了岗哨,进进出出的船只都要检查。 一个江宁守城营的外委把总领着两个小兵登上了这条乘坐着大清朝最危险敌人——朱三太子的画舫。就看见画舫之中,坐着三个各有美人相伴,正在饮酒听曲的武官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个是正二品的大员,身边陪着一个颇为清秀,还带着点仙气的美女。 另外两个都是六品官,一个身边领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美人,正一边抚琴一边唱曲儿,一看就知道是秦淮河上的某个名妓。还有一个六品官则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二十来岁年纪,搂着个极为妖娆婀娜的“大美人”,似乎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一只大手很不规矩地摸了摸去。而那女人也不生气,只是咯咯笑着也不知道哪所青楼里的?看得几个江宁守城营的人都要流口水了。 那个似乎多喝了几杯的六品武官一看见有人闯入,顿时就借着酒劲儿发怒了:“混帐,你们什么人?怎么敢打扰陈总戎听曲儿.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海路援剿镇的陈总兵,是两江多制军的老朋友了!这回是来给多制军送美” “嗯咳!”陈总兵,就是陈永华一声咳嗽,“中山,不要乱说打发了就是!” “嗻!”被陈永华称为“中山”的青年武官在那个“大”美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大摇大摆到了那个外委把总跟前,摸出一块腰牌递上去。 那外委接过腰牌一看,上面赫然刻着“援剿水师千总李”的字样。 (本章完) 第218章 康熙,明太祖显灵反对你!(求订阅,求月票) 这位拿着“援剿水师千总李”的腰牌的,当然就是化名李中山的王忠孝了,而搀着他的美女,就是杨小环了。 王忠孝(李中山)这会儿正和陈永华、常明月、朱三太子,还有朱三太子新纳的小妾,同样来自天津杨家(杨起隆家)的杨紫云一块儿,押送着满满一船直槽式线膛燧发枪和滑膛燧发枪还有相当数量的弹药,准备送去孝陵卫大营。 而由何天然、余海涛、王雷勇、张二十一、郑得胜等人率领的五个精锐的步军队,已经化妆成江宁府下属五个县招募来团丁,在卢三好等人的掩护下,先期潜入了孝陵卫大营。 现在只等王忠孝他们将枪支弹药送到,就能在江宁城内发难了! 不过要把整整一船军火运到孝陵卫大营也不容易,得通过好些个关口,且不说从宁波走运河一路北行到镇江了——一路上好几个税关要过呢!好在陈永华自己就是援剿水师镇的总兵,这些个关口都没人敢查他的货就是查了又能怎么样?他这个当总兵的运点从洋夷那里买来的枪支孝敬给两江总督办团练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这个借口在江宁城可不好使别回头真的让多隆知道了,全都照单收下了,王忠孝不得哭死? 他的这批火枪当中可有整整一百支手搓线膛枪,这要丢了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在镇江那边,王忠孝和陈永华等人就把这些军火都挪上了一条从扬州买来的画舫,然后打着给多隆送美女的名义去江宁。 送美女的事儿比较私密底下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报告多隆多制军的。 毕竟多制军在两江民间和官场上的形象应该是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的怎么可能收受下属孝敬的美女呢? 所以那些守关守门的小吏小官儿,只是王忠孝稍微暗示一下,就直接放行了。 之前过龙江关(秦淮河和长江交汇处)的时候,王忠孝就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守关的胥吏二话不说就给放行了。 而看守江宁西水关的这位外委把总就更拎得清了,他只是瞄了一眼扶着王忠孝的杨小环,心里头就有数了.这个女人真是媚到骨子里去了,如果把她送到多制军后宅里,一准能得专宠。 所以.甭管有用没用,都得好好巴结一下! 想到这儿,这位外委把总就抱拳拱手道:“小的刘硕川,是西水关当差的外委给三老爷请安了。三位老爷是来找多制军的?” “唔,”王忠孝一瞪眼,“你管得着吗?” 名叫刘硕川的外委一脸堆笑着说:“李老爷有所不知,这多制军前不久离开江宁去芜湖迎接钦差大臣明珠和靖南耿王了,现在不在江宁。” “不在?”陈永华插了句,“那就先去卢三好那边吧!” “嗻!”王忠孝答应了一声。 “这位大老爷,”刘大把总又笑着道,“卢知府也跟着一起去了芜湖。” 卢三好也去了? 王忠孝心说:这货是去坑多隆的,还是去坑耿精忠的? “那就去”陈永华想了想,“那就先去我在正阳门外中和桥边上的庄子。” “正阳门外?”王忠孝稍加思索,然后看着那刘大把总,“刘外委,正阳门外怎么走?通水路吗?” 刘大把总一听,机会来了,一定得把握好了! “卑职认识,卑职可以带路”刘硕川笑道,“正阳门外现在算是江宁城外了,如果要走水路过去,那就得先走西水关入城,再走东水关出城。这几日查得严,从东水关出城也不大方便。不过有卑职领着,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这个姓刘的把总还挺知趣的,这么知趣的人一定不会错过当大明复国功臣的机会! 想到这里,王忠孝又问:“刘把总,你是江宁本地人吧?你对江宁城很熟吧?” “卑职是上元县人,”刘把总道,“ 笑着点点头:“好,那就有劳了!” 他身边的杨小环也用甜腻腻地嗓音对刘大把总说:“刘把总,你叫” “硕川,”刘硕川笑道,“就是大川的意思。” “刘硕川,知道了。”杨小环笑着点点头。 刘硕川闻言大喜,然后又拱拱手道:“几位大老爷,卑职这就去带路,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达正阳门外。” 说着他又冲杨小环拱拱手,这才兴冲冲地转身离去。 就在王忠孝他们抵达江宁的第三天下午,那个陪着多隆、莽依图一起去芜湖暗算耿精忠的卢三好终于死里逃生,带着三四千人的江宁团练,丢盔卸甲地跑回来了。 还别说,这些江宁团练打仗的能耐不咋地,但是跑路的本事却不弱,而且警惕性也高。当然耿精忠的九千大军还离得挺远呢,就被卢三号派出去放哨的团勇发现了。 发现耿精忠的大军要来偷袭后,卢三好的反应极快,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就率领手下的四千团练向北狂奔,将附近的三千大几百两江总督的督标一股脑地丢给了耿精忠。 因为跑得及时,卢三好的军队都没有和耿精忠的人交过手,只是在路上跑散了几百,这才没有能全军而返。 不过这不战而逃,甚至还坑了两江总督标兵一把的事儿可不能让江宁将军额楚知道!要不然这老家伙说不定会一时冲动,让人捕了卢三好,要这样可就不好了。 所以卢三好出现在额楚跟前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好!脑袋上包了纱布,手臂上缠着绷带,左右还有两个团丁架着——腿脚好像也摔崴了,而且还是哭着出现在额楚跟前的。 “呜呜.额将军,卑职叫姓耿的给偷袭了!卑职太惨了,卑职.哎哟哟.” 看见卢三好这惨样,原本还想责备他一番的额楚也不忍心再为难这个后辈忠臣了。人家毕竟只是一个文官.这些年为大清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在整个两江,和他相同品级的知府、道台当中,有谁能和他比? 因为李自成眼看就要打来两江,所以现在两江各府都在办团练,但别的府能有个一两千团练就算多了,即便是苏州这样富得流油的大府,还有江苏巡抚加持着,也就办了两千五百团练。 而江宁在卢三好的努力下,居然办出了五千团练! 而且别人办团练就是用来保卫府城的,而这个卢三好却愿意带着团练离开本府去帮两江总督打仗哪怕大败亏输,那也是大清的好臣子啊! “三好,”额楚皱着眉头,关切地问,“你伤得重不重?找大夫看了吗?” “卑职的伤不打紧都是皮外伤,已经让军中的大夫帮着包扎了。”卢胖子沉吟了一会儿,又一脸惭愧地说,“将军,多制军那边.当日卑职被耿精忠的人马偷袭击溃之后,发现耿家的大队并没有盯着卑职的人穷追猛击,只是派出小队人马追出了几十里。卑职担心耿精忠会用大队人马去对府芜湖的多制军” “你猜着了!多制军在芜湖城外被尚之信和耿精忠打了个前后夹击,现在已经兵败被困在芜湖城内了!” 额楚顿了顿,又摇摇头道,“多制军不会用兵,他不该分兵的!他拢共在一万两千人,集中在一处也不见得能稳赢耿精忠半数的人马,再一分为二,太容易叫人各个击破了。” 卢胖子叹了口气:“额将军,现在怎么办?多制军会不会江宁城又该如何是好?” 额楚道:“三好,你也别太担心,芜湖地势险要,又背靠长江,多制军虽败,但是手头还有不下五千八旗兵和绿营兵,总还能坚持些日子。而且本官已经给瓜洲的施军门下令,让他立即派船去芜湖把多制军的兵马运回江宁只要多制军的五千人能回来,咱们手头就总还有一万多人。还是可以守一下江宁城的!江宁可是坚城,当年郑成功带着那么多兵马水陆一起进兵,最后不也没得手?何况姓耿的、姓尚的不过一万多孤军?” “额将军所言极是!”卢三好赶忙送上一句恭维话。 他见额楚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定了一些,正准备告辞离开,外头突然有个额楚的戈什哈前来禀报:“将军,孝陵卫大营的王参将差人送来禀帖。” “什么?”额楚一愣,“王参将?王化行?他不刚刚才跟着卢知府回来吗?怎么就给本官上禀帖了?” 这个王化行是多隆的人,他是康熙九年的武进士,被当时外放两江的多隆看上,委任为督标参将。前一阵子卢三好办团练,需要几个懂军务的,于是多隆就把王化行给了卢三好。 另外,江苏巡抚玛祜也推荐了个左元阳.就是上回在苏州抓“朱三太子”立功的那个左元阳,当了个团练营副将。 这次辅佐卢三好一起出征的就是这个王化行,而左元阳则率领两千“新兵”留守孝陵卫大营。 现在卢三好和王化行才回江宁,这王化行就向江宁将军上禀帖.难道是要打卢三好的小报告?这有点坏规矩啊! 卢三好也挺知趣的,马上对额楚道:“将军,卑职衙门里一定积了许多公务,先告辞了。” “不必,不必。”额楚摆摆手,然后对那个戈什哈说,“把禀帖拿来我看看。” “嗻。” 那个戈什哈马上拎起袍子一路小跑到了额楚跟前,行了个打千礼,然后将禀帖递上。额楚拿起禀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脸色大变,还惊呼了起来:“竟有这等事体?” 这一惊一乍的,可把卢三好给吓着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干得什么背叛大清的事儿被人揭发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只是望着额楚。 而额楚也恰好将目光卢三好,四目相视,差一点就擦出火花了,这是额楚用有点哭笑不得地口气对卢三好说:“三好,孝陵卫大营中出现了朱元璋显灵的谣言!” “谁?谁显灵?”卢三好也是惊诧莫名。 “朱元璋就是那个明太祖!” “他,他为什么要显灵呢?”卢三好问。 “这,这我哪儿知道?”额楚顺口一答,突然又发现不对,“不对,不是朱元璋显灵.是有人在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卢三好大惊,“在,在孝陵卫团练大营?”他也紧张起来,马上向额楚抱了下拳,“将军,下官得去瞧瞧,可不能让妖言蛊惑人心!” 说完,他也不等额楚回答,就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额楚叫住了他:“本官也去!来人呢,马上调集五百旗兵再拉上两门红衣炮,六门子母炮,本官要去孝陵卫!” “嗻!” 底下一群戈什哈都大声应道。 这个明太祖显灵的事儿不仅蹊跷,而且有点太大了! 这事儿摆明就是有人要反! 毕竟这个明太祖在清朝显灵,除了号召大家反清复明,还能做什么?要反清复元就该成吉思汗、忽必烈显灵了! 而且现在南京城内的形势,实在也是危险到了极点,武昌那边有个李自成在虎视眈眈! 湖南那里还有吴三桂一系的吴国贵! 襄阳那头还有个“熊振中原”的吴应熊! 芜湖那边,耿精忠、尚之信正在围攻两江总督多隆,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打死了! 大清朝怎么看都有点危,而江宁的人心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浮动得厉害! 明太祖显灵这种荒唐事,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或许没有人信,但是现在呵呵,不好说了! 所以额楚就决定带兵五百去明孝陵大营中震慑宵小! 呃,现在只有这点人了江宁旗营拢共就五千人,其中的四千被多隆带走了,还剩下一千人,再加上临时动员起来的一千余人,都守在江宁满城,也就是原来的明朝南京皇城。 账面上虽然是两千旗兵,但真正能打的也就一千,额楚还得留一半在城内,否则城内要有人闹事怎么办? 不过额楚人数虽少,但火力还是够的,额楚有炮! “.胡虏将亡,大明将复,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命三太子定王慈炯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复大明之邦,尔等当从龙追随,以期百代之功!” 孝陵卫大营当中,校场之内,好几千人正拥在那里,听胡子大,嗓门更大的何天然在念一份突然出现在告示栏内的《明太子讨清檄》! 他这边刚刚念完,那里就有人主动递话头了:“何千总,你念得是什么呀?到底说得什么?” 何天然摸着胡子大声道:“明太祖告诉我们,胡虏又要完了,大明这回肯定能回来.这是天命啊!朱三太子会来带领怎么反清复明,再一次恢复中华。咱们只要跟着干,就都是功臣了。以后子子孙孙都有好日子过,可以享受一百代!弟兄们,干不干呢?” “干!” “他N的,干死清妖!” “对,干死他们.” “天下的好处都叫他们得了,我们苦哈哈的什么都没有!” “丢你老母,有搞头啦!” 看看,骂人的南京方言都来了! 一时间那真是群情激愤,大部分的团丁都被煽动起来了,还有人挥舞着刀剑和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燧发枪 不过也有人不怎么相信明太祖朱元璋的! 就在大部分人都想投机一把的时候,孝陵卫大营里面突然响起了“啪啪”两声清脆地声响。大家伙回头一看,原来是孝陵卫大营参将王化行带着几个亲兵,手持两把手枪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喊:“谁敢造反?什么明太祖显灵全都是妖言惑众!真要有明太祖,你们让他出来一个瞧瞧,本官倒要看看,朱元璋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位王大参将虽然只是一个参将,但是却长得像那么回事儿,白面长髯,怒目直鼻,威武又不失儒雅,而且平素在营中威信极高,督军训练非常严格,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服的。 所以被他一威吓,原本躁动起来的江宁团丁们,一下子都有点怂了。 就在这时,那个何天然忽然大笑着道:“有请大明定王三太子!” 然后又是上千人一起大呼:“有请大明定王三太子!” 这下可把王化行给吓着了,几百上千人一起呐喊,字还咬得那么准,一定是练过的。 这可不是江宁团练的训练项目. 就在他被吓一跳的时候,一个相貌堂堂,身穿团龙袍,头顶善翼冠,腰悬三尺剑,左右各有几个大块头保护的朱三太子,就已经从告示栏附近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快来拜见大明定王朱三太子!” 跟着这朱三太子一起出来的护卫们大喊了起来。 然后就是不知道多少人一起大喊:“拜见大明定王三太子!吾等愿随三太子逐胡虏、立功业!” 这些人的喊声刚落,那王化行忽然就大吼一声:“不对,他不是朱三太子,他是假的!” (本章完) 第219章 回来了,我朱大明又回来了!(求订阅,求月票) 这是假的? 凭什么这么说? 刚刚还在嚷嚷着要拜见朱三太子的江宁团丁,包括那些说着一口正宗的广府或客家口音的江宁方言的团丁,全都不咋呼了,大家一块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王化行,仿佛在等他拿出证据。 王化行沉着张大白脸,一指那朱三太子,大喝道:“他是假的!真正的朱三太子已经死了,死在了苏州,全天下都知道!而且当时我江宁团练的左副将就在苏州,还负责看管朱三太子!左协台,左协台在吗?” “在,在呢,王参将,你找我?” 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王大参将仿佛练了召唤术似的,一召唤,他的顶头上司左元阳就带着一群端着直槽式燧发线膛枪的亲兵,从旁边的一座副将衙门里面飞奔出来了。 “左副将,”王化行问,“你快告诉大家伙,真朱三太子是不是在苏州的拙政园里病死了?” “没有啊,那不是真的,那是吴三桂的便宜女婿王永康。”左元阳脱口而答,没有一丝迟疑的,显然是真话。 “那,那你怎么上报说抓到了朱三太子?”王化行一下就急眼了,“那是欺君罔上!” “不是我欺君,”左元阳一脸无辜,“那是玛抚台、慕藩台,还有江宁这边的多制军、额将军一块儿欺君,他们害怕苏州差一点被鳌拜和三太子攻破的事儿被皇上问罪,所以就硬把吴三桂的便宜女婿屈打成三太子,又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还买通北京来的乐太医给那王永康下了毒这事儿和我可没关系!王参将,你可不能冤枉我一个老实人呢!” 听见左元阳的话,王化行也无语了,这个姓左的什么思路?怎么扯到冤枉老实人上去了?你也不用那么老实吧,承认害死了朱三太子又怎么样?难道还怕让江宁府的那个铁面知府卢清天当杀人犯给抓了? 想到这里,王化行一跺脚,又指着那个已经扮上的朱三太子,大声嚷嚷道:“即便朱三太子还藏匿民间,暂未归案,也不能证明他就是真正的朱三太子!” “王参将!”左元阳忽然打断了王化行的话,一本正经地说,“他是朱三太子!千真万确!” “什么?你,你.”王化行都呆了,“左副将,你什么意思?” 左元阳正色道:“王参戎,他真是朱三太子!” “你,你胡说什么?” “我不胡说,我是老实人,从不骗人。”左元阳一脸的老实相,一边说话,一边还向着北边埋着朱元璋的明孝陵方向抱了抱拳,“昨晚上太祖洪武爷给我托梦了,说他会派大明定王三太子来南京重开大明朝,还要让我当大明宁南侯辅佐定王当皇上.而且太祖爷还让我见了定王三太子的画像,就和这位一模一样!” 这个左元阳还真老实,做个梦就把左良玉的大明宁南侯给继承了! “胡说,你,你.”王化行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撒谎的老实人! “王参将,左侯没有胡说,我也梦见太祖皇帝了!”马上就有人站出来给左元阳打证明了,“太祖皇帝也叫我辅佐朱三太子!” “还有我,我也梦见太祖爷!” “我也梦见了太祖爷显灵了!太祖爷也叫我辅佐大明,还说让我做大官!” “太祖皇帝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 昨晚上朱元璋很忙啊,不知道给多少人托了梦!反正整个孝陵卫大营里面吵成了一片,人人都说自己昨晚上梦见朱元璋了。 等到大家伙差不多吵吵完了,大明宁南侯左元阳就拿着一支广东佛山造的燧发手枪,对着王化行,笑着问:“王参将,你昨晚上有没有梦见洪武爷?要是没有梦见,要不现在就下去见一见?” “我,我,我好好想想,”王化行看着手枪,顿时就陷入了沉思,思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好像,好像梦见一个穿着黄袍,头戴金冠的白胡子老者,他说一口淮西话,我听不大明白,好像是让我跟着定藩打天下,我还以为是定南王,没想到是指大明定王啊!” “好好好,想起来就好”左元阳笑着收起可以帮助别人提高记忆能力的手枪,然后又抬手一指朱三太子,“王参戎,定王就在那里,赶紧参拜吧!” 王化行已经完全想通了,大步走到朱三太子定王朱慈炯跟前,撩起袍子就跪了下去,大声道:“臣王化行叩见大明定王殿下千岁,臣愿保千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朱三太子看见王化行都给自己跪了,心里那个激动啊明献帝已经稳了!三宫六院八十八妃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啦! 想到这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有诸卿辅佐,我大明必能再兴哈哈哈,我大明又回来了!” 马上就有“托”,不,是身在清营心在明的操岭南口音的土生土长的江宁人跟着一起大呼道:“太祖显灵了大明回来啦!” 他们一带头,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起欢呼。 他们这些人,昨天还是一文不名的团丁,连个绿营兵的编制都没有今天,他们已经是受朱元璋委托的复明功臣了! 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太祖显灵了大明回来了.” 当孝陵卫大营里面的人们为自己的人生逆袭而欢呼的时候,江宁将军额楚正骑着马带着底下的五百八旗兵狂奔而来呢!因为来得紧急,那个浑身是伤的卢三好已经被他甩在了朝阳门 可是即便甩掉了腿脚不利索的卢三好,额楚也还是晚来一步,孝陵卫大营里面已经在欢呼什么“太祖显灵”还“大明回来”了! 这可不行啊! 大清皇上让他额楚镇守江宁,不就是为了不让“明太祖显灵”和“江宁人造反”吗? 现在又显灵又造反,那就是他这个将军失职啊! 正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孝陵卫大营门外,而且他还发现孝陵卫的大门正大大咧咧敞开着,好像也没人看守! 这个孝陵卫大营其实是一座卫城,所谓的孝陵卫.就是一个专门负责为明太祖朱元璋看坟头的卫所,卫城的位置就在紫金山脚下,南京内城(明朝的南京内城)的正阳门正东。 在明朝灭亡后,孝陵卫的卫城就荒废了,不过荒废并不等于坍塌,这座卫城在原本的历史上还是清妖围困天京城的江南大营的所在。 而卢三好兴办的江宁团练的营地,也选择在了孝陵卫的卫城里面。 看见孝陵卫的卫城大门洞开,额楚就觉得机会难得那些闹事起哄的江宁团丁一定还没来得及布防,要不然怎么连门都没关? 所以现在冲进去,说不定可以用骑兵把他们冲散,这样局面还是能控制住的! 于是,这个额楚就抽出自己的腰刀,指着门洞就是一声怒吼:“八旗儿郎们,给我冲!” “嗻!” 跟着他的那些八旗兵的“含旗量”虽然不大高,但也没把江宁团练太当回事,听见江宁将军下令,就纷纷举着长枪,嗷嗷叫着策马飞奔,也没什么队形,就是那么乱纷纷地一拥而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八旗骑兵就已经冲入了门洞。 明朝卫城的面积都不大,一般就是个长方形的城堡,东南西北四面各开一门,大门进去就是两条十字相交的大街,两条大街相交汇的地方一般就是个校场,各色衙门都在那一带,只要占据了校场周围,整个卫城差不多就给控制了。 而卫城里面如果有人要闹事儿,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在校场这边。 所以冲进卫城城门的八旗兵,就蒙着头沿着大街往校场方向猛冲过去。不过和他们想得稍微有点不同,就在校场入口处,江宁团丁们已经设了防! 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防,就是两排步兵组成了个严密的队形,加一块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人?每个人都持着一支“鸟枪”,枪口处还插了把刀子,明晃晃的挺唬人。 应该就是唬一下人吧? 这些冲进城的八旗马兵还是挺猛的,一点都不怵这鸟枪兵,不仅不退,还举着长枪猛冲,看着就像一股由甲骑组成的洪流一样,向那两排身穿号衣,头包红巾的江宁团丁冲去。 两边的距离迅速接近,而那两排怎么看单薄的团丁鸟枪兵却出奇的沉稳,只是站在那里,举着燧发枪,瞄准迅速接近的敌人。 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二十步.十步! 那些纵马狂奔的旗兵压根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前进的途中,早就有人用石灰在街面上划了粗粗的白线,以显示距离! 当冲在最前面的一骑八旗兵踩在了那道白线上时,一百支早就准备就绪的燧发滑膛枪的枪口就闪出两排大大小小的火光,然后就是“轰”的一片枪声。 上百枚铅弹仿佛一阵飓风,迎面扫过正策马狂奔的八旗兵马队!转瞬之间,就把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骑兵全部打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还有几匹被受惊的战马稀溜溜惨叫着在街道上到处奔突,这让冲在后面的骑兵也不得不勒住缰绳,避开地上的伤者、死者,以及受惊的战马。 而就在他们放慢或暂停前进的时候,埋伏在街道两侧屋顶上的神枪手们也打响了他们手中的直槽线式燧发滑膛枪。 这可是线膛枪! 还装了类似米涅弹的木底锥形弹! 而且还是由广东乡军中选出来的神枪手在使用,虽然只有几十名枪手,但他们造成的杀伤却极为惊人,几乎是弹无虚发,随着一阵零零落落的枪声,三十多个八旗兵就从马背上翻倒下去。 如果再加上之前被滑膛枪齐射打翻的七八骑,这队冲进卫城的八旗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蒙受了超过四十人的伤亡! 剩下的八旗兵也给这种程度的死伤吓坏了,哪里还敢继续往里面冲?全都调转马头往外跑,可是后面才进城门的八旗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继续往里面冲,两边就这样撞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谁,还扯开喉咙瞎嚷嚷。 “朱洪武的人马厉害!” “朱洪武的鸟枪厉害.” “快跑啊朱洪武的鸟枪兵太凶了!” “呯呯呯” 喊声未落,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 呆在城外指挥的额楚听见这动静也给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朱元璋真的显灵了?还带来了鸟枪兵.明朝初年的鸟枪兵吗? 不过即便如此,额楚还是不打算“见朱才逃”,而是大声下令道:“架炮!架子母炮!” 子母炮是从西洋弗朗机国传来的,朱元璋造反的时候一定还没有这个利器呢! 几个江宁旗军的炮兵听了他的命令,也赶紧手忙脚乱架炮,不过没敢靠近城墙,而是在距离城墙七八十步的地方架炮,这个距离上火枪可打不着。 额楚也瞧见他们架炮的位置了,顿时就火了,离那么远干什么?打得准吗? 他刚想训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枪声。 然后额楚就看见了让他难以置信的场面,那些正手忙脚乱在架炮的炮兵,居然纷纷应声而倒,一下就倒下四五个.那么远的距离,也没多密集的枪声,居然有这样的杀伤力! 难道那些鸟枪兵真的得了朱元璋的保佑? 就在这时,孝陵卫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想起来了。 “杀啊.太祖皇帝保佑我们!” 明太祖保佑.明太祖真的显灵了? 额楚都快被自己脑海中的奇怪念头吓傻了朱元璋要显了灵,他一个小小的江宁将军怎么打得过?怎么都得让清太祖来帮忙吧? 不过害怕的也不是他一个,他手下的八旗兵也吓崩了,跟疯了似的从城门洞里往外冲。 额楚身边的两个家奴也快扛不住了,策马上了来拉着额楚战马的缰绳就要逃。 但额楚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大声呼喊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本官不逃,本官和姓朱的拼了!” 一个跟随额楚多年的老奴哪里肯听他的,只一边拉着他的战马逃命,一边还回了一嘴:“将军爷,现在这个姓朱的可不是朱成功,而是朱洪武.怎么可能打得过?” 朱洪武当然是打不过的,还是赶紧逃吧,逃回内城再想办法吧! 额楚也不挣扎了,只是让人牵着自己的战马逃跑。 因为这些八旗兵都有马,所以那些“朱元璋”领着的团练追不上他们。没过一会儿,额楚等人就逃到了大门紧闭的朝阳门瓮城外面! “快开门,大将军回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八旗兵已经急吼吼嚷嚷起来了。 这个朝阳门也不知道怎么就关了,真是耽误逃命啊! 可是朝阳门城楼上对他们的回应却是几声清脆的枪声! “呯呯.” 然后两面绣着“明”字和绣着“朱”字的红底大旗,就被人竖起在了朝阳门瓮城的城头! 额楚看见这两面旗,心头就是一沉。 朱元璋进城了 这可如何是好? “额将军吗?” 就在这时,城墙上忽然响起了卢三好的带着点西南乡音的声音。 原来拿下朝阳门的不是朱元璋,而是李中山(王忠孝)、刘硕川和卢三好带领的一队精锐团丁。 额楚一听见卢三好的声音,就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当时就怒了:“姓卢的,你个逆贼” “额将军,”卢三好趴在个垛口后面,扯着喉咙大呼,“南京城我们已经取了,朱三太子马上就要进城当皇上了.你要是还顾及南京满城里的那些家眷,就下个命令,让他们和你一起撤回北京去吧!要不然,等咱们打破满城,那可就老幼不留,尽皆屠戮了!” (本章完) 第220章 我们不当太平天国,我们要学曾国藩!(求订阅,求月票) 听见卢三好这么一说,跟着额楚的一群江宁驻防八旗的兵丁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瞧着他们的额将军。 驻防八旗都是拖家带口的,兵驻在哪里,家口就跟着上哪里。 要是城破被屠,那可就是全家死光光! 而江宁满城则是除北京外,所有由八旗兵驻防的满城(旗城)最大的,其面积大约占了江宁城的百分之二十,位置就在原来南京皇城那一带,最外圈的城墙长达二十二里! 其中东、南两面利用明代南京城的城垣,西、北两面利用明皇城的城墙加以扩建而成。所以本属于南京城墙的正阳门和朝阳门,都是于江宁满城的一部分! 现在朝阳门瓮城已经卢三好带人夺占,也就意味着江宁满城的第一层门户,实际上已经洞开了! 但是江宁满城的基础毕竟是南京城墙和南京皇城,那可是层层叠叠的防护,城墙里面有皇城,皇城里面还有南京紫禁城.一层一层跟套娃似的。 而且不仅有城套城,还有河套河。 所以江宁满城里面的旗人家眷完全可以放弃最外层的城墙,龟缩到原来的皇城、紫禁城里面去死守。 在多隆带走了大部分的江宁旗军和总督标兵之后,感觉到兵力不足的额楚,已经让原本居住在皇城外的旗人家眷都迁入原本的明朝皇城了。 这些旗人家眷人数不少,总共有两三万口!他们要是死守内层的皇城、紫禁城,新大明的团练军想要打破就不容易了。 毕竟江宁的团练军也没多少人,眼下也就是五千多兵力,其中真正能打硬仗的,也只有一千名说广府话、客家话的新江宁人.靠这点兵力,要硬啃下江宁满城,根本就不现实。 而江宁满城一时啃不下来,或是攻打满城造成江宁团练损失惨重,都不利于大明新朝廷接下去的发展。 所以,上策就是放江宁满城里的旗人家眷和额楚一起离开。可以追杀一轮,也可以不追杀就看王忠孝的心情吧! 在拥有了江宁这座地理位置和政治象征意义都极为重要的城市后,大明新朝廷的字号就能立起来!而朱三太子、卢三号这伙人如果能抢在耿精忠之前拿下江宁全城,那就等于摘了个大桃子他们甚至可以闭了城门,不让耿精忠的军队入城。 这样的话,朱三太子可就不是明献帝了,而耿精忠想要当耿太师、耿丞相就很难了。 但是这一套如意算盘额楚也算到一些! 他还知道,一旦朱三太子和卢三好完全控制了江宁城,并且主导了未来的大明新朝廷,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控制整个江宁府——江宁可是大府!一个江宁城就有几十万人口,如果再加上城外的几个县,百万人口也许都有。而百万人口如果掌握到位了,五万到十万团练兵也是可以拉出来的! 有了那么多的军队,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州府还会是大清的地盘吗? 另外,如果江宁一旦没有了耿精忠、尚之信的份儿,他们会怎么办?回福建?还是向镇江、苏州、常州等地进兵? 如果多隆率领的军队最后在芜湖损失惨重,而朝廷又一时抽不出援兵来江南.那江南各府可就真没有抵抗耿精忠、尚之信两万大军的力量了。 如果大员岛上的郑经再来插一脚,那大清的东南富庶之地恐怕一寸都保不住喽! 琢磨了一会儿之后,额楚已经有了主张,为了大清江山,也为了他这个大清罪人的罪可以轻一点儿他不能顾及江宁满城之中的家眷! 得让他们留在江宁满城中死扛,只有他们死了,大清朝才能争取到整顿江南防务的时间 额楚咬着牙大喝道:“姓卢的,你以为老夫是傻子?老夫会信你?江宁满城坚不可摧,你根本拿不下来我们的家眷子弟要是弃坚城而出,一定会被你们追杀,到时候即便能跑到镇江,也是十不存一!现在老夫就去镇江调集大兵回来反攻!老夫就不信,你能在老夫赶回来前打破江宁满城!” 说完,他也不给卢三好理论的机会,挥了挥马鞭,一边打马调头,一边大声呼喊道:“走咱们快去镇江调兵,然后再打回来!” 跟着他的驻防八旗兵丁虽然都想把家眷带走,但是听额楚那么一分析,好像也有道理,于是就跟着额楚一起扬长而去了。 这下轮到朝阳门瓮城城楼上的王忠孝、陈永华、卢三好他们傻眼了! 他们这回遇上个为国不要家的狠奴才了! 卢三好、陈永华都不是攻城专家,不过他们也知道江宁满城特别不好打!于是都扭头看着曾经指挥军队打下了澳门、广州两座坚城的王忠孝。 “中山.打个满城得花多少时间?”陈永华问。 “五天行不?”卢三好也皱眉道,“如果五天打不下来,耿精忠可就该到了!” “五天?”王忠孝回头问刘硕川,“刘百户,你觉得这满城要怎么打?” 刘硕川现在已经升官了! 从外委把总升到了百户,真是官运亨通啊! 不过他的官升得也不容易,不仅要跳槽当贰臣,还要参加江宁起事——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反清复明! 而且还没得选! 前天他刚把朱三太子、陈永华、王忠孝他们仨领到地方,立马就被扣留了。然后就是一道选择题摆他们面前——要么追随朱三太子当从龙之臣。 要么死! 这种选择题,刘硕川肯定不会选错的。 一把总,还是外委的,当大清忠烈他也不够资格啊! 还不如搏一下,如果成了不就发了? 所以他马上就给朱三太子跪了,并且马上就给封了个百户锦衣亲军的百户,而且还是目前锦衣亲军中最高级的军官! 哦,或者说他一个人就是锦衣亲军的全部了! 当了锦衣亲军之后,这位刘百户马上就拿出了锦衣卫应有的实力。今儿就是他负责带路领着王忠孝、陈永华、王雷勇和百余精锐,装成江宁团丁,先走水路混进江宁城的东水关,并且一举将之夺取! 然后又押着一个清军守城营的千总登上水关城墙,沿着城墙上的通道一路混到了正阳门瓮城,一波突袭,又拿下了正阳门瓮城。随后又沿着城墙直扑朝阳门瓮城,和借口伤重,领着几十个团丁留在朝阳门瓮城内休息的卢三号一起,突袭夺取了这处紧要之地。 而除了正阳门、朝阳门两座瓮城和江宁东水关之外,现在新大明这边在江宁城内还控制着江宁知府衙门、江宁县衙、上元县衙等三处据点,想要控制整个江宁汉城恐怕都得忙活上好几天! 至于满城恐怕不好打啊! “这个.不好打啊!”刘硕川摇摇头,“李中堂,咱们在朝阳门、正阳门、东水关已经弄出不少动静了,皇城内的八旗兵和家眷不可能不知道,偷袭是不可能了。” 他口中的“李中堂”当然就是王忠孝了! 王忠孝现在花名李中山,姓了李李闯王暂时干不上,就先当一任李中堂吧! 所以王忠孝就给自己封了个“大学士”,这就当中堂了。 李中堂微微点头。 刘硕川则接着说道:“而南京皇城四面都有护城河,只要堵上护城河上的桥梁,想要偷偷混进皇城就没可能了依卑职之见,要打皇城就只能来硬的或是围困。而咱们的人手有点少,还是先拿下江宁汉城,再牢牢控制住太平门、通济门、正阳门、朝阳门、西化门、小门、北安门等满城各门以及各门之间的城墙,困住皇城内的旗人家眷和部分旗兵,然后等耿王大军到了,再设法攻打皇城吧。” “也好,”李中堂想了想,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就点点头道,“就先照着刘百户的办法来吧等团练军大队开过来了,咱们就先控制原本的满城各门和城墙,再拿下汉城的各处城门,并且控制龙江口和城西秦淮河两岸的商埠,安抚住人心,然后再做打算。” 卢三号提醒道:“世凯,要这么布署,那咱们手里的几千团丁可就干不成别的事儿了再过几日耿精忠他们就要到了,到时候南京是谁的都不好说!” 王忠孝笑道:“南京虽然要紧,但不过是一座孤城.咱们就算牢牢控制了南京,也不见得能打开局面。搞不好,三太子还会让人困在南京,就跟那个太” “太?太什么?”卢三好见王忠孝不往下说,就追问了起来。 “没,没什么。”王忠孝笑道,“总之,咱们不能只有一个南京城,还得想办法迅速扩充队伍,再把南京城周围的各县都牢牢掌握起来.有余力的话,再沿着长江向太平府、镇江府等地发展。” 王忠孝的话听着不错,可是要怎么办到呢? 看见卢三好一脸狐疑,王忠孝道:“三好,咱们先别想那么多抓紧时间,控制满城城墙和江宁汉城!” “好!”卢三好点点头,“我马上派人去孝陵卫城调兵!” “等南京的形势稍安后,再把各县的县令都叫到知府衙门,我有一个扩建江南团练的计略要和大家伙好好商量!” “扩建团练?”卢三号有点担心,“是要搞均田?” “不,不均田”王忠孝摇摇头,苦笑道,“咱们在江南可没有搞均田的本钱,只能拉拢地方上的士绅!” 均田,得均得动才行! 要想均得动,一要实力够大!二要阻力够小! 广东那边,王家军的实力够大,起步的时候就有一万几千大军,而均田开始的地方就是香山、新会、新宁三个县。而这三个县又存在大量的沿海“荒地”——差不多半数的土地,因为清廷和尚可喜的迁界海禁给废掉了。 也就是说,王家政权手里掌握着大量可以分配的无主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王忠孝可以先用分配沿海土地拉一波死忠,而对于其他地区的均田也可以放得宽一些——许多不分家的“义门宗族”,都可以不参加均田,同时也只有持田过多大地主才会承受损失。 另外,在广府“内地”,还有大量的平南王府藩庄,那些土地又是可以拿来慷他人之慨的。 所以广东均田的难度其实并不高,拥护的人很多,反对的人很少。 但是在人多田少,士绅实力强大的江南一带,想要均田可不容易!而且王忠孝带到江宁的实力有限,只有大约千人的精锐。 如果他硬要不顾实际情况,在江宁均一波田搞不好会把朱三太子均成洪教主,把南京城均成天京城。 王忠孝可没那么教条,他早就已经想好辙了! 就是向太平天国的敌人曾剃头学习,在江南办一支湘军似的的团练军! 江宁变南京后的第三天,除了皇城这一片依旧被两万三万的八旗家眷和少量旗兵精壮控制之外,整个南京城都已经在朱三太子朱慈炯的领导之下了! 由于朱三太子、卢三好和王忠孝取了个巧,“半买半偷”的将大半个南京城给搞到手中了,所以南京的市面大体还维持着,市面上的秩序也算井然。 不过由于皇城里面尚有负隅顽抗的八旗,而应天府之外的江南地区,基本上还在大清朝廷的拥护者手中。 所以南京城平静而井然的执行之下,也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 而在南京应天府衙,一场决定新大明朝廷存亡的关键会议,正在一种少见的平等、和谐、团结的气氛中进行。 这里没有朱洪武那样的英明暴君,也没有什么天父天兄下凡来,有的只是原君、原臣共商国是。 “现在南京城还没有完全收复,定王殿下就急着请诸位过来应天府,还是为了扩军备战的事儿咱们在南京这边的地盘并不大,而且再过几日耿精忠、尚之信还要过来靠咱们这几千人,想要在南京这里站稳脚跟可不易啊!如果站不稳脚跟,那咱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大家这些年的苦,也就白吃了!” 在被布置成会场的应天府大堂内发言的是王忠孝,他现在已经脱掉了清朝的官服,还又一次剪掉了半真半假(部分是真,但长度不足,所以有接了一点)的辫子,恢复了明朝的衣冠。不过并没有穿上大学士的那一身,还是一袭便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南京朝廷的草台班子.有朱三太子、陈永华、常明月、何天然、余海涛、王雷勇、张二十一、郑得胜、左元阳、王化行、刘硕川,以及五个应天府属县的县令,就是那几个“官白劳”。 一个个看着都挺兴奋的,也都挺疲倦的。 不到三天时间,他们就把大半座江宁城给安抚控制起来了,恐怕都没怎么合过眼.而且精神也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中吧? 当然了,紧张和不安也是一定的。 因为他们这回干得可是深入敌后,中心开花的活儿。 如果能在南京站住脚,那可就赚大发了.否则的话,功亏一篑,或是给他人作嫁衣也是难免的,甚至有可能把命送了。 “中堂,您是想均田办乡军吗?”问话的是江宁县令景川,他的语气显得有点低沉,看也觉得在南京均田不容易。 “不是.”王忠孝笑道,“现在江宁团练办得好,何苦再横生枝节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就把江宁团练做大!” “要怎么做大?”卢三好问。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有点难! “三个办法,”王忠孝说,“一是给高额的军饷!要人卖命,不给银子可不行! 二是依靠愿意为我们所用的前明遗民士绅来编练团练.这些士绅有关系有人脉,而且互相之间盘根错节,对于满清肯定也是不满意的,可以为我们所用。 三是江宁团练要搞兵为将有,兵随将走!” (本章完) 第221章 不好啦,大元要诈尸啦! “什么叫兵为将有,兵随将走?” 当王忠孝说出“兵为将有,兵随将走”这八个字儿的时候,应天府衙大堂里所有来参加会议的人,都是眉头一紧。 马上就有人接着提问了。 问话的是朱三太子本人,身为候补明献帝,他总该了解一下自己是谁的傀儡吧? “殿下,”王忠孝回答道,“所谓兵为将有,并不是说将所有的兵都直接归于一将,而是一级一级搞兵为将有,上官为将,下级为兵。譬如一个什长负责招十个兵,这十个兵就是什长的人,最好是什长的手足兄弟。什长之上设哨长,一个哨长负责招十个什长,十个什长最好都是该哨长的至爱亲朋。哨长之上设营长,一个营长负责招募五个哨长,这五个哨长最好都是该营长的门生故旧。 如此兵为将有,就是营长和营以下都是师生、亲朋、同族、同乡,完全形成一个整体,如此方可齐心协力,共死同生! 至于兵随将走,则是为了确保兵为将有可以贯彻到底的方法也就是将到哪里,兵到哪里!营长、哨长、什长这三长都不能轮换调动,如果这三长战死或退隐,他们所有的一营、一哨、一什之兵,要么遣散,要么按照兵为将有的法子进行重整。 只有这样执行,才能确保将对兵的绝对掌控! 而这套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路数,只到营一级,营以上就不必执行了。所有的营长,都得听大明朝廷的话嘛! 另外,这兵为将有和兵随将走之法,目前也只在应天府下属的江宁、上元、句容、溧水、高淳等五县实行。可以依靠五县士绅,再以现有的五县团练为本,鼓励五县团练的大小头领回乡拉人入伙。他们可以当什么官,就看他们能拉到多少人! 至于那些拉不来人的五县团丁,则可以和归顺咱们的原江宁守城营的兵将混编,组成一个新的应天镇,专守应天城。皇城之围,也可以由这个应天镇来管.” 王忠孝侃侃而道,将自己为新大明朝廷准备的建军思路,一条一条细细说来。 他这个“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路子,其实就是历史上曾国藩组建湘军的路子。 虽然后世历史书上对湘军、淮军的评价不高,但湘军的战斗力其实还是很可以的。这支地主团练武装在其诞生之初,就拥有可以和鼎盛时期的太平军刚正面的实力。 在曾国藩开始在衡州练兵的仅仅半年之后的咸丰四年初,湘军就首战告捷,击退了攻入湖南的太平军大队。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湘军还在岳州重创太平军,打死了太平军骁将曾天养,收复武昌、汉阳等地,并在这一年的年底攻陷了太平军重兵布防的田家镇,进围九江城。 虽然湘军没过多久又被石达开打得大败亏输,但那并不是湘军的战斗力不行,而是曾国藩只会打呆仗,打不过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 而曾国藩在遭遇石达开之前湘军的一连串胜利,也已经能充分说明只要敢彻底贯彻“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原则,是可以速成出一支精兵的。 如果没有这支“速成湘军”,靠八旗兵和绿营兵两个战五渣,大清朝肯定是过不了咸丰年的! 而目前仅仅拥有应天府江南五县的新大明小朝廷,最需要的也是一支可以在几个月内速成起来的精兵.有了这支精兵,南京小朝廷才能站稳,才能抵挡住大清朝方面可能发起的反攻,而且也不至于落入“耿太师、耿丞相”的手中。 至于这支速成精兵会不会和历史上的湘军一样,在完成其使命后迅速腐朽,则不是王忠孝目前要考虑的。 而“明献帝”朱慈炯也在心里面反复权衡着王忠孝的路子,这个“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办法似乎也许应该还行吧? 反正他就一“献帝”,要求也不能太高,想要和太祖爷一样牢牢掌握军队是不大可能的。既然他自己掌握不了,那么让一群“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营头来掌兵,怎么都强过把军队全部交给“某太师”和“某丞相”吧? 毕竟一群营头不大可能篡位啊! “献帝”只有一个,篡来了给谁当? 想清楚了厉害关系,“明献帝”就点点头道:“李中堂的办法果然高妙.兵如果不为将有,那将又怎么肯全心全意练兵建军呢?兵如果不随将走,那兵又怎么会把将当成衣食父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呢?不过这个高饷养兵.咱们能供得起吗?” “暂时还供得起,”卢三好点点头道,“两江总督衙门和江宁织造衙门都不在满城里面这两座衙门都被咱拿下了。多隆是个大贪官,臣的人已经从他的衙门里搜出了十万多两白银,还搜到了二十多万两瑞银江南分号的银票,加一块能有四十万两。江宁织造衙门里面的存银更多,不下五十万两,还存了大量的布匹和绸缎,价值也不下十万两,光是这些就有一百余万两了! 另外,应天府本就是工商荟萃的大城,只要江上的贸易不中断,咱们一年就能收不少税。” 听卢三好这么一说,王忠孝就在心里头一叹:这个卢三好抄家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正忙着布署围攻满城,他就把多隆和曹玺的衙门给抄了!这下多隆损失可大了.而且他那么贪,还那么好色,怎么可能只被抄出四十余万两银子? 另外,我的那些小师娘呢?是不是都被你个姓卢的贪污了? “有一百余万两倒是够顶一阵子了!”王忠孝暂时没功夫和卢三好计较,只是掰着手指头算道,“应天团练军的军饷要给高一点,要不然没人卖命的一个团兵就给三两银子的月饷,要给足,决不能拖欠克扣,伙食、训练等各项开支另算,都不能从月饷中扣除。 至于什长的月饷就给十两。哨长再翻倍,一个月给二十两。而营长就给五十两一个月,一年给六百两!” “一年给六百两?”卢三好吸了口气儿,“这都快赶上提督军门的俸禄了!” “对!”王忠孝点点头,“一个营长就能拿清军绿营提督的饷我的广东新军也是这样发银子的! 咱们的应天团练军先按照三十营计算,一共就是三十个营长,一年也就开支一万八千两。哨长是一百五十个,按照二百四十两计,也就是三万六千两。什长一千五百人,一年一人一百二十两,一共需要十八万两。营兵一万五千,一人一年给三十六两,就是五十四万两应天府团练军一年的军饷开支就是七十七万四千两白银! 再加上军粮、训练、军服、器械、火药、各项杂费等等开销,一年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如果出战肯定还得放赏,要花多少现在也算不清,以后再说吧!” “三好,”朱三太子笑着问卢三好,“你看这一百二十万能筹集到吗?这可是咱们的身家性命啊!你如果有办法,那我就支持你当户部尚书兼应天府尹!” “对对,”陈永华也连连点头,“这银子得花三好,长江水运的事儿,我去想法子,我现在还没暴露,可以继续吃两头。长江上的商税和应天府的盐税都还是可以保证的,金银的流动应该也能维持住。” 陈永华的这话也不是瞎说的,只要朱三太子他们没有一口吞下江南的实力,那么大清朝廷就还能从江南搞钱搞粮食而在漕运遭受严重威胁的时候,海运就非常重要了。 而陈永华这个海路援剿水师总兵,正好可以和杨起隆一起帮大清海运漕粮。 就凭运漕粮的贡献,清廷就得哄着陈永华了长江上的“走私”和金银调度,还不都是陈家的买卖? 王忠孝也道:“三好,定王殿下说得没错,你好好干,我也支持你当户部尚书兼顺天府尹!” 有了陈永华的保证和朱三太子、王忠孝的承诺,卢三好也只能努力一把了! “既然如此,一年一百二十万那,那我想点办法吧!我再去搜一搜,也许能从两江总督衙门和江宁织造衙门里再找到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这样咱就有一年的开销了!” 卢三好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那叫一个痛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想:应天府的各项税收再怎么收,一年大概也过不了一百万!这还有个朝廷要开销,耿精忠他们来了以后肯定也得花钱养!恐怕一年没有两三百万,这朝廷还开不下去了!不行了,只能少贪一点了 “好!”朱三太子点点头,“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个你们谁来管这个?” “让三好和天然一起管组建团练军的事儿吧!”王忠孝马上说,“这事儿我就不管了,老团练当中我就抽一千人,再加上收编的江宁守城营的人用来围困皇城吧.这两千人不算应天团练,就算是应天镇军,开销都有广东负责吧!” 王忠孝当然也要在应天府留下一支精干武装了! 有了自己的军队,他才能遥控指挥留在南京的党羽嘛! 陈永华也笑道:“延平王也准备好了两千水兵,由总镇江胜率领,不日就能走水路抵达了.就算是朝廷的操江水营吧!他们的开销,也有延平王府来出。” 郑经当然是“精”的,他当然也要在南京留下自己的军队了! 而且还是一支特别训练,装备了特殊的江海两用的桨帆快船的内河水师。 “好好好,就这么办吧!”明献帝笑道,“不过得快一点.耿精忠的大军应该很快会赶来应天府吧?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啊! 另外,本王.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原来的两江总督衙门?本王就把王府设在那里如何?” 南京皇城朱慈炯是暂时进不去了,不过两江总督衙门也不错,那可是多隆这个赃官在南京的家多隆,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美女! 朱慈炯这下终于可以享受一下献帝之乐了 卢三好马上回道:“明天,明天就能搬!王爷,臣都给您预备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安排一顶三十六人抬的大轿子和一千名王府护卫(团丁客串),将您从南京城的聚宝门正式抬进城来,一定给您办得风风光光!” “好!”朱三太子笑道,“太好了,这下我大明就算正式返回南京城了!” 南京这边,新主入城,风风光光。 北京这边,则是蒙古来袭,人心惶惶! 南京剧变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到北京两江那边现在乱着呢!两江总督被困芜湖,抚远大将军康王杰书在九江苦战,江宁将军老巢被偷,长江水面上也突然闯进一伙海寇,正逆江而上,不知道想干什么? 所以这个消息传递的效率,就难免折扣再折扣了。 不过就算南京陷落,大明又来的消息到了北京,大概也没多少人会在意了。 因为北京城现在正面临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大元要诈尸了! 好嘛,朱明入金陵,大元回北京这他M是清末呢,还是元末呢? 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都有点蒙圈了,这大戏一出又一出的,实在是太热闹了! 不过坐在北京紫禁城慈宁宫里面的那位蒙古太皇太后布木布泰,这个时候却是一点都不慌,在得知阿布鼐、布尔尼父子的蒙古大军已经突袭占领居庸关,并且兵临昌平城下,还公开打出了成吉思汗的九斿白纛和察哈尔鹰旗,还派出蒙古骑兵到处劫掠并张贴布告,宣布大元朝已经恢复的消息后,却只是报之以轻蔑的笑声。 “哈哈哈,这个大元朝还诈尸了诈得好!阿布鼐、布尔尼这两个蠢货要是不闹这一出,我大清还不大好收拾察哈尔各部呢!” 听老太太的语气,她和福全显然是把阿布鼐、布尔尼的造反当成了收拾察哈尔部落的机会了! 察哈尔大部虽然变成了内属蒙古的察哈尔八旗,但是因为存在一个察哈尔亲王,还是北元正统。所以察哈尔八旗始终不能变成大清的腹心之部! 在过去大清朝旗人够用的时候,这倒也没什么。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清风雨飘摇,朝廷也奴门大开,许多地方都已经“浑水摸奴”,摸到什么就是什么了。拥有几万壮丁、三十万人口的察哈尔各部却不能为朝廷所用,康熙和布木布泰能满意吗? 可是要用好察哈尔人,就得把察哈尔的正统主子一家给灭了,还得灭得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而现在,机会好像来了! 布木布泰扫了眼慈宁宫院子里站着的一群留守北京的大清官员,问:“福全、张勇、赵良栋、杨起隆、李嗣兴、罗东尼你们几个都准备好了吗?现在能出兵去昌平收拾阿布鼐、布尔尼父子了吗?” “皇玛嬷,孙儿的讨元军已经准备好了!”福全信心十足地站了出来,“孙儿的兵马,包括五营绿营,一万包衣军,一千色目,一千善扑营铁骑一共一万五千大军,全都是精兵,马上可以出兵,一举灭了阿布鼐、布尔尼的五万蒙古骑兵!” “你要出城迎战?”布木布泰问。 “没错!孙儿就是要出城去打,而且孙儿还有必胜之把握,最多一个月就能奏凯而回请皇玛嬷准许孙儿出兵!” “好!这才是我满洲的好男儿!” 一万五打五万.而且不守城,不设防,还要出城浪战! 这个福全现在展示出来的必胜之信心,实在比他的弟弟康熙皇帝要强太多了! 在慈宁宫内,一个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正通过一扇窗户,远远看着正向布木布泰请战的福全,不由得一声叹息. (本章完) 第222章 大清要完,我们还是快点学蒙古语吧!(求订阅,求月票) “福全,我问你,你打算用什么计策打败阿布鼐、布尔尼的五万大军?” 老太太布木布泰夸完了孙子,又紧接着给向福全出了道题。 其实也不是老太太对福全没信心,她是替留守北京的那些大臣,特别是朝中的汉臣提问的前两天粘杆处东堂子胡同的粘杆长曹寅向老太太报告,说最近在北京城内的汉人官员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学习蒙古语的风! 爱学习当然是好的! 大清首重满洲,其次蒙古。所以这大清朝的“含蒙量”是不低的。老太太布木布泰自己就是个蒙古人嘛,所以汉员们学习蒙古语本来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学蒙古语,真的合适吗?他们早不学,晚不学,非得等到阿布鼐、布尔尼的五万蒙古大军都入了居庸关,眼看要到北京城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学蒙古语,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老太太现在不能因为这事儿就在北京城内清洗汉人官员,“会说蒙古话”不犯王法吧?布木布泰自己也会啊!而且布木布泰的汉语说得很烂,和外头的汉臣交流还得让苏麻喇姑当翻译,很不方便。 下面的汉员要学蒙古语,也许是为了方便向她这位老太后请安呢? 所以布木布泰才安排了今儿这一出,把福全、张勇、赵良栋、杨起隆、罗东尼、李嗣兴这几个带兵平乱的大将都叫来慈宁宫,又把那些留在北京替康熙看家,并根据西安行在的指示办事的高级汉员旗员都一并叫来。 得让这些正忙着学蒙古话的人看看福全和他的手上有多威武有多会打仗! 可是当布木布泰亲眼看见福全把他手下的大将们都摆出来的时候,她自己居然也产生了一点怀疑.一个是瘫子,一个是市侩,一个是色目,一个是李定国的儿子,说话的时候还一口陕西腔,总是“额额额”的,好像李自成派来的当奸细的! 也就赵良栋一人看上去比较像个大将 虽然布木布泰还是信任孙子和.儿子的,但她知道今儿被她叫来的那些汉员恐怕会更加努力地学习蒙古语了。 所以老太太就向福全提问了。 在她想来,福全的那几个手下虽然看上去只有一个赵良栋像一点,但也许.人不可貌相呢?说不定他们几个已经帮福全制定好了一个破敌奇策了。 而福全却被布木布泰问得一愣,现在是一万五对五万,优势在我,还用什么计?摆开了硬碰硬打就是了! 不过老太太要他用计,那他只好临时想一条妙计出来。 还好福全平时就好学,《三国演义》学得可好了,倒背如流不说,还学习过不同的版本,有“版”、有“评书版”,还有“昆曲版”,《三国演义》上的兵法他都学会了。比诸葛亮也许不如,但是比周瑜应该是不差了,好好想想,一定会计策的。 果然,福全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有了个计:“回皇玛嬷,孙儿已经和张提督、赵总兵、李翼长、杨道员、罗佐领商量好了一个诱敌围歼之计!” “诱敌围歼?”布木布泰点点头,“听上去还挺厉害,要怎么诱敌?” 福全道:“先用一个三千人的押粮队假装往昌平城内运送粮草以诱敌来劫,再用一万大军兵分四路,将五万蒙古骑兵全部包围起来,围而歼之!” 这计策.听上去不是很高明啊! 布木布泰心想:用一万两千人包围敌人五万之前还要拿三千人押粮诱敌,这会不会包围没包上,诱敌的部队先让布尔尼给灭了?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就眯着小眼睛左右看看,发现王熙、黄机、宋德宜、吴正治这几个被康熙留下来辅佐兄弟的汉员都皱着眉头在听充任通事的苏麻喇姑把福全的计策翻译成汉话。 看着他们的眉头越皱越紧,老太后就直犯嘀咕: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怀疑福全的计策,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快点学蒙古语?他们可都是进士出身,学东西可快了 不过老太太现在也不好干涉孙子的指挥,毕竟打仗这个事儿也不是全靠计策的,下面的人凶一点猛一点,还是能打胜的。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点点头,一副非常信任孙子的模样:“好计策,福全,就照你的计策行事记着,一定要尽可能多抓一些俘虏。最好能把阿布鼐和布尔尼都抓了!” “皇玛嬷放心,孙儿一准能把阿布鼐和布尔尼都给您逮来!”福全笑着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信心十足。 不过他现在的这番话和一脸的信心都是表演给老太太看的,就是哄老太太开心,这仗到底该怎么打,他心里头其实也没个数,还打算回头再后和底下的将领们再好好商量一番呢! 可当他和兄弟隆禧一起陪着老太太用完了午饭,回到自家的裕王府,刚想和自己侧福晋那拉兰儿练一会儿撂跤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张勇、赵良栋、杨起隆、罗东尼、李嗣兴,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和尚,就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几位的表情那是非常丰富的,张勇、赵良栋,还有那个大和尚都是一脸儿兴奋。杨起隆和罗东尼看着都有点忧心忡忡。而李嗣兴则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昌平那边刚刚派人来报,说是很快就要被蒙古人给围严实了!阿布鼐、布尔尼手下的蒙古人多达好几万.要是咱们不赶紧增援,就怕昌平被那些蒙古人占了再劫掠一空。 另外,阿布鼐和布尔尼这回并没有带着部落家眷入口,而是把他们留在在张北口外的草原上。如果让他们打破昌平,恐怕会将那里的人口财货系数掠往口外,就如当年的那个什么一样了。” 第一个上来向福全报告刚刚收到的前线战况的是杨起隆,他虽然只是个正四品的海关道,官阶只和他手下的“洋奴军头”罗东尼一样大——这罗东尼现在可了不得了,是正黄旗满洲旗鼓包衣下的葡萄牙佐领。但杨起隆的妹子那拉兰儿现在是福全最宠的女人,现在还封了侧福晋,而他自己管着的津海关道和瑞银堂又能替大清还有福全大把搂钱。所以现如今杨起隆在福全身边的地位就越来越高,现在俨然成福全的头号心腹了! 这一回福全准备要收拾察哈尔蒙古的时候也没忘了叫上杨起隆,还让杨起隆把手下的色目军也拉来参战,这样他就能多分润一些功劳。 由于杨起隆是福全的心腹,出手又特别大方,所以张勇、赵良栋两人很快就成了他的“小弟”——他们之前官场蹉跎主要是因为上面没人,现在跟着王爷的心腹混总没错了! 李嗣兴也早就认识杨起隆,而且他现在看见李自成又支楞起来了,心里头痒得很,但是又没实力没机会,自然也没心思和杨起隆争权夺利。 至于那个大和尚,是五台山清凉寺的十八罗汉僧中的一位,是个蒙古人,名叫图尔猛额,人如其名,看着就很猛! 据说他原本是先帝爷身边的侍卫,在先帝爷驾崩后和另外十七个侍卫一起出家当了和尚,在五台山清凉山念“嘛呢嘛呢哄”为先帝爷祈福。 后来李嗣兴带着一千善扑营右翼的壮士跑去五台山“修行”,这个大和尚就带着几个师兄弟下山来帮着他们训练这还是苏麻喇大姑姑的意思! 练着练着,善扑营右翼的那些壮士就都成了那十八个罗汉僧的“徒儿”,而李嗣兴也拜了图尔猛额为师,跟他学了不少骑马打仗的知识。 “什么那个什么?”福全这时候听见杨起隆吞吞吐吐的,眉头一皱,“你不是说当年我大清天兵入关烧杀抢掠的那些事儿?” “王爷您圣名!”杨起隆道,“我就担心阿布鼐、布尔尼也学当年的大清天兵.这要劫他个一二十万人口去辽河河套经营根据地,那察哈尔部没准能养成势力!” 福全摆摆手:“他们没机会了!观音保已经带着我皇玛嬷的懿旨去科尔沁草原摇人抄他们的后路了!我们这回只要能将他们父子击退,那可就大功告成对了,你们想到辙了吗?” “我们想?”瘫在一把椅子上,看见福全来了也不起立的张勇闻言一愣,“王爷,您不是已经定下了诱敌围歼之计了吗?” “我那个计.能行?” “行!太行了!”张勇笑道,“王爷妙计安天下就交给我们几个去执行吧,保管大获全胜!” “怎么执行?” “简单,”张勇道,“老夫带麾下三千子弟兵押着粮车去诱敌。赵总镇和李翼长分两路包抄,您和杨道台就在城北的元大都土墙下设阵指挥全局一万五千大军兵分四路,一准可以把阿布鼐和布尔尼的五万蒙古骑兵一网打尽!” “真的能行?”福全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行,太行了!”赵良栋道,“咱们的优势很大!” 那个图尔猛额也点点头道:“一万五千打他们五万输不了的!” 赵良栋和图尔猛额看上去都挺像那么回事儿。 福全还挺个纳谏听劝的好王爷,见底下人都这么说,也就批准这个方案了,“好吧,那.什么时候可以出兵?” “马上!”张勇道,“王爷,救兵如救火.现在巡捕五营随时可以出动!” 福全想了想,说:“那就明天吧,明天中午,张提督你先率兵出德胜门!天黑之后,本王再率领其余各队,悄悄出城!” “嗻!” 大清康熙十二年九月初五,北京城德胜门内的大街两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八旗姐妹、八旗大妈和八旗老头了。这座大清朝的首善之都,现在可是壮丁奇缺啊! 这几年大清朝的天下可谓是风雨飘摇,北京城内的壮丁已经死了一批、补了一批,然后补上的又走了。所以现在留在这座旗人之城内的,主要还是一群老弱妇孺,天天盼着有什么好消息从前方传回来。 可惜,现实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好消息没来,蒙古入寇,大元再来的噩耗却是突然传来,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现在大明、大顺好像都已经回来了! 大元又诈了尸! 接下去会不会大宋、大唐也都粉墨登场? 这好好的大清天下,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三国”了,而是改“战国”了。 虽然大清天下已经有了向“后战国”演变的苗头,但北京城内的这些妇孺老人,今儿一听说又要出兵了,还是自发聚集到德胜门为又一批开赴前线的大清兵送行大家总还是盼望着能打个胜仗,别让大清的国运继续下落。 而且这个大元好像很喜欢屠城,如果让那个察哈尔的逆王布尔尼和他爹阿布鼐一起打进北京,恐怕大家伙的老命小命就都要不保了。 就算勉强保住一命,恐怕也会被掠为奴隶 除了这些在旗的老弱妇孺之外,今儿在德胜门这里,还有不少袍褂整齐的官员,大多都是汉员。康熙带去西安的只是一个精干的行朝廷,大部分的朝臣都留在北京。 另外,由于八旗兵折损严重,必须补充,所以原本在各个衙门里当差的笔帖士都改行从军了。而腾出来的职位,就只能让汉员补上了。 所以,这两年汉员得官还比之前容易一些.当然了,好一点的缺还是要花钱买的! 而现在这些花钱买了缺或是好不容易才考上进士,又被铨选成京官的汉员,现在也得来瞅瞅.如果大清真不行了,那么他们得快点谋出路啊! 是去襄阳投吴应熊,是去武昌投李自成,还是赶紧学蒙古话当元朝的汉官? 最后,今儿得到消息,跑到德胜门外“看热闹”的还有阿布鼐、布尔尼派来的细作! 当大队的绿营兵护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浩浩荡荡沿着大街来到德胜门这边的时候,那些对大清朝还抱着些希望的人们,一下子心都要凉透了。 就这个? 就这些赶着大车的绿营兵?看着都是步兵,没有几个骑马的。他们所持的器械也普普通通,就几门红衣小炮还值得一看,其他就是长枪、鸟枪、刀牌、弓箭之类的。最让人揪心的是他们的人数太少,只有区区三千余人这怎么打得过外头的几万蒙古人? 这个大清,是不是要完? 一帮八旗大爷八旗大妈看见这些不大靠谱的绿营兵,就互相打听交流起来了。 “怎么才这几个人?这怎么够啊?” “他们是哪部分的?怎么就敢出城去和几万蒙古人打?” “他们?他们是巡捕五营的绿营兵啊!” “巡捕五营?他们能打仗?” “谁知道呢?原本的巡捕三营是不行的,不过恭王去关外盛京的时候把老三营的兵带走了一多半,现在的巡捕五营大多都是从陕甘招募来的,也有一些是跟着张军门的老兵。” “张军门?哪个张军门?” “就是那个原来的甘肃提督之前被调来北京帮着练兵,裕王留守后提拔他当了九门提督。” “就是那个瘫子?” “不是瘫子,只是腿瘸” “那也不行啊!这怎么打?” “嘘嘘,小声点,人家正主来了,让人抬来了!” 张勇这老头这回依旧是让人抬着他出城去打仗的,而且还是一身书生便服,手里拿着一本诗集一边行进一边在研究——他对眼下这一战是信心十足的! 三千甘陕绿营兵,其中五百人还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装备鸟枪一千支,铜炮八门,还有二百辆大车可以组成车阵.这怎么可能输? 这一仗打完,他一定名垂青史! 所以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准备一首好诗,等打完之后发表出去,就说在战场上豪气大发时写的. 而他现在这种装扮和爱学习的表现,在不了解他老人家的人看来,绝对是要完! 大清朝就派这么个老东西出战,而且人数还那么少,怎么可能打败布尔尼和阿布鼐? 不行了,得快点学蒙古语了在德胜门内观看出兵的那些汉员,大部分都已经拿定了主意,准备要迎来自己的“第二主”了! 而布尔尼的细作,则用最短的时间,就把张勇这个瘫子带领三千步兵,押着一百多车粮草,正冒冒失失离开北京城往昌平而去的消息,送到了沙河北岸,昌平城外的布尔尼和阿布鼐军中。 而布尔尼听完底下人的报告,几乎难以置信,只是脱口而道:“就这些?福全就这些能耐?” 阿布鼐哈哈大笑道:“福全是知道咱们粮草不大够,给咱们送粮食来了!孩子这次的头阵,让为父来打好吗?” “好父亲,您可千万小心!”布尔尼点点头,同意了父亲的请求。 阿布鼐笑道:“放心吧,再看见大蒙古的旗帜飘扬在北京城头上之前,我是不会死去的!佛祖一定会保佑蒙古黄金家族的传人的!” (本章完) 第223章 佛祖保佑,开战大吉!(求订阅,求月票) “佛祖保佑!” “阿弥陀佛!” 当清军运粮大队北上的消息在昌平城外乱哄哄的蒙古大军营地中传开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开始念经了。有些个比较虔诚的蒙古人还从脏兮兮的袍子里面摸出了珍藏的佛像,直接就蒙古包里面拜上了。 如果这一幕给西天佛祖看到了,一定会非常为难的。这个佛祖怎么可以保佑别人杀人抢劫?这业务不归佛祖管啊,要么找那个早就没什么人理睬的长生天,要么再去西边找找那几个喜欢打“神之战”和卖赎罪券的主儿。 另外,这些蒙古人要去杀的是文殊菩萨家的人,要去抢的是文殊菩萨家的钱这让佛祖怎么保佑? 不过佛祖完全不保佑一下好像也不行,因为这些念经拜佛的蒙古人实际上已经快要断粮了! 因为入口抢劫是个非常困难的技术活儿外加力气活! 力气够大,技术也到位了那是抢劫,没有力气再加上技术不行那就是送人头! 而跟着阿布鼐、布尔尼这俩蒙古大小汗从口外打进来的这几万蒙古勇士的抢劫杀人的手艺,实在是没有精熟。别说和成吉思汗那一届的蒙古人比,就算也先太师、达延汗、俺答汗底下的蒙古人,他们也相差甚远,甚至那个林丹“跑路汗”麾下的察哈尔勇士也比他们强出太多了。 虽然林丹汗手下的蒙古人一样也沉迷佛教,但当时草原上还是没有王法的乱世,那一届蒙古人都是在腥风血雨中长大的。而如今的察哈尔各旗各部的蒙古人,都是在大清皇帝的“关心呵护”下长大的老实蒙古人,都给管得规规矩矩的。上哪儿去学杀人放火的技术?更别说实践了被实践还不差不多。 而且漠南蒙古人现在的生产模式和关内种地的汉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北京周围的汉人农民其实也会放羊,家境比较好的也有马。 漠南草原上的蒙古人现在也都定居了,不能逐水草而居。所以普遍都会种点地,要不然光靠在一处放羊挤奶,根本不够吃的。至于羊肉.那是贵族才有吃的,普通牧民就吃点奶制品。 而且由于蒙古人种地的手艺很差,收成也没什么保证,所以这一届普通蒙古牧民大多营养不良,长得还没关内种地的汉人农民长大,力气肯定也不会特别大。 而这些技术和力气都不占优,还信佛信得不大敢杀生的蒙古人,在进入口内(通过张家口)之后,就遇到了一系列非常坚固的城堡! 这些城堡都是明朝为了防也先太师、达延汗、俺答汗和皇太极的手下而修建的,现在用来防阿布鼐和布尔尼实在是太足够了。 如果不是阿布鼐和布尔尼使诈偷袭和居庸关的清军卡着点“换防”,送了蒙古人一个空子,他们肯定到不了昌平。 而抵达了昌平的阿布鼐和布尔尼又发现昌平州城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城堡和坚固的八旗亲贵的庄园,如果不打破这些城堡和庄园,阿布鼐和布尔尼所部就很难获得足够的补给.除非他们让手下的蒙古人下地收麦子(现在春小麦快熟了),而要打破这些坚固的城堡、庄园,这一届蒙古人好像又很难做到。 至于已经被五万蒙古大军包围的昌平州城那可是明朝用来保卫天寿山皇陵的城池! 虽然现在只有当地的团练和百姓在守护,但也不是阿布鼐和布尔尼能在短时间里面打破的。 所以阿布鼐和布尔尼现在就是顿兵坚城之下,补给不足,进退两难。 而张勇这个瘫子所率领的运粮队,对于阿布鼐和布尔尼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的好事儿.只是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会被阿布鼐和布尔尼碰上?敌人怎么会那么愚蠢?昌平州才围上怎么就需要大队的辆车来接济了?这大概就只能用佛祖保佑来解释了吧? 阿布鼐也在自己的蒙古包里面拜了佛烧了香,然后就带着麾下的勇将噶尔昭、噶尔马、噶尔马色冷和僧格浑津等人,一块儿领了一万蒙古骑兵,乱纷纷出了位于昌平州城南面的一处营地,向南涌去。 昌平州城距离北京城有五六十里,张勇所部是九月初五中午才慢悠悠出门的,一点都不急,只走了十里地,到天色昏暗的时候就了扎营。 第二天又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又领着底下的三千大军拉着二百车粮食,慢悠悠的走了十余里地,到了海淀镇附近,一处水清木华的好去处,又传令安营扎寨了。 他安营扎寨的地方就在一条名为清河的小河北岸,附近有座箭亭、一座名为箭亭桥的石桥,南岸还有一大片非常茂密的树林。 张勇就命人在箭亭桥北扎了个车阵,就是把所有的粮车首尾相连,连成一个环形。同时还派人登上南岸那座箭亭,并且在箭亭桥南岸也设了防,似乎是想为自己保留一条退路。 时间很快到了大清康熙十二年的九月初七,凌晨。 这个时候距离张勇率部出北京已经快两天了,距离阿布鼐率军南下也超过了一天,而布尔尼所率领的大队蒙古骑兵,也已经开拔南下走了一段时间了。 而在清河箭亭桥一带的清军营地周围,却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大战在即时候的紧张,似乎也没有人发现接着夜色悄悄靠上来的一万蒙古骑兵。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蒙古人的骑兵在大晚上找不到自己,张勇还让手下设了个灯火通明的明营,大晚上的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篝火,极为显眼,只要阿布鼐手下的蒙古人不夜盲,一准是能找来的。 张勇这个主将因为腿脚不便,所以并不怎么管事儿,昨儿傍晚下完命令后,就缩进自己的大帐里研究怎么作诗了。 不过他自己不怎么管事儿,并不等于他的军队没人管。因为张勇手底下有一大群追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和已经成长起来的子侄。 他原是左良玉手下的副将,在明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团队,又是带着团队跟着左梦庚一起加入清军的。后来又被分到陕甘这一块儿替大清扫平李自成和明朝的余党,镇压各种起义,顺便再打一打西北的蒙古人。再后来还被派到洪承畴手底下平湖广、战云贵、定广西,然后又在吴三桂手下干了三年提督,永历没了以后,他又折返甘肃去当提督,然后就一直怼西北的蒙古人,直到被王忠孝坑了一把,才给调来北京。 不过他也不是孤身赴任,而是带着自己的团队好几百人一块儿来的。先是当练兵大臣,帮着训练绿营新兵。等康熙御驾亲征后,他又被手底下没人可用的裕王福全发掘出来提拔到了九门提督兼管巡捕五营,同时继续和赵良栋一起练兵。 所以说,他手底下的团队,自从降清以来,二十七八年间,几乎就没停下来过,一直奋斗在扶清灭敌的第一线,天天都在历练,而且还拿西北的蒙古人练了七八年手,最懂怎么对付这些没落了的蒙古骑兵了。 张勇的继承人是他的次子张云翼,现在已经年过三旬,也在西北拿蒙古人练了七八年,还顺便拿蒙古人的鲜血染了自己的顶子,年纪轻轻就混上了个副将。 这一回出兵,他爹张勇负责作诗坐镇,临阵布署就交给他了。 虽然他打蒙古的经验非常丰富,但是这会儿也不敢掉以轻心,从昨天傍晚扎营开始,他就一直在各处巡视,绕着车阵走了三圈,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检查——拒马枪摆结实了没有?陷马坑挖够了尺寸没有?火炮都架好了吗?鸟枪兵的鸟枪、火药、枪子都备好了吗?弓箭手的箭簇够不够?总之,没有一个细节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且每检查好一队清兵的防区,他都会掐着手指头替下面人算上一算.他爹喜欢作诗,他喜欢算卦和风水,而且还挺准。 在他掐指一算之后,就会向底下人宣布算卦的结果——开战大吉,财源广进! 三千打五万.立功的机会太多了,如果都杀完了,人均能割十几个人头,这下还不发财! 都要发财了,怎么还不是大吉大利? 就这么又是巡视,又是算卦,忙活到了凌晨,远处天际,都已经灰蒙蒙的开始发亮时,张云翼还没睡下,还是带着几个心腹登上了箭亭桥往南边的那片林子张望——那里的风水看着很不错啊!他正想算一算是应该在那里修个宅子好,还是埋个张勇好的时候,突然觉得地面开始震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孝感动地”了,低头一看,桥上的灯火照到脚下,就见脚底下的小石子儿和沙土都在轻轻震颤。 他赶忙掐指一算,顿时就是满脸惊喜,大声呼喊道:“快吹号角!吉时已到,开战大吉.蒙古人马上就来了!” 这都能算出来他身边的几个戈什哈一脸佩服地拿出号角,“呜咽呜咽”的就吹了起来。 随着号角声响起,原本寂静一片的清军车阵之内,立即就是一片欢腾! 开战大吉,要发财了! 张云翼算得还真是挺准的! 就在依稀可辨的天色当中,一群群蒙古骑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远处。依稀的马蹄声响,也开始传到清军这边了。原来阿布鼐还多了个心眼,让底下的骑兵,在马蹄子上全部包上了布絮,马裹蹄,人衔枚,连经都不许念!就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靠近了张勇的营地,然后在这个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发起了突袭! 既然是突袭,那就得一击得手! 所以阿布鼐就干脆来了个一锤子买卖,把手下的一万骑兵分了四股,交给噶尔昭、噶尔马、噶尔马色冷和僧格浑津等四大勇将,然后从张勇营地的正北、东北、西北、正东四个方向一拥而上 就是一拥而上! 不需要列什么阵现在的蒙古人不会那个! 也不需要炮火准备.察哈尔人没有炮! 甚至连绕着清军营地射箭也不需要,现在的蒙古人哪儿射得过清军?清军不仅有弓箭,还有鸟枪,还有大炮,而且他们还有甲,和他们对射不找死? 反正冲就锋就是了! 将近一万蒙古骑兵,就这样伏在马背上,夹着长枪,拎着弯刀,朝着张勇的车阵如海如潮一般狂涌而来! 清军车阵这边,谁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蒙古骑兵,只能看见黑压压乌泱泱一大片一大片移动到“头功”! 一个在甘肃跟着张家父子和蒙古人打了好几年烂仗的老兵兴奋地大呼了起来:“敌袭.头功来了!” “头功来了,要发财了!” 然后更多的甘肃老兵也欢呼了起来,之前被号角惊心的清兵们则在小军官们的指挥下,不慌不忙的披甲戴盔,然后拿上鸟枪、弓箭、长枪、腰刀一样样都装备起来,才不慌不忙地开上各自的战斗岗位。这就是老兵足够多的好处了,五百老兵带两千五百新兵,所有的新兵都被老兵管着,都有主心骨,自然就不慌不忙了。 就在这时,张勇的笑声也在车阵当中响起了:“哈哈哈”笑完之后,他的诗就来了,“蒙古小王瞎指挥,万马千军送人头,大清天兵莫手软,多杀胡虏多领赏!” 这诗真是通俗易懂,底下人一听,士气又高了几分,有人回头一看,就见他们的瘫子提督已经披挂整齐,让人抬着出来晃悠了! 清河北岸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一马平川之地。蒙古人的大队骑兵,不过是依靠黑暗藏身运动罢了。随着天色渐渐放亮,清军的兵将们终于能看清眼前的“头功”了。数量真不少,单单眼前这些,差不多就上万了.更不用说北面还是一片烟尘大起,大兵压境的样子。 清军的八门“红衣小炮”,在蒙古人未至之前,就已经填装好了火药和弹丸——这可不是老掉牙的将军炮,而是由罗东尼和南怀仁一起“设计”出来的青铜三磅加农炮。是这个时代最犀利的野战火器之一! 当蒙古人冲到距离车阵二三百步开外时,这八门青铜炮就率先打响了! 由于蒙古人实在太多而且太密,以至于每一发炮弹打出去,都不会落空!而其中一部分落地之后又“跳”起来的炮弹,杀伤力就更惊人了。炮弹跳到了一人多高,然后就朝着一个方向直冲而去,不管碰到什么人或马,都少不了一个致命伤,有时候甚至还会直接穿过人体,顺便带出一团团血肉,真是惨不忍睹啊! 然而蒙古人并没有应为八门小炮造成的伤亡就打退堂鼓毕竟现在黑灯瞎火的,除了差点儿就挨炮击的蒙古人,别人都不知道这些小炮的厉害,所以还一个劲儿蒙头向前。 而前方的清军似乎已经被潮水一般涌来的蒙古人给吓傻了,不开枪也不射箭,只是站在车阵后面,淡定地看着。 军官们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不时响起,“再等等,再等一会儿等蒙古人掉进坑里再打!”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一些蒙古骑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连人带马向下一沉,顿时就矮了半截,然后又向前或向左、向右翻倒。原本就乱哄哄的阵型,这下就更加混乱了。前面扑倒的蒙古骑兵挡了后面的道儿,有一些还把后面的骑兵给绊倒了。也有一些蒙古骑兵冲出了这片混乱,但是速度已经大大放慢,密度也没之前那么大了。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的清军车阵后面,突然闪出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还有无数羽箭,如雨点一样被抛射过来! 冲锋的蒙古人,顿时就被扫倒了一大片! 头功果然丰厚啊! (本章完) 第224章 佛祖啊,原来天下最弱的竟然是大元!(求订阅,求月票) “败了,败了,打败了!” “看在佛祖的份上,快逃啊!” “清兵太凶了,打不过” “清兵厉害,大元又完了!” 在掉了一波坑,又被火炮、弓箭、鸟枪反反复复射杀了几波之后,清河北岸战场上的蒙古人已经完全乱套了!到处都是大呼小叫想要逃走,但是却被身后拥挤着的其他蒙古人挡住去路的人。 实际上,这次蒙古人的一窝蜂进攻开始的时候就很乱。如果他们的这种打法如果让成吉思汗看到了,一定不会承认阿布鼐是他的子孙.肯定是那个谁给人绿了都不知道,居然把这种骑兵都不会用的笨蛋当成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了。 正常情况下下,骑兵的进退调度是需要相当大的空间的,是不能那么密的。 哪怕是西方色目骑士经常使用的密集横队冲击,那也就是两排三排的密集队形,而且每一排之间也要留出相当大的空间。如果要组成密集的方队,那方队也不能太大,而且各个方队之间也要拉开相当的距离。 这个骑兵,是绝对不能乱哄哄的一窝蜂就往前猪突猛进,否则很容易被敌人打乱搅成一团。 而现在阿布鼐拿出的一窝蜂冲锋就是将多达九千蒙古骑兵(阿布鼐身边还有一千)分成了四个密集的集群,向着一个“点”同时发起了“猪突”式的冲锋。 在冲锋发起的时候,那四个骑兵群虽然纷乱拥挤,但群和群之间还有点空间。但当他们冲到清军车阵跟前时,四群骑兵已经汇合成了一个新月形的大群,多达九千骑兵挤在一起。 在遭遇到了陷坑、火炮、鸟枪、弓箭的轮番打击之后,这些骑兵就乱成了一团。 冲在前面的骑兵们被火炮、火枪、弓箭连番杀伤,一片片被割倒,割他们的人头就跟割麦子差不多容易! 而他们中间暂时没有被“割到”的人都发现不对了.今儿西天佛祖好像挺忙的,没功夫保佑大家,想要活命还是“回头是岸”吧! 可他们这一回头,看到的不是“岸”,而是不知道清军厉害的挤在后面的蒙古骑兵。于是乎,前队后队就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可不得了,原本就很拥挤的蒙古骑兵的队形,现在就被搞得更加拥挤,马撞马,人怼人的,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这些蒙古骑兵,说是兵,实际上就是一群牧民,根本就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也没被好好组织起来,也缺乏合格的军官去领导他们。这些人一旦陷入了混乱,想要重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负责指挥一个个临时组成的百人队、千人队的察哈尔部的贵族,根本也没什么军事素质,自然不可能重整已经乱成一团的部队。 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家也只有念“阿弥陀佛”求西方佛祖保佑了. 而在战场另一头,坐在轿子上让人抬着在前线坐镇的张勇张瘫子可是居高临下,看得真切,顿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察哈尔的鞑子居然比陕西、甘陕口外的还弱,这他N的是哪门子中央察哈尔万户?” 没想到张勇这个“知蒙派”还是高估了察哈尔蒙古人虽然西北那边的鞑子很弱,但再怎么都是“野生”的,而察哈尔的鞑子是属于“家养”的。 不过察哈尔万户自达延汗时代起就是蒙古的“中央万户”,实力强大,领袖草原。哪怕到了林丹跑路汗的时代,察哈尔万户依旧是漠南、漠北蒙古诸部中战斗力最强大的!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弱成了这样简直就是送人头的鞑子啊! 他儿子张云翼这个时候也发现察哈尔的满清“家养鞑子”是一大盘菜了,他们的表现甚至不能算是一支草原军队了,就是一群糊里糊涂跟着阿布鼐、布尔尼两个糊涂王爷造反的蒙古百姓。 不过有大元和成吉思汗的金子招牌在,这些蒙古老百姓的脑袋也可以算成凶狠暴虐的野生鞑子的脑袋去邀功的。 脑袋都割下来了,谁还能分得出这脑袋是属于“家鞑子”的,还是属于“野鞑子”的? 看到“家鞑子”好欺负的张云翼马上来劲儿了,立即就和几十个戈什哈翻身上了战马,还命人搬开了几架堵着进出车阵的通道的拒马枪。 随后他又调集了一千名配了长枪的甘陕步军,让他们全都收好了弓箭,抄起长枪,全都集中到了车阵两翼的两处通道之内——这个车阵也不是把所有的粮车全都连在一起,而是把粮车连成一段一段的,一段车阵和另一段车阵之间就是进出的通道。之前蒙古人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通道都用拒马枪封堵上了,但现在拒马枪已经被移开了。 一千甘陕步军分成了两队,即将对八千多蒙古骑兵的两翼发起冲击了! 而张云翼则领着手下的戈什哈一起聚集在车阵中央的通道内,看来准备给敌人来个中间开花了。 其他的陕甘绿营兵也没闲着,都甩开膀子在那里大干,以最快的速度拉弓射箭、装弹射击或操纵那八门红衣小炮,将大约三磅(两斤多)重的弹丸,不断装填进青铜炮膛,然后射向拥挤在一起的蒙古人。 蒙古人实在太挤了,挤得似乎每一支箭镞,每一发铅弹,每一枚炮弹都不会落空似的。 但饶是如此,蒙古的损失其实也不是特别大.毕竟张勇手下也就三千人,拥有的火力是相当有限的,十轮二十轮的炮击、枪击、弓箭射击能打死打伤个几百就算多了,再加上自相践踏而死而伤的顶天就是一千。 不过和西北的蒙古人打了七八年的张勇、张云翼他们还知道一种如今蒙古人最怕的战术——白刃肉搏! 看到手底下的人都准备好了,张云翼也不再等待,锵一声就抽出了腰刀,向前一指,张开喉咙大呼道:“擂鼓!跟额冲!杀咧!” 喊完之后,他就一马当先,带着几十骑冲了出去。 底下带队冲锋的甘陕老兵早就跃跃欲试了,听见鼓声和张云翼的喊声响起,一个个都举起长枪,大呼着“杀咧!杀咧!”就冲出了车阵,仿佛猛虎出笼一样,扑向了数量比他们多几倍的蒙古骑兵! 这些甘陕步军也不是没头没脑瞎冲的,而是兵分两路,左右包抄,似乎要包夹数量多过他们几倍的骑兵! 这可真是胆大包了天啦! 而那些正急着想从战场上逃走的蒙古骑兵突然发现自己的后背马上就要被敌人的长枪给扎穿了,全都急疯了一样拼命用马鞭抽打自己的战马,向前猛冲,不,应该是向着自己的后方发起了骑兵冲击! 可是四条腿也有跑不过两条腿的时候! 因为四条腿前面还有别的四条腿在挡道.这些蒙古人也太惨了,刚才冲锋的时候挨炮轰,挨枪毙,挨箭射,现在又被人用长枪戳后背,还被自己人挡住的逃生的通道! 其中也有一些家鞑子被绝境激发出了一点血性,拿出弓箭射向那些举着长枪冲锋的甘陕步军! 可是他们使用的弓也不是军用的强弓,而是软啪啪的软弓,射个草原狼都费劲儿,根本就破不了那些甘陕步军的布面铁甲。除非直接射中甘陕步军露出的那一块面颊,否则就是射了也白射! 那些甘陕步军压根就没人在乎蒙古人的“软箭”,只管拼了命拿长枪往根本没有甲胄护体,往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破袍子遮体的蒙古人身上戳去。 而张云翼和他的几十骑戈什哈并没有发起骑兵冲击,只见他们飞马到了蒙古骑兵群的背后,抄起弓箭不断用箭镞往蒙古人的后脑勺和后脖子招呼。 这些人的骑射那是又准又狠,而且还是在近距离射箭的,射着了就是一件穿透脖子或是狠狠扎进脑壳.真是太狠了! 与此同时,后方车阵中的火炮和鸟枪都已经停火了——它们已经打了好一阵子,是该喘口气了,枪管、炮管也得凉一凉,而且火力通道也被自己人给堵上了。 这时候,接过了战场指挥权的张勇,又命令手下的千余名刀牌兵携带着弓箭出了车阵,组成了几个横阵,都贴到了蒙古骑兵群背后,不断用弓箭向乱哄哄的蒙古骑兵发射箭镞。一边对他们造成杀伤,一边还大声发喊制造恐慌,逼着他们去冲击自己的后队。 而此刻战场上的每一个蒙古人,脑袋都是嗡嗡直响,心里头就一个念头:大元完了现在的汉人都学坏了,都凶成什么样了? 终于,崩溃不可避免来到了。 当蒙古骑兵的后队搞清朝敌人有多凶,自己有多菜后,立即就失去了打下去的勇气。 他们突然发现,天底下最弱的原来不是大清,更不是吴三桂和李自成,而是他们自己大元才是那个天下最弱! 大元又完了! 立马在后方督战的阿布鼐也蒙了。 他的一万骑兵,居然被张勇那个瘫子的三千步兵打垮了.而且还垮出了一个被压倒性! 一个回合就直接被打崩! 而且对方还企图包夹自家的骑兵! 用三千步兵包夹一万骑兵.这种仗成吉思汗也打不出来啊!没想到居然在大汗的子孙手里打出来了,只不过大汗的子孙是被敌人用少量步兵打垮并包夹的废物。 大汗的子孙,怎么可以废成这样? 终于知耻了的阿布鼐锵一声抽出了自己的“大汗弯刀”——不是成吉思汗用过的,而是北元达延汗传下来的弯刀,只见他将弯刀向后一指,大呼道:“撤,快撤.大汗的子孙不能白白送命!” 下完命令,他就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先跑为敬了。 本来就没什么战意的蒙古人看见他们的“老汗”都逃了,哪里还有抵抗下去的决心?赶紧逃吧! 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的蒙古人都想通了,纷纷调转方向,疯了一样的向北逃去,一边逃还一边用凄苦悲惨的语调大声嚷嚷了起来。 “败了,败了大元又败了!” “什么?大元又.败了?” 大元“少汗”布尔尼听说他的大元又.又败了的时候,他正率领着三万多人的蒙古骑兵,刚刚开到北清河以北十五里左右,刚到战场呢! 刚到,怎么就赶上大元失败了呢? 而且他的大元不是才开张吗? 才开张就没有一点新朝气象,直接就完了? 这比李自成上回当皇上完得还快啊! 李自成好歹进了北京当了皇上,算是过了把瘾才败的。而他北京都没进呢,大汗都没正式当上呢,甚至大元都不能算恢复了要恢复大元,怎么都得进一进北京吧?就算再退一步,那也得推进到北京城北的元大都土墙南边吧? 土墙南边,那还能说是元大都的范围他横竖也算回到元大都了。 可是现在,最多是到了元大都郊区啊! 以后修史的时候,没有什么史官会把才推进到大都郊区的“大元”当回事儿吧? 想到这里,他就大声对左右道:“停止前进!展开队形!摆出古列延大阵!” 古列延就是个大车阵,和张勇在清河边摆出来的车阵其实是一回事儿。这个布尔尼面对前军溃退,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冲上去刚,而是想列个古列延阵来守.这也真是太会用兵了! 不过没等他手下的蒙古人摆开古列延大车阵,阿布鼐这个临阵脱逃的蒙古老汗已经厚着脸皮找上他了。 “儿啊,不行啊,我们打不张瘫子.” “什么?”布尔尼一惊,“只有张瘫子?” “一个张瘫子还不够?” “爹,”布尔尼大声道,“你一个老汗,带着一万蒙古铁骑,居然打不过一瘫子指挥的三千步军.你,你.” 他毕竟是孝子,孝子是不能指着亲爹的鼻子骂的。 “孩子,快逃吧”阿布鼐苦丧着脸,“再不逃张瘫子就追上来了!” “张瘫子”布尔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蒙古骑兵居然要被一个瘫子追着跑.这,这到底谁才是瘫子? 就在布尔尼还想着一战的时候,战场上的形势突然又发生了变化,布尔尼大队的东西两边的平原上,突然也烟尘飞扬了。 马上有两个布尔尼手下的“老蒙古”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听了听,然后大声汇报了起来。 “大汗,好像有敌人的马队正在靠近,数量很多!” “至少有两队,从咱们的左右两翼压上来了.” 看来是赵良栋率领的包衣奴才新军开到战场了。 这些包衣新军并不是骑兵,而是“可骑可步”。现在的北京城并不缺少四条腿的大牲口,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骑马、骑骡行军的。 在福全得知张瘫子大获全胜,三千破一万,还用步军在追击蒙古骑兵后,顿时大为振作,马上觉得自己用兵如神。 于是果断调整布署,命令赵良栋分兵两路,骑马(骡)快速推进,立即去包布尔尼的大饺子。 同时他还命令李嗣兴和图尔猛额率领一千善扑营骑兵去扑居庸关南口了。 只要堵上南口,布尔尼就是个瓮中之鳖了! “列阵,准备迎战!” 布尔尼还是不死心,他这回赌得太大了,输不起啊!要输了,失去的不仅是黄金家族和察哈尔万户在草原上所剩不多的威望,还会输掉自己全部的本钱甚至生命! 看见儿子还想打,阿布鼐哭丧着脸说:“儿啊,咱们大元来错地方了.这年头汉人突然变凶了,咱们没有机会入主中原的,还是跑吧,等回了辽河河套,再向大皇帝请罪求饶。” “求饶?”布尔尼都快哭了,“饶不了的,还是拼了吧.拼了许有活路!” 正在两父子因为是逃是留发生争执的时候,突然前方一群色目骑兵护着个杨起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杨起隆身边还带着几个喇嘛,他们是循着布尔尼的旗号找来的,到了布尔尼附近才被守在周围的“怯薛军”拦住,这时就听见杨起隆用蒙古语大呼道:“察哈尔王在吗?我是杨起隆,奉裕王令旨前来讲和.察哈尔王,裕王愿意招安你们!” (本章完) 第225章 还是裕王好啊!(求订阅,求月票) 讲和?招安?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儿? 阿布鼐、布尔尼两父子互相看了看,都觉得难以置信,隐约之中还觉得那是裕王福全的计谋。 这个时候杨起隆又嚷嚷了起来:“察哈尔王爷,谁还不知道裕王殿下仁义宽厚,素有信用,是人人称颂的贤王?现在他愿意网开一面,饶了你们,你们还不归顺,更待何时?难道你们还担心裕王把伱们诳入京师加以屠戮吗?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裕王殿下是这样的人吗?” 被他这么一说,阿布鼐、布尔尼身边的一群察哈尔部的蒙古贵族都心动了,都纷纷劝阿布鼐、布尔尼这两个倒霉蛋投降。 “王爷,杨道台说得没错,裕王心善,和皇上不一样,素来贤而有信。” “对,对,裕王是大好人呢,而且平易近人,还乐于助人咱们察哈尔八旗的贵族许多都受过他的恩惠。” “老王爷,王爷,不如和杨道台谈一谈吧,如果条件可以,咱们就别反了咱们连张瘫子都打不过,还这么恢复大元?” “就是啊老王爷,王爷,咱们还是受了招安吧!” 如果今天来的是那个刻薄寡恩的康熙,这帮察哈尔人也许还有拼命的心思,但今儿来的却是那个烂好人王爷福全。 福全这个王爷是不是贤而有信是真不好说,但他为人的确比康熙宽厚多了,而且待人接物也很不错,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也愿意帮助别人,哪怕是素昧平生,他也愿意拉人家一把。 更重要的是,裕王福全有钱啊!而且出手还挺大方,也知道草原上的察哈尔八旗日子过得挺苦,所以这两年凡是去他府上拜见的察哈尔八旗的官员,都有一份挺实惠的馈赠,跟着一起去的随从都有好肉好酒招待。 另外,裕王还特别喜欢撂跤,甭管是男子撂跤还是女子撂跤,他都一样喜欢。所以察哈尔各旗的那些贵族如果能找到好苗子送去裕王府,少不了又是一份厚赏。 “儿啊,要不咱们就和福全谈一谈,也让底下人缓一缓。”刚才还坚持赶紧逃走的阿布鼐现在也改主意了.毕竟逃回辽河河套也是上表求饶,那还不如就在北京城外求饶。 而且,辽河河套一带只是察哈尔亲王所领的外藩察哈尔的牧地,而由大清理藩院管理的内属察哈尔八旗的牧地都在直隶、山西以北的漠南草原上。 如果阿布鼐和布尔尼要跑路,那多半只有外藩察哈尔的人会跟着跑.那可就没多少人了,还有没有求饶的本钱都不好说。 布尔尼则是还存着一搏的心思。他爹被张瘫子打败是意外一定是轻敌了!那瘫子自幼从军,明末乱世他全都赶上了,一刀一枪打出的副将,投靠大清后也没少打仗,从顺治年一直打到康熙年,几乎就没停过手。而他爹阿布鼐除了当王爷就是当人质,今儿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呢! 所以大意轻敌是很正常的! 接下去只要好好打,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在好好打之前,还是得用个缓兵之计,缓上口气儿,重新收拾一下兵马。 想到这儿,布尔尼就决定使个诈,于是就对自己的亲兵挥挥手,让杨起隆到了自己跟前,然后对杨起隆道:“杨道台,招安讲和之事得本王亲自和裕王谈,你一个道台也做不了主。” “对,对,”杨起隆连连点头,“王爷所言极是,下官就是个传话的,做不了主不过现在战场上那么乱,您和裕王殿下要怎么见面呢?” 布尔尼等得就是这句话,“杨道台,你去和裕王殿下说说,让他先下令暂停攻打我军,待我军扎营完毕,我再和他阵前搭话,商量招安的条件。” “好说,好说,”杨起隆闻言大喜,“裕王素重蒙古,本就不愿意和察哈尔部两败俱伤刚才下官离开裕王身边时,就听见他传下令旨,说是要善待所俘虏的察部战士,要保证他们有酒肉可食,负伤的人要尽可能医治,随身携带的财物也不要掠走。所以王爷只要愿意收拢兵马,裕王一定不会穷追猛打的。” 他这话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而且包括布尔尼在内,所有的察哈尔部高层还都深信不疑裕王就是这样的好人啊!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裕王这个大好人,现在正准备一口吞了察哈尔八旗和察哈尔亲王本部,一点都不打算给阿布鼐、布尔尼两父子留。 他俩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北京当个富家翁。 而他之所以会派杨起隆出面去忽悠阿布鼐、布尔尼父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怕他们带着察哈尔各旗的战士跑路了。 其实福全等人一点都不担心察哈尔的战士的战斗力.如果那些人可以算是战士的话。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察哈尔部的运动能力,他们毕竟是“跑路汗”林丹汗留下来的队伍!当年林丹汗多能跑?都从东北跑到青海去了。 如果察哈尔部这回再来了满草原乱窜,窜得漠北、漠南乱成一团,那麻烦就大了。 另外,福全也不想把察哈尔的壮丁都宰了他手头也缺奴才啊! 现在大清朝面临三线作战,西北要对付吴应麒,中原方面要抵挡吴应熊,东南还要挡住李自成,奴才实在不够用,都到了奴以稀为贵的地步。 而察哈尔的奴才也是奴才.虽然比较怂,但好在够便宜,数量还挺多。如果能把他们彻底收编了,至少有人可以帮着放羊养牛,也能加强对漠南草原的控制,经营好了没准还能出一点骑兵。 而且,察哈尔部如果是被福全“征服”的,日后也可以将之变为福全自己的力量! 如果大清真有什么万一,福全也可以在乱世当中多点儿本钱。 所以刚刚抵达清河箭亭桥,算是抵达战场边缘的福全,在从杨起隆那里得知阿布鼐、布尔尼已经同意暂时停火并且就地扎营,然后和自己谈判,就立即下令全军停止攻击,转而对察哈尔部实行包围用一万几千人包围对方的四五万人! 平均一下,差不多一个清兵要包围三个察哈尔人! 还好正在用“缓兵之计”的阿布鼐、布尔尼也不急着跑路,而是努力收拢部队,随后就在昌平州城和清河之间摆出了一个几万人挤成一团的古列延车阵。 站在清河箭亭上,远远看见察哈尔蒙古人慢慢收拢,最后聚集成一团,还用一圈车阵把自己给“包围”了起来,福全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笑着对身边坐着的张勇和杨起隆道:“看来阿布鼐和布尔尼还挺老实的,真的就缩成一团了。” “王爷,”杨起隆笑道,“依卑职观察,阿布鼐、布尔尼还是不大服气,不过他们俩的手下似乎都没什么劲头了,隐约都有归顺之意。看来王爷平日之中就对他们广施恩德,实在是太高明了。” “我可没想那么多,”福全笑道,“我就是看他们苦哈哈怪可怜的察部人口不少,祖上又阔过,现在只有直隶和锡林郭勒盟之间的一长条地盘,实在是太苦了。” “王爷仁义,”张勇也说着恭维话,“察部要是跟了王爷,今后一定是有好日子过的。” 杨起隆忽然来了一句:“也许王爷可以把察部变成王爷的青州兵!” “青州兵?”福全居然点了点头,“本王是得有一支青州兵了.不对啊,青州兵不是曹操的人吗?” 杨起隆似乎也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躬身道:“王爷,卑职失言了,王爷对大清忠心不二,岂是汉之曹操可比?《三国演义》里面也只有一心复兴汉室的刘皇叔才能和王爷您一比啊!” “对!”福全笑着道,“刘皇叔是大汉宗亲,也是忠良本王是大清宗亲,也是大清的忠臣!” 听了这话,坐在边上的张勇张瘫子都目瞪口呆了,他也是熟读《三国演义》和《三国志》的,当然知道刘备后来也当了皇帝福全居然自比刘备,难道他想当皇帝? 他正吃惊的时候,福全忽然扭头看着他:“非熊(张勇的字号)将军,这一役你可是头功!包围阿布鼐、布尔尼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吧!” 张勇之前在清河北岸力战阿布鼐是“拼命”.万一察哈尔蒙古的人挺厉害呢?他就三千人,要遇上厉害的,不就死翘翘了? 而现在谁都知道察哈尔蒙古是废物了,包围一群废物就是吃肉领赏了。 拼命的事儿张勇带着绿营兵干了,吃肉的事儿福全如果交给杨起隆这样的心腹或是图尔猛额这样的蒙八旗“自己人”.那就是大清朝的正常操作了。 不过福全这回倒是挺够意思,没有让张勇啃完硬骨头后随便喝点汤算完。 啃完硬骨头后,还有大肉可以吃! 这个王爷的确不错比某个瞎了眼的小麻子强多了! “末将得令!”张勇行了一礼,就打算让手下的戈什哈背他下去。 不过杨起隆却说了声“且慢”。 “怎么了?”福全看了自己的大舅哥一眼。 杨起隆道:“请王爷下令让张军门把俘获的蒙古人和割下的蒙古人的脑袋都交给下官,让下官的人好好招待活人,再好生安葬那些脑袋最后再把活人放回去。” 福全又看了张勇一眼:“如何?” 张勇一拍巴掌,笑道:“妙计!这是攻心为上王爷,您还真是刘皇叔啊,您身边都有诸葛亮了!” 福全哈哈大笑:“张军门,您老姓张,您儿子的名字里面又有云又有翼的,那他就是本王的张翼德加赵子隆了!” “王爷过奖了!”张勇笑得合不拢嘴,“末将和犬子以后就跟着王爷了。” “行,”福全拍了拍胸脯,“跟我混,准没错!”他又笑着对眼前两人道,“快去办事吧对了,起隆,你可去告诉那些要放回去的蒙古人,本王已经为阿布鼐、布尔尼准备好了亲王府邸就等他们进京当富家翁了!至于察哈尔蒙古各旗各部,以后跟着本王一定有吃有喝!” 清河北岸,蒙古察哈尔部营地。 被围困了一夜之后,阿布鼐和布尔尼两父子终于发现有点不对了! 清军昨晚上好像没睡觉在加班! 加班在察哈尔部的大古列延的四周布置了十二个小车阵,小车阵之间还用拒马枪相连,还有一队队的骑兵来来往往巡逻。 这是把大古列延给围了一圈! 明明说话要谈判的,怎么就把人包围了呢? 这福全怎么也这样不讲武德? 另外,阿布鼐的次子罗卜藏一大早上还跑来向父亲和哥哥报告:“父亲,兄长,今儿早上裕王把昨天被俘的咱们察哈尔部的勇士都放回来了!” “放回来了?”阿布鼐看见儿子皱着眉头,“这是好事啊,罗卜藏,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事儿是好事,但是.” “但是什么?”布尔尼看见弟弟有点吞吞吐吐,就知道要坏事儿了! “但是放回来的人都说裕王是好人,裕王仁义,说裕王让杨海关道招待他们好吃好喝,还是杨海关道还请了西方来的黑喇嘛念经超度了咱们战死的勇士,还说.还说在北京城给你们俩准备了一人一座亲王大府,以后你们就当王爷吃喝玩乐了,就是没有我的份!” 怪不得这个罗卜藏一脸不高兴! 吃喝玩乐一辈子的好事怎么没有他的份儿? “什么?” “这是要瓦解咱们的军心啊!” 到了这个时候,阿布鼐和布尔尼终于发现不对了! “军心?”罗卜藏一愣,“什么军心?难不成还要打?” 完了! 连罗卜藏这个察哈尔的三号人物都不想打了,这下阿布鼐和布尔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察哈尔部的将领噶尔昭飞步奔了进来,冲着阿布鼐、布尔尼行了一礼:“老王爷,王爷,裕王在一千色目步兵和一百骑兵的保护下到了咱们的大营之外,还遣人来喊话,请两位王爷出营搭话。” 出营搭话搭还是不搭? 阿布鼐已经没主意了,只好看着儿子布尔尼。 布尔尼一咬牙,“看清楚是裕王福全本人吗?” “没错,就是裕王本人!”噶尔昭回答道,“卑职去过北京几回,每回都去拜见裕王,所以认得他。” “他就只带了一千色目和一百骑兵?” “对,只有一千色目和一百骑兵!” 布尔尼咬着牙,脸色铁青,看着父亲道:“搏一下吧咱们是黄金家族的嫡系,不能给老祖宗丢人!” 阿布鼐叹了口气:“搏吧.咱们落在大清朝手里准没好下场。福全虽然仁义,但是康熙刻薄寡恩皇上毕竟是康熙!” 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福全也许能饶了他和布尔尼、罗卜藏,但是康熙一定不会饶了这两个逆贼! 所以现在察哈尔上下就是人人皆可投降,唯有阿布鼐、布尔尼、罗卜藏父子三人不可降。 布尔尼扭头对噶尔昭说:“你去选出一千一百名最好的骑兵,让他们披上布面铁甲,再骑上最好的马,带上最好的长枪和弯刀我要带着他们,一举踏破福全的军阵!” 噶尔昭已经被布尔尼的话给吓呆了,他昨儿就带兵冲过“张瘫子”的军阵,差一点被把命送了,现在还来?让不让人活了? 布尔尼似乎也看出了噶尔昭的心有点虚,当下就笑了笑道:“不过就是些色目人.老祖宗打色目人还不跟切菜砍瓜似的?几个万人队就打到色目人的老家去了。现在是一千对一千,还是最强大的察哈尔勇士上去,怎么可能会输?” “王爷圣明.”噶尔昭心里面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谁让阿布鼐、布尔尼父子是黄金家族的嫡系? 他们要作死,底下人也只能跟着一起送人头啊! 而在另一边,布尔尼、阿布鼐的大营外,一个标准的小型西班牙方阵已经摆好了! 色目人嘛还是比较落后的色目人,当然就玩西班牙方阵了!长枪在中间,火枪在四角,非常标准。 在这个方阵后面,则是福全和杨起隆,还有一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善扑骑士和图尔猛额、张云翼、赵良栋等将领再加上他们的亲兵,各个都是一个打十个的高手,就等着布尔尼最后一搏了! 他俩要是不搏,那么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然后回北京当几天富家翁,再由乐神医去治他们一个水土不服,七窍流血而亡! 如果要搏命.嘿嘿,图尔猛额、张云翼、赵良栋,还有那个葡兵头罗东尼都拍了胸脯,就俩字——稳赢! “王爷,阿布鼐和布尔尼出来了!” 杨起隆摇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鹅毛扇,一脸兴奋地说:“果不出所料,布尔尼、阿布鼐父子要拼命了!” 福全伸着脖子看了看,也大笑了起来:“果然,都是甲骑,还有长枪.” (本章完) 第226章 福全都哭了,康熙你还笑!(求订阅,求月票) “布尔尼安答,阿布鼐叔父,你们两个死得好惨啊,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傻?皇上是仁君,本王也是仁王你们只要真心归顺,荣华富贵必定享用不尽,何苦要以卵击石呢?呜呜.” 清河北岸,察哈尔蒙古叛军的大营之外,一场短促而且残酷的短兵相接刚刚结束,在这场短兵相接之中大获全胜的大清裕亲王福全,正强忍着高兴,坐在草地上,抱着刚被张云翼、赵良栋这两个猛男阵斩,现在还热乎的布尔尼、阿布鼐的脑袋,当着察哈尔大营内三四万蒙古人的面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的不是察哈尔部的两个反王,而是他福全的好弟弟康熙皇帝和恭亲王常宁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布尔尼好安答和阿布鼐好叔父的在天之灵听不懂汉话或满洲话,所以福全一边哭还一边用蒙古话说着“台词”。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砍起来人毫不留情,追着被色目方阵击溃的阿布鼐和布尔尼麾下的蒙古战士砍杀的清军精锐骑兵,这个时候也都摇身一变,成了救死扶伤的“甲衣天使”,在战场上到处搜索被砍得半死不活的蒙古人,然后拎到裕王福全跟前,一“具具”放好,最后再由杨起隆领着几个毛手毛脚的实习医官(都是乐神医的徒弟)负责救治。 他们救人的场面看着和杀人好像也差不多,就是用小刀子和镊子生抠出钻进人体内的箭头和铅弹,然后用黑火药把伤口烧糊,再用白布包上.因为救人而发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都快超过杀人了! 不过在察哈尔人的营地当中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察哈尔人,还是非常感动的——大清裕王果然仁义啊!居然还管敌方伤者的死活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趟了一地的伤者,都可以算是裕王救的,真是功德无量啊! 这裕王莫不是菩萨转世吧? 另外,裕王还抱着阿布鼐、布尔尼这两个坑死了好多人的察哈尔王爷脑袋哭得那么伤心。一看就知道是真伤心,肯定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阿布鼐王爷和布尔尼王爷真是得了失心疯,居然在谈判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想要打死裕王这样的菩萨王,真是死有余辜啊! 福全的眼泪并不是白流的,他很快就有了收获!那八个察哈尔八旗的都统首先带着手下的一群参领、佐领,连滚带爬地出来向福全请罪。 这些个副都统、参领、佐领并不是察哈尔王爷的家臣,而是大清皇帝的臣子。因为察哈尔八旗并不是察哈尔亲王的部属,而是不设世袭扎萨克的内属蒙古。 不过察哈尔亲王家毕竟是黄金家族的嫡系,而黄金家族自成吉思汗开始,已经统治蒙古草原好几百年了,威望无与伦比。所以布尔尼依旧可以利用自己的威信从察哈尔八旗当中拉人入伙,还能拉挺多的! 而康熙一时糊涂,下个让布尔尼暂管察哈尔八旗之事的圣旨,又进一步扩大了察哈尔亲王在察哈尔八旗之中的权势。而这些察哈尔八旗中的副都统、参领、佐领要么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被胁迫,要么看到布尔尼势大而大清式微,就主动认了布尔尼当主子。 结果布尔尼这个主子既不经打也不长命,大元朝的旗子才举起来没几天,他和爹的两颗新鲜热乎的脑袋就让福全拿在手里了。大元朝也可怜,才从棺材里爬出来喘了口气,就让福全给灭亡了.这些个察哈尔八旗中的副都统、参领、佐领的贰臣也没当热乎,又得吃回头草,再去大清当三臣,也不知道给不给当? 当然了,他们也不指望福全真的就既往不咎,但是现在当着那么多人在装仁义,总不能立即翻脸不认人吧? 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不知道,但眼下总是可以先弄个三臣当一当的。 看到这些人连滚带爬到了自己跟前,福全也不说饶他们还是罚他们,而是冷哼一声,对他们说:“伱们都曾是我阿布鼐叔父、布尔尼安答的臣子。可你们身为臣子,却不能保全主君的性命,眼睁睁看着他们以卵击石,谋逆造反,实属失职!” 这群副都统、参领、佐领一听都有点害怕,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求饶,只好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时福全又继续装起了仁君,放缓了语气,叹息一声道:“不过这事儿也不能都怨你们,我的阿布鼐叔父、布尔尼安答也的确不太聪明,落得身首异处,也是咎由自取啊!不过本王还是不忍心看他们脑袋搬家.这样吧,不如咱们一块儿帮他们俩把脑袋再装回去!” 装回去? 一群都统、参领、佐领都是一愣,心想:这脑袋都掉了,还能装回去?脑袋装回去.还能用吗? 正发愣的时候,足智多谋的,堪比卧龙先生的“起龙先生”杨起隆,已经摇着鹅毛扇子,回到了福全身边,用蒙古话指挥那些副都统、参领、佐领道:“你们出几个人,去把阿布鼐王爷、布尔尼王爷的尸体抬过来,我这里有一包针线可以用来缝脑袋!你们一人缝上一针,也算尽了当臣子的本分。” 福全点了点头,道:“就依着军师的法子装脑袋吧.也算给我阿布鼐叔父、布尔尼安答一个全尸!” 他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一脸仁义地叮嘱道:“你们快点把我阿布鼐叔父和布尔尼安答的尸体抬过来,这缝脑袋的第一针我得亲自来对了,这个阿布鼐和布尔尼的身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不能缝错了,不能让阿布鼐叔父的身子顶着布尔尼安答的脑袋下葬。” 福全亲自动手帮着阿布鼐、布尔尼缝脑袋的一幕,算是彻底感动了剩下的察哈尔亲王本部的蒙古人——多仁义的王爷!杀了人还亲自动手给人把脑袋装回去。 阿布鼐的次子,布尔尼的好弟弟罗卜藏也被感动的哭着出降了! 他没有参加刚才那场送人头的冲锋,而是在营地里面观战,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傻乎乎地率军冲锋,然后被敌人用鸟枪火力和长枪阵打散队伍,再被百余骑凶得要死的清军甲骑一路追砍.直到送命! 他本来已经拿定主意,装成普通的牧民兵躲藏起来,然后再找机会逃走。也不回辽河河套的牧地了,而是想办法逃到吴三桂那里去他也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对吴三桂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 但现在看见福全在帮他爹爹装脑袋,实在是绷不住了.他也和布尔尼一样是孝子,现在布尔尼都陪着阿布鼐一起到下面去找祖宗了,他又怎么能不去帮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装一下脑袋? 看见一身普通牧民打扮的罗卜藏在几个同样牧民打扮的壮汉搀扶下一边哭一边出了察哈尔人的营地,跑到自己跟前十步开外就噗通给跪了,已经帮阿布鼐和布尔尼装了下脑袋,现在正在用一块白布擦拭手上的血迹的福全也是一愣。 不过没等他发问,边上已经有个察哈尔八旗的副都统已经主动指着罗卜藏介绍了:“王爷,这位是察哈尔老王的二公子,名叫罗卜藏。” 罗卜藏?福全一愣,心说:他怎么没有死在乱军之中?还真是麻烦,怎么安排好呢?要不请乐神医给他办个水土不服而亡? 想到这里,福全又一脸仁义地对罗卜藏道:“罗卜藏安答,请节哀顺变,也不要害怕皇上降罪与你。本王知道令尊和令兄的罪行与你无关。你先去替令尊、令兄缝上一针,然后就随本王回北京吧,本王会向皇上请旨封你当亲王,以后你就在北京吃喝玩乐吧。至于跟着令尊、令兄的察哈尔人,就由本王来管,本王看他们都挺苦的,还想给他们好好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臣罗卜藏谢恩!”罗卜藏哪儿还会有意见?赶紧就跪下谢恩称臣了! 那可是吃喝玩乐的躺赢人生啊,求之不得! 看见罗卜藏一脸发自内心的感激表情,原本打算请乐神医出手给给罗卜藏“治病了”的福全就有点心软了,暂时收起了消灭罗卜藏的心思,温和一笑道:“罗卜藏安答,以后好好过日子,当个京城富家翁吧!” 西安府,大清皇帝行在。 “哈哈哈” 南书房内突然响起了康熙皇帝听着有点瘆人笑声! 哦,其实康熙笑得挺正常的,只是这两天从两江和京师,还有祁山前线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很难让人笑出声.除非是大清的敌人! 大清的敌人现在一定都快笑翻了! 西安行在南书房里面的大臣们现在已经都可以想象到吴三桂、李自成这会儿已经高兴成什么样了。 对吴三桂而言,祁山大战才开锣,大清后院就起了冲天大火,耿精忠在太平府造反,突袭了两江总督多隆,并且将后者包围在芜湖城中! 这消息传到西安行在的时候,所有人都蒙了。 多隆被困芜湖,江宁兵力空虚,万一有变,如之奈何? 另外,芜湖西面的九江正遭到李自成的攻打——一旦九江失陷,李自成可就要顺流而东,如果耿精忠的乱子平不下去,康亲王杰书应该也腾不出手去安庆布防。一旦九江、安庆,甚至太平府都丢了,那江宁可就危险了! 就在西安行政的群臣为江宁的安危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传来,让他们不必为江宁的危机操心了。因为江宁将军额楚的请罪折子已经送到了西安行在。 在这份请罪折子中,额楚向康熙皇帝报告了江宁因为知府卢一峰勾结朱三太子突然举事而大部陷落的噩耗.除了满城之外的整个江宁城,以及江宁府所属的江宁江南五县之地,还有江宁城外的孝陵卫城,都在短短几日内全部被朱三太子、卢三好所取。 而且额楚还在请罪奏折中用非常肯定的言语告诉康熙,这次出现在江宁的朱三太子极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上一回在苏州负责抓捕朱三太子的江苏抚标参将左元阳现在就以副将衔和卢一峰一起督办江宁团练.这个左元阳很有可能使了个调包计,把真正的朱三太子给藏了起来,又弄了个假的糊弄人! 不过对西安行在的人们来说,这个江宁的朱三太子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清的钱袋子江南的天马上就要塌了! 江南可万万不能有失,否则大清就要完了! 所以在得知这个噩耗之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劝康熙马上离开西安返回京师,并且将陕甘方面的主力调往东南,用来反攻江宁。 但是康熙却坚决不肯返回北京并从陕甘撤出主力.因为在康熙看来,朱三太子、卢三好、耿精忠都不是大清最大的威胁,而且东南的形势暂时还不至于大坏,只有应对得法,并不是没有办法挽救的。 而真正有可能造成大清崩溃的威胁,也只有吴三桂和李自成! 所以大清必须坚决守九江防线封堵李自成,同时维持陕甘战场封堵吴三桂。 这两个都是老反贼,只要能把他们堵上几年,也许就老死掉了。这两个老贼一死,大清翻盘的机会就来了。 可要是封堵失败,让吴三桂入了西安全有陕甘,或让李自成入了江宁领有东南。那他们俩的势力就算真正养大了!到时候就算他们死了,即位接班之人,也能把大清天下给推翻了。 实话实说,康熙的坚持还是很有点道理的,所以大部分的朝臣都被康熙说服,并且还开始出谋划策,替他想办法稳住东南的局势。 有人建议调裕王福全南下扬州坐镇,总管两江东路军务,并且在镇江设立江南大营,封堵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的东进之路,同时在安庆设立江北大营,堵住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的西征之路。 有人则建议同吴应熊秘密议和,以放归建宁公主和吴应熊的两个幼子,外加荆州、荆门、德安、安陆等三府一州地盘为代价,换取吴应熊放岳乐所部东归。然后让岳乐去扬州坐镇,总管两江东路军务 而就在西安行在方面为了怎么布置东南防务而展开讨论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忽然从京师传来——大元诈尸了! 被康熙皇帝寄予厚望的察哈尔王爷布尔尼和老王阿布鼐利用康熙的信任,召集了察哈尔本部和察哈尔八旗的战士数万人,以南下援陕为名,进入口内,突袭居庸关,并且打出了成吉思汗的九斿白纛和察哈尔部的鹰旗.然后向北京进军! 这下康熙可傻眼了! 他本来还指望利用察哈尔的骑兵去吴应麒的身后烧杀抢掠呢!现在援兵变敌兵,还直接去攻打京师了! 京师可不比江宁,江宁丢了,大清还有苦日子可以过,京师要丢了,那大清就真的要完了。 另外,没有察哈尔的援兵,赖塔为康熙制定的“祁山——秦州”会战方略也就没法执行了。如果没有人抄吴应麒的后路,以吴应麒的兵力和勇力,秦州城是很难守住的。 不过康熙也够执着的,到了这一步,依旧不愿意放弃关中。只是命令赖塔从秦州抽调精兵猛将去支援京师.同时做好放弃秦州,退守凤翔、平凉,继续和吴三桂周旋的准备。 在康熙看来,吴三桂只要不夺取关中,就没有问鼎天下的资格,而且吴三桂的势力还很有可能在他死后一分为二甚至为三! 吴三桂如果夺取了关中,那么他在天下汉人眼中,就有了成为正统王朝的资格只要他能驱逐大清,恢复中原! 而关中又恰好形胜中原,由关中往东打,成功的先例可不少,连李自成当年也打进了北京城。 可是到了今天,就在赖塔从秦州抽调出来的两万精兵刚到平凉、庆阳一带,北京那边就用八百里飞递送来了捷报.一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愁的捷报。 留守北京的裕亲王福全大显身手,仅以一万几千兵马出击,不仅轻松击败了布尔尼、阿布鼐,而且将两人阵斩,还俘虏了超过四万察哈尔部的兵将。其中还包括察哈尔亲王布尔尼的弟弟罗卜藏经此一役,蒙古中央察哈尔万户算是彻底瓦解,大清朝想怎么编遣都行了。 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好事恐怕是属于福全的! 康熙这边似乎依旧不大好.吴应麒趁着秦州清军主力调离的当口,已经发起了大攻势,祁山堡在吴军攻势发起的当日就被包围,目前吴家大军已经推进到了秦州州城附近。 现在想急调刚到平凉庆阳的军队回援肯定来不及,搞不好就变成被围点打援没有这支精兵,秦州多半不保。 而秦州一失,吴应麒就算在陇西打开局面了! 一边是福全在北京大获全胜,用兵如神;一边是康熙在陇西屡战屡北,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康熙领导下的两江、湖广、两广也到处告急.这个康熙怎么还笑得出来? (本章完) 第227章 三国演义,四国大战,优势在我!(求订阅,求月票) 其实康熙都不用想就知道底下人的心思——一定是在怀疑自己这个英明神武的小圣主的正确领导了! 所以他才要大笑,借此向底下人表明自己还成竹在握,自己还有办法!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突然发出怪笑的小麻子皇帝吸引过去的时候,康熙突然又不笑了,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还用一种自信满满的目光看着大臣们:“诸卿可知朕因何发笑?” 知道,为了掩饰您心中的惶恐. 大臣们都知道,但谁也不敢说真话。 这个欺君虽然有罪,但还是得天天欺啊!他们这些大臣吃的就是欺君这碗饭! “臣(奴才)等不知。” 一群大臣,明明都知道,却异口同声说不知道。 而康熙的自我感觉还不错,皇帝嘛,就要“难知如君”,这样才能让底下人战战兢兢过日子,哪儿能像福全那个烂好人那样,他要当了皇上,底下的大臣都能安心睡觉过日子了,这事儿还能办好吗? “朕之所以笑,是因为已经看破了如今的天下大势,也想到了应对之策!”康熙的言语之中充满了信心,仿佛刚刚失去江宁,即将失去秦州的不是大清,而是吴三桂和朱三太子似的。 “皇上圣明!” 底下的大臣继续欺君.非常尽职地欺君! 康熙提了下腰杆,又找回了更多明君圣主的感觉,他说:“如今天下的形势有点像咱们非常熟悉的三国! 咱大清占据天时,掌握着大半天下,可比当年雄踞北方的曹魏。而且还是受了汉献帝禅让,已经成为天下正朔的曹魏。既有实力,又有名分。但是就如当年的曹魏,虽然已经有了大义名分和一统海内的实力,但是却总有人妄图复兴汉室,对抗天命! 吴三桂这个老贼占着的虽然当年蜀汉的地盘,但他却当不了刘皇叔,他没那个大义名分。在大义名分这方面他只能勉强比一下江东孙氏,也就相当于孙坚吧。但他的兵力不弱,又有山川之险,姑且算他占有地利。不过这地利对于吴三桂却不是多大的优势,山川之险利守不利攻。而吴三桂的兵力足够强大,如果不是困于山川,转运调度不便,现在的局面一定更好。所以朕才要亲自顶在西安只要能把吴三桂困在四川和陇西的大山当中,朕就是和他比寿数,也能稳操胜券! 而朱三太子.则有名分而无实力。他之所以可以趁虚拿下江宁,就是因为他的那点大义名分在作怪。不过他的那点大义名分对他的实力而言,实在有点大了。名大力小,必为名所困!他现在有了当年他老祖宗朱元璋缓称王、高筑墙的地盘。但当年的朱元璋不过是韩宋的江南等处中书省平章,在元末群豪之中并不突出。 而如今的朱三太子却没有办法缓称王,因为他有明朝传下来的那点大义名分。朕不会让他做大,吴三桂和李自成,也不会愿意崇祯皇帝的儿子在江南做大的。毕竟崇祯时被李自成逼死的,而吴三桂造反的目的是自己当皇帝,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至于武昌的李自成,现在他还不敢打出自己的旗号,而是自欺欺人地以李奉天之名行事.看来他是在打缓称王的主意。当然了,他没有大义名分,实力也有限,想要打开局面将‘三国演义’变成‘四国大战’可不容易。而且他的年纪也大了,没有了往日的雄心,除非有什么外力相助,否则这个李自成恐怕就要当个守土之贼了。 而大员岛的郑经,两广的王辅臣他们虽然也有点实力,但却只是马腾、士燮、公孙之流,不出意外,天下是落不到他们手中的。所以咱们应该尽可能加以拉拢,避免在大局未定之前,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大的力量。” 听完康熙皇帝一番分析,底下的大臣也不得不在心里面承认,这个小皇帝还是有点圣明的,就是器量有点小,而且刻薄寡恩。否则鳌拜不会被逼走,吴三桂也不会造反,现在的大清天下就还是一片安宁。 康熙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朕的办法,就是四个字‘堵吴困朱’!所谓堵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吴三桂堵在西北,不能让他的主力冲进关中,否则我大清就得和吴三桂共中原.如此一来,咱们就得全力以赴对抗吴三桂,便再无力量对付朱三太子了。 而困朱,则是在堵吴的同时,将困朱三太子于江宁摆在第二位。现在朱三太子已经控制了江宁城和周围的五个县,估计很快会和耿精忠合成一股。虽然这二贼的兵力合在一起也不算多,几个县的地盘也不算大。但是咱大清在江南同样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暂时就只能设法困敌了。 诸位都说说,有什么困敌的良策妙计?” “皇上,”大学士索额图第一个就开口献计了,“奴才建议立即在湖州、扬州、九江、镇江设立江南大营、江北大营、江西大营、江东大营,把江宁的东南西北四面都给围住!”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索额图就是有时有大局观啊!看看他为围困江宁的四个大营找的位置多好?东南西北都给安排上了! “继续说!”康熙接着问,“江南大营的兵从哪里来?又由谁来主持?” “回禀皇上,”索额图道,“留守北京的兵部侍郎李之芳在协助裕王练兵和剿灭察哈尔叛军时颇有建树,皇上不如让他以以兵部侍郎总督浙江军务并兼任江南大营总管大臣同时,皇上还可以令裕王分出三四千包衣新军跟着他一起前往浙江。有了这三四千兵本,江宁南线的防御一定万无一失!”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安排! 一方面可以把江南大营支楞起来,一方面又能削弱福全的实力。 “好!”康熙点点头,“朕也觉得这个李之芳可以管好江南大营那江东大营怎么办?交给谁管合适?” “皇上,”索额图道,“江东大营是重中之重,一旦有失,苏松钱粮之地就会尽失于敌手,则朱三必然做大,东南皆不可为之。所以奴才建议抽调安亲王和荆州军主力东进,由安亲王出任两江总督兼江东大营总管大臣!” 抽调岳乐和荆州清军主力东征的事儿,其实在几天前耿精忠造反的消息刚刚传到时,就已经有人提出了。 而且康熙也在原则上同意了,只是要怎么调出岳乐和他的荆州军,康熙和他的朝臣们还是有分歧的.分歧主要在于让荆州军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走水路、走陆路的区别可大了! 前者得从李自成控制的长江江面上通过! 怎么过? 能不能请李自成让个路? 代价又是什么?是不是要把荆州、荆门等处地盘都让给李自成?那李自成可见做大了.三国变四国,这《三国演义》大家都看过,可“四国大战”算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太懂。 而且大家伙还有个担心,这三国演义一旦变成了四国大战,那接下去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国会不会越来越多?后面会不会再加三个国,变成七国争雄? 而后者则是向吴应熊买路.但吴应熊拿下“买路州”和“买路府”后,会不会和吴国贵合军一处,北进中原? 这可就真的是“熊霸中原”了! 而且吴应熊一旦在中原取得突破,那康熙肯定也没办法继续守关中,到时候吴三桂就不是入长安,而是入洛阳了。 这可就是“熊震中原、三桂上洛”.听着就很不妙! 所以康熙现在还没拿定主意——从两个很不好的主意中选一个相对不太坏的。 这可是很考验康熙的决策能力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望着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康熙皇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康熙嗯咳一声,小麻子圣君已经有了决断! “朕……”康熙说,“朕的大清虽然夺了李自成已经到手的江山,但李自成最恨的人,应该是吴三桂吧?” 底下人都明白了! 康熙在“三桂上洛”和“大顺再起”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康熙道:“朕和吴三桂是不共戴天的,而吴三桂和李自成同样是不共戴天……而大清和大顺,同样是不能共存的! 不过李自成的实力还小,危害远远不能和吴三桂相比。他就算在湖广多取几个州府,也不可能打到中原,除非他不要地盘,再当流寇。但他现在搞得是均田府兵,是当不了流寇的。 而且,江宁现在已经落入了朱三太子之手……李自成应该不会再下江南去趟这个混水了。 所以朕宁愿让李自成做大一些,让他去和吴三桂争湖广,也不能让吴三桂这老贼有机会染指中原!” 不得不说,康麻子还是比较善于在两个坏主意之中选择一个对他而言不大坏的主意 康熙顿了顿道:“朕现在需要一个人出使武昌,去和李自成达成一个以地换路之约.诸位臣工可有人愿意走这一遭吗?” “皇上,臣贾汉复愿意出使武昌!” 愿意出使搞内交的是王吉贞的老丈人。 他之前已经得了个去两广当钦差的差事,不过由于形势变化太快,再加上陕西巡抚的差太多,得一样样移交,所以到今儿还没上路。 康熙一看,心想:好像也只有他最合适了!如果李自成把他杀了,那么王辅臣和李自成之间就有可能闹翻。这对李自成而言完全没必要啊! 于是康熙点了点头:“好!朕再给你一个湖南巡抚的差遣如果能和李自成谈妥,你就去郴州上任,背靠着你的亲家王辅臣,替我大清在湖南维持一点局面吧。” 由陕西巡抚变成湖南巡抚.对于旁人来说那几乎就是降罪、流放、送命了! 但是对贾汉复而言,却是个奖励。 因为别人去了也控制不了郴州、桂阳州北面是吴国贵,南面是王辅臣,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夹在他们中间,那就是盘菜。 而贾汉复是王辅臣的亲家! 他要去了郴州,那就能很容易的在王辅臣的支持下当上郴州、桂阳州的割据军阀! 由巡抚变军阀,还可以把两州之地传给儿子,这奖励还是挺好的。 “奴才叩谢皇恩!”贾汉复赶紧给康熙叩头。 康熙摆摆手道:“汉复,以后你不必自称奴才了称臣吧!朕不管你向几家称臣,但只要不与大清为敌,将来大清一统天下之时,少不了你一个一等公!” “皇上.奴,老臣”贾汉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也不能说自己有多忠贞,他也是贰臣呢! 既然可以当贰臣,那三臣、四臣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个王辅臣.现在多半已经向吴三桂称臣了,要不然吴三桂怎么不让吴国贵打他?这都多少臣了?七臣了吧? 康熙又道:“汉复,这也是朕要和王辅臣说的.他家可以出四个亲王,统统世袭罔替!身逢乱世,可以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天幸了。他又身处两广,总不会以为有收拾天下的力量吧?” “皇上圣明.王辅臣也就这点出息了。”贾汉复赶紧替亲家说话。 康熙接着又说:“还有大员岛的郑经.朕猜想王辅臣和郑经之间也是有联系的,你找机会也去联络一下郑经,告诉他福州、兴化、泉州、福宁等四府,他可以尽有之!” 这四个府都是耿精忠的老巢! 康熙的意思就是让郑经尽管去掏耿精忠的老家! 康熙又道:“如果郑经能拿下福州、兴化、泉州、福宁四府,朕就允许郑家的商船到江南、山东、天津,甚至朝鲜贸易,朕还会把被我大清扣押的郑家人都还给他。” “皇上放心,臣一定替皇上说服郑经!” 康熙笑着点点头:“好!汉复,你快点出发吧,兵贵神速啊!现在陇西形势不好,秦州正遭受吴应麒五万大军轮番猛攻,赖塔守不了几日了.秦州一失,整个关陇都得震动!诸位,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皇上,”大学士金巴泰这时对康熙道,“西北卫拉特蒙古的绰罗斯部珲台吉噶尔丹是个人物!如果吴三桂夺取陇西、甘肃之地,就会夹在朝廷和卫拉特蒙古的势力之间.也许朝廷可以联络这个噶尔丹,让他从西面骚扰吴三桂,以分其众。” (本章完) 第228章 吴三桂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求订阅,求月票) 噶尔丹是在康熙十年初登上人生巅峰的——从一个大和尚摇身一变成为卫拉特蒙古绰罗斯部的珲台吉(也可以译成皇太极),还迎娶了自己寡居的白富美嫂子阿努可敦当老婆。 看看,这又当“皇太极”又娶白富美,而且之前还是一个和尚!这人生轨迹,看着和那大明洪武皇帝是不是有点儿相似?反正都是挺得意的。 在噶尔丹有了满意的工作,睡上了馋了好几年的漂亮嫂子的第二年正月,他就正式向清廷上疏,要求清廷册封他当绰罗斯部队珲台吉。当时康熙皇帝正忙着对付吴三桂、李自成、朱三太子等国内的造反家,根本没功夫过问卫拉特蒙古的一个和尚是怎么就还了俗,娶嫂嫂,还当上了“皇太极”的。 所以,康熙随手就批准了噶尔丹的奏疏,算是卖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在拿到康熙的圣旨后,噶尔丹又派人向自己的老师第五代雪域大喇嘛请了一枚珲台吉金印,从而得到了皇帝和佛祖的双重背书,拿到了卫拉特蒙古绰罗斯部全部的大义名分。 不过噶尔丹拿到的仅仅是一个绰罗斯部的大义名分,并不是整个卫拉特联盟的大义名分。 此时卫拉特联盟的领袖是实力比较弱小的科尔沁别部和硕特蒙古,人家姓孛尔只斤,虽然不是黄金家族的孛尔只斤,但是比噶尔丹的绰罗斯姓氏可强多了,噶尔丹只不过是也先太师的后裔。 虽然也先也不差,但终究不如“孛尔只斤”,草原上的蒙古人还就吃这一套! 除了盲目崇拜孛尔只斤,草原上的蒙古人现在也比较畏服大清皇帝。 一来是因为大清皇帝同时兼任着蒙古大汗,康熙自己就是个大汗,汗号是恩赫阿木古朗汗。 二来是因为大汗的兄弟福全刚刚把察哈尔蒙古的两代王爷的脑袋一块儿都给割了! 那可是黄金家族嫡系啊! 虽然很菜了,但不明真相的蒙古人还是觉得他们挺厉害的,所以福全这小子在草原上的威望那是刷刷的往上升啊! 如果噶尔丹这个和尚出身的珲台吉现在想要再进步一下,当卫拉特蒙古的“总台吉”,那就最好能得到康熙大汗的支持.最起码也不能让康熙汗反对他,要不然大汗派出他的“雄鹰”福全来准噶尔草原上砍人,他还当什么“总台吉”? 所以康熙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就能把挺能打的绰罗斯部拉到自己这一边——如果没有吴三桂出祁山据陇右,那拉不拉绰罗斯部都不打紧,如果这个噶尔丹真做大了,也许还会成为大清的一个麻烦。 但是现在,秦州失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秦州一旦为吴三桂所取,那康熙就必须在关陇一带收缩防御。到时候巩昌、兰州、凉州、西宁、甘州、肃州、安西州,也许还有宁夏,都会被吴三桂夺取。 到时候,吴三桂可就被蒙古人和大清朝夹在中间了。 而且必须依靠汉人地主和农民的吴三桂,那是肯定会和和硕特、叶儿羌、绰罗斯这些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抢一把的蒙古人闹翻! 康熙琢磨了一会儿,就点点头同意了大学士金巴台的建议,不过他还打算再来个一石二鸟! “传朕的旨意,命裕王福全总察哈尔左右两翼和亲王本部管,并兼任察哈尔亲王。再命福全以察哈尔亲王的名义率领察哈尔骑兵往西巡视漠南草原,以彰显大清国威,并在安西州境内与卫拉特各部珲台吉会盟!” 底下跪着的大臣听完康熙的话,心里头都是一沉——都是人精了,谁还不知道康熙的心思? 康熙这是给他的好人哥哥出了三道难题! 一是调虎离山! 福全要整合察哈尔部,要巡视漠南草原,要去安西州主持会盟,就必须离开北京城。 虽然康熙不会免去福全的北京留守大臣一职,但是他只要回不去北京,康熙就有办法挖他的墙角。 二是把福全架在火上烤! 总管察哈尔左右两翼和亲王本部没什么,但是兼任察哈尔亲王这事儿可就大了! 福全不姓孛儿只斤啊!他姓爱新觉罗!虽然他也有孛儿只斤的血统,但他的孛儿只斤是来自科尔沁,科尔沁部的先祖是成吉思汗的二弟合撒儿。搁在卫拉特那里足可以哄一哄那些土包子,但是在中央察哈尔万户那里能算什么?他怎么可能坐稳察哈尔亲王的位子? 而第三道难题,则是怎么让卫拉特蒙古四部和察合台系出身的叶儿羌部认爱新觉罗.福全这个察哈尔亲王.想想就替“福好人”头疼啊! “西王万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就在康熙皇帝给自己的好哥哥福全出难题的半个月后,秦州城内外终于同时响起了“西王万岁”的欢呼声! 这座位于祁山道北部入口处的重镇,是昨天晚上才刚刚变成“忠于西王”的秦州城的在这之前,由费扬古指挥的一协八旗新军坚守了整整半个月。 在这十五天中有十天秦州州城都在挨炮轰,吴应麒为了这场秦州之战准备了超过一年,甚至在秦州以南属于巩昌府的西和县城内开设了铸炮厂,在靠近战场的地方花了大半年时间铸造了二十门可以发射十二斤炮弹的青铜红衣大炮和三四十门小炮、臼炮。在秦州之战开始后,吴世琮指挥的炮兵又拖着着那二十门重炮炮,在位于祁山道尽头并不算宽阔的道路上整整十八天才抵达秦州城下。 但是这二十门十二斤红衣大炮在破坏城墙时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却对得起工匠和炮兵们还拖拽它们的民伕们所有的辛苦!整整十天没日没夜地猛轰结束后,小小的秦州州城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夯土包砖的城墙被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豁口,其中最大的一条豁口长达二三十步! 这一段城墙的上半截全都没有了,城砖坍塌下来垒成斜坡。里面的夯土层也坑坑洼洼的,那是红衣大炮抵近发射铁砂弹留下的弹坑! 清军和吴军为了争夺这一段城墙缺口进行了最激烈的搏杀! 吴军的死士在五天之内总共发起二十多次扑击,而清军守将协领费扬古则亲自顶到第一线督战,整整四天五夜都没离开过,硬是指挥手下的八旗新军一次次将吴军击退。 打到后来,杀红眼的吴世琮干脆命人将十八门还能发射的十二斤红衣大炮全都推上一线,对准了城墙缺口处和附近城墙的垛口疯狂发射铁砂弹! 在吴军密集的火力杀伤下,清军死伤惨重,这段城墙缺口处层层叠叠的都是清军尸体——当时吴世琮是利用夜色,命人悄悄地将火炮运动上来的。在第二天天亮后,吴世琮又派出了数百人发起佯攻,将大量组成了密集队形的清军引到了缺口处的斜坡上,结果就遭到了埋伏在前沿的十八门十二斤红衣炮的猛轰,几乎所有的清军都打死,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大尸体堆,而吴军士兵就是在这尸堆上面达成了突破,一直突入了秦州城内! 这时守城的费扬古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只好率领残部突围,最后一个四千人的协,只剩下不到千人跟着费扬古逃走,其他人不是战死就是当了吴家军的俘虏。 在得知秦州被吴应麒、吴世琮攻占,亲领着两万精兵在秦州西北的伏羌县埋伏,等着打击清军援兵的吴三桂也便大摇大摆开了出来,抵达了忠于他这位西王万岁的秦州城! 不过出乎吴应麒、吴世琮两人的预料,虽然他们组织了所有能动弹的秦州百姓出门喊口号、迎西王,但吴三桂却依旧脸色难看,一看就知道在生气。 这可不得了! 吴老头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可是这老爷子在生谁的气?吴应麒看着老头子的脸色,心里头也直犯嘀咕。他不会是嫌自己打得太慢吧?这仗不容易打啊!秦州本就是坚城,而且还一度是赖塔的祁山大营驻地,又进行了加固如果不是赖塔忽然带着部队离开秦州,这秦州之战打上三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就这样揣着一肚子的委屈和不解,吴应麒终于把自己的老爹领进了秦州城内最好的宅子——那里原来是座当地土豪的大宅,后来被赖塔征用,成了祁山大营总管大臣衙门的驻地。现在又成了吴三桂的行宫。 吴三桂刚刚气呼呼地进入行宫的大堂,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吴应麒就没头没脑地凑了上来:“大人,您怎么一路上都气哼哼的?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孩儿替您好好教训他一顿!” “谁?”吴三桂撩起袍子,在一张太师椅上落了座,哼了一声道,“哼,岳乐这老小子是一个,李自成这个逆贼也是一个,康熙这个通贼的鞑子昏君也是一个!” 还好,没我.吴应麒送了口气,赶紧招呼下人们给吴大王爷上茶上点心,然后自己也一拎袍子,在吴三桂旁边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 “爹,他们几个怎么惹着您了?”吴应麒跟吴三桂打听了起来。 吴三桂脸色阴沉着道:“昨日刚刚收到襄阳送来的六百里加急.是你哥让人送来的!他从岳乐那里得到消息,康熙这个昏君居然想和李自成这个逆贼议和!” “什么?”吴应麒一怔,“康熙想招安闯王?他不知道崇祯是什么下场吗?” 吴三桂冷冷地看了乱说话的吴应麒一眼,陪着吴三桂、吴应麒一起进来的吴世琮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了,“爷爷,难道岳乐不打算把荆州、荆门等处交给大伯,而是要把那里交给李自成,然后走长江去反攻南京?” 原来吴应麒和岳乐之间早就在进行“以土地换通道”的谈判了——虽然岳乐所在的荆州和江淮地区的陆上交通并没有被切断,但那不等于岳乐可以率领七八万之数的旗兵、绿营兵、家眷、家奴,还有集聚到荆州的官员和官眷一起在没有吴应熊允许的情况下,走陆路撤离。 那么多人,又是拖家带口,又是扶老携幼,还要跋山涉水,还有千里转进.吴应熊只要派出精锐的燧发枪兵绕到他们前面去设伏,一准能打得岳乐跟当年带着襄阳逃出来的士族和百姓一起跑路的刘皇叔一样! 而岳乐岳皇叔可不想把自己的本钱都丢在半道上,所以他在得知耿精忠造反并围攻两江总督多隆的消息后,就一边向康熙请示,一边和吴应熊开始谈判以土地换通道了。 而吴应熊一方面想不战而得荆州、荆门、安陆等地,一方面也想让康熙释放自己的妻儿,双方价值一拍即合。 眼看着岳乐就要和吴应熊达成协议了,岳乐居然派人告诉吴应熊说这个谈判不谈了,因为康熙已经派了钦差大臣来和李自成谈! 康熙要把荆州、荆门、安陆、德安这些地盘全都送给李自成.这不仅让吴应熊空欢喜一场,也把吴三桂气个够呛! 李自成是他的杀父仇人啊! 现在康熙居然想把那么多的地盘交给李自成.这吴三桂能不生气吗? “王爷,”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道,“这是康熙想用湖广的几个州府离间您和李自成!您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吴三桂啪一下就拍了桌子,“孤和李自成不共戴天,根本不需要康熙来离间!” “王爷,您还是得大局为重!”刘玄初劝道,“现在西安还没有拿下,满清的实力犹存,可不是和李自成翻脸大战的时候。” “不翻脸?”吴三桂黑着脸道,“不翻脸,荆州城就归李自成了!如果李自成占有荆州,那么咱们在湖广的地盘就会被一分为二。老大在襄阳也打不开局面.他现在手头只有襄阳、郧阳的人力和物力容易取用,别的湖北州府要么在岳乐、李自成手里,要么就岳乐卡着大路和水路,难以输送调度。军师,咱们至少要拿下荆州、荆门、岳州,才能真正将湖南、湖北连成一片!老大也才有威震华夏的一天!” 吴三桂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不过他的道理都是“小节”而无大义。 要威震华夏,李自成一样可以! 但吴三桂是不会给李自成这种机会的。 “大人,”吴应麒知道自己的爹有多恨李自成,所以也不敢和老头子讲道理,只得询问道,“您要出兵去和李自成抢荆州吗?” 吴三桂点点头,道:“对,为父必须去一趟湖广.为父不去,靠你大哥和老三是斗不过李自成的。” “可是您去了湖广,陇西这边怎么办?”吴应麒也有点无语了。 现在吴家军的主力大致一分为四,吴三桂、吴应麒、吴应熊、吴国贵各带一路。其中吴三桂、吴应麒负责西北这一块,吴应熊、吴国贵则管着湖广。 如果吴三桂离开西北,也跑去了湖广,那吴应麒就只能一个人在西北支撑了李自成不好对付,康熙、赖塔他们也不好对付! 吴三桂似乎知道儿子的心思,马上对他道:“老二,你放心,只要我拿下了李自成这个逆贼,立即就和老大、老三一起出兵中州,到时候西北还不都是伱的?” 就只有西北. 吴应麒有点小小的失望!他虽然从没有表示过自己要当皇帝,但是皇帝是人人想当的! 可是吴三桂似乎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小心思,还在那里替儿子安排呢! “老二,等我走后,你不要冒进,先巩固秦州,再就近拿下巩昌,如果顺利的话,再拿下兰州有秦、巩、兰、阶等四个州府在手,你在西北就算站住脚了。然后你就不要再图进取,一边巩固,一边等待就行。只要我和老大拿下中州,西北、陕西,就传檄可定了。” 西北陕西? 吴应麒这下更失望了。合着西北还不包括陕西,那就一甘肃?忙活了那么久,打生打死,命都快拼没了,最后落一甘肃王? 甘肃看着挺大,可是这油水还不如王忠孝的广州一府呢! 这个反.没有达到预期收益啊! 不过吴三桂却不管这些,在他看来,吴应熊是自己的正经继承人——除非吴应熊真的不行,否则不可以废长立幼。 而吴应熊还是有点能耐的,他儿子吴世璠更能干,不在吴世琮之下。所以废长立幼的事儿,就更不能干了。 吴应麒.给个甘肃王还不满意?他还想干什么?学燕王朱棣吗? 基于这些理由,吴三桂现在必须压一压吴应麒了,如果吴应麒不服,那吴三桂可是要生气的! 吴应麒知道父亲的心思,他现在不服,但也不敢和吴三桂顶.就是朱棣当年,也不敢反对朱元璋啊!现在还是得忍一忍! “大人放心,”吴应麒道,“甘肃有我,可保万无一失.大人,您就放心去湖广吧!” “好!”吴三桂笑了起来,“这才是我吴三桂的好二儿!” (本章完) 第229章 额不当皇爷,额要当大明忠王!(求订阅,求月票) “皇爷,额家皇上的意思,就是他一个皇上,您一个皇上,吴三桂一个皇上,朱三太子也当一个皇上!” 武昌城的楚王府中,正和李自成、李来顺爷孙俩说着带着陕北口音的山西话的,就是湖南候补军阀贾汉复贾老爷子。这老爷子虽然自称是大清的臣子,但是到达武昌后就换了装,一身不忘大明的汉人老书生的打扮,身穿道袍,头戴风帽,还手持一把羽扇,看上去特别高深。 而李自成、李来顺爷孙俩却是一身大明王爷的蟒袍,大马金刀地坐在大明楚王府的银安殿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爷俩是朱元璋的子孙呢! 听见贾汉复提出的“四皇上方案”,李自成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扭头看着李来顺,笑着问:“顺,额老了,皇爷也做了,不想再做一次了,你呢?想不想当皇爷?” 李来顺一脸憨厚,笑着摇摇头:“爷,额阿达是大明朝的兴国公,额哥来亨是大明朝的临国公,其中额哥还是殉了大明的忠烈,额怎么也是大明忠烈之后吧?” 李自成点点头,“嗯,嗯,没错,你是忠烈之后,额还替大明造出不少忠烈额们俩都忠得很!” 李来顺笑道:“现在大明已经快恢复了,额这个大明忠烈之后,又怎么可以自己当皇爷?这个大明只有一个皇爷,还得姓朱的还能当吧?” 李自成看了看贾汉复,“老贾,你也是当过大明忠臣的,你说说,额孙子来顺能不能当大明的忠王?” 贾汉复一听,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自成的养孙子要当大明忠王.好像还真能当上! 现在朱三太子就一个南京城,可能还要分半个给耿精忠,而李来顺(李自成)现在拥有湖北的武昌、汉阳、黄州三个府和部分德安府、安陆府,还拥有湖南的岳州府,又拿下了江西南昌府的西部,并且攻入了瑞州府,地盘不算大,但是比起朱三太子可强多了!而且他还占着上游的优势,可以替朱三太子牵制江西、安徽的清军,想当个大明忠王,朱三太子敢不封吗? 想到这儿,贾汉复忽地眉头一皱,问:“皇爷,您的意思是不要荆州城,也不放大清安亲王的人马去下游了?” “来顺,你说呢?”李自成笑吟吟问李来顺。 李来顺笑道:“爷,额们是忠大明的,那额们手里的地盘当然也是忠大明的,这个荆州城到了额们手里,就是到了大明手里。如果额们不去收复荆州城,怕是说不过去吧?” 李自成点点头:“是说不过去!额们既然要忠大明,就应该要帮着大明收复失地!” 贾汉复赶紧挑起大拇哥:“忠,实在太忠了!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额再辛苦一趟,马上去一趟荆州回报安王.对了,二位大明的忠王是不是派个大明的忠臣和额一起走一趟荆州?” 李自成笑着摆摆手:“不急,不着急的再给三太子和耿王一点时间,巩固一下金陵的地盘。要不然这个金陵城叫安王一打就打破了,额们的忠王不就没得当了?” 原来李自成和李来顺还是有点忠的! 贾汉复点点头:“行啊,那就再等上一个月如何?” “长了,长了,”李自成道,“想必现在吴应熊、吴国贵也都知道康熙想把荆州卖给额了吧?这买卖要拖得太久,怕是会生出许多枝节。” 哦,这个大明忠王的“忠”好像有点少啊! 贾汉复道:“那就半个月吧!” “十日!”李自成又给减少了五天,“十日后额派一艘快船送你和额的湖北巡抚黄万霖一起去荆州!” “好!”贾汉复笑道,“王爷您为金陵的朱三太子又争取了十日,真是太忠了!” 李自成笑道:“老贾,你先莫说额忠,额还有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额,额可不能要荆州。” “什么条件?”贾汉复道,“王爷尽管说,只要额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李自成道:“额要是当了大明的这个忠臣,收复了荆州和安陆,吴三桂一定不甘心吧?到时候他发兵来夺荆州、安陆,额要怎么应付?” “王爷,”贾汉复皱起眉头,“您莫不是怕了吴三桂吧?” 李自成嘿嘿一笑:“你莫激额,额就是怕了那姓吴的又如何?不过这个荆州、安陆两府,额还是很想要的.所以,额就想着能有个人在吴三桂和额为了抢地盘要打起来的时候,能出面解斗!” “解斗?”贾汉复一愣,“王爷,您的意思是” 李自成笑了笑,“老贾,你可记得《三国演义》之中谁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 “啊,王爷,您想叫王辅臣出头替您和吴三桂解斗?” 李自成点点头:“老贾,等你替额和岳乐说好了,就再走一趟广东,替额请一请王辅臣,若王辅臣不想动,叫他儿子王忠孝来也行。” “好!”贾汉复点了点头,笑道,“实不相瞒,额正要行一趟广东,康熙皇帝还把郴州、桂阳州赏给额了。以后额和王爷也算是近邻了。” 李自成笑着问:“老贾,那你打算忠谁?” 贾汉复笑道:“都忠,额谁都忠大明、大清、大顺,西王,有一家算一家,额只求将来天下太平之日,额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可以一人封一个侯!” 接着他又笑嘻嘻对李来顺说:“少忠王,您要是当了皇爷,可一定得照顾额那几个儿子啊!” ”好说,好说,”李来顺笑道,“老伯,您还漏了一个有资格问鼎天下之人!” “谁?还有谁?” 李来顺一笑:“当然是您老的亲家李辅臣了十八子主天下说的也许就是他啊!” “李,李辅臣?他不是姓王吗?” 李自成接过这问题回答道:“王辅臣的亲阿达姓李,现在他已经认祖归宗,也姓李了!而且他还和额连了宗,现在额和他已经是同宗兄弟了!老贾,你说额这个兄弟,应该愿意替额和吴三桂解斗吧?” 贾汉复也只好点点头道:“愿意,一定是愿意的!” 贾汉复前脚刚刚在李来顺的陪同下离开了楚王府,李自成手底下的第二号大文臣黄植生就急匆匆赶来了,到了银安殿上给李自成行了大礼:“给皇爷请安。” “平身,赐座。” 李自成倒是客气,笑吟吟地给黄植生赐了座,然后就关切地问:“黄安还好吧?家里人都习惯吗?” “好,好,”黄植生笑道,“比香岛好多了.香岛那边都是山,只是海边有点平地,不过风太大,种什么都容易倒,哪里比得上黄安风调雨顺?” “那就好,”李自成笑着,“额还担心你们都是广东人,不习惯黄安的水土呢!” “谢皇爷关爱。”黄植生满脸堆笑着回答。 李自成又说:“既然你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那就辛苦一下,先出使一趟襄阳吧。” “出使襄阳?皇爷是想和吴应熊联手攻打荆州吗?” 李自成摇摇头道:“荆州已经不需要动刀兵了朱三太子在金陵复了大明,康熙小儿急眼了,要安王岳乐领着荆州的鞑子去江南围剿朱三太子,为了去快点,他就想找额借道。作为交换,还要把荆州、荆门、安陆、德安四府地盘都让给额!植生,你说额能吃这个独食吗?” “这个.”黄植生眉头皱了皱,“皇爷,恕臣直言,荆州、武昌、岳州,都是湖广腹心的地盘!吴三桂恐怕是一处都不愿意放过吧?现在武昌、岳州已经为皇爷所有,如果皇爷再拿下荆州,只怕.” “不怕!”李自成笑道,“额老李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不过额还是愿意以大局为重,和吴家分一分地盘的!” “不知皇爷想怎么分?”黄植生问。 “荆州城和荆州城以东、长江以北,汉江以南的荆州府、荆门州、安陆府地盘都归额,其余的荆州府、安陆府、荆门州地盘归姓吴的德安府的德安、应城、应山三县归额,随州归姓吴的。就先这样吧!” “皇爷,”黄植生眉头皱得更紧了,“您这是要南控长江,北枕大别拿住湖广的腹心和东北的门户,吴三桂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李自成哼一笑:“那又如何?若岳州、汉阳、荆州东部、武昌尽为额有,额就能把长江水师支楞起来。而且额也不去他处,就守在湖广这里,他要和额耗,那额就奉陪到底!不过他姓吴的可是志在天下的!” “臣明白皇爷的意思了。” 李自成点点头:“等你从襄阳回来,再替额走一趟金陵。” “走一趟金陵?”黄植生问,“皇爷是要和朱三太子议和?” “不议和,”李自成摇摇头,“你去替来顺求一个大明忠王来做。” “替少主求忠王?那皇爷您?” “额老了,”李自成笑着说,“也不方便出面。” 黄植生吁了口气,这李自成不出面,那事情就好办。要不然李自成当大明忠王,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啊! 不过这李来顺一边当忠王,一边还要放鞑子王岳乐去围攻金陵,这个忠好像有点少吧? “咣当!哗啦啦.” 襄阳,西王世子府内,刚刚得知岳乐即将和李自成达成议和的吴应熊当时就怒了,拎起个茶碗就往地砖上一砸,然后还觉得不解恨,又是一个笔洗也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世子府下面的几个将领和幕僚,都垂手落肩地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吴应熊的脾气很好,极少大发雷霆。但这一次岳乐也的确欺人太甚,之前都说得很好了,用地盘加上建宁公主和吴应熊的两个幼子换一条往东而去的通道。现在突然就改了主意!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实际上,要不是岳乐拿建宁公主和吴应熊的两个儿子当筹码,吴应熊早就和吴国贵一起攻打荆门、荆州了。 虽然吴应熊这边的情况有点吃紧,抽不出太多的兵力。但是吴国贵现在情况不错,他和祖泽清合兵之后就有三万五千人了,在攻打湖南的时候又收了许多投降的清军,还招募了不少新兵,现在总兵力都有五六万了! 而且吴国贵南面的王辅臣和他既是把兄弟又是亲家,根本不用重兵去防备,东北面的李自成显然也不想和吴国贵开战,而吴国贵暂时也没有能进入长江的水军——岳州的口子在李自成手中,吴国贵在洞庭湖和湘江上办起来的水师也入不了长江。所以要翻脸就得啃岳州坚城,吴国贵显然也没做好准备。 所以吴应熊如果真的要打荆州,完全可以调吴国贵的兵北上! 虽然二吴合兵也不一定能马上打下荆州,但是围困起来是没有问题的,最多围上一年,荆州城里的人就都饿死了。 没想到岳乐居然拿吴应熊的老婆孩子为筹码,狠狠骗了他一把! 这事儿他能不怒? “大人,大人岳乐是不是把咱们给耍了?”吴世璠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头传了来。 吴应熊回头望去,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身鸟枪兵的戎装,快步如飞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刚从火枪协的大营赶来——前些日子,王辅臣答应的三千支燧发枪和十万两白银都送到了襄阳。吴应熊就把燧发枪给了儿子吴世璠,让他在襄阳建立一个燧发枪协,称“火枪协”,这些日子吴世璠就全身心投入了火枪协的组建和训练了。 “岳乐把咱们给骗了!”吴应熊咬着牙道,“你娘和你弟弟暂时回不来了.” “那咱们和他拼了!”吴世璠一想到自己的嫡母和幼弟,眼睛都红了,“孩儿的五千火枪兵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出战了!” 虽然他不是建宁公主生的,但是建宁公主却待他和他妹子小艽如己出。而上回他之所以能逃出北京,也是建宁公主一手安排的。可以说这个嫡母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世孙,您要冷静,现在可不是拼了的时候!”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从门外头传来,来人是汪士荣,他从王辅臣那里回来后,就被吴应熊给“留用”了,现在当了世子府的长史。 “汪长史,现在不拼.岳乐就跑了!”吴世璠跺了跺脚。 “不怕。”汪士荣摇摇头,“让他们跑!” “让他们跑?那我娘他们怎么办?” 吴应熊也问:“是啊,公主怎么办?” 汪士荣道:“世子爷,这事儿好办岳乐把荆州交给李自成,无非就是想让咱们和李自成开战!可是咱们非得为了荆州和李自成打吗?” “那,那可是荆州啊!”吴应熊说。 汪士荣笑道:“世子爷,您也可以要整个天下!有了天下,还怕没有公主?” “整个天下?”吴应熊问,“怎么要?” 汪士荣建议道:“您可以和李自成达成瓜分荆州、安陆、德安的协议,然后再从湖南调一些兵,向李自成借一点粮,在襄阳汇集数万大军,北进南阳!” 吴应熊一拍巴掌:“好!好计策汪长史,你的意思是我屯兵南阳,摆出威震华夏的样子,逼康熙交出公主议和?” 什么?汪士荣一愣,心说:你都威震华夏了,还要什么建宁公主?还议什么和?搞死康熙当皇帝啊!当了皇帝,你还怕没有美女当老婆? 不过没等他再开口,吴应熊已经给汪士荣派差了,只听他沉着声音道:“汪长史,等本世子出屯南阳后,你就跑一趟西安,告诉康熙,想让本世子去和李自成争地盘,就请他把建宁公主和我的两个幼子都还回来要不然我就夺下洛阳、开封,让他腹背受敌,再回不去北京!” 同一时间,南京城西的大胜关外,一支刚刚打了胜仗,但却看着就很不痛快的军队,正逶迤而来。这支军队就是耿精忠、尚之信、刘进忠等人率领的“福建北伐军”——他们为了抢下南京,占据江南,起了个大早,本以为可以占下先机,没想到却赶了个晚集。在南京大部(不包括皇城)被朱三太子夺取了差不多一个月后,才姗姗来迟。 之所以会迟到那么久,当然是因为耿精忠造反的能力是有点差了他在芜湖之战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其实还不错,打了多隆一个措手不及,还把芜湖给包围了。如果他当时没有想着拿下芜湖,灭了多隆的主力,而是直接扑击南京,那差不多可以和朱三太子一起进城。 可是他偏偏在多隆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最后虽然拿下了芜湖,但是多隆和多隆的主力还是乘坐着施琅派来的战船跑掉了。 随后,耿精忠又发现朱三太子在金陵城内好像稳住了,还在应天府下属各县大办团练,觉得自己应该再攒一些本钱,于是又分兵去打太平府城、宁国府城宣城和池州府的铜陵。虽然都顺利得手,但却又耽误了些时日,以至于直到现在才率领着士气不大高的得胜之师,押着一会坐囚车、一会儿坐轿子的明珠和坚持要一直坐囚车的朱国治,一起垂头丧气进入了应天府的地盘 (本章完) 第230章 大明虽然地盘小,但是忠臣多,王爷更多! 大胜关说是“关”,但实际并不是一座立在某处隘口、山口用来堵路段城关,而是一座江防要塞。是靠着南京附近一处宽度不到三里的江面而建的,大胜关北面不到三里,又是秦淮河的一处比较开阔的入江口。 这一座大胜关又能扼守长江江面,又能遮护秦淮河的河口,搁在江宁附近自然是险要了。历史上的元末争霸时期,陈友谅的东征大军曾在这一带被朱元璋打败,“大胜”之名就因此而得。 而进入明朝后,很喜欢搞基建修城墙的朱元璋,自然要在大胜关这处境要大兴土木,不仅构筑了大胜关城,还在附近的秦淮河入口修建了码头和水寨,牢牢扼守住了南京城上游的这处险要可惜在后来保卫南京的战争中,大胜关再也没发挥出什么作用。 不过大胜关的古城和附近秦淮河口的码头,倒是一直存在到如今,而且还成了刚刚重新打鼓另开张的南京“小明朝廷”的西大门。 在朱三太子以定王监国之名在金陵城内粉墨登场的第二天,那个在孝陵卫之变时“加急做梦”,好让朱元璋来托梦的王化行就被委任为大胜关总兵,让他马上带上五百个刚收编来的江宁守城营的兵丁,到大胜关来赴任了。 王化行抵达大胜关后,又收编了一个隶属只有二百人(实数)清军绿营的水师缉私营,又招募了一些零散的渔民和私商,凑出了八百大军.人数是不大多,但是王化行是个文武双全的武进士,脑子活络,又熟读《三国演义》、《孙子兵法》,是个会用计的。 他在大胜关把队伍支楞起来后,又从南京城里面要了一批江宁织造的布匹绸缎,做了许多面大旗,在大胜关和秦淮河口的水寨上插了一个旗幡招展! 另外,他又向南京“小明朝廷”的临时兵部尚书李中山(王忠孝)要了一些原本摆在江宁城头的老式土炮,又要了些火药,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大胜关上施放,打得那叫一个热闹,仿佛有多少军队在进行实弹训练似的。 一番虚张声势之下,长江对岸江浦县境内的清军吓得全都缩回了县城闭门坚守,把这一段江面的控制权全都交给了王化行。 不过南京城内的“小明朝廷”也腾不出手去攻占长江北岸的江浦和六合两县.没办法,兵力还是不足啊! 现在应天团练还没成军,“小明朝廷”手头的兵力就只有“临时本兵”李中山(王忠孝)直辖的应天镇军、操江水师,前者东拼西凑之后面前能有三千人,后者就只有两千。 挺大一朝廷,拢共才五千“不太可用”的兵——太少了,一不小心就用没了,当然就不大可能大刀阔斧地去开疆辟土了! 实际上,盘踞在南京皇城(满城)内的旗兵和旗兵家眷,到现在都还没消灭呢! 李大兵部(王忠孝)根本不敢强攻,只是小心翼翼地围着他们——用来包围的兵力也很不足够,幸好有城墙可以利用,要不然还真围不了。 另外,被包围的旗兵和旗兵家眷也很怂,面对插了许多旗帜来虚张声势的敌人,根本不敢发起决死突围,只是缩头乌龟一样地死守。 南京皇城(满城)周围,这个把月以来,几乎就没什么交战的记录。 但即便如此,今儿离开南京城到大胜关来迎接“耿王义军”的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对,就是心神不宁为了迎接耿精忠的义军,李中山(王忠孝)不得不搞了一个空城计! 具体来说,就是将南京城的守军,包括郑经派来的两千水师中的大部分都抽调出来,再穿上由被收编的江宁织造衙门组织人手赶工出来的红色锦袍,伪装成朱三太子直辖的锦衣亲军,然后一起拉到大胜关摆开来忽悠耿精忠、尚之信、刘进忠这伙人。 虽然李本兵(王忠孝)连空城计都用上了,但也仅仅抽调出来区区三千六百“锦衣亲军”——他也不能真的把南京城各处的人手都抽调一空吧?进出南京的城门总要摆一些守军,城内的各处衙门也得站几个卫兵,储存财物、军资、粮草的库房也得有人看着! 还有,用于迎接耿精忠大军的大胜关的守军也不能动。因为根据计划,耿精忠带来的军队当中会有相当部分暂时在大胜关周围驻扎,耿精忠最多只能带三千人入南京! 总之,今天这场“迎耿王”的表演如果搞好了,南京的大明小朝廷就能免于被耿精忠这位既不精也不忠的王爷控制了. 大胜关东门之外,一座用毛竹和稻草临时搭建起来的长亭(其实就一个棚子)之中,已经当了一个月大明监国定王的朱慈炯,正穿着身龙袍,戴着一顶善翼冠,大模大样坐在一张龙椅上,身后两个宫女打扮的小美人,身边还站着一个锦衣卫千户,就是之前那个唯一“真锦衣卫”刘硕川! 现在刘硕川已经有了十二个手下,加上他号称“锦衣十三太保”——凶名赫赫的锦衣卫,现在总共就只有十三个人! 这十三人都穿着精美的飞鱼服,腰里面挎着绣春刀,在棚子外面挺胸凸肚地站着。 而长亭之外,则是大明临时朝廷的临时大臣,有吏部尚书陈永华,户部尚书卢三好,礼部尚书黄百家(黄宗羲之子,随同王忠孝一起抵达),工部尚书景川(江宁县令),刑部尚书郑得胜等等。 此外,还有一群从应天府下属各县拉来的士绅,大多参与了应天团练的组建,现在都给授了官,一个个乌纱官服,看着都挺忠的。 现在的大明,虽然地盘只有五个县,常备军只有五千人,但是忠臣还是蛮多的! 而且再过不久,还会有许多的王爷! 暂时客串兵部尚书的王忠孝,这个时候正带着几个手下在检阅列阵于大胜关外官道旁的三千六百“锦衣军”,这三千六百人之中有半数装备了各种火枪,有火绳枪,有燧发枪。其余则配备了长枪和刀牌,其中的刀牌兵都是很有郑家军特色的藤牌兵,非常善于跳帮肉搏!在岸上的战斗力虽然一般,但看着还是蛮神气的。 “李中堂,耿王的人马到了!” 跟在王忠孝身边的何天然忽然嚷嚷了起来,声音有点紧很显然,他也吃不准那个耿精忠会不会一见面就来一场火并? 真要火并,靠大胜关这里是三四千(包括大胜关守军)人,是怎么都抵挡不住耿精忠麾下一万好几千精锐的。 王忠孝扭头一看,马上就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红色大旗,红底火焰纹镶边,上面绣着不知道什么字儿?同时出现了有十好几面,迎风飘扬,然后才是几行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的枪尖.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就是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王忠孝的视线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王忠孝又看见了“藏”在枪尖下面的“红头”,所有的耿王部下,全都是红巾裹头,很有一点元末红巾军的风格。 随后,他又发现,在一大队的红巾长枪兵后,是十多辆四四方方的木头囚车.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人? “天然,”王忠孝突然摸出一块令牌,递给何天然道,“你亲自去掌握神枪手让他们埋伏到大胜关城墙上,如果耿精忠敢劫驾或对本官下手,就给我狠狠地打!” “是!” 何天然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大胜关内而去。 大约一百名王忠孝亲自调教出来的神枪手,这个时候就潜伏在大胜关上,占据了制高点,随时可以开火射击! 而朱慈炯所在的位置,也是王忠孝精心挑选的,并不在大胜关的南门(面向西南)之外,而是在东门(面向东南)之外,所以耿精忠等人必须从大胜关的城墙下通过,才能抵达朱慈炯所在的位置。这就让他和他的心腹,全都暴露在狙击火力之下。 当然了,这只是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耿精忠识相一点,王忠孝还是很乐意看着他在南京扛雷的.说实话,现在的朱慈炯到底是明献帝还是又一个小明王可不好说! 在何天然登上大胜关城墙后没一会儿,耿精忠麾下开路的长枪兵已经到了,只听见一声“呜咽”的军号声响起,这些个长枪兵就突然站住了脚步,然后就向左向右转身,又前进了几步,到了官道两边,这才向后转身。一条通道就这样让了出来! 等这上千名长枪兵都停顿下来站好,王忠孝才看见通道当中,那十多辆木头囚车就被人拖了上来,穿着一件红色蟒袍,头上戴着一顶风帽的耿精忠的身影,在几十名亲卫和将领簇拥下朝这里大摇大摆地过来。而更大队的骑兵、步卒并未曾跟上他们。 在这头,包括朱三太子、王忠孝、陈永华都松了一口大气! 看来耿精忠并没有打算马上就撕破脸当耿太师!只要耿精忠不马上翻脸就行,最多再有三个月,南京的大明小朝廷就能拥有两万大军了。 这就可以自保了! 在王忠孝距离耿精忠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忽然有人大声呼喊了起来:“世凯.王世凯,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江宁?” 这是明珠的声音! 王忠孝一愣抬头顺着这声音一看,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其中一台囚车里面在向他这边嚷嚷,再仔细一看,这人好像就是明珠。 之所以是好像,那是因为该明珠看着比之前在广州府的大牢里面还可怜,人已经瘦了一圈,整个脸都是黑黑的,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许多日子没洗脸了?头发更是乱糟糟一蓬,就好像个鸟窝。 “老师,是老师吗?您怎么又成了阶下囚了?”王忠孝赶紧拎起袍子快步向前,走到了那台囚车旁边,看着里面坐着的人,关切地发问。 “我,我这不又遇上反贼了?”明珠说到这里,又红着眼睛看着王忠孝问,“王世凯,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江宁?” “我是替我爹来向南京的大明新朝廷进贡称臣的。”王忠孝也不好意思说江宁之变也有自己一份.所以就撒了个慌。 “你,你这也来得太快了吧?”明珠一想不对,又用质问地语气问,“江宁之变到现在才一个月!” “我是从武昌直接过来的,”王忠孝面不改色地说,“江宁之变发生时学生正在武昌办事儿,听到消息就马上过来,还买了个临时的兵部尚书当嘿嘿,老师,您看我这身还像吗?” “你”明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王忠孝好了。 这人要不要脸? 一忠大清朝,二忠吴三桂,三忠朱慈炯,而且还和李自成不清不楚! 更出格的是,王忠孝还不是一个个忠这些君的,而是同时当三家甚至四家忠臣,还当得理直气壮!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个打雷一般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姓王的,你还认得尚爷爷我吗?” 尚爷爷? “尚之信?”王忠孝一扭头,就看见一个满脸怒容的尚之信陪伴在耿精忠身边,一副要抽刀砍人的模样,不过却被耿精忠拽住了胳膊。 耿精忠还在劝他:“俺答公你不要为了私人恩怨坏了国家大事!” “对对对,耿王,您得拦着俺答公一点!您一个要不行,就让人帮忙啊!”王忠孝也有点着急,还在那儿给耿精忠支招儿。 他倒不是害怕被尚之信一刀砍死,而是担心埋伏在大胜关城楼上的狙击手开火.这一开火,大胜关会师可就秒变天京事变了! 耿精忠一想也对,也赶紧叫身边的护卫上去把尚之信控制住——他现在可不打算和王辅臣翻脸。 看见手下把尚之信驾走了,耿精忠和几个手下也翻身下马,笑呵呵地向王忠孝走了过去,王忠孝也冲着耿精忠抱拳行礼:“下官恭迎耿王!” 他现在不能叫耿精忠靖南王,因为靖南王是清朝封的王爷。 耿精忠则笑着还了一礼:“世凯,三太子在哪里?” 王忠孝一指不远处的棚子,笑着道:“耿王,三太子就在长亭之中对了,家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耿王?” 耿精忠看了看囚车里面的明珠,笑道:“他虽然是你的老师,但也是鞑子的大臣,是咱们大明不共戴天之敌啊!本王将他打入囚车带来南京,就是为了献俘阙下!” 献俘?那就是献给朱三太子了? 王忠孝冲着明珠拱拱手:“老师,您在委屈一会儿,学生回头向三太子请个恩典,总能饶了您这一回。” 说完,他就做了个肃客的手势,请耿精忠跟着自己一起去拜见朱三太子。 耿精忠则向身后一招手,几十号耿王府的护卫马上跟上,这哪里是拜见君王?整个就是社会人大佬谈判嘛! “耿王,”王忠孝领着耿精忠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不知道您想封个什么官授个什么爵?” 耿精忠一听这话,就得意地一笑:“总不能比吴三桂小吧?他是西王,你看我来个东王如何?” “东王?好啊”王忠孝点点头,心想:这是东王入天京吗? 耿精忠这时又道:“也给你爹封个南王吧!” “南王.”王忠孝点点头,笑道,“倒是不错,我爹也是王爷了还北王、翼王!” “翼王?”耿精忠愣了愣,“这是怎么个说法?” “羽翼天朝嘛!”王忠孝赶紧解释道,“现在西王、东王、南王都有人了,北、翼二王不知道在哪里?” “大员岛的郑经可以封个一字王,”耿精忠道,“他本来就是个王!还有一个王尚之信行不?” “不行!”王忠孝赶忙摇头,“他现在有多少人马?凭什么封王?我看还是封给刘进忠吧!” 尚之信明显和王家不对付,王忠孝当然不会同意他封王。而刘进忠和王辅臣、王忠孝关系不错,而且他对朱三太子也比较忠心。 耿精忠想了想,低声道:“也行,这次北伐金陵,他的功劳也不小,而且扶保三太子的名头还得他来担待吧?” 王辅臣、王忠孝父子肯定不愿意当这个扶保朱三太子的名分,担了这个名儿,他们可就没法在明、清、吴之间游刃有余了。 而且,王辅臣、王忠孝父子现在也没功夫到南京辅政,他们还得在广东广积粮、高筑墙呢! (本章完) 第231章 复明大会,议政之始,敌是吴三桂?(求订阅,求月票) 南京城西南,大胜关外,长亭之中。 “臣耿精忠,叩见定王三太子,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耿精忠这个候补东王,终于向长亭之中端坐的候补明献帝行了臣下之礼。 他们俩其实不是头一回见面了,在耿精忠下决心拥明献帝当耿丞相之前,就在厦门岛边上的小岛鼓浪屿上见过朱慈炯一面。当时在场的还有延平王郑经,潮州镇刘进忠和海路援剿镇陈永华。不过那回耿精忠并没有给朱三太子行大礼,两边都行了平礼。 毕竟那个时候,朱三太子一点本钱都没有,只是空有一个名分,而且这个名分也不大实在,别人认他才有,别人不认那他什么都不是。 在完成了对朱三太子的“面试”之后,耿精忠觉得这位很适合当傀儡,所以才决定冒险开干!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朱三太子进江宁比自己还快!而且这个候补明献帝身后的大靠山显然不止耿精忠一座! 那个发动江宁事变替朱三太子抢下大半个江宁的卢三好可是从吴三桂那里投到大清这边,现在又转了一圈在江宁拥立朱三太子不用说也知道,这家伙一准是吴三桂的人! 而王辅臣的儿子王忠孝居然也出现在了南京! 还来得那么快再加上那个朱三太子之前好像一直躲在广东!很显然,王辅臣也是朱三太子身后的大佬! 大员岛的郑经更不必说,他家一直打着大明朝的旗号,肯定也是朱三太子背后的那一群男人之一。 至于李自成.照理说不可能是朱三太子的支持者,但谁知道呢?毕竟现在武昌方面可从没承认过有李自成,那里当家做主的是李奉天、李来顺、刘一虎。 既然李自成都“不存在”,那么武昌方面又凭什么不来南京插一脚? 一个朱三太子背后居然站着吴三桂、李自成、王辅臣、郑经,还有一个刘进忠那么多大佬,耿精忠这个候补耿丞相,又怎么敢不拜上一拜呢? 看到耿精忠的恭顺态度,朱慈炯则是强忍住心中的喜悦,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起来吧,坐下。” 耿精忠顿时就爬了起来,旁边已经摆好了一个锦墩,他就一屁股坐了个满满当当的。 耿精忠拜完坐好,然后又轮到刘进忠单独来拜,朱慈炯一样给他也赐了座。而之后来拜见的耿、刘、尚等部的将领就不是一个个拜了,而是在长亭外面根据大小排好班次一起拜,拜完之后也没赐座,就让他们在长亭之外站着。 接着,朱三太子又传下口谕,将卢三好、王忠孝、陈永华、黄百家、景川、郑得胜等人,一起请进了长亭。不过这六个临时尚书都没座儿,全都在两边站立。 这样长亭里面就形成朱三太子朝南坐,耿精忠、刘进忠朝北坐,六个临时尚书分两边站立的格局。 而这个格局,也反应了如今南京这一片的权力格局,或是各方势力的对比了。 耿精忠和刘进忠在南京这一片的兵力排名第一、第二,而且他俩都是要当王爷的,一个当东王,一个当北王都很有前途啊! 而六个尚书当中,王忠孝、黄百家都是候补南王王辅臣的代表,卢三好是吴三桂的人,陈永华是郑经的人,郑得胜是杨起隆派到朱慈炯身边的人,而景川则是卢三好人——他和王忠孝一样其实就是占个位子,等参股大明新朝廷的各方面讨论出个结果,这俩尚书的位子还是要让出来的。 依着王忠孝的心思,大明新朝廷应该是七家或六家的股份合起来办。王辅臣、王忠孝父子是一家,吴三桂是一家,李自成是一家,耿精忠是一家,刘进忠也是一家,郑经当然还是一家.还有个杨起隆,他最近跟着裕王福全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知道还肯不肯来南京? 这六家七家自然都得在南京派驻代表,至于这些代表可以是六部尚书,也可以当大学士,又或者干脆就叫议政大臣.反正都一样! 毕竟现在的南京朝廷就是个招牌,地盘只有应天五县,所以甭管什么大臣,也就管这五个县的事儿,搁在别的地方,那也就是师爷的级别。 虽然只有五个县的地盘,而且还不一定听话,但是朱慈炯却非常知足——他现在住的房子原来可是两广总督多隆住的总督衙门!虽然比不上他小时候住得紫禁城,但也是他住过的第二大的房子了。最主要的,那房子还是他自己的! 在住上南京市中心大房子的同时,他的老婆数量也有了突破性的增长他之前就一个妻子胡氏,被王忠孝、陈永华、杨起隆给发掘出来后,杨起隆就把自己的一个妹子杨紫云送给他当了侧室,这下就是一妻一妾了,生活滋润了不少。 但比起“献帝”那还是差了远了献帝再“献”也是帝,有十个老婆不算多吧? 而这个小目标,现在也已经超额完成了! 在朱三太子住进多隆的总督衙门时,多隆的小妾们都没来得及逃走,全都被他打包接管了都是美女啊! 大部分是多隆当了两江总督后在两江当地收的江南、江北、江西的美女,还有两个是陈永华替他踅摸来的东瀛美女和高丽美女,还有一个王忠孝孝敬的澳门葡夷美女.那叫一个美女如云啊!当年朱三太子他爹崇祯的后宫里面都没那么多姿多彩,现在都归朱三太子了,他能不满意?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啊! 这房子和美女都已经顶级了,吃的用的就更不必说了.南京本就是物产丰饶之地,而且江宁事变也没怎么大打,差不多就是和平接管,清廷方面现在也没能力对南京搞封锁。所以朱慈炯现在算是真正享受到了献帝之乐! 不过现在的快乐,能持久吗? 想到这里,朱三太子终于皱起眉头,对耿精忠、刘进忠道:“耿王,刘镇,孤家听闻鞑子朝廷马上就要成立江南、江北、江东、江西四大营来困死金陵,而金陵这边又百业待兴,且兵微将寡,别说应付四个大营,便是盘踞皇城的八旗兵和八旗家眷都没有能一举铲除,只能先围困着。二位不知有何破局良策? 另外,孤家可以再入金陵为主,也是各方反清英雄公推的结果.所以这恢复大明的事儿,孤家思来想去,还是应该由各方英雄一起开个复明大会,商量一下这个明要怎么复?清要怎么灭?天下要怎么才能长治久安?孤家.又该怎么当一个垂拱而治的原君?” 他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献帝之乐”,所求的当然是把这个献帝长久地当下去至于实权什么的,他现在就是想要,也不可能要得到! 王忠孝听了这位“甘为献帝”的朱三太子的话,心里面也有点慨叹:这不会就是大明君主L宪制的起始吧? 一个被人推出来当招牌,压根就没有一点实权的明献帝,面对底下一群居心叵测的“某丞相”,能得到一个有名无实,安享富贵的虚君,哪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不L宪,也得掂量一下有没有那实力? 这西洋各国的L宪虚君,大概也是这么开始的吧? 不过一个成功的L宪体制可不是现在这样,乱得跟个神圣罗马帝国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嗯咳一声,头一个发言了,“大王,臣觉得召开复明大会极有必要荀子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明之兴,在于水之载舟,前明之败,则在水之覆舟。而如今大明之舟再兴,就必须得到水之拥戴,必须善于水之浮力。而要达到得水之爱,用水之力,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舟水一心!而要一心,那舟和水就应该商量着来,如此才能共担风雨,同克时艰! 所以这复明大会,不仅要开,而且得常开,还得一直开下去即便将来复明功成,大明之舟,也必须时刻听取万民之水的建议! 也只有这样,万民之水,才会一直载着大明之舟!” 朱慈炯早就知道王忠孝这一派的意思——他自己严格说起来,也是这一派的人!当然知道“原君”、“原臣”的那一套。 而且他也是非常赞成的!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只有成为“原君”,才能一直当献帝! 而献帝之失,在朱慈炯看来,就是没有能成为“原君”.或者说,献帝不是原君,曹贼篡位才有意义,否则曹贼图个啥? 所以朱三太子原本那张没有喜怒的面孔,马上就变得表情丰富起来,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大家伙一看就都知道了三太子胸无大志,是个安心当傀儡的主儿! 耿精忠这从太平府过来的时候,也和底下的谋士还有刘进忠探讨过南京的局势了——他当然是想篡位的!要不然他折腾个啥?在福建躺平当藩王不香吗? 而挡在他篡位之前的敌人,似乎有三个,第一当然是吴三桂了! 同行是仇人! 吴三桂什么心思,还有人不明白?他也想当皇帝! 而候选皇帝之间的仇恨,那可真是赤果果的! 第二个挡在耿精忠进步的当然是康熙了! 康熙已经是皇帝了,他当然不希望天下的皇帝越来越多。 而朱三太子在耿精忠的“黑名单”中则是排第三的等熬死了吴三桂,搞垮了康熙,他就要篡位了。 不过眼下,搞个复明大会倒也不错。 这个复明大会听上去好像可以限制朱三太子这个“献帝”的权力——实际上也是对朱三太子的保护,不过耿精忠不会明白的。 自以为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的耿精忠也点点头道:“定王殿下所言极是,世凯你说的也有道理大明的确是失了天下的,这失天下的原因虽然有很多,但其中也包括失德!” 他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臣子能当着皇上的面说皇上家失德吗? 这好像应该等到谋朝篡位时再说吧? “对,对,耿王所言极是!”朱三太子连连点头,“我家天下坐久了,忘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甚至忘记了何为水,何为舟的确失德!我家要复兴大明,再坐明舟,就应该开个会,争取天下之水的支持!大家都支持,那我就上船,如果天下之水支持别人,那就让别人上船。” 别人? 吴三桂? 这可不行 除了吴三桂系统的卢一峰,且他人都是这么个心思! 吴三桂实力有的,但是服众的威望.他没有! 而且,吴三桂一旦当上皇帝,那可就不是原君了,而是大权在握的实君,大家都得听他的,搞不好还要杀功臣铲除隐患。 相比之下,朱三太子就好多了.他想杀,实力也不允许啊! “别人?别人上船,我刘进忠第一个不答应!”刘进忠马上就表态了,“皇上,只有定王殿下可以当!” “对!”陈永华紧接着表态,“皇上只能是三太子!” 这两位,特别是陈永华和他代表的郑经,绝对是大明的铁杆忠臣——当然了,铁不铁都是相对的,比起王辅臣、吴三桂、李自成、耿精忠,甚至刘进忠,郑经对大明的忠贞还用得着怀疑? 所以忠明的招牌,郑家必须高高举着! 而刘进忠毕竟是勇卫营出身,和朱三太子也是老相识了,现在当然要往朱三这里靠! “定王,”杨起隆派来的郑得胜也表态道,“这皇上您不当,还有谁能当?我看您还是先登基,再开复明大会吧!” 杨起隆的妹子可是杨贵妃——杨贵妃是肯定有的,就不知道是哪一个当了? 所以他当然是赞成朱三太子当皇上的! 毕竟吴三桂和李自成身边,没有姓杨的大码美人. “会还是要开的!”朱慈炯笑道,“若是天下英雄都支持李自成,那本王也愿意北面事之。” 卢三好接过话题道:“大王,耿王,刘总镇,那咱们接下去就正式邀请西王,广东王制军,湖广李家,大员岛郑家的人来南京如何?” 说是天下英雄的复明大会,其实就是个“选帝王会议”。有资格来掺和一下的,都是大军阀! “再加个满清吧!”王忠孝这时候忽然插了句,“虽然康熙肯定不会派人来,但是咱们还是应该请一请.毕竟大明天下也包括奴儿干都司和漠南蒙古嘛!” 另外,朝鲜、琉球、安南那边也可以派人过去邀请,如果他们肯承认自己是大明的藩属,应该也会派人过来。” “朝鲜、琉球、安南还好说,”陈永华说,“满洲人那边派谁去?咱们的人去了还不给康熙那个暴君抓起来杀掉?” 那是肯定的!一群反贼开会要推翻大清,还请康熙派人去参加康熙要不给气炸了才怪! “明珠啊!”王忠孝笑道,“明珠是叶赫部酋长金台吉的后人,而金台吉可是大明忠烈啊!” 金台吉被努尔哈赤打死后,万历皇帝觉得他挺忠,就算他是忠烈了。所以明珠的确是大明忠烈之后而派他去给康熙皇帝发英雄帖,也是个名正言顺释放他的理由。 王忠孝还是挺尊师重道的,并不想把明珠这号成事不足,败事却相当有余的“名臣”早早弄死。如果抓到的是什么岳乐、赖塔、费扬古、莽依图,那就不能放了。 “也行啊!”朱三太子也认识明珠,点点头道,“就放明珠走吧.这个复明大会的事儿,咱们就先议到这里了!” 说着,他眉头又一拧,“现在南京城内还有一块没有攻下来孤家手头只有几千人,只能勉强围着他们,总也不是个办法。耿王,刘镇,你们能不能出点兵,帮孤家料理了他们? 另外,江北的江浦、六合都还没有收复,二位谁能发兵江北?” (本章完) 第232章 坏忠!不是忠臣变坏了,而是坏人当了忠臣! 朱慈炯同时提出了两个出兵的要求,一个在城内,一个在江北。 这两个要求当然是为耿精忠和刘进忠量身定做的,而且是由王忠孝、卢三好和陈永华这三个大明忠臣负责度量尺寸的。 首先,这个一城内、一江北的安排,就把耿精忠和刘进忠给分开了。 虽然他俩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伙儿的,但是耿家毕竟对刘进忠有提携之恩,所以刘进忠这些年一直以耿精忠的老部下自居。而且刘进忠带来南京的兵力也远远没有耿精忠多,后者带了足足一万精兵,而刘进忠只带来了三千人马一万对三千,优势在耿! 如果不把刘、耿二人分开,耿精忠很有可能会将刘进忠的人马给吸收了。即便他不这么干,刘进忠在南京城内和耿精忠挤在一起,也没什么机会做大做强.就算南京城内的油水真的很足,那肯定也是耿精忠吃得多,刘进忠吃得少。 其次,这“一城内、一江北”虽然是道“选择题”,是让耿精忠、刘进忠这两个忠臣自己选的,但答案谁都能猜到,耿精忠一定会选择留在南京城内——他就是为了南京而来的嘛! 南京城内既有油水又有明献帝,耿精忠当然不会放弃。 耿精忠兵多势大,要留在南京,刘进忠拿他也没辙,自然只能选择渡江北上去打江北。而江北虽然穷,但是.穷山恶水出精兵啊! 江北历来就是用武之地,元末出了一群淮西壮士,佐着朱元璋打下了大明三百年江山。后来晚清时期又出了捻军,把大清最后一个能打的王爷僧格林沁都给“碾死”了! 所以刘进忠只要能在江北站稳脚跟,接下去只要有银子,就能把江北团练拉扯起来.根据应天江南团练的标准,有个七八十万两一年的开销,就足以维持一万七八千人的团练武装了。 一万七八千人的江南团练最多也就是自保江南嘛,就这点战斗力了! 但一万七八千淮西团练,嘿嘿,那可就厉害了! 至于那一年七八十万两银子的花销,对手里拿着粤海关道和“佛山制造”的王忠孝来说,也不算太大的数目。 况且,王忠孝还可以通过“代管”潮海镇从潮州府拿回远远超过一年七八十万两的利益——倒不是潮州一年可以收那么多税,潮汕人的税可没那么容易收! 而是潮汕人历来有下南洋闯荡的传统,如今南洋和中南半岛那里的华人社会差不多就是一半潮汕,一半闽南。 闽南人的老大是郑家,王忠孝不想也不能去争。但是潮汕人现在却没个能叫得上的大佬,王忠孝如果拿下了潮海镇,就有机会经营南洋和中南半岛了. “大王,臣去江北吧!”提出要去江北的果然是刘进忠,他的表情看着有些悲愤,“想当年靖国公的辖区就在江北,他的中军就驻在真州,可惜没有能好好经营江北,以至于国破天倾!臣这次再赴江北,一定吸取黄靖国的教训,必不辱命,若不能扫清鞑虏,恢复江北,臣誓不南返!” “好!”朱慈炯一拍大腿,“大明需要的就是刘总镇这样的英雄好汉.李中堂,陈中堂,你们俩负责为刘总镇提供渡船和经营江北所需的军饷。” 虽然那个“李中山”的真身已经暴露了,但是朱慈炯不管,他还是当王忠孝是李中堂。 “臣领令旨!” “臣遵旨!” 王忠孝(李中山),陈永华一块儿出列向朱慈炯拱了拱手,接过了令旨,然后他们俩又冲着刘进忠拍了胸脯。 王忠孝笑着说:“刘总镇,您在江北作战、经营所需的银子,由我们广东协饷,先一个月给您五万两!如果不够花了,咱们再商量。” 陈永华也是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样:“刘总镇,您的渡江所需的舟船、火药、鸟枪、火炮,我们延平王府包了!多了先不说,一千支鸟枪,十门红衣小炮和一千斤火药,马上就能给您!” 刘进忠也是个明事理之人,当下就朝王忠孝一拱手道:“世凯老弟,我也不白要你一个月五万的饷,潮海镇的节度,就请你找人代一代。” “好说好说,潮州的事情,就由小弟代管了.等刘大哥什么时候不想在江北呆了,再回广东来时,小弟一定完璧归赵!”王忠孝也不请示朱三太子,直接就答应了。 大明的方镇,就这样私相授受了。而且这两位.怎么算都是大明忠臣!现在大明的忠臣可比前明的忠臣厉害多了! 瞧见王忠孝和陈永华的慷慨,耿精忠心里就有点犯嘀咕.王忠孝和陈永华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军火的,是要拉拢刘进忠吗?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进入南京城! 只要能进南京城,就可以挟天子、令诸侯! 刘进忠总归还是忠大明的,要不然他在潮州和尚淑英一起过安生日子不好吗?他手头可捏着大半个潮州府,捱到天下太平,靠着大半个潮州府和几千精兵,还换不来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爷? 所以只要朱皇帝在手,不怕拿捏不住刘大忠臣。 想到这里,耿精忠就冲着朱三太子抱了抱拳:“大王,南京皇城里面的那些旗人就交给臣吧,臣有一万大军,俱是精兵,还有猛将尚之信,不怕拿不下那些旗人。” 尚之信是猛将了? 王忠孝寻思着:难道这位因为家破人亡,知耻而后勇了?以后遇到他一定要小心些。 “耿王,您的一万大军都进南京城吗?别处不留一点?” 向耿精忠发问的是卢三好,他可是吴三桂的人!而且他还是江南团练的“带团大哥”,虽然眼下江南团练还没有成军,但是人头已经凑齐了。 手握一万大几千的团练,又控制着应天一府五县的行政,卢三好当然敢和耿精忠叫一板了。 耿精忠脸色一沉,冷冷道:“本王麾下有不少精兵猛将,已经屯在了当涂、芜湖、繁昌和宣城,等本王拿下皇城之后,还会分兵去取池州、徽州、衢州等地,以彻底打通和福建的联系。” 原来耿精忠也不是一股脑地就带着全部人马开进南京,在围攻芜湖的时候,他就已经命令陈世凯率兵两千去攻打宁国府首县宣城,王进忠率兵一千人去攻打太平府境内的繁昌,马惟兴率兵一千打太平府首县当涂。 而他最终的目标,则是拿下整个皖南和浙江的衢州,打通和老巢福建的联络。 这样他就能一边挟天子、令诸侯,一边遥控福建,两头都不拉下,想得倒是挺美。 卢三好又问:“耿王,那您的一万精兵进驻南京以后的军饷怎么开支?是用太平府、宁国府、池州府的税收开支,还是” 耿精忠道:“当然是南京户部替本王筹措了!”他顿了顿,“我也不多要,也和刘镇一样,一个月拿五万两,不算多吧?” 一个月五万对卢三好这个户部尚书而言可不是小数目,南京户部可不是王忠孝的粤海镇,没有那么阔。 王忠孝当然可以大方的向刘进忠承诺这五万一月协饷,他拥有广州府和粤海关道这两大聚宝盆,而且还能从潮州找补回来一些,一月五万眼下是收不到的,但两万问题不大,一年也就亏个三十几万。 但是南京户部没有粤海镇那么阔,也没地方可以找补回一点来,一个月给耿精忠五万,一年就是六十万,加上江南团练一年七十七万,就是一百三十七万.一个月得出去十一二万两银子! 一天就小四千两银子! 另外,南京朝廷这边还不少当官的和他们的衙门要养,很快还有一个傀儡皇上明献帝要养活,只怕还得再加个一两千两一天。 现在的南京户部就守着一座南京城外加城外的几个县,一天要收五六千两银子.非常艰巨啊! 看见卢三好一脸为难,朱三太子也有点着急——他也指望南京户部过日子呢! 他给大明当献帝,一个月宫里头开销个一万两不算多吧? “三好,”朱三太子问,“银子够花吗?要不要动用内帑?” 还内帑.伱有吗?你以为你真的继承了一个大明王朝啊? 卢三好真是哭笑不得,但他也不敢和耿精忠说没钱,所以也只好挤出一点笑容:“大王,您放心.臣可不会花您的内帑,大不了苦一苦百姓!” “苦一苦百姓.”朱慈炯寻思:这一届大明的忠臣好像有点坏啊! 朱慈炯又跟卢三好打听道:“不知要怎么苦一苦百姓?” “还能怎么苦?当然是.加征加派加商税了!”卢三好倒是挺熟悉这路数的,“但是也不能加太多。” “对对,”朱三太子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咱们得有长远的打算.闯王现在就在武昌!” 虽然是献帝,但他也想大明朝这一回能够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可别没几天,又有人要“迎闯王”了。 “大王言之有理,”卢三好说,“咱们还可以卖功名!” “卖功名?”朱三太子问,“有人买?” “一定有!”卢三好点点头,道,“那个朱国治搞奏销案,一共革掉了一万多个举人、秀才的功名江南这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功名而不得。现在花点钱就能办一个明朝的功名,将来大明平定东南了,他们有功名就能来考进士,甚至可以直接当官!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会没有人买?” “可咱们只有应天府的五个县啊!”朱三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瞅着陈永华。 “大王,”陈永华也不推辞,“往应天府外卖功名的事儿,就由臣来负责吧不过江南百姓深恨朱国治!” 江南百姓不见得特别恨朱国治,但是江南士绅一定特别恨他!而且朱国治当江宁巡抚(江苏巡抚)的时候还大力整饬海防,海贼郑家的人也挺恨他的,现在正好公报私仇! “刑部!”朱三太子赶紧问刑部尚书郑得胜。 郑得胜道:“大王,这个朱国治太可恨了.他办哭庙案的时候还杀了不少江南的读书人!咱们这次可以收取他仇家的银子办案,只要银子给够,就办他一个凌迟处死!” 收钱杀人.这是刑部尚书能说的话? 朱三太子也只能一声叹息了,他是候补明献帝.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诸位没有什么异议,”朱慈炯道,“那就想办法筹银子吧!耿王,银子我们想办法去筹,这南京皇城之战就拜托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耿精忠这下总算拍了胸脯,一脸的忠心耿耿。 南京这边,大明朝新鲜出炉的忠臣们各种使坏的时候,在襄阳府那边,大明的候补忠王李自成的使臣黄植生,已经见到了大明西王世子吴应熊和西王世孙吴世璠。 “什么?李自成想和我瓜分荆州?他难道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 吴应熊虽然已经决心要为了老婆孩子雄起一把了,但是在见着黄植生的时候,还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 “世子爷您息怒,”黄植生和吴应熊其实早就认识,也知道他的为人,所以并不担心他翻脸宰人,还是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笑吟吟道,“闯王再过不久,也许就和世子爷您同殿为臣了。” “同殿为臣?为谁的臣?”吴应熊一愣。 “大明啊!”黄植生笑道,“世子爷莫不会忘记您和令尊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吧?闯王也打算让小王爷出面向南京城的朱三太子称臣并且求封忠王,以后小王爷就是大明忠王了而闯王就是老忠王!” “老忠王?李自成?他还要当老忠王?”吴应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一旁的吴世璠则眉头大皱着问:“难道李自成还想和我爷爷西王平起平坐?” 黄植生笑道:“忠王怎么能算和西王平起平坐呢?和西王平起平坐的应该是东王、南王、北王啊!” “已经封了?”吴世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黄植生笑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吴三桂这个西王当然不愿意和什么东王、南王、北王平起平坐了。 但是新大明也不大可能只有一个西王,而没有东王、南王、北王的。 再加上朱三太子又不完全在吴三桂这个西王手里捏着这事儿还有点不大好办啊! 吴应熊、吴世璠两父子正在心里面埋怨朱三太子“乱封王”的时候,一旁的汪士荣笑着接过了话题问:“那么说了,你们李忠王就真不怕秋后算账的事儿?” “秋后算账当时是怕的!”黄植生道,“只是真有这个秋后,被算账的恐怕也不止忠王家吧?你们西王家的账就没人给算一算了?永历皇帝是谁弄死的?还不是你们的西王万岁?虽然朱三太子不是永历的儿子,但永历毕竟也是大明的皇帝,朱三太子当了皇帝之后,大概也不能不奉之为正朔吧?永历如果成了正朔,那灭掉前明的是什么人?” 永历是肯定要当大明正朔的,他不当,那天下正朔是谁?难道算在顺治头上?那是绝对不行的! 既然顺治不是正朔,那永历就必须当正朔。 而永历一当正朔,那吴三桂的麻烦就大了! 吴三桂是擒杀永历就是灭亡大明了.上一个大明朝就不是李自成灭掉的,而是吴三桂灭掉的! 就算朱三太子兵力薄弱,不敢追究吴三桂的灭明之罪,但是有没有秋后这一天,谁又敢保证? 黄植生又道:“虽然崇祯是老忠王逼死的,但小忠王不是老忠王的亲孙子,他是兴国公的儿子,兴国公可不是老闯王的儿子,他的年纪比老闯王还大几岁呢!所以老闯王逼死崇祯的罪不一定会落到小忠王身上。但是西王灭亡大明的罪过,世子爷您能跑得了?” (本章完) 第233章 李自成欲借荆州,吴三桂声北击南(求订阅,求月票) 这个黄植生的倒数第一进士显然是低估的,也就是当年科举只有笔试没有面试,要不然凭他的口才,一甲进不去,二甲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家伙简直是个铁齿铜牙啊!被他这么一说,吴三桂原本还可以拿出来显摆一下的为明复仇之功,一下子就变成了灭亡大明的惊天之罪了! 而且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逻辑上没一点问题。 朱三太子不可能否认南明的合法性,无论从道理和利益上说,他都不能否认。 当时他这个崇祯皇帝的正牌儿子不知道躲在哪里避风头,别的朱家子孙抛头颅、洒热血、保大明,建立了好几个不经打的小明朝,无论从“原君论”,还是从保全朱姓汉人江山的角度,这些南明小朝廷都站得住脚。 而且,许多支持朱三太子当明献帝的大小军阀当年都跟过各路“小明”的那可都是人家往昔峥嵘岁月,朱三太子要把这些小明朝否定了,他背后的那些大佬能答应? 另外,这些南明小朝廷的皇帝和近支皇族,现在差不多都死绝了,即便还剩下一点余烬,对朱三太子而言不仅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还是可以为他所用的力量——现在的朱三太子的力量还不如汉献帝,自己人根本没几个,可得好好珍惜! 至于吴三桂会不会因为灭亡永历朝而背上“亡明”的大罪,那就不是朱三太子和他背后的那些大佬(除了吴三桂自己)要考虑的了。 反正现在在南京城挟天子、令诸侯的也不是他吴三桂啊! 看到吴应熊、吴世璠都无语了,黄植生就知道自己找对了点儿。于是就顺着这个点儿往下说:“世子爷,世孙爷,这个大明,我家老闯王灭了一回,你们家的老西王又灭了一回.我们两家现在虽然都打着大明的招牌,但实际上却都是大明的仇寇啊!” 好像也对啊! 李自成、吴三桂,一个灭了大明,一个灭了二明,现在又来了个三明没完没了还!这个三明要真支楞起来,一定会为大明、二明复仇,到时候李自成、吴三桂都没好果子吃! “而且,咱们两家又是大清的仇寇!”黄植生接着说,“你们西王家可是被满清给逼反的.你们家不反,满清都容不下你们,何况如今?而我们闯王家和满清更是有灭国之恨,有血海之仇!所以我们两家,其实是有两个共同之敌。虽然我们两家之间也有仇。但是在大明、满清这两个死敌被咱们消灭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联起手来?” 好像有点道理! 吴应熊、吴世璠看着都有点心动了。 黄植生继续道:“现在满清的王爷岳乐提出要把荆州送给我家老闯王换一条通道去江南打朱三太子这里头肯定还有二虎竞食的想法,就是要用一个荆州,引我们两家厮杀啊!” 最后一名进士也是熟读《三国演义》的,还能看不出满清那边在打什么主意? 而吴应熊、吴世璠当然也知道满清在想什么?实际上,吴应熊也没打算和李自成火并.他还想着要威震华夏救老婆呢! 不过这思路不能暴露太早,得拿着一点。 吴应熊道:“这样吧,你们把荆州、荆门和安陆府汉江以南之地让给我,安陆府的其他地方和德安府,都可以让给闯王。另外,我还可以让我三弟退出江西,把他在江西抢到的地盘也都送给闯王。这样一来,你们闯王就能安心下江南,我也可以出兵南阳、洛阳,抄了康熙的后路。将来你们闯王据有东南,我们吴家占有关陇、湖广、云贵川,满清先让他们在山西、河南、北直隶和山东呆一阵子这样可以吗?” “闯王也是这个意思!”黄植生先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岳乐会先把所部人马都集中到荆州城,然后在那里登船出发,沿着长江一路东下。如果去接管荆州的不是闯王的人马,而是吴家的兵将,只怕岳乐会马上闭城坚守。以荆州之固、岳乐麾下兵马之多和岳乐所部粮草之丰。荆州围城之战,可就有的好打了.虽然吴家的人马早晚能把荆州打下来,但是耽误了北进中原也得不偿失吧? 不如荆州城先有闯王接管,而德安、安陆的地盘则先由吴家拿下。等岳乐的人走远了,咱们两家再换地如何?” 这是要李自成借荆州啊! 吴应熊、吴世璠马上就猜到了李自成的心思! 安陆、德安的地盘,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战略价值,都没有办法和荆州城相比! 因为荆州城周围是湖北最好的平原,四周都是肥沃的水田,妥妥的鱼米之乡!而且荆州还是控制长江的重要据点!李自成现在拿着武昌、汉阳、岳州这三个长江中游的要塞,如果再家上荆州,那么长江中游这一段就被老李家稳稳拿住了。 至于李自成把荆州还给吴三桂.嘿嘿,那是在做梦! 不过吴应熊还是重重点了下头:“行!就这么说定了!黄先生,麻烦您转告闯王,请他尽快和岳乐谈妥条件.然后让岳乐赶紧走人!荆州换德安、安陆的事儿,等岳乐走了,咱们慢慢再谈吧。” 他的言语听着很急,似乎也急于把岳乐送走。 而黄植生也有点儿知道吴应熊在急什么——急着威震华夏啊! 他在襄阳这边已经听说了不少西北方面传来的消息,吴应麒在秦州再次取得大捷,击败了费扬古指挥的清军,夺取了整个秦州,之后又分兵巩昌、兰州等处,眼看就要席卷甘肃了! 如果吴应熊不抓紧时间表现一下,等他兄弟打进关中,赶跑了康熙。那老吴家的世子会不会换人可就难说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黄植生这才笑着点点头:“那下官就马上动身回武昌了!” “汪先生,”吴应熊对身边陪着的汪士荣道,“你和黄先生走这一趟,选一条最快的船去武昌!” “是。” 黄植生和汪士荣一块儿走了,两人前脚刚走,吴应熊和吴世璠所在的大堂的一扇侧门内就传出了吴三桂的声音:“哼,好个李自成居然也学刘备借荆州了!” 吴应熊、吴世璠一块儿站起身冲着那扇门行礼请安。 然后就看见一身明朝王爷打扮的吴三桂带着刘玄初、方光琛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然后在大堂中间摆着的一张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一坐。 原来吴三桂已经抵达了襄阳,但是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入城,然后直接躲进了吴应熊的世子府。 “父王,”吴应熊也在边上找了把椅子落了座,然后对吴三桂道,“岳乐的大军一走,咱们暂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正好可以出屯南阳,威逼洛阳,也许可以迫使康熙割让关中、交还公主!” 交还公主? 吴三桂一开始听吴应熊说要出南阳、逼洛阳的时候还挺开心的——这个“熊儿子”好像出息了。然后一听吴应熊说“交还公主”,他的心一下就沉到底了。 你都“熊震华夏”了,还要建宁公主干什么?难道不应该一鼓作气打下整个天下吗? “康熙是不会割让关中、交出公主的!他要是这么干了,就等于告诉全天下说自己打不过咱们.这样天下还有几人会追随他和咱们打下去?” 吴三桂一盆冷水就照着儿子头上浇下去,他接着又说:“你即使出屯南阳,康熙可以通过收缩西北的兵力增援中原。他的骑兵比咱们多,而中原又是一马平川,我们没有多少骑兵马队,是不可能长驱大进的只能一城一地徐徐而进,步步为营! 如果咱们的后方真的没有问题,那倒也行.即便是日拱一卒,有个三年五载也可大功告成。可是你认为李自成真的会给咱们三年五载慢慢往北拱?你难道忘了当年关云长是怎么被东吴抄了后路的?你就不怕李自成偷了咱们的襄阳城?” “这个.”吴应熊一下答不上来了。 “爷爷,”吴世璠却还有说词,只听他说,“当年关羽失荆州并非因为大意,而是因为糜芳不战而降。而我们如果可以派出可靠善战之人驻守襄阳,自成纵有百万之兵,也不可能一鼓而下。孙儿觉得他与其北取襄阳坚城,还不如顺江而东,入金陵以挟大明天子。” 吴三桂赞许地点点头:“世璠,你为李自成所谋的确是上策襄阳坚城不易取,荆州、岳州、汉阳、武昌亦是坚城难得。咱们要灭李自成不易,李自成要取襄阳也不容易。而且他就算取下襄阳,也会处于你三叔和满清的夹攻之下,态势并没有太大改变。 但是谁又能保证李自成一定会取上策?李自成要真有那么高明,他又怎么会丢了已经到手的江山?” 这下吴世璠也没法回答了。 吴三桂冷笑一声:“而且李自成不会相信我吴三桂,我也一样信不过李自成!所以李自成在取得襄阳、长沙、宜昌之前,是不会东下江南的。而我在夺取荆州、武昌、汉阳、岳州之前,也是不敢大举北伐的!” 这回吴三桂分析得有道理! 吴世璠心想:如果现在是王孝忠在武昌,我在襄阳,那两家背靠背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但我爷爷和李自成.我爷爷当年开了山海关,引来大清兵,坑得李自成皇帝没得做去做和尚!这李自成信鬼都不会信我爷爷啊! “父亲,那那”差一点就要熊震华夏的吴应熊又在那儿吞吞吐吐了。 吴世璠明白老爹的心思,而且他也想试着救一下嫡母建宁公主和两个弟弟。 于是吴世璠赶紧帮着说话:“爷爷,孙儿觉得咱们应该用一个将计就计,声北击南之策!” “那就说说!” 吴三桂来了兴趣。 他其实早就想好坏主意了! 但他坏是他的,吴应熊明显不够坏.吴世璠虽然打仗还行,但是肚子里坏水好像不大够啊! 这回得好好听听他怎么说? “爷爷,”吴世璠道,“咱们可以假装把荆州借给李自成,同时再挥军北进南阳,并且遣使西安,要求康熙割让关中、交还公主!” 这还是吴应熊的如意算盘! 成功的可能也许不高,但也不是没有,所以还是应该试一试的。 万一成功了呢? 吴世璠接着又道:“康熙肯定不会答应,而李自成则一定会来偷袭.而咱们则可以一边在南阳虚张声势,一边调集精兵,间道南下,突袭荆州! 李自成虽然有荆州、武昌、汉阳、岳州这几个重镇,但是他的兵力并不多,而且还被满清和咱们东西两边夹着,兵力运用上一定不会宽裕。如果李自成要袭襄阳,一定会抽空荆州的兵因为对李自成而言,荆州还可以丢,岳州、汉阳、武昌才是不能丢掉的地盘。 所以咱们乘虚袭荆州是十拿九稳的!至于岳州、汉阳、武昌,那只有从长计议了。” 吴三桂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孙子在打什么算盘了不过吴应熊只想了一步棋,而吴世璠却已经想好了后面的几步棋,看来还是吴世璠更坏一点。 吴世璠看见吴三桂只点头,不说话,于是又开动脑筋继续想坏主意,还真想到了一些,“爷爷,现在李自成并不知道您来了襄阳,孙儿可以继续保密,对外就说爷爷您正准备猛攻关中,所以我爹和我三叔才要出兵中州.这就是‘隆中对’的路线! 李自成如果不知道您来了襄阳,一定会更容易上当,毕竟我爹向来忠厚诚实” 吴三桂嘿嘿一笑:“你爹就是一老实好人,你爷爷我是坏人世璠,你可不能跟你爹学好,你得跟我学坏,可知道了?” “爷爷说的是,孙儿一定好好学坏!” “好好学坏.哈哈哈!”吴三桂被吴世璠的话给逗乐了,“你的确得好好学!不过这次的坏主意出得不错,就这么办!”说着话,他回头对方光琛道,“献廷,你马上回湖南去,告诉老三,让他派祖泽清带兵两万走宜昌北上来襄阳助战,他自己则屯驻长沙待命。” “是!” “玄初,”吴三桂又对刘玄初道,“满清的河南总兵蔡禄想要率南阳归附老夫,你带着老夫的令旨去一趟南阳,封他当河南提督,让他听你指挥,叫他先不要动.等世子出兵后就夸大敌情向关中告急!就说是老夫领兵十万北伐中原了!” “是!” 黄植生、汪士荣二人坐着一条快船,顺着汉水而下,没几日就到了武昌,在武昌的楚王府内见着了李自成和李来顺爷孙俩。 他们抵达的时候,武昌这边已经接到了南京方面派人送来的“英雄帖”,所以汪士荣跟着黄植生一进来,李自成就挥了挥手里的“帖子”,笑着对他们二人道:“老黄,汪先生,你们来得正好.你们猜猜,这份请帖是谁发来的?” 汪士荣和黄植生一起向二李行了礼,然后黄植生就笑着问:“皇爷,是不是南京方面的使者到了?” “嘿嘿,行啊,一猜就猜着了!”李自成点点头,“朱三太子和耿精忠总算会师了.这下他在南京站稳了,准备开个复明大会,和天下英雄一起商量国是,讨论重开大明朝的事儿。汪先生,朱三太子的使者还准备去一趟襄阳见西王世子西王是大明忠臣,一定会派人去参会的吧?” 汪士荣也被这个消息搞得有点蒙,重建大明朝怎么还要开大会?难道朱三太子当皇上还要天下英雄共推?这也不符合皇明祖制吧? 心里虽然直犯嘀咕,但他嘴上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是当然的,西王世子一定会代表西王派人去南京的,说不定那人就是外臣。” “那好啊!”李自成一直黄植生,笑道,“额就派黄植生去到时候你们一块儿再加满清的使臣,大家一起去!” “什么?满清的使臣?满清也派人参加复明大会?”汪士荣更蒙了。 反清复明还带满清一起玩? 李来顺笑道:“皇爷和你们说笑呢!不过据朱三太子的使者说,三太子的确准备派人给康熙捎信,请康熙也派使臣去南京,一起讨论重建大明的事儿。也许朱三太子是想气一气康熙吧?” (本章完) 第234章 明清互保?清顺和睦?(求订阅,求月票) 大明崇祯四十六年十一月十一,南京,龙江口。 又到了师徒二人,江边话别的时候,只是珠江换成了长江,炎炎夏日也变成了凛冽寒冬。 在龙江税关旁边的一个江船码头上,一条一千五百料的大型漕船,眼见都已经装好了货物,马上就能拔锚启航。 这条漕船上挂着的旗帜是一明一清双料的。 所谓明旗,并不是绣着“大明”字号的旗帜,而是一面白底黑线的“漕”字三角旗,这旗是向南京户部直辖的龙江口税关交了买路银子以后才得到的。 而“清旗”,当然也不是绣着“大清”字号的旗儿,而是一面蓝底黑线的“漕”字方块旗,这是大清的漕运总督衙门下发的.当然是免费的! 大清漕运总督可不敢让漕运中断,漕运可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更是北京八旗子弟们的口粮所系,还是大清漕运官员们大把捞钱的财源所在。 这要是断了,不知道多少人得没饭吃,没钱贪为了大明、大清两朝争天下的那点屁事儿耽误大家捞钱,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所以在江宁府变成应天府后直到现在,这都好几个月了,江北、江西、江东、江南等大营都已经成立了,这长江上依旧船来船往,龙江口码头上也依然热闹。 在包装纸上打着“江宁织造”印章的绸缎和布匹,更是被大量生产出来,通过往来的商船运往全国乃是世界各地——这可是“四大织造”的产品,名牌啊,而且还是四大织造之中唯一向市场发售的! 这条停靠在龙江税关码头上的千料漕船上,就装了不少“江宁织造”的绸缎。 码头上,正站着一个两度成为阶下囚,又两次被自己的好学生王忠孝所救的纳兰明珠。 他现在看上去很有一点沧桑,只穿着一袭白色面料的棉袍,头上戴着一顶江南明朝遗民们最喜欢的风帽,双手拄着根手杖,正转身往南京皇城也就是江宁满城那边看,双目含泪! 南京皇城或叫江宁满城那里,这会儿正在着火,火势不小,浓烟滚滚的,一看就知道不好了! 江宁满城之战已经打了快半个月了.打得可热闹了! 一边是男女老幼齐上阵,据城死守,拼光拉倒;一边是急于表现,想要打出威名的耿家军,那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日夜攻打,轮番扑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耿家军的攻坚能力也实在不咋地,面对一个守军(包括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男女女)不过一千余人的大型堡垒(城墙长二十余里,典型是城大兵少),居然打了十几天,付出了上千人的死伤,才好不容易用一门从阅江门城楼上搬来的可以发射十二斤炮弹的红衣大炮轰倒了皇城的正门洪武门和紫禁城的正门午门。 而当洪武门和午门被攻破后,龟缩在南京皇城(江宁满城)内的八旗兵和八旗家眷,也就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末日! 现在的大火,很有可能是绝望的八旗兵和八旗家眷点着了皇城内残存的古老宫殿.用来自焚! 江风萧萧,江水凉凉。 而明珠此刻的心情比江风更萧瑟,比江水更寒冷.看见他一副颤抖着流泪的模样,跟着他的几十个穿棉袍戴风帽的随员的心都提着,就怕这位明中堂一时想不开从龙江口码头上跳下去。 到时候大家还得去捞他那么冷的天,要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另外,明珠的这趟差事办得实在是晦气,到哪儿都能遇上造反的,从广东到南京,一路都在丧师失地!真也是霉到家了,大家伙跟着他回去还能落什么好?回头不会给发到江宁周围的四大营当炮灰吧? 明珠现在的悲凉模样儿,也让来码头送行的王忠孝有点儿担心,他也不想大冷天下水捞老师啊!可又不能眼看着老师在自己眼前淹死.这年头的人都尊师重道,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想到这儿,他也只好往明珠身边挪了挪,小声提醒说:“老师,水凉啊!” 水凉? 明珠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自己的这个好学生在瞎琢磨什么了?他哼了一声,将目光从皇城方向的滚滚浓烟上收回,然后又瞪了一眼王忠孝:“世凯,你真以为这个只有一府之地的南明小朝廷能做大?” 王忠孝摇摇头,“老师,学生哪儿会那么傻?南京城内的这个明朝,分明就是个韩宋小明王朱三太子就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就是用来吸引皇上注意力,分散大清兵力的。老师,您觉得如今这天下四分之势最后会归一于谁?” 天下四分会归于谁? 明珠当然应该毫不犹豫地说“归清”,但他现在却一时语塞。 看见明珠不言语,王忠孝又娓娓而道:“老师,您可得提醒一下皇上,小心最后来个四国归吴!” “四国归吴?”明珠一哆嗦,要真有这一天,他可就真的要“不怕水凉”了! 王忠孝点点头,低声说:“老师,请您再和皇上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话.是谁教你的?”明珠看着自己的好学生,眉头紧紧皱着。 “是家父!”王忠孝说,“家父说的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主子” “这倒是活吕布的话!”明珠咬咬牙,“可是他这样朝秦暮楚的,就不怕谁得了天下都容不得他?” “嘿嘿,”王忠孝摇摇头,“后汉三国,前后九十六载乱世,最后才归于一统.老师难道觉得大清还有能力在区区数年之间弭平西吴、东耿、中李?” 明珠无话可说。 王忠孝又道:“老师,学生和您说实话吧.现在学生最担心的,就是皇上被东耿、中李分散了太多的力量,最后为西吴所乘! 现在西吴的形势,差不多就是诸葛孔明为刘皇叔所规划的《隆中对》中最理想的形势啊!如今吴三桂已经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就差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了!” 明珠眉头紧锁,低声说:“可是大清也不能失去江南财赋之地!” 王忠孝说:“所以皇上才应该借着参加复明的名义,遣使江南,和大明这边的人好好合计一下.” “合计什么?”明珠一愣。 “当然是合计怎么明清互保了!”王忠孝提出了一个颇为惊人的提议。 “什么?明清明清互保?保什么?”明珠大吃一惊。 “当然是保证这个乱世能够持续下去了!”王忠孝淡淡地说,“老师,我想皇上现在也不指望用短短数年就平吴灭李吧?” 明珠心道:康熙肯定想!怎么会不想?可惜他做不到啊! 王忠孝看见明珠陷入了思索,就知道自己的言语已经打动了明珠看来东耿(朱)、西吴、南王、北康、中闯王的格局,还是有望形成并且维持下去的。 现在西吴、北康的盘子都比较稳,中闯王和南王都还凑合,唯有东耿(朱)的局面不行,还需要时间猥琐发育,可不能让什么江南、江北、江西、江东大营一起围上来。 真要一拥而上,南京这盘势力很有可能会被清军打崩! 而南京一崩,王忠孝可就很难摸着大明的大义名分,就只能和李自成一起搞“闯王十八子”了。混闯营倒也不是不行,但李自成也不是省油的灯! 相比之下,还是朱三太子好控制。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嗓子:“起风了!” 王忠孝停止了劝说,朝老师拱拱手,“老师,西北风果然起来了.您赶紧登船吧!如果一帆风顺,今晚上就能到扬州了!” 说着话,他又摸出了两沓银票递给明珠:“老师,这些都是瑞银堂的票子,一半是给您的川资,还有一半劳您交给我的多师父。” “交给多隆?”明珠问,“他在扬州?” “在扬州呢!”王忠孝点点头,“已经革职查办了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明珠也不客气,伸手就接过了两沓银票,道:“为师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不然倒是可以替多隆说两句话。” 王忠孝说:“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皇上还是用得着您的!只要皇上觉得吴三桂的威胁远远大过朱三太子,他就用得着您!” 明珠点了点头,心想:就冲这个,我也得让皇上知道吴三桂的危险! 荆州,沙市口。 西北风中,细雨夹着小雪一起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了。一片雨夹雪当中,垂头丧气的荆州旗军正扶老携幼,默默上船。荆州城的汉人百姓们,也冒着雨雪和刺骨的寒风,在沙市口码头附近捧着米酒面饼在.等着迎闯王! 装着五千闯军的战船,现在就在长江南岸附近泊着,就等八旗兵和家眷都离开,他们便会登上沙市口,然后去接管荆州城。 荆州的老百姓就是等着迎接他们的! 这边刚送完大清,回头就迎闯王,你看看,衔接得多好? 沙市口的码头上,两个袍褂俱全的大官正信步而走,经过每一处,都有八旗官兵打千行礼。这两个大官,一个穿着大清亲王的袍服,正是安亲王岳乐。而另一个则穿着李闯政权的青袍,头上则是一顶遮挡风雪的风帽,正是黄植生。 “黄臬台,你是李闯的人,搭乘本王的船去南京参加复明大会,这合适吗?”岳乐忽然开口问了个黄植生一个关于“上谁的船”的问题。 原来黄植生向岳乐提出,要搭他的便船去南京参加复明大会——搭乘清朝王爷的船去南京参加一个反清复明的会议! 这事儿能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这不明摆着?本王到了两江之后,就是要主持两江军务围剿朱三太子的!你乘坐我的船去南京,南京那边的人会不会怀疑你通清?” 黄植生淡淡一笑:“王爷的两三万大军和几万家眷乘船走水路通过闯王控制的长江段,这不已经说明我们两家暗中有交易吗?王爷不会以为南京方面什么都不知道吧?” “说的也是!”岳乐想了想,又问,“黄臬台,以你之见,李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是想和我大清联手?” “联手是不可能的!”黄植生摇摇头,“闯王的大好江山就是被你们夺走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们联手的。不过.他和吴三桂也必有一战!如果不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都是永昌二十八、二十九年了! 而吴三桂,也绝对忍不了闯王盘踞荆州、岳州、汉阳、武昌四郡!” 岳乐点了点头,心里头已经明白李自成的立场了! 李自成要吴三桂一战! 当然了,吴三桂多半要和李自成一战! 他们两人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他们的矛盾不仅仅是以往的过节,还存着一个天下之争。 无论是李自成吞了吴三桂,而是吴三桂吞了李自成只有他俩决出胜负,大清都将面临一个强敌! 这就有点元末时候朱元璋和陈友谅之争的意思了。 相比之下,吴、李二人和大清之间虽然也是死仇,但这个仇其实是可以往后推一推的。 而对大清来说,只要吴三桂和李自成不决出胜负,那么陕西、河南的局面就还能维持如果大清能利用这机会摆平江南的乱子,那么一切就都在掌握当中。 如若不然,那大清就只有接受天下四分或是三分的局面! “这,这也太过荒谬了吧?朱三太子要开反清复明大会,居然请朕也派人参加!朕是大清皇帝,大清皇帝怎么能参加派人去参加反清复明大会?” 西安行在的南书房当中,一个大清皇帝正在因为明珠用八百里飞递给他送来的一叠奏章而哭笑不得。 原来明珠真的在奏章中说了派人参加南京复明大会的事儿.而且他还在奏章末尾提出了“明清互保,共抗三桂”的建议! 这也太荒唐了明清能互保?忽悠傻子吧? 不过吴三桂的确是大清心腹之患了? 这段时间康熙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隆中对》的情节那个诸葛亮居然敢摇着羽毛扇子给吴三桂这反贼出谋划策! 这简直太吓人了! “皇上,奴才觉得这明清之间.也不妨互保一下!” 马上就有人提出支持意见了。 康熙一瞧,原来是户部尚书米思翰。 这管钱的米思翰最近那是越来越小气,整天就是一副要钱没有的臭脸。 “皇上,大清不能没有东南财赋之地啊!”米思翰知道康熙恨不能一口把天下都吞了,所以赶紧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两年战事连绵,国用不足,国库已经亏空了不少.而江南的财入向来占了财入的四成左右。 别说江南为朱三太子所有了,即便毁于战火,朝廷也是无法承受的。所以保江南就是保朝廷.如果朱三太子能不向江南、淮东、浙江境内发展,奴才建议可以考虑暂时化解和朱三太子的干戈,以便全力抵挡吴三桂!” “皇上,臣觉得应该集中力量先灭金陵三太子!” 提出反对意见的是索额图,他说:“皇上,奴才以为李、吴必有一战.而且这一战也不会很快决出胜负。所以朝廷完全利用这个空档,先解决朱三太子这个弱敌,将江南财赋之地牢牢拿在手里!只要银子管够,吴三桂、李自成总是可以灭掉的!” 康熙缓缓点头,似乎.被索额图说穿了心思。 “可是南京也不好打啊!”康熙斟酌着说,“光是一个耿精忠就有一万多军队连两江总督多隆的军队都惨败在他们手里!” “皇上,”陈廷敬插话道,“臣有一个出其不意,围其不备的法子,至少可以设法遏制住朱三太子,把他钉在南京城!” (本章完) 第235章 划江而治,明献帝变明高宗如何?(求订阅,求月票) “陈廷敬,你有什么妙计良策,快快说来!” 康熙一听陈廷敬的话,马上就来劲了,他向来是佩服陈廷敬足智多谋的,那可是他的帝王师啊!而且看他的模样,连鬓胡须大长脸高额头浓眉毛.是不是有点诸葛孔明的模样? 不过这个胡须和眉毛过于浓密的山西版诸葛亮却没有诸葛亮那么“大胆”,听了康麻子的话也不敢马上献计,而是趴在地上叩了个头,用一口山西音的满洲话说:“皇上,臣斗胆,请皇上恕臣无罪,臣才敢说。” 这个“诸葛亮”怎么还那么多事儿? 康熙一挥手,“说吧,朕恕你无罪!” “皇上,臣的建议是用一个麻字诀加一个困字诀来对付朱三太子那伙人。” “什么叫麻字诀?”康麻子皱了皱眉。 “回皇上,这个麻字诀就是麻痹朱三太子他们!”陈廷敬说,“兵法上说十而围之,就是说得有对手十倍的力量才能用包围的法子对敌。但是朝廷又不可能将大部分的力量用于江南,而朱三太子和耿精忠都颇有实力,咱们根本拿不出十倍的兵力去围金陵。所以只有先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咱们会和他们划江而治,并且要让朱三太子当明高宗.” “大胆!” “荒唐!” 陈廷敬的话还没说完,马上就有人开骂了。这一骂,陈廷敬这个山西诸葛亮立马趴那儿一动不动,屁股还撅得老高,一副准备挨打的模样。 “让他说,让他说完嘛!”康熙赶紧制止那几个南书房骂人的满大臣,不过他也没冲他们发脾气,因为陈廷敬的话本来就招骂,怪不得献计之前先请罪! 冲这一点,陈廷敬还是不如诸葛亮诸葛亮给刘阿斗献计的时候,就不会找骂。 “陈师傅,你继续说,朕恕你无罪。”康熙又赶紧给自己的山西诸葛亮恕了一遍罪。 陈廷敬这才敢继续往下说:“皇上,虽然朱三太子必然难逃我大清的法网,但是他自己肯定不这么认为。他一定觉得自己是吴三桂、耿精忠之流扶起来的傀儡,怎么都有一个汉献帝的下场。可是这个汉献帝,终究不如宋高宗啊! 况且,据粘杆处查证,这个朱三太子是有儿子可以传位的!如果皇上可以许他一个划江而治,让他当一个儿皇帝臣慈炯.他一定求之不得吧?” “他当然求之不得,可朕不能没有江南的税赋啊!”康熙沉着一张麻脸道。 “皇上,臣的意思是皇上使个诈,假装许朱三太子一个明高宗的前程。”陈廷敬说,“这么做有三个好处,一是稳定江北!现在朱三太子已经派遣刘进忠渡江夺取了江浦和六合两县,而且还开始在江浦、六合大办团练军,显然是要经营江北了。虽然以刘进忠一军和区区两县的力量,是不可能动摇我大清在江北的根基,但是人心浮动怕是难免的。 如果能有一个划江之议,江北的形势一定会迅速稳定,那么江北大营和江西大营就能腾出力气在仪征、和州构筑营地炮垒,控扼长江水道。如果江西大营能控扼住位于和州的巢湖入江之口,江北大营又能掌控仪征,那么江北不仅可以稳住,而金陵的西南、东北两个口子也能扎住一半。 而第二个好处,则是能将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的注意力转向西南的池州、太平、宁国、徽州等处.因为一旦皇上和朱三太子达成划江之议,朝廷就会从九江撤军,到时候就没人替金陵的朱三抵挡李自成了! 所以朱三和耿精忠一定会抽调兵力加强金陵西面几个州府的防御。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往东发展了,而江南的民心,也会因此趋稳。 至于这个划江之议的第三个好处,当然是有利于江南大营、江东大营趁金陵空虚的机会,突然发难,发大兵直抵金陵左近,但是不要攻打坚城,而控扼险要,构筑城池,彻底关上由金陵向东进入苏湖富庶之地的口子。 如此,朝廷便能将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的实力牢牢钉死在江宁、太平、池州一线了!” 康熙听陈廷敬把话说完,已经是麻颜大悦了。 陈廷敬的计策听上去蛮靠谱的! 而他这一麻颜大悦,底下的满大人们也都不骂人了毕竟他们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 索额图还第一个替陈廷敬捧场叫了好,而且还给加了一点料儿,把陈廷敬留着没说的话都给说了——这个献策之功挺大的,陈廷敬一个汉人怎么敢独享? 只见索额图挑起大拇哥,笑着道:“高!实在是高啊!皇上,奴才觉得陈廷敬的法子真是太高了! 奴才是知道金陵附近的地形的,这金陵是依傍水的地形,虽然有险可依,却不容易经营。因为金陵有水,但是沿岸过于平坦,处处都能登岸。金陵有山,但是金陵的山却没有形成环形,而是分列金陵左右,中间门户大开。如果守在金陵的朱三、耿精忠不能花大气力去经营金陵,那么金陵周围的险要非但不能为他们所用,反而可以成为朝廷大军围困金陵的凭借。 奴才建议,朝廷可以令安亲王先屯兵镇江、扬州,摆出一副准备收拢江南各处兵马北撤的姿态,然后再趁着朱三、耿精忠专心上游的机会,发大兵沿着长江和宝华山、五洲山之间的通道西进,然后伺机在栖霞山一带构筑大营!” “好!”经过索额图一番补充,康熙终于可以叫上好了,“只要这个栖霞山大营在,金陵的朱三、耿精忠就会如鲠在喉,难以施展!与此同时,咱们还可以随时撤防九江,放李自成这头猛虎东下!” 康熙笑了笑,又给补充了一条:“如果朱三太子能当个明高宗,那他身边是不是还缺个秦桧?你们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个?” “皇上,”翰林学士熊赐履马上就顺着康熙的思路想到两个候补秦桧了,“臣知道两人身在金陵,心在大清,一定可以当好朱三太子的秦桧。” “是谁?”康熙问。 “翰林编修李光地和陈梦雷!” 康熙点了点头:“朕认识他们俩,的确很像秦桧!” 李光地和陈梦雷听到这个评价,也不知道会不会深感皇恩浩荡? “那谁可以去当江南宣谕使?”康熙又问。 索额图道:“皇上,奴才建议就让明珠走一遭吧反正他这会儿还在扬州,他对金陵那边也熟悉,而且他和李光地、陈梦雷好像也挺熟的。” 康熙想了想,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就让明珠当江南宣谕使吧!另外,再给明珠一个漕运总督吧,让他把总督衙门搬去扬州,以后他去江南办事就方便了。” 索额图舒了口气,这下好了,再没明珠这个对头和他争权夺利了! 以后这个明珠啊,就老老实实在扬州呆着,就和金陵的那两个“秦桧”还有明高宗他们去周旋吧! 南京,阅江楼。 当康熙等人商量着要让“明献帝”朱三太子当一回“明高宗”的时候,这位朱慈炯正带着一群臣子站在阅江楼上看看着浩浩荡荡,顺江而下的清军! 岳乐已经领着他的荆州旗军和旗军家眷以及一部分被收拢到荆州的绿营兵,还有湖广地方的官场难民,拢共七八万人,乘坐着上千条强征来的民船和几十条战船、官船,一路东下到达南京附近的江面了。 虽然岳乐和他的军队只是过路的,但是朱三太子还是挺紧张的,就怕那些个清兵一时想不开来找他的麻烦——他的明献帝可当得正有滋味呢! 所以一听说清兵路过,连和后宫的小姐姐们学外语、练撂跤的心情都没了,马上就召集了手下的官员,一起登上那个名叫阅江楼,实际上只有一个石头基座的位于狮子山上的高台演空城计。 没错,现在的南京城差不多就是个空城! 现在已经快要过年了,底下的团练兵大多回家乡守着去了——可别大过年的,清兵打来了,让大家的家里人都不能安生。 另外,耿精忠的军队在打下皇城之后,也大多开出了南京城,这是因为福建方面传来了出人意料的消息! 郑经并没有依照约定进攻宁波府,而是突然在福建的漳州、泉州上了岸,随后在吴淑和赵得胜这两个二五仔的配合下打下漳州、泉州,还把海澄公世子黄芳度给活捉了(老海澄公黄梧刚刚病死)。而福建总督范承谟则带兵逃到了延平府和建宁府一带,已经切断了耿精忠和福州的联络! 所以耿精忠只好派大将曾养性带兵五千往宁国府和衢州府进军,想要杀回福建去灭了范承谟。可是谁也没想到,曾养性和早些派去宁国的王进忠在宁国府和衢州府相交的千秋关遇上了李之芳(江南大营总管大臣)率领的清兵,还被打败了! 耿精忠只好派尚之信带兵两千去增援,这下南京城内的耿军只剩下两千多人。 而王忠孝控制的应天镇军也没都集中在南京内,而是分出一部分驻扎在孝陵卫城和幕府山,驻扎在南京城内的只有一千多人.只能守一守部分城门和定王府。 就这点兵马,岳乐真要敢来进攻王忠孝当然也是不怕的! 因为他知道历史上五万湘军围攻天京城的时候,天京城内也就几千能战的太平军老兄弟,但还是凭借着朱元璋留下的坚城,硬生生坚持了很长时间。 朱元璋留给子孙的城,还是很靠谱的!可惜早些时候的那个南明弘光朝自己太不争气.而如今这个朱三太子,那可是个“杀都杀不完”的狠人,怎么都不会比洪教主差吧? “李,李中堂!鞑,鞑,鞑子的船靠上来了!” 王忠孝正那儿胸有成竹呢,耳边突然就想起来了朱三太子有点颤抖的声音。 他赶紧伸着脖子往江面上看,一看就发现果然有一条挺大的官船已经离开队伍,向着阅江楼下面的外金川门码头开过来了。 “一条船?”王忠孝都觉得自己眼花了,“一条船能装几个人?” “一百人吧?”耿精忠皱着眉头说,“说不定都是满洲人的白甲精锐?” “白甲?”王忠孝哧一笑,“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李中堂,”卢三好忧心忡忡道,“外金川门那边可没布防啊!如果真的有几十个巴图鲁勇士站住码头,那麻烦就大了。” 外金川门不是南京内城的门,而是南京外城的门,门还在,却早就不设防了——朱元璋为子孙留下的城池实在太大,要都布防上,至少得有二十万精兵! 可真要有那么多精兵,还守什么城? 而有城堡没人守,又容易被敌人夺去变成他们的据点! 所以王忠孝也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对朱三太子拱拱手道:“大王,臣领本部一百人去对付他们吧!” “好好,快去,快去!”朱三太子赶紧点头,然后又叮嘱道,“李中堂,如果鞑子的巴图鲁厉害,你也不要勉强,咱还可以退守内城。” “大王放心!”王忠孝拍了拍胸脯道,“臣的武艺,连鳌拜都不是对手,还怕什么巴图鲁?” 他可没吹牛,鳌拜不就被他一箭射死的? 于是乎,他就马上奔下了阅江楼,他的亲兵队就守在楼下,整整一百骑兵,人人都顶盔贯甲,提着长枪,背着直槽式线膛燧发枪看着就不是什么巴图鲁能对抗的! 领着一百骑兵,王忠孝很快就飞马到了外金川门,也不用他下令,那些骑兵就翻身下马,背着线膛枪上城埋伏去了。而王忠孝则单人匹马,手提长枪,立于外金川门下,果然是一骑当关,万夫莫入! 不过从那条靠上码头的官船里面钻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巴图鲁,而是王忠孝的熟人,那个不要广州天字号码头一条街和香岛半山半座山的黄植生! 刚才黄植生一直拿着望远镜在看,远远就看见了王忠孝,也看见他手下的那些打冷枪的骑兵在外金川门城楼的垛口后面出没. “别开枪,王世凯,让你的人别开枪.我不是清兵,我是来参加反清复明大会的黄植生!是闯王派我来的!” 王忠孝也认出他了——一个不要广州一条街、香岛半座山,而执意要去湖北黄安跟李自成干大事业的广东才子,当然会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这样为了理想粪土金钱的人才,在哪个时代都是非常宝贵的,要是糊里糊涂被人一枪毙了就太可惜了。 “别开枪.自己人!” 王忠孝大声下了命令,但是并没有策马上前,还是在城门洞里面等着——他也怕被别人给狙了! 而且黄植生看着还是有点可疑! 来南京参加反清复明大会怎么能和岳乐的清兵一起来? 所以他只是朝黄植生招招手,“黄先生,快过来三太子正在阅江楼上北望故土,思念先帝呢!李闯王有什么反清复明的良策,您正好和他说说。” 黄植生拎着袍子,一路小跑着就来到外金川门内,还一边跑一边嚷嚷道:“世凯兄,李闯王现在不当闯王了,他想改当忠王,以后您得改口叫李忠王!” “什么?李忠王?”王忠孝一愣,心说:这自成咋摇身一变成了秀成?那有没有玉成陈英王? ”对,对,就是李忠王!”黄植生已经笑呵呵立在了王忠孝跟前,“不过不是他老人家亲自当这个李忠王,而是他的养孙李来顺当这个李忠王!李来顺是兴国公的遗腹子,素来忠于大明的!” “那江面上的岳乐大军是怎么回事?”王忠孝一指江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他们是怎么通过武昌、汉阳那个口子的?” “是老忠王让人放他们过的,以换取荆州之地!”黄植生笑道,“我这儿还带着报捷和请封忠王的奏本呢!” (本章完) 第236章 神圣大明,六爹议政(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李自成放岳乐过境来对付孤,他还敢说自己忠大明?还敢请封忠王?他要不要脸呢?孤就没有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孤绝不会封李自成当忠王的!他根本就不忠不义!” “定王,您误会了,湖广李家军的主将并不是闯王,而是兴国公世子.所向您请封忠王的也是咱们的世子爷。” “你胡说!谁不知道盘踞武昌、汉阳、岳州、黄州等处的是闯贼党羽,当权的就是李自成本人?” 南京城,监国定王府内,刚刚目送大清兵从南京城外的江面上过境的定王朱慈炯这会儿正在冲着李自成的使臣黄植生大发雷霆呢! 说实话,这个朱三太子朱慈炯脾气是很好的,极少会冲着底下人发怒,更别说李自成根本不是“底下人”,而是朱慈炯背后的那几个男人之一! 但是李自成这次干得实在太过分的!他居然放岳乐带着大清的荆州军团通过武昌、汉阳、岳州境内的长江江面,全须全尾的跑到江苏来了。 大清的荆州军团可不是两江这里的“二线鞑子”,而是大清的一线精锐,他们的老底子是丰台大营的八旗新军。是康熙为了收拾吴三桂训练的精锐! 虽然事后证明这些精锐还是打不过吴三桂,但是他们守在荆州那么些日子,李自成、吴国贵、吴应熊都没出兵去收拾他们,恐怕也能说明他们还是有点战斗力的。 另外,这支军队在李自成取武昌,吴应熊取襄阳的时候,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只是被错误的指挥给调动到了长江以南去抄李自成的老巢,结果扑了个空,让吴应熊、李自成逮着机会来了个反抄而已。 虽然荆州军团的仗打得糊涂,但他们的实力还是在的! 等到岳乐上任后,又对编制乱糟糟的荆州军进行了一轮整理,将八旗新军、驻防旗营、八旗家奴和绿营兵都按照八旗新军的标准进行了整编,一共组成了三个八旗协,一个旗奴协、两个绿营协和一个亲兵标,总共整理出了两万七八千精兵! 现在这支精兵全都给李自成放到两江来了,这朱三太子还能安安稳稳当个献帝吗? 献帝都不让人好好当,朱三太子能不生气吗? 不仅朱三太子恼了,就连朱三太子背后的“大佬群”中的预备东王耿精忠和预备北王刘进忠,也是一肚子的火儿,朱三太子刚刚发作完,他们也跟着叫嚷起来了。 “李自成是古往今来第一反贼,现在又放清兵东下来威胁南都应天他怎么敢腆着脸求封忠王?他忠个屁!等老子的江北团练成了,一定发兵西征,砍了这老贼以祭先帝在天之灵!” “李自成此贼不除,天下难安!监国殿下,咱们现在绝不能封他当忠王,不仅不能封他,还应该下诏讨伐他!” 但是在耿精忠和刘进忠吵吵完了之后,监国府大堂上就突然就没声了,没人跟风,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仨虽然不能位列“大明复兴六王(东、南、西、北、翼、定)”,不过他们都有全权代表一个王的资格! 而且他们所代表的王辅臣、吴三桂、郑经,才是复兴六王中真正有分量的王,特别是王辅臣和吴三桂如果不想出兵攻打李自成,那大明监国定王下什么诏都白搭。 耿精忠的兵力现在捉襟见肘,连卢三好的应天团练都不一定拿得下来,就别想出兵武昌了。而刘进忠现在刚刚在江北的江浦、六合站稳脚跟,那两个县和大清的江北大营几乎贴在一块儿了,手里那点兵连自保都困难. 监国府大堂上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王忠孝就笑着问卢三好道:“三好兄,西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出兵替吴忠壮公报仇?” 卢三好摇了摇头,道:“西王在云南时常常教导我们这些晚辈要团结!要成大事,就一定要团结,绝不能大事还没成,就自己和自己掐起来。 他老人家说南明之所以没站稳根脚,就是因为自己人打自己人,满洲人还没有打过来,左良玉就先出兵清君侧了!这强敌未灭,自己人先内讧怎么能行? 而且他老人家还和我们说,男儿大丈夫想要青史留名,就应该以天下为重,以私事为轻,绝不可以因私废公,以至于败坏大事。 他老人家还说,如果天下事都坏了,私事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明天倾之下,天下汉人的家事还能好得了?” 王忠孝笑了笑,问:“这么说起来,岳乐和用荆州、安陆、德安之地换取东进之路的交易,也有西王参与?” 卢三好笑道:“这就不知了但是岳乐一走,西王世子的大军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由襄阳北上直取宛、洛了!” 陈永华笑着一拱手,“那可就恭喜西王了!到时候西王再从陇西向关中进军,康熙可就是腹背受敌,首尾难以两顾了。看来咱们汉人的江山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收复了!” 卢三好笑着转过头,对朱三太子道:“定王殿下,臣觉得李自成的确不适合当忠王,但是现在请封的也不是李自成,而是李来顺,他可是大明忠臣李兴国的遗腹子,大明忠烈李临国的养弟,如何当不得一个忠王?” 王忠孝也点点头,然后笑着对朱慈炯道:“定王殿下,这吴西王、李忠王、耿东王、刘北王和家父大明南王,还有羽翼大明的郑翼王之所以可以成为大明的亲王,并不是因为得过大明皇帝的封,而是只有他们成为了大明的亲王,大明才能有皇帝,您才能成为大明的皇帝啊!” 朱三太子一愣,“那,那岂不是成了臣子公推皇帝了?” 王忠孝笑道:“大王是垂拱而治的原君,不是弓马取天下的雄主。而原君之所以可以成为君,是因为天下英雄想要一位可以扛起反清复明旗号的共主是天下英雄想要共主,而不是您广招天下英雄为己用!” 他的这番话说得可是相当不客气! 是天下英雄想让朱三太子当皇帝,他才有皇帝可以当!如果英雄们不想他当皇帝,他就没有皇帝当! 所以李自成或李来顺可不可以当忠王,他朱三太子说了不算! 而他朱三太子可不可以当明献帝,李自成说了算一部分! 朱三太子当然明白王忠孝的意思,《天下为公论》朱慈炯也是吃透了的。 不过他原本以为《天下为公论》上的道理不一定会完全实行,但现实总是那样的残酷.这东耿、西吴、南王、北刘、中李、翼郑原来是名为大明亲王,实为大明太上皇啊! 这哪里是复明六王?根本就是大明六爹! 不过话说回了,这太上皇多几个也有好的地方,就是可以“以爹制爹”,任何一个“爹”想要谋朝篡位,别的爹都是不会答应的。 毕竟没了朱三太子这个儿皇帝,大家伙给谁当太上皇去? 吴三桂要篡了大位,也不可能再认东耿、南王、北刘、中李、翼郑他们当爹吧?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朱三太子也不再抗拒众爹的“父爱”了,而是微笑着对黄植生道:“既然李来顺是大明忠烈子弟,如今又坐拥武昌、汉阳、黄州、岳州、荆州等府.那孤就封,不,是请兴国公来当我新大明的忠王吧!” 这儿皇帝态度不错! 耿精忠、刘进忠、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等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请”字用得好,西王、东王、南王、北王、忠王、翼王可不是朱三太子可以封得动的,只能是请.请人家来当王,不,是当爹! “大王,那臣就替忠王殿下多谢您的邀请了!”黄植生连忙行了个揖拜之礼,又摸出个奏本,“这是忠王殿下率武昌、汉阳、黄州、岳州、荆州等府士民所上的劝进表.恭请大王早正大位,即位称帝,以安天下。” 耿精忠、刘进忠看见黄植生代表李来顺劝进了,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奏本,也给朱三太子行了揖拜之礼。 “大王,臣也劝您早一点当皇帝!现在满清那边有一个康熙小皇帝,咱们大明差不多也有半壁江山了.您也是时候登基和康熙唱对台了。” “大王,臣耿精忠恭请大王早登大宝,以孚天下之望!” 太好了! 三个爹已经劝进了! 朱三太子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不过他还不敢答应.谁让他爹多呢?王忠孝、陈永华,特别是卢三好还没点头呢! 王忠孝当仁不让,第一个就给朱三太子泼冷水了:“现在复明大会还没开,复明约法也还没立,现在请定王登基是不是急了一点?” 陈永华也笑道:“定王肯定是要登基的,但是现在拿到英雄帖准备来南京参加大会的英雄都还没到定王殿下的登基大典办起来也不隆重啊!” 卢三好笑道:“是啊!总是要先检讨一下前明是怎么亡的,再论一论新大明应该怎么避免重蹈覆辙,然后定王再登基也不迟啊!” 知道了!他们仨“代理爹”的一伙儿的! 而且他们仨一定商量好了,要照着《天下为公论》上的“原君”、“原臣”、“原法”等等的大道理行事! 下一步是开大会、定约法最后才是公推新皇帝和成立实权内阁! 朱三太子这下明白了,这个“爹多”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过他现在必须得想开一点儿后宫里面的美人,一个月一万两银子的生活费,还有那么大的房子,比起过去大过年吃咸菜滚豆腐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想到咸菜滚豆腐,朱三太子还有点饿了,于是笑吟吟道:“行了,那就先开复明大会今儿如果没什么事儿,就散班吧,孤还得去读一会儿圣贤书!” 说完,他就笑呵呵站起身,底下的两个“爹”以及四个“代理爹”全都一起向他行礼,恭送他这位候补皇上离开。 而就在朱三太子出了王府大堂,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充满欢乐的后宫的时候,又一个企图要当他的“代理爹”的大员,正坐在扬州城内的一所豪宅内,一边享用着淮扬美食,一边在和一个从南京悄悄溜过来的“秦桧”谈心。 这个“秦桧”就是李光地,他这会儿一脸的惊诧莫名,看着明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明,明,明漕帅,您说什么?我,我对大清可是一片忠心,怎么就变成秦桧了呢?”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对大清那么忠心,身在明营心在清,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扬州通风报信,结果还被当成秦桧了! 这秦桧.有那么忠心吗? 正在享用一只清炖蟹粉狮子头的明珠听见这话,马上就放下碗筷,笑着回答道:“晋卿,这秦桧对金朝也是一片忠心啊!” “这” 明珠又道:“晋卿,这个秦桧在南宋忠金朝,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了岳飞,让南宋再没有能一心一意北伐中原的名将他对金朝可是居功至伟!你现在身在明营,是不是应该效法秦桧,也害死几个抗清的名将?” 害谁? 李光地心说:岳飞那是忠臣,忠臣才能陷害.可是现在南明这边没有这号人,那帮带兵反清的,个个都比奸臣还坏,比秦桧还阴! 而东耿、西吴、南王、北刘、中李他们几个,简直就是朱三太子的“爹”! 岳飞要是赵构的“爹”,你让秦桧怎么害? “晋卿,伱要会变通!”明珠笑了笑道,“害岳飞可以用莫须有之罪,害那几个拥兵揽权的王爷,可以换个法子.比如以王制王!” 李光地点点头,心想:不就是以爹坑爹,联合一个爹斗另一个爹吗? 但这一套对上吴三桂、李自成这两只老狐狸,对上郑经那个人精,对上王辅臣那个活吕布和王忠孝那个小活吕布能有用吗? “另外,晋卿,你最近挺得朱三太子信任吧?”明珠这时又问起来李光地和朱慈炯的关系了。 “下官和则震(陈梦雷)的确挺受朱三太子信任的。”李光地说,“不过这朱三太子并没有什么实权。” “现在南京城中掌权的是谁?”明珠问。 “南京城中的大事皆由耿精忠、卢三好、陈永华、王忠孝等四人共商。”李光地说,“不过王忠孝和大员岛方面派来的陈永华都已经准备在复明大会后离开南京了。” 明珠哼了一声:“这是嗅到大事不妙了,所以准备跑路吧?” “漕帅您圣明。” 明珠想了想:“那朱三太子会愿意当大清的儿皇帝吗?” “那不可能.”李光地一边摇头一边想:朱三太子就是“爹多”,哪儿还有“爹位”给康熙? “他不是没有实权吗?”明珠又问,“难道他就不想靠着大清的支持和赵构一样,当一个大权在握的儿皇帝?” “这个嘛”李光地斟酌了一下,“心里头也许真想,但是他真的做不了主。” 明珠笑道:“不必他做主,眼下只要他和耿精忠相信大清同吴三桂即将开始殊死一战,实在无暇东顾而吴三桂也顾不了李自成,无力阻止李自成东犯金陵即可。这事儿对你李晋卿而言,不难办到吧?” “倒是可以一试!” “好,你就和陈则震一起尽力而为吧!”明珠道,“本官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旨意,不日就会以江南宣谕使的名义过江去南京了,到时候咱们找机会再谈吧!” “嗻!” “父王,父王刚刚收到密报,康熙已经封明珠为江南宣谕使兼漕运总督了!” 襄阳的世子府内,吴应熊捏着一份刚刚从南阳送来的密报,走进了吴三桂的书房。吴三桂正在书房里面写信给王辅臣、孔四贞、孙延龄写信。 这段时间王忠孝在南京搞风搞雨,不亦乐乎。而王辅臣则在广西和孙延龄、马雄开战。 王辅臣的战斗力多强啊! 孙延龄、马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已经节节败退,快要扛不住了。于是孙延龄只好请吴三畏出面替两方面讲和,还表示愿意休妻把孔四贞让给王辅臣! 但是王辅臣也不傻,他夺人妻子,抢人地盘,把孙延龄打了一个鼻青脸肿,现在还和孙延龄缔结一个无比羞辱(孙延龄)的和约,孙延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王辅臣已经起了杀心,不仅不同意和解,还从广东调集了数万乡军,准备一举灭孙。 而吴三畏看到自己的话不管用,只好给自己的“兄长”写信,请吴三桂出来说句话——毕竟孙延龄、马雄都是他的名义上的手下,他可不能撒手不管。 所以吴三桂没有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给广西战场上的各方面写信 但是这个信实在不好写,王辅臣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吴三桂也不好意思教育人家,这可怎么办? (本章完) 第237章 康麻子,熊要来关中找你赌命了!(求订阅,求月票!) 吴三桂接过了刘玄初从南阳带来给吴应熊的清廷邸报的抄本,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眉头一皱:“江南宣谕使?康熙是想.” “父王,康熙多半想循着北金南宋的旧事,把朱三太子变成赵构,搞一个划江而治吧?” 吴三桂哼了一声:“这小麻子把朱三太子当赵构,难不成还想把老夫当岳武穆?” 吴应熊听了老子的这话,也差一点没给逗乐了。他爹吴三桂哪里像岳武穆?他在这次被迫起兵之前,比石敬瑭都差一些!人家石敬瑭引狼入室后好歹混了一个儿皇帝。可吴三桂却只得了个平西王,还给满洲人发到云南去守南荒了。 就你这还自比岳武穆? 不过这话吴应熊可不敢和吴三桂说,要不然吴应麒就要躺赢了。 “父王,”吴应熊正色道,“您可不能学岳武穆,朱三太子的人拿多少金牌来咱都不能回师!” 吴三桂却脸色一沉,“老大,你还是没明白岳武穆死在哪里?你以为他不回师,赵构就拿他没辙了?赵构毕竟是皇上,岳武穆终究是人臣。当皇上的要弄死一个忠心耿耿的人臣,还怕没招?岳武穆要想成事,就得学刘寄奴、朱重八!” “父王,”吴应熊皱眉道,“可是朱三太子远在金陵,您就是想学宋高祖、明太祖,也很难够得着啊!” 吴三桂笑了笑,“够得着!咱们够不着,康熙会帮着咱们够!你以为那小子真的想把朱三太子当赵构?他真要想和朱三太子划江而治,就不会让岳乐弃荆州而下江东了。 他现在是在麻痹朱三太子和耿精忠,一旦朱三太子和耿精忠上当了,岳乐就会调集江东、江北、江西、江南四大营的兵力围攻南京了!” “到时候咱们就东下救驾?” “救?”吴三桂冷冷一笑,“李自成会让咱们借道下江南?他就不怕咱们乘机包围他的武昌?咱们就不怕他在长江两岸设伏?” “父王,”吴应熊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儿明白了,您是想以救援南京为名进军李自成的地盘,如果李自成发兵抵抗,那咱们就以李自成通鞑卖国为名讨伐他。如果让放咱们进去,那咱们就乘机包围荆州、岳州.同时再扣他一个试图伏击王师的罪名!” “差不多了,”吴三桂笑道,“但是还差一点,应熊,你知道差在哪儿吗?” “还差在我家大军北伐中原!”吴应熊道,“只有咱们出兵北伐,岳乐、耿精忠、李自成才会放心干他们各自的大事!”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这“熊孩子”有点长进,就快赶上他儿子世璠了。 想到这儿,吴三桂就放沉了声音:“老大,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干,那就去大干一场吧襄阳、荆门、宜昌为父给你守着,保管万无一失!你带上本部的六个卫,再加上世璠的一个卫,祖泽清的两个卫,杨来嘉的一个卫,总共十卫大兵,北进南阳! 记着,好好打!虽然这次北伐中原只是佯攻,但也必须要打出威震华夏的气势来!” “父王,孩儿应该怎么打?”吴应熊又问,“请父王明示。” “老大,”吴三桂笑道,“怎么打你随意,不过你只有三个月.现在是崇祯四十六年十二月,再加上四十七年的一月、二月,到四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前,除了一卫兵马可以留守南阳,其余九卫都得回樊城!” “是,父王,孩儿领旨!”吴应熊深吸口气,赶紧接过了老头子的命令。 吴应熊领了吴三桂的令旨,没有一刻耽搁,当天就带着幕僚和亲兵出了襄阳城,随后又通过架设在汉水上的浮桥进入了位于汉水北岸,和襄阳隔水相望的小城樊城。 早在吴应熊攻占襄阳的时候,位于汉水北岸的最前沿的樊城,就成为了一座军城。原本居住在樊城的平民,因为害怕樊城遭到清军的围攻甚至屠戮,全都迁到了汉水对岸相对安全的地方去了。而整个空出来的城堡,就成了吴应熊屯兵准备北伐的大据点了。 而崇祯四十六年的秋收结束后,吴应熊的北伐准备就进一步加快了。 不计其数的粮草、船只、骡马、车辆还有民伕,都从吴应熊控制的襄阳、郧阳二府和部分安陆以及德安地区往樊城集中。而随着岳乐的军队陆续放弃所控制的地盘撤往荆州城,又有更多的粮草从盛产稻米的荆州府境内通过荆门运往襄阳。 到了崇祯四十六年十二月的时候,樊城城内早已堆积了足够五万大军消耗上两年的粮草! 这一切的战争准备全都是明牌,几乎公开、透明地进行着! 到了秦州被吴应麒攻占之后,只要看过《三国演义》,知道《隆中对》的内容,大概都可以猜到吴三桂接下去要干什么了? 而满清那头看过《三国演义》的人可不少,其中当然也包括康熙皇帝。所以从康熙十三年(崇祯四十六年)秋开始,就开始布署河南的防御了。 河南因为地处中原腹地,从地图上看离吴三桂、李自成的地盘都挺远,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是布防重点,兵力也比较空虚。好在有荆州清军的牵制加上李自成和吴三桂互相之间的牵制,所以康熙才有了这几个月的准备时间。 不过由于康熙手头的兵力也很紧张,哪儿哪儿都缺兵少将。因此他也挤不出多少人马去支援河南,只好派了个正白旗满洲副都统,名叫他塔喇.阿密达的出任河南提督,带这一千个满洲兵去河南上任。同时又命令去年才上任的河南巡抚佟凤彩在河南当地募兵一万,以加强守备。 另外,康熙还把同杨来嘉一起自郑家归顺过来,看着就不太靠谱的蔡禄从十分紧要的河南河北镇总兵的位子上调动到了第一线的河南南阳镇总兵的位置上——南阳、襄阳同处在一个盆地当中。襄阳、樊城一丢,南阳盆地相对南方来的敌人,就无险可守了。 而且南阳又是大明唐王藩地城内城外的唐藩子孙实在太多!如果再加上唐藩郡主、县主的后人,南阳城内外到处都是朱元璋的亲戚,这还怎么守? 真要把河南省的清军主力都堆在南阳,等吴应熊的几万大军一到,这些唐藩子孙和吴应熊来个里应外合,还不得一把全送了? 所以阿密达和佟凤彩就定了一个前轻后重,把蔡禄这个福建兵头和他麾下不大靠谱的一千福建兵(他手下本有两千镇标,但是佟凤彩扣了他一千,只让他带着自己的“兵本”去南阳)摆到南阳县城当炮灰——至于他们是当炮灰还是投降,那就不管了。 反正,他们在南阳投降总好过在河南的河北地区倒戈要那样,河南清军的后路可就都断了! 而阿密达和佟凤彩的“后重”,其实也没多重,不过就是河南提督的督标三千,河南巡抚的抚标两千,阿密达带来的满洲骑兵一千,佟凤彩的新募兵五千,还有几个驻防河南的总兵、副将麾下的绿营兵,林林总总加一起大概就是两万。 对于清军在河南的兵力布署情况,吴应熊当然早就打听清楚了。不算那些分在各地汛守的小股部队,能够集中起来打野战的也就两万出点头那“出点头的”一千福建兵,还都暗中投靠了老吴家。 所以这一仗可就是五万一对两万.优势在吴啊! 兴冲冲来到樊城大营中军衙门里面的吴应熊往地图台前面一立,看着上面用小人、小房子标记出来的河南清军布防情况,在看看樊城这边.好家伙,十个卫的兵力! 另外,樊城南面的襄阳其实还藏着吴三桂带来的五个卫! 也就是拢共十五个卫,一共七万五千人! 以吴应熊的“牌桌兵法”,有那么多的大牌,应该赌一把大的! 想到这里,吴应熊看了看簇拥在他身边的谋臣猛将,沉着声道:“我父王已经下了令旨,咱们克日兴兵,北进中原诸位有什么建议?” “世子爷兵贵神速啊!” 第一个发言的是刘玄初,他刚刚从南阳总兵蔡禄那里返回,河南清军布署情况就是他搞来的。 他说:“现在河南清军兵力空虚,南阳守将蔡禄又投靠咱们了而且南阳城内外还有许多唐藩和唐藩护卫的后人,咱们大兵一到,南阳马上就可以易帜! 拿下南阳之后,咱们再兵分两路,一路走裕州、叶县、襄城、许州,然后进入开封府境内,寻求和河南清军决战!一路走鲁阳关入汝州,再穿过嵩山进军洛阳,也找清军决战! 这样洛阳、开封,康熙要么丢一个,要么两个都不保!而咱们只要能拿下洛阳、开封当中的一个,那康熙就只能弃长安东走,到时候河南、陕西、甘肃,就尽归大王和世子爷所有。这天下” 刘玄初的话没说下去,但是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天下属谁了? 在场的武将谋臣,一个个都摩拳擦掌,那叫一个高兴啊! 大清要完! 什么?吴三桂只让打三个月? 吴应熊没说,底下人也乐得装糊涂。 到时候拿下河南、陕西,甚至进军北直隶了,吴三桂还能把人拉回去? 当皇帝都来不及.谁还有功夫管李自成的死活? “世璠,你怎么看?”吴应熊瞧见儿子吴世璠也是一脸兴奋,看来也急着想做太孙了。 “父亲,”吴世璠看了眼刘玄初,“孩儿觉得刘先生的办法不太好。” “不好?”刘玄初倒也没生气,而是笑着问,“那世孙有何良策?” “刘先生,”吴世璠说,“我们打下南阳后马上折返西上,出动至少九个卫走镇平、内乡、西峡口、西坪镇,然后入商州,破武关,杀奔西安!” “杀奔西安?” “世孙.这是要去杀康熙吗?” “世孙,西安可有不少清兵,咱们九个卫四万五千人也未必有把握可以必胜。” 在场的将领、谋臣们一时都有点拿不准主意。 吴应熊则有点明白儿子的心思——他这是要去找康熙要妈妈! 孝子啊! 这个时候吴世璠又道:“诸位说得没错,我们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如果再加上我爷爷手里的两万五千大军呢?十四个卫一共七万精兵,这下有把握了吗?” 吴应熊皱着眉头:“可是你爷爷手里的五个卫能来吗?” 吴世璠笑道:“一定能除非他想看着咱们兵败武关道!” 啊,这个当孙子的要“绑架”爷爷! “行!”吴应熊一拍桌子,也下定了决心,“出兵南阳.然后再赴关中,咱们和康熙赌一把大的!” 南京,外金川门码头。 耿精忠、卢三好、王忠孝、陈永华、李光地、陈梦雷等人,今儿一大早,就一块儿到了这处被用作“内交贵宾”码头的码头上迎客了。 今儿来的是大清朝的江南宣谕使兼漕运总督纳兰明珠! 不过在南京这边,现在可没人承认明珠的“宣谕使”身份——在南京这边的人们看来,明珠只是来参加“反清复明大会”的大清代表。 唔,反清复明的事儿和大清是有关系的,大清作为当事方,派出代表为自己辩护也没什么不对吧? 而再一次登上“江宁府”土地的明珠,脑海中则都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名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啊! “老师,您来得正好!” 前来迎接明珠的几位,除了王忠孝之外,都显得有点冷淡,也包括那两位“候补秦桧”,没有谁上去向明珠行礼,只有王忠孝最客气,依旧上去行了师生之礼。 “正好?”明珠却是一紧张,“这怎么说来着?” 他已经当了两回阶下囚了,都当出心理阴影了,生怕他正好赶上杀头祭旗的好事儿. “老师,您别紧张,”王忠孝笑着安慰明珠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嘛况且,您还是定王殿下的客人。我刚才说您来得正好,是说您正好赶上了三堂会审朱国治的事儿。” “审谁?” “审朱国治!”王忠孝笑道,“老师,您不知道,江南士绅可恨死这个朱白地了,听说要审他,都纷纷慷慨解囊,要花钱买他一个千刀万剐,刑部都已经收了好几万两银子了。” “什么?你们要剐朱国治?”明珠给吓得一头白毛汗,“你们.劝降了吗?” 杀之前,不是应该问一问是不是肯投降吗? “没有,”王忠孝摇摇头,“江南这边他的仇人遍地,咱们何苦招降他?老师,您别害怕,您好朋友多,仇人少,所以抓了两次都没事儿。就算有第三次、第四次,也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还第三次、第四次明珠心想:你就不盼我点好吗? 想到这里,明珠就瞪了王忠孝一眼,然后张开喉咙道:“本官奉皇上圣旨来江南宣谕招抚,如果朱三太子愿意向大清称臣纳贡,那皇上仁德,可以封他当个江南儿皇帝,以后划江而治,南明北清.要不然来日天兵大至,南京城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的话刚说完,码头上的那几个人就是一阵哄笑。 耿精忠道:“明珠,你就别在这儿瞎扯了.你们大清想要暂时划江而治,两边都喘口气儿,我们倒是可以考虑,至于什么江南儿皇帝,定王殿下可不会答应。” “对!大王是不会答应的!明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就是,当今天下,明强清弱,就是有人要当儿皇帝,也应该是康熙当儿,我们定王当爹!” 明珠听了这些人的话,只是眉头深皱——康熙当儿,定王当爹是不行的朱慈炯自己都一堆爹呢!这康熙要是当了他的儿皇帝,那上面岂不是一下多了六个和皇太极一辈儿的爷爷? 不过暂时划江而治,让两边喘口气却是个不错的意见. (本章完) 第238章 三堂会审朱国治,尽在掌握南北朝(求订阅,求月票) “老师,您真的要去应天府大堂旁观三堂会审朱国治吗?” 王忠孝穿着大明郡王的蟒袍,笑呵呵地跟在自己的老师明珠后面,在莫愁湖边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明珠仍然显得消瘦而忧愁,不过腿已经不大瘸了,但是背着手垂着脑袋走路的样子,仍然像是萎了半截儿的细长豆芽菜,往日的风流倜傥,完全没了踪影。 而号称南京第一胜景的莫愁湖园林之内,这时候也和明珠的心境一样,一片萧瑟的冬景。水面泛着青黑的颜色,不少地方还漂浮着薄冰,北风呼啸而过,一圈圈水波就荡漾而开。 站在这莫愁湖边,明珠真是越看越愁,看来他这辈子都当不了“纳兰莫愁”了。 不过同样的湖景,在大明南王李辅臣的二公子李中山(王忠孝)看来,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啊! 因为这处位于莫愁湖边上,曾经属于魏国公府的大园子,现在已经被卢三好分配给南王家,成了南王府的所在。 而这南王府不就是他李中山(王忠孝)李二的产业吗? 这处王府可是有来头的,是当年朱元璋赏赐给魏国公徐达的产业!徐达和徐达的子孙后代就在莫愁湖畔经营了一整个大明朝,直到清兵打进来,这才统统不要了。 虽然入清之后,莫愁湖畔的产业几经易手,但是和南京城内的几处名园一样,能得到它们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所以园子虽然有些萧瑟,但还没有完全破败。甚至依旧是如今金陵城有数的名园! 有了这么一份产业,李中山(王忠孝)能不高兴吗?他琢磨着是不是要用莫愁湖的“莫愁”二字做自己的号了。 以后他就是“莫愁先生”、“莫愁庄主”、“莫愁居士”了 “朱平寰和为师都是正黄旗的,大家又是肩碰肩的人物,他这次能复起,我也帮着说了话,没想到却是害了他这次见面,恐怕是生平最后一面了,总要去听听他的遗言” 明珠似乎是有点兔死狐悲的意思了,说话的时候一脸忧愁,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对王忠孝道:“世凯,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吧?” 王忠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吉祥道:“小李子,让人马车赶过来!” “是!马车.快去拉过来,二爷和明中堂要出门!”刚刚押着一批银子和军火从广东过来,又走马上任当了南王府总管的李吉祥马上张开喉咙大呼,“王全,你带些人护着二爷和明中堂!” 很快,就有一辆两匹马拉的宽大马车,轰隆隆地被赶着到了王忠孝和明珠跟前。 而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队身穿蓝色战衣,头戴铁制笠盔,胸腹前套着由一整块铁皮打造成的胸甲,背着燧发枪,挎着细长弯曲的马刀的骑兵护卫。率领这队护卫骑兵的,则是王忠孝早年的马伕王全。他已经是广东乡军的一员骁将,前一阵和李吉祥一块儿,领着几十个刚刚从广东讲武堂毕业的军官和二三百老兵,搭乘海路援剿镇的商船走水路来了南京,现在当了王忠孝的亲兵营参将。 王忠孝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笑着抬手往里一指,“老师,您请.里面还生了炉子,可暖和了,您在里面眯一会儿,等睡醒了差不多就到应天府了。” 明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在王忠孝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的车厢。而王忠孝则上了一匹李吉祥替他牵来的折耳骏马——这马也是王全给他带来的,说是什么西方天竺国出产的良马,一对马耳朵竖起来后会向内弯曲,看上去特别可爱,所以被一伙英吉利商人运到广州城后,都叫吴小菟给买下来了。王全给王忠孝带来的,就是这批折耳马中的一匹。 跨上这匹拥有枣红色皮毛的好马,王忠孝就领着自己的亲兵马队,护着明珠的马车,向莫愁湖畔这座园子的南门跑去。 莫愁湖的园子外面是设了防的,沿着园子的围墙内还掘了壕沟,竖起了木栅栏,还用填了泥土的草包麻袋垒起了胸墙和炮垒,园子的围墙里面还搭建起了几座高高的望塔。 而园子的大门口虽然没有挖掘壕沟和竖起木栅栏,但还是用填了泥土的草包、麻袋修建了两道环形的胸墙,还用一排拒马枪堵上了大门。 看到王忠孝带着车马要出门,背着燧发枪守门的几个步兵马上就挪开了独门的拒马枪。 王忠孝策马出了莫愁湖园子的南门,外面就是一条长街,名叫三山门外大街,又称江东门大街。因为这条长街连接着南京内城的三山门和外城的江东门。 也就是说,王忠孝家的南王府是位于原本的南京外城,如今这里只能算南京城外了。 虽然这里现在属于“城外”,但是依旧非长繁华,三山门外大街两边修了不少园子,其中一些显得破败,但从它们的占地和残存的建筑,仍然可以窥见全盛时候的模样。 在靠近三山门和秦淮河那头的街道上,那可就是相当繁华了!店面商铺开得鳞次栉比,往来的客商更是摩肩接踵。 而三山门内就更是热闹得不像话了,现在是年关将近,而大明又是老店新开,且又有点蒸蒸日上的意思.反正看这情况,好像搞个半壁江山问题不大。 所以这南京城啊,马上就有了一点要“人文荟萃”的意思,反正江南一带的文人,都在往南京汇聚,好像也没人担心什么江南大营、江北大营、江东大营、江西大营的这和历史上太平天国跑南京来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毕竟,现在距离上一回郑成功反攻到南京城外才过去十几年,而许多历经过大明末年,至今仍然不忘汉人天下的遗老都还健在! 更关键的是,那个朱国治整出来的“奏销案”、“哭庙案”也才过去十多年,这十多年间又发生了很多次文字狱,搞得江南士林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在心底里面思念前朝。 想想还是大明皇上好啊,随便说随便骂随便逃税和抗税.大明在的时候,大家不知道珍惜,结果换了大清上来,大家这才知道什么叫凶恶! 和大清朝的皇上还有满洲大官相比,也别崇祯了,魏忠贤都是讲道理的大好人! 而就在江南这帮被大清朝折腾怕了的读书人想大明盼大明的时候,大明真的就回来了! 而且还是朱三太子领导的“真大明”! 也不知道怎么就夺下了大明故都南京,然后就要张罗着重开朝廷了。 而大清那边虽然成立了什么东南西北四大营,但这些大营没一个赶去反攻南京,甚至连应天府境都不敢入,看上去都很弱的样子。 更让江南读书人兴奋的是,这个“真大明”开张没多久,居然就抓到了在广东当巡抚的朱国治,还要在应天府衙三堂会审他! 可是这个在南京正张罗开张的小朝廷是怎么抓到在广东当巡抚的朱国治的呢? 难道广东早就是大明的天下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应天府及其周围几个州府的许多读书人都趁着大清那边的东南西北四大营正忙着过年的当口,跑来南京看看风向,顺便旁观一下会审朱国治——得看看这个朱国治到底真不真? 另外,这个朱国治如果是真的,那大家也得看看这个“朱白地”会落个什么下场? 因为来看朱国治的人实在太多,距离三山门并不太远的应天府衙外,今儿可是人山人海如果不是昨晚上就让家里仆人来占位子,那是根本见不着朱国治一面的! 还别说,这个朱国治当年当江苏巡抚的时候,都没现在怎么“红”! 而那些见不着朱国治的人没办法,只好跟前边的人打听。 “前边的,看见朱白地了吗?是真的吗?” “看见了,看见了是真的,就是这个挨千刀的朱白地!” “就是这厮,哈哈哈,这厮也有今天!” “老天开眼啊!朱白地终于遭报应了” 还真有认识朱国治而且和朱国治还有仇的人抢到了好位子! 而在确认了朱国治的真身之后,喊杀的声音可就在应天府衙外头相起来了。 不过再多的人喊杀,朱国治现在也不怕.他现在正在硬充大义凛然呢!被押上大堂后,还拎着镣铐挺着脖子不肯跪,还那儿嘴硬:“尔等俱是反贼、逆贼,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也敢来审本官?我呸!” 大堂之上,这时候已经坐了三个官儿了,当间一个当然是户部尚书、应天府尹卢三好了.这一贯以“说好话、做好人、办好事”出名的好官,这会儿也露出真面目了,只见他随手拎起个惊堂木,“啪”的一拍,然后给下面押着朱国治的差役打了眼色。 底下押着朱国治的差役马上就明白了,两个人一人一脚踹在朱国治腿肚子上。朱国治扑通一下就跪地上,然后又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两块膝盖骨都跪了个粉碎性骨折! “朱国治,本官问你,你可知罪?”接着说话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也穿着红色的官服,戴着一顶乌纱帽。他就是杨起隆在南京的代表,刑部尚书郑得胜。 这郑得胜祖上也是锦衣卫缇骑世家.而且还是北镇抚司里面专管严刑拷打的缇骑。 “呸!本官有没有罪轮不到你个沐猴而冠的贼人来问!”朱国治那张嘴也是真硬! “哼!”郑得胜那里吃这一套,当下就笑了起来,“朱国治你可听好了!今儿本官和卢中堂、刘千户(刘硕川,锦衣卫的代表)不是因为什么‘奏销案’、‘哭庙案’来办你的!本官是因为你为官期间杀害了许多抗清志士来审你的!抗清志士落在你手里什么下场,你落在本官和卢中堂、刘千户手里就是什么下场。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他的这话,其实也是说给堂下的观众们听的——新大明是不会给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免税特权的! 这个特权,是万万不能给的! 甚至,新大明朝廷可以官户一点特权,但决不能给秀才、举人任何免税特权。 因为秀才、举人有了特权,在他们成为官员之前就已经仗着特权富贵了.未官先富,甚至比为钱当官更可怕。因为未官先富意味着这些官的富贵“不是”皇帝家给的。当不当官,他们都可以积累万贯家财。甚至罢官回籍他们都不害怕! 所以朱国治为收税搞出来的奏销案、哭庙案,都不是什么罪过! 他真正的罪过是杀害抗清志士,而且又不反正,所以就得那一身皮肉来还了。 朱国治一听郑得胜给自己按得罪名,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凡我大清官员,谁手里没有几条逆贼的性命?你们就把我千刀万剐吧.好让大清官员们都看看,一旦你们这些人坐了天下,他们都有什么样的下场?”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刘硕川冷冷道:“朱国治,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就画押吧.一个凌迟处死,你可就没跑了!” 听见刘硕川这么一说,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朱国治就是一哆嗦,脸上也浮出了惊恐的表情。 凌迟啊! 没跑了. “大王,臣以为这个划江而治,南北二朝对您是有利的!” “是啊,大王,北伐中原的事儿可万万急不得.大王您别忘了昔日气吞万里如虎的刘寄奴!他北伐收复山东、中州和关中后,东晋可就没了!” 南京定王府内,这个时候两个“大明秦桧”正一左一右跟在朱三太子身边,小声地进这谗言。 还别说,这二位还真有当秦桧的天赋,这谗言进得很有道理,还说到朱三太子的心坎里面去了。朱三太子最怕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曹操换曹丕,甚至换成刘裕这样夺人江山不过瘾还要杀人满门的权臣吗? “大王,您想想.耿东王、吴西王、李忠王都什么人?他们能甘愿一辈子当个王爷?” “就是,耿东王、吴西王早就是王了,他们要当王,根本用不着造反!他们既然反了,就一定不会止步于东王、西王!” 两个秦桧的话好有道理啊! 朱三太子是愿意当傀儡当明献帝的,但是耿精忠、吴三桂、李自成愿意当一辈子人臣吗?特别是耿精忠、吴三桂,他们都已经是王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王爷而造反? 如果他们想当皇帝,那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朱三太子皱眉道,“可是卢三好、王忠孝、陈永华他们全都反对划江而治啊!” “大王,”李光地道,“他们只是反对永久性的划江而治,而不反对短暂的划江而治。毕竟他们都在千方百计扩充武装,而扩军需要时间啊!如果能停个一年半载,对于咱们来说也没有坏处。” 陈梦雷也道:“大王,即便咱们最后没法和明珠达成和议。通过议和拖延上几个月也是好的。今日臣观耿东王的表情,仿佛也同意暂时议和休战的.” 朱三太子点点头:“他是因为郑经在抢福建的地盘而想暂时和清廷讲和休战的。” “只要耿东王支持划江而治,刘北王一定会跟进”李光地说,“而在如今的南京,其实只有他们二人和大王您才是真正的王,你们三人只要能一致,至少休战和谈的事儿可以稳了。” 朱三太子点点头,低声道:“这事儿的确值得一试.不过光靠耿精忠、刘进忠还是不行的。无论如何要让王世凯支持我们! 陈梦雷,你去帮我请耿东王入宫,就说孤家想和他对弈!” “是!” “李光地,你走一趟莫愁湖,去请王世凯入宫!” “是!” (本章完) 第239章 康熙,你的计划好像有点意外!(求订阅,求月票) 王忠孝被李光地请到定王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朱三太子和耿精忠这俩棋逢敌手的臭棋篓子已经杀了好几盘,都“杀饿”了,正在定王府里面摆了酒席,边吃边谈和大清划江而治的事儿呢! 朱三太子和耿精忠对于划江而治的理解和他们对围棋的理解是一样的,都是半斤对八两吧。 什么王业不偏安,什么汉贼不两立,什么天子守国门等等的,朱慈炯一个都不想要,他就想安安稳稳当个明献帝,哪怕是半壁江山的献帝也是好的。 现在他这个明献帝却连偏安一隅的一隅都没有,也谈并不上汉贼不两立,而是被各种反贼、虏贼里里外外包围着!至于国门.南京好像就是江南的门户,可问题是他现在就一门,连窗户都没有! 如果能有个划江而治,那可真是祖宗保佑了! 而耿精忠这个大明东王则被郑经这个翼王摆了一道,有点手忙脚乱。 如果郑经在拿下漳州、泉州的时候顺手把范承谟和他的督标一并料理了,那耿精忠反而不头疼。 毕竟漳州、泉州也不是耿精忠在福建的核心地盘,让给郑经也无妨。而郑经再怎么也不至于和耿精忠彻底撕破脸去抢福州、福宁、建宁、延平、邵武这五个府,这五个府才是耿精忠在福建的基本盘。 可郑经偏偏来了个精准打击,只打黄芳度,不打范承谟,还把范承谟的全军都礼送出了漳州、泉州,都发送到延平府、建宁府去了。 由于耿精忠留在延平、建宁的军队太少,抵挡不住范承谟的几千督标。所以这两个府很快就被范承谟给夺下了! 而在拿下建宁府后,范承谟的地盘就和浙江打通了,可以得到来自浙江的援助。同时范承谟手里的建宁、延平二府还可以掩护衢州和江西的广信府的后方,以免他们被耿精忠的人马前后夹击。 另外,由于耿精忠福州老巢的军队处于郑经、范承谟和浙江清军的三面包夹之下,也不敢动弹了,只好全面转入守势,威胁不了浙江的西南部了. 于是江南大营总管大臣李之芳就能集中兵力于浙江西北部,同时分兵进入江苏的宜兴、溧阳,安徽的广德州,这不仅能让江南大营威胁南京,而且还封死了耿精忠所部的南下之路,切断了耿精忠和福建的联络。 如果真能和大清谈出一个划江而治那他的麻烦事儿不是都能解了? 两个人正聊得来劲儿的时候,一个从多隆那边“继承”来的一个丰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就喊了一嗓子:“主子爷,王大头给您请安来了!” 这味儿还和跟着多隆在北京时候一样! “快快,快请他进来,”朱三太子说着话,又对身旁一个伺候自己和耿精忠饮酒的三十许岁的女子道,“春花,去给李中堂拿一副碗筷酒杯,再让厨房加几个小菜。” “是。”那女子倒是一副娇滴滴的可人模样,行了个福礼就莲步轻移走了出去,从王忠孝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习惯性地递过去一个媚眼儿 王忠孝赶紧收起笑脸儿,拿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有德君子的模样。他可是知道朱三太子宫中的“宫女”都是什么来路? 她们当中的小部分是多隆府里的女人,那些年轻貌美的直接就当了“王娘”,上点年纪的就当了宫女,伺候朱三太子一家。 而剩下那些定王府的宫女则是南京城里面无依无靠的中年寡妇,或是秦淮河畔没有去处的“大姐姐”,也是没什么依靠的人儿,都给朱三太子招揽入府当了使唤人。 至于年轻貌美的小宫女儿,朱三太子宫里是没有的不能耽误人家嫁人嘛! 另外,朱三太子的宫中也没有太监,什么司礼监、御马监的统统没有! 所以未来的新大明是不可能有阉党的! “给大王和王爷请安了!” 王忠孝给朱三太子和耿精忠拱拱手,然后就自己拉了把椅子在酒桌边坐了,一点儿都不客气啊! “世凯,”耿精忠笑道,“那位明中堂怎么样了?说了大清要怎么和咱大明划江而治了吗?” “我老师今儿去看了三堂会审朱国治看完之后还和朱国治两人在牢房里面抱头痛哭来着,哭了一两时辰,折腾到了傍晚才离开应天府衙。” “哎哟,这明珠和朱国治关系那么好?”耿精忠想了想,“不对啊,明珠和朱国治那么好,那鳌拜垮台后他就该起复了。” “他们俩好什么呀,家师那是兔死狐悲呢!”王忠孝哼笑一声,“实际上,朱国治这个杀千刀的差事是花光了积蓄才走通索三和家师的门路才活动到手的.家父本来还想把南雄州分给他,让他当个一方诸侯回点本的,可他非得要充什么大清忠臣,结果让东王您给坑了!” 耿精忠也是一脸无奈,“怎么就让我给坑了?那是他在江南这边得罪的人太多,就和尚家在广东一样!”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李中堂,你还是说说划江而治的事情吧!”朱三太子问,“这事儿是真是诈?” “是诈!”王忠孝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诈!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康熙在江南的局面还能维持,他凭什么和咱们划江而治?我看他也就是个缓兵之计,多半是想腾出手先和吴三桂分个高下。 要不信,大王就让清军马上撤离江南我敢打包票,家师一定会找各种借口拖延。最多也就是收拢一下池州、太平、宁国和九江的军队,好让咱们和李自成直接对上。” “这样啊”朱三太子还不大愿意相信,又扭头看了眼耿精忠。 耿精忠已经皱起眉头了,“李中堂言之有理.现在康熙身在西安,而中原现在又有了《隆中对》里面诸葛亮所预测的最有利于北伐的局面。看来一场大战是难以避免了!” 这下朱三太子好不失望,“那那不就是没得谈了?” “怎么没得谈?”王忠孝一笑,“地盘谈不下,和约谈不成,但是划江而治的风可以因为谈判而放出去!有了这个风,咱们不就能招揽江东英雄,同时再多卖一些功名出去了吗?” 这段时间,包括王忠孝在内,南京朝廷这边的大小军头都在招兵买马。 有些走团练的路子,有些则直接募兵。 不过无论那种路线,都离不开前程和银子。 这个划江而治的前程也是前程啊! 如果南明小朝廷能有江南半壁,那追随南明小朝廷的人总也有地方可以当官捞钱了。 另外,金陵小朝廷现在的财源很有限,除了应天府下属的江南五县的田税、商税,长江上的过税。那就是发卖举人、秀才功名的收入了。 毕竟江南这边文风鼎盛,而每一科的举人、秀才额度都有限。 用后世的话说,江南科举那是卷得很! 而且相对于有地盘才能收得上来的商税、田税、过路费,发卖功名就不一定要有多大的地盘了。 只要有预期,就不怕没有人买! 而且,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花钱买到南明小朝廷的功名啊! 朱三太子真要把江南半壁拿下了,也就不缺那几个卖举人、秀才功名所得的银子了。 到时候想买都没地儿去买! 所以那些兜里有钱,考试又考不好的财主,只要觉得划江而治靠谱,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花个一二百两买个秀才,以后就能跻身士林,见官也不用矮半截,那多划得来? 王忠孝这个时候又掰着手指头给朱慈炯、耿精忠算账了。 “一个秀才.咱们也不多要,就要个一百两银子!不仅可以在两江的江南地方上卖,还可以在福建、浙江、广东等处发卖,卖出去十万个秀才都有可能,那可就是一千万两银子啊!应天江南团练一万六七千人,一年才七十七万两.一千万两可以供四个应天江南团练维持上三年了!到那时候,没准就能把整个江南都打下来了!” “好!”朱三太子一拍桌子,大笑道:“若有五万团练军,江南半壁,一定是咱们的了!” 耿精忠也点点头,道:“那就和明珠谈.同意划江而治,不过不能同意认爹当儿皇帝。” “对,对,”王忠孝笑道,“三太子认了野爹也没用,康熙不会把东南的富庶地盘给咱们的所以咱们可以提出一个拜把子划江而治的条件,让三太子和康熙拜把子!反正那边也不会同意,慢慢谈就是了。 一边谈,还可以一边开复明大会,把江南各处的名望之士都请来南京,让他们都知道咱们肯定会有个半壁江山的前程!” “西王大军到了!” 随着南阳城南,冰封的白河两岸的官道上,出现了数十面招展的各色军旗,今儿一大早就守候在南阳府城城外迎王师的南阳百姓、士绅和驻守南阳府的总兵蔡禄所部的官兵,全都发出最大声的欢呼。 王师终于给盼来了! 而且王师看上去很多啊,两条由南向北而来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的都是行军队伍,站在高处眺望,就发现这队伍一直延伸到了天边,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很显然,这吴三桂派来的北伐之军是真正的主力,人数怕是不下五万,不,是十万啊! “真多啊,起码有十万之众!” “这下好了,天下定矣!” “哈哈哈,鞑子完了,大明要恢复了!” “好好,西王果然是我大明第一忠臣啊!” 守在南阳城外的一群当地士绅已经挑着大拇哥开始替吴三桂吹嘘了。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唐王府有点关系,自然是盼着吴三桂打过来的.哪怕他以后自己要当皇帝,那些和唐王府沾亲带故的人,也能过安生日子了。 因为大明到吴三桂当了天下共主后就翻篇了! 以后就是“反吴复清”的戏码了。 而蔡禄和他手下的一群福建人,也长出口气儿。他们拢共只有一千精锐,靠这几个人别说南阳城了,唐王府都守不过来。如果阿密达和佟凤彩发兵上万来攻打,他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就算自己能跑了,家眷怎么办? 至于不等吴应熊来熊震中原,自己先跑.功劳怎么办? 带着一千人投靠过去,也就是个营头的前途。如果带着南阳府城投靠,起码是一镇总兵! 这个投降一回,就算不升级,总要保住原有的级别吧? 要不还投降个什么劲儿? 所以这些日子,蔡禄他们真的是日日夜夜在盼王师想“应熊”,今儿总算是把“熊”给盼来了。 一想到自己今后就要抱上大吴“熊太子”的粗腿,蔡禄再也等不及了,就笑着对左右道:“走,咱们去迎一迎太子爷吧?” “好,好,大哥公,我们都听您的!” 底下几个福建人都管蔡禄叫“大哥公”,一个个也笑逐颜开,就跟中了头奖似的。 一群人都翻身上马,全都策马飞奔,不一时就已经迎到了吴军队伍前面。 到了吴家军队前,他们才发现这支吴军的人数不仅多,而且装备还非常精良,打头阵的居然是燧发枪兵和长枪兵的组合——那些扛在吴军士兵肩膀上的火枪都没有火绳!也就是这些福建人常年和西洋人打交道,见多识广,知道那些火枪都是用燧石打火的燧发枪这玩意,在郑延平军中都不多,好像也只有佛山、澳门那里的工匠会造。 没想到吴家军里面有那么多! 这就难怪吴军那么能打了! 就在这些人被吴家军精良的火器给惊到的时候,一个披着棉甲,顶着枪盔的英俊少年,已经在刘玄初和一群护军的簇拥下从队伍后面上来了,人还没到,就已经有人大声唱名了。 “西王世孙,神枪卫上将军到!” 来人原来是吴应熊的儿子吴世璠,他现在已经被正式封为“世孙”.是吴三桂的“好圣孙”了! 另外,他手下的那些燧发枪兵现在也扩充到了一个卫!还得了个神枪卫的名号,吴世璠还当了个上将军,听着就很厉害。 这波北伐,他也是先锋,领着他的燧发枪兵,拉着十二门红衣小炮,走在五万大军的最前列。 蔡禄早就知道这“圣孙”如今在吴家的地位,赶紧带着手下翻身下马,向吴世璠行礼作揖,还文绉绉道:“臣南阳蔡禄,率所部三千劲旅,恭迎世孙王师在此,南阳城中百姓也箪食壶浆,出城相迎,城中也被好了行馆营房,请世孙进城休整数日,再直捣黄龙不迟。” 吴世璠微微一笑,冲着蔡禄一抱拳:“蔡总镇,本爵奉父命率兵为北伐先锋,有王命在身,就不入南阳城了!” “不入南阳城?”蔡禄一愣,“世孙要绕过南阳北上吗?” “北上做什么?”吴世璠笑道,“蔡总镇,你知道武关怎么走吗?” “武关?”蔡禄愣了愣,“世孙,您要去打西安?” 吴世璠笑道:“是啊,虏酋康熙不是在西安吗?抓了他,汉人天下不就恢复了?蔡总镇,可愿意为本爵带路?” “愿意,愿意!”蔡禄当然愿意了,“世孙,末将这就点齐五百兵马,领着您去西安抓康熙!” 吴世璠点点头,又扭头往西北看了看,笑道:“好!我们一起去西安我倒要看看康熙是留在西安待死,还是来个落荒而逃?” 刘玄初摇着一把诸葛亮同款的鹅毛扇子笑道:“世孙,这回康熙可被您架在火上烤了,他要弃城而走,那他以后就没办法再好好当皇帝了。他要不走,搞不好就和崇祯一样,被咱们围在西安城内了!” 吴世璠笑着一挥手:“走,去武关,入西安,杀康熙!” (本章完) 第240章 不可能,这不可能,吴应熊一定是佯攻! 大清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西安府。 这个时候,这处关陇重镇,正是一片新年将要到来之前的热闹景象。 大清治下凡是有旗军屯驻的城市,大多和北京一样,很不地道的实行了占房和满城(旗城)制度。就是把城市中最好的一块全都强占了! 具体做法是把原来的居民赶走,把房子和房子里面的财产都强行占有,而且不给任何补偿好像只有耿继茂在福州良心发现给了一点补偿。 而这些占房的八旗兵心一般都挺黑的,他们通常会强占下一大片他们根本用不了区域,譬如在西安这边就占了大约三成的城区。其区域包括了原本大明秦王府的全部和咸宁县所领之西安府城东北隅的七街九十四巷! 那么大一块区域就住了五个八旗兵和不到两万家眷,总共就两万几千口子人。 而且这帮黑心圈地的八旗兵在圈占了自己压根住不了的房产之后,还要搞旗汉隔离——用城墙隔离! 通常就是在驻扎的城市内再修一堵或几堵城墙,把他们圈占的地方和汉民聚居的地方隔离开来。这样汉民就算是造反了,也不容易打进满城。同时,搞旗汉隔离也能防止驻防八旗和汉人打成一片.高贵的旗人老爷怎么能和汉人混一起?要学好了怎么办? 所以在大清治下,除了北京之外所有的旗城,都是一副人烟稀少的鬼城模样,空着的房子比住了人的还多,街面上也没什么商铺,想吃碗面都得出趟城。 而西安旗城当然也不例外,原本繁华热闹的七街九十四巷自从来了八旗兵,就是一副空空荡荡,日益破败的模样。等到康熙皇帝到西安这边来“西狩”的时候,一小半的房子都已经倒塌或是半塌了。 可是康熙的到来,居然奇迹般地扭转了西安满城的“鬼城化”和“废墟化”过程,开始走向繁荣了。 到了康熙十二年年末的时候,哪怕西安的天气寒冷,才下了一场大雪。西安满城的七街九十四巷之中,仍然到处是人头攒动。已经关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沿街铺面,现在大多由随着康熙皇帝一起来西安的山西商人们租赁下来,马马虎虎抢修一番后,就开张做买卖了。什么布匹丝绸店、米面店、干果铺、酱园、家具店、杂货店、饭馆酒楼,还有青楼楚馆等等的,都是生意火爆。 而照顾这些商铺买卖的,则是一群操着京片子,出手也远比久居西安的那群驻防八旗要阔绰的男男女女。这些操京片子的男女,当然是跟着康熙皇帝从北京一起来“西狩”的八旗子弟和八旗姐妹了。 康熙皇帝显然对于“西狩之战”的艰巨性是有着非常准确的认知的,在他宣布御驾亲征的时候,就知道他得在西安这边和吴三桂慢慢耗,打得就是一个持久。然后想要速胜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 而为了自己和底下人能在西安坚持住,他的这次御驾亲征搞得就跟迁都差不多,小半个北京城都跟了来了! 康熙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宫女太监来西安过小日子了,而底下人也要过日子啊!即便不是一开始就把家眷和奴仆都带到陕甘,在之后的几个月中,他们在北京的老婆孩子奴仆,也陆陆续续由他们所属的各旗派人护送来了陕甘。 所有的八旗家眷和奴仆,不管是老字号的满旗子、蒙旗子的家人,或是不大靠得住的汉八旗的家人,还是新抬上去的原另户人、开户人、包衣奴的家人,都被统一集中在了西安满城,由康熙皇帝亲自带着护军保护! 驻扎在西北前线的旗兵,则会分期分批回西安休假和家人团聚,替大清制造小旗人。 也就是说,现在西北这一块的八旗兵的老婆孩子,都被和蔼可亲的康熙小皇帝接到了西安这可是七八万人呢! 那么多人一起搬来西安满城,原本空空荡荡的七街九十四巷顿时就挤满了“有编”的旗人。虽然这两年随着天下越来越乱,大清的财政也跟着越来越困难,旗人的铁杆庄稼的“收成”也大大不如往昔,但终究还没绝收。 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康熙又咬着牙从日益空虚的国库中掏出了一大笔银子,给西安的旗人家眷们发了笔年赏。好让担惊受怕了大半年的八旗姐妹和八旗小屁孩们在康熙十三年的年节前后吃喝花用,而他的慷慨也让西安满城在这一年之交,有了一种病态的繁荣。 康熙皇帝的行在,就设在满城西南角的明朝秦王府内。这个秦王府说是府,其实也是一座城,而且面积还不小,拥有内外两圈城廓,外廓称为萧墙,内城称为砖墙。而秦王府的总面积,甚至比北京的紫禁城还大了一倍!即便只计算内城砖墙之内的面积,也相当于小半个北京紫禁城。 所以康熙带来的精简版的宫廷和朝廷搬进了西安的秦王府后,一点儿都不觉得拥挤。 而且西安高大坚固的城垣和比西安城墙丝毫不差的西安行在的萧墙、砖墙,也给了康熙皇帝极大的安全感。每当他为西北前线的战局感到忧心的时候,只要登上西安行在的砖墙,看看自己脚下这座巍峨雄壮的坚城,立马就能变得信心十足了。 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西安行在的衙门,除了兵部之外,都已经封了印,不再办公了。刚刚从行在砖墙上下来的康熙,正在行在后花园的一处小楼上,置酒高会,和几个心腹的大学士和领侍卫内大臣浅饮闲谈。小楼上张起了暖幕,设了炭盆。楼内暖烘烘的好似春天。几名葡萄牙包衣佐领出身的宫女在一旁殷勤的为大皇帝和他的大臣们倒酒上菜。 而暖幕外一片银妆素裹的雪后景象,虽然别有一番景致,可是想起去年前年,大家伙儿在北京过春节的景象,在座的大臣们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来。而康熙则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一对三角眼总是盯着一个葡萄牙包衣佐领出身的宫女的胸脯在看还挺婀娜的! 看了一会儿后,康熙可能觉得大家伙的情绪有点低,就将目光从那“鼓鼓的地方”收回,又喝了口酒,然后挤出一点儿笑容,笑着道:“今儿早上才收到的八百里飞递,是明珠从扬州发来的,朱逆和耿逆已经答应了划江而治,并且准备和明珠在扬州城举行具体事宜的谈判了!看来朱逆和耿逆已经中了朕的计策,真的以为朕会放过他们这群逆贼了!” 听见康熙说话的口气颇为得意,索额图就应景似地笑道:“皇上,您可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数千里之外啊!江宁的逆贼现在一定转用兵力于太平府、池州府,以防康亲王撤离九江后李自成顺江而下了。这可就给安亲王利用新春佳节突袭江宁的机会了说不定安亲王可以一击得手,直接攻入江宁城,为皇上平了东南之乱。臣等在此,为皇上预贺了。” 现在的大清朝虽然还保持着相当强的武力,完成了“新军化”(其实就是编制更合理,装备的火器更多)的旗军人数有十万左右,新军化的绿营差不多也有这个数。至于还没有新军化,依旧非常散乱的绿营兵在账面上还有二三十万之多! 另外,包括察哈尔八旗和土默特两旗等部在内的内属蒙古的军队,经过福全一番整顿后,大约也能拉出五万六万! 这些杂七杂八的军队加在一起,总共可不下五十万! 数一数人头,还是相当可观的! 只不过这相当可观的军队,现在被分在了陕甘、两江、闽浙、中原等四个主要方向上,同时还得在关外老家、山西、山东和北直隶等目前还算安稳的地盘上驻军防守,所以兵力其实还是挺捉襟见肘的。 如果康熙可以在四个必须布防的战场当中的一个首先取胜,那他的兵力马上就会变得比较宽裕了。 而康熙要在陕甘取胜,就得一举击败吴应麒、吴世琮父子率领的五万吴家精锐.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要解除中原方向上所面临的危险,那清军就得收复襄阳.好像也挺难的! 至于闽浙方向上.清军面临的是郑经和留守福建的耿精忠别部两个大敌以及随时有可能会加入战场的王辅臣!想要维持还行,要速胜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唯一有机会的,就是两江了! 为了能在两江速胜,康熙已经放弃了原本还可以维持的湖广战场,将岳乐所部系数加强到了江东大营,而且还加强了江北、江西和江南三个大营的兵力,使得两江战场上清军的总兵力多达十三四万。 与此同时,他还用一个“划江而治”麻痹了刚刚在江宁粉墨登场,重开大明的朱三太子。 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在康熙越想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小楼外头突然传来了小桂子公公的通报声:“皇上,兵部尚书塞色黑有紧急军务求见。” 紧急军务? 康熙眉头一皱,只是说了一个字:“宣!” 话音刚落,小楼门口挂着的暖幕就被人撩了起来,寒风吹进,倒是让康熙精神一振,他目光转向了房门,就看见代替明珠出任兵部满尚书的塞色黑手里拿着个木头盒子,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进来,然后撩起袍子就朝他跪了下来。 “奴才塞色黑恭请皇上圣安。” “朕躬安!”康熙回了一句,“塞色黑,哪儿来的加急军报?” “回皇上,一共两份加急军报,一份是河南巡抚、河南提督联名上的;另一份是陕西商州副将上的。” “什么?商州副将?”康熙愣了愣,“先把商州的军报拿给朕!” 河南巡抚和河南提督发送军报到西安是很正常的,他们负责的中原方向也挺重要的,虽然眼下还没打响,但随时有可能会开战! 可是商州的副将上什么军报?难不成吴应熊还会发兵武关? “嗻!”塞色黑马上打开了木匣子,取出了摆在上面的一份军报,双手递给了康熙身边伺候一个太监。 那太监接过军报展了开来,确定里面没夹着什么毒药后,才交给了大清皇帝。 康熙接过军报看了起来,才看了几行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不可能!这不可能.吴应熊一定是在佯攻!” “皇上,发生了什么?”索额图看见康熙又点乱方寸,连忙跟着打听。 康熙放下了手里的军报,三角眼眯着,一张麻脸沉着,语气凝重地说:“吴应熊动了南阳多半已经丢了!现在还有数万吴军正走商於道向武关进军!” “数万吴军向武关而来?”索额图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他想突袭西安?” “不可能,不可能”康熙摇摇头,“怎么可能?就算他率领几万大军入了武关,也不可能打破西安啊!除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塞色黑,凤翔府和平凉府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塞色黑回答,“吴应麒的大军自攻陷兰州府后就转入休整.而且甘肃那边天气寒冷还要胜过关中!陇西又多山,这会儿山路搞不好都被大雪封住了,根本走不了道,吴应麒就算想出兵也没有道路可以通行。” “就是啊!”康熙点点头,“吴三桂就算想要从汉中出兵,也走不了秦岭当中的山路吧?秦岭这会儿也是白茫茫一片!” 这年头天挺冷的,还在小冰河期里面呢,虽然比崇祯年暖和了不少,但是寒冬腊月的西北山区,还是很难通行的。只有大雪一下,立马就没法走了。 吴三桂、吴应麒就算要出兵配合吴应熊,那也得等到春天冰雪化开之后。 塞色黑说:“皇上,您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吴应熊就是在玩孤军深入?” “孤军深入?这怎么可能?他哪有这样的熊胆?”康熙摇摇头,然后他又看见塞色黑手里的匣子,“把阿密达和佟凤彩的军报也给朕看看。” “嗻!” 塞色黑马上将河南省的军政一把手联名发来的军报交给了康熙。 康熙拿过军报一看,原来是报告南阳失守的南阳失守其实是在计划之中的! 南阳、襄阳都属于一个盆地,而襄阳有天险可以依靠,自古就是铁打的坚城。可南阳则有点无险可守,通常襄阳失守,南阳就很难守.除非控制襄阳的是弱势一方,根本无力北进,这样南阳自然高枕无忧。可老吴家现在不是弱势一方,他们是有实力拿下南阳,迫近洛阳和开封的。 而清廷对方吴应熊的办法,则有点“弹性防御”的意思,南阳就是准备放弃的!甚至汝州、许州都要准备放弃。先以南阳、汝州、许州来换取时间和消磨吴军锐气,再坚守洛阳、开封待援,最后才是直隶军南下,西安的驻军东进来个西、北夹击,一举将来犯之敌击溃! 当然了,在康熙等人看来,吴应熊的主要目标应该是荆州! 吴应熊、吴国贵联手的话十万大军都有!十万大军南北夹击,别说荆州了,更加险要的岳州也守不住啊! 所以吴应熊对南阳的进击,本来就是一场佯攻,目的是将清军推得离襄阳更远一点。这样吴应熊、吴应麒才能安心火并李自成。 而现在吴应熊如果一个劲儿往西安来.他和李自成还火并吗? 难不成要让吴国贵去“白衣渡江”,偷袭荆州? “皇上,”塞色黑提醒道,“咱们在武关的兵力不多,只要区区一个守关营整个商州也就咱们的一千五百人。如果吴应熊真的发兵数万,那武关是守不住的。咱们还是尽快向商州派援兵吧!” 派援兵? 康熙皇帝有点为难了,大过年的派援兵? 而且现在陕甘的旗军都是轮流来西安休养的.他们从前线回到西安后,都要和家人团聚,天天就在家过日子了。等假期结束再重新披挂上阵回前线。 而甘陕前线前一阵打得很苦,秦州之战死了好多人!旗军的士气都有点低落,如果轮着休息的再不给好好休息,还要让他们去武关布防. “皇上,”索额图道,“要不把驻防西安的陕甘总督的督标派去武关吧!” “派绿营?”康熙皱着眉头,“绿营也会怨声载道吧?” 绿营要是怨声载道了,会不会倒戈投靠吴三桂? 说实话,康熙现在越来越不相信绿营了。他现在就算要用绿营,也是把绿营和旗兵凑一起,让绿营当炮灰,用旗兵押后。 “再看看”康熙想了一会儿,还是否决了索额图的提议,“吴军一定是佯攻,他们怎么可能入关来?这根本不可能!” 他笑了笑,又道:“塞色黑,你给商州协发个兵牌,让他们封闭武关,再多砍点树封堵道路,不要和吴军浪战。相信要不了多久,吴军就会撤退的。” (本章完) 第241章 吴应熊入关是送死,大清朝还有天助?(求订阅,求月票) 大清的商州协副将黄正色在接到兵部发来的命令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砍树堵路和用土石封闭武关关门的活儿.效率还是很高的,不愧是曾经在福建著名的晋江潘湖仁颖书院里面读过书,把姓都从“万”读成“黄”的智勇双全之将。 那个把持晋江潘湖仁颖书院的潘湖黄家那可是福建名门,这位黄副将的母亲就是黄家旁支疏宗,他还有个远房表哥就是现任的兵部侍郎黄锡衮这个跟表哥姓的操作,比起认野爹改姓是不是显得充满智慧? 因为表哥是兵部侍郎,又深得康熙小皇帝的信任,所以之前在兴化府当游击的黄正色才能在率部游击到西安后,仍然叙了一个迎驾之功,还从游击提拔到了副将,发到商州来守武关了。 他本来以为武关这个地方看似紧要,号称三秦要塞,但实际上还是挺安全的.毕竟武关前面还有一整个南阳府顶着! 而且根据《隆中对》上的规定,吴三桂应该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打下宛,也就是南阳之后应该向洛阳进军啊! 只要洛阳被吴三桂的“上将”控制,康熙皇帝必然会放弃关中撤回北京。他不可能在洛阳失陷,山西和直隶都处于吴三桂兵锋之下的时候还在关中呆着。而康熙一撤,那武关这边的守军,也就有了忠臣自由.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架不住对方压根不在乎什么《隆中对》,只是不管不顾的蒙着头莽过来了! 这一把莽过来的可不是万儿八千的吴军,而是大好几万人!大晚上的,武关外面的官道上和官道两边全是吴军官兵点起来的取暖的篝火,星星点点的好像一条星河从天而落了。 更麻烦的是,黄正色之前探知吴军大至时,命人砍了堆在关下大路上封路的树木,现在非但没能阻挡吴军先锋前进的步伐,反而成了吴军燧发枪兵掩护射击的掩体! 这些堆积起来的树干用来阻挡骑兵和重甲步兵还有炮队、辎重队的效果不错,但是却挡不住轻装的燧发枪兵。 不仅抵挡不住,而且这些堆在一起的树干还被吴军燧发枪兵利用,今儿白天的时候,黄正色和他的手下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拎着没有火绳的燧发枪的吴军,灵活的翻过一堆堆挡道的树木,不断向武关靠近。黄正色为了阻挡他们前进,还派出了三百配备了鸟枪和朴刀的重甲步兵,用吊篮放到武关关下(武关城门已经堵死),想去和那些吴军鸟枪兵肉搏。 结果却被依托树干掩体射击的吴军燧发枪兵打得死伤惨重! 那些吴军鸟枪兵的火力非常密集,子弹就跟雨点一样打过来,在空中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人”的大网。黄正色派出的三百重步兵硬着头皮冲了几波,丢下了一地的尸体,好不容易有一些甲士冲到了那些火枪兵跟前,结果那些火枪兵非但不逃跑,还套出一种两尺长的利刃套在了火枪的枪管上和黄正色的重甲兵打起了肉搏.而且肉搏的结果还是吴军的火枪兵取胜! 这简直惊掉了所有观战的清军将士的下巴! 披着重甲,举着长柄朴刀的绿营精锐居然在肉搏战中被拿着根装了把利刃的燧发枪的火枪兵给打败了而且败得毫无悬念,也让所有观战的清军心服口服。 之所以毫无悬念,一是因为吴军火枪兵人多!二是因为有一部分火枪兵不讲武德,用装填了弹药的火枪假装和清军打肉搏.在两边还差着三五步才能进行格斗的时候,直接就给对面的清兵来一枪! 这种肉搏怎么打? 拿自己的命赌敌人的枪膛里没有子弹? 谁有这种胆量? 就算有胆量赌命,也是一枪了账! 所以在这一波反击被打退后,黄正色就再没发起过反击——就算他下令,下面人也不敢去执行啊! 因此一千二三百清军,就这样站在武关城墙上眼睁睁看着吴军不慌不忙清理道路,安营扎寨,架好火炮,然后才埋锅造饭,全军休息。 而且他们也大致上看清了吴军的数量,这是好几万大军!比武关上的守军多了几十倍.如果西安那边不赶紧派援兵过来,等到明儿一大早,养足精神的吴军开始攻城时,他们这一千二三百人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了。 而就在黄正色等人守在关墙上焦急等待援兵的时候,兵部坑死人不偿命的命令就来了! “什么?只要封闭关门、伐木堵路,敌人会自退” 看完兵部发下来的兵牌,黄正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骂人了。 吴三桂派了好几万人过来! 这不是佯攻!这是主力!是主力啊! “协台,不行啊!守不住的,还是.” “协台,兵部的人这样瞎指挥,看来大清要.” “协台,不如咱们” “协台,您也是福建人呢!不如也学学杨总兵和蔡总兵?” 这帮绿营兵的忠诚度的确是很对得住大清朝发给他们的那点军饷。 面对来势汹汹的吴家大军,大家伙这就准备一起当贰臣了。 而且还给黄正色找了两个榜样.反正之前已经出了杨来嘉、蔡禄这两个福建二五仔,现在不妨再多一个! 不过黄正色却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底下这群不忠不孝,就想着投降的官兵,还沉着声道:“尔等将黄某当成什么人了?黄某是读过圣贤书的,岂可同杨来嘉、蔡禄之流一般! 来人,去本官府中取文房四宝送到关楼之中!” “协台,您要给皇上上遗折吗?”马上就有人用敬佩地语气发问。 “遗个屁折!”黄正色瞪了那人一眼,“本官要修一封降表!” 修降表? 这下所有人都服气了,这个文武双全的贰臣就是讲究! 黄正色接着又叹息一声,说:“在修降表之前,本官还要给皇上上个折子.得叫皇上知道武关守不住了,吴家的大军数万人马上就要杀进关中了。让他赶紧跑吧,可别学崇祯皇帝!” 他又叹了一声:“好歹君臣一场,总要有个交代,也算进最后一次人臣之道吧!” 还别说,这个黄正色还是有点忠心的,至少比杨来嘉、蔡禄这种铁了心要当二五仔的强,在当二五仔之前还知道提醒旧主子赶紧跑! 是二五仔中的忠义之士啊! 而这个忠义二五仔写文章还是挺快的,在文房四宝拿来后,马上就在武关的关城上写好了给康熙的奏折。在奏折当中,他还很委屈地向康熙解释了自己不得已要当贰臣的原因.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他自己可以逃,但下面的绿营兵家眷都在武关后面的龙驹寨和商洛镇,他们不肯逃的。 至于死.好像也是白死! 所以还是投降算了! 不过身为清臣,他还是要在投降之前,把吴军的情况都如实告知康熙皇帝的,并且还要最后一次给出正确的建议——皇上还是快跑吧! 写完了“最后的奏折”,他又请那位给他传令的兵部塘马辛苦一下,把这折子再带回西安去。 随后黄正色又写好了一封降表,再派了个能言会道的手下,带着降表,从关城上下去,然后打着白旗去找吴军的大官投降了。 黄正色的这番操作,很快就把还沉浸在新春佳节的欢乐气氛中的康熙皇帝和他的大臣给整蒙了,其中最蒙的当然就是黄正色的表哥黄锡衮了——这表弟都跟他姓了,他当然得负责了! 黄正色的商州副将就是他给运动来的,本想着在这个乱世中也抓一点武装,万一康熙守不住关中,他也不必殉国,还可以当三臣嘛——他是个神童,崇祯十三年就中进士了,当时才十九岁,到了南明时还授了个广西巡抚,当时才二十五二十六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抗清到底,而是开溜回家乡当了个“逃臣”,在家乡躲了两年,到顺治五年的时候又去考了清朝的翰林院庶吉士,正式当了贰臣。 既然都当过贰臣,那当三臣也就没什么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吴军居然没头没脑的从武关打来了,而且还是几万大军完孤军深入,完全就是一个“莽”! 结果“莽”得他布下的后招抢在他之前当了贰臣,这下他的三臣还怎么当? 而更让黄锡衮无语的是,这黄正色在当贰臣之前还给康熙上了道折子,把他要投降的原因还有武关当面的情况,都说得明明白白,还建议康熙赶紧逃。 这算什么意思?讲义气?在投降之前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遇上这样的表弟,黄锡衮也没办法了,只好让人把自己捆了,跑到康熙的天子行在请罪。 而这一天正好是大年夜,康熙也给自己放了大假,正在宫里和新收的葡萄牙包衣佐领出身的答应练习撂跤和擒拿术,练得正来劲的时候,小桂子就慌慌张张来报告说今儿在兵部当值的兵部侍郎黄锡衮“自缚请见”。 刚刚制服了一个西夷大码美人的康熙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小桂子:“什么?什么叫自缚请见?” “就是,就是拿绳把自己捆了后来行在请见.” 正在练功的康熙都愣住了,“什么意思?他疯了吗?他难道是想进谏吗?绳.谏?” 没听说过啊,就听说过“死谏”,没听过还有“绳谏”的。 “不,不是,”小桂子摇摇头,“皇上,他不是来‘绳谏’的,而是来请罪的。” “请罪?他犯了什么罪?” “犯了举荐失察之罪!” “举荐失察?他举荐了谁?” “他举荐了武关守将黄正色那个黄正色是他的表弟。今儿早上黄正色的折子送到了兵部那里,说他马上要率部献关投降吴应熊!” 西安行在,南书房。 当闻召赶来的大臣们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见黄锡衮还在那儿垂头丧气地跪着,而康熙则烦躁地在案几边走来走去,案几上还铺着一张地图。 康熙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这什么人呢?朕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索额图刚刚已经从小桂子那里得知了武关发生的事情,现在又看康熙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赶紧跪下叩了个头,大声建议道:“皇上,事急矣,请皇上先走,奴才留在西安坚守,和姓吴的周旋到底!” 康熙一下站住,回头望了眼索额图,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索额图,你和朕开什么玩笑?朕为什么要走?” 玩笑? 这是玩笑? 跟着索额图后面进来的大学士金巴泰赶忙问跪着请罪的黄锡衮:“宗麟,到底怎么回事?” “金中堂,”黄锡衮道,“吴应熊的几万大军昨儿开到了武关关下,我那个表弟黄正色不敌吴军,举关投降。他在投降之前还给皇上上了道折子,说明了武关关前的情况和他投降的原因” “这”金巴泰一时也蒙了,投降之前还要上疏解释原因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以礼来降”中的“降礼”吗? 康熙这时接过话题,笑着道:“诸位,你们不要慌,吴应熊犯了孤军深入之的兵家大忌.竟然率领所部精兵数万,在拿下南阳后直奔西安而来,他这是自寻死路!朕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歼灭吴军大队以打开局面,他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大清!” 这话说得底下的大臣们更加蒙圈了,这怎么就是吴应熊犯了兵家大忌呢? 你这武关都丢了,吴家几万大军长驱直入来打西安,这怎么就是孤军深入?他这是孤军深入,那当年李自成打进关中是不是孤军深入?李渊打进关中是不是孤军深入?多铎从潼关打进关中是不是孤军深入?安禄山的大军杀进关中是不是孤军深入? 历史上孤军深入关中的敌人挺多的. “皇上,”兵部尚书塞色黑道,“您是万乘之尊,可千万不能在西安前敌弄险,您还是先退回京师,然后再调集天兵围剿吴逆所部。” 康熙连连摇头:“不必,不必不就是数万吴军吗?行在还是寒冬腊月,吴逆在汉中、陇西的兵根本动不了。而且襄阳还受到李自成的威胁,阿密达他们随时可以反攻南阳,截断吴逆应熊的退路。所朕在关中和吴逆决战是胜券在握,十拿九稳的。朕为什么要撤?朕要撤了,岂不是向天下表明朕怕了吴应熊?况且朕一走,关中人心必然浮动,到时候还能不能守住就不好说了。 所以,朕不走!朕不学唐明皇,朕也不学杨广,朕要坚守西安,就在西安城下破贼,然后再调集各路大军围攻,一举全歼吴逆的数万兵马。只要吴逆的这几万人送在关中,那么朕削平各路反贼,重建大清盛世的时候就指日可待了。” 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嘎嘎的,不过好像也有点道理吴应熊这一把莽进关中,的确有点孤军深入。如果他打不下西安,顿兵坚城之下,磨了锐气,康熙再调集大军来个反杀,多半能把吴应熊的主力都留在西安附近。 而吴应熊的这几万人可是吴三桂麾下“四大主力”之一!要全部折损了,吴三桂的元气一定大伤,从此走上下坡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康熙要是自己先溜了他溜回北京后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当皇上?福全好像干得不错,大家伙会拥护一个临阵脱逃的皇上,还是拥护一个看着很会打仗的皇上?到时候,康熙可就真的要咔嚓一下“稀掉了”了! 所以康熙的确不能学唐明皇和杨广他得学崇祯! 就在西安赌一把,来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想到这里,底下的大臣们也不再劝康熙跑路了,而是异口同声地说:“皇上圣明,奴才(臣)等愿随皇上坚守西安,以破逆贼” (本章完) 第242章 打到南京去,活捉朱老三!(求月票,求订阅) 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三十,大年夜。 位于江苏省镇江府丹徒县丹徒镇上的清军江东大营管理大臣衙门内,一片请按问好拜大年的声音。整个中军大堂之内,都是穿着行褂,戴着各色顶子官帽的清军八旗绿营两系的将领。因为都是带兵的武人,今儿他们被叫来江东大营管理衙门应该不是什么公务,而是来吃年夜饭的,自然就比较放得开了,一个嗓门儿赛过一个,大声武气的交相谈笑。 这些带兵官大体上是两个来路,一部分是跟着安亲王岳乐、“赌狗”鄂扎还有那个丢光了湖广地盘的湖广总督蔡毓荣从荆州胜利转进到镇江来的。这部分人虽然刚刚经历了一轮千里转进,但是士气看着还挺高的——因为他们大多是带着家眷和细软从荆州跑路来的,而且岳乐还将他们的家眷安排到了和镇江一江之隔的扬州。扬州位于江北,又是江北大营的驻地,比之位于江南的镇江可安全多了。 万一大事不济,从扬州跑路回北京也从镇江跑路要容易多了 所以现在驻扎在镇江的这些从荆州来的清军也和陕甘的八旗兵一样,都是轮流放假回扬州和家人团聚,没有家人的就去扬州逛逛烟花柳巷,生活还是很滋润的。 而另一部分从芜湖搭乘施琅水师的船只转移到镇江或是从南京跟着额楚逃到镇江的清兵,那士气就不大行了。他们的家眷大多陷在了南京,其中的旗兵的家眷都已经没了!绿营兵也没了一部分——在江宁事变的时候,一部分绿营兵的家眷也觉得满城安全,就糊里糊涂逃了进去,结果满城被攻破的时候也玉石俱焚了。 不过今儿终究是过大年的日子,无论士气行还是不行,今儿总归要暂时把忧愁放一边,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另外,关于“划江而治”的传言,这段时间也在江东大营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今儿大家聚集在一起,这事儿也就成了议论的焦点。 有些人是支持“划江而治”的让朱三太子当个“朱构”似乎也还行,这样就能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吴三桂了。 而另一些人则坚决反对,江南可是大清的钱箱子、米袋子。虽然“划江而治”后还可以让“朱构”缴纳岁币,但是收岁币肯定没有直接统治江南油水足啊! 现在光是江北、江东、江西、江南四个大营,每个月就要从江苏和浙江两个布政使司衙门那里拿走一百万两银子充军费! 如果划江而治了,“朱构”一年能给多少?怎么够养活这个大营,那个大营的? 关系到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伙兵头武夫们的嗓门儿当然是越来越大了。 漕运总督明珠和江苏巡抚玛祜也坐在一旁,他俩并不加入讨论当中,只是眉头紧锁着在那里想心事他俩一个负责和朱三太子谈判,一个负责为江东、江北两个大营筹饷。心情不好也是很正常的! 特别是那个明珠,在南京城里面还眼看着朱国治被凌迟 这个时候,屏风之后传来了靴声。明珠和玛祜互相对望一眼,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玛祜还厉声道:“站好班次,小心军前失仪!” 那些旗汉将领们嗡的一声,就乱纷纷地四下归位,还你撞我我碰他的,好一阵子扰攘。 才按品级站好班,就看见安亲王岳乐板着一张脸和鄂扎、蔡毓荣两人一起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底下的将领赶忙就一个打千礼,一起呼喊道:“给王爷请安,给王爷拜年啦!” 安亲王朝着麾下诸将淡淡一笑,一一扫视过去,没有还礼,而慢腾腾的朝着半空当中一拱手:“奉圣谕!本王已任两江总督,钦差督办两江、浙江、福建军务大臣.两江、浙江、福建各处水师陆师,全权调遣,便宜行事。诸将当体圣心,当畏军律,奉命唯谨,事上为勤,上阵为勇!” 底下的诸将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品出不对了。 都要“划江而治”了,怎么还会有“钦差督办两江、浙江、福建军务大臣”? 难道朝廷在用“划江而治”为幌子忽悠南京的朱三太子,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就给他来一个狠的? 要真这样,那可得瞒得太严实了,一准能打朱三太子一个措手不及啊! 一想到这些,底下的诸将儿马上就来了劲头,都从小肚子那儿提起了一股子气儿,然后大喊一声:“嗻!” 这一声大吼,震得这中军大堂都嗡嗡而动。 看到底下人的士气起来了,岳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大家能有这士气,说明大家伙儿对朱三太子偷江宁的事儿是不服的,对耿精忠这个逆贼也是不怕的。 如果对手换成吴三桂,恐怕就没有那么大的劲头了. “好样的!”岳乐挑起大拇哥夸了一句,然后又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看到底下的诸将都站起身各归各位了,岳乐又道:“大家想必都已经猜到了皇上为什么要授本王如此重权了!没错!皇上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朱三太子划江而治!只不过先前兵力调度不及,又没有一举将之扑灭的把握,这才先用宣谕安抚之策来麻痹江宁的逆贼。 而现在,咱们的兵力已经调度好了,而江宁的逆贼也被咱们给骗惨了。据报,这些日子朱三太子、耿精忠一边忙着调兵西进去占据池州、太平、徽州等处,以防备李自成在康王撤离九江后东下;一边则在张罗什么复明大会,到处邀请前朝的遗老还有各地逆贼的使臣,准备过完年就在江宁开个大会,宣布大明恢复呵呵,真是荒唐至极!” 岳乐说得那叫一个信心十足,才退下的众将也都热切起来。让他们去打吴三桂、李自成,他们也许不大情愿,但是打盘踞江宁的朱三太子,他们可是人人磨拳擦掌! 打朱三,那是有仇的报仇,没仇的也能发财! 虽然江宁满城是耿精忠屠的,而且也是照着大清朝“坚守必屠”的老规矩在办事儿,但是大家伙最恨的还是朱三太子。 而且朱三盘踞的江宁那可是江南一代仅次于苏州的富庶之地.这要是能洗一遍,大家伙还不人人都能攒够一辈子的花用? 就算将来让吴三桂、李自成得了江南,真的要划江而治了。凭着这笔横财,回北京后也不受穷了! 岳乐的面孔也沉了下来,“夫兵者,诡道也!哪怕敌人没有多强,咱们也得用足了诡道,也得用牛刀了杀朱三太子和耿精忠这两只鸡! 现在咱们的诡道已经成了,接下去就是选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候出兵了。诸位,你们觉得现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如何?” 高! 真是太高了! 先用“划江而治”来麻痹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然后再挑大过年的时候突然出兵! 更高的是,这么个大计划,这么些日子居然就一直在暗中准备,连今儿来江东大营管理大臣衙门等着吃年夜饭的这些个高级军官,绝大部分都不知道有这一出! 保密做到这一步,南京城里面的朱三太子和耿精忠除非能掐会算,否则一定想不到大清天兵会挑这么个时候来偷袭。 而南京距离镇江丹徒镇的江东大营其实非常近! 从江东大营到“明清交界”的下蜀镇仅仅只有五十里,而从江东大营到岳乐准备立营下寨的栖霞山也不过八十五里。而从栖霞山再往西四十多里,就是南京城了! 而且这一次的对手又不是吴三桂,而是朱三太子和耿精忠.没有那么强的! 岳乐目光炯炯地看着手底下的这些将领,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贪婪,看到了仇恨,看到了一股子要把朱三太子和耿精忠撕碎,要把整个南京城搬空的劲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 岳乐点点头,然后冲着下面的人抱了抱拳:“诸位,本王对不住大家了,今晚上没有预备年夜饭,只预备出兵奔袭南京城东将令.各营的出兵时间,行军路线,需要携带的辎重、行粮、火炮,都已经写在兵牌军令里头了,待会儿会直接发给大家,大家伙依令而行即可。 至于不在队伍上的兄弟,也不必找他们回来,有多少出多少便是了!” 说完这话,他就冲身边的戈什哈队长点了点头,只听那人大喝一声:“都拿进来!” 大堂外面马上有人应了一声:“嗻!” 接着就看见十来个王府护卫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其中一半托盘里面摆着一个个信封,信封上都写了诸将的姓名,里面就是兵牌军令。 而另一半托盘上则堆满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年夜饭没有,包子管够! 岳乐看着底下的诸将纷纷从托盘上拿走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又顺手拿起肉包子大口啃了起来,便笑着点点头:“好,多吃点包子管够!至于年夜饭,等打下南京,本王再与诸君痛饮。” 他又提高了一下嗓门:“最后,本王再口述一道命令.打破南京城,十日不封刀!” 十日不封刀啊! 也就是说可以在南京城里面烧杀抢掠整整十日! 岳乐的面目狰狞了起来,声音也有点颤抖了:“告诉下面的兄弟要发财,就这一回了!十日不封刀啊!哪怕抢光了南京城,本王也不会降罪! 本王只要朱三太子,只要南京城!” 底下不知道谁带头高呼:“打到南京去,活捉朱老三!” 然后就是更多的人一起欢呼:“打到南京去,活捉朱老三!” 一样的年节,不一样的气氛。 在南京,这会儿正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甚至这热闹的程度还超过了以往的许多年自打南明弘光朝覆灭,南京变成了江宁,不再是大明南都之后,这座到处都能看见充满着哀伤的明朝遗留下来的建筑物的城市,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 这里不再是人文荟萃的东南都会了,更没有了敢于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东林党人有的只是大清王朝和八旗天兵那似乎不可冒犯的威严! 而随着那一代明的遗民,那一代亲身经历了大明天倾,还在怀念故国,还梦想着有朝一日汉家天下可以再来的老人们的渐渐离开,这座很可能还是世界第一大都市的城市,似乎正在渐渐习惯自己新的身份和新的主人。 就在一个漫长而且沉闷的时代即将来临之时,大清康熙十二年就突然变成了大明崇祯四十六年! 崇祯四十六年南京城的人们突然意识到,大明原来没有远去,现在居然崇祯皇帝登基即位,也才过去了短短四十六年,而距离崇祯殉国,也还不到三十个年头。 甚至,大明的旗帜一直没有彻底降下.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它一直在南北的海边和几座荒岛之上不屈地飘扬着。 而崇祯皇帝的儿子朱三太子和天地会的义士们,更无时无刻不在为反清复明的大业而奋斗。 而所有这些人的努力,使得崇祯皇帝的年号,再一次出现在了大明朝的都城当中。 大明回来了! 而且它还向天下的英雄和硕儒们发出号召,邀请大家齐聚金陵,共商国是一起来出谋划策,看看怎么才能恢复大明天下,怎么才能建立一个和之前那个覆灭的大明不一样的新大明,一个天下为公,一个民重君亲,一个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新大明! 这么一个新大明,当然是可以吸引那些隐于各地,但依旧心怀天下的“老人们”和那些摩拳擦掌,干劲十足的新人们,纷纷汇聚金陵。来寻找他们的梦想和机会! 而一手促成了这一惊天变局的王忠孝,也在自己的莫愁湖王府中迎来了黄宗羲、屈大均、陈恭尹等一票“天地会大儒”和天地会总舵的招牌——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什么“维新学会”的招牌了。 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大家伙宣布天地会就是新学会,新学会就是天地会,而以《天下为公论》为核心思想的新儒学就是天地会的指导思想! 天地会就是要根据《天下为公论》的道理,去建立一个理想之国。 今儿在莫愁湖南王府里面热热闹闹一起吃年夜饭,一起把酒言欢的,除了跟随王忠孝一起来南京的那些兵将,就是这些满腹经纶,大道理一堆,但是执行能力不咋地的大儒了。 这个大儒配大炮,真理才行得通嘛! 王府的大厅当中,这会儿烧着暖炉,暖烘烘的,几十张大桌子摆了起来,各色南北小菜摆得满满当当,跟着黄宗羲等人从广东过来的厨子,王忠孝在金陵雇佣的厨子,都抖擞精神,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堂席面,那叫一花团锦簇。 而在莫愁湖王府的军营和随营开办的讲武堂学校,今儿则是酒肉管够——当然了,值班的官兵们还是不能饮酒的! 警惕性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下,特别在一座设了东王府、西王府、南王府、北王府、忠王府、翼王府的南京城中.就缺一个天王和改南京为天京了! 在这座南京城中,王忠孝要是还掉以轻心,那真是白读历史书了。 不过他这个南王接班人在南京城中的力量还是显得有点薄弱,手头能掌握的除了陆续从广东开过来的两千老兄弟之外,大概就是刚刚招募入营的两千“淮勇”了——王忠孝现在也是“李中堂”嘛!李中堂当然要用淮勇了。 而这两千淮勇则是刘进忠帮着从江北招来的江北淮人从军的热情可比应天府的百姓高多了!王忠孝为团练军制定的军饷标准(广东新军也是这个标准,不过他们授了田的每年都有四十五天的“无俸役”),对他们的吸引力可不小,不仅江浦、六合的丁壮踊跃应募,连邻近的滁州、和州、凤阳的丁壮,都悄悄跑来给大明当兵——想当年,许多跑到南京给个姓朱的造反起家的皇帝当兵的淮西男儿,可都是打出了一个个传奇的。 财富效应摆在那里,谁不心动? 王忠孝看着厅堂内的几十桌手下,心思也转动的飞快.接下去的复明大会一定得好好开! 得开出一个新朝新气象! 不仅不能再走老路,而且还得好好走出一个新路! 可是这个新路要怎么走呢? 现在的新大明可有了军阀割据的苗头.哦,不是苗头,就是军阀割据!说不定还会打内战,混乱程度和元末红巾军也差不多了! 这样可不行啊!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王忠孝的亲兵营长王全飞步进来,神色也有点紧张,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儿。 王忠孝眉头深皱,并没有发问,只是等着王全凑到自己的耳边,低声报告道:“节帅,烽火台被人点起来了!” “什么?”王忠孝一怔,“哪儿的烽火台?是上游还是江北?” “都不是,好像是东面!”王全说。 “东面?”王忠孝眉头一紧,“是江东大营!” 推荐一本新书! 青帝一处开著《大明在逃天子》 永历十二年,大明退守云南,清军兵临城下。朱肆附身逃跑天子朱由榔,在这绝望的时刻,他一头撞开了命运缝隙,得以窥见一个璀璨的大明。 (本章完) 第243章 学重八,像崇祯,小心上天国!(求月票,求订阅) 大明东王耿精忠在南京城内的东王府设在了原大清江宁将军署的旧址上,江宁将军署的位置就在南京皇城之内,紫禁城的午门之外。这座将军署建于顺治年间,占地颇为广阔,初建成的时候,可以清廷驻防江宁的四千八百名八旗官兵连带着家眷,全都收拢进署。四周也修建有高大的围墙,其实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堡。修建将军署的砖石就取自南京皇城内的建筑,都是最上等的材料,所以这座将军署修得颇为坚固。 在耿精忠率兵攻打江宁满城的时候,因为这座将军署距离南京内城太近,被王忠孝早先布署在外城城楼上的臼炮打出的开花弹屡屡命中,所以将军署里面的八旗兵和家眷都迁入了紫禁城。因此在耿精忠的人马攻打江宁满城的时候,这座将军署就基本得以保存。 而耿精忠在拿下江宁满城之后,也看中了这座将军署的坚固和偏居江宁一角,便于他在南京城内“割据一方”,所以就把江宁将军署的牌子换成了东王府,还顺手把原本的江宁满城,也包括原来的明朝皇城都划为了自己的防区。 这皇城都是他的了,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言应该错不了吧? 大概是为了提前体验一下当皇帝的滋味,耿精忠就让人把今儿晚上的年夜饭摆进了南京紫禁城里面仅剩的还能勉强使用的武英殿。 这会儿武英殿外的空地上已经搭了几十顶暖棚,每个棚子里面都点了取暖的火盆,挂上了照明用的红灯笼,还摆了几桌酒席,除了少数几个“加班看门”的耿王兵,大部分跟随耿精忠来南京的兵将和幕僚,这会儿要么在这些棚子里面胡吃海喝,要么就在武英殿的大殿里面开了席面大吃大喝。 而耿精忠本人,则在武英殿内的一个包间里面和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尚淑英、邓光明、喻仁英、黎道人等几个挚爱亲朋加心腹党羽,一块儿边吃边聊。 聊挟天子以讨不臣的事儿. 不过聊得不是太好,因为这伙儿人聊来聊去,聊到后来却发现现在“不臣”是挺多的,但他们好像谁都打不过! 吴三桂就不说了,都已经照着诸葛亮传下的《隆中对》在北伐中原了!耿精忠、刘进忠那点实力哪儿打得过人家? 盘踞武昌、汉阳、黄州、岳州、荆州的李自成看上去也挺厉害虽然这位东山再起后也没打过什么硬仗,一个九江城打来打去都打不下来,但是就凭“李自成”三个字儿,应该就挺厉害。 至于南王王辅臣.打尚可喜、尚之信跟玩似的,耿精忠肯定也讨不动人家。 而翼王郑经.现在已经拿下了漳州、泉州,那可是他们闽南人的老巢。有了漳、泉二州,郑家军可就不缺人手了! 郑家原本就能搞钱,部队的军饷充足,装备也精良,就是缺兵少将,打不了消耗战。现在人家人也不缺了,还怕耿精忠讨伐? 不过耿精忠这伙人虽然讨不了哪个不臣,但是那些个不臣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拿他没辙. “王爷,您有没有发现,您现在所面临的形势和当年朱洪武据集庆路的时候很像啊!”掰着手指头给耿精忠算计的就是那个黎道人,这个道士现在给自己起了个“号”,叫“伯温”。 既然有了“伯温”,那就必须得有个“元璋”了。 而这个“元璋”,根据黎伯温掐指算来,好像就在南京! 毫无疑问,这个个元璋就是耿元璋啊! “哪儿像?”耿精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那个朱元璋刚开局的时候好像也挺困难,比耿精忠困难多了.他占了南京之后都能起来,耿精忠没有理由不行啊! “主要是形势像.”黎道人说,“当年朱元璋的地盘也局促于金陵周遭,西有徐寿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南有杨完者.而徽州、池州一带,还有不少红巾军的头目。同时在朱元璋和徐、陈之间,还隔着个忠于大元的余阙。如今金陵的东面有岳乐,南面有李之芳,池州、徽州、太平府一带,都是王爷手下的诸侯。 而九江、安庆则被满清江西大营的杰书所控制这个杰书犹如元末的余阙!想当年余阙一军控扼安庆,阻挡上游的徐寿辉、陈友谅长达数年之久,所以才给了朱元璋在金陵壮大的时间。” 他的话刚刚说完,一边羽扇纶巾,做诸葛孔明打扮的喻仁英也接过了话题,笑着说:“王爷,臣以为这次划江之议是很难成功的,清廷多半在搞缓兵之计,想叫他们让出江东富庶之地是不大可能的。康熙的目的只是让咱们别去袭扰苏松浙江的富庶之地,好让他集中精力去和吴三桂决战.王爷,您不如来个虚以应之,一边和岳乐、明珠慢慢谈判,一边加快收拾太平、池州、徽州、宁国四府和广德州,同时再命北王攻取滁州、和州、泸州等地,但不要配合李自成攻打九江、安庆,让杰书这个余阙再多混几年,也别急于攻打岳乐这个岳士诚,就让他在苏州快活几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再厉害的兵将,在那里养上几年,也能给养废了!” 耿精忠听了这俩山寨版诸葛亮和山寨版刘伯温的建议,顿时觉得自己很行了,正准备发表一些高论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东王府护卫统领徐文焕的声音:“王爷,紫金山上烽火大起!” “什么?”耿精忠一愣,“紫金山?烽火大起?” 外头传来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对,就是大起!” “难道是岳乐”耿精忠颜色大变。 他扭头看了看山寨版诸葛亮和山寨版刘伯温,这俩货好像还是“算有遗策”.没算到岳乐这个“岳士诚”会来突袭金陵啊! 黎道人和喻仁英先是一惊,然后就迅速变脸,化为了喜色。 “王爷,这是好事儿啊!” “没错,王爷,此乃天助王爷掌控金陵!” “这话怎讲?”耿精忠不解地问。 “王爷,”黎道人说,“如果说您比当年的朱重八还差在哪里,那就是您没法子完全掌控金陵城现在金陵城中还有王忠孝和卢三好的兵!这次,咱们正好借着岳乐的刀子,把他们俩消耗一下!” 喻仁英也摇着羽扇道:“王爷,您还可以坐镇中枢,调度指挥.将王忠孝、卢三好的兵马都调出南京城,让咱们的人牢牢把控城池。 然后,只要您能指挥大军击败岳乐,朝廷的大权可就能尽归王爷所有了!” “好!”耿精忠一拍巴掌,“两位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只是本王应该如何调度兵马以破岳乐大军?”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为难山寨版诸葛亮和山寨版刘伯温了! 就在两个“山寨货”一时无言以对的时候,尚之信忽然开口了:“王爷,您只要坐镇金陵,然后派王忠孝、卢三好出兵顶住正面,再让舍弟之节、之瑛,舍妹淑英率本部兵渡江,会同北王一起走高邮湖以行进军淮安,行围魏救赵之策,就能逼岳乐退兵了!” “进兵淮安?”耿精忠眉头大皱,“可淮安城池坚固,还有个副将常年驻守,可不容易打啊!” 尚之信笑道:“北王不需要拿下淮安城,他只要拿下高家堰.岳乐就不得不回军江北了!” “高家堰?俺答公,你这是要.” 尚之信笑道:“不得已,都是不得已如果王忠孝、卢三好能打败岳乐,您自然不必行此下策!否则” “什么?岳,岳乐的大军已经进了下蜀镇?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南京定王府内,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刚刚吃完年夜饭,正带着老婆孩子还在供祖宗的时候,户部尚书、应天府尹卢三好就心急火燎地来报告岳乐出兵的消息了。 这个卢三好的消息比王忠孝和耿精忠的消息可精准多了! 他都知道岳乐的大军开进下蜀镇了! 不过这也正常,他本来就是应天府尹,又是应天团练的总头目,下蜀镇就是他的地盘。王忠孝、耿精忠只能从烽火台(也是卢三好让人修的)上的火光得知哪里出了状况,再猜出是岳乐来偷袭了。 但是卢三好却得到了下蜀镇一带的团练头子派快马送来的紧急军报! “大王,您别担心,臣早有安排!” 卢三好倒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好好,三好你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有什么破敌的妙计?快说给孤听。” 卢三好笑道:“大王,臣早就让人在外金川门的码头上准备了一艘桨帆快船.您只要上了这条船,就能逆江而上撤到湖广西王殿下的地盘上!有西王的保护,您就万无一失了!” 朱三太子听了这话,心里面那叫一个伤心失望啊! 什么股肱重臣呢? 这简直是居心叵测! 上船往上游跑.这个故事咋听着好像是小明王韩林儿的版本呢? 回头他在路上淹死了,或者是让李自成逮住砍了,那吴三桂还不得笑醒了?现在的吴三桂已经不怎么需要朱三太子这面大旗了。 他要是死了,吴三桂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可都是朱三太子的祖宗玩剩下的,现在还想用这招对付朱三太子?想得美!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朱三太子脸色一沉,义正言辞地说:“孤家不走!孤家要天子守国门不,是监国守国门!” 啊,天子守国门? 卢三好心说:你就不吸取一下你爹崇祯的教训? 他这儿还想劝一劝,外面守着的“熟女宫女”突然喊了起来:“东王殿下、李中堂、陈中堂驾到!” 原来是耿精忠、王忠孝、陈永华一起来了。 “大王只管宫中安坐,外敌自有臣指挥三军以破之!” 定王府大堂上,耿精忠正拍着胸脯向朱三太子请命呢! 他这个东王的爵位虽然和历史上那位杨东王一样,但却比杨东王差了两点,一是没有“左辅正军师”这个可以指挥全军的职位;二是他可不会“崇祯附体”的把戏就算会也没用!现在南京城里面的这帮反贼什么素质?什么黄宗羲、朱舜水、顾炎武、王夫之、唐甄等等的都来了!他们能信“崇祯附体”的瞎话? 所以他现在没办法代替崇祯说话,只能靠忽悠朱三太子的办法把“南京战役前敌总指挥”的职权骗到手。 朱三太子一听耿精忠所言,马上就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刚想要点头答应,边上的陈永华忽然插话道:“大王,臣建议您王驾亲征!如今大军压境,人心惶惶,而且金陵百姓也不知道大王您的威武。唯有您御驾亲征,亲率三军出城迎敌,才有可能将岳乐所部一举摧破!” 一听见陈永华的建议,朱三太子和耿精忠都不乐意了。 朱三太子一出城,耿精忠怎么办?他不能一个人躲城里面吧?那大家都得出去!到时候打赢了,朱三太子涨威望,打输了大家一起死翘翘! 朱三太子皱着眉头说:“南京有坚城可恃,出城只怕.” “对,对,对!”耿精忠说,“我保着监国守城就可万无一失.李中堂、卢中堂,你们两个各领本部去迎敌吧!” 王忠孝、卢三好当然也不乐意了。 迎敌没有问题,但凭什么只让他们俩领本部出击?这不是要消耗他们的实力吗?这耿精忠没安好心啊! 想到这里,王忠孝就道:“王爷,既然要出城,那就大家一起出城!和岳乐来一场堂堂之阵!” 卢三好也说:“王爷,您要是不敢去,就让定王殿下带着我和世凯兄一起吧我们俩搜罗一下,还是能拉出两万精锐的,足可以一战了!” 王忠孝也点点头道:“没有王爷的几千人,只要有监国殿下的大旗鼓舞军心,此战就必胜无疑了!” 耿精忠在南京的兵力并不多,他领到南京的兵力只有一万余人,后来又分了曾养性领兵五千去打宁国府、广德州,又分了点人去太平府、池州府驻守。好在后来尚之信的两个兄弟被王辅臣驱赶,从江西一路穿州过县跑来南京投靠,又带来了两千人。 所以耿精忠才能在南京凑出五千人。 当然了,在太平府、池州府、徽州府那边,现在还有忠于耿精忠的一万多人,加在一起,他还是能拉出两万多人的。 而卢三好这个团练头子手里就一万多人,王忠孝还拉扯出小五千,他俩加一块可有两万多了。和耿精忠也差不多。 不过王忠孝、卢三好的两万多人大部分是新兵,没有经过战火锤炼,比起耿精忠的老兵还差一点。 而耿精忠当然不肯率兵出城了出了城,他还怎么居中“指挥”,他就五千人,指挥人家两万?想得美! 所以他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既然如此,那就死守南京城吧,谁也别出去了!” 这会开的.自己人和自己人都快打起来了! 朱三太子眉头大皱,但他也不敢出城去迎战.他要有这胆,想当年南明还没垮得时候就该出山了。 看见在场这些人的模样,王忠孝心想:就这.还真是够“原君”够“原臣”的,谁都不服谁啊! “那行,”王忠孝说话了,“三好,东王,你们都别出城了,就我和陈中堂领兵一万去抵挡岳乐吧!不过我只有五千人,还差五千得用江南团练。三好,你能给我五千人吗?” 卢三好看了眼耿精忠,然后点了点头:“好!世凯,我就调五千精兵给你!” 王忠孝点点头,又冲朱三太子一抱拳:“监国,您也给我下道令旨,我要南京城外便宜行事之权!” “好好,南京城外都听你的!”朱三太子赶紧点头答应。 (本章完) 第244章 咱们的背后可是南京!长安就在我们的前方!(求订阅,求月票) 崇祯四十七年,大年初一。 南京,莫愁湖。 王忠孝已经在爱妾杨小环的伺候下换上了崭新的红色战袄,套上了黑色的胸甲,挎上了马刀和燧发手枪,一副“枪骑兵”的打扮。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什么“划江而治”,就是后世的历史书上白纸黑字写了,他现在也不会答应! 虽然他没料到清军会在大年三十出兵来偷袭南京,但是军事上的准备,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在他和卢三好、陈永华等人联手拿下南京后,各种战备措施就立即开始了。从应天府下辖的几个县招募新兵的工作一直在全力推进,在刘进忠拿下江浦、六合后,王忠孝又将新兵招募重点转移到了江北淮西。 在招募新兵的同时,广东那边的讲武堂学士和老兵也被不断抽调到南京这边来。虽然南京和广东之间的陆上交通因为清军江西大营的存在,而非常不便,但是经由海路北上的交通线,却因为一种神奇的默契而没有被切断。所以王忠孝依旧可以通过这条江海生命线得到来自广东的支援。 不过施琅的长江水师不封锁南京也不等于闭着眼睛放行,人家也是要拦路收费的,要收费就得登船检查。要真是一船一船运兵运军火,让施琅的人发现了,那还不得在长江上开打? 而且,王辅臣也不放心把大批的军队和军火交给郑“精”海运.天知道这个人精会把王家的军队、军火运去哪里? 因而这几个月里面陆陆续续走水路运来的讲武堂士官、粤军老兵和各种军火的数量也不太多,但还是足够王忠孝把一个整个淮军协按照广东新军的标准组建起来。 部队被组建起来以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加急训练了!什么队列阵型,什么实弹射击,什么筑垒训练,什么野外拉练,那可是一样都不能少! 另外,王忠孝还给自己组成了一个由周昌、王全、王安和郭金宝四人领衔的参谋团。 这四个人各有分工。 其中军事天赋极高的周昌管作战,他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是却熟读各种兵法,还跟着图海偷学了八旗兵的战术战法。而到了广东后,王忠孝又让他参与讲武堂的管理。让他边学边干,把王家父子的那四板斧(马、步、炮、工四板斧)全都学会了,还参与了讲武堂教材的编纂。 当然了,王辅臣和王忠孝搞出来的那些新战术,包括枪骑冲锋、步兵排队枪毙、散兵冷枪、步枪火枪方阵、挖壕筑垒枪毙、挖壕放炮攻城、和马步炮工协调等等,其实都是些皮毛,所以掌握起来也不困难。 在他抵达南京后,王忠孝立即代表王辅臣封他为南王府左参军,还让他亲自带来几个广东讲武堂一期、二期的毕业生当了参谋,支楞起了一个参谋司。这些日子就在南京周围到处转悠,画地图,看地形,差不多已经将南京城周围的山川河流都吃透了。 而由王辅臣、王忠孝两父子带出来的“老行伍”王全、王安管则主管训练。 王全负责训练王忠孝的亲兵营,同时兼任亲兵营参将——这是个精锐“合成营”,用得是广东新军军制,拥有四个火枪队,一个骑兵队,一个炮兵队,一个工兵队,一个辎重队,总共一千五百余人。其中老兵的数量占了大约一半,剩下的也都是淮西壮士! 王安则官拜负责“淮军”其余三个一千二三百人的步军营的训练——这三个营都是由四个火枪队和两个长枪队组成的,没有大炮,不过装备的火枪也都是燧发枪,火力还是很强大的! 不过这三个步军营里面的新兵较多,训练还没有完成,用起来得小心一些。 祖传的火器专家郭金宝现在也跟着王忠孝来了南京,他是王忠孝的火器总管,就管那个隶属于“李中堂亲兵队”的炮兵队,这个炮兵队总共有一百几十号人,装备了六门三斤“红衣小炮”(缩小的红衣炮)和四门可以发射二十四斤炮弹的冲天炮(臼炮)。 这个郭金宝原本是想跟着王辅臣、王忠孝到广东混个县官当一当的,可没想到被骗到广东后就直接成了广东讲武堂的“郭老师”,专门教底下的士官放炮、打枪、配火药。 不过他总看着自己的学生建功立业也手痒了,所以这回就死皮赖脸跟着周昌一起来了南京,现在当了南王府的火器总管,从郭老师变成郭总管了。 当王忠孝披挂整齐,又将一顶广东新军制式的笠盔扣在自己脑门上的时候,在一旁的一张地图台上,啪的一声,周昌正将手里的椠笔丢在了地图上面:“要我是岳乐,一定会日夜兼程,先抢下栖霞山,然后依托栖霞山和九乡河构筑营垒,同时分兵把守龙潭港、东阳镇、下蜀镇.这样咱们想要击退岳乐可就不太容易了。” “中堂,那咱们可得快一点出动了!”王全道,“岳乐昨晚上就到下蜀镇了,从下蜀镇到栖霞山只有四十余里,今天天黑之前,岳乐的大军应该就能到了。咱们从莫愁湖往栖霞山而去也是四十里.急行军应该赶得及。只要咱们占据栖霞山高地,就能堵住岳乐了。” 王安摇摇头:“堵住?有点困难咱们赶得及,卢三好的团练可来不及他的人大多回家过年去了,要集中起来至少得两天。就算卢三好昨晚连夜调兵,起码也得明天才能集中到南京,开到栖霞山得后天了。岳乐这次带来多少人?三万?两万?咱们难道要用五千人硬顶他两天?如果咱们的三个步军营都和亲兵营一样精锐也还好,但实际上那三个步军营根本不能打! 所以我不赞成在栖霞山打还是在聚宝山、石灰山立寨,依托南京外城与岳乐相持。” 郭金宝也不赞成和岳乐抢栖霞山,他说:“咱们炮也不够,才六门三斤炮四门二十四斤冲天炮.岳乐来势汹汹,说不定连红衣大炮都有!咱们真要在栖霞山和岳乐硬碰,可得不了便宜。” 王忠孝一笑:“培公,现在打与不打是一比二,你的意思呢?” 周昌已经不看地图了,只是拈着胡须,眯着眼睛,一看就知道在那儿憋着坏。听见王忠孝问他的意思,他只是瞧着自己的主公,笑着道:“中堂,主公咱们的背后可是南京啊!” 噢,这个周昌还有这样的觉悟?王忠孝点点头,心道:这就是近朱者赤啊!都是在我崇高的人格魅力感召下进步的! 周昌看见王忠孝点头,接着又来了一句:“这是朱三太子的南京,是卢三好的南京,是耿精忠的南京不是主公您的南京!” 王忠孝看着他,周培公果然是周培公.这个觉悟还是有点低啊! 周昌接着又道:“咱们拼了命抢下栖霞山又如何?天下为公之世实现吗?朱三太子会愿意安安分分当个虚君吗?卢三好会和吴三桂一刀两段吗?耿精忠还有尚之信这两个狼狈为奸,居心叵测的贼子会幡然悔悟吗?南京城内的东南名儒又有几人会视中堂您为天下支柱?应天府江南五县的黎庶和团练战兵,会因为主公在栖霞山和鞑子血战,就唯主公马首是瞻?” 王忠孝哪里不明白周昌的意思? 只有在南京之战结束后拿到南京的控制权,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而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无论他采取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那就.进军聚宝山?”王忠孝思索着说。 “把岳乐当在南京外城之外?”周培公笑道,“南京城中的衮衮诸公连炮声都不一定听得清晰,这.不大合适吧?” “那就屯兵孝陵和孝陵卫吧!”王忠孝终于下定了决心,“孝陵是太祖皇帝陵寝,又位于紫金山之上,既易守难攻。也不容有失。而孝陵卫城又是南京东面的要冲,和紫金山上的孝陵互为犄角,二者必须同守!咱们就在孝陵卫和孝陵,守着明太祖的坟头,打一场南京保卫之战吧!” 周昌一拱手道:“中堂英明,那咱们现在就全军移驻孝陵卫吧!” “全军移驻?”王忠孝想了想,又看了眼身边的杨小环。 周昌点点头,“主公的家眷和莫愁湖王府内的财物都带走.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的家眷要是留在莫愁湖,您回一趟家都是在冒险!” 这个周昌果然是越来越周道了!就是这个心思有点黑暗了不过现在耿精忠、尚之信这种货色都在南京城里! “好!”王忠孝重重点头,“就这么办.全军移驻孝陵卫!” “西王万岁!西王万岁!” 西安郊外,一片银白的灞陵原上,密密麻麻的吴家军发出了高昂的欢呼声音。站在山坡高处的大明西王世子吴应熊和西王世孙吴世璠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次吴应熊可真的是熊震华夏了!他在儿子吴世璠率兵攻占武关之后,又亲率四万七千大军,开进了将近二百里,一路所向无敌,直接就杀到了西安城外的灞陵原。 这个灞陵原位于灞水以西,是一片台地,古称灞上! 就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进入关中之后,汉高帝刘邦屯兵以拒霸王的地方。而历史上著名的那顿饭局,叫什么鸿门宴的,就在灞陵原东北大约五十里开外。 而吴应熊现在把大军开上灞陵原,就等于把大刀架在了西安城内那位“康皇帝”的脖子上了! 这个康皇帝不是喜欢玩什么御驾亲征,搞什么天子守国门吗?这下把自己折进去了吧? 想到这里,吴应熊就对身边的儿子吴世璠道:“儿啊,康熙连守灞上的兵都派不出来,看来西安真的兵力空虚,咱们休整数日后就发兵攻西安如何?若能一举打破西安,天下可定矣!” 什么?这就要攻城了?吴世璠也一愣,自己这个爹怎么“学坏”了?为了当皇上,老婆都不要了 “父亲,西安坚城难克,又加上康熙决心死守,只怕难以攻克。”吴世璠斟酌着说,“若久顿大兵于坚城之下,攻之不克而士多战死,只怕人心浮动,功亏一篑。不如.立大营于灞上,再分兵取蓝田、渭南、鄠县、咸阳、高陵等县,以及西安城南的各镇和秦岭各口,将西安彻底变成一座孤城!” “立营灞上?还有夺取蓝田、渭南、鄠县、咸阳、高陵等五县,以及西安城南的地盘”吴应熊迟疑了一下,“能守得住吗?” “父亲,儿率本卫人马守在灞上即可,”吴世璠信心十足地说,“孩儿本卫的燧发枪兵十分善战,守备营寨没有一点问题。 至于父亲您可以和郭大将军(郭壮图)退往蓝田,看守后路,再分王大将军(王屏藩)、吴上将军(吴之茂)、韩上将军(韩大任)、高上将军(高得捷)、谭上将军(谭弘)屯兵渭南、鄠县、咸阳、高陵及秦岭北麓各口。如此咱们就能因粮于敌,募兵关中。说不定可以用关中之麦养关中之兵,困死胡虏之君!” 吴应熊不大懂军事,但他身边却跟着个大军师刘玄初,于是就回头望着他问:“军师,您觉得如何?” “世孙之计大妙!”刘玄初笑道,“不过世子爷也不必马上回军蓝田,您可以留世孙一卫人马守灞上,然后先取渭南,再收高陵,之后才是咸阳、鄠县和秦岭各口,最后进驻蓝田。 进驻蓝田之后,世子爷您还可以在关中广招贤士,买马聚兵,屯田积谷,以求长远。” 吴世璠点点头,说:“军师所言极善咱们虽然打不动西安坚城,但是却可以在坚城之下结营寨以困敌,慢慢和城中的康熙消耗,一年半载不行,三年五载也能大功告成!” 刘玄初笑道:“这战法还真是高明啊!世孙,您用兵打仗的能耐可真让老臣佩服之极啊!” 吴世璠听了刘玄初的夸奖,脸蛋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军师,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在王世凯开办的广东讲武堂里学来的硬寨困城之法.世凯说,有了棱台之堡,燧发之枪,青铜滑膛之炮后,筑堡坚守的一方就占了很大的便宜。所以攻城一方就可以用少量的兵力修筑坚城,困死敌人的大城了。” 王忠孝的这套战术,当然是某个杀人如剃头的晚清忠臣想出来对付太平军的没想到现在却被人用来困住康熙了! 这位“清圣祖”,恐怕很快就要洪天王一样,变成个“清宅宗”了! 不过此时此刻,正宅在西安秦王府内的康熙,却一点不觉得自己要当“宅宗”了因为他刚刚发现一个战胜吴应熊,彻底扭转大清颓势的高招! “哈哈哈,吴应熊那个呆子果然是不懂兵法的,他不仅孤军深入,顿兵坚城之下,而且后路还空虚无比!现在吴三桂在汉中,吴应麒在陇西,吴国贵在湖南,皆动弹不得。而吴应熊身后的南阳能有多少守军?即便不是空城,也不足以抵抗直隶和河南的天兵大队吧?如果南阳一失,吴应熊的数万大军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要吴应熊完了,大清可就.” 还别说,这个康熙的招还是挺高明的! 这就难怪在历史上,这个特会惹事的皇帝最后还能得个“圣祖”,心满意足地躺到地底下去了。 不过康熙的这个妙计,现在有个很大的漏洞,就是裕王福全真的愿意帮忙打南阳?帮了康熙,福全还有希望当皇帝吗? 这个康熙的皇帝好像当得不怎么样,福全是不是应该帮忙当一下? 如果没有裕王出兵,单靠阿密达、佟凤彩的兵力,还真不一定打得动吴应熊留在南阳的守军。如果打不下南阳,那康熙的计谋再高,大概也是白搭的。 “皇上,”大学士索额图马上请命道,“奴才愿意走一趟北京,替皇上请动裕王殿下亲率京师大军南下!” “好!”康熙这下放心了,有索额图出面,福全怎么都得听话,就算福全不听话,索额图在太皇太后那里也能说得上话。 康熙想了想,又道:“索额图,朕封你为钦差督办军务大臣,有权节制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四省兵马,有便宜行事之权!” “奴才领旨!” (本章完) 第245章 敌在襄阳城,敌在北京城,敌在南京城(求订阅,求月票) 崇祯四十七年正月十五一过,战意就在吴应熊的老巢襄阳府境内变得浓郁了起来。原本襄阳一带的士绅黎民对于吴三桂这个老汉奸的反清复明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从军报效的积极性也不高。对于吴应熊下达的征兵征粮的命令也都是能赖则赖,能推则推。 甚至在吴应熊开出了“从军随征分川田”的优厚条件后,也没多少襄阳人愿意投身老吴家的“反清复明”事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眼下襄阳府的土地还不大紧张,而且吴三桂这仨字又太臭。没几个襄阳人会相信吴三桂反清的事儿能成,跟着他混,将来一准得坏事儿。 但是随着吴应熊克南阳、破武关、屯灞上、困长安、围清帝的消息一个个传来,原本对吴三桂的大事业还抱着怀疑态度的襄阳士绅黎民们也不得不承认天意这事儿实在难测,如吴三桂这样恶贯满盈的老汉奸,居然也要得天命了! 在襄阳的街头巷尾,人们都开始议论起吴家大军什么时候可斩杀康熙,然后取关中、收中原、渡大河,直捣黄龙了!虽然依旧没有谁把吴三桂当成“吴武穆”,但是却已经有人在说什么“气吞万里如吴”了! 总之,对于在形胜天下的关中大地隔壁生活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襄阳人看来,得关中、据中原,应该.就能得天下了吧?除非是李自成那种倒霉蛋。 可是现在关外的大清国都已经入关了,还有谁能再坑一把吴三桂? 既然老天爷都那么不开眼,那么襄阳这边的士绅黎民就跟着下注吧.他们虽然比不了一路从云南打来的“元从”,但是混个跟风沾光的前程还是很可能! 所以崇祯四十七年的正月一过,襄阳城市井民间的舆论就彻底转向拥吴了! “嘿!听说了吗?世子爷的十万大军已经把西安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满清的小麻子皇帝现在就给困在城里面,已经走投无路,大概再过一阵子就要扶棺出降了!” “康熙一出降,满清是不是就亡了?这天下又是汉人的天下了?” “那还不至于,满清的京师毕竟在北京,他们爱新觉罗家也还有不少王爷,没了一个康熙,他们还会再推一个别的什么‘稀’来当皇上继续挣扎的。” “也挣扎不了太久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西王殿下已经到咱襄阳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万西军劲旅等康熙一投降,西王和世子爷可就该联手席卷中原了。到时候世子爷往山西打,西王往中州打,最后一起在北京城下会师!我看最多到年底,这天下可就该姓吴了!” “真有这事儿?” “当然了!你们没发现襄阳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兵吗?世子爷早就把襄阳的兵都带走了,现在这些兵是哪儿来的?而且你们没有发现这些兵的年纪都挺大的,而且不是操西北口音就是操着辽东口音!这不是西王的老营兵还能是什么兵?” “对啊!这老营兵在,吴西王一定也在.怪不得世子爷都出兵那么久了,襄阳府这边还井井有条!” “这下妥了,满洲人完了,咱们可得好好跟一把.一个从龙之功,再次也能换来一个秀才吧?” “换不来秀才,换个四川的田庄也是好的.不是说出丁一人从军随征,就可赐田二百亩吗?我有八个儿子,加上我,一块儿去从军,那可就是一千八百亩!” “嚯,您老可真厉害!” “嘿嘿,这就叫搏一把大的!” “对对,就要搏一把大的,谁叫这老天他不开唉,我说啥呢?现在老西王可是时来天地皆协力了!” 襄阳民间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虽然吴三桂不是个好鸟,但是现在的确走了狗屎运! 他那熊儿子吴应熊莽了一把,正好莽在了康熙的软肋上,而康熙又是吴应熊的“好对手”。 明明西安城内还有不少正休假的八旗兵可以出战.拼一把,也许就能把吴应熊逼退。毕竟来的只是吴应熊,不是吴应麒、吴国贵这样善于硬刚的猛人。可康熙偏偏要下一盘大棋,想包吴应熊的饺子。而吴三桂此时恰在襄阳城内! 他现在要是跟进也往中原莽一把,那可真是气吞万里如吴了,说不定能一把推到北京城下! 而且,他离北京越近,他的力量就越强大,原本还在观望的北方士绅都会加入他的造反队伍。所以每向北一步,力量就会大一分。等他推进到北京城下的时候,恐怕谁也不可能阻止他了。 可他偏偏是吴三桂! 而且在他隔壁还有个李自成李自成在旁边蹲着,你让吴三桂能放心北伐吗? 另外,吴应熊的确太冒进了,后路空虚,补给线太长,辎重粮草都很难运上去啊!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吴三桂的“灭李大计”已经都布置妥当了! 不仅吴三桂已经在襄阳城内准备好了两万五千精锐老兵老是老了一点,但依旧干劲十足,都憋着一股气儿,想给子孙后代打出一份祖传的富贵呢! 而且吴国贵还带了十个卫总共五万大军开到了汨罗江南岸,就等着吴三桂一声令下,便要大举扑击岳州了! 另外,吴国贵的儿子吴世珏还给吴三桂带来了王辅臣的“支持”! “爷爷,王叔父说了,只要您老人家能保证封五弟(世璠)为皇太孙,他就率领三万粤军北上帮咱家打天下!哦,这不是他要干涉咱家的家事,而是世凯和五弟还有小艽实在要好,而且世凯对他们兄妹是有救命之恩的。将来只有五弟做了皇帝,王叔父父子才能放心。” 王辅臣提出的要求似乎也挺在理吴世霖之死,王世凯的确脱不了干系,所以吴三桂的其他孙子当了皇帝,为了维护吴家王朝的尊严,将来都要找王忠孝的麻烦,除了这个吴世璠。 因为吴世璠自己的命就是王忠孝担着杀头的干系救出来的!而且他如果可以以吴应熊庶子的身份最后扶正即位,王忠孝出力极大.甚至王忠孝参与逼死吴世霖,也是吴世璠可以即位的先决条件。 要不然吴世璠是庶子,又非长子,怎么可能取代嫡兄即位? 不过吴世璠将来能不能即位,现在还真不好说。因为吴应熊还有两个嫡子和建宁公主一起被清廷扣着,如果他们和建宁公主被释放,吴世璠的世孙位子还怎么保住? 而建宁公主的儿子一旦即位,那王忠孝的麻烦就大了 吴三桂拈着胡须,反复琢磨了一会儿,也有点头疼。 因为他也没法保证吴世璠将来一定可以即位.即使他在世的时候确定吴世璠的太孙地位,可他死后呢?建宁公主是皇后,吴应熊是皇帝。而且建宁公主对吴世璠也有救命之恩! “好,”吴三桂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哄一哄王辅臣,“老夫给他写封亲笔信做保证吧.另外,世珏,你再和王辅臣说,世璠很有打仗的天份,上次袭郧阳他就是首功!这会儿破武关入关中他又是急先锋,而且他还率兵屯灞上困长安,擒杀康熙帝功劳多半也非他莫属。这样的好圣孙不当太孙,老夫还能传位给谁?” 吴世珏也松了口气儿,笑道:“爷爷,现在王辅臣已经把孙延龄赶到廉州去依附四爷爷了,他的三万大军现在已经开进了湖南,就屯在郴州,随时可以北进!您看让他向何处进军为好?” “让他走常德、澧州到荆州来.老夫在荆州等着他!然后再一块儿进军武昌!” “进军武昌?”吴世珏一愣,“爷爷,咱们拿下荆州、岳州之后,还不北进中原吗?” 吴三桂笑道:“北进之前,还是得全有湖广.李自成还在武昌,我可不敢北上!” “可是大伯和五弟那边” 吴三桂摆摆手:“陕甘的战事不仅有应熊和世璠,还有应麒呢!他们合军一处有十万众,还怕拿不下西安?” “吴应麒有五万人,吴应熊也有五万人,汉中还有吴三桂的五万人.十五万人围着西安打,这,这.皇上怎么还不跑?他是糊涂了吗?” “唉,这皇上怎么就那么糊涂呢?他怎么能固守西安呢?” “他要不糊涂,天下能到如今?” “就是啊!王爷,您可得想清楚了!您手里的兵是大清最后的本钱,要是都折进去了,大清可就.” “对啊,要折进去了,大清连退往关外的本钱都没了!” 北京,裕亲王府。一群大清忠臣这会儿正当着裕王福全和节制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四省兵马,有便宜行事之权的钦差督办军务大臣索额图的面在批康熙呢! 不过话说回来,索额图自己也觉得康熙是个糊涂蛋!要不然他也不会请命开溜.他好不容易把明珠逐出了朝堂,刚刚高兴了没几天,自己也不得不跑路,想想都郁闷。 但是不跑也不行啊! 现在吴应熊、吴应麒、吴三桂的大军都快在关中扎堆了! 这仗怎么打? 还抄后路人家身后那是路吗?是几百万上千万甘陕黎民!吴三桂有一整个四川的肥沃荒地可以分,还换不来几十万石产自甘陕的小米? 到时候人家吃着小米攻着城就能把康熙打成先帝! 福全也傻眼了,他可比康熙会打仗,所以掰着手指头一算就知道甘陕那边差不多就是五六万清军对十五万吴军而且吴军还能得到甘陕民众的支持。 这个优势在敌,大清要完啊! 这可不行,大清不能没有皇上. 想到这里,他猛就站了起来,“索额图,跟着本王入宫本王,带你见个你的老熟人!” “嗻!”索额图赶紧行了个礼儿,然后一边琢磨入宫见谁,一边屁颠屁颠跟在福全身后,一块儿往皇宫大内而去。 不过这会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宫里面等着他去见的那个老熟人是谁的! “轰轰轰” 今儿一大早,轰隆隆的炮声就越过了南京高大结实的城墙,传到了这座龙蟠虎踞在长江之畔的“世界第一大都市”的上空。 这炮声也让这座繁华富庶的城市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在南京城中心的定王府内,刚刚和杨紫云深入浅出地探讨了一番人生哲理的朱三太子仿佛受了惊一样,猛地就从床上跳起来了。 “哪儿?哪儿?是哪儿打炮?” “大王,好像是城东北方向应该是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一带!”杨紫云这小女子倒是挺镇定的,还笑吟吟安慰着朱三太子,“咱们的南京可比北京要牢靠多了!有玄武湖、紫金山和孝陵卫的遮护,太平门到正阳门这一段固若金汤,正阳门往西又有秦淮河、长干渠、雨花台的遮护,同样有金汤之固。至于城西的秦淮河畔、莫愁湖边那一大片,直接就是个岛子鞑子根本上不去。所以鞑子现在能攻打的就是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一带,有卢中堂带团练兵守着,肯定万无一失。” 南京城的确如杨紫云说的那样,是世界上少有的坚城.虽然南京周遭的地形总的来说比较开阔,虽然有山有水,但很难倚着这些山水将敌人牢牢阻挡在外围地区。可一旦将战场转移到南京城外,那可就是进攻一方的噩梦了。 这个南京城是挺大一圈,容易搞成城大兵少,但是大部分的南京城墙却都是有险可依的! 北面一小段沿着长江,控扼着秦淮河的江口,城墙还包着个狮子山高地,站在上面的阅江楼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指挥,简直是一览无余! 城西沿着秦淮河的几条水道展开的外城商业区非常繁华,可是这片繁华却在一片四面环水的“岛子”上,岛子有遮护着整个南京内城的西面城墙。 在敌人占据这片“岛子”之前,南京城墙他们都摸不着! 而且这片岛子还被原本的南京外城所包围,这段外城早年间就荒废了,但是城垣还在,修补一下依旧能用。 现在这段城墙已经重新布了防,而且出力防守的还是应天府组织起来的“商团”.就是南京城的那些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免遭岳乐的清兵洗劫,在陈永华的领头下,“自发”出钱出力组团自保,根本不用朱三太子的朝廷出一兵一卒。 至于玄北玄武湖、紫金山、孝陵卫遮护住的城墙,有王忠孝在孝陵和孝陵卫布防,清军压根没法攻击,而且他们也不敢绕过去打南京城的南面。 所以南京虽然挺大一个城堡,但是需要防守的却只有一小段城墙,还是坚固无比的城墙——那可是朱元璋留下的遗产!城墙底下的基座都是用从采石矶采来的花岗岩垒成的! 别说岳乐的那点火炮,后来的湘军用了19世纪的洋炮都轰不动,要不然天京之战也不会打那么久了。 但朱三太子还是不大放心,他大声呼喊道:“传本王令旨,宣东王、卢中堂、陈中堂入宫!” 而在同一时刻,耿精忠、尚之信二人,则已经带着亲兵,悄悄登上了有玄武湖保护的太平门瓮城,站在箭楼高处,举着千里镜,遥望着玄武湖对面的清军营垒两个人越看越火大。 这个王忠孝和那个卢三好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以为他们俩会在南京外城西北角和清军拼命,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个放敌深入,直接把清军放到了玄武湖边上,还让清军占据了聚宝山、石灰山、栖霞山,这下完全在南京城外站稳脚跟了。 这么一来.肯定是对耿精忠、尚之信不利的! 但到底不利在哪儿,他们俩居然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这可真是太不利了! 强烈推荐一本新书《影视从被白秀珠倒追开始》! 刚穿越就要被神仙姐姐倒追了,可金燕西却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是残酷的旧社会啊,六哥都说国弱人强是会吃亏的,不过还好这不止是金粉世家的世界,还是大宅门、大染坊、上海滩、九河入海、骆驼祥子、我这一辈子等影视综合世界。 (本章完) 第246章 应天有原民,持利刃,勇战斗,必取胜!(求订阅,求月票) 一觉醒来,发现最爱屠城的大清天兵已经到南京城外的,可不止朱三太子、耿精忠和尚之信。 大概有半个南京城的人,是被清军用来吓唬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上的应天团练军兵丁的炮声给惊醒的。实际上,南京的百姓在大年初一早上就知道岳乐率领的大清天兵发起大反攻了! 不过刚刚得知清军大反攻消息的时候,大家都表示不慌。现在的大清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大清了,当时的大清天兵一个比一个凶残,而现在的大清主昏臣奸,什么八旗兵、绿营兵的战斗力更是一个比一个拉胯。这南京是怎么丢的?南京满城是怎么被耿精忠的人打下来的?大家伙可是亲眼所见! 眼见总该为实了吧? 至于耳听到的消息那就好得让人难以置信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西王吴三桂已经按照《隆中对》的法子,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率,出祁山,入关中,现在已经打到五丈原了!如果吴三桂这老小子不在五丈原病死,那大清小麻子皇帝怕是凶多吉少了。 还有人说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已经率兵出襄阳,向宛、洛,现在宛,也就是南阳府已经被吴应熊拿下。洛,也就是洛阳也快姓吴了!吴应熊这回可是熊震华夏,河南各州府的清廷官员,纷纷弃官而逃,连北京的旗人也成群往关外迁移。 如果这些传闻有一半可信,那大清现在就是“麻子尾巴”,长不了了! 既然现在的大清看着不行,听着更不行,那南京城的老百姓慌什么?该吃吃,该喝喝,等着听前线传来的捷报就是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大行,听着就快完的大清,居然还是有点行的!从镇江反攻过来的清军先占下蜀镇,再取东阳镇,又拿下了龙潭港,随后又挺进到了栖霞山,在栖霞山立营设阵休整了两天后,又渡过九乡河,开始向石灰山和聚宝山挺进,没两天又传来了清军在石灰山、聚宝山立营的消息! 这下南京城的百姓有点紧张了,这大清兵怎么还那么凶呢?南京这边的朱三太子、耿精忠,还有卢中堂、李中堂、陈中堂他们到底行不行啊? 要不行的话.之前谁好像屠了江宁满城啊! 大清兵要进了南京那还不得屠回来? 而就在南京全城百姓都感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今儿一大清早,炮声居然就从南京城的东北角传来了! 凶残无比的大清兵居然已经打到南京城外了.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就在轰隆隆的炮声响个不停的时候,各种各样可怕的传闻也在南京市井之间传开了。 “不好了鞑子兵屠了下蜀镇,一镇生民,尽皆屠戮一空,连鸡犬都不留一只啊!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当时就在下蜀镇啊!我有援剿水师镇的官照,他们当然不会杀我.不过你们南京人要小心啊!鞑子的安亲王说了,打下南京城,要按照江阴的办法来屠,屠光才封刀啊!” “龙潭港也屠了,除了过路的水师商船和给鞑子京师运粮的漕船上的人不杀,岸上的人一个不留.杀掉的人都丢进长江,老惨了!” “啊呀呀,原来两天前我在长江上看见的浮尸,都是龙潭港的百姓啊!” “听说东阳镇也屠了.东阳镇上钱举人、查老爷带头剃发降清也没活成脑袋被割下来挂在官道旁的旗杆上!我打哪儿过的时候就看见了!” “栖霞山周围也杀得尸横遍野.连偶们栖霞禅寺的出家人都不放过.阿弥陀佛,偶是老老实实的出家人,是福建莆田南少林来南京挂单的,从不打诳语,前天要不是偶翻墙逃出来,现在已经见到西天佛祖了!” 当然了,以上这些关于大屠杀的传说,除了“打下南京城,屠光才封刀”稍微靠点谱,其他都是谣言岳乐虽然凶残,但绝不是“无脑之辈”,他是拿屠南京当成个重赏来激励将士。所谓的“屠”,其实就是抢劫杀人!除了少部分家人死在江宁满城的八旗兵、绿营兵要泄愤,其他人其实还是求财。岳乐如果让他们一路烧杀抢掠过去,恐怕部队没到南京,已经有一部分兵将抢够了。 那什么下蜀镇、东阳镇、龙潭港可都挺富的。如果让一部分兵将抢够了,南京对他们而言,暂时就没有吸引力了抢够了,可就是保命要紧了。 另外,部队放开了抢劫的时候是很难维持纪律的,而失去纪律的军队很容易被人打崩。 而下蜀镇、东阳镇、龙潭港的南边,就是连片的丘陵,有什么宝华山、大华山、葛山、武岐山的,这些丘陵都没被岳乐的兵丁控制。 而且这些丘陵里面也有许多庄子,那些个拿钱挺多的江宁团练所招募的练勇就有许多是来自这一带山区的(山民穷嘛,愿意当兵).他们中不少人可正在家乡过年呢! 岳乐要是纵兵大掠,没准躲在山里面的团练就冲出来突袭了 不过兵不厌诈嘛!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这三位中堂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要“诈”起来那是连亲爹都不放过的(陈永华当然不会这么干,因为他爹早死了),何况南京城里面的老百姓? 必须得用瞎话把这些刁民都给裹挟了! 而这些瞎话,南京城内的刁民们都是很相信的——大清天兵什么德性,江南一带谁人不知?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之屠这可过去没多少年! 而且扬州、嘉定、江阴等地再怎么样,也没屠过八旗兵和八旗家眷! 扬州人基本啥都没干就给屠了,嘉定人因为不肯剃发就给屠了三回!而江阴抵抗了八十一天,最后全城被屠得只剩下几十个人! 所以岳乐打破南京,那必然是要屠城的多半就是按照江阴的标准来屠! 这下南京城内的百姓可就慌了,有些个比较机灵的就赶紧回家收拾细软,准备趁着南京城还没被大清兵包围跑路。可是才到仪凤门、定淮门、江东门、聚宝门这几扇往西和往南开的城门,却发现城门早就已经封闭,还有全副武装的应天团练兵守在那里,禁止任何人离开南京城! 而且他们的“禁止”还很有道理! “不能出去,外头已经有鞑子骑兵马队了!” “鞑子马队到处杀人,出去遇到他们就死定了” “出去就是送死,不能出城!” 仿佛为了证明他们这些看上去老实巴交,操着江北口音的淮勇没有骗人,城外还应景似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枪响! 这枪声听着很像是鞭炮,不过一定不是鞭炮,而是凶残的鞑子在枪毙城外的老百姓! 看来逃出南京城也是死路一条,死得更快! 一想到躲在南京城里面是等死,逃出去是送死,横竖都是一个死,有些个胆小的南京百姓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呜呜.这可如何是好?” “跑不了了,只好等死了.” “呜哇哇” “啪!” 就在江东门这边,一个群想要逃走的百姓正哭得伤心时,忽然有人逃出一支燧发手枪朝天就是一枪,把大家吓一跳——这枪声听着可比城外的枪声清脆多了! 大家赶紧就往枪响的方向看去,想看看是不是有八旗天兵进城了,一看之下,都是一头雾水。原来正拿着一支手枪对这天空的,是一纶巾道袍的儒生,长得有点清瘦矮小,留着一缕山羊胡,还上了点年纪,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上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就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兴奋得都有点狰狞了!除了手持火枪之外,他腰带上还悬着一把长剑,剑柄、剑鞘都有磨损的痕迹,看着很旧,显然经常使用。 看见众人都止了哭声,望向自己,那书生就大喝一声道:“吾乃南阳布衣吕良留受监国定位相邀,来应天府和天下英雄共商国是!诸位有何冤屈?因何哭泣于江东门内?若有冤而不得伸张,吕某不才,愿领诸位去监国府请愿!” 请愿? 冤屈? 一群想跑路而不得的老百姓这会儿就算有冤也不想伸逃命都来不及,还伸什么冤? 就在大家伙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替他们说出了“心声”。 “吕先生,我们就想要好好抗清!” “对!现在南京满城已经屠了,鞑子不会放过我们南京人.要活命,就得和鞑子拼了!吕先生,您能领着我们去向监国王爷请愿吗?” “吕先生,请您领着我们去请愿抗清吧!我等和鞑子不共戴天!” “对,杀鞑子,保应天!” 江东门内的百姓都有点目瞪口呆了.他们本来就想逃命而已,现在怎么要拼命了? “杀鞑子!保应天!” “对!和鞑子拼了!” “南京城那么坚固,咱们只要拼了,怎么可能守不住?” 百姓们正发呆的时候,几个托.不,不是托,是特别勇敢的应天男儿已经发出了怒吼,一边还一边拔出了长剑! 那位名叫吕良留的老儒这时重重点了下头,吼了一声:“好!应天男儿果是大明开国强兵的子孙老夫带你你去监国府请愿!” “走!去监国府请愿!” “请愿去!” 那几个应天男儿挥舞宝剑,个个都凶神恶煞一般.本来想跑路的百姓们一瞧,也只好勉强跟着去了。不去说不定得挨揍啊! 而当这些企图从东江门逃离南京城而不得的人,被“南阳布衣”吕良留和一群手持利刃的应天好男儿带到监国定王府外头开阔的校场上时,这里已经是人山海了,至少有好两三万企图离开危城而不能的金陵百姓,因为同样的原因聚集到了监国府外。 带领他们的是十几个来参加复明大会的“大儒”,这时候已经在弟子门人和手持利刃的应天好男儿一起,站在了监国定王府的辕门外。 吕留良也穿过人群,挤到了那些“大儒”身边,一个和他长得有点像的年轻儒生马上朝他行了一礼:“大人,刚刚监国府的人出来传话,说殿下马上会同东王还有李中堂、陈中堂、卢中堂他们一块儿出来和咱们见面。” 吕良留轻轻点头,笑道:“葆中,看来殿下和几位中堂在如今这个当口,还是愿意倾听民意的.这是国家当兴之道!” 这年轻儒生名叫吕葆中,是黄宗羲的弟子之一,之前曾经跟随黄宗羲南下广东。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学问也不够深,所以就入了维新学堂,在黄宗羲、罗文藻、戴梓等人的教导下,读了整整两年的书,进步极大,现在已经有点学贯中西的意思了。 这一次,他是作为李中堂的幕僚来南京的,当然也是这一场应天抗清大请愿的幕后策划者之一。 听见父亲的话,他当下就笑了笑道:“国将兴,听于民嘛!如今监国和各位中堂愿意听于民,当然是国将兴之兆。但这能肩负天下兴亡的民,也不是一般的民,而是‘原民’.就不知道应天的民,是不是和原君、原臣配套的原民了?” 原民当然是在原君、原臣、原法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道理。 一个国光是君、臣知道“民为本,君为轻”,知道“天下为主君为客”还不行,君、臣之下的士和民也得知道! 而且光知道大道理没有用,还得知道该怎么执行这些道理,更应该有执行这些道理的手段和勇气! 根据“新儒学”的道理,这个“原士”和“原民”必须拥有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拥有武德! 所谓的武德,就是拿起武器(持利刃),投入战斗(勇战斗),并且获胜(战必胜)! 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就不是真正的原士、原民,而没有原士、原民,原君、原臣、原法都是无根飘萍,即便可以存在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不免败坏。 而要做到这三点.则是说着容易做成难! 不过就如原君、原臣、原法一样,不一定要做到满分,能做成一些就做成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或者换句话说,能做到多少,就能拥有多少。 譬如现在,应天城内的君、臣、士、民的能力有限,指望他们摇身一变个个都变成狂暴猛男,追着城外的清兵吊打,那也是做不到的。而且应天不是佛山,这是个纺织业中心,它不能大量产出军火,所以也不可能把那么多人武装起来。 但一定要开始做! 从这个应天被围,岌岌可危的时候开始! 如果应天百姓在如今这个马上就要被屠城的时候,还不愿意拿起武器,参加战斗,那他们就不配为原民,那么原士、原臣、原君、原法也就难以为继。 如果他们要依靠少量武德充沛的军事贵族保护才能生存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当顺民! 而吕葆中告诉吕良留的情况不一样,这个时候在监国定王府的大堂上,一场关于是否发动并武装应天“原民”的殿前辩论,正在进行当中。 “大王,现在校场上全都是愿意保应天、战鞑子的百姓和士绅人心可用,应天可保!” “王世凯,你在开玩笑吗?你要让应天府的老百姓去和八旗兵打?你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怎么是送死?三好,应天府城内有多少人口?可以发动多少壮丁?” “有多少?” “回禀大王,如果不计算应天府城之外,单论内城和外城的秦淮河西一带,咱们应天城内共有在籍之户十万有余,口五六十万!如果再算上暂住和来应天府游历的商人、读书人,现在应天府城内的人口怕是能有七十万,比北京都多!这天下第一大城,非应天莫属! 而六十万人口中的壮丁数,怎么都有十几万人!” “十几万人如果全都武装起来,还用得着怕清军吗?岳乐才多少人?三万?五万?咱们五倍于他,他拿什么打应天?” 王忠孝刚刚狮子大开口,说要把应天府城内的十几万壮丁全部武装起来,大堂上的人们就都愣住了,连一直支持他的卢三好、陈永华都没想到他的心那么大。 “世凯.咱们恐怕没有那么多的器械啊!”陈永华提醒道,“现在应天府城内存着的火枪、火炮、甚至刀剑,大多已经发下去了,剩下一点只能补充一下战损了。” “那就打造一批长枪.还可以制造强弩!弩机南京总能造吧?这边有许多造纺机的工匠,木料、丝线什么的也都足够!”王忠孝笑着道,“只要有十万张强弩,五万条长枪,还怕什么岳乐?” “可是咱们也没那么多钱可以放饷啊!”朱三太子摇摇头说,“当年先帝也曾经募北京的百姓从军守城,结果因为没钱,所以才” “没钱可以给白条”王忠孝说,“土地、官职.哦,还有秀才功名,这个总有吧?咱们就多授一些弩秀才、枪秀才!” (本章完) 第247章 大明有国士,大清有阿玛!(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弩秀才?枪秀才?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世凯,你把秀才当什么了?” 问出这话的是朱三太子,他在崇祯上煤山之前就接受过良好的儒学教育,国破家亡后又被常明月常仙姑她爹交给了一个姓王的前朝官员抚养教育,又学了不少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儒家道理——他学的那些东西造反用不上,考科举又不敢,只能当个私塾先生赚点生活费。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以考取功名为人生理想的读书人的。 所以这个秀才在他的心目中,还是相当高大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他都会梦见自己中了秀才,然后在梦中大喊“中了、中了”。可惜梦就是梦,他现在就快当上献帝了,当了皇上可就没有资格考秀才了! 虽然没有资格考秀才了,但是在朱三太子心目中,这秀才还是挺高贵的,都是读书人当中的佼佼者才能当的。 之前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三个中堂提出发卖秀才功名以筹军饷的路子,他就不大赞成,而现在王忠孝提出的路子更野,直接把秀才当军功章发了.这怎么弄啊? 是不是还要斩首论功?斩首一级当秀才,斩首十级当举人,进士都得是“百人斩”? 大明朝要是这么个搞法得有多少鞑子才够砍?鞑子头又不是韭菜,割了还能长!不过.把南京城外的几万个鞑子兵都砍光倒也挺不错的!只是南京城的那帮壮丁有这能耐吗? 想到这里,朱三太子又有点心动了。毕竟.谁当秀才不是当呢?只要能砍光城外的鞑子,让他当个明献帝就行了。 正当朱慈炯的思想开始发生转变的时候,王忠孝已经开始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了:“殿下是读书人,还不知道秀才是什么吗?秀才是最小的老爷,可以见官不跪,犯了案子也不能打板子,还能代表地方乡民去和官老爷说说话,请个愿。 民间的那些富商巨贾,甭管搂了多少,如果没有个秀才.或者是更大的功名,那就只是民,而不是士!士绅圈子就进不去,就不能算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如果不是那种特别有手段的商人,进不了士绅圈子,那他们在地方小吏眼中都是待宰的肥羊。但只要进了士绅圈子,那就不大好拿捏了。 这秀才啊,如果要究其本源,比上就是古时候的士,比下至少是个可以议政的国人。现在大家伙不也捧他们一个什么士大夫吗?而国人为什么可以成为国人?士又何以成为士?梨洲先生,船山先生,亭林先生,舜水先生,菜圃先生,半峰先生.你们都是饱学硕儒,你们能替本部堂解惑吗?” 这几位“先生”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梨洲先生就是黄宗羲,船山先生是王夫之,亭林先生是顾炎武,舜水先生就朱舜水朱之瑜,菜圃先生是屈大均,半峰先生则是陈恭尹。 现在汇聚在南京共商国是的大儒、小儒,就是以他们几个为首的,所以今儿监国府的会议也请了他们,还给他们一人一把交椅,让他们坐而论道——这可是只有王爷和中堂才有的待遇。 他们当然也配得上这样的待遇,这一代硕儒所能达到的高度和之前明朝还能维持的时候所产生的“一心成圣”的大儒,以及和之后大清朝那些根本算不得儒家,顶多就是一些奴家.而且还是不一定有编制的奴家相比,那简直是太高了! 以至于王忠孝都不用从后世搬运多少思想,直接翻一翻《明夷待访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读通鉴论》等书籍,把里面具有进步意义的内容抄进他的《天下为公论》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不过知易行难! 这些明末乱世里面走出来的大儒,都是在经历了惨痛的失败之后,才进行了真正深刻的反思和总结,才让他们的思想得以升华。也知道了亡天下的原因,并且提出了一些解决办法。 但他们砍人的手艺都不大行,年轻的时候就没砍过大清朝的好奴才。好在现在有了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这三个晚辈拿着他们传下的“经”念得有声有色! 而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朱之瑜、屈大均、陈恭尹这几位大儒,还有正领着一群被裹挟来的南京百姓请愿的“中儒”、“小儒”,自然是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动员来给自己的主张造声势的。 现在王忠孝已经把话头递给他们,他们当然要帮着好好鼓吹一下了。 “李中堂,”头一个发言的当然是黄宗羲,他是广东维新堂的堂长,也是王忠孝的“御用辩经大儒”,“国人之所以是国人,士之所以是士,就因为他们都是国家的基石和栋梁,国人是基石,士是栋梁,而国家就是房屋。如果房屋没有基础,没有栋梁,粉刷得再漂亮,装饰得再华丽,也是没有用的,大风一吹就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屈大均接着黄宗羲的话往下说:“一个国家想要巩固,少不了兵强、粮足、钱多.而这三样归根结底都要取之于国人和士,所以古代的贤明君主,才会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挂在嘴边,摆在心里。” 王夫之语气沉重地说:“可惜古来贤明之君少,昏聩之君多。在天下无事的时候,昏聩之君不知道保护栋梁,加强基础。而是任凭栋梁腐朽,基础侵蚀,等到大难来临之时,栋梁已折,基础已失,大势已去!” 王忠孝假模假样点点头,一副已然受教的模样,然后又虚心问道:“现在南京城中可有国家的栋梁和基础?” “有但是不多!”回答这问题的是陈尹恭,“应天被胡虏蹂躏多年,哪里还有国人与士,有的只是匹夫和奴才.现在汇集了四方英雄,算是有一些国人与士了。” “那国人与士太少怎么办?”王忠孝又问。 顾炎武摇头晃脑地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有责则有利,担天下兴亡,当然要分天下之利!” “如何分利?”王忠孝又问。 顾炎武说:“王为原君,臣为原臣,儒为原士,匹夫则为国人原民如此才能各得其利,上下一心。” 刚刚从那个一衣带水的封建邻邦日本国回来的舜水先生朱之瑜大概是几个大儒当中最懂“士”和“国人”的他也最明白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的心思——他们仨这是想要当幕府将军或是架空将军的管领、大佬吧? 他当下摸着长长的白胡子补充道:“中堂,这个国人和武士,其实就是一类人,都是有点产业,又能团结起来跟随主君征战的好男儿。因为他们有产业有武力,主君也必须以礼相待,要不然.可就要伤了和气了!” 明白了! 朱三太子这下终于明白了! 这个国人和士,原来就是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他们仨“中堂原臣”的基础! 如果能培植出庞大的国人和士的阶层,那么这三个“中堂原臣”就能内制原君,外攘不臣了。那个耿东王.恐怕就再没机会当耿孟德了! 想到这里,朱三太子就笑着问耿精忠:“东王,你觉得授予愿意保家卫国的南京城中壮丁以国人、秀才、举人身份以赏其功可行吗?” “行啊!”耿精忠想都没细想就点点头道,“叫人家出力,总要给些好处大清朝那边的好处是收奴才,咱们放点国人、秀才、举人的身份也差不多。不过.这个什么人可以当国人?什么人可以当秀才?什么人又能当举人?这国人、秀才、举人到底有多少好处,咱们还得细细商量。” “东王所言极善,咱们是得好好商量.王府外头还有几万南京百姓在等消息呢!” 朱三太子一边说话,看着一脸天真的耿精忠,心里也只觉得好笑——你这个东王不行啊!根本斗不过那仨中堂!那仨中堂早就都盘算好了,还用得着你来商量?而且你能商量出什么?看看人家都用什么人?你又在用什么人? 这个时候卢三好已经第一个开始“商量”了,只听他开口说道:“凡是从军卫国者,皆授国人身份!国人者,见官可以不跪,犯法必须慎刑,有县府议政之权,可以充任吏员!” 这个待遇不错了! 见官不跪,过堂不揍,县府议政,还能当个小吏.基本上就是个小老爷了! 王忠孝又补充道:“出身宽乡或是愿意移籍宽乡的国人,还可以授予土地!而出身城廓或狭乡的国人则可以送他们的子嗣入读县学、府学,以代替授田。” 他这个办法也挺好愿意种田的国人可以到人少地多的地方去当大地主,想要后代好好读书的,就在大城市拿入学资格。 “至于秀才,”王忠孝道,“则是入仕为官和考取举人的资格.以后凡是为官之人,无论文资武资,都必须有秀才功名。而取得秀才功名的方法,则是考试和保送专门的学堂,其中保送学堂的资格,只能通过立功和捐输获得。当然了,这个秀才学堂教授的学问都是比较浅显易懂的,也不需要学太久,六个月就可以学成,学成考试的通过率可以定在八成。所以之前已经买了秀才功名的人,也可以请他们来补个课。补完以后,就能酌情任用了。 至于举人那就要好好考了!只能通过科举考试得到,考上以后就可以授予幕职官了。在举人任官数年之后,再让他们来考进士,考中以后授个百里之侯(县官)应该就可以胜任了。” 王忠孝现在提出的这一套建议.当然也是和卢三好、陈永华以及一票大儒商量出来的。 他们要通过所谓的“速成秀才学堂”给予应天府这边来路复杂,成分各异的文武官吏一个统一的出身! 大家都是什么应天秀才学堂或是应天小学的校友而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这三大中堂,则会担任应天小学的校长,以后应天小学的毕业生,就都是他们仨的门生。 通过这个师生关系,应天团练、应天镇、应天民兵、应该官吏,就全都“同伙化”了。 而耿精忠.他要么来上小学,要么就和自己的手下被慢慢边缘化。 另外,如果应天城内的十几万国人壮丁都被组织起来,其中比较有财力的“大国人”又捐了秀才小学堂的入学资格,成了王忠孝、卢三好、陈永华的学生。 那这三大中堂在应天府可以控制的军队,可就要接近二十万了! 虽然这二十万人中的绝大多数是民兵但耿精忠那几个人,还是不够瞧的! “东王,您觉得如何?”朱三太子将这道送命题又送给了糊里糊涂的耿精忠。 “行啊!”耿精忠这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外头又是打炮又是人声鼎沸,觉得麻烦,就点点头道,“大王,那咱们赶紧出去把这些个事儿和外头的刁民说说,让他们先别闹了。” 朱三太子点点头,笑道:“那好,三位中堂,几位先生,咱们再商量一下,拿出个细则,然后就一起出去吧!”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就在南京城内的朱三太子、东王耿精忠,还有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还有一票大儒一块儿向好几万“候补国士”宣布“好消息”的时候,大清朝这边,也正在发生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索额图见鬼了! 他在布木布泰大妈那里见到了一个顺治鬼和尚! 索额图当然是认识顺治的,他也是顺治的御前侍卫出身是御前侍卫,不是侍卫,带刀护驾的那一种。 虽然好些年没见着顺治了,但是今儿被福临领进慈宁宫后,还是一眼就看见正被两个蒙古胖大妈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大和尚顺治了。 那俩蒙古胖大妈都是博尔济吉特氏,还是一对姐妹,还都是布木布泰的侄孙女。因为顺治来了个“假死遁”,所以她们俩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虽然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太妃,都挺显贵的,但是没有顺治了连个摄政王都不给安排,多没意思? 所以这会儿两个蒙古娘们可高兴坏了,一边一个,把个瘦瘦小小的顺治给牢牢揪住——哪儿都不许去了! 而布木布泰坐在一边,看自己这俩侄孙女一副要绑架她儿子的样子,也只能苦笑着摇头了.她是太皇太后,人家是太后和太妃,都是“太”字头的,也不好太不给她们脸面。 而且,这事儿还就是顺治不对! 当皇帝当得跑路了,自古闻所未闻!这不得好好补偿一下两个后妃? “皇皇皇皇上?您怎么又活了?您是人还是.是菩萨?您难道是因为今上” 索额图惊呆了,头都忘记磕,话都不会说了,差一点把康熙给卖了。 “索额图!”顺治大和尚喝了一声,“你和明珠二人干得好事!” 索额图扑通一下就给跪了,“皇上,这个,这个鳌拜他的确跋扈了。” 顺治哼了一声:“鳌拜跋扈一下怎么了?怎么都比现在这样强吧?他跋扈了好几年,天下不也太太平平的,现在没他在那里跋扈了,天下都乱成什么了?” “要不,要不咱再把鳌拜请回来?”索额图哭丧着脸道。 “请?”顺治脸色一沉,“他在不在世都不知道而且,现在就算鳌拜回来了,也难以挽回大局了!” 边上的布木布泰插了一句:“鳌拜都不行,那谁行?” 顺治叹了口气:“恐怕得让皇阿玛摄政王来了!” 布木布泰一愣,“什么?皇阿玛摄政王?你说多尔衮啊?” 顺治点点头:“国难思皇叔啊!” (本章完) 第348章 皇阿玛加摄政王等于皇阿玛摄政王!(求订阅,求月票) 思皇叔? 难道多尔衮也装死出家了? 在哪座庙里?赶紧去请啊! 索额图、福全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布木布泰,布大妈则用小眼睛瞪了儿子一眼:“福临,我可没办法变出一个多尔衮来帮你和玄烨。” 顺治大和尚苦苦一笑,道:“额娘,您误会了,我可没想过让多尔衮再活过来收拾残局。就算我有这想法,他也活不过来啊! 我的意思是玄烨现在被吴应熊困在西安离不开,所以需要皇阿玛摄政王来帮他主持大局,才能带着咱大清度过眼前的这一劫。要不然他这个皇上人在西安,外头的奏章很难往他手里送,他的诏令也很难往外传,时候一长,各地还不乱了套?” “的确得有个人替玄烨主持大局”布木布泰点点头,“可是谁能来当这个皇阿玛摄政王呢?你那几个还在世的兄弟一个个都是混吃等死的主儿,看着也不像能当摄政王的。” 皇太极还有几个儿子在世呢,有老四叶布舒,老七常舒,老十韬塞,但他们三个因为老妈地位太低,都是不值钱的庶妃,所以就随随便便封了个辅国公应付着,也没有入八分(获得佐领)的资格。没有佐领就没有直属的奴才团,没有封王就没有王府护卫,就一光棍公爷,没有人帮衬,自然不容易混出道。 “额娘,”顺治大和尚摇摇头道,“您又误会了。这个皇阿玛和摄政王是两个人,皇阿玛当然就是我!我本就是玄烨的阿玛!理所当然要帮他一把。 至于摄政王,当然就是福全了.我和福全加一块儿,还比不了一个多尔衮?” “啊,原来是这样啊!”布木布泰看了看一身和尚打扮的顺治,又瞧了瞧看着就不太聪明的福全,心说:还真比不了.多尔衮那可是‘大聪明王’,可会算计人了!他身边还有个打配合的勇猛王多铎,打仗一把好手。他们哥俩一个阴险之极一个勇猛无敌,你俩怎么比? 虽然知道福临加福全这两兄弟(都是福字辈)不,是爷俩,怎么都比不了多尔衮和多铎,但现在没有多尔衮和多铎,只有福临、福全。 “福临,那伱倒是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帮玄烨?”布木布泰问。 “额娘,”顺治大和尚道,“您知道咱们大清如今的灾祸是因何而起的吗?” “因何?”布木布泰想了想,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玄烨削藩削得太急躁了,如果再熬个十年八年,等到吴三桂那老东西被老天爷收了,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顺治摇摇头,道:“额娘您说错了,即便再晚个十年,等吴应熊即位后再削藩,一样会有大乱.这乱子搞不好更大! 您看看那吴应麒、吴国贵、吴应熊,还有吴世琮、吴世璠、吴世珏打仗的能耐,哪里不如吴三桂了?况且,咱们的八旗子弟这些年在过什么日子?吴三桂平西藩的子弟又在过什么日子?咱们八旗子弟人口增长了多少?他们平西藩又是怎么生孩子的?” 布木布泰轻轻点头:“福临,你现在说的和玄烨当时说的差不多.他也觉得拖下去三藩的势力会不断增大!而朝廷这边则有可能越来越弱!” 顺治笑道:“那是必然的!三藩越来越强,朝廷越来越弱,其实都是早就注定的早在多尔衮带着大部分八旗子弟定居北京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布木布泰明白儿子说的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沉默不语。福全还不大明白,就低声问了句:“阿玛,这话怎么说来着?咱们八旗子弟定居北京不是好事儿吗?北京多好啊!怎么就注定会越来越弱?” 顺治大和尚摇摇头道:“八旗子弟都聚到北京只是方便朝廷掌控,只是为了架空大小旗主,将他们手里的牛录都集中到北京,放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再由八旗各都统衙门去管束。 这实际上就是收了大小旗主们的封建之权,把他们从一方诸侯变成了朝廷的亲贵。这个路数,其实和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是一样的! 所以咱们的八旗子弟在定居北京之后,就慢慢地变得有点像北宋的汴梁禁军了.虽然不至于和北宋汴梁禁军一样弱,但北宋禁军人多啊!可咱们的八旗子弟才多少人? 而吴三桂他们这些人因为保留了藩镇体制,就发展成了定难军这样的藩镇!福全,你想想当年大宋朝打定难军李元昊的时候多费劲儿?” 还别说,这顺治对于八旗军制演变的底层逻辑还是非常清楚的,毕竟他也算当事人之一嘛! “皇阿玛,那咱们该怎么办?”福全真有点急了,“现在咱们要对付的可不仅是一个吴三桂,还有个朱三太子、李自成、耿精忠、刘进忠、王辅臣、郑经.逆贼真是越来越多了!” 顺治大和尚道:“福全,你不要着急!其实对付这些个反贼的招儿,史书上都已经写好了!” 一听顺治大和尚提到史书,福全的头就有点大了!这个皇阿玛不会是要查我的功课吧?史书什么的我可不大爱看这玩意儿玄烨喜欢,时不时就捧一本史书在那里琢磨,一会儿说鳌拜这样的权臣在历史上总是祸国殃民,必须早点铲除! 一会儿又说历史上的藩主、藩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及早铲除,将来一定会搞出大清版的七国之乱、八王之乱、安史之乱等等. 可是现在看看,好像玄烨被那些史书给坑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当个荒淫无道混日子的昏君呢! 想到这里,福全皱着眉头就问:“皇阿玛,您就别藏着掖着了,您有什么高招就和孩儿直说吧!” “唉,你啊,就是不读书,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着话,顺治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长子不怎么喜欢读书——这就是个熊孩子,绝对是亲生的!而玄烨打小就是神童.也不知道像谁? “福全,”顺治顿了顿,又道,“我和你这么说吧,掌权的学问啊,就在于有抓有放.什么权都想抓手里是不行的,什么时候都想要抓权也是不行的。” “哦,我明白了!”布木布泰说,“福临,你说了半天不就是要把之前好不容易收上来的权再下放了吗?这事儿玄烨其实已经在做了!” 顺治大和尚点点头,道:“玄烨是个聪明孩子,他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除鳌拜、削西藩的目的都是为了抓权!和多尔衮让大部分八旗子弟都定居北京的目的是一样的。 而在后来在四川被吴三桂打蒙了以后,他又开始放权,譬如让常宁去当盛京将军,让你当北京留守,让岳乐主持两江、浙江、福建军务,都是在放权。这放权可以让下面的人便宜行事,也让下面人有机会往自己口袋里多装一点,这样打仗的劲头也可以稍微足一点.毕竟丢了地盘可就什么油水都捞不上了。不过玄烨放权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力度也不够大。” “还不大?”布木布泰嘟哝道,“我看已经挺大了!” “额娘,”顺治笑道,“那得看和谁比.比起明朝的放权速度那是强太多了。 但是和金朝在迁都汴梁后实行的九公封建,蒙元在入侵中原时所封的汉人世侯相比,那就差多了。 而且金朝和蒙元都是放权给汉人,而且力度颇大,所封之公候都可以开府建衙、任命官吏、征敛赋税、赏罚号令.几乎是一放到底了。 除了实际上早就失控的广东、湖南等处,玄烨在其他地方只是放权给满人,还都只是在形势岌岌可危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的放。” “那你要怎么放?”布木布泰问。 “当然是大刀阔斧的放!”顺治大和尚道,“即便不照着封建九公的法子来,也得照着唐朝广设节度使的办法搞。不仅要在已经大乱的两江放权,还要在眼下还没大乱的河南、山东、山西设立节度使,而且还要任命汉人将帅为节度使,依靠他们的力量去和朱三太子、吴三桂周旋。 另外,给福全、常宁放权的力度也要再大一些!福全可以当摄政王,总揽朝政,都督内外诸军事,再加上直隶总督,察哈尔和土默特总管。常宁当议政王,盛京将军,关外总督!” “这放得是不是太猛了?”布木布泰看着儿子,“你这哪里是放权,简直是把大清朝给拆了!” “怎么就拆了?”顺治大和尚说,“额娘,您看这个直隶加上漠南草原,那是在福全手里。关外老家由常宁看着。两江富庶之地,由岳乐和杰书一东一西看着。关陇那边由玄烨顶着。这些地盘都在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手里捏着。放出去的只是河南、山东、山西这几块也不必把整个省都放出去,只要在紧要之地放个节度使即可。 而且这几块地咱们还可以放给最靠得住的汉将,福全,听说你手下有几个相当堪用的汉将?” “有,有,”福全说,“九门提督兼巡捕五营统领张勇,练兵大臣赵良栋都是既忠心,又可独当一面的汉将。” 顺治大和尚点点头:“还有范文程家,李永芳家也都安排一个节度使听说范文程家的老三范承勋,李永芳的孙子释迦保都还堪用,而且范、李两家都有世管佐领,家里的奴仆都有好几百家,手下一定有不少可用之人。” “张勇、赵良栋、范承勋、释迦保”福全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那就是四个节度使了!搁哪儿好呢?” 一直跪在那里没怎么说话的索额图插话道:“太上皇,摄政王,要不先在河南搁俩,山东搁俩,山西属山陕总督莫洛管辖,莫洛现在正在太原,不如就让他在太原开府。 另外,山西还有许多晋商,为咱大清入主天下出力颇多,如果吴三桂或朱三太子打下了山西,那八家皇商一定保不住。如果.摄政王让他们兴办团练,他们一定会破家舍财,全力以赴的。” “这就叫上摄政王了?”布木布泰眯着小眼睛瞅了眼索额图,“是不是急了一点?福全可还不是摄政王呢!” 说着话他又看了眼儿子。 福临笑道:“索额图,你的法子不错.这莫洛我也认识的,办事还算恭谨。”说到这里,他又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让福全当上摄政王,“至于福全的摄政王,要不我写一封遗诏吧!” “遗诏?”布木布泰瞅了眼儿子,“福临,太上皇的旨意称遗诏?” “不,不”福临摆摆手,“额娘,我可不当什么太上皇一国二主的,不是给玄烨添麻烦吗?我就继续当我的出家人.哎呦,皇后,爱妃,你们别太用力捏贫僧,贫僧的意思是当一个在家的出家人!” 两个紧紧拽着福临,就怕再次失去他的蒙古大妈这才松了口气儿,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儿。 “那你一个在家的出家人怎么就下遗诏了?”布木布泰还是没明白。 福临笑道:“额娘,我的意思是这个遗诏的日期就写我禅隐之前的日子。我禅隐之前是皇上,皇上的遗诏才能大过皇上的圣旨,才能封摄政王.要不然就算是太上皇的旨意也不能大过皇上的圣旨啊!” 还别说,这福临还是挺讲究的。他可不能制造一国二主.大清现在够乱了,如果再来个太上皇、皇上“父慈子孝”,那就别挣扎了,亡国算了。 所以他干脆补一张遗诏.顺治帝遗诏肯定大过康熙的圣旨啊! 康熙就是因为有顺治帝遗诏才当上皇帝的不是? 现在顺治再补一张秘密的遗诏,就说万一康熙不能理政,而他的儿子又小,就让贤良忠诚的裕亲王福全来当摄政王! 这皇阿玛多周到啊! 康熙要知道了一定挺感动的。 布木布泰想了想,也只好点头了:“行啊,就这样吧不过咱们可不能不管玄烨的安危,他现在被困在西安城里头没法脱身呢!” 福全这个好哥哥知道自己的摄政王稳了,也开始担心弟弟康熙的安危了,于是就问顺治和尚:“皇阿玛,那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把皇上从西安救出来?” “救?”顺治大和尚摇摇头,“不是救,而是解西安之困,堵吴应熊的退路。这是军务上的事儿,为父也不太明白,你去和赵良栋、张勇他们商量吧!不过你得千万记着,这次绝对不能冒险.咱们的实力有限,还得留着以备万一呢!” 福全点点头,深以为然,“儿臣遵旨!” 西安,大清皇帝行在。 这座关中雄城实际上并没有被吴应熊团团包围,因为吴应熊的兵力太少,不过四万几千人,而且还挺分散的,根本不足以围困西安城,他对西安的布署充其量只是“看守”。 不过康熙暂时也无力打破这种看守——吴应熊、吴世璠控制了西安周遭的几座县城和要地,康熙如果想打破这些要地,少不得打上几场伤亡惨重的攻坚战。 而现在,康熙手头的兵力有限,打不起这种攻坚战。但如果不攻坚,而用围困的办法,就怕其他几处没有被围的吴兵会扑上来野战。 所以康熙现在就在和吴应熊对峙,他也还能有一阵没一阵的和福全还有河南、山西、山东、直隶、两江、浙江、福建等地保持联络。 而布木布泰拿出顺治的遗诏(墨迹未干的遗诏),册封福全为摄政王,总揽朝政,都督内外诸军事,加直隶总督,察哈尔和土默特总管后没几日,这个“好消息”就传到西安了。 “皇上,皇上,出大事儿了” “皇上,皇上,不好了!“ 给康熙带来坏消息的是他的老师陈廷敬和熊赐履,两个平素里面还算镇定的汉臣,今儿几乎是两个地盘扑进来的,其中陈廷敬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北京邸报抄件——西安也有一份,不过他俩用不着看。 康熙正弯着腰在御案边上看一河南形势图——他正琢磨着接下去的中原之战要怎么打呢? 光是逼退吴应熊、吴世璠父子是不够的,得想办法全歼他们父子的军队! 可是这不大好办! 心情正不好的时候,康熙突然听见底下人说“出大事了”、“不好了”.他马上就紧张了,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两个老师。 “出了什么事儿?”康熙问。 “皇上.”陈廷敬道,“裕亲王因为一份先帝的遗诏,现在已经当上我大清的摄政王了!” “什么?遗诏?摄政王?”康熙一愣一愣的,“谁的遗诏?” “是先帝世祖章皇帝的遗诏!”熊赐履又急又快地说,“应该是真的是太皇太后主动拿出来的。先帝在遗诏上说,如果皇上无法理政,就由裕王福全来临朝摄政!现在皇上被困,太皇太后就把这份遗诏拿出来了!皇上,您看这事儿” (本章完) 第349章 谁还没个不孝之爹呢?(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遗诏啊?一定是现写的! 康熙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这是遇上了个不忠不孝的皇阿玛了!这皇阿玛不仅是不孝他还不忠! 他伪造,不,是现造遗诏的行为是赤果果的造反啊! 因为遗诏是皇帝最后的诏令,是以大清最高统治者的名义下达的命令,在大义名分上甚至高于康熙自己下达的诏令——因为康熙的统治合法性来源就是顺治的传位遗诏。如果康熙否定顺治遗诏的权威,那他即位的合法性还要不要?他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他妈佟佳氏在他当皇上之前的地位还低于福全他妈董鄂氏,如果不是他出过天花,即位的多半是年纪较长的福全。 至于顺治问福全、玄烨长大了想干个啥,福全说想当贤王,玄烨说想效法父皇,顺治就重视玄烨的话纯属小孩子不懂事在胡说八道——当时顺治专宠的董鄂妃还没死呢,而且也才二十岁上下,虽然身体不大好,但是顺治已经请了乐神医帮着治病了,神医都说没大碍,只是心情抑郁(因为亲儿子生下来不到百日就没了),调养一下就没事儿了。 而且就算董鄂妃被乐神医治死了,顺治还活着啊,他还有蒙古大老婆和蒙古二老婆,都是布木布泰的亲侄孙女,如果她俩当中有一个和顺治生了儿子,那就是毫无疑问的皇位继承人。 在这种情况下,庶妃所出的福全能当个“贤王”已经很不错了,皇太极的庶妃之子都只有辅国公,所以他的回答才是标准答案。 而玄烨这个小屁孩想当皇帝纯粹白日做梦而他的白日梦,就是因为顺治的一份遗诏而变成现实的。 所以他如果要反对顺治的遗诏,就会把自己的合法性给反掉。 而他要不反对顺治的遗诏.那他就会被福全给架空。 这可真是反也不是,不反也不是。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被困在了西安城中,根本没办法领兵杀回北京去把这个不孝之阿玛揪出来好好“父慈子孝”一番。 这可如何是好? 康熙这下完全蒙圈了。 西安行在的南书房中一片死寂,康熙皇帝只是接过了福全派人送进西安城通报自己奉先帝遗诏当摄政王的奏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康熙才突然一甩手把福全的奏本丢在了案几上,双手捂着满是麻子的脸上,深深叹息:“皇阿玛的这道遗诏可真是真的把朕坑苦了.福全当了摄政王,他还肯全力以赴攻打南阳吗?如果他不去猛攻南阳,朕在西安的坚守又有什么意义?现在西安四面都是逆贼,虽然围得不算严实,但粮草还是进不来,困个一年半载,等到粮食耗尽,朕他这是逼着朕必须和吴逆的大军决战,而且必须打胜啊.” “.可是又怎么打胜?西安城内只有数千八旗劲旅,其余都是妇孺和老弱而城外的吴军有好几万!朕又如何能以一破十?而且现在已经快到二月了,吴应麒在陇右的军队差不多也该动起来了,赖塔那边也岌岌可危,如果吴应麒、吴应熊在西安城下会师了,那朕还有活路吗?” 听着康熙小皇帝绝望的口气,陈廷敬和熊赐履心里也是一酸,两人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顺治怎么就留下这么一份遗诏?他怎么就知道康熙会有被困西安,不能理政的时候?这个顺治能掐会算是怎么着?可他要能掐会算,他怎么就算不出吴三桂要反,李自成没死,朱明还能“回光返照”? 而且他留下这么一道诏书,搞出了一国二主,这不是坑了儿子又坑大清吗?有他怎么当爹的吗? “皇上,”熊赐履这个时候看着康熙说,“为今之计,您只有马上返回北京了,只要您回到北京,福全就没有理由继续当摄政王了!现在西安外围的吴军并不多,您要突围出去还是很有把握的。” 康熙看了看这个翰林学士,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福全会没有理由?福全背后有个会写遗诏的混蛋皇阿玛!回头写个皇上当不好就换人当的遗诏,那康熙不得傻眼?他现在怎么敢回北京? 除非康熙能在陕甘战场取胜,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北京,否则他回去就是给福全送皇位的——他要不回去,福全还不至于在北京称帝。大清朝现在这局面,可不能再分裂打内战了,要不就真的要完了。 想到这里,康熙只能咬着牙摇头:“朕出师不利,又有何颜面去见京师父老?况且福全也只是在朕无法号令天下的时候才临朝摄政的,一旦朕打破了西安之围,他的摄政之位自然就不存在了。” 陈廷敬、熊赐履一听这话,也都在心里头佩服起来了——这个爱新觉罗家还真是兄友弟恭啊! 可问题是康熙这一仗怎么打得赢? 他现在就是大清版的小明王韩林儿啊,他这是“康林儿”啊,吴应熊、吴应麒都憋着口气儿要砍死他,再过一阵说不定吴三桂也会来,到时候西安周围的吴家军没有十五万也得有十万,康熙拿什么去打? 而对北京的摄政王福全来说,替康熙解围搞不好就是自寻死路.康熙要回了北京可不会念他的好!还不如就让康熙在西安慢慢熬着,康熙多熬一天,福全的权力就会多巩固一分。 想到这里,陈廷敬就深深吸了口气,对康熙道:“皇上您这是以天下为重.您只要能在西安一直守下去,天下大势就有扭转过来的一天!” 熊赐履也点点头道:“皇上,现在的天下大势看似危机,其实却是一个‘熬’字局,西安被吴应熊这个逆贼围着,而安王的大军也屯驻在了南京城外。李自成在九江那边也久攻不下,师老兵疲。咱们只要能熬到安王打破南京,关中的危局也就解了到时候吴三桂一定会先下江南而求得一个半壁之固,然后再和皇上您争天下的。” 康熙皱着眉头,低声说:“话是这么说,可西安能守住吗?” “能!”陈廷敬一咬牙道,“一定能!皇上,西安城高墙固,守军虽有不足,但只要将赖塔、费扬古所将之军悉数撤回,就可以稳稳守住西安了。” “撤回赖塔、费扬古?可这么一来吴应麒岂不是.” 陈廷敬哼了一声:“吴家的皇位也只有一个!” 康熙扬了扬眉毛,赞同地点点头:“那如果再多数万守军西安城内粮草可否充足?” “不足,”陈廷敬说,“但皇上只要将西安城中的汉人百姓全数逐出,让他们去投靠灞上的吴军,那粮草不足的就是吴应熊了!” 现在西安城内储备的粮食还可以再维持不到一年,不过那是考虑到城内十几万汉人百姓的消耗的。如果把他们撵走,同时再抢走他们手头的口粮.那即便赖塔、费扬古的大军返回,西安城内的粮食也足够维持上两三年了。 如果赖塔、费扬古回西安的途中能再抢一点,说不定可以维持更久。 “可吴应熊会收留他们?”康熙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定会!”熊赐履道,“吴家的地盘人烟稀少,特别是四川一带千里荒凉,如果平白有十数万人来投,吴应熊怎么可能不要?那些人收下来,加强的可是吴应熊的实力!况且这十数万人对吴应熊而言可是关中的人心!他要是眼睁睁看着这十数万人饿死,那他还怎么和吴应麒争权位?” 康熙心说:合着吴应熊要人心,我就可以不当人了?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困守孤城也是下下之策吧?如果吴应熊、吴应麒坚持下来,那朕如之奈何?” “皇上,”陈廷敬仿佛就在等康熙的这句话,“您说得极是,困守孤城肯定是下策但如果有人能在外围经营,不断牵扯吴应熊、吴应麒的精力,打他们的粮草补给,他们还能专心围城吗?” “那谁能在西安外围经营?”康熙问。 “皇上,”陈廷敬说,“江南的军报上说,现在朱三太子在江南、江北大办团练.已经拉起数万之众了。这办法咱们也可以学啊!” “怎么学?”康熙连忙追问。 陈廷敬马上说:“皇上,您可以下诏给各地在籍官员,命他们出任团练大使、团练副使,和各地督抚一起筹集军饷,招募兵丁,组织团练.臣还愿意带头回山西,先散尽家财,然后为皇上向晋商募款,筹得军饷后再为皇上组织晋勇! 另外,前任黄州知府于成龙在黄州沦陷后也回籍待参了他可是难得的能吏清官,在山西极有声望。皇上如果能让他和臣一起办晋勇,不出数月,臣和于成龙就会替皇上拉扯起两万精兵了!” 真是忠臣啊! 还要散尽家财替朝廷办团练还有更忠的臣吗? 康熙欣慰地点点头:“好!陈师傅,朕就命你为钦差督办山西团练大臣,让于成龙副之.不过只要一个山西团练恐怕也不足用吧?还有谁可以办团练?” 熊赐履马上接过问题道:“皇上,赖塔麾下的绿营新军总统大臣孙思克是孙得功之子,对大清一片赤胆忠心.而且他又在西北一带当了多年的总兵,熟悉当地情况,皇上不如任之为宁夏节度使,让他自己去经营宁夏。另外,甘肃提督王进宝久在甘肃,军功卓著,忠心耿耿,若能委任为河西节度使,至少可以为皇上牵制一下吴应麒。” 康熙思索了一番,点点头道:“好,就怎么办.山西的团练朕不让人去办,福全也会让人去办,宁夏、甘肃的节度使朕不委任,福全也会派人去做朕就不麻烦这个好兄弟了!” 还别说,这个兄弟感情还是挺深的! 湖广,荆门州。 头裹红巾的队伍正行进在湖广腹地肥沃的土地上,从襄阳城出发,吴记红巾军的前进步伐就未曾停止只是这个方向有点不对!不是一路向北去中原的,而是南下向荆州进军了! 也就是说,如果福全遵照康熙的旨意,率领北京的军队南下会同佟凤彩、阿密达的河南清军一起反击南阳,那么在吴三桂从荆州回军之前,南阳肯定会被福全打下来。 虽然南阳陷落不至于让吴应熊在关中覆灭,但是后路断绝和粮草辎重告急,多半会逼得他放弃围攻西安,然后翻越秦岭回汉中去从这个角度来说,康熙难得走狗屎运赌对了一次,还让他的不孝爹顺治给搅和黄了。 这个顺治就是不折不扣坑儿的爹啊! 不过他也不是当今天下唯一坑儿的不孝爹,这会儿正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向南北伐”的吴三桂,也是个坑儿的爹! 他手头本有五个卫一共两万几千人,后来襄阳民众踊跃投机.不,是投军,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又凑齐了五万大军!而且许多襄阳的大地主在投靠的时候还献出了存粮充军用。所以他现在可是兵多将广,粮草足备.这要北上中州,那还不是横扫?如果决心大一点,直接杀过黄河,杀奔北京都是完全可行的,而且赢面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因为那个好不容易把孔四贞“抢到手”的王辅臣,现在也带着三万广东新军到了湖北五万吴军加三万粤军,那就是八万大军! 而且王辅臣带来的粤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全军上下光是手搓的线膛枪就超过了一千支!燧发滑膛枪的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万五千支! 这样的火力,这样的兵力,都不需要什么精妙的战术和战役指挥,直接往北京莽过去,福全根本打不过. 可问题是吴三桂却觉得应该先解决李自成——历史上背刺了李自成,让李自成把到手的皇位给弄丢了。现在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后背露给李自成? 李自成怎么可能不拿大刀拼命捅他的屁股? 所以吴三桂就决定趁着李自成久攻九江而不下的时候,来个南北夹击,先去荆州、岳州,复取汉阳、武昌.至于北伐的时候,先搞定李自成再说吧! 反正关中那边的吴应熊、吴应麒有十万大军,优势很大,只要齐心协力,打下西安没有问题的。等解决了李自成,再分兵两路。一路下江东,一路伐中原,把朱三太子、康麻子、福全一起解决,然后就是吴家天下完美! 而在几日的连续行军之后,吴三桂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荆门虎牙关,进入了开阔平坦的江汉平原! 与此同时,吴三桂的好亲家王辅臣则和儿子王吉贞,二老婆孔四贞,转正的野儿子王吉庆一起,立马松滋长江浮桥之畔,看着一队队一列列扛着燧发枪的广东兵踏上浮桥,也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只有王吉贞一脸忧愁地提醒父亲道:“爹,李自成一旦从九江撤往,杰书的大军可就能顺江而下了,到时候南京就会被四面包围!二弟他可就” 唉,这也是个坑儿的爹啊! 王忠孝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广东写信,催王辅臣赶紧北上和李自成一起把九江、安庆都打下来,打下九江、安庆,那王家军就能入南京了。 只要王辅臣的大军到了,两江三省的好地盘才能全部拿下。 但是王辅臣却在广西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孙延龄、马雄打了好几个月,虽然那俩货完全不是王辅臣的对手,但王辅臣出兵的目的却奇奇怪怪,不是为了反清,也不是为了拥清,而是为了和孙延龄争夺孔四贞.更荒唐的是,孔四贞一直就跟着他!他争的就是一个名分,孔四贞要合法的成为他的妾室,并且让孙吉庆合法的成为王吉庆! 看看这爹干得都是什么事儿? (本章完) 第250章 吴三桂,你无耻!李自成,你卑鄙!(求订阅,求月票) “老大,你不用担心老二,老二打仗的手艺是我教的,而且他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岳乐、杰书都到了南京城下,也不可能拿下南京的。而且这个南京该让谁拿,咱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 王辅臣将目光从正一队队开过长江的广东新军身上收回,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好大儿”,接着又看了看斯斯文文,高高壮壮的王吉庆.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不像老大王吉贞那样,貌似忠厚,内里奸诈。 也不像老二王忠孝那么又凶又狠又阴险,还胆大妄为,不把天捅个窟窿好像不甘心。 他就是个儒雅俊美,文武双全,性格温和的好孩子神色当中还略带着一些忧郁。 如果不是这个长相和他王辅臣有个七八成的神似,他都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了? 想到这里,王辅臣又笑呵呵问自己的“好三儿”道:“老三,你说说这个南京该让谁拿?” 王吉庆正郁闷呢,根本没听见他爹的提问他原本以为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王忠孝是自家走丢的大哥(他脑补出来的走丢大哥),结果搞了半天是他的娘和王忠孝的爹玩嗨了,才怀上他的,然后他那个不要脸的娘还带着他嫁给了孙延龄这个接盘爹! 这叫什么事儿?他的亲爹、亲娘就是一对J夫Y妇啊! 而更可恨的是,这对J夫Y妇现在还联手发兵攻打孙延龄那个接盘爹,逼着接盘爹答应了割地献妻——交出了地盘和休妻文书,才被准许带领少量部下撤出柳州,逃往廉州投吴三畏吴四爷。 这事儿简直离了大谱!如果是平民百姓这么干,地方官非得抓他们去浸猪笼不可! 但是王辅臣、孔四贞他们俩都是不要脸的大军阀,在发兵攻打孙延龄的时候还来了个“奉旨讨贼”——奉了康熙的旨讨投靠吴三桂的逆贼孙延龄,或者奉了朱三太子的旨讨暗通清廷的奸贼孙延龄。 总之,无论孙延龄站哪头,都有一份讨贼圣旨,只是这圣旨是真的还是高仿的就不知道了。 而这一番毫无下限加不知廉耻的操作,简直就把王吉庆这个自小就读圣贤书,立志要当个忠臣孝子的王吉庆给整不会了他到底应该孝哪个爹? 王辅臣虽然是他的亲野爹——不想认也不行啊,长得太像了!但这亲野爹的品行简直是毫无下限,人间败类! 还有他的亲娘居然是个不知廉耻的Y妇.也难怪和王辅臣那么要好,那就是人以群分! 那么他这个J夫Y妇之子,以后还要继续当孝子吗? “老三!”这个时候王吉贞不怀好意的声音就在王吉庆耳边响了起来,“爹问你,你觉着这个南京该让谁拿?” “啊南京不是朱三太子的地盘吗?”王吉庆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答了一句。 王辅臣则哼哼了一声:“朱三太子算个屁,比汉献帝都不如他拿什么南京?他只是坐在南京的宫里面等着别人来拿而已!” 这话是人臣说的?你王辅臣还是朱三太子封的大明南王呢! 王吉庆更看不惯自己的老爹了,不过他到底是个读圣贤书的,不会把对自己的亲野爹的厌恶放在脸上,还是一脸谦恭地看着王辅臣问:“大人,那有资格拿下南京和朱三太子的都有谁?” 王辅臣又看了看自己的长子王吉贞,没好气地说:“老大,你说吧!” 王吉贞瞧见自己那个混蛋爹望着傻弟弟时一脸宠溺的恶心表情,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的窝火——这老东西是不是在琢磨废长立幼啊? 他听见王辅臣的问题,就轻轻哼了一声:“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依儿所见,将来的天下非吴即李!” 他这个“非吴即李”的“李”,可不仅是指李自成的李,也包括李辅臣、李吉贞、李中山的李! 毕竟李自成和李辅臣已经联了宗,两人现在已经是同宗兄弟了。 李辅臣在抢了孙延龄、马雄的大半地盘后,已经控制了广西大部,再加上几乎整个广东和湖南的郴州、桂阳州,江西的南安府,地盘和实力都相当不小了。而且李中山在南都的经营也比较成功,现在已经是南都二王三中堂中的三中堂之一了。 而李自成的地盘虽然不大,但却都是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交通便利的好地方,还控扼着长江中游的水路要道。如果能打通九江、安庆这两处长江上的关键节点,就能打通下入江西和下江南的口子,那李自成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而且李自成、李辅臣这两个“十八子”的地盘就可以连成一片,如果再能把郑经也拉入二李联盟,那么二李一郑就能一下席卷东南,一个三分天下有其一是稳稳的。 而且现在可不是三国那个时候,东南这块儿原属于东吴的地盘已经聚集是天下最多的人口、粮食、财税,还能大量产出枪炮火药,可以说起于东南而有天下,把朱元璋的路子再走一遍是完全可能的。 当然了,王辅臣现在还能再韬光养晦一阵子他毕竟只是个远离中原的广东诸侯嘛!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王吉庆道:“老三,你觉得将来的天下是姓吴还是姓李?” “姓吴!”王吉庆道,“大人,现在吴家就快拿下半壁江山了.武昌府和西安府,西王只要拿下一个,就能有天下半壁。如果全都拿下,那距离三分天下有其二也快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浮桥上传来,原来是几个骑士正沿着浮桥逆行,从江北而来,不一时就循着王辅臣的认旗,到了王辅臣跟前。马背上的骑士都是传骑打扮,头上顶着的笠盔上还插着显示身份的小旗子。 “王爷,”当先一骑停住战马,朝王辅臣拱了拱手,“西王大军已经抵达当阳,正在立营下寨! 另外,西王军先锋已经进入了荆州府界,正沿着沮水向江陵(荆州府城)急行军,似乎未遭阻挡。” 王辅臣点点头,又问:“从当阳过来这一路,可曾瞧见李忠王的兵马?” “未曾遇见。” “哈哈哈,”王辅臣大笑了几声,“看来李忠王的荆州城马上就要被西王给偷了!” 王辅臣挥挥手,打发那几骑传骑离开,然后他又扭头看了看孔四贞,笑道:“贞妹子,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西王的干女儿吧?” 孔四贞点点头,笑道:“确有此事,王大哥,您莫非决心拥吴了?” 王辅臣笑道:“我向来是拥护西王的我还是西王的亲家呢!贞妹子,你不如带着老三和小艽郡君一起先行一步,去迎一迎西王,顺便也把老三引荐给西王。” 小艽郡君就是吴小艽,她听说这回王辅臣北上有可能见着吴三桂和吴应熊,就缠着留守佛山粤海军衙门替王忠孝看家的吴小菟批准她北上省亲。 吴小菟当然不会拦着这个妹子,还让自己的一队女亲兵护着吴小艽一路北上,现在也到了松滋百里洲这边。 孔四贞笑着点点头,又在马背上转过身,向吴小艽所在的队伍招了招手:“小艽,快过来,跟姨娘一起过长江,姨娘带你去拜见西王老爷子!” “唉,这就来!” 吴小艽欢快的应了一声,就牵动缰绳,策马向着孔四贞飞奔而来。 这丫头现在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还挎着绣春刀,背着燧发枪,骑着折耳马,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很有一点将门虎女的样子就是这只“小母老虎”长得太可爱了一些,没什么威慑力。 而她这身打扮都是跟吴小菟学的,吴小菟在王辅臣北上之后,就以主母身份保着粤海军少主王秀清监军。自然要以戎服示人,所以她就让人做了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又从潮州、惠州一带招安来的反清复明的义军中选了一些女兵充当自己的护卫。这次小艽北上,小菟就分了一半的护卫让她带着一起随军而行了。 看着孔四贞领着王庆吉、吴小艽,在一队王辅臣亲训,由王辅臣的义子王忠仁率领的火枪骑兵的护卫下踏上了北上的浮桥,还立马在百里洲江岸边上的王辅臣这才看了自己的“好大儿”一眼:“老大老三亲吴,老二野心勃勃想当李丞相,那你要不就亲近一下李自成吧!” 原来王辅臣这是一颗忠心,三种准备,已经同时押了吴三桂、李自成和李中山。 三头下注,应该输不了了吧? “大人,”王吉贞似笑非笑地说,“您可偏心了,凭什么让老三去押宝赢面最大的西王,我就去和李自成亲近?莫非您觉得李自成这一把还能翻盘?” “为什么不能?”王辅臣一笑,“你当李自成是好人呐?”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不正集中兵力在围攻九江吗?” 王辅臣又是一声哼笑:“就他在九江那种打法,怎么可能集中了全力?他分明是在装样子!” “装样子?”王吉贞想了想,“难道李自成也在算计吴西王的荆门和襄阳?” “那当然!”王辅臣笑道,“吴西王、李闯王多少年的老对手了,想让他们俩背靠背,简直比登天还难!老大,长江对面的董市口有一条运粮的大船,船上有一面‘顺风行’的旗子,你只管上船,它自然会送你去见闯王的。” 见闯王? 都安排好了? 王吉贞心说:吴三桂无耻,李自成卑鄙,那王辅臣呢?看来也不是好人呢! “好,大人,儿马上就去见李自成!” 王辅臣挥挥手,说:“快去.见着李自成后要自称李吉贞,还要管李自成叫伯父。” “大人,您放心吧,儿子知道了!” 汉阳府城东面的汉水这段时间因为连着下了几场春雨,水位也开始涨了起来,卷动着翻腾着一直注入滔滔长江。 在汉水西岸的码头旁边,一条接着一条挂着“顺风行”旗号的运粮船,正在排队靠上码头靠上一座座戒备森严的码头! 这时候天色灰蒙蒙的,还有绵绵春雨不断落下。就在雾蒙蒙的雨中,整齐的“忠王军”士兵正在默默上船。而在码头外围,还有许多扛着长枪的忠王军兵士担任着警戒,将闲杂人等都远远挡住了。 与此同时,汉水对岸的汉口镇的汉水码头同样戒了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汉口那边的码头上除了白帽青袍的忠王军官兵,就再无旁人了。 不过汉阳这边的码头上人倒是不少,至少有一万数千的忠王军精兵,正在登船,准备出发。 在汉阳码头上面,两个戴着白色红缨笠帽,船只青布长袍,系着护腰,手按剑柄的闯军大头目,正信步而走。每过一处兵士集中的地方,所有的官兵都会向这两位上了年纪的闯军大头目下跪行礼。这两个闯军大头目,一个就是闯王李自成,现在的“老忠王”,另一个则是曾经和李来亨、刘体纯、郝摇旗等人一起在夔东山区坚持多年的南明荆国公王光兴。 王光兴在明朝末年的时候也干过反贼,不过后来被熊文灿招安,当了明朝的军官,一当就是二十六年.当到永历朝都没了好几年,还在当! 不过这王光兴虽然没有李来亨、刘体纯、郝摇旗这些人能闹腾,只是抗清的态度极为坚定的,甚至在李来亨的夔东义军失败后,他仍然带着手下在施州卫的大山里坚持了两年,才剃发降清。 但是降清之后,他也没有离开施州卫,而是走了门路,继续留在施州卫当地头蛇,直到李自成在澧州起事,才让刘一虎去联络他一起反清。 王光兴已经上了年纪,本不想再出山干反清复明了。可没想到李自成的反造得有声有色,而且吴三桂那边的形势一片大好,不过他不愿意投吴三桂——当年吴三桂骗过他,他不信任吴三桂!当年吴三桂在明亡之后的第二年带兵南下追剿李自成、张献忠和南明余党,曾经飞檄王光兴的哥哥王光昌会师剿贼。而王家兄弟居然不知道吴三桂已经落水当汉奸了,王光昌傻乎乎带兵去会师,结果被吴三桂抓住强行剃发降清这也太无耻了! 所以王光兴最后就带着几千个子侄旧部出了施州投到了李自成旗下,还被李自成封了个汉阳知府,也算是委以重任了——李自成手下可没几个府,拿出一个汉阳这样的“整府”给王光兴,可见李自成对其的重视。 明末那场大乱中出来的老兄弟不多了! 可王光兴现在看见李自成的大军出征的场面,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皇爷,咱们这么干是不是会让满清稍微喘口气儿?想当年弘光朝就是这样自相残杀而被满清打败的,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荆国公,这次的事情又不是额主动挑起的,是吴三桂这个老匹夫又想在额背后捅刀子.要不然他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跑来襄阳?他自以为得计,可额早就洞察到了。额在襄阳也是有耳目的! 哼哼,这一次额怎么能放过他?怎么也得捅他一刀!额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这个王光兴王老爷子听见李自成的言语,也只剩下了无语。 李自成谋袭襄阳、荆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吴应熊入襄阳的时候,他就在准备了。而且还参考了《三国演义》中的吕子明白衣渡江的情节,不过没有穿白衣,而是搞了个专门跑长江、汉水水运的“顺风行”.唔,李自成这是跑上“顺风”了! 不过今儿他的“顺风船”上搭载的可不是普通货物,而是要人命的精兵! 而这些精兵的目的地,就是吴三桂在湖广北部的大据点襄阳城! 这么处心积虑搞了那么久,现在装什么纯良? (本章完) 第251章 吴三桂,额奉诏讨汝!李自成,我奉先帝遗诏讨汝! 当阳县城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兵城! 吴三桂领着的五万大军现在分了两路,一路两万,由他麾下的大将马宝率领,沿着沮水南下向荆州首县江陵挺进。根据之前的约定,马宝将会在江陵城下和王辅臣会师,然后一起扫清江陵外围,拿下沙市口、千金堤等城外要地,并且在太白湖和建阳河畔布防,彻底完成对江陵的合围。 而吴三桂亲领的三万大军则会先屯驻当阳,等待江陵被王辅臣、马宝拿下或是李自成的援兵从下游的武昌赶来,才南下加入荆州战役。 如果李自成的主力不来江陵而去支援岳州,那么吴三桂则会率领这三万大军大张旗鼓地向东挺进,渡过沮水、建阳河,然后攻占隶属于安陆府的潜江县,再向东拿下属于汉阳府管辖的属州沔阳州,从而威胁汉阳府城,迫使李自成回军或从岳州渡江北上来寻求决战。 当然了,此役出动了十三万大军的吴三桂是不会仅仅率领三万军队去和李自成打主力决战的。如果李自成的主力被吸引到了水网纵横的沔阳州到潜江一带。那么吴三桂就只会依托水网和城镇布防,和李自成周旋,吸住李自成的主力,以确保江陵和巴陵(岳州城)两处攻坚战可以顺利进行就可以了——吴三桂的“军事微操技术”本来就比李自成不相上下,再加上这二十来年不断实践,微操技术早就如火纯清,而且还培养出一批二代三代的打仗小能手。 而李自成因为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手底下的骨干要么战死、病死,要么叛顺投敌,要么干脆和他一样躲藏起来,而新人又没办法培养起来。所以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变成打仗生手了,就算有个十万八万大军给李自成带,想要在复杂地形下打运动战打赢吴三桂的三万人也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李自成这波崛起,一半是靠捡漏,一半是靠往日的威名吓唬人。真正能算得上硬仗的也就是沙市口浮桥之战,但那只是千人级别的突袭战,而且还是水战,并不是在陆上摆开了打。 而李自成如果按兵不动那一定憋着坏!吴三桂就驻留在当阳,等着李自成这只老狐狸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另外,吴三桂屯兵当阳也不是全为了防李自成王辅臣也得防一防的! 李自成打仗拉胯了,但王辅臣的军队这几年是真的猛啊!打尚可喜、尚之信、孙延龄、马雄、李烂、陈世凯都跟砍瓜切菜似的。 哦,还有一个葡萄牙人据守的澳门,根本没费什么劲儿就打下来了! 而且王辅臣拿下广东之后还富得流油! 更过分的是广东的特产当中居然有燧发枪、红衣炮,还有各种质量上乘的甲胄、刀剑、火药,而且产量很大不仅可以供应王辅臣自己的军队,还能大量往外省贩卖,吴国贵、吴应熊、郑经、李自成、耿精忠、范承谟、杰书、岳乐、李之芳都找他买过(其实是找吴小菟、于得水和佛山镇的奸商们买)! 这么个兵强马壮枪炮多还钱多多的大军阀,现在带着三万人到了荆州,说是来给吴三桂打下手的,实际上想干什么还真没一定,吴三桂不得防着点? 而当吴三桂看见自己的孙女吴小艽,干女儿孔四贞和干外孙王吉庆一块儿来了当阳,那颗悬着的老心脏终于放下来了。 湖北省,荆门州的当阳县城,大明西王吴三桂行辕的后院当中,已经摆上了一席家宴,西王吴三桂正亲自在为远道而来的王吉庆、孔四贞、吴小艽他们仨接风洗尘。 这吴三桂之所以要在自己的后院摆酒招待王吉庆、孔四贞、吴小艽他们仨,那是因为他们仨都是吴三桂的“亲人”.吴小艽是亲孙女,孔四贞是干女儿,王吉庆当然就是干外孙了。 吴三桂一老人家,出门在外,能遇上自己的三个亲人,能不高兴吗? 老人家一高兴,当然就要给晚辈们一些好处了! “四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吴三桂就借着一点儿醉意,笑眯眯对自己的干女儿说,“你是老夫的女儿,是应熊的妹子,他日老夫事成,当封你为公主,到时候王辅臣就是驸马爷了!” 孔四贞听了这话咯咯笑了起来,先起身给吴三桂行了个福礼儿,然后笑着道:“义父,那女儿可得祝您早日黄袍加身了!”接着她又瞄了眼自己的“傻儿子”王吉庆,这傻儿子正傻傻看着和他坐对面的吴小艽.目不转睛的,想什么呢? 想到这儿,孔四贞赶紧嗯咳一声:“吉庆,还不向外公谢恩!” 谢恩? 谢哪门子恩? 王吉庆一头雾水,也没心思看小美人了,赶紧扭头看自己的亲妈,心说:吴三桂封你当公主算哪门子恩?你本来就是公主啊!而且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正迷糊呢,吴小艽已经开口了:“爷爷,到时候您一定要封小菟姐姐当公主,这样孙女才能和小菟姐姐继续姐姐妹妹,一起伺候世凯哥哥。” 听见这话,王吉庆心里好不失望,这个小艽贵为公主怎么还心甘情愿给王大头当妾?她就不考虑嫁给我当大老婆等等,吴三桂要封我妈当公主是不是要让她当王辅臣这个J夫的大老婆,然后让我当嫡子?这的确得好好谢谢他。 想到这儿,王吉庆才起身给吴三桂做了个揖:“外孙多谢外祖提携。” 吴三桂看着这小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好,看着就不大聪明!给个套就往里钻,不像王吉贞、王忠孝他们两个小狐狸狡诈得很! 孔四贞也是昏头了,也不想想王吉庆什么身份? 那是孽子! 论出身还不如王辅臣的那帮庶子,他凭什么和王吉贞、王忠孝争王家的未来宗主?人家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嫡出。 而王吉庆现在的桂海军节度使其实是继承自他娘孔四贞的.孔四贞是孔有德唯一的后代,她的定藩继承地位又早早被清廷确立了。 她虽然有点水性杨花,但是驭下的手段还是不错的,反正跟着她的人都有好处拿!所以王吉庆甭管是不是孽子,继承孔四贞的藩主之位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要借着母亲扶正的机会去夺王家的宗子,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对王吉庆、吴小艽两人都招了招手,示意他俩都坐下,看到这俩孙辈都落了座,吴三桂就想再说几句鼓励的言语,突然门外头响起了吴三桂的女婿胡国柱的声音:“王爷,天柱山方向烽火大起!” 吴三桂稍稍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问王吉庆道:“吉庆,你能猜到天柱山方向的烽火台为何烽火大起吗?” “难道是襄阳有变?”王吉庆虽然不大聪明,但他也看过《三国演义》,“难道是李自成白衣渡江,奇袭了襄阳?” 吴三桂哈哈一笑,而孔四贞则秀眉微蹙,低声道:“哪里有那么快?” 吴小艽则笑着分析道:“该是李自成的大军乘船逆汉水而上,被爷爷布置的人发现了,所以才点了烽火台.爷爷的布置果然周密,简直无懈可击!” 吴三桂轻轻点头,这个小丫头在用兵打仗方面的天分都比王吉庆强.这个王吉庆也别太傻,太傻了不好扶植! 想到这里,他就对孔四贞、王吉庆道:“四贞,吉庆,随老夫一起移兵汉水岸边,去会会李自成如何?” 孔四贞似乎有些不解:“义父难道不乘此机会直捣汉阳?” 吴三桂摆摆手,笑道:“老夫这回有十三万大军,粮草充足,器械精良,三军用命,只需稳扎稳打,必可得全胜,无需弄险用奇。况且自成也是懂用兵的,焉能不防备我偷袭汉阳?如果老夫没有料错,他应该早就撤了攻打九江的兵马,在江陵、巴陵、汉阳城中都布署了重兵.辅臣和国贵都有的好打了!” 这个时候,吴三桂看见吴小艽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了,笑着问:“小艽,你放心吧,爷爷用兵的本事可比李自成强多了,无论他怎么拆东墙补西墙,湖广都得姓吴!” “爷爷,孙女不是担心您打不过李自成,而是担心西安、南京那两头出状况.康王杰书一定会率领九江、安庆的大军东进。而荆州之战一旦旷日持久,北方的清廷也会知道,到时候南阳可就.” 吴三桂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打断了吴小艽的话,“走吧,咱们去看看李自成的大军是什么样的?” 有点出乎吴三桂的预料,李自成的大军.很水! 是真正的水军! 吴三桂留下五千人看守当阳、荆门州、虎牙关后,领着两万五千人继续东进,在荆门州东南,汉水边上的内方山一带遇到了李自成的水军。 而李自成早就知道他要来——李自成虽然只有一只眼,但并不瞎,当然能瞧见吴家军点燃的烽火。 看到烽火,李自成当然知道自己搭“顺风船”(顺风行的船)北上偷袭襄阳的事儿没成.这事儿本来就很难成,双方都是属狐狸的,貌似吴三桂这只狐狸还更精一点儿,哪儿那么容易被偷袭? 不过李自成也不慌,他也是制定了多套方案的。 既然吴三桂知道他要来,那他就在汉水北岸的臼口下了水陆两寨,等吴三桂来。 而臼口这里也挺要紧的,此处和内方山隔水相望,附近还有个三岔河口,有一条汉水的支流竹陂河直通荆门州城和虎牙关。 所以李自成只要占住臼口,吴三桂就不得不跟过来对峙。要不然李自成无论北上去拿襄阳,还是就近打荆门,他都得要坏事。 而吴三桂要打臼口,就得想办法渡汉水……可是他的水军偏偏比不上李自成的水军。 办水军这事儿可复杂了,还不仅仅是造个船,练点水兵的事儿。还得有合适的地方建水军据点! 现在长江中段这一块的岳州、汉阳、武昌都被李自成卡着。吴三桂控制的长江中游、汉水、湘江,洞庭湖等水域就给分割开来了。 他要在这几片水域用兵,就得分别组建水师。那怎么可能?吴三桂手下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水军人才! 而李自成的水军则可以沿着长江汉水到处活动。 另外,控制着长江主干道的李自成也容易招揽水手,取得船只。办水师的条件比吴三桂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下可有点出人意料了! 原本应该骑在马背上到处游走的流寇,现在变成了临江水战的水贼…… 而原本没有把水战太当回事的吴三桂,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拿了曹孟德的剧本这个汉水看着也不宽,但是对面摆出一百来条桨帆“大战船”(其实就是运粮船加一圈木盾、长桨,再架上从广东买来的斑鸠脚火枪),他这个“吴孟德”就无计可施了。 站在内方山脚下临时构筑的营垒高处,吴三桂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闯军的水军营寨,看着那面既熟悉、又陌生的“闯”字大旗,看见对面战船上、营垒中当值的白帽青衣的闯军,吴三桂一时也有点不会了.原来以为李自成的人那么多年不打仗,肯定不会了。 结果那个不会的,居然是吴三桂自己! 这可有点尴尬了! 正尴尬的时候,对面突然有一条两千料的大船,在几十支长桨的驱动下,破开汉水江门,向吴三桂这边开过来了。 守在吴三桂身边的亲兵们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刚想护着吴三桂逃走,对面那条大船上就响起了几个或十几个陕西口音的大嗓门汇合成的呼喊声音:“对面可是吴三桂?额是李自成!吴三桂,你怎么放着胡虏不去讨伐,而跑来围攻荆州、岳州了?你莫非又造反了?” 李自成在那条船上? 吴三桂赶紧举起望远镜往那条大木船上看,可惜有木盾挡着,看不清楚。 这时,那条船上又想起了陕西口音的呼喊:“吴三桂,额已经将你的反状上奏监国定王了,今日监国定王的令旨已到,额现在是奉诏讨汝了!汝这个大明西王如果还知道一点忠义,就赶紧收了兵马,打道回府,转而用兵中原吧莫要当了千古罪人!” 这下吴三桂算是给李自成整得有点蒙了.“奉诏讨汝”?这桥段咋那么眼熟呢?还有,你个天下第一号大反贼也敢宣称“奉诏讨”? “大王,”吴三桂的军师汪士荣现在就在他身边,连忙提醒道,“您也有讨李自成的圣旨!” “我有吗?”吴三桂一愣,“我没向朱三太子请过这种旨吧?” 吴三桂压根就没怎么把朱三太子放心上,当然不会请什么旨。 “大王,”汪士荣道,“您有先帝的遗诏!” “先帝?”吴三桂想了想,“啊,是崇祯!” 吴三桂肯定是得到过崇祯下达的讨伐李自成的旨意的,就是他没遵守,慢腾腾行军,到了李自成打破北京他都还在半道上。 想到这里,吴三桂赶紧对身边人说:“快快,一起喊:逆贼李自成听了,本王奉先帝遗诏讨汝!” “是!” 一群吴三桂的亲兵应了一下,然后一起张开喉咙大喊:“逆贼李自成听了.本王奉先帝遗诏讨汝!” 先帝遗诏都出来了! 正坐在那条大船上捧着本《三国演义》在学习的李来顺差一点被对面的话给逗乐了,原来李自成这会儿并没出来,而是由他这个大明忠王代表了。 李来顺收好了《三国演义》,又命左右道:“收起闯字旗号,把本王的忠王旗升起来!然后告诉吴三桂那老贼,本王是大明朱三太子所封的忠王李来顺.我忠王一门皆是大明忠烈,他这个汉奸国贼才是人人得以诛之的逆贼!” (本章完) 第252章 额生平不好斗,惟好解斗!(求订阅、求月票) “爷爷快看,那条船上的闯王旗降下去了,看来姓李的是自知理亏了!” “父王威武,三言两语就骂得闯王李自成都没脸挂旗了,看来此役父王必能大获全胜,全有湖广女儿为父王预贺!” “天理大义皆在大王,大王天兵必然所向无敌,湖广江东,不久必尽为大王所有.臣为大王预贺!” “咦?怎么又升起一面旗帜?” “怎么还带临阵换旗的?” “换了一面.忠字旗?” 吴三桂这边的人看见那条挂着闯王旗的大船降下了旗帜,一个个就开始给吴三桂送高帽子了。不过他们的高帽子也没送几顶就送不下去了,因为那条大船降下闯字旗后,又升起了一面忠字旗。 这个忠字旗.难不成是那什么忠王的王旗? 大家伙儿正琢磨的时候,那边船上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对面的吴三桂听了,额是大明监国定王所封的忠王李来顺,额奉大明监国定王令旨守湖广六府并东取九江、安庆,以解南京之围。 额的武昌、汉阳、黄州、荆州、岳州、德安六府都是监国所封,名正言顺!吴三桂你竟然恃强来夺,是何道理?额李来顺可没有抢过你的陈圆圆” “混帐东西!竟敢” 吴三桂一听对方提起“陈圆圆”的事儿,马上就忍不住骂起来了。 这事儿在吴三桂的阵营当中可是个“说不得”,但是对面的大明忠王李来顺才不在乎呢,今儿他就来气吴三桂的,气死才好呢! 陕西口音的大嗓门又开始嚷嚷了! “吴三桂听着,当年抢了你家陈圆圆回去Y辱的也不是额皇爷爷,而是权将军刘汝侯(刘宗敏),和额、额爹、额兄长一点关系都没有!额们都没有睡过陈圆圆.” “姓李的,你,你”吴三桂气得脸都绿了! 但是那边依旧毫不在意,继续大放厥词:“其实就是睡过也没有什么,陈圆圆不过是你的小妾,还是青楼出身的,这算得了什么?” “好你个李来顺.”吴三桂捏着拳头咬着牙,“老夫非把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李来顺那边儿还在骂呢! “前一阵子鞑子皇帝杀了你的嫡孙,抢了你的几个儿媳(吴应熊的妾)和孙女,还把他们分给底下人Y辱,这才是奇耻大辱啊!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尽然不去杀鞑子报仇,还来抢额的地盘!难道你们这些当汉奸的人人都和范文程一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你你”吴三桂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手头没有水军,他早就下令进攻了。 而那一头的李来顺依旧有恃无恐,还在那里使劲儿气吴三桂,只听见一群大嗓门使劲儿在哪儿嚷嚷道:“额为了自保还不得不撤了攻打九江的兵马.现在杰书正率领九江的清军东进南京,要去杀定王殿下了! 你个老贼简直不忠不义,当个平西伯都德不配位,竟然还妄想当皇帝,简直痴心妄想!” “.”吴三桂已经给气得话都不出来就算他还能保持冷静,也没办法反驳李来顺的指责。 他能说自己是大明忠臣,一心一意为了恢复大明江山而战?这话骗三岁小孩吗?根本就没人相信.要是大家伙儿都信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吴三桂要不当皇帝,那他手底下的人怎么?他们跟着吴三桂,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造反图什么?还不就是想图个封妻荫子,图个开国功臣? 如果吴三桂不开国了,那人家的功臣怎么办? 所以他必须当皇帝! 而他要当皇帝那朱三太子最好的下场就是明献帝,运气差一点,那就只有当“小明王”了! 因此清军如果能攻破南京城,把朱三太子和他的党羽都抓住处死,然后他再以“为明复仇”的名义大举出兵讨伐满清,来个直捣黄龙,把姓爱新觉罗的男丁都给宰掉,来个斩草除根最后再打个瞌睡,让底下人给自己加一件黄衣裳,那就圆满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已经冷静下来了,也不和李来顺这个小孩子置气了,只是冷哼一声,下令道:“去调几门红衣小炮来把那条破船给老夫轰走!” 下完了命令,吵架吵输了的吴三桂就冷着脸转过身,然后骑上了一个亲兵护卫给他牵来的一匹战马,在一群亲兵的保护下,往自己设在内方山下的一所庄园内的行辕奔去。 跟着他一块儿来汉水边上找骂的大将谋臣和孔四贞、吴小艽、王吉庆等人也没兴趣再看红衣小炮开火了——基本上是打不着的,因为内方山下的大营还没修好,炮台什么的都没修呢,汉水边上连个营墙都没有,只是马马虎虎立了一道阻挡闯军登陆步军冲锋的栅栏。如果要架炮轰击的话,炮一拉出来还没架好,对面的那条桨帆大船就溜了。 不过吴三桂还是在自己的行辕里面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大炮轰鸣的声音。 听见了轰隆隆的炮响,吴三桂的心情总算舒坦了一些。不过心里舒坦了,头却很快疼了起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自成这个浓密瞎眼(瞎一只)的西北糙汉子在长江以南住久了,居然学会了周瑜周公瑾的本事——会打水战了! 而更麻烦的是李自成变成了“瞎周瑜”,而他吴三桂手上连个江夏黄祖都没有——因为江夏县(武昌府城)现在就是李自成的老巢!吴三桂上哪儿找黄祖去? 另外,上哪儿造船也是个麻烦?现在长江中游这一带造船业最发达的就是李自成控制下的汉口镇——汉口镇是航运中心啊!在那里造船修船多方便?而次一等的造船业重镇则是岳州和荆州,很不幸,也是李自成的地盘! 而且造船使用的木料通常还得日晒风吹上两三年甚至更久,如果用刚看下来的木料造船,造出来的船就不太结实也不经用。 所以吴三桂想要靠夺取长江、汉水的制水权拿下李自成可不大容易.不过一时半会儿拿不下长江、汉水制水权,也不等于吴三桂就拿不出李自成了。 只是速战速决不大可能,估计得打上好一阵子了——吴三桂毕竟不是曹操,他不是从北方南下的,现在湖南大部已经在他手里了,长江并不是阻挡他的天堑,只是没有制水权就不方便迅速进兵和转运粮草辎重。但吴三桂的军队还是可以一座城一座城地慢慢啃。 另外,现在有了射程很远的红衣大炮,只要寻找一些个江面狭窄之处在岸边修一点炮台,也能扼住李自成的水师。 总之,只要吴三桂愿意花个一年两年时间,总还是能把李自成的地盘给啃光的! 把这些事情都琢磨明白了,吴三桂就命人把胡国柱和汪士荣都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口授了两道给吴应麒、吴应熊的令旨。 “王爷,您要让世子爷解了西安之围?” “王爷,世子爷好不容易才把康熙围困起来,现在撤围岂不是功亏一篑?” 吴三桂口授完毕,胡国柱、汪士荣二人就是一愣,然后都提出了异议。 吴三桂摆摆手道:“荆湖之战看起来有的好打了.老夫暂时腾不出余力支援关中,也没有力量经略中原,所以应熊、应麒也不能操之过急。特别是应熊,他还得照看好南阳、襄阳、商州之地,只要南阳、襄阳、商州在手,咱们想什么时候再打西安,也是易如反掌。 而且北京最近还出了一些变故,裕王福全好像想篡权夺位,已经自封摄政王了咱们把康熙围死在西安那是帮了福全。不如先放康熙一马,让他去和福全争一个你死我活。这就和袁绍死后袁谭、袁尚两兄弟争位一样。到时候咱们拉一派打一派,想不赢都难。” 汪士荣也点点头,笑道:“王爷真是高啊!西安的围一解,康熙和福全一定狗咬狗!他们俩想要不咬成一团,除非顺治复生来劝架!” 胡国柱笑道:“这怎么可能?人死不能复生!” 吴三桂点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俩商量一下,看看陕西和中州那边大致该怎么布署。” “是!” “是,王爷,臣觉得.” 吴三桂和胡国柱、汪士荣商量到当天傍晚,才敲定了最终的调整方案,随后他又用了一点晚餐便一个人睡去了,睡得还挺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一个贴身使唤了多年的阉人给叫醒:“王爷,王爷,您快醒醒吧贞格格、胡总管、汪军师有急事儿求见?” “急事?什么急事?”吴三桂迷迷糊糊地问。 “王爷,胡总管说王辅臣的三万大军今儿早上突然出现在了内方山以南三十里,汉水边上的新城镇,现在正在安营扎寨呢!” “什么?”吴三桂一下就醒了,直挺挺就坐了起来,失声道:“王辅臣到了新城镇?他.他想干什么?” “胡总管没提起.” 吴三桂也没工夫和一个奴才多话,只是又急又快地说:“快,快伺候本王更衣!” 王辅臣的三万大军突然出现在吴三桂大军南边汉水边上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辅臣现在是挂在吴三桂名下的藩属,他的军队在荆州战场上的调度情况吴三桂应该一清二楚.如果只是一个营两个营的调动也就罢了。这可是三万大军! 而且还悄没声地跑到吴三桂大军宿营地附近了这要来个“敌在内方山”,吴三桂没准就要升天了! 所以吴三桂不敢“怠慢”王辅臣这个不速之客,赶紧召集众将,命胡国柱守住内方山大营,自己则亲率两万大军,全副武装,拉上大炮,扛上火枪,南下去迎接王辅臣。 当然了,也没忘了带上孔四贞、王吉庆和吴小艽等人。也许王辅臣这个活吕布和八臣也不知道九臣的家伙这一次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而是带兵来帮忙打李自成的 这两万大军的集结和开动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而二三十里行军又花掉不少时间,等吴三桂领着大军呼哧呼哧赶到新城镇北刚刚扎好的王辅臣军营盘附近时,才发现边上的汉水水面上全是李自成的战船。 原来李自成也来了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三家对峙! 这活吕布到底想干什么? “吴,吴三桂来了?贤侄,你快派人去你阿达营中,请他一起出兵啊,咱们来个水陆夹击,一举歼灭吴贼.以后天下就是咱们李家的了!” 一条足足有两千料的大船上,闯王李自成远远的也看见吴三桂的大军了,他马上就让人找来正在自己军中的王吉贞,想要请他赶紧通知王辅臣出兵搞死吴三桂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吴三桂的部队看上去不大多,也就两万上下。而水面上的闯军也有两万,岸上的王辅臣还有三万。 这就是五万打两万优势在闯! “皇爷,您误会了,家父不是来帮您打吴三桂的。”王吉贞满脸堆笑着说。 “什么?不是帮额,难道他要帮吴三桂打额?”听见这话,李自成都急眼了,一张老脸也渐渐变得有点狰狞了。 “不,不,不这哪儿能呢?”王吉贞赶紧解释,“皇爷,您别急.额阿达和您可是同宗兄弟!” “对对,十八子主天下!”李自成说,“额看这个十八子说的就是你阿达!” 王吉贞对那个“十八子”、“十九子”可没流露出一丁点儿感兴趣的意思,只是笑着道:“皇爷,您还是不够了解额阿达,额阿达虽然勇冠三军,但是他生平并不好斗,惟好解斗!” “啥?”李自成一愣,“你,你阿达是不是《三国演义》看迷糊了?真把自己当吕布了?” 王吉贞笑道:“皇爷,额阿达是不是看《三国演义》看入迷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是有给您和吴三桂解斗的本领!” “什么本领?”李自成问,“辕门射戟?” “比这个厉害!”王吉贞摇摇头,“额阿达的本领是辕门射击击发火枪的击!” “改用鸟枪?厉害在哪里?”李自成还不买账。 王吉贞伸出一根手指头又加上一个手掌:“一百五十步中靶!” “一百五十步中靶?”李自成一愣,“真那么有本事?” “不可能!”李自成的大将胡一枪马上道,“百步外中靶就很难了,一百五十步瞎蒙也很难蒙得着!” “不瞎蒙,”王吉贞笑道,“肯定打得着,十发至少八中!” 胡一枪将信将疑:“南王的枪法那么厉害?” 王吉贞摇摇头道:“额阿达可以打两百步开外的靶子一百五十步中靶,那是他的亲随火枪骑兵的水准!这样的好汉至少有三百人!” 李自成和胡一枪都大吃一惊。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火枪打一百五十步开外的靶,而且还要十中八! 这在线膛枪还不怎么多见的时代,那就是吕布级别的猛人!这样的猛人在王辅臣身边有三百.这是什么概念? 三百个活吕布啊! 一个吕布曹操还有办法打,三百个一起上虎牢关前十八路诸侯就得被砍得一个不剩了! 这必须得看看,要是真的,那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王辅臣! 想到这里,李自成点点头道:“好,额倒要看看这个活吕布的本事!” 就在王辅臣、李自成、吴三桂这三方大军都凑到汉水之畔的荆门州新城镇的次日。在新城镇外的人片开阔地平地上,大约千数的骑兵分成了三波,各自之间还相距一二里地,就这样远远对视。 其中就在新城镇外的那一支骑兵还带着一二百步兵,这些步兵都是干活的,每个人都扛着一两个木靶,在平地上一个挨着一个摆开,足足摆了有三百个之多。 而那队在镇子外面展开的骑兵,则全都翻身下马,然后人手一支燧发枪,就在距离靶子一百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站成一排,上好了子弹,端起了步枪,全都瞄准了目标。 王辅臣并不是那三百个“神枪手”之一,他今儿只负责下令.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看到底下的神枪手都已经瞄上了,他也不再等待,而是大喝一声道:“开火!打他N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支线膛枪的枪口几乎同时冒出火光火焰,几乎就在同时,在一阵枪响过后,那三百只标靶中的至少二百五十只上就出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本章完) 第253章 好一个活吕布,四分天下原来有你一份! “呯呯呯” 又是一轮线膛枪齐射! 又是一百五十步开外八成以上的命中率! 而且这一轮齐射和上一轮齐射间隔的时间还非常短! 也就是说,打完第一轮齐射的王家“神枪手”用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次装填,他们装填的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使用普通滑膛枪时候的装填速度。 而远远的拿着千里镜看到这一幕的吴三桂、李自成等人,无不是脸色大变。 他们可都是懂火枪的,自然知道火枪的缺点就是装填慢,准头差。拉近一点,比如二三十步距离上还能打得比较准。而百步开外.就只有极其出色的神枪手才能打得有点准头了。 而一百五十步开外八成命中率有那么一两个天赋异禀的神枪手也不奇怪,但是一下子就拉出三百个这样的神枪手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人是怎么练的?谁教出来的?难道王辅臣这个活吕布还有什么“火枪秘技”交给底下的燧发枪兵不成?他要是真的能教出几百上千乃至数千这样的神枪手,那天下间哪里去不得? 通常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只有火炮或是床弩这样的大家伙才有准头,可是这样的大家伙非常笨重,在战场拉来拉去很麻烦,根本不能和背着燧发枪的单兵相比。如果这些燧发枪兵还能骑马(这没多难),他们就能成群结队的在战场上进行快速机动,避开敌人的火炮后向敌人的军阵进行远射。 如果三百火枪骑兵在一百五十步外的一轮齐射能打死打伤二百个敌人.那谁能顶得住? “呯呯呯” 三百神枪手的表演还在继续! 摆在离他们一百五十步开外的那排木靶一次又一次的被铅弹打中,很快就满是窟窿眼了。 突然,王辅臣又发出了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停!” 那三百火枪手这才停止了他们的“解斗表演”,而王辅臣则单人匹马向着吴三桂的王旗所在飞奔而去。一直奔到了距离吴三桂大约十步开外时才勒住了自己胯下的一匹高大的“澳门大洋马”,然后就在马背上朝着吴三桂拱拱手,笑道:“西王殿下,李某有礼了!” “李某?” 吴三桂一愣,跟在他身边的汪士荣连忙提醒道:“王爷,南王殿下本就姓李,因为认了前明的大同副将王进朝为父才改姓王的。” “哦,”吴三桂点了点头,也朝着王辅臣,不,是李辅臣抱了抱拳,“南王,老夫想起来了,你原来也是个十八子!” 李辅臣哈哈一笑:“西王殿下,额只是姓李,可不敢想什么十八子的事情.您莫要误会了。” “误会?”吴三桂笑道,“老夫先前的确是误会了,以为这天下是三分的局面,没想到这天下根本不是三分,而是四分你南王也是一分啊!” 李辅臣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额一个广东荒蛮之地的王,怎么敢想四分天下?额能有个南越王赵佗的前程就知足了!” “南越王赵佗的前程?”吴三桂淡淡一笑,“难不成南王你还要进兵安南?” “是啊!”王辅臣点点头,“那是必须的!安南本就是我大明内藩.如果额没有记错,嘉靖十九年末,安南国王莫登庸就向额大明天朝请求内附。世宗皇帝便下诏将安南国降为安南都统使司,并改安南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等职,皆受都统节制。 如今两广已经光复,而安南大部依旧被逆贼郑氏、阮氏、黎氏占据,额身为大明南王,当然要出兵剿灭逆贼,扶植安南都统使司了。所以额这次北上解斗之后,就会立即进兵安南。” 他顿了顿,又道:“西王,您不如将廉州的吴四爷调回北方,让额的兵马可以以廉州府为根据,水陆并进,恢复安南吧!” 李辅臣的话.吴三桂信一半。 李辅臣说自己不想当“四分之一”,吴三桂是不信的。 但李辅臣说自己要进兵安南,吴三桂倒是相信的。因为吴三畏前些日子报告他说李辅臣在攻伐广西期间,在太平府接见了高平莫氏的族长安南都统使莫元清。后者向其行臣下之礼,还献上了安南都统使的金印——这等于将安南都统使之位转让给了李辅臣! 而李辅臣则当即授予莫元清安南都统副使并且将原交阯承宣布政使司下辖的十五府五州(直隶州)中的十二府五州之地都“授予”了莫元清世袭,自己只拿义安、顺化、新平三府。 不过高平莫氏目前实际上的统治地区只有靠近大明的四个属州(实际上比大明的县都不如),什么十五府五州之地也就是画个地图图一乐。 至于李辅臣想搞手里的义安、顺化、新平三府都是安南阮主的地盘,从陆地上打过去当中还隔着郑主呢! 所以李辅臣从莫元清手里搞来的只是一个宣称,想要成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既然宣称都搞来了,李辅臣肯定得有所动作! 而且据吴三桂所知,李辅臣搞到对安南的宣称,也不是他个人的想法,而是广东的地方豪族富商们想要染指安南阮主的地盘——安南阮主的地盘上有个会安港,是个可以和澳门比肩的贸易枢纽,同时也是广东、福建海商们的聚居之地。 那些和李辅臣父子合作的广东豪族富商,当然想把这个贸易据点拿到自己手里了! 因为拿到这个据点不仅可以控制整个安南的对外贸易,而且还可以作为下南洋的中国商船的落脚点,同时还能用来排挤葡萄牙、荷兰、西班牙等西洋商船。 可谓是一举多得! 对李辅臣而言,拿下安南都统使司的地盘,就能让自己控制的省份从两个变成三个。 而且安南还盛产稻米,同时安南的稻米又能通过广府、潮州、福建海商的商船运到中国东南沿海乱世之中,谁手里有充足的粮食,谁就能占了一个极有利的地位。 所以李辅臣取安南,就是为了形成天下四分的格局! 而他北上“解斗”,看起来也是为了拉李自成一把,让李自成也坐稳一个“四分之一”。然后李辅臣、李自成两个四分之一,也许再加一个郑经,一起联手瓜分两江和浙江 想明白了李辅臣的心思,吴三桂就笑着回答道:“南王,老夫并没有想过要灭了李自成.不过荆州、岳州两地,老夫是拿定了!作为交换,老夫可以让出德安府北部和安陆府在汉水以东的地盘。还可以把我家老四从廉州府调走,并且把廉州府交给南王你。” 李辅臣也知道吴三桂是必取荆州府和岳州府的这两个府正好沿着长江将吴三桂在两湖的地盘一切为二。不拿下这两个府,吴应熊的地盘就一直处于北清南顺的包夹之下,非常被动。一不留神就得拿了关云长的剧本! 所以李自成如果一定要站着这两个府,那恐怕就少不了一场血战了。 “好吧!”李辅臣点点头,笑道,“西王,那么江西的地盘.以后就交给小弟和李忠王如何?” “好!”吴三桂点点头,“不仅江西的地盘都给你和李忠王,两江、浙江、福建的地盘也都交给你们俩和东王、北王、翼王去分,老夫不问。” 吴三桂交出去的可不仅仅是他根本拿不到的两江、福建、浙江,还有一个朱三太子! 而有机会拿下这一切的,则有李辅臣、李自成、郑经、耿精忠这四只大老虎! 这一山难容二虎,何况是四虎竟食? “好好好,”李辅臣连连点头,显得非常满意,“那小弟这就去和李忠王商量了。” 说着他就拱拱手,向吴三桂告辞。 吴三桂也回了一礼:“请便!” 李辅臣马上牵动缰绳,向新城镇的码头飞奔而去,这个时候李自成乘坐的大船已经靠上了码头。李辅臣很快就下马登船,在这条大船的舱室内见到了一身“闯王装”的李自成,然后就抱拳行礼:“大哥,小弟有礼了!” 李自成看见活吕布,也笑得跟见着亲人了似的,快步上前去还了一礼,然后伸手拉住了李辅臣的手腕,将他请进了船舱。 南王、闯王分宾主落了座,而李吉贞则笑吟吟站在了老爹身后,看到两人都坐好了,就笑着说:“父王,额和闯王说好了,等吴三桂的兵退了,额们两家再加上郑翼王的兵,就一起进军两江.一起做大明忠臣!” 李自成哈哈笑道:“辅臣老弟,先说好了,额可不当大明忠臣,这个忠臣让额孙子来顺去当!” 李辅臣点点头:“好好好,将来就来个南、东、翼、北、忠五王共治,合在一起成个三分天下如何?” “怎么是五王共治?”李自成一笑,“还有一个王,你老弟可不能忘了。” 李辅臣一摆手:“吴三桂和额们不是一路的,等打下西安,他自己就要当皇爷了!” 李自成笑道:“额是说令郎李中山!反清复明的大业能到现在这一步,他可是居功至伟.不该封个王?” “他也要封王?” 李自成点点头:“封一个和额们平起平坐的王!” 李吉贞也是一副好哥哥的表情,笑着对老爹说:“父王,老二以后一定会长期坐镇南京,若只有一个中堂,他又如何同耿东王、刘北王平起平坐?他也得封王开府!” 李辅臣眉头一皱,心想:老二要封王开府了,你小子的南王世子是不是就稳了?但你爹额可是想让他嗣位的,你和老三根本比不了他他现在可是李二啊! “这事儿等拿下江西,打通往南京的道路后再说吧!”李辅臣轻轻转开了话题,又道,“大哥,额和吴三桂说好了,你让出荆州、岳州的地盘,他撤出德安、安陆,只保留安陆的潜江和钟祥县的汉水以西部分.您看这样分行不行?” 李自成笑道:“行!额本来就没想过要一直占着荆州、岳州.之前和吴应熊达成的协议也是这样的,只是吴三桂那老小子不讲信用!” 其实李自成和吴三桂一样不讲信用.他们一个想偷袭荆州、岳州,一个想偷袭襄阳。只不过两个老狐狸都是一边偷别人的家,一边看紧了自己的家。 所以两边都没偷着,就只能和平解决了。 而李自成卡着荆州、岳州,同时又拿不到安陆、德安大部分的土地,从地图上看就被“挤成”了根油条,虽然他的水军不弱,还可以维持。但如果李自成控制的荆州、岳州、汉阳、德安等府的平原地区总是被吴三桂发兵攻打,他的日子也没法过。 所以用荆州、岳州去换取德安、安陆北部的大洪山区、桐柏山区,堵上随州这个口子。将长江以北,汉水以东,桐柏山、大洪山、大别山以南的这一大块平原都囊括到手里,形成一个安全的腹地,对李自成而言是比较有利的。 另外,让出荆州、岳州虽然会增加汉阳、武昌遭遇吴三桂袭击的风险,但这两个府其实不容易攻打,汉阳府在江汉平原上的地盘全都被水网覆盖,在无法控制长江、汉水的情况下,极难攻打。 武昌就更不用说了,有了汉水、长江的保护,武昌就是天险! 从岳州往武昌打,一路上都是山山水水,每座城池都有险可守。历史上吴三桂拿下岳州之后,那么多年都啃不过去,也说明问题了——他要是能啃下武昌,那就不存在过不过江的选择了。拿下岳州、武昌,荆州、汉阳段的长江就等于完全控制了,过江还不随随便便? 不过在让出了岳州、荆州之后,李自成对长江中游的控制能力一定是下降的,他必须得得到补偿。 “老弟,”李自成对李辅臣道,“额有个条件其实这对额们全取两江、浙江也是有好处的,你可一定得答应。” 李辅臣笑着点点头:“老哥,你不用说了,额都知道.你是不是要红衣大炮?” 李自成笑着一拍大腿:“对,对,额就是要红衣大炮来封锁江面!额们必须得卡住长江!” “可是额怎么给你运过来?”李辅臣道,“江西大部分还在杰书手里不打下九江,要拿江西就不容易。而湖南.那是吴国贵的地盘!额那亲家,毕竟是吴三桂的义子。” 江西的地形就跟个瓶子差不多,周围一圈山,当中有不少盆地、河谷,北边一个口子就是九江、鄱阳湖这里。只要拿下九江,水军进鄱阳湖,然后走赣江一路南下,那就是席卷江西,几个月都能搞下来。 但要是拿不下九江,要吃江西就很“卡”,打哪儿都是险要,都得攻坚,而且后勤又不方便,打下来也很难维持——你没有快速调兵运粮的水路,就得到处布兵,而且兵还不能少。要不然杰书可以调集重兵给你击破了! 所以李辅臣和李自成联手搞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啃下多少地盘。 李自成笑了笑,用一只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独眼盯着李辅臣,“老弟你的军中一定有能铸造红衣大炮的大匠吧?武昌这边有的是铜你不如就在武昌给额铸造个百十门红衣大炮吧?等你的大炮铸好了,额就命人把荆州、岳州交给吴三桂,然后额们一起进军九江,额出水军,你出陆军,额们一起拿下九江府如何?” 这个李自成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得大炮不撤军。 而且他还猜着了! 李辅臣的确带着一批广东佛山雇来的炮匠,领队的还是戴梓,根据他的计划,解了李自成和吴三桂的“斗”后,就拉上李自成一起打下九江,平分江西,而要打九江就少不了现场铸炮了。 现在为了和局能成,也只能让他们提前开工了。 想到这里,李辅臣就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本章完) 第254章 如果家里有了皇位,还能兄友弟恭吗?(求订阅,求月票) 内方山,西王行辕。 在吴三桂的书房之内,一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父女,正在默默对视。 吴三桂从新城镇回来后,就仿佛被累坏了一般,冲进自己的寝室说要睡觉,而且还吩咐亲兵守住门口,谁来都不给见。睡得好像也不太好,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还在梦里糟蹋东西,稀里哗啦的都是摔东西的声音。直到第二天下午,吴三桂才睡醒了出来,但是精神头还没恢复,眼睛还红红的。底下人向他请示军务,他都一概不理,只是让他们去问胡国柱。又有人报告说李辅臣的长子李吉贞求见,说是带来了刚刚和李自成那边谈好的盟约条件,吴三桂也没好气让他等着。后来连吴小艽来求见,也给挡在了外头。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见,而是让人把自己的干女儿孔四贞请到了书房,就父女二人,面对面密谈! 说是密谈,但是当两人互相问候了一番之后,就相对无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吴三桂干笑了几声:“四贞,昨日王,哦,是李辅臣曾亲口对老夫说旦为南越赵佗足矣。” 孔四贞听吴三桂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笑道:“他也就这点出息了,您别看他现在兵强马壮,他的次子还在南京朝廷混到了三中堂之一,但他的根基终究在广东。而广东当地的豪强对于北伐中原的兴趣可没下南洋发财大.而且这些年安南那里又乱得很,南阮、北郑、高平莫,自相残杀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许多在安南的会安港有买卖的广东豪商,这些日子都在鼓动南王他出兵安南,至少要先把会安港打下来。 不过安南不归天朝管辖已经好几百年了,好像从五代十国开始就自绝王化了。南王想要收复安南,恐怕也是极其不容易的。所以父王您不必担心他将来北上来添乱了,您只管全力北伐,等拿下了北京城,天下还有谁不服您?” 吴三桂笑了笑,说:“赵佗也是皇帝啊他是当过南越武帝的!” 孔四贞被这话惊了一下,连连摇头道:“父王,您别误会,辅臣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想当个南方之王。” 吴三桂摆摆手,笑道:“四贞,是你误会了。为父不反对李辅臣当南帝如今的天下不是三分就是四分,为父现在也没有直捣黄龙的能耐,能够拿下中州、甘陕这两块地盘,然后在长安登基当个周天子就心满意足了!朱三太子如果能平定东南,那就当个东南天子吧。至于.康熙或是福全也有可能做个北帝。 以老夫观之,将来的天下,很有可能会出现东南西北各有一帝,然后对峙上几十年上百年再重归一统的局面!” 还东南西北各有一帝?孔四贞心说:你这是打马吊呢?现在是三缺一,非拉李辅臣上牌桌一起玩?不对啊,你这是在说反话吧? 吴三桂看见孔四贞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道:“四贞,过去为父是低估李辅臣了.也许李辅臣也低估他自己了。但是昨天他解了为父和李自成的斗,就说明他有天下四分有其一实力。他将来无论称不称这个帝,他都是四分之一!伱要知道,家里有个皇位和有几个节度使的位子是不一样的。 皇位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儿子可以继承.李辅臣再怎么也不能搞出什么大皇帝、二皇帝、三皇帝来吧? 而节度使可以有许多个,李吉贞、李中山、李吉庆都可以有个节度使当!你明白了吗?” 孔四贞已经有点明白了李辅臣一旦有了当皇帝的前程,那么李家父子兄弟之间的斗争马上就会升级! 其实李吉贞、李中山和她孔四贞的关系一直很和睦,一口一个孔姨娘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而李吉庆和他们虽然存着一些隔阂,但他有他自己的节度使可以当,也不会去分那两兄弟的份额。 所以那两兄弟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还是客客气气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孔四贞才把李辅臣当成了自己和自己儿子(也是李辅臣的儿子)的大靠山。 可一旦李辅臣有了个皇位,那谁当上皇帝可就能赢家通吃了! 而当不上皇帝的兄弟,又能当什么呢? 唔,这个皇帝的儿子不好当啊!特别是上头还有个“李二”. “另外,”吴三桂接着又道,“你现在可以没名没分地跟着李辅臣,也可以挂一个妾的名头,只要你乐意就行,反正李辅臣的大娘子也管不了你,甚至李辅臣自己都管不了你。可一旦李辅臣当了皇帝,你可就没现在这么逍遥自在了!你.准备当个什么?” 皇帝老婆一样不自在哪有当个女军阀好? 孔四贞已经笑了起来:“父王,您的意思女儿懂了,女儿读过史书,也在北京城见过大风大浪耳闻目睹的还不都是这些个帝王之家的腥风血雨?女儿知道该怎么办!” 吴三桂笑着点了点头:“好,好,你知道就好!为父也知道你有办法。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李大、李二都不是省油的灯!” 西安城外,灞上大营。 在西王世子吴应熊的书房之内,这个时候,也正有一对兄弟在默默对视。这对兄弟就是吴应熊和吴应麒,吴三桂家的老大老二! 吴三桂的儿子不多,亲自生的就他们俩,还有一养子吴国贵。吴国贵虽然控制着湖南大部,手里有好几万军队,但他毕竟是养子。他要上位是不大可能的,不仅吴应熊、吴应麒哥俩不能答应,吴三桂的那三个带兵的女婿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也不能同意,吴家的一批元老也不会支持。 所以眼下有资格在吴三桂之后当皇帝的,也就是吴应熊、吴应麒哥俩了。 而这哥俩现在各自领着几万大军在西安城下会师,顺手还把一个倒霉的康熙皇帝给团团包围在了西安城中! 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攻占西安的能力,因为赖塔和费扬古率领的西路清军主力三万多人已经抢在吴应麒的大军抵达前,冲破了吴应熊所部的阻击,一举冲进了西安城。 而西安城内原有数千精兵,还有七八万人的家眷、奴仆,在充分动员的情况下也能凑出两三万人上城头,现在又加上三万多,守军人数最多可以到六万了。 这个明朝传下来的西安可没南京那么大,六万守军守个城那真是太足够了。 而吴应熊、吴应麒两兄弟合兵之后的总兵力虽然达到了十万,多于西安城中的康熙,但也没有把握可以打败坚守城池的清军。 在这种情况下,围城耗军粮仿佛就是最优之选了。 现在西安城中的清军、家眷、百姓加一起总有二十多万消耗巨大啊! 而城外的吴军虽然有十万之众,消耗也不小,但只要襄阳、南阳那边的粮食可以及时转运上来,总还是能坚持到最后了。 可是出乎这两兄弟的预料,就在他们准备在西安城外呆上一年半载,把康熙活活饿死的时候,一个让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消息从荆门州传来了。 他们俩的那个坑儿的爹爹吴三桂,居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和李自成怼上了!派兵去偷李自成的荆州、岳州,而那个李自成也憋着坏,也亲率战船队去偷袭襄阳! 而两边的偷袭都没得手,最后还在荆门州内方山附近的汉水两岸隔水对峙! 另外,那个王辅臣现在改叫李辅臣了,也不是个东西,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来个“辕门射击以解斗”——其实就是武装调停嘛! 而且这个李辅臣还偏向李自成,他都和李自成联宗了,都拜一个祖宗了,还能不同气连枝? 所以吴三桂现在实在抽不出力量支援西安了——因为他必须得搜集襄阳一带所有堪用的船只和水手拼凑临时水军,就没办法用那些船把粮食从襄阳搬到南阳了。 如果完全要走陆路,那从襄阳运粮到西安有将近一千里千里运粮,路上的消耗可是非常大的! 而且,民伕的数量也不大够,现在可是农忙的时候。 因此,吴三桂就命令他们哥俩赶紧撤兵! 不过也不要一撤到底,还是得给在关中保持根据地。吴三桂的意思是吴应熊的人控制商州拿着武关这个口子,吴应麒的人守住凤翔府,控制通往巴蜀和陇右的通道。 这样,老吴家就能在康熙跑路或来年粮草足备之后,再出兵去拿下西安了.好像也不是很耽误事儿,挺好的。 可是吴家哥俩还真是有点无语.眼看就赢了,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呢? “老大,您看咱爹这是.”吴应麒刚才拿着吴三桂发来的令旨看了又看,现在终于放下来了,然后一脸无奈地望着他那个正抱着胳膊愁眉苦脸的好大哥。 “唉,谁叫李自成在他边上?不戳一刀他手痒啊!不过他即便不出手,李自成也是要出手的!咱们俩还是得被这俩老的坑了!” “这个.”吴应麒问,“大哥,你手里还有多少粮食?能支撑多久?西安周围咱们再想办法买一点?” 吴应熊道:“西安周围几个县的粮食早让我买空了,我手头的粮食倒是还能让咱俩的十万大军在关中再坚持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吴应麒想了想,“要不我再带兵去凤翔府搜罗一些粮草,你再派人在西安府境内仔细搜一搜。也许能凑出够吃六个月的粮食。只要有这个数,就能和康熙耗下去了。” 很明显吴应麒还是不愿意放弃康熙这个高价值目标! 吴应熊看着吴应麒:“老二,你说的搜罗和搜一搜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 “抢!”吴应麒倒也干脆,“打仗嘛,难免的!” 吴应熊眉头紧皱,轻轻摇头:“得人心者得天下,咱们不能干这事儿!” “这事儿咱爹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吴应麒还想把吴三桂的那些光荣事迹和吴应熊好好说说,营房外头突然就响起了吴世琮、吴世璠两兄弟的声音。 “大伯,父亲,西安城里面赶出来了许多老百姓!” “探马来报,说是有乌泱乌泱的,看着有几万到十几万呢!全都是扶老携幼,哭爹喊娘的!” 吴应熊没有多少军事经验,听见这消息,一脸迷茫地看着吴应麒:“老二,康熙这是要” “也许要驱赶百姓冲咱们的营垒!”吴应麒经验老道,“这事儿鞑子过去经常干,咱爹也干过!” “啊”吴应熊眉头皱了下,“这可怎么办?” “杀!”吴应麒道,“哥,慈不掌兵!” “杀老百姓?”吴应熊问。 吴应麒点了点头:“如果发现有敌兵混在老百姓当中,那就必须要杀了!大哥,战场上杀人可不是拿着刀子一对一砍,而是先发炮,再放枪,同时射箭根本不可能等老百姓走进了分辨清楚再下手的。” 吴应熊还一下站了起来:“老二,咱们得去看看.总要看清楚一些,能救一点就救一点儿吧,如今可是民以稀为贵!四川那边本事沃野千里,现在却是白地千里。” 吴应麒摇摇头:“唉,你就是妇人之仁行,咱们一块儿去吧!” “快走,快走皇上的旨意,让你们滚出去死!” “皇上,皇上我们不出去,我们的家在西安!” “滚滚滚别留在西安城里耗粮食!” “可我家还有粮食啊!” “现在没有了,都归皇上了!” “我们不是要饿死吗?” “去吴三桂那里吃饭吧!还带什么行李?都给老子留下” “兵爷,我就这点东西了!” “拿来吧!” 西安城头上,康熙皇帝正穿着一身蓝色的行褂,站在一处垛口后,愣愣地看在大批凄凄惨惨的百姓,扶老携幼,一边哭着一边儿被吆五喝六的八旗兵撵出城去,还有不少难民被抢走了仅有的财物,心里面也怪不是滋味的,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同情老百姓,而是担心以后史书上不说他的好话! 不行,这个什么实录的,他得好好看看,不合适的一定要改了。 “皇上,这种事儿咱大清平定天下的过程中可没少干.您也别太难过了!”正在边上开导康熙的是赖塔,他可是跟随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他们打过天下的!什么没见过? “可是朕”康熙摇摇头,“那些可是朕的百姓啊!” “皇上,他们是汉人!”赖塔说,“若不是指着他们吃光吴应熊、吴应麒的粮草,咱们还可以派出精兵跟在他们身后,驱赶他们去冲吴军的营垒。” “驱赶老百姓?有用吗?”康熙连忙问。 “有用!”赖塔说,“弓箭手和火枪手也不是能不停射击、开枪的,射箭射多了手会酸,火枪打多了枪管会烫.太祖、太宗皇帝当年就经常驱使汉人百姓推着盾车为前驱消耗明军,每每都可以占到上风。可惜这一次这么干的人不多”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康熙用细不可为的声音嘀咕道:“这么好的办法,又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怎么就失传了呢?” “呜呜.” 报警的军号声忽然响了起来。 康熙紧张地举起千里镜向城外张望,就看见地平线上突然涌出了大群大群翻滚的骑兵!都穿着朴素的蓝色、灰色布面甲,头上裹着红布。 赖塔也低声嘟哝道:“是吴军的骑兵!还挺多的看来有大将,不知道是吴应麒还是吴世琮、吴世璠?” 来的其实是吴应熊、吴应麒、吴世琮、吴世璠,两对父子一块儿来了西安城西,还带着足足一万名骑兵,真黑压压的一大片! 不过这黑压压一片的骑兵和正被不做人的清兵强行驱赶出西安城的百姓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走在前头的那些两手空空,只能搀扶着自己的亲人的难民,已经看见了吴家那几位率领的大股精锐骑兵,顿时就跪伏下去一片,全都大喊道:“平西王万岁!平西王万万岁.“ 吴应熊一听,精神一下好起来了,这是人心在吴啊!赢定了! 他赶忙勒住战马,然后回头问吴应麒:“老二,你看那些百姓后面有清兵吗?” “有一些,不多啊!”吴应麒看了看,也有点奇怪,“就是一二百骑兵,撵个人还可以,真打可不够.那康熙到底在干什么?” “管他呢!”吴应熊说,“听听,都是拥护咱爹的好百姓!快派人去告诉他们,只要跟着额吴家,人人都有地分,有衣穿,有饭吃康熙不要他们,额老吴家都要!” 这个吴应熊为了拉拢人心,口音都改了,还真可以的。 随着几十个传骑飞奔到难民们周遭,大声宣布了吴应熊的命令,西安城西边山呼平西王万岁的声音就更响,响得震耳欲聋,也让西安城头上的康熙脸色惨白,低声嘟哝着:“刁民,全都是该死的刁民” (本章完) 第255章 要变坏,要变得更坏!(求订阅,求月票) “世子爷,行行好吧,给额们一口吃的!” “二公子,您救救额们,额们老秦人以后帮吴家打天下!” “康麻子太坏了,抢了额们的口粮、田宅、财物,还要把额们赶出西安城活活饿死” “世子爷,二公子,你们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救救额们吧.” 十几万被康熙撵出西安城的老秦人被吴家的骑兵护送着在荒凉的关中平原上拖拖拉拉走了半个白天和一整个晚上,终于到了灞上大营外,乌泱泱坐了一大片,全都在哭喊求救。求吴应熊、吴应麒救他们! 吴应熊、吴应麒、吴世璠、吴世琮,加上一群吴家的将领、谋士,全都一脸莫名其妙地凑到了吴应熊的中军开会,哦,也不都是莫名其妙的,吴应熊和吴世璠爷俩就很理解康熙这种当恶人都当不彻底的行为。因为他俩其实也是北京城里面一众八旗好孩子的一员嘛! 之前吴应麒说的那一套驱赶老百姓当炮灰消耗敌人的弹药、气力的打法,那都是北京城内那帮八旗好孩子的恶人阿玛拿手的。可那些恶人阿玛是什么生存环境?他们但凡有点良心,崇祯皇帝都不至于挂在煤山树杈杈上。 而崇祯皇帝如果有他们一半凶恶,农民起义早给镇压了,京师勋贵也老老实实捐钱了,江南士大夫没准都能整成纳税模范生。 这乱世当中,如果没有真正的天降猛男领着大家降维打击对手,往往就是谁的底线更低谁得利——其实这才是满洲人最喜欢的兵法《三国演义》里面的硬道理! 毕竟《三国演义》当中笑道最后的都是“大魔王”.而这个道理,皇太极、多尔衮都是看懂了的。而康熙、吴应熊虽然能看懂《三国演义》里面的每一个字儿,但里面真正的道理,却不是养在深宫或豪宅当中,从小就被当成天之骄子或立志躺平的康熙、吴应熊这样的人物能一下就看懂的。 就算是懂了,他们也不可能立即就可以完成从“候补刘皇叔”、“候补诸葛亮”到“现行曹贼”和“现行司马昭”的转变 譬如吴应熊、吴世璠这会儿还是有点转变不过来,而以吴应麒和吴世琮为首的一批在西南同各路土司打老了仗的小魔头现在变坏的速度就很快。 “老大,康麻子真是昏了头,居然因为军粮不足就把十几万百姓赶出城真是昏君啊!”说话的是吴应麒这个大嘴巴,他这时候已经想明白康熙的心思了,所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然后就开始教自己的哥哥怎么当恶人。 “怎么就是昏君了?”吴应熊正愁眉苦脸呢,“十几万人呐,一天得吃多少?” “一天吃一两千,至少可以吃三个月!”吴应麒回答。 “一天吃一两千石粮食?”吴应熊一愣,“还三个月.那不是得吃掉二三十万石?我们哪儿有啊?” 吴应麒被吴应熊的话给惊着了,一脸诧异地看着哥哥,“老大,你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一天吃一两千百姓,大概可以吃上三个月!” “什么?吃人?你”吴应熊瞪大了眼珠子瞅着自己的弟弟,“你,你还吃人?” 吴应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反应那么大,赶紧摇头道:“没,没老大,你可别误会,我可没吃过人。”然后这大嘴巴还把这个问题推给了一块儿来开会的将领们,“你们,你们吃过没有?味道如何?” 这话问的好几个上了年纪,跟过李自成、张献忠的老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他们好像,可能,也许,真的吃过一点点 但即便如此,吴应麒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呢? 这个吴二爷.怎么乱说话呢? 他以后当了皇帝,上朝的时候一时兴起会不会和大臣们商量吃人肉的事儿?这不成笑话了? 吴世琮赶紧帮他那个“坑儿的爹”转移话题:“爹,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利用大营外的十几万人吧.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精壮的,但好歹也能一路跟随着咱们走到灞上。” 吴应麒一挥手:“这还用得着商量?让他们推盾车填壕啊!咱们有十万大军却不敢攻城不就是怕伤亡吗?现在就让百姓顶在前面送死!” 这个办法好! 底下一群吴三桂带出来的老恶人全都挑起大拇哥说好了! “二爷的办法好!咱们过去就是这么打仗的!” “咱在云南也这么打,只是在四川时实在抓不到人只好自己硬顶上去!” “世子爷,咱们就这么干吧有了这十几万填壕之众,这西安城最多一个月就能打下来!” 吴应熊听了这话眉头大皱,外头这些百姓把他当救苦救难吴大菩萨,他怎么能把人家当炮灰送去填壕?天良何在? 想到这里,吴应熊嗯咳一声就道:“二弟,我们是仁义之师,怎么可以让百姓去填壕送死?现在关中的人心好不容易归了咱们,咱们一定要爱惜百姓,巩固人心。” 完了! 底下一群吴家老将这下都傻眼了。 吴三桂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拢共就俩儿子,一个大嘴巴乱说话,一个更糟.菩萨心肠! 菩萨心肠怎么当皇上? 看到底下人讶异的目光,吴应熊也有点皱眉。他想起来了,自家好像不是什么仁义之师.他爹吴三桂就是个别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老混蛋! 要搁在《三国演义》里连袁绍、曹操都混不上,顶天就是一袁术! 吴世璠看到自己的爹也说错话了,只好帮着转寰,笑着道:“父亲,您说的没错,关中的人心现在向着咱们咱们就顺势而为,当一回刘皇叔吧!” 吴应熊连连点头:“对,对,咱们要当刘皇叔!” 可是这个刘皇叔要怎么当呢? 所有人都看着吴世璠这个清秀少年。 吴世璠清了清喉咙,侃侃而道:“咱们应该带着西安城内被赶出来的十几万人,再加上西安府境内各县各镇之中凡是愿意跟着咱们一起走的百姓撤离西安城下!我初略估算了一下,可能有四五十万之众!咱们把这些人都填到四川去,把他们编团成营,再给他们分配土地、种子、耕牛,让他们给咱们当屯田户。这样最多三年,现在赤地千里的四川就能处处是沃野,而咱们手里的粮食和兵源就会更加充沛!” 这个吴小爷好像也有点菩萨心肠啊! 底下的老将们都显得忧心忡忡,对老吴家教育子孙的能力产生怀疑了。 咋都那么不靠谱呢?不是大嘴巴,就是大善人。 吴世璠也是个好孩子,但他比他爹会讲道理,所以还能再忽悠一下,于是他接着摆事实,讲道理:“如今的天下已经有了三分四分的局面.搞不好就要有百年割据的局面了!而我家如果不能一鼓而得天下,今后又能靠什么在这百年相持之中赢到最后?咱家的地盘虽大,但只有位于前沿的湖广、甘陕人口较多,昔日号称天府的四川则是一片荒芜,云南、贵州也没多少人口。 也就是说,咱们没有一个牢靠的大后方,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器械、兵源,一旦陷入持久,咱还能打得过朱三太子、李辅臣、李来顺、郑经他们吗?” 说完这话,他又看着似乎要被自己说服的吴应麒问:“二叔,咱们从西安府带走的人,就一家一半如何?” “一家一半?”吴应麒看着自己的侄子,“那可是二十来万人口呢.要怎么安置?” “二叔可以带着手下的屯民走散关道前往成都府,然后再将他们安置在成都、绵州、眉州、资州,并且在这四个州府设立屯田都尉管理他们。而家父则领着分到达二十多万人带去顺庆、重庆二府安置,也设立屯田都尉。” 这是要把吴三桂的四川给二一添作五分了! 吴应麒分一府三州.其实就是成都平原一带,吴应熊则拿下重庆一带。 以后再发展下去,吴应麒就是成都王!而吴应熊至少也有个重庆王了。 另外,吴世璠还提出设立“屯田都尉”这个官职,实际上就是要搞军事化屯田! 这其实不是什么新招了,开拓蛮荒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高投资和回报周期长的事儿。如果没有高度组织化、军事化的屯田团队,这事儿的进展会很慢。 譬如清朝的湖广填四川就“填”了一百多年,从康熙年一直填到乾隆年才完事儿。 吴应麒心里好一阵盘算.好像也不错,二十万人口归自己了!再去成都一带搞几个屯田都尉,那自己以后经略西北就能有个比较靠谱的后方供应基地了。 退一万步讲,以后要是真的兄弟反目了,他也能有个打内战的基地啊!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的坏心思就收了起来,点点头道:“那行.咱们就商量一下该怎么撤退吧!这回有好几十万人要撤出去呢!” “皇上,皇上,大喜啊,吴逆的人马开始撤退了!” “真的?” 西安行在的南书房内,从刚刚提拔的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口中得知了吴家军开始撤离的消息,已经因为自己不够坏,对不起祖宗(祖宗都那么坏,你怎么就不学一点?)而后悔了好几天的康熙,都已经有点喜极而泣了,眼眶里面都湿润了。而高兴的同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这两天那个跟过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这仨大坏蛋的老坏蛋赖塔天天都在客串“上书房总师傅”.负责教坏康熙! 康熙之前是知道老祖宗弓马取天下的不少光辉事迹和遇到的艰难困苦的。但是没人告诉他老祖宗之所以能赢,不仅因为弓马娴熟、作战英勇,还因为老祖宗够坏够恶,而大明那边的万历、天启、崇祯、魏公公都不够坏!都没有达到无恶不做,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而在接受了几天坏人坏事的教育之后,康熙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原来自己实在太他M善良了!人善被人欺啊! 当然了,康熙仅存的那点善良也不是他自己的错,都是大清帝王教育的失败.让一群读圣贤书的汉人儒生来教人学坏,这事儿能靠谱吗? 现在赖塔才教了几天,康熙的道德水准就立竿见影地退步了,而且还退步得还非常神速,以至于开始因为自己竟然放了西安城内十几万汉人一条不怎么宽的活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皇上,千真万确,奴才今儿率领骑兵出城巡视的时候就发现原本聚集在灞上的刁民已经被逆贼编伍成行,开始向西安城的西南方向移动了!” 康熙抹了一把眼泪,麻脸上又露出了狠辣的表情:“费扬古,朕给你三千铁骑,你给朕去冲杀几波!记着,把老百姓冲散就撤,万万不可陷入缠斗。另外,撤也不要撤远,只吊在他们尾后,找再机会出手!不过也不要把人都杀了.杀伤个一成就可以撤了。朕要他们怕朕,但也不要他们狗急跳墙来扑西安。” 这个康熙真的坏了!天才学霸就是善于学习,学当坏人也比普通人要快。 “嗻!” 费扬古领命而去,而赖塔、金巴泰、对喀纳这几个老资格的大学士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祖宗保佑,皇上终于变坏了! “皇上圣明!” 几个老爷子一起发自内心地喊圣明。 康熙这回的确圣明!就是圣明的有点晚. 康熙又道:“吴应熊、吴应麒要利用这些难民攻城,现在就应该开始了可他们却安排难民向西南撤走,看来是要送他们去四川屯田!虽然三五年后,这些难民每年可能会给吴家兄弟上百万石粮食,但眼下吴家兄弟是不可能在西安城外呆下去了。 西安之战朕算是熬赢了!” “奴才等为皇上贺!” 西安之战是多赢,康熙赢、吴应熊赢、吴应麒赢,简直赢麻了。 康熙接着又道:“那么接下去朕该怎么办?” “皇上,要不您还是回京师坐镇吧!” “皇上,西安交给奴才,三年五载的不会有问题.还是京师要紧啊!” “皇上,直隶才是我大清的根本!” 赖塔、金巴泰、对喀纳都劝康熙回北京——北京都出了摄政王了!还不赶紧回去把福全逮起来害死? 可是康熙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现在已经有害死福全的坏心眼了,但无奈福全身后站着个顺治遗诏创作者——要什么遗诏,都能现写! 你让康熙怎么弄? 康熙下圣旨赐死福全,顺治马上下遗诏给福全免死牌! 康熙下诏逮捕福全,顺治马上一道遗诏让福全“可取而代之”. 而且康熙在西安的这场“胜仗”看来也打不出多少威信,恐怕对抗不了福全背后的“遗诏”。 “朕不能离开西安!”康熙阴着一张麻脸道,“因为二吴会撤离西安城下,但不可能撤出关中。如果朕没猜错,他们会一个据凤翔,一个据商州。他们不走,西安之役就不能算结束朕如果撤了,那西安之役败的就是朕了!” 这理由找得牵强。 难道康熙是因为要脸,所以才守在西安不肯回去? 看来还得好好教育——真正的坏人是不要脸的! 康麻子没有和底下人继续纠缠回不回北京的事儿,而是话锋一转,说起江南那边的战局了:“现在西安暂时丢不了,那天下归属的关键就是江南了!而江南得失的关键,就在于安亲王、康亲王是否能真正狠下心给朕拟一道旨,告诉两位亲王,朕只要南京.哪怕是一座空城,朕也不在乎! 再和他们说,江南多刁民,一定要狠狠弹压!金圣叹之流要多杀一点!另外,江南的壮丁团勇也应该拿命去扑击南京城.哪怕死伤百万,也要把南京给朕抢下来!” (本章完) 第256章 好好学习,天天变坏!(求订阅,求月票) 大清康熙十三年孟春时节,正在努力学坏的康熙皇帝终于赢得了第一次西安保卫战的胜利! 吴应熊和吴应麒这两个道德水平还有待下降的大军阀,现在都拿上了刘皇叔的剧本。 他俩领着从西安城内被赶出来的难民,再加上从西安周围的临潼、高陵、泾阳、咸阳、兴平、鄠县、蓝田、醴泉等县动员出来的难民,总共四五十万之众,不慌不忙地跑路了。 虽然拿着刘皇叔的剧本,但他们俩却有曹丞相的实力! 兄弟俩一共十万大军! 而且还都是一路胜仗打过来的胜兵,康熙能把他们从西安城下逼走,还真是不太容易。 但吴应熊、吴应麒这两位也不会轻易认输对他们而言,这一次西安战役同样是大捷,收获满满啊! 吴应熊的十个卫一共五万大军是从襄阳出发的,先是兵不血刃下了南阳府,然后又西进击破武关拿下了整个商州。 现在这一府一州已经稳稳拿住了,吴应熊可不想再吐出去。 所以他已经安排吴世璠、郭壮图、杨来嘉、蔡禄、黄正色等率兵一万七千守卫南阳、商州——牢牢把住由东南方向进入关中的大门,什么时候想念康熙了,就可以以商州为基地,几天时间就能到西安城外了! 而他自己自然带着主力护送他从西安府境内“救”出来的二十多万难民,走那条在康熙三年的时候让陕西好巡抚贾汉复贾老爷子修得平平整整的褒斜道,浩浩荡荡撤往汉中,然后再往重庆而去。 是浩浩荡荡,不是仓皇惊慌。二十多万难民编了六个万户,每个万户都挑出六千民壮,由吴应熊派出的军官领着在本万户队伍的前后护卫着。而吴应熊和王屏藩则亲领着三万多吴家大军在后面殿后!面对那么强大的殿后军团,饶是康熙已经学坏了也无计可施,想学曹操在荆州追杀携民跑路的刘备去追吴应熊那可就不是坏,而是蠢了! 而吴应麒那头,这一波也赢麻了。他在去年冬天大雪封路前已经吃下了甘肃的秦州、巩昌、兰州等一州二府,再加上早就拿下的阶州,一共有两府两州的地盘在他的直接控制之下。这两府两州打得可不容易,除了兰州府,其他都是硬啃下来的。 本来以为今年开春后还要继续啃,谁能想到他的“熊哥哥”突然发飙,一个熊震华夏杀进关中围了西安,直接把康熙、赖塔苦心经营的关陇防线搞崩了。 吴应麒得到消息后马上集结军队冲进本来守得挺好的凤翔府,拿下了大散关、陈仓山、郿县、斜谷关、五丈原、岐山县——这些光看地名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太重要了!然后他又冲到西安和哥哥会师,“一熊一麒”一块儿围康住康麻子。 由于他哥哥吴应熊良心太多,失去了一棍子把康熙打死的机会,但是收获还是挺不错的,而且还是有继续打康熙帝机会。 因为关中最靠近甘肃的凤翔府已经全归了吴应麒,他随后就命令凤翔府的民伕在岐山县境内的五丈原替自己修建“居城”,准备作为自己的经营关中的大本营。 在诸葛亮屯田的五丈原筑城居住,这说明他是想学最后一次北伐的诸葛亮,直接在关中屯田,一边种地一边跟康熙耗了。 康熙他不是不珍惜汉人吗?好啊,接下去大家就比种地吧! 康熙手下的那些旗人和旗人家眷会种地吗?有汉人农民种得好吗? 为了和康熙比种地,所以吴应麒并没有带着分给他的难民去四川,而是让儿子吴世琮领着不到二十万人走散关道去成都,自己则领着一万户(不是口,是户)在凤翔府这边屯田! 虽然二吴的兵马连关中都没离开,关中的两闪大门——武关、大散关,也在老吴家手里,但是西安周围的吴军总算是退了,康熙也暂时获得了传旨自由和看奏章自由! 他这个大清九五之尊的圣旨,现在总算可以快马加鞭发送到那些同样拥有了更多自由的大清忠臣那里——原本只有汉官才有忠臣自由,满洲人、蒙古人在这方面似乎没有什么自由。但是现在,大清的满洲官、蒙古官也有自由了!他们可以在康熙皇帝和摄政王福全之间做选择了。 而且这道选择题还是一道多选题,可以同时选择忠皇上和忠摄政王忠一个是忠,忠两个也是忠嘛! 坐镇栖霞山大营的大清钦差提督两江、浙江、福建军务大臣,江东大营管理大臣,两江总督,署理江宁将军,安亲王岳乐就是这样一个忠诚有点多的大清重臣了。 这位王爷的忠虽然有点多,但是他差事办得其实不咋地好——这主要是因为他不够坏! 他当年跟着他阿玛阿巴泰还有皇太极家的老大豪格东征西讨的时候,其实道德标准还是很低的,什么屠个城啊,杀个俘啊,纵兵大掠啊,还有抓点汉人百姓当前驱的事儿是真没少干。 但是后来被“弥留之际”的顺治用一顶不可能戴到他脑袋上的皇帝帽子坑了一把后,他就只能天天在家里呆着学好了——那些年他干坏事的权力都给剥夺了,还被监视居住,哪里敢作恶多端?人家正缺处置他的借口呢,真要作恶多端,正好拿他开刀。 而这个谨小慎微的好人当久了,岳乐干坏事的能力就下降了什么事儿都有个熟能生巧啊!他都那么多年不干坏事了,现在就有点放不太开。 譬如这一回,他虽然画出了“屠南京,不封刀”的大饼来鼓舞底下的将士,但是要屠南京首先得打下南京啊! 怎么打? 他的军队现在给堵在了南京城东,紫金山以北,想要打破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一带的城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岳乐在完成了栖霞山大营和石灰山北营、聚宝山南营、玄武湖前营等一系列硬寨的构筑之后,就康熙十三年的二月开始,就组织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结果全都撞在了明军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上,甚至连南京真正的城墙都没摸到,在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外围的护城河和羊马墙前,就被守军用弓弩和枪炮硬生生给逼退了。而且每次都是留下一地的尸体才败退下去的.守城明军的火力不仅猛,而且准啊! 岳乐派出去试探的部队,只要进入南京城壕百步之内,就有被敌人的神枪手用火枪射杀的可能! 虽然明军的神枪手也不大多,但每次都能打死打伤(和打死也差不多)岳乐二三百哪怕推着盾车往上拱,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无非就是能离护城河更近一些。 岳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也就是动员两三千人,送掉百分之十的人头,还有谁不知死的敢继续往前冲? 所以岳乐试探了几次,每次都是在队伍距离护城河几十步开外就散伙收队,这是连强攻坚城的第一步——填壕都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就在岳乐全军上下对于攻入南京大开杀戒的事儿有点灰心的时候,康熙皇帝的教人学坏的圣旨突然送到了栖霞山大营! “禀王爷,皇上的寄信到了!” 被岳乐的中军所占用的栖霞禅寺内,正坐在大堂上和明珠、玛祜、慕天颜几个两江官场上的头面人物商量要怎么筹集更多的粮饷,用来维持江东大营、江北大营的日益增长开销的岳乐,突然听见一个让他有点疑惑的消息。 “什么?皇上的寄信?哪个皇上?”岳乐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问了个看似大逆不道的问题。 不过在场的明珠、玛祜、慕天颜却都没有一点要批评岳乐的意思,而是跟着一起问了起来。 “王爷,您快瞧瞧,这是哪位皇上给咱寄信了。” “是啊,该不会是摄政王登基了吧?我这劝进表还没递上去呢!” “玛抚台,你怎么还没上表劝进?我可早就上了!” “明漕帅,我哪儿能和您相比?您和裕王关系多亲近?听说裕王的那个宠妃纳兰氏还是您的侄女呢!” “漕帅,裕王当了皇上,您可就要大用了!” “嘿嘿.” 康熙要看到这一慕,非得给气个好歹不可。 他还想教手下这些人学坏,结果手下根本用不着他教他们一个比一个坏,只是这个坏水没用对地方! “什么?” 就在明珠、玛祜、慕天颜他们仨都以为福全已经当上皇上的时候,岳乐突然惊呼了起来:“居然,居然是西安的皇上再给咱下旨!” “西安的皇上?他,他该不会.”明珠刚想问是不是康熙顶不住出降了?转念一想不妥,赶紧收了声,直愣愣看着岳乐。 玛祜和慕天颜同样也是莫名惊诧——在他们看来,吴应熊和吴应麒都在西安会师了!老吴家四大主力上了俩,康熙还有个好? 现在怎么还能发廷寄? “祖宗保佑!”岳乐这个时候眼泪已经下来了,哭了!一边哭还一边说:“皇上竟然击退吴应熊、吴应麒了!西安的围解了,大清.有救了!” 还有这种事情? “皇上是怎么做到的?”明珠抖着声问。 “对啊,这怎么可能?”慕天颜也颜色大变.他现在慕的可是福全的天颜! “我就知道皇上洪福齐天!”玛祜这下可高兴了,虽然他已经准备好劝进表了,想着这两天就送上去,可毕竟还没送呢! 只要劝进表还没送上去,他玛祜就是康熙皇帝的忠臣!回头就上个密折,把岳乐、明珠、慕天颜都给卖了!这样皇上一定会视之为心腹的! 岳乐合上折子,眉头紧皱:“皇上的廷寄上没有说他是怎么击退吴应熊、吴应麒的,不过西安的围肯定是解了.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因为皇上并没有让咱出兵勤王,反而催促咱们尽快拿下南京!” “尽快?这.”江苏巡抚玛祜没有给福全上过劝进表,现在是康熙的铁杆忠臣,当然要对军务积极一点了,于是就很热心的和岳乐讨论起来了,“王爷,这事儿能快得起来?” 岳乐也没和玛祜多话,直接把寄信谕旨递给了玛祜,“玛抚台,你自己看吧皇上已经有了训示,和你有关!” “和我?”玛祜一愣,赶紧接过谕旨,打开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眉头也拧成了个球,“这,这王爷,这样干能行吗?” “玛抚台,皇上要让咱干什么?”慕天颜赶紧发问。 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及时改变立场他和明珠不一样,明珠的侄女是福全的爱妃啊!福全当了皇上,明珠一准能再去当中堂。 而他慕天颜仅仅是个随大流的忠臣,只要立场转变得够快就行。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表现得积极一点,还要努力向玛抚台靠拢。 玛祜道:“皇上让咱们学当年老祖宗对付明朝坚城的办法,该屠城就屠城,该驱百姓填壕攻城,就驱百姓去送死哪怕送掉一百万江南百姓,也一定要打破江宁城!” 他抬头看着岳乐,“王爷,咱们能这样干吗?这样就能打破江宁城吗?” 岳乐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两难。 按照康熙的办法,他的确有可能打破江宁无非就是押着百姓一波波送人头,只要耗光了对手的火药和火枪(枪管寿命有限),南京不就打下来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抓不到几个大明的百姓当炮灰——南京城他进不去,绕过紫金山向南京的西南面进军好像也太冒险了。 所以他就只能从自己的地盘,也就是江苏的几个州府里抓大清的百姓去当炮灰.虽然康熙和福全给他“封”了不少地盘,什么两江总督,什么督办几省军务,但是真正受他节制的还是一个江苏。如果去大清控制的江苏地面上抓老百姓当炮灰那江苏的士大夫地主接下去抗税抗粮甚至集体投靠大明咋整? 另外,现在许多江苏地方上的乡绅也办了团练,虽然那只是保家的团练,但是在守卫本土的时候,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万一把他们给逼反了,麻烦也不小! 看见岳乐为难,玛祜只好试探着说:“王爷.不如咱们先调江苏各州府的民团来栖霞山大营不要说让他们攻城,就说让他们来修复南京外城的城墙,以便朝廷大军包围南京!等他们人到了,怎么用可就是王爷您一句话的事儿了!虽然能调来的各地民团人数有限,根本不可能有十几二十万,最多就是几万人。但总比没有的好,而且这样也能削弱各地士绅的力量。” “真能调来几万人?” “能!”玛祜点点头,“最近好消息不少,一是上游湖广那边李自成和吴三桂终于打起来了;二是康王的江西大营一半主力已经挺进到了和州,很快就能和咱夹击江宁之贼了;三是西安之围已经解了一定会有不少士绅急于向朝廷表示忠心的!” “有道理!”岳乐点点头,“那就先这么着吧!总要再试一试,也许能将江宁团团包围呢!”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胡虏当国,仁义充塞,剃发衣服,屠城圈地,民为奴而胡为主,谓之亡天下’.” 就在岳乐正努力把失去的“坏”重新找回来,以便让自己再一次彻底变坏的时候。在南京城内的江南贡院之内,正传出嘹亮的读书声! 这是南京讲武堂的生员们,在学习什么叫“亡天下”呢! 这其实也是在学坏! 讲武堂教得可不仅仅是顾炎武的“亡天下”,还有《天下为公论》、《天朝田亩制度》什么的都要学!除了这些,当然还有军事课程,包括武艺和军事指挥。 虽然只是简单的速成课,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凡是来参加讲武堂学习的生员,无论之前是什么出身,现在都一律变成了李中堂的学生,变成了讲武堂三期(之前两期只在广东开办)的生员。 以后大家就都是一伙儿的了,必须得抱团使坏!这个叫“独坏坏,不如众坏坏”! 至于他们学会的这个坏当然是坏得有道理,坏得理直气壮,坏得振奋人心! 这一种高纬度的学坏!绝对能碾压康熙的那点坏! 康熙的学坏,只是坏他一个,最多再影响少量的文官武将。而且康熙手底下那些人,还都知道自己是在干坏事,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而在大明李中山李中堂主办的南京讲武堂中里面“学坏”,不仅是一坏坏一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坏”了,还以为自己是为国为民的好人。还以为那种不要实权皇上,不当皇家奴仆的“原君”、“原臣”,还有抑制豪强,均分土地的路子全都是正义的! 而且这个“坏”还会被在这里上速成班的学生们带到下面的队伍,也就是应天团练和应天民兵当中去。 (本章完) 第257章 忠臣孝子三人团VS东北二王团(求订阅,求月票) 讲武堂三期(南京分堂)的生员们跟着维新派儒者们学习什么是“亡天下”的时候,在距离讲武堂不算太远的维新学派应天小学堂(占了原来江宁府学的地盘)里面,大明朝的三个实力派中堂正在促膝谈心,准备谈出一个可以三手遮天的“大明三人团”来! 哦,这可不是结党营私,而是打破封闭的乡党宗族,建立君子之盟,一心为国为民! 所以他们都是很高尚的君子,是走在时代前列,引领天下进步的高人!而三人当中最高的,当然就是小活吕布李二李中堂了,不仅个子高,武艺高,道理更是高的。 所以今儿这场促膝谈心,主要就是他在和陈永华、卢三好讲道理。 “三好,复甫,纵观历史,凡英雄成事,都要依靠宗族、乡党为辅弼,二者至少有其一,大事方可成就。譬如西汉有沛县元老,东汉有南阳豪强,曹魏有曹氏、夏侯氏二族和有颍川士族,西晋有司马一门和颍川士族,隋唐则依靠关陇勋贵和杨氏、李氏宗族,大明太祖出身孤寡,所以只能依靠淮西勋贵,到了晚年为了抑制勋贵又大开杀戒,并且众建藩王而满洲爱新觉罗,则有爱新觉罗一族和满洲乡党。 可我们三人,一无乡党可依,第二也不是强宗大族出身。所以欲成大事,就不能走寻常路线,得另辟新路了。小弟的想法就是以天地会为党,武将用讲武系,文官用维新派。而这天地会的中枢,以后就以我们三人为首,组成一个三人团,凡有大事,三人合议,若有分歧,则取二人一致之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那当然是正合我意了! 卢三好虽然跟过吴三桂,但他一不是辽东乡党,二不是山陕降将,在吴三桂的集团当中是进不了核心的。只是因为家里有钱,走了门路,拜了刘玄初为师,才有机会靠砸钱砸出一个西选官。再后来又被吴三桂、刘玄初当间谍派到康熙阵营当中.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啊! 可他再怎么九死一生,也很难进入吴三桂集团的核心去掌实权.就算吴三桂看得上他,他也得知进退!要不然辽东乡党、山陕降将一起来斗他,他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但是在南京这边和李中山合作,卢三好的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 卢三好手里有一万多人的应天团练军,而且还控制着应天府的行政,是应天府尹,还是南京朝廷的户部尚书,位列三大实权中堂之一。 现在他可以拿这一万多人和自己控制的应天府入股,当天地会的小股东,直接进核心三人团也就是董事会! 陈永华倒是郑经的乡党,在郑经那边官拜咨议参军,位高权重。但郑经的集团庙太小,已经容不下陈永华这尊大神了。 陈永华现在是什么档次?他是天地会江南分舵的舵主,手里还控制着可以在东亚海上随便往来的海商团——海路援剿镇!援什么剿的其实就是个名义,这个海商团现在的真实地位就是延平王府、南王府、大清朝三家的藩属,出海就带三面旗子,谁敢不给面子?东亚海上就没他们去不了的。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陈永华就是当年的郑芝龙.甚至还要再高一些!当年的郑芝龙也就是一个总兵,而现在的陈永华是南京朝廷的吏部尚书,是三大实权中堂之一! 另外,他还是当然的天地会大佬之一!在天地会这边,他不仅是股东,而且是仅次于李中山、杨起隆的大股东而延平王府,他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延平王府姓郑! 他要带着自己依托天地会经营出来的本钱回延平王府,延平王府是继续姓郑而是一半姓郑、一半姓陈就难说了。 不过陈永华要和李中山一块儿搞天地会把持大明朝廷,也得给郑家一个交代。 “世凯,”陈永华看着李中山问,“你打算怎么安排翼王府(延平王府)?” 李中山一字一顿地说:“翼王府向来是大明的藩属西王府、南王府、东王府、北王府、忠王府都只能是大明的藩属!藩属,就只能镇守四方,朝廷应该由我们这些当朝臣的说了算!” “可世凯你自己不就是南王府的世子?”卢三好插了一句,“世凯,你将来一定是世子吧?” 李中山笑着回答卢三好道:“三好兄,我当然是我爹的接班人.但我爹年纪还轻,身子骨又硬朗,再活个三四十年都没一定,我总不能一直等着吧?就算我等的,三太子也不能等,天下百姓就更等不了。” 其实李辅臣并没有确定自己的继承人,他也不敢确定,因为一旦确定继承人是李中山,那李中山很可能会提前接班.那不是什么小活吕布,而是个活李二! 想当年李渊李老头如果让李二当了太子,李二还真会安分守己等着老李头寿终正寝?反正李辅臣是很怀疑的。 当然了,他也不敢确定李吉贞为世子,因为李吉贞没那实力南王府是个股份公司,李辅臣、李中山都是大股东。李辅臣拿出来的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山陕老兄弟和山陕二代。李中山拿出来的则是他依靠天地会、讲武堂、维新堂、粤海关道经营出来的广府加韶州的地盘。 而且这块地盘至今仍然保留着独立的军政体系,称为粤海军节度使司! 哪怕李中山现在入了朝,粤海军节度使也依旧是他!而留在广州执掌节度使实权的,也是他的正室吴小菟和心腹重臣于得水、王忠贤、王忠义、李吉祥、郭德全(郭金宝之父)、姚启圣、戴梓、万斯同、万斯年等人。 之前李辅臣出兵广西,这一次他出兵湖广,虽然都调动了粤海军节度使司管辖的广府新军,但他并不是直接给广府新军下令,而是给粤海军节度使司下令,由李中山指派的留守四人团(于得水、王忠贤、姚启圣、万斯同)讨论同意,再报吴小菟批准,然后才以李中山的名义下达调兵令,把军队派给李辅臣。 从这个角度而言,粤海军节度使司就是南王府的藩属而李中山自己则凭借着这个节度使司提供的资源又当上了大明朝廷的实权三中堂之一。 接下去如果能用天地会、讲武系、维新派把南京朝廷掌控起来,再拿下两江地盘,那新大明的盘子就算完全支撑起来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把持南京朝廷大权的李中山,也就从李辅臣的接班人变成了李辅臣的上级领导了. “复甫,”李中山这时候又扭头问陈永华,“若是咱们仨掌控了朝廷,拿下了两江和浙江,翼王府能听咱们的吗?” 陈永华笑道,“只要能让翼王主福建,翼王殿下一定会当个安分守己的藩王,朝廷绝对可以放心。” “翼王全有福建?那东王怎么办?”卢三好问,“还有,忠王、北王.西王又怎么办?” 李中山笑道:“忠王当然也和南王、翼王一样了李自成这一次若不是得到家父相助,恐怕连武昌、汉阳、黄州、德安、安陆五个府都守不住。北王还不如忠王,能有一个藩王的前途还有什么不满的?至于西王.我看他很快就要自己当皇帝了!” 卢三好点了点头:“那么说将来的天下还是一个三分的局面?” “三分终究是要归一统的!”李中山笑道,“吴三桂的盘子不过是关宁武夫加山陕降将,清廷那边就是满洲乡党加上爱新觉罗一门.而咱们有了天地会、讲武堂、维新堂,就可以广纳天下之才俊,所以将来一统天下的,一定是咱们!” “不对啊!”陈永华已经从李中山的话语中听出不对了。 “哪儿不对?” “世凯,伱没说东王啊!”陈永华看着李中山,“东王怎么安排?” “东王?”李中山笑了笑,“那就得看东王自己的心思了!” 卢三好一笑:“耿精忠能有什么好心思?他都天子分身耳火了!” 李中山和陈永华互相看了看,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爷,不对啊!”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还在提前体验天子生活的耿精忠(他是拿了一张天子体验卡了),这个时候也在着急心腹党羽研究怎么把自己的“天子体验卡”变成“传世卡”——当天子嘛,终身的都不过瘾,必须要传世! 可这事儿却有人提出不对了! 正低着头在看刘进忠派人从江北送来的启本(给摄政王的报告称启本,耿精忠觉得自己就是摄政王,所以让底下人把给自己的报告称为启本)的耿精忠抬头一看,发现是尚之信在说不对,就笑着问:“俺答公,哪里不对?” “王大头、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仨越走越近.而且他们手头掌控的军队也越来越多!”尚之信手里也捧着份报告,是他派到应天府城国人民团当军官的细作送来的,“现在王大头的淮军天天招兵,卢三好的应天团练天天练兵,陈永华又当了国人民团的总统官,也拉扯起了不少人现在这三路大军的总人数都快突破十五万了!” “俺答公,你多虑了,”耿精忠的自我感觉还挺好的,“咱们的兵也增加了不少.北王在江北已经扩军到一万了,咱们在金陵城中也有超过一万精锐,曾养性当了安徽巡抚后,兵马扩充也很快,都能号称三万了。这样一算,咱们很快就能有五万大军了。 另外,南京皇城还在咱们手里!南京皇城可是有金汤之固的,咱们只要牢牢控制住皇城,即便南京城被打破了,也能继续支持一阵子等到北王和曾养性来救。所以咱们其实是立于不败的!” “王爷说的甚是!”耿精忠的心腹军师喻仁英笑道,“王爷现在不仅稳坐钓鱼台,而且还有辅政之权,可以调度京师兵马。就算是三中堂的兵,也得听王爷的号令!” 耿精忠毕竟是东王! 他虽然没有拿下三中堂的实力,但是三中堂现在也没有拿下他的余力——现在岳乐的大军在南京城东,而杰书的大军已经到了南京城西面的和州,先头部队还拿下了采石矶! 而江南大营李之芳的军队则驻扎在溧阳,随时可以北上。 所以南京现在可谓是四面受敌,眼看着要被围攻了! 在这种局势下,三中堂当然不敢和耿精忠火并了。 “他们不仅不敢火并,还得努力守城,并千方百计打破清军对南京的包围!”喻仁英喻大军师摇着羽毛扇子道,“因为他们现在依靠的应天团练、淮军、国人民团,归根结底都是应天府的百姓王爷可以不管百姓死活,可以稳守皇城,但他们不行!” “喻军师说的没错,”那姓黎的道人一边“数手指头”一边说,“而且他们想要打破南京之围,就必须请王爷出手! 因为北王和曾抚台都是王爷的人,他们在南京外围有四万大军,运用得当就可以解了南京之围。” “道人,你还懂军务?”耿精忠笑着问,“你说说,这南京之围该怎么解?” 黎道人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王爷,贫道算来,唯有围魏救赵之法可解南京之围!” “围魏救赵?”耿精忠笑了笑,又看着尚之信,“如何?” 尚之信想了想,道:“怎么围魏救赵?打九江还是打安庆?” “不可!”代表刘北王过江来的尚淑英摇摇头道,“九江、安庆浑然一体,失去一个,另一个就很难保住。而此二城一失,王辅臣、李自成就会顺江而下。一旦他们入了南京,咱们的几万人可不够看的!” 尚之信点点头:“如果不能对九江、安庆用兵,那就只有北上高家堰,迫使岳乐分兵江北,同时再以重兵打破溧阳的江南大营,威胁苏湖富庶之地,迫使岳乐全军回撤了。只要岳乐撤兵,李之芳溃败,那么杰书就孤掌难鸣,一定会缩回九江、安庆。这样咱们就打破了南京之围,接下去就能.” 说着话,他就猛一挥手,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打破南京之围后就下手?”耿精忠一愣,“是不是太急了?” “如何不急?”尚淑英咬着银牙说,“那王大头是什么人?最善于火并,在广州把妾身的全家都火并得不剩下几人,在南京又联手卢三好、陈永华坑了他师傅多隆.和这样的共有金陵,那真是得睁着一只眼睛睡觉才行!” 李中山好像真的不是个好人 而且耿精忠是要当皇帝的!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这三大中堂现在又勾结在一起挟天子、令应天,肯定不会允许耿精忠篡位啊! 所以这事儿拖下去.对耿精忠而言也非常危险! 耿精忠想了想,问:“格格,你现在能拉住刘北王吗?上回在广州,你可让他五花大绑给卖了一回!” 刘进忠是个变数,上回在广州就没把尚淑英当回事,来了个翻脸不认人.不过也没全翻,事后又把尚淑英给捞出来收房了。 显然这个尚淑英还是有吸引刘进忠的地方! “进忠自以为是朱三太子和东王二人的忠臣,只要朱三太子和东王一起下诏,他一定会听命的.所以关键就是拿下朱三太子!”尚淑英说,“另外,进忠身边也有我的人,原本续顺公府的人都听我的,他的兵马至少有三分之一我是能掌握的。” 耿精忠一拍巴掌,笑道:“那就足够了!格格,那个朱三太子也把刘进忠当心腹,如果你带着刘进忠名下的军队去控制定王府,他一定会合作的。只要拿下了朱三太子,那就不怕刘进忠不听话了” (本章完) 第258章 北伐中原?好熟悉的剧本啊!(求订阅,求月票) 南京城,监国定王府。 一场很符合“原君、原臣”标准的御前军议正在进行当中。 参加这场军议的一共有六个人,二王一妃三中堂。二王是监国定王朱慈炯和东王耿精忠,一妃是北王妃尚淑英,三中堂就是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了。 这样的军议之所以会让尚淑英出面,是因为刘进忠的地盘在长江北岸,过趟江得花不少时间,怕耽误军情——现在江北的军情非常紧张。刘进忠刘北王的军队之前拿下了属于应天府的江浦、六合,最近又打下滁州州城和隶属于滁州的全椒,又因为给钱特别多(他背后有大金主!),所以吸引了许多淮西健儿来投靠,形势大好,不过也把大清那边的江西大营管理大臣康亲王杰书给引到隔壁和州了。 杰书这两年在江西干得挺不错,李自成打九江打来打去打都不下——九江的地形非常险要,北枕长江,西有甘棠湖、龙开河,东有老鹳塘、白水港和浩瀚无边的鄱阳湖!南面倒是没有什么“江湖”,但是有个庐山。 反正就是东南西北都是险要,往哪儿进兵都挺困难。而且杰书还是带着南怀仁帮着铸造的一批红衣大炮赴任的,所以就在九江城西修建了炮台,把大炮架起来用于封锁江面。 李自成仗着自己的水军挺厉害,想要硬冲杰书的炮台封锁线,结果全都铩羽而归,还被杰书的江西水军反抢了不少战船。 而前一阵子李自成和吴三桂又在湖广发生了严重的摩擦,差一点全面开战了,虽然经过李辅臣的解斗,双方暂时维持了和平,还达成了一个“土地交换协议”,但是两个几乎开战的势力之间要换地哪有那么简单?两边都得提防对手利用换地的机会使诈。所以李辅臣还得忙着监督土地交割,还要负责“维护”。 这三家的兵一时间都抽不出来,江西方面的清军压力骤然减轻,杰书也就有余力调兵东进来支援形势有点不妙的东南战场了。 而杰书一到南京附近的和州,刘进忠可就不敢再离开江北,他得坐镇在江浦大营当中,随时准备率军和杰书开战! 好在他前一阵子娶了个“嫁妆丰厚”的寡妇当填房.就是尚可喜的女儿,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尚淑英是个能搭上手的。 这个尚淑英之前在广州之役时被刘进忠“卖”了,而这尚淑英又是个烈性子,气急败坏后大骂刘进忠,把刘进忠骂恼了,差一点就要杀了。可是刘进忠想想又舍不得——杀了她,不仅少了个挺好的床伴,还会和续顺公府的五个佐领结仇。于是就和她来了个广州打架潮州和,最后在南京还在东王耿精忠的撮合下把喜事儿给办了。本来属于续顺公沈瑞(尚淑英亡夫的侄子)的五个佐领,不知怎么就成了尚淑英的嫁妆,全都归了刘进忠。这五个佐领当中可有好几百骑兵!对于在很难搞到战马的南方混了二十几年,现在又当了北王并且镇守江北的刘进忠而言,这婚结得都赢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赢得太爽,赢出了真爱,还是尚淑英的确能帮上忙,反正刘进忠这个北王还真挺信任尚淑英,他没空来不了应天府城,就让尚淑英渡江来应天府城,代表他参加军议了。 所以今儿的军议,就是是定王堂上坐,东王、北王娘(妃)左边坐,三大中堂右边坐。总之人人都有把交椅可坐,一看就是挺平等的,标准的原君原臣! 不过东王耿精忠还是不大习惯这种对面仨中堂乌纱蟒袍端坐不动平视自己的场面.看着像三堂会审啊! 不行,不能让这三个中堂留在南京城内,得想办法弄一两个出去! 拿定了主意,耿精忠耿东王也不藏着掖着,嗯咳一声,然后直接就开门见山了:“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本王得到消息,鞑子的安亲王岳乐已经下令征调松江、嘉兴、太仓、杭州、苏州、通州、湖州等七个州府的团练民伕,总共要征调十五万人,限期下月初一之前就要全部赶到江东大营看起来岳乐很快就要对南京发起猛攻了!” “不怕的,”朱三太子倒是胸有成竹,大手一挥,笑着道,“南京城高墙固,各路守军已经有十几万人,岳乐纵有二十万大军又能耐我何?” 岳乐之前发动了几次试探性攻击,结果南京城墙都没摸到,朱三太子当然信心十足了! 而且在岳乐拿南京城无计可施的时候,南京城内的三大中堂已经拉扯出十余万国人民团了虽然这些民团的战斗力很可疑问,但是数量充足啊! 往墙头上一站,岳乐的人就过不来,这还怕什么? “监国殿下此言差矣,”耿精忠忧心忡忡地道,“咱们现在守着的是主要是南京内城,而南京外城只有西边秦淮河两条入江水道之间夹着的部分,在咱们手里。而南京城墙东北角的一大段则在岳乐手中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沿着南京外城进军,将南京外城的东北、东面、南面、西南全部拿下,把所有的城门都封锁了。然后再沿着南京外城西北布防,重点封堵江东桥。 岳乐现在调集那么多的军队,十有八九就想这么干!他一旦得手.南京城就会被团团包围!到时候江北大营的水师、江西大英的水师再封堵南京的上下游江面,咱们这几十万人恐怕就得被困死在南京了!” 呦!这剧本熟悉! 李中山李大中堂扭头看了看朱三太子,这位已经有点害怕的样子了,估计也是害怕变成洪教主吧? “东王,不知你有何破敌之妙法?”朱三太子忙问。 “有!”耿精忠信心满满地道,“监国,臣建议咱们可以来个声北击南.让北王率领江北大军北上高家堰,吸引鞑子的江西、江北和部分江东大营的兵力北上。然后再由李中堂、卢中堂率领所部团练军向南出击,直奔江南大营的驻地溧阳,臣再命曾养性出兵广德,然后也转向溧阳,配合二位中堂一举击破溧阳的江南大营。只要江南大营被打破,那太湖周围就任凭你们纵横来去了。到时候岳乐一定会退兵!岳乐一退,南京之围自解.” “哈哈哈!”李中山没等耿精忠把话说完,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方案听着和历史上那位杨东王也差不多吧?等大破江南大营,逼退江东大营后,是不是该逼封万岁了? “李中堂,你笑什么?”耿精忠沉着脸问。 李中山笑道:“下官笑王爷谨慎过头,不是很放得开啊!” 耿精忠瞪了李中山一眼,“李中堂,你有小活吕布之称,想必破会用兵吧?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对付岳乐的大军围攻?” “东王,”李中山笑道,“您的声北击南,围魏救赵其实就挺好。不过胆子还应该大一些!您让刘北王去高家堰干什么?你想决堤水淹江北?您真以为安王岳乐会在乎这个?” “他不在乎?”耿精忠皱起眉头问。 “当然不在乎了!”李中山哼了一声,“对他来说,打破南京,拿下咱们的监国定王才是要紧事儿!江北会不会被水淹.呵呵,这不还有江北大营、江西大营可以承担责任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淹死一些人又如何?他们入关取天下的时候,杀了多少人?光是一个广州就屠了几十万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冷冷地看着耿精忠和尚淑英.当年领兵屠广州的就是他俩的父辈! 尚淑英哼了一声,瞪着双大眼睛恶狠狠看着李中山,鼓鼓囊囊的胸脯迅速起伏着,看上去虽然不如杨小环那么“宽广”,但也差不太多。 耿精忠也有点恼火,但他又没办法替耿继茂那个死了的老东西辩解,也只能干瞪眼生气。 朱三太子只好开口打圆场,“李中堂,广州之徒的罪魁祸首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就别再军议上提这个事儿了,你要有什么破敌的法子,就赶紧说吧!” 耿精忠也道:“是啊,有什么妙计就说吧!” “妙计谈不上,”李中山笑道,“下官的想法是既然都到淮河边上了,何不更进一步,渡淮北上,北伐中原!” “什么?北伐中原?” “现在?派多少兵北伐?” 耿精忠和尚淑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卢三好笑道:“就是现在!现在北伐,一定是出其不意岳乐、杰书要知道我大军已经渡淮,一定会惊慌失措,多半会率领精锐尾随追击。到时候咱们既可以伺机歼敌,也可以避其锋芒,调头南下,再打江北大营,夺取扬州城,最后再渡江攻打江东大营、江南大营,应该可以获得全胜!” 陈永华点点头道:“东王,下官和李中堂、卢中堂商量过了只要王爷领着南京城能的一万精兵再加上江北北王的一万大军,一起北渡淮河,应该可以让中原震怖了吧?” “什么?”耿精忠都惊了,“你,你要让本王和北王一起领兵北上?那南京.” “南京有我们三个不就行了?”李中山说话的时候,神色微微有点阴冷,只是咬着牙齿微笑,静静地瞧着耿精忠。 在耿精忠向来,这三大中堂哄他北上,一定是想和他争夺朱三太子的控制权吧? 挟天子,才能令诸侯啊! 耿精忠脸上闪过一丝铁青,又转眼平复如常,拿起边上茶几上放着的茶盏喝了一口,顺便吐了点儿茶末。 “李中堂,你自己定得计,自己不去,哄我和北王去,难道是想趁着我和北王都不在,好在南京城内做大事吧?你如果真有把握,你不妨自己去北伐!” 李中山淡淡一笑,拱手行礼:“王爷既然如此吩咐,下官还有什么话儿好说,去就是了下官领兵一万五千渡江,汇合上刘北王的一万人,总共两万五千大军北伐,可好?” 耿精忠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南京这边有我,你就放宽心吧,一准不会有事的。” 李中山只是点头,看着耿精忠一脸喜出望外的样子。这次南京小朝廷的北伐,算是定了下来。 就在定王朱慈炯以为今天的军议已经取得了重要成果,接下去就该说说笑笑,把出兵的日期敲定下来的时候儿。李中山突然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一拱手,漫声道:“定王殿下!” 众人一怔,朱慈炯问:“李中堂,你还有什么锦囊妙计要献吗?” 李中山笑道:“大王,臣哪有那么多妙计。只是臣兵部尚书,北王是王.臣和北王一起出兵,谁应该节制三军?” 耿精忠和尚淑英听见这个话题脸色就是一凝,马上就知道李中山要干什么? 他是想趁机攫取指挥权啊! “那肯定”朱三太子没等耿精忠发话,就抬手一指李中山,“肯定是你啊!” “那臣以什么名义督师?”李中山不等耿精忠反应过来,马上又问。 以什么名义他都说了! 要“督师”啊! 朱三太子那是明白人,马上就接过话题回答道:“当然兵部尚书,江北督师的名义统军北伐!另外,再赐尚方宝剑,授予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李中山扭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耿精忠:“东王,您如果有意见的话,您也可以以江北督师的名义统军北伐.南京就由本官看着!” 耿精忠和尚淑英的脸色都在急剧变化,而卢三好、陈永华则不发一言,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中山用言语挤兑耿精忠。 江北督师的名义可大了!理论上长江以北的明军他都能督一督! 另外,李中山还要了一个便宜行事之权和一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这意味着江北随便李中山怎么搞了! 他甚至可以在江北啃下一块根据地再慢慢招兵买马,等凑齐了十万大军再去北伐。 可是要耿精忠放弃南京,去和李中山争这个江北督师,他又不愿意北伐有风险,而且还会失去对南京的控制权。太亏了! 耿精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南京守着朱三太子比较重要。于是一咬牙就点点头道:“李世凯那你就当这个兵部尚书兼江北督师,尚方宝剑和便宜行事之权也可以给!” 耿精忠一松口,这事儿基本就算成了!他又看了眼朱三太子:“监国,臣这次北上少不得要封官赐爵以招揽人心您能不能给臣三百分空白的加盖了监国印信和吏部大印的官照?” 银子,李中山是有一点的! 就算不够了也可以去募捐.带上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去向江北什么地方的大财主募款,而且是和颜悦色地好好募,就算人家不给也绝不能抢. 但是拉拢地方豪强的官照,他自己是不能私造的——一个朝廷,那是必须要有点规矩的! 他的粤海军节度使司下面的官,他当然是可以封的。但是别处的官,他可不能随便“表”一个,这太坏规矩了。 所以他就想要一点朱三太子和吏部都承认的官照,到时候就能用官位来拉拢人了。 “行!”朱三太子二话没有,就点头答应了。 现在的南京朝廷还是个草台班子,官位根本不值钱,三百张官照给就是了。 李中山笑着拱拱手:“大王,臣有了督师的名义,先斩后奏的宝剑,和三百张官照.北伐的把握就大增了。如果再能从东王府、北王府调两员大将,这次过江北伐就能十拿九稳了。” “大将?”耿精忠皱眉问,“你要谁?” 李中山一指尚淑英,“下官要东王麾下的马惟兴马将军!还想要北王府的尚淑英” “什么?”尚淑英大惊,“你要我也随军出征?” (本章完) 第259章 北伐!我们来了!(求订阅,求月票) “监国定王刚刚向本部堂下达北伐中原,收复北都之旨我大明绝不是南宋,绝不会偏安江南,绝不会和胡清共天下!” 南京城外的孝陵卫大营外,校场之上,全是身穿崭新的赤色窄袖团领袍,头上裹着红巾的武校生员。所有的武校生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能听见各自粗重的喘息声,每个人都神色激动,激动之中又有点紧张,脸上肌肉一抽一抽。 李中山也已经全副戎装,还在腰带上悬挂了腰刀和手枪,右手按在刀柄上,左手托着一个黄皮卷轴,应该就是所谓的北伐令旨了。他站在队列前面,身边站着卢三好、陈永华这两位在南京和他平起平坐的中堂。面前就是这数百“短训班”还没毕业的讲武堂三期生员。 虽然“短训班”都没念完,所接受的军事教育还相当粗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拥有了共同的背景出身——讲武系三期,三中堂门徒(李中堂是讲武堂堂主,卢、陈二中堂是副堂主)! 有了共同的背景出身,就可以抱团,可以论资排辈,也可以互相信任,就能形成师兄指挥师弟,学生服从校长(副校长)的体系。 而且李中山在为讲武系三期挑选学生的时候,还特别向江北两淮子弟倾斜。只要是粗通文墨的两淮子弟愿意投入讲武堂三期,李大中堂就来之不拒! 所以这个讲武堂应天分校的讲武系三期(广州总堂也有三期)里面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两淮籍贯的,所学的除了基础的军事知识和《天下为公论》、《天朝田亩制度》上面的大道理,就是如何拉人头办团练了。 为此,李中山还请在应天府办团练办得很不错的卢中堂来给这些淮西、淮东学生讲课——教他们怎么回家乡发动宗族乡党当兵办团练! 除了在课堂上教,卢三好还从自己的应天府团练当中抽调出了一批有实践经验的小军头加入了讲武堂三期,让他们充当骨干,等到了江北,就能手把手教他们的好同学怎么拉人头了。 另外,陈永华陈中堂也在讲武堂三期里面插了一脚。他之前有个红颜知己常明月常仙姑,现在仙姑已经成了堂堂陈夫人,所以陈永华这个福建人就和江都常氏绑定了——常遇春的后人在常茂、常升两个公爷坏事后就迁居扬州府江都县,繁衍出不少后代,在常玄振续封怀远侯后更加壮大,虽然历经改朝换代,但依旧是江北大族。 所以陈永华就通过这层关系塞进来几十个姓常的.有了这些姓常的再加上常家在扬州府的人脉,等李大中堂率领部队抵达江北,这几十个团练种子有了土壤,只要浇点银子下去,马上就能生根发芽了! 除了学习拉人头之外,李大中堂还领着他们参加了几次击退清军试探性攻击的战斗。虽然都是躺赢的战斗,但是这帮战场菜鸟也算闻过硝烟,见过死人和流血了。 稍微刷了点经验值,同时也消除了对清兵的恐惧。现在,他们对自己和新大明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中山的脸上,李大中堂这一刻也容色如铁。随着年龄的增长,李中山的长相也越来越威严,原本还算柔和清秀的脸庞线条,现在已经变得轮廓分明,目光深沉,再配上一部刚刚蓄起来的络腮胡子,满身都是肃杀之气,和活吕布李辅臣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董太师穿越过来,说不定就流着眼泪叫“吾儿奉先”了! 一面赤色的战旗,就在李中山身后猎猎飘扬。二百多个他从广东带来的军官,全部都以最标准的讲武堂军姿站立。头顶是碧蓝的苍天,身后是大明太祖皇帝长眠的紫金山。一万五千全副武装的淮军和应天团练军,已经枕戈待旦,只等北伐中原了! 看着这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虎贲,本打算慷慨陈词一番的李中山,竟然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开口道:“中华虽大,但我等只有南都一城,现在强敌将至,我等已然无路可退!而困守孤城,亦不可取。自古孤城不可守,也难以持久。所以我们只有进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要跨过长江,跨过淮河,跨过黄河,杀到敌人的腹心之地,将兵锋指向鞑子皇帝窃据的北京城! 现在鞑子的大军要么在逼向南都,要么在关中和吴家对峙,要么守着北京和关外的老巢,江北空虚、淮北和中原更加空虚。所以我等大有可为! 诸位,可愿随吾渡江北伐,逐鞑虏、复土地、募壮士,开辟新基业?” “愿意!我等愿随中堂北伐中原,直捣黄龙!” 底下的学生,还有周围的军官、兵士,全都一起发出怒吼! 李中山这回倒是没有一点隐瞒自己战略意图的意思.实际上南都讲武堂三期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这个战略意图就已经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了。 而李中山把自己在南都拉扯出来的军队称为“淮军”,也是在挑明了告诉所有人,两淮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在打明牌,搞阳谋! 其实岳乐、杰书东西对进压向南都也是明牌是阳谋懂军事的都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去强攻一座拥有两万精兵和十几万守家的民兵坚守的坚固城池。 而且面对超喜欢屠城的清军,南京的守军也必然会死战到底。 虽然那些民兵只有长枪、短板斧、弩、布面铁甲和盾牌这样“简陋”的装备,没有多少火器,但应天团练和耿精忠的东王军火器可不少,从鸟枪到大炮,该有的都有! 面对这样的坚城,岳乐、杰书就算照着康熙的指示,强征到一百万民团,全都驱赶上阵,也只是送人头而已。 所以包围南京,就是唯一可行的选项! 而鉴于守军的数量和反清到底的决心,岳乐、杰书所能采取的包围手段,也只有结硬寨、打呆仗。在南京城的外围一个一个的修建堡垒和硬寨,直到将南京的东、南、西三面团团包围而北面临江一段,则可以依靠施琅训练的水军和江西大营的水军来封锁。 而要打破这种步步为营的包围战术,跳到外线去打围魏救赵,也是唯一的方法。 所以当栖霞山大营中的岳乐从大明“候补秦桧”李光地那里听说李中堂要领着淮军北伐中原之后,并没有显得太吃惊。 “王爷,您千万可别小瞧了这个王忠孝.他可会来事儿了,江宁府城内的反贼一多半都是他搞出来的!”一身道士打扮的李光地,这时候正坐在栖霞禅寺当中岳乐的中军大堂内向岳乐打报告呢! 他和陈梦雷虽然看上去很像秦桧,但无奈现在的南京城里真的没有赵构,而且也没有岳飞.只有耿东王、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这样的人物。 别说候补秦桧了,就是真秦桧穿越过来,也得跟着一起喊北伐中原啊! 你来个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试试?试试就逝世了! 所以李光地和陈梦雷这俩“定王心腹”兼“候补秦桧”,现在都表现得非常积极,都在维新学堂兼课,天天和人讲“北伐”,什么朱元璋是怎么北伐的,刘裕是怎么北伐的,诸葛孔明是怎么北伐的,南宋的北伐又为什么伐来伐去都不行。而如今北伐中原的有利条件又在哪里? 总之,他俩现在都已经是北伐专家了! 甚至,这两个候补秦桧的心态都发生转变了。 那个陈梦雷觉得北伐好像.成功概率蛮大的!再加上他又是义门陈,和陈永华陈中堂是同宗,又是福建乡党,所以最近和陈永华走得很近,还劝李光地不要当秦桧,还是一起来和陈中堂结党营私吧! 而李光地虽然心动,但他还是觉得南京城内的“小明”希望不大.还是吴三桂成功的可能更大,他就想找门路去投靠吴三桂。 为了投吴三桂,他就得好好表现!这才有机会转到康熙身边去当秦桧这可是康熙自己让他当秦桧的! 下定了投吴的决心,李光地又接着对岳乐道:“王爷,南京城内的粮草还是挺多的,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但北京城内有多少粮食?如果王忠孝的北伐军切断了漕运,北京城能坚持下去吗? 如果王忠孝和吴世璠在河南会师,一起北伐.北京能守住吗?” 纳兰明珠也在栖霞禅寺里,听见自己这个好学生有可能和吴世璠联手,就觉得有点奇怪:“他不是参与逼杀了吴世璠的大哥吴世霖吗?吴世璠还能和他联手?” 李光地道:“明漕帅有所不知,学生在南京城中听不少人说过,吴世璠就是王忠孝冒了极大的风险从北京石虎胡同的公主府里捞出来的。后来吴世璠又跟着王忠孝在广东呆了很久,还在王忠孝的安排下去讲武堂和维新堂读书,和王忠孝情同手足.所以王忠孝支持吴世璠和支持朱三太子,将来都少不了一个王爵!” 这也太会混了吧? 明珠心说:我自以为在做官一途上已经非常高明了,可跟这个王大头一比,压根不行啊! “端范,”岳乐这时候对明珠说,“现在淮安那边堆积了不少漕米你是漕督,就亲自押运他们去北京吧!” “好!”明珠重重点头,“王爷,您尽管放心,下官保证把淮安的米粮全都运去北京给摄政王!” 岳乐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同样身在江东大营的江苏巡抚玛祜道:“玛抚台,你马上回一趟苏州,将苏州织造里面库存的丝绸布匹全部押运去淮安,也交给端范.对了,路过扬州的时候记得把扬州织造的库存也带上,再尽可能多带一点淮盐。” “嗻!”玛祜也连忙起身领命。 他知道这是岳乐在向摄政王福全示好! 岳乐现在可是摄政王的人! 不过他也没办法阻止岳乐,只好先应付着,同时给远在西安的康熙上密折打小报告 “王爷,”同样心向康熙李光地这时又提醒岳乐道,“即便北京城内有够吃一年的粮食,也未必能守得住下官以为,要守住北京,还得皇上回师!” 康熙回师那福全怎么办? 福全能对抗得了康熙吗?他一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王,凭什么对抗正牌的皇上? 岳乐、明珠、玛祜三人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岳乐、明珠明显是福全一党,当然不希望康熙回京。 而玛祜则暗中效忠康熙表面上还得应付岳乐、明珠。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还是玛祜马马虎虎开了口:“晋卿,要不你亲自走一趟西安吧!” 李光地自然求之不得,但是他也不敢马上答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岳乐、明珠。 明珠点点头道:“那就让晋卿走一趟吧路上小心一点。” 他的意思是别走太快得让摄政王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怎么坑康熙! 岳乐也点了头,这事儿总归是要告诉康熙的.而且让康熙和福全在北京来个王对王,也是很有必要的! 大清总归不能一直搞二王并立吧? 这要有什么事儿,该听谁的? 李光地这个立志要当秦桧的大忠臣慢慢向西安而去,去寻找他的“赵构”时,南京城这边的北伐大军却是进展迅速! 就在李中山向部下宣布北伐决定后的当天,原本驻扎在孝陵卫的部队就将防区移交给了卢三好的团练,然后全军移驻南京西城(就是秦淮河两条入江河道当中的区域),第二天就开始搭乘商船,在江胜(郑经派来的)指挥的应天水师战船的保护下,一批一批地渡过了长江。 而驻扎在长江北岸的刘进忠部,也是随时处于可以开拔的状态当中——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最前线,全军都处于高度戒备当中! 当李中山本人带着一身戎装的杨小环,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乘坐一条商船,出现在浦子口码头附近的时候,刘进忠已经领着一队披挂整齐的亲兵和自己的夫人尚淑英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 尚淑英的脸色有点难看,她是很不愿意被调到李中山手下的——她虽然可以冲锋陷阵,身边还有一队女兵,但李中山也不可能把她当猛将用吧?她在李中山手下的用处就一个,当人质! 有她押在李中山手下,刘进忠不敢胡来,续顺公府的人也不敢太不听话,南京城内的尚之信等一伙尚家人,也会有所顾忌。 如果不是因为有杀父灭门之仇,尚淑英其实也不在乎被抵押给李中山那可是小活吕布啊! 可问题是,双方的梁子太深,李中山手里还有一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会不会找个理由把她宰了? “王大头来了!” 就在尚淑英忐忑不安的时候,刘进忠已经低声开口了,“你这娘们到了他手下可得小心点.他要杀你,我可没办法!” “我是不是你老婆?”尚淑英差点被这话给气哭了,回头恶狠狠看着刘进忠,“他要杀我你不管?” 刘进忠摇摇头道:“你自己别作,他是不会杀你的你毕竟是我的人! 哪怕你哥还有耿东王要在南京城里干些什么,你也不会有事儿的。我把你押给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 “这是为我好?”尚淑英给气得差点就吐血了。这个男人明明把自己当人质交出去了! 就在这时,李中山乘坐的木船已经靠上了码头,然后就听见有人大喊:“兵部尚书、江北督师、粤海军节度使.李中堂驾到!” 气呼呼的尚淑英本来和刘进忠并排站着,听见这喊声,二话不说,撩起战袍就一路小跑着向前,领着刘进忠和续顺公府系统的将佐,一起冲到码头旁,然后带头下跪,大声道:“末将尚淑英参见阁部督师!末将愿听督师调遣.愿尊督师将令!” (本章完) 第260章 刘北王,我们一起重走明太祖崛起之路吧!(求订阅,求月票) 哎哟,这态度可以啊! 李中山看了看带头向自己下跪的尚淑英,然后又瞧了瞧在后面肃立不动的刘进忠,顿时还了个揖拜礼,言语温和地对尚淑英道:“北王妃,您是堂堂王妃,怎向我一个部堂行这等大礼?您这是要折煞下官吗?快快起来吧。” 尚淑英也不客气,站起身,笑吟吟看着李中山道:“阁部督师既然向监国请调妾身为将,监国也允了,妾身自当听从调遣,并以军中礼节侍奉督师,督师不可因为妾身是北王之妃而坏了军中的规矩。若妾身有违军法,督师尽管责罚,便是要请尚方宝剑斩了妾身的头,妾身也毫无怨言。北王他也一定不会责怪督师军法森严的!” 咦,李中山用眼角瞄了眼自己的军师周昌——这尚淑英变聪明了,看穿了咱俩的计划! 随后李中山又看了看刘进忠,刘进忠笑着道:“督师,淑英是带过兵上过阵的,知道军中规矩,她现在是您麾下一将,自然要遵守军法了。若真的违反了军法,督师一剑斩了她也是她活该!” 李中山笑了笑道:“北王言重了,军法虽然无情,但只要老老实实守着也就没事了。”接着他又喊了一声:“小环!” “奴家在!” 杨小环也是一身戎装,从李中山身后挺身而出。 “尚将军就编入你的家眷营了,”李中山吩咐道,“一定要好生照看。” “是!” 所谓的家眷营,其实就是个人质营! 李中山调尚淑英到麾下当然不是为了让她冲锋陷阵,而是把她当成了刘进忠抵押的人质。而要交出人质的,也绝不是刘进忠一人! 刘进忠部下,包括他自己的系统和原续顺公府系统的将佐,全都要交人质。 如果交出的人质如果是女眷或未成年的孩子,则由杨小环率领的一队广东客家女兵负责看管,称之为家眷营。 如果交出的人质是健儿少年,则编入李中山的“山字营”,也就是他的亲兵营。 李中山在广东拉队伍的时候,并不强制要求底下的军官们交人质。 因为广东新军的基础就是分田乡军,其中的骨干又来自那些分到沿海肥沃土地的乡兵都——一整个都(相当于乡的行政单位)都是乡兵户,家家户户都从李家那里分到了土地,并且出丁当兵。这些乡兵的家眷自然在李家的控制之下,根本不存在反叛的可能。 而跟随李辅臣、李中山父子从北方跑到广东的军事骨干都是带着家眷的,这些家眷一开始都住在肇庆,由张小玉、张小包负责照看。 后来一部分跟随李中山的骨干的家眷迁到了澳门、佛山和广州府城,由吴小菟、李辅汉负责照看。 而后来那些广东讲武堂出来的军官也都在广州、肇庆分了房子.他们的家眷当然也就进城了! 当然了,以上这些军属安置工作,都是在自愿的基础上进行的,不是强制的。 不过这个“不强制”的原则在南京这边就不能再执行了,应天四面受敌,形势还是有点危机的,如果再不要人质,那可就是妇人之仁了。 所以应天江南五县团练军的家眷,现在都被卢三好拘进南京城“保护”起来了。 而李中山的淮军骨干大多是江北滁州、凤阳、和州、泗州一带的壮士,他们当然是不可能带着家眷来南京投军的。不过这一回李中堂不是要带着队伍经略淮西了吗?那还客气啥?尽可能控制吧,至少在队伍上有个小头头的必须得交出人质! 至于刘进忠所部.他们当时跟着耿精忠来南京的时候都没带家眷,不过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的家眷从潮州府赶来了,也有些人譬如刘进忠自己在南京这边新娶了媳妇。 而这些刘家军的家眷现在都在江浦县城里面住着,并没有送去交给耿精忠。 李中山提出要尚淑英给自己当将,其实就是在暗示刘进忠带个头,把老婆交给自己当人质! 如果刘进忠肯带这个头,那其他人就没话说了,谁还能不交? 而交出人质.就等于是臣服了! 刘进忠之前算是李辅臣、李中山父子的半个藩属,他在潮州府的地盘属于两广总督衙门保护,他在江北的军队也是由粤海关道每个月拿五万两银子养着,但他并没有交出人质,也没有正式向李家父子称臣。而且他还是大明北王,理论上和李辅臣平起平坐,甚至还娶了李家的仇人平南王府的格格尚淑英为妻。而且还是在耿精忠的撮合下把好事儿办成的! 这个刘进忠的立场让李中山和他的狗头军师周昌都有点拿捏不准。 而周昌就提出了这个用索要尚淑英为将的方式来试探刘进忠的办法,如果刘进忠很爽快地交出尚淑英,那说明他娶尚淑英就是为了吞掉续顺公府的人马。现在目的达到,要继续当李家的鹰犬.那这个藩属(李家的藩属)还可以继续养着。 如果刘进忠拒不交人.那这个刘进忠就断不可留! 至于尚淑英,周昌的建议是等经略淮西的任务完成了,再找个理由用尚方宝剑名正言顺地杀了她,这样就能借她那颗长得挺好的头颅一用,用来逼反耿精忠和尚之信了! 不过看尚淑英现在那么乖,杀她的理由有点难找啊! 想到这里,他又瞄了一眼尚淑英,发现这女人正站在杨小环身边,也在打量自己呢! “末将太平府总兵马惟兴参见阁部督师!” 李中山刚将目光从尚淑英身上收回,就又有一个行庭参的将军大声通报了。 李中山扭头一看,是个年龄和刘进忠差不多的胡子拉碴,一脸凶恶的壮汉,一口陕音。 “马总镇请起,”李中山笑道,“您老论起辈份可是额的长辈,额阿达和您老的兄弟马三叔可是兄弟相称的。” 这个马惟兴和吴三桂手下的猛将马宝是兄弟,原本一起投降吴三桂的,后来大清朝廷觉得吴三桂手下的反贼太多了,不好所以就把这个马惟兴调去福建,归耿继茂、耿精忠节制了。这个属于是代表平西王府去福建和靖南王府交流造反经验了! “督师,和南王称兄道弟的是三宝,不是下官。”马惟兴站起身,并没有借着和马宝的关系和李中山套近乎,反而退到了一边,让其他人继续通报姓名官职。 他这样的冷淡态度并不奇怪,周昌早就和李中山分析过。刘进忠有可能爽快地交出尚淑英,但马惟兴绝不会向李中山交人质。 因为马惟兴的弟弟是马宝,他原是吴三桂的大家,是去福建交流造反经验的。现在要带着部队回归吴三桂阵营,怎么可能交人质给李中山? 不过李中山点马惟兴的将,就是为了帮马惟兴回归吴三桂阵营的或者说,他是想让马惟兴这样的猛将去帮他的好基友吴世璠,同时也削弱一下耿精忠。 在马惟兴行礼通名之后,刘进忠、马惟兴部下的将佐又一一向李中山行礼,而最后则是李中山和刘进忠的平礼相见。 虽然刘进忠已经交出了人质,但他毕竟是大明北王,李中山只是个兵部尚书兼江北督师,还不够资格让刘进忠行庭参礼。 两人见礼完毕,刘进忠才笑着一指距离码头不远的浦子口城道:“督师,请城中说话。” 李中山笑道:“好!本官正有话要和北王还有马总镇好好说说!” “督师,请!” 浦子口虽然只是个市镇,但却是由淮西进入南京的要冲,和南京城就隔着一条长江,素来就是淮西客商往来南京的必经之路。这镇子在朱元璋坐天下的时代就已经非常繁荣了,所以也被朱洪武这个基建狂魔好好修葺了一番。在之后的几百年间,又不断增筑修缮,到了弘光朝快要完蛋的时候,马士英又派人来把浦子口城好好修了下.可惜最后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现在这座南京的江北桥头堡却在卢三好和刘进忠的共同努力下,变成了一座真正固若金汤的要塞! 李中山率领的一万五千北伐军暂时就会在这座要塞当中落脚,而在他本人渡过长江之前,先期抵达的北伐军,已经在何天然、余海涛、王雷勇这三个总兵率领的万余大军的控制之下了。 大概是因为杰书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和州,距离浦子口镇已经很近了,所以这座原本非常繁荣的市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相当单纯的军城。城内的店铺几乎都上了门板,商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只有从江浦县征来的民伕好像勤劳的工蚁一样,推着小车,挑着扁担,将从南京城运来的物资,不断从码头上挑进浦口镇城。 刘进忠在浦子口镇上占了一所颇为宽敞豪华的宅子,这会儿已经在宅子里头预备了给李中山接风洗尘的酒宴。现在还没到饭点儿,从扬州请来的厨子正在后面忙活,刘进忠则和马惟兴一块儿把李中山、周昌请进了二堂品茗说话。 李中山和刘进忠、马惟兴寒暄了会儿,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儿。就看见他一脸正容:“北王,马总镇,这次本官背负的差事重要,大家都明白。现在南京城四面受敌,鞑子大军又步步为营,局面一时难以打开,所以东王才提出了这个用北伐来围魏救赵的打法。” 听见李中山提起北伐,刘进忠就忍不住皱眉了:“督师,监国的令旨上说要咱们效法太祖皇帝当年北伐的办法,北渡淮河、黄河,直捣幽燕,收复北都!咱们真要这么打吗?这好像有点冒险吧?” “这岂止是有一点冒险?”李中山笑道,“简直是非常冒险!” “那您还要北渡淮河、黄河,直捣幽燕?” “要啊!”李中山笑道:“当年太祖皇帝不就是这么北伐中原,恢复中华的?” “可是咱们现在的地盘和兵力好像没办法和当年的太祖皇帝相比吧?”刘进忠眉头大皱,显得对北伐的前途忧心忡忡。 “所以咱们才要效法太祖皇帝当年北伐的办法啊!”李中山道,“太祖皇帝当年怎么办北伐的?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的是韩宋红巾军,不是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北王,您还记得当年太祖皇帝是怎么北伐的?” “这个.太祖皇帝不是打败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等人,一统了东南半壁之后再北伐的。”刘进忠说,“咱们现在还差得远呢!” 李中山道:“太祖也是一步步崛起的!当年太祖皇帝一开始是个要饭的和尚,要着要着就要到了濠州就是现在的凤阳府,在那里投了郭子兴。然后逐渐在郭子兴手下崭露头角,后又得到机会,拿下了滁州,然后又取了和州,在郭子兴死后的次年才渡江夺取集庆路的。拿下集庆路之后,太祖才真正龙飞九五的。咱们现在已经有了应天,也就是集庆路,可为什么飞不太高呢?我看呢,就是缺了濠州、和州这一路。” “缺了濠州、和州?” 李中山点点头,笑道:“集庆是个好地方,龙蟠虎踞,钱多粮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淮西精锐!卢中堂练出来的江南团练比起我的淮军和北王你的江北军,总是差了点意思吧?咱们这一次就以吃下和州、凤阳、泗州、颖州、庐州、六安州为目标!将淮西兵源之地拿在手里,再打通和李忠王、吴西王的联络,对盘踞九江、安庆、南昌等处的杰书形成合围!” 这李中山胃口不小啊! 刘进忠和马惟兴听完李中山的话,就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了。 李中山想要的不仅是淮西,还有安庆、九江、南昌.以及挡在广东和九江、南昌之间的江西地盘。 拿下这些地盘之后,南京和广东之间的陆上交通就会畅通无阻。到时候李中山不仅能源源不断得到淮西兵丁,还能从广府拿到火枪、火炮和银子! 强大的广东新军也可以北上助战! 到了那时,老李家不仅可以吞掉耿精忠,赶跑或消灭岳乐、李之芳、范承谟等人,彻底控制东南,还可以和吴三桂掰一下手腕,搞不好就把吴三桂给掰成陈友谅了! 刘进忠想了想,问:“可是现在长江以北有满清的江北、江西两个大营的兵,咱们要怎么才能吃下淮西这块兵源之地?咱们可只有两万几千大军啊!” “咱们假装北伐!”李中山笑道,“咱们假装学韩宋红巾军,给他们来个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而且咱们还可以让吴世璠配合。他从南阳往洛阳打,我们渡淮后切断运河,沿着大运河往北打。” “可吴世璠肯配合咱们吗?”刘进忠有点不大确定。 “那就要有劳马总镇了!”李中山扭头看了眼马惟兴,“马总镇想不想回归西王麾下?想不想去辅佐西王世孙?” 马惟兴本不想掺和北伐的事儿,只是被李中山点名才不得不北上。现在突然听李中山说起他回归西王府的事儿,简直有一种走了鸿运的感觉。 而且他还能直接投到吴世璠的麾下.这以后就是世孙府的旧人了!虽然他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看到吴世璠即位,但他还有儿子、孙子! “中堂,”马惟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下官可是三太子的臣子,东王的属下.真能去西王府效力?” 李中山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可得冒点险,充当一下直捣幽燕的虎贲三千只要马总镇愿意在我和刘北王渡淮截断运河之后,再向北打一段,之后的来去,就都由马总镇您自己决定,不管您跑去哪里,我和北王都替您兜着! 另外,我还会修书一封,向世璠推荐马总镇您!” “好!”马惟兴是个爽快人,“一言为定!” 同一时间,江苏省,淮安府! 淮安是漕督衙门的旧旨,现在依旧是漕运业务的核心。虽然明珠之前把漕督衙门迁去了扬州,但是能迁走的就是个衙门,和漕运相关的库房、码头、船厂等等的东西,还都留在淮安。 所以奉命转运漕米和丝绸、布匹去北京的明珠,这些日子又回到淮安忙活这些了。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苏州制造曹玺和瑞信堂江南分堂堂主袁林静。这两位也不打算在东南这一块儿呆了,得赶紧带着这两年捞到的好处,还有苏州织造的库存,以及瑞信堂剩下的存银,一起跑路了 而就在他们仨准备一块儿搭乘官船北上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淮安! 原来大明朝的那个中都凤阳府城居然一不留神,就被南京那个“小明朝”派出的一支数万人的北伐军一举给攻破了! 而攻破凤阳的明军并没有罢手的意思,还立即渡过了淮河,并且到处张贴什么“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看着意思马上要北伐去打北京啊! 这个胃口也太大了吧? 而且北上的漕运不会因为这支北伐军而中断吧? 不行,得赶紧上路! (本章完) 第261章 无间道之北洋大臣杨佳起隆!(求订阅,求月票) “上路?不能上路啊!” 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里头,明珠刚一提出要立即押运粮草、金银、绢帛等物北上,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反对。 已经被人捉了两次,蹲过大牢,坐过囚车,吃尽了苦头的明珠正因为“李中堂北伐”的事儿心惊肉跳呢,听见有人反对他快快跑路,当时就恼了,向那人投去了恶狠狠的眼神。 那人约莫四十大几快要五十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依然乌黑,双眼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 看见明珠瞪着自己,那人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叔,真不能上路我的江北大营实在腾不出多少兵马护送您和那些宝贝一起北上。” 原来明珠瞪得是自家长房的侄儿,名叫那拉.穆占,他是女真叶赫部部长金台石的长房嫡曾孙,年纪虽然比二房老三明珠大个七八岁,但辈份却矮了一辈。 这个那拉.穆占也是大清朝中为数不多参加过上一波明清战争的人物了,不过也没参加多少,就是赶上个尾巴,曾经跟随满洲镶白旗的悍将佟佳.卓洛一起去平云南打李定国,后来又在云南驻扎了一段时间,跟着吴三桂、王辅臣、张勇他们一起打土司练级。 不过练完级后,他却被投闲置散,发送去当正黄旗满洲副都统了谁让他是金台石最嫡系的子孙?当爱新觉罗家的王爷们都不能带兵的时候,金台石的子孙去怎么能带兵? 但是随着大清朝接连输掉了几次重要的战役,康熙和福全都开始“国难思鳌拜”、“国难思多阿玛”了,那拉.穆占自然就被起用,还委以江北大营总管大臣的重任。 而保护江北的漕运畅通无阻,当然也是江北大营总管大臣穆占的职责所在。但是这个职责,他现在实在有点负担不起了。江北大营的兵拢共就两万多,其中施琅的水师占了一万,还剩下一万几千人,本来只要守着淮安、扬州两地,放着大明的北王刘进忠东进就行了。 可没想到南京城的朱三太子和耿东王居然在清军江西、江南、江东三大营一起压下南京的时候,还从南京挤出了一支军队交给那个改名李中山的小活吕布王大头,还让他当了江北督师! 而这个小活吕布还真他N的生猛,一过长江就发飙,直接打出了“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的旗号,过江后没半个月,就直扑前明的中都凤阳。守凤阳的江西大营副大臣简亲王喇布本来还想依托凤阳坚城死守,结果却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被明军的少量先锋骑兵从城里骗出去上千精骑,随后又遭到“数千鸟枪兵”的伏击,上千骑兵折损过半! 这些可都是八旗兵! 半个参领的八旗兵骑兵一仗就给干没了,剩下的凤阳守军哪里还敢硬刚? 那些败兵逃回凤阳城的第二天,配合喇布守城的凤阳府团练就出现大动摇,有几个团练头子甚至开始密谋杀掉简亲王喇布然后献城投明。 虽然密谋被喇布的王府护卫们发现并且及时捕杀了那几个团练头子,但剩下的团练头子和底下的团丁都不肯卖命了,甚至开始在凤阳城内布防设置街垒,准备和清军打内战“城内战”。这还守个毛线啊!喇布也不是他曾祖舒尔哈济、祖父济尔哈朗这样的魔头,压根拿凤阳城内的一帮子淮西刺头儿没招。只有连夜带着旗兵和绿营兵跑路撤到了庐江,把一座好端端的凤阳城和城内好几千淮西团练直接送给了“李中堂”! 而喇布这一跑,就把大清的江北、江西两个大营都坑苦了。 本来江北大营只需要防御运河以西这一带,而且这一带有高邮湖、邵伯湖、白马湖、三河、运河阻挡,还有扬州坚城和高家堰可恃,实在不行还能掘开高家堰以水代兵。所以一万多战斗力不强的绿营陆师就足够了。 可是凤阳府城一丢,那个“李中堂”不仅得到了大量悍勇善战的淮西兵,而且还可以直接渡淮攻击淮北的中运河! 如果那个“李中堂”知道明珠押着大清从江南搜刮来的大量粮食、丝绸、布匹、白银北上,那毫无疑问会来拦路抢劫! “穆占,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悄没声的北上,可以把粮草和丝绸、布匹、白银分开运!我带着丝绸、布匹、白银先走,你派个一两千精兵护送。” 明珠还是不死心,他实在不愿意再被人抓一次.而且他还是爱大清的!知道大清摄政裕王现在非常困难,急需得到从东南搜刮到的这批财物。 这里头光是袁林静替裕王福全从扬州、苏州、杭州的那些盐商和私商那里揽来的白银存款就有七八百万两!另有扬州两淮盐运衙门的老底子一二百万两。 另外,现在聚集在淮安的还有杭州织造、苏州织造、扬州织造等三个织造的库房里存着的丝绸和布匹——那是三大织造府存了好多年才存下的老底子。 根据江苏布政使慕天颜的建议,三大织造衙门账上的存银也被全部用来采买丝绸、布匹,几乎将杭州、苏州、扬州、松江(松江布)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丝绸和棉布全部采买一空。 如果大清最后保不住东南或是维持不了漕运,那运去北京的白银还没有这些丝绸、棉布香呢! 而那么一大笔财货在这个乱世当中,对任何一方都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裕王能得到这笔财货,那他可就彻底支楞起来了.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财帛动人心啊咱们即便能瞒着王大头,还能瞒着山东、河南的那几位.” 说这事儿太危险的是苏州织造曹玺,他本是江宁织造,在江宁起义的时候跑了,随后又被康熙委任为苏州织造。 他当然不希望福全得到那么一大笔财货!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大清朝在山东、河南搞了四个藩镇,没有封节度使——听上去让人想到唐朝的藩镇之祸,所以就退了一步,叫团练使。 在山东的封了两镇,分别是东昌团练使张勇和泰安团练使赵良栋,其中张勇管辖东昌府、临清州和曹州府,赵良栋则管辖兖州、济宁、泰安。这两个镇可都在运河沿岸 而在河南的两镇则是归德团练使释迦保和汝宁团练使范承勋,其中释迦保负责的归德府、陈州府距离大运河也不远。而范承勋的汝宁、光州距离运河倒是比较远,应该劫不了明珠的宝贝。 “他们敢?”明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可是很虚的。 “怎么不敢?”穆占道,“劫完以后,把黄河一扒,大水一冲,查都没法查!” 不愧是老字号的恶人! 恶起来可比明珠、曹玺要狠多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明珠有点麻了,急麻了! 他现在可是“明大富翁”.乱世当中,没有军队,还手握大量财货的富翁,身边还有个恶人堂侄子! “不如走海路吧!”那个“卷款遁”的瑞信堂江南分堂堂主袁林静给明珠支了一招,“漕运在明末就走过海路,便是由淮安装船走淮河入海,再绕过山东到天津卫。现在津海关道就有可以走辽东、朝鲜的船队,让它们来淮安一趟,就能把好东西都拉走,剩下的粮食走运河问题不大。” 粮食也有可能被截留,但是张勇、赵良栋、释迦保再怎么也不至于为了几百万石粮食就不做人了.他们要粮食,直接拿就是了,朝廷也不会追究。 毕竟摄政王不差饿兵! “可是杨起隆他不是王大头的亲家吗?”穆占一听这话赶紧提醒,“他要是劫了这些好东西投王大头可怎么办?” “那不会,”明珠摇摇头,然后神秘一笑,对自己的堂侄子道,“那个.那拉兰儿也姓杨,也是杨起隆的妹子她现在可是摄政王的侧福晋了,还替摄政王生了个大胖小子!” “什么?还有这事儿?”穆占当然认识那拉兰儿——都是那拉氏嘛,而且他是那拉氏的“族长”,那拉兰儿“转正”的事儿他还帮忙了。他现在可以当上江北大营总管,也是多亏了兰儿的枕边风。 现在江北大营看着有点危了,他还想再请这个妹子跟福全继续吹一吹,给换个安全点儿的地方。 “那就没事儿了,兰儿是他妹子也是我妹子,那我和他就是兄弟了!”穆占略一思索,对明珠道,“那咱就给摄政王上启本吧!” 大清康熙十四年六月初六。 北京。 紫禁城的东华门和皇城的东安门之间的摄政王府内的一间值房中,几个北京留守司的大臣,正拿着山东、河南、江苏三省和漕运总督衙门用八百里飞递送来的军报嘘溜溜儿的吸着凉气。大家的脸都煞白煞白的,你看看我,我瞧瞧伱。 留守司的领班大臣索额图坐在炕桌上,捧着一碗热茶在那儿发呆,动也不动一下。 底下几个留守大臣议论的声音就渐渐响了起来。 “.这都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了!这王大头是想学红巾军北伐,就像端了元上都一样端了咱们的北京城啊这个小活吕布比真吕布还狠呢!” “瞎说,北京城可不是元上都,北京城是元大都,这个小活吕布手底下才多少人?顶天就是霍活儿一下河南山东,到不了北京。再说了,他既然知道‘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的事儿,也应该知道这路红巾军是什么下场?” “说的也是.那么说来他扬言要打北京是虚晃一枪.那他的真实目的是哪里?” “还能哪里?西安呗!他一准是想帮吴应熊打西安!” “帮吴应熊?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吴三桂已经封他的孙子吴世璠当世孙了吴世璠同父同母的妹子是王大头的侧室,现在多半已经转正了!” “那皇上怎么办?会不会.” 听到议论的内容转向了敏感话题,索额图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一顿,慢慢抬起头来:“都慌什么慌?不仅是一支逆贼的偏师吗?摆明是围魏救赵,是为江宁的逆贼解围的.而且王大头又不是流寇,怎么可能打到北京来?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江宁和拿下九江、安庆!有了九江、安庆,他爹的广东兵才能源源不断走江西北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坐稳江东曹孟德的位置!” 还别说,这索额图的目光还是挺敏锐的,一眼就看出了南方战场的关键——关键不是南京之战,而是九江、安庆! 九江、安庆只要还在清朝手里,南方的反清势力就会分割成两大块,相互之间也不是不能联络,而是大军不容易走。而九江、安庆一旦被攻陷,那大清在两江就彻底完了。 两江一丢,浙江、福建的清军也是一个完! 到时候南方反清势力就将连成一片.哦,也许是两三片! 如果吴三桂和江南方面可以达成一致,那大清随时完蛋,要不然就还能维持一个三分。 不过大清现在也不是一元化了,康熙会不会借着王大头北伐率军回援北京? 他要是回援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索额图也坐不住了,独自站起身对屋子里面的大臣们说:“我要去见摄政王,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摄政王英明睿智,咱们听他的没错!” 这.能没错? 皇上要回来可怎么办? 屋子里的其他留守大臣并不知道福全拥有“顺治遗诏制造人”,随时一封遗诏罢免康熙,所以这会儿都忐忑着呢! 也就没人想和索额图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大忠臣商量王大头北伐的事儿了. “摄政王,奴才冤枉,奴才比窦娥还冤.您知道的,奴才的祖上是给明朝皇上管N子府的,世世代代管这个.明朝完蛋的时候,奴才那个阿玛就卷了N子府里最漂亮的N妈子跑去天津过小日子了,结果就给奴才留下这几个红颜祸水!” 正跪在摄政王府后花园的花厅当中哭哭啼啼喊冤的,当然就是杨小环、杨小弥(那拉兰儿)、杨紫云的好哥哥杨起隆了。 他这两年当卧底玩无间道那叫一个顺溜,已经从包衣奴才抬到满洲镶白旗了(裕王福全是镶白旗的小旗主)! 是满洲镶白旗,不是镶白旗汉军!这一抬,他姓儿都改了,改叫杨佳起隆了!除了抬旗改姓之外,他的官也升得飞快,现在已经当上北洋通商大臣了.虽然管辖的还是津海关道,但是大臣官大啊,给定了个正二品! 就在他距离卧底的最高境界越来越近的时候,已经改名易姓变成李中山的王忠孝突然来了个“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 这可玩大发了! 王家割据广东,当大明、大清、大顺、吴家四朝忠臣都没什么.反贼势大,又抓不到还打不着,朝廷还能怎么样?睁一眼闭一眼呗。 可王忠孝现在却要北伐来找大清朝的麻烦! 杨佳起隆可怎么办好?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不小,完全可以在直隶干一票大的。但是.他现在不是三郎香会的头头,京师放高利贷的商人和漕帮的早期头目。而是大清北洋通商大臣杨佳起隆,还是大清摄政王福全的大舅哥! 这身份多金贵?哪儿能说反就反? 所以他就只能和福全还有顺治大和尚好好解释了。 而福全对他的解释则非常不满,“说什么呢?谁是红颜祸水?小弥那么好,怎么可能是祸水?” 杨佳起隆大松口气:“王爷您说得对,小弥不是祸水,小环才是!她当年就跟着奴才在正阳门外开茶馆,不知怎么就被王大头看上了,直接抓去当了小妾!他当时可是侍卫,奴才不过是个商人还能怎么办?” (本章完) 第262章 银弹、肉弹、炮弹!(求订阅,求月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么说起来,你妹子的确是个红颜祸水!”顺治大和尚双手合十,沉吟片刻,又问,“杨施主,你家这样的祸水还多吗?” “多!可多了!”杨佳起隆一脸无奈,“家父颇有资产,又卷了前明的N子房去天津隐居,自然养育了许多子女,奴才的那些妹子,长大以后大多都随她们的娘亲,个个都是红颜祸水家父故去之后,奴才这个当长兄还得照顾这些妹子,真是愁也愁死了!” 顺治大和尚叹了口气,说:“是啊,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皆是虚妄你这个当兄长的,又怎么能不愁呢?不如这样吧,伱要是觉得哪个妹子特别虚妄的,就送到贫僧这里来,贫僧传她一些佛法,让她知道什么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杨佳起隆一脸佩服,“菩萨您真是太高了,弟子这些年来一直被这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的虚妄所困,实在苦恼不已弟子这次回天津,一定将最虚妄的妹子送到菩萨您这里学习佛法。” 杨佳起隆的确被虚妄所困.至少在巴结上王忠孝和福全之前,困得还挺深厉害的。 身边总有一大群堪称尤物的妹子,但全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子,换谁都得困啊!这些妹子放出去就容易招蜂引蝶,嫁出去还得赔上一笔嫁妆,卖给人当小妾天津卫杨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没到那地步啊! 而王大头强纳杨小环的事儿,才让杨起隆这个混黑道的江湖人物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好妹子——这不是“困”,这是资源啊! 顺治大和尚听了杨佳起隆的话,也点点头,感到满意。他想询问一下杨佳家的红粉骷髅和白骨皮肉什么时候能来宫里跟随他一起修行,外头一个听着有点苍老又有点尖细的嗓子好像吟唱一样地通报道:“领班留守大臣索额图请见。” 这个索额图来的正好,福全赶紧开口喊了个“宣!”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阿玛“专情”,特别喜欢美女,当年把个孝献皇后宠上了天。如果再来个比孝献皇后还漂亮的“杨佳氏”,再生出几个“荣亲王”,这个阿玛还爱他吗? 所以这事儿还是拖一拖为好。 顺治大和尚知道索额图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要紧事情,也就收起了度化“红粉骷髅”的心思,等着见索额图了。 当一个上了年纪大老太监揭起黄缎门帘后,索额图弯腰,轻手轻脚,恭恭敬敬地走进了宫殿,到了福全跟前,说了声:“奴才索额图请摄政王大安!”随即跪下去给摄政王福全叩头。至于顺治大和尚,索额图只是在拜完福全后朝他行了个佛礼,问了一声:“大师安好。” 北京这边其实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到有“顺治出没”了——顺治禅隐到现在不过十余年,在北京城内还有一些人能认出他的。 不过既然摄政王府啥也没宣布,那么大家就当啥也没看见。能认得出顺治帝人都知道,顺治大和尚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就是先帝亲笔遗诏书写人!如果他复活了,那他就是太上皇,就失去发布遗诏的功能了。 所以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去点破,就算点破了大概率也是把自己的脑袋送了。 而索额图是少数几个正式和顺治相认的大臣,但也只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会给顺治行大礼。今天杨佳起隆在场,他就只能给老主子行个佛礼了。 “索额图起来,起隆,你也起来。”福全说,声音很低。 索额图和杨起隆都站了起来,垂着双手,等候着福全继续说话。 “索额图,逆贼王大头的兵马过黄河了吗?” “还没有,王逆的贼军还在凤阳府境内活动。根据宿州发来的军报,王逆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罗家集附近。” “距离黄河大约还有多远?” “还有二百里,离过黄河还早呢!” 这个时代的安徽不仅拥有长江、淮河,而且时不时会拥抱黄河——黄河的河道是夺淮入海的,所以黄河徐州段距离安徽凤阳非常近.只要稍微决个口,安徽就能拥抱黄河了。 而这个黄河决口.对于交战双方而言,都是一个大问题! “河道防守情况怎么样?” “归得团练使李释迦保、河道总督王光裕、徐州镇总兵尚可教已经派兵上堤了。” 索额图只说了派兵上堤,却没说是准备守堤,还是准备决堤而福全也没问,他只是点了点头,感到满意。他想询问一下康熙那边的事,但是迟疑一下,改换了一个话题,说:“现在有几个省的藩台还将康熙十三年的春税往咱这儿送?” 相比抵御李中山的北伐军,福全更关心的是康熙十三年的春税! 康熙十二年各地送上来的秋税都让福全的摄政王府给装兜里了,当时康熙被围,西安城外的清朝势力都尊福全为上,税款当然都给他了。 不过西安现在已经解围了,康熙还特意下诏让地方上把康熙十三年的春税给他送到山西蒲州,交给康熙刚刚任命的山西巡抚佟国维。再由佟国维组织人手,在山西境内采买粮食、火药、刀剑、盔甲、马匹等物资送往西安。 “直隶、山东的春税都已经送到北京了。山西的钱粮都送往了西安,陕西、河南已经沦为官军和逆贼交战的前沿,春税都被地方上截留用于兵费了。” “两江和浙江呢?以往朝廷的税收大头是落在两江和浙江的今年两江和浙江的春税给谁了?” 索额图听见这个问题,就笑着摸出个启本,双手递给了福全:“摄政王,这是安王领着漕运总督明珠、江苏巡抚玛祜、安徽巡抚靳辅、江西巡抚郎廷相、浙江巡抚田逢吉,还有两江三省和浙江的藩台,以及三大织造郎中再加上两淮盐运使,还有一个瑞信堂的总管一块儿给您上的启本!” “什么?那么多人一起上了启本?有什么好事儿?” “大喜事儿啊!他们这几位知道摄政王这里需要用钱,所以替您筹集了一大笔银子、粮食、绢帛、布匹!” 福全的心中猛一惊喜,但没有流露出太多,略停片刻,又问:“一大笔到底是多少?” “银子有差不多一千万两,绢帛、棉布有七八百万匹,白米有六七百万石!” “太好了!”福全再也抑制不住,都欢呼起来了。 他本来就挺有钱的! 虽然北京的官库里面空空的,但是杨起隆、李中山(王忠孝)、陈永华他们这几年替他聚敛了足有上千万两的存银和家产(大部分是瑞信堂的特殊存银),说他富甲天下都不为过! 现在又多了这一千万两银子,七八百万绢帛、布匹,他手里的财货总价值都能有三千万两了!在天下大乱前,大清朝一年的财入也不过这些了。 有了那么一大笔钱,他就不怕和康熙比银弹了! 而且两江三省、浙江、直隶、山东还给他送银子,也就说明了这六个省是支持他福全的! 而给康熙送钱的只有一个山西,另外河南、陕西、甘肃大概也是支持康熙的,只是这三个省已经是战区了,本来也不富,现在实在没银子可以送。 也就是说,康熙最多就拿到了四个省的支持。 另外,塞外的漠南蒙古现在也都听福全的,而关外的议政恭亲王常宁多半会置身事外。 所以福全有六个省加上漠南蒙古,康熙最多就是四个省的支持。 这是七比四,福全稳赢! 比完银弹之后,当然是比炮弹了。 好像忠于福全的军队也比忠于康熙的军队要多! 不说这七省地盘上的军队了,只是比各自的嫡系,福全也要多过康熙。 现在北京城内有包衣新军一万五千,察哈尔蒙古的旗军一万,土默特旗军五千,杨起隆照着江南、江北团练的法子拉扯起来的“隆字营”直隶练军三千,巡捕五营绿营兵三千,善扑营骑兵两千,关外开来的索伦、巴尔虎旗军两千,总共有四万大军! 这四万大军可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除了之前打察哈尔的那一仗,这些军队几乎就没有上过战场,一直在养精蓄锐。 而除了银弹、炮弹,福全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就是杨起隆提供的肉弹! 除了杨起隆自己的妹子,还有他从朝鲜国搞来的那些妹子,也是颇有姿色的.等康熙把皇位让出来后,就多给他些妹子,让他好好享受吧! 正想着好事的时候,索额图又轻声提醒了一句:“摄政王,这份启本上说,如今黄河随时可能被逆贼突破,到时候漕运也有可能被切断,如果运送这笔财货的船只正行到半途,搞不好就都归王逆所有了” “这如何是好?”福全有点着急,同时有点生气——那个王大头太可恨了! “安王和明珠他们在启本中提出可以走海路把银子、丝绸、布匹这些值钱的东西运到天津.” 福全打断说:“杨佳起隆,你管的津海关道有多少海船可用?” “有一百多条,都是三千料以上的大船!” “够了!”福全道,“都给我派出去,把所有的财货包括粮食全都运到天津卫.不过你不必随船同往。让那个洋奴才罗东尼带队前往。” 福全留了个心眼,把杨起隆扣下来当人质了。 “奴才领令旨。” 索额图和杨佳起隆领了福全的令旨,双双告退而出。 看到他俩离开,福全才扭头问顺治大和尚:“阿玛,您看这事儿.” 顺治大和尚苍白的脸孔上浮出不少笑容,随即稍微压低声音说:“福全,你果然比三阿哥能干,我要是早选你当皇上,如今的天下一定还稳得很.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阿玛,您真要换皇上?”福全有点不确定,又有点不忍心地问。 “换!该换就换,这也是为了大清,为了天下。” “可皇上要怎么换?他现在远在西安,总不能发兵去打吧?” “当然不能,”顺治低声道,“福全,你不要声张,等津海关道把东西运到了北京,我自有办法把三阿哥诳来北京圈禁!” 福全表情凝重,沉吟了片刻,最后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点点头道:“为了天下,为了大清,只好如此了” 李中山现在驻扎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罗家集的村寨,坐落在一片平整的没有一点遮挡的平原之上。因为这一带夹在黄河、淮河之间,在南宋时黄河夺淮入海后,这里就经常发大水。在水患最严重的崇祯年间,因为气候异常,这一带直到二百里开外的徐州城,就在五年当中被水淹了两次那个徐州城受灾最严重,一次淹三年,一次淹两年! 等于活活泡了五年,直接把城给泡废掉了,现在的徐州城就是在原来那座废城上重建的。 由于水患实在太严重,所以这一带的村寨都修得跟城堡差不多,在寨子的外围都有一圈防水的堤坝,有些财力雄厚的寨子,还会把这堤坝修得又高又厚。到了清朝中后期,战斗力孱弱的官军很难攻克这些土围子,而这一带又常常发大水,造成老百姓不得不在灾患之年搞点打家劫舍的副业渐渐养成了武德,在晚清时期横行中原的捻军,就是由此而来。 不过眼下淮北一带虽然也挺贫困的,但还没发展出捻军.只是这个“集”那个“集”的土围子已经修了许多,这民风也是挺彪悍了。彪悍到李中山和马惟兴共领的骑兵还没有抵达,罗家集这里的豪强就已经自己起了团,武装起来后又联合附近的几个集,把宿州城周围所有的清朝一边的据点都给拔掉了。 当时还在凤阳府城内安抚民心,安置随军家眷的李中山得知这个消息,马上带着马惟兴和两千骑兵,一起开到了罗家集。 现在这两千骑兵就驻扎罗家集、南平集和袁家集,摆出了一副马上就要攻打宿州的姿态。 李中山的中军就摆在罗家集内一所陈设豪华的四合院里,宅院周围安设十几座帐篷,驻扎着山字营的一部分骑兵;在附近的几个路口都布着哨岗,戒备严密。尚淑英也和几个女兵一起跟着李中山,客串起了军需官,管着给养、杂务等等。同时也还是人质——因为刘进忠此时就驻扎在凤阳城内,所以李中山才把尚淑英带出来。 不过今天她却被叫到李中山的中军值房参与军机了。 “淑英,徐州那边好像有个你的叔叔可字辈的,叫尚可教,是刚刚上任的徐州总兵。” 李中山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周昌不在周昌也在凤阳,那里的杂活更多,而且还得看着点刘进忠呢! “什么呀,”尚淑英咯咯笑了起来,“中堂,你别见着姓尚的可字辈就说是我叔父辈。这个尚可教不是我家的人,他是前任温州总兵尚好仁的儿子。” “尚好人?”李中山一愣,心想:这名字好奇怪啊! 尚淑英知道李中山误会了,所以笑着解释道:“好坏的好,仁义的仁尚好仁。中堂,您怎么问起他了?” “我们可能要和他打一仗。”李中山也不瞒她,“刚刚收到南京方面递来的塘报,这些日子岳乐的攻势很猛,已经接连攻占了仙鹤门、麒麟门、沧波门、高桥门、上方门。耿精忠派你哥尚之信带队出击了几次,都没有能占着岳乐的便宜。看着样子,南京外城除江东门以外所有的城门要不了多久就都会丢失了。 另外,杰书并没有在和州和我们纠缠,而是渡江拿下了采石矶,现在正在进攻太平府城当涂。 看来岳乐没有上当,如果我们不能来几下狠的给岳乐瞧一瞧,南京早晚会被围死!” 南京当然不怕围,可问题是现在守在南京的不是洪秀全啊! 耿精忠能有坚守十年的决心?搞不好被岳乐打得跪地请降了。为了带一带这个猪队友,李中山就只好在江北搞点大的,甚至可以渡过黄河,攻打黄河北岸的重镇徐州了。 而在研究徐州防御情况的时候,他就从罗家集的族长罗大为那里得知了徐州镇总兵的姓名.听着好像是尚淑英的叔父,没想到误会了。 想到这里,李中山又问了一句:“淑英,那你知道这个尚可教还能教好吗?能弃暗投明吗?” (本章完) 第263章 投明状!(求订阅,求月票) “能!” 尚淑英一听李中山的话,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于是好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又走到李中山跟前跪倒下去,“中堂,您要信得过奴家,奴家可以亲赴徐州城替您说得尚可教。这尚可教虽然不是奴的叔父,但奴家和他既是辽东乡党,又都姓尚,向来是认得的。奴家也知道这尚可教的为人怯懦贪鄙,当年他和他爹在温州当总镇的时候,有一次就因为国姓爷打了来便望风而逃,父子二人都得了个革职革爵的处分。只是因为他们父子手里有兵,当时东南的情况又紧急,这才给了个留任。后来国姓爷兵败南都,他们父子才沾光复了官职爵位。他们父子二人连国姓爷都怕,何况中堂天威? 只要中堂可保尚可教一个世袭罔替的伯爵,再辅以大兵压境之势,他有什么理由不以礼来降?” “一个伯爵没有问题,”李中山思索了一下,“另外,我再发兵打下宿州城,吓唬他一下可行?” “行!”尚淑英笑道,“只要中堂打下宿州城,奴家就有把握带着尚可教和徐州镇官兵的家眷到符离集请降。” 李中山深深打量着尚淑英,沉吟道:“令尊因我父子而死,尚家也因我父子死了一半人,我还能信你?” “能!” 尚淑英重重点头:“中堂觉得先父对大清忠不忠?” “忠!” 李中山点点头。 尚可喜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对大清的忠心是没得说的。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可没他参与,是他被儿子尚之信带着手下夺了兵权,尚藩才参与三藩之乱的。 而且尚可喜在广东滥杀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忠大清,要不然他大可以布仁义、施恩德,对沿海迁界阳奉阴违,暗中积攒实力以图大举。 那个吴三桂不就这样?搞得自己好像有“反贼收集癖”一样! “可先父全族都被满清屠过屠得只剩先父和两位伯父!”尚淑英一字一顿缓缓而道,“其实俺答公并不是奴家真正的大哥,他只是先父投奔大清后出生的老大。在他之前先父还有三子四女,全都在辽南镇覆灭时被满洲人屠尽。可即便如此,先父还不是死心塌地追随大清?而奴家也和先父一样,愿为大明粉身碎骨!” “好!”李中山一拍大腿,然后伸手在尚淑英的手臂上搀扶了一把,扶着她站了起来,“淑英,这次说得尚可教来归就是你的投名状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李淑英,尚家就算跟随东王谋逆,也牵扯不到你了。你以后就安安稳稳当个北王妃!” “谢中堂!” 尚淑英又要下跪叩头,李中山忙一把扶住他,笑道:“淑英姐,咱家又不是开朝廷的,哪有姐姐给弟弟下跪的?以后咱就是一家人,平礼相见就可以了。” 尚淑英在罗家集族长罗大为的安排下,乔装打扮成了个避难的地主婆,往徐州而去的次日。本来在凤阳城主持大局的周昌就带着好几千士气高昂的淮西团练,押着几百车兵粮,开到了淮北罗家集这边。 因为罗家集的围子里面已经挤满了李中山带着的骑兵,所以他就命令周昌把手下的淮西兵安排在围子外头扎营,然后将周昌请进了自己摆在围子内的中军,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后,李中山就笑着问:“培公,淮河南岸的情况怎么样?投靠咱们的人多吗?” 周昌欠身说道:“喇布一跑,满鞑子在凤阳的盘子就崩了,凤阳府下面的寿州、定远、怀远,泗州下面的五河县全都望风而降,这几个州县的豪强全都归顺了咱们这些个州县加上凤阳县那可都是太祖龙兴之地啊!当地的豪强几乎都是淮西功臣的后裔,不少人还是穿着祖上留下的明朝官袍官帽,拿着明朝的印信来投的呢!” 李中山听了周昌的介绍,也哈哈大笑道:“这大明朝在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珍惜,一旦没有了,才知道明朝的好啊!看看,这祖上的官袍印信都不舍得丢。” 说着他又瞧了眼在一旁作陪的罗大为,这人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眉阔额广,蓄着浓密的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他是淮北宿州一带的豪强,考过文秀才、武秀才,不过都没高中,为人慷慨好义,颇重义气,在乡里很有威望。而他的老祖也是跟过朱元璋的淮西功臣,打平天下后封在山西当指挥使,于是就在山西开枝散叶。不过罗家和其他淮西功臣一样,也没断了和老家的联系,不断安排混得不好的子孙回老家当土豪,三百年间不知道迁了多少族人回到淮上。罗家集这一支大约是嘉靖年间迁回淮上的,至今也有百年了。这百年间,宿州罗家也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但还是出个几个百户、把总之流的小官。所以罗大为现在就穿着一身祖传的明朝小军官的官服,挺胸凸肚,瞪着眼睛,满脸都是威武的表情,仿佛他家老祖附身一般! “军师,这位罗千总也是大明功臣之后,是咱们的自己人!”李中山指着罗大为对周昌道,“他的九族都跟着一起投明了!” 罗大为的九族就分布在宿州、蒙城、怀远、灵璧、五河一带,都是元末闹红巾,晚清闹捻军的好地段,地名都是一堆这个“集”、那个“集”的,大清官儿们看到就急啊都他M的是要钱没有,要命不给的主儿! 但是打天下就得靠这帮人! 而罗大为现在带着九族一起投靠,还把自己家族居住的罗家集交给李中山屯兵,还把自家一族的壮丁都变成团练准备帮砍人这个革命立场已经非常坚定了,完全可以信任! 而李中山和周昌强调“他是自己人”,就是要让周昌当着罗大为的面说机密的事儿,以示信任。 “军师,你觉得尚淑英靠得住吗?”李中山接着就问起了最机密的事儿! “中堂,”周昌道,“尚淑英是真心投靠大明的!” 李中山点点头,未置可否。 “但她未必真心投靠中堂.” 这是有区别的! 现在尚淑英的丈夫是北王刘进忠,她的几个兄长又都是东王耿精忠的心腹。她在大明的利益明显大于大清和吴三桂! 但.她和李中山有多少共同利益? 周昌分析道:“现在凤阳的大局已定,满鞑子江西大营的兵正和江南、江东大营的兵一起打南京。淮西这边.他们是无力派出大军的,除非徐州被咱们攻破。如果中堂在这个时候突然没了,那刘北王只要不打徐州,就能在凤阳安心做大。等到时机成熟,再出兵替南京解围。今后的南京朝廷可就是东、北二王当家了!” 李中山点了点头,又扭头看着罗大为:“罗千户,你说本部阁应该如何应对?” 罗大为一拱手,一脸忠义地说:“主公,您要信得过臣,臣愿率淮上壮士为主公奇袭徐州!” 这就叫上主公了.这个罗大为还是很会“梭哈”的! 李中山也许就是他这个层次的小豪强这辈子.不,是几代人可以遇上的唯一一个“主公”! 现在不梭哈,你更待何时? “军师,”李中山对周昌道,“你和大为一起干!” “是!” “大为!” “臣在!” “把你九族的壮丁都召集起来,本部堂要把他们编成淮军团练,再带着他们去攻打宿州城!” “臣领旨!” 此时的徐州城位于河南黄河南岸!就紧挨着黄河岸堤,黄河在上,徐州在下,徐州城的老百姓一抬头就能看见悬在他们头上要命的黄河! 可问题是这黄河再要命,他们也无处可去,只能老老实实在黄河脚下呆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徐州城修了又修!这城不仅得高,还得厚!别的地方修城是用来对付敌人的火炮和攻城勇士的。而徐州城是用来对付黄河决堤的两者的威力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且敌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而黄河自崇祯年间开始就动不动要决口一次,小的决口那是年年都有,大的决口那是几年一次。 所以修徐州的工程,那是绝对没有偷工减料一说,只有加工加料——好不容易当上知府、总兵,可别大水一来城塌了人淹死了,这多少银子都白贪了。 而且徐州被水淹根本不是偶然事件. 除了城池特别坚固,徐州城的地形也非常险要,北面、东面直接就是黄河!根本没法展开部队,南面是云龙山、云龙湖,部队一样展不开。只有西面是平地,可以展开部队。但是西面的平地也在黄河脚下,不攻占黄河堤坝,谁也不敢临河扎营。 可攻占河堤.万一敌人先下手扒了大坝可怎么办? 所以这个徐州城绝对是李中山这个攻城专家都看到头疼的城堡! 这都不是打不打得下来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法打的问题! 而对于守着徐州的总兵尚可教,知府年遐龄而言,徐州城就是他们在乱世当中建功立业的本钱! 只要他们守着徐州,那么进可以为大清建功立业,退则可以在未来的新朝当中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过要让他们马上在明清之间做个选择题,他们肯定还是会选大清的。 毕竟他俩都是打小就留辫子当旗人的,早就把大清当成自家的国了,而且他们的家眷也都被摄政王福全扣在了北京城。 如果他们敢反叛,那可立马就得当孤家寡人了! 另外,现在的大明看上去也不像很快就要席卷天下的样子.南京城都快被岳乐、杰书的兵围困严实了。这将来的天下,说不定会姓吴吧? 所以当他们俩得知大明北王刘进忠的王妃尚淑英来求见,都感到非常纠结。 这个尚淑英应该是来劝降的! 可投降大明他们不甘心也不愿意啊! 降了大明,家里人都没了,他俩就只能相依为命了。而且降明以后就完了吗?不一定啊!回头南京被岳乐打破,大清兵反攻淮西,那王大头、刘进忠多半得去投靠吴三桂。到时候他俩又得投降一次! 这算咋回事儿? 倒不是他们不好意思当三臣,而是吴三桂早就给他们写了劝降信.你直接投吴三桂不乐意,非得让王大头领着投? 投降都不会吗? 另外,你自己投吴三桂和跟着王大头投吴三桂,这个待遇他能一样吗? 所以他俩现在要投大明,那可真是最糟糕的选项,还不如先死守徐州看看情况呢! 但是因为来的是尚淑英,他们也不能不接待,尚可教和尚可喜虽然不是兄弟,但毕竟都姓尚,还是老乡,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这个马屁也没少拍。 现在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 所以他俩就很客气地将尚淑英请进了徐州知府衙门的后花园里面的花厅,然后向这位续顺公府太夫人和平南王府的格格行礼请安。 “给格格请按。” “拜见格格。” 看见眼前两个大清高官给自己打千请安,尚淑英也显得有点感慨,“还请什么安?好端端的平南王府、续顺公府,现在都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鼻子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格格,您也别难过了。”尚可教道,“您现在不又是北王妃了?” 年遐龄也道:“格格,乱世之中这也是难免的,现在俺答公跟了东王,将来也是前途无量。” 尚淑英一声叹息:“将来.得天下的未必是朱三太子,兴许是吴西王呢?而且进忠的北王也是很不实在的,且不说李自成和西王,便是南王、东王、翼王,也都有各自的藩地,但是北王没有地盘。” “北王不是有潮州吗?”尚可教问。 尚淑英摇摇头:“潮州.早就被李辅臣控制了!李辅臣雄踞两广,拥兵十万,进可四分天下,退可永镇天南,怎么容得下北王和他平起平坐?” “那淮西呢?”年遐龄问。 “淮西多半要被李中山控制!”尚淑英道,“李中山是南京三大中堂之中,还和卢三好、陈永华共同进退,背后还有南王、翼王,北王只能低头做小,除非.” “除非什么?” “格格,您什么意思?” 尚淑英放沉了脸色,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才咬着银牙道:“除非.李中山死在淮北!” “死在淮北?” “格格,您这是要” 尚淑英脸色阴沉:“你们二位如果愿意投明,他会在宿州的符离集等着你们率领亲兵和徐州镇官兵的家眷去投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尚可教连连摇头:“这怕是不行吧?我和年知府麾下只有两三千人绿营兵,怎么可能拿得下王大头那么多兵?” 尚淑英道:“你们拿不下,不会给安王上禀帖,让他从江南调集精锐北上?” “从江南调兵?那江宁之围怎么办?” 尚淑英一笑:“江宁就在那里,跑不了的况且,江宁城那边最能打的不就是王大头和刘北王吗?现在他们都到了淮北,安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能在淮北灭了姓王的,回头再打江宁还不是十拿九稳?” (本章完) 第264章 妖女,你竟然卖主求忠!(求订阅,求月票) 敲击金属的声音,刺耳的在雨幕当中回响,宣告着对南京城外雨花台高地和孝陵卫城的又一天进攻的失利。 雨花台高地的东南,已经垒起了四个高高的土堆(炮垒),哪怕架在雨花台上的大炮还在不停开火,从南京城外四乡抓来的民伕和从江苏、浙江等地强征来的团丁,仍在将草袋吃力的运上这些土地,将这些土地堆得更高一些。在土堆和雨花台高地周围的泥水当中,到处都是倒下的团丁、民伕、绿营兵的尸骸。 现在已经是康熙十三年或是崇祯四十七年的初夏了,一阵台风吹过来,给南京城周遭的战场带来了连日的瓢泼大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攻防双方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雨花台下的土地变得非常泥泞,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已经积水成潭,被抓来的民伕和强行调来的团丁,只能穿着单衣,甚至打着赤膊,顶着从空中泼下来的雨水和时不时从雨花台上飞来的炮弹,硬着头皮或堆土筑垒。 堆土筑垒的工程量大时间紧,负责监督的八旗兵、绿营兵催逼得又特别凶,稍有不对就劈头盖脸的皮鞭打来,就是再精壮的汉子,也很难坚持上十天半个月! 依托着这几座垒起的土地,清军从几天前开始,就对雨花台高地的南部边缘地带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雨花台高地的最高处距离地面约有三十丈,而且距离南京内城的城墙又比较近,一旦被清军占据,就能居高临下,炮打金陵了。 而且占据雨花台后,南京城的南面基本上就给锁死了——南京外城这个时候已经破损不堪了,而且又太长,清军最多就夺取一些城门楼作为支撑点,并不存在完全控制城墙的可能。所以要彻底封锁南京的城南,就得打下雨花台! 而要封锁城东,至少要控制孝陵卫城。 至于封锁城西倒是好办,沿着秦淮河的一条入江分岔布防就行了,秦淮河进入长江的分岔挺多,明军也不可能都布上防。 所以岳乐包围江宁计划的最后两环就是孝陵卫和雨花台。 当然了,如果能攻占孝陵就更好了!在孝陵上架起大炮,就能直接轰击南京内城东边的城墙! 不过,清军对雨花台的进攻,却遇到了比堆土筑垒更大的麻烦! 虽然明军只是在雨花台的南部边缘开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同时在壕沟后面竖起来一道木栅栏,又在木栅栏后面依托雨花台上的林木用填了泥土的草袋垒了一圈羊马墙。 但是那道羊马墙后面,则摆了不计其数的弩手! 这种在第一次明清交战的战场上就很少见到的兵种,现在却和炮兵、火枪兵够成了一种相当具有杀伤力的组合。 架在雨花台高处的火炮对于结阵而行的清军那是一打一个准,如果形成跳弹那可真是老惨了.一扫一大片啊! 同时,那些只能慢腾腾移动的盾车,也是它们绝佳的目标! 而在清军的阵型散乱,盾车被纷纷摧毁之后,失去掩护的步兵,就成了弩手和火枪手的目标了. 在雨花台下的壕沟边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草袋——这些草袋当中装满了泥土,是用来填壕的。可是扛着草袋的民伕、团丁却纷纷被弩箭射中! 那些没有被箭簇射翻的民伕、团丁,看到情况不妙,只好丢了草袋,哭喊着在战场上四散奔逃。押着他们的清军绿营和八旗兵当然也不客气,又是箭射又是刀劈的,想要驱赶他们继续去填壕。但这个时候他们往往就变成了那些躲在防雨的窝棚下的火枪手的目标! 火枪手的数量不多,但是打得挺准,射得押队的八旗兵、绿营兵也死伤惨重,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下去。 可是进攻的清军并没有那么轻易放弃,被射退了一批很快又会上来一批. 雨花台的血战就这样不间断地进行着! 而在孝陵卫城下交战的惨状却比雨花台更甚。孝陵卫城不大,依着紫金山而建,守着孝陵的大门,同时也卡着登上紫金山高处的要道。紫金山并不陡峭,但山上林木密集,步兵渗透容易,但是要把火炮搬上去用来轰击南京城就南了。特别是靠近南京城的区域正好就是朱元璋的孝陵,而为了方便大明的孝子贤孙们登山扫墓,孝陵这里都修了非常好的道路,再重的红衣大炮也能很容易拉上紫金山的高地。 朱三太子也真不愧是朱元璋的孝子贤孙,根本不顾什么先人陵寝安宁了——大明又又快要完了,你个先人还不赶紧起来保佑,还安寝个屁! 所以朱大孝子在清军逼近孝陵卫城后,就亲自领着陈永华手下的福建炮兵拖着八门能打十二斤炮弹的红衣大炮上了紫金山,还让人把孝陵的大门大金门和存放神功圣德碑的四方小堡都改造成了炮垒。 他还振振有词,说把这个炮架在孝陵大门口用来保卫大明,一定可以得到大明太祖皇帝的保佑,等鞑子兵打过来的时候保管百发百中——合着朱洪武还懂炮兵! 不过实际效果居然真的不错! 架在大金门炮垒和圣德碑炮垒上的八门红衣大炮打出的实心弹可以覆盖孝陵卫城的正北、西北、东北方面很大一片土地,还能和架在孝陵卫城上的火炮形成交叉火力。 清军一开始并不知道朱三太子那么孝,还想利用孝道为掩护,从紫金山和孝陵卫城之间穿插,试图通过突袭并占领孝陵,以切断孝陵卫城和南京城的联络。 结果两三千步骑在执行穿插任务时,突然遭到十六门红衣大炮的猛轰,随后还被紫金山和孝陵卫城中杀出来的应天团练兵一阵猛冲,在极短的时间内战损了一千余人。在孝陵卫和紫金山之间的狭长地带上,全是被击毙的清军绿营和八旗精锐的尸首在腐烂发臭! 在清军从孝陵卫和紫金山之间进行迂回的同时,他们还派出另一支绿营兵和八旗兵组成的迂回部队,想从孝陵卫的南面进行迂回。结果这支部队又遭到了架在朝阳门瓮城上的红衣大炮和架在孝陵卫城南的红衣大炮的猛轰,同样损失不小! 不过这一支清军是由把家眷折在南京城中的江宁旗营兵和绿营兵组成的,都是揣着一肚子血海深仇上战场的。所以他们在挨了炮轰后,居然还顶住了由孝陵卫城内和朝阳门瓮城内冲出来的应天府团练以及东王军的反扑,在孝陵卫南面占据了一个庄子,随后又在这座里也架起了红衣大炮和孝陵卫城上的大炮对轰。 在孝陵卫城南有了个立足点后,清军就开始一边猛攻孝陵卫的东南角,以吸引孝陵卫守军的注意,一边在距离孝陵卫西北角二里开外的地方,动用民伕、民团,顶着红衣大炮的火力和连日大雨,构筑炮垒。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这个可以用来遮护攻击孝陵卫东面城墙的清军右翼的炮垒,终于还是构筑成功了。只是代价实在有点大!炮垒周围,层层叠叠倒着的都是民伕和团丁的尸首。 在孝陵卫东北方向的炮垒构筑完成后,清军对对孝陵卫东面城墙的进攻也开始了! 经过了多日鏖战,不高的孝陵卫城墙之下,散步的全是损坏的盾车、冲车和云梯车,推着这些车辆逼近孝陵卫城的也多少民伕和团丁,其实两者对“学坏有成”的鞑子们而言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消耗品而已。所以似的到处都是,在雨水中被泡得发白。这些攻城车辆,不是被布置在孝陵卫城墙上红衣大炮和红衣小炮(发生六斤或三斤弹丸)击毁,就是被从孝陵卫城内杀出来的应天府团练军的死士用大斧砍坏了轮子。双方都穿着棉甲的甲士还爆发了激烈的肉搏,不少战士就这样层层叠叠死在了一起。 孝陵卫的东面城墙也吃了不少炮弹,城墙上部到处都是被炮弹轰开的豁口。豁口下面,全是战死的八旗兵、绿营兵和被前二者当成炮灰的团丁。 他们在后方的两个炮垒上的大炮支援下,或是披上一层、两层布面铁甲,或者只举着面木盾(绿营兵一层甲,八旗兵两层甲,团丁没有甲)就顶着城墙上雨点般打下来的子弹和弩箭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地猛攻。 实际上摆在孝陵卫城墙上的火枪手并不多,顶天就是一千来支,而且都是火绳枪,在这个空气当中都吸饱了水分的大雨天儿,是发挥不出太大威力的。这也是负责指挥围城战的莽依图敢于利用这几个雨天,开始对雨花台和孝陵卫发起进攻的原因。 不过雨花台和孝陵卫城上射出来的数量巨多的弩箭,却把莽依图的如意算盘砸了个粉碎! 对南京城外的这两处要地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被击败。不仅那些负责填壕和充当肉盾的民伕、团丁损失惨重,连押队的绿营兵、八旗兵也死伤不少。 一个白天的战斗下来,除了雨花台和孝陵卫城下堆叠的尸体又多了不少,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听见收兵的金鸣,战场上的清军、民伕、团丁,都浑身泥水的撤了下来——也不会都撤回来,总有一些滑头的民伕、团丁会趁着败退奔逃的机会溜出战场,绕到正阳门外的中和桥的桥头堡去参加明军,然后找清军报仇雪恨! 不过这个时候的岳乐并不在乎南京城的守军有可能越打越多.他没有莽依图那么“轴”,毕竟他的老婆孩子又没死在南京,如果不是为了安抚一群嗷嗷叫着要屠城的江宁旗军和绿营兵的情绪,他在发现孝陵卫和雨花台难打后,就会马上放弃攻击。 而今儿他甚至都没有去雨花台和孝陵卫前线督战,而是守在自己的栖霞山大营之中,和江东大营副大臣塞硕、江南大营总管李之方、江北大营总管穆占、江西大营副总管格斯泰一起研究刚刚收到的来自徐州的禀帖.就是那份尚淑英、尚可教、年遐龄三人一起联名的禀帖。 这几个满清的名王重臣,这会儿已经看过这份有点要命的禀帖了! 对,就是要命! 可能会要了李中山的命,但也有可能会要了大批去徐宿战场上阴李中山的大清天兵的命,更有可能破了南京的围城之局。 之所以那么要命,是因为尚淑英、尚可教、年遐龄他们仨开出的“杀李方案”不是摆什么鸿门宴,也不是精兵偷袭。尚淑英已经透露了李中山的兵力情况——有淮军数万,其中精锐悍猛之士不下两万,可能被其带到符离集的大兵亦不下两万。 要图这支军队的统帅,自然要出动东南清军的主力了。 至少要从江南、江北、江东、江西四大营抽调三万精锐去干这一笔买卖,最好再从归德、泰安、济宁三个团练使那里再要点精兵,凑个五万,把握就大了。 可问题是从东南西北四大营一下抽走三万精兵,那四大营可就虚了! 现在四大营的炮灰是有不少,但精锐没那么多啊! 其中兵力最强的江东大营的老底子就是岳乐从荆州带来的三万精兵加上从江宁跑出来那批丢了家眷的旗兵、绿营兵一万多人。后来又收了一些还堪用的江南绿营,凑了个五万人,又被岳乐一番整理,整出江东大营的“前后左右中”五镇。 江北大营没什么精锐,就是水军还行,但是江北水军也没有办法在江宁附近的江面上打败应天水军——应天水军规模虽然不大,但实力不容小觑,应天水军的主力战船都是从海路开进来的桨帆船,船上的火炮都是澳门炮厂出品的三斤铜炮! 江西大营的总总兵力高达八万!不过其中大部分是原来的安徽绿营、江西绿营,只有在原本驻扎湖南的绿营新军基础上扩建的江西大营的前军镇、后军镇、中军镇、左军镇是精锐。但这些精锐中的三个镇必须死守在九江、南昌、安庆,只有一个镇可以机动。 但这个镇在进攻采石矶、当涂城、大胜关的作战中损耗严重,伤了元气,现在只能在南京城西面虚张声势,不能再往死利用了。另外,杰书派他的副手,曾经当过多尔衮护卫的老恶人江西大营副总管格斯泰带来参加江宁围攻战的江西大营兵还一万多人.拢共能凑两万吧。 江南大营的底子是张之方从福全那里硬要来的三千兵(奉康熙的旨意)和一些浙江绿营,拢共就一万余人能打,剩下还有些团丁啥的。 所以现在围攻南京的清军阵营中的老兵说是有十万(包括水军),但可以抽调出来用于“徐宿会战”的,好像也就三万。 而且在这三万人被抽走后,江宁包围圈就不怎么牢靠了. 可是不出兵也不行! 因为岳乐不出兵,那尚可教、年遐龄就有可能真投降了他们都已经在尚淑英的牵线搭桥下和王逆大头联络上了,条件都谈好了。 岳乐如果不敢出兵搞王大头,那就说明拥兵十万(围攻南京的清军)的岳乐都怕王大头了,那他们俩拢共三千兵,还挣扎什么?投大明当伯爵不香吗? 而徐州一旦投降.那漕运就会彻底中断,东南清军的“归路”也会被切断,这可比运河被切断更加致命。 所以岳乐还不得不跟着下注! 现在下注,还有可能打赢,说不定可以一把翻盘。 如果现在不下注.那以后还有没有下注的机会都难说了! 想到这里,岳乐只是沉沉一叹,看着眼前这几位:”江东大营出兵两万五千.还需要再出五千,你们摊一摊吧。另外,本王还要围攻江宁,实在走不开。你们谁愿意领兵去徐州、宿州?” “中堂,尚可教和年遐龄都答应归顺了,不过妾身看他们似乎都心有不甘!他们答应得太爽快,也没有要太多赏赐,而且他们都没有立即交出人质.他们的家眷虽然大多在北京,但身边还是有些侍妾和亲族的。 所以妾身觉得他们有可能会使诈,您可一定要防备他们。” 正在劝李中山小心提防尚可教、年遐龄的是尚淑英。 她已经从徐州城回到宿州了——宿州在不久之前被明军拿下了,李中山的中军也潜入了宿州。 “防?”李中山打量着尚淑英,心想:伱个妖女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卖谁? “对!要防他们搞偷袭。”尚淑英说,“更要防他们向岳乐请兵.中堂,您不如给监国上个奏本,请他留意南京城外鞑子数量的变化。如果鞑子的人少了,可得尽快动手打破南京之围!” 你个妖女还把我卖给了岳乐?李中山有点明白了,尚淑英搞了个连环计,一方面把他的动向卖给清军.一方面又把岳乐卖给了朱三太子这个大明监国,让朱三太子有了解围南京的可能。 她怎么个搞法,大概可以称为卖主求忠吧? 卖主求忠该打! (本章完) 第265章 我们背后有人,还很多!(求订阅,求月票) 淮北,宿州。 大明兵部尚书,江北督师李中山李中堂乌纱官袍,大步地走进了督师官署之内。 这个督师官署,原来是宿州知州的衙门。这个时候,早就是武官林立,他们当中既有讲武系毕业的淮军、应天团练的军官,也有刘进忠、马惟兴系统的大小军头,还有不少这个“集”那个“集”来的“集团军”(某集团练军)的首领。 随着李中山走近,所有人都立正、抱拳行了讲武系的标准军礼。 北伐军自从登陆江北,一路战无不胜,截止目前,已经席卷了凤阳府、泗州、和州和颍州府东部还有庐江府北部。其中形势最好的是凤阳府,该府所有的州城、县城,已经全部被北伐军攻占,绝大部分的“集、镇、寨”,都已经归附在了大明朝廷的旗下。 泗州的形势稍差一些,泗州淮南地区的早就被北王刘进忠的江北团练所渗透,所以在北伐开始后,除了天长、盱眙两座县城之外,其余地方全部归顺。而刘进忠则派出原属续顺公府的悍将邓光明率军猛攻盱眙,花了不到半个月时间,终于将其攻占。而靠近扬州的天长则成了陈永华的新亲家江都常家的目标,在常家族长“威字营”的营头常威的运作下,来了个“无血开城”。可是泗州淮北的地盘就没那么好打了,毕竟泗州州城是在淮北的。而且泗州又承担着掩护黄河、运河的重任,所以守军较多,而且李中堂在淮北的首要目标还是属于凤阳府的地盘,所以现在泗州州城及其周围还在清朝势力的控制下。不过紧挨着淮河的要地五河县城,还是被李中山派出的悍将何天然打了下来。 和州的情况也和泗州差不多,原本屯驻在那里的清军江西大营派出的东征军现在大多渡过长江开到南京城西去了。所以刘进忠就乘虚拿下了和州大部,只留了一个州城还没打下来。 至于明军北伐军在颍州府和庐江府的地盘都不大。 负责攻打颍州的是马惟兴,他的主要目标是打穿颍州进入河南,去和吴世璠会师,所以对占地盘的兴趣不高,也不大愿意打硬仗,更不想发动淮西人民搞团练。拿下个蒙城县有了立足点就满意了,现在就等着派去联络吴世璠的使者回来,就要走人了。 而庐江府(就是后来的合肥)是安庆的门户,一旦失去,明军北伐军就有可能从北面进攻安庆,而安庆一失,那么九江——安庆防线就被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就维持不了太久了。所以江西大营在庐江布署了重兵,安徽巡抚靳辅还亲自带着抚标坐镇庐江主持防御。 因此刘进忠费了不少劲儿只拿下了庐江府最北面的两个镇子。 虽然明军在庐江、颍州的进展不大,但是这次北伐所取得的成绩还是相当喜人的! 除了地盘得到了大大的扩张,淮军和江北团练的规模也增长了至少两倍! 淮西人从军办团练的热情真叫一个高啊! 往往是明军的队伍还没到,这个“集”那个“集”的头头脑脑们已经翻出了祖传的官服、印信,还把同宗同族的壮丁都组织好了。只要明军派去的代表和他们谈好条件,他们马上就入伙了。 不过就在江北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江南应天府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岳乐对南京城的包围之势好像已经完成了,雨花台、孝陵卫两处更是天天大战,虽然清军的损失不小,但是却依旧坚持进攻,一点儿一点儿啃明军的防线。 而如今应天府城内好像只有耿东王的万余精兵和卢三好的万余应天团练以及十几万没什么战斗力的民兵。 所以江北这边的头头脑脑们,都在猜测,今日督师着急“集团军”以上武官集会(这级别够高的),是不是准备转用主力于江南,先打退围攻南京的岳乐军再说? 李中山微笑落座,看着麾下诸将询问的目光,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本督师得到可靠情报,岳乐已经派遣重兵自金陵北上,大约会在半个月后抵达徐州,随后会寻求与我决战!今日邀请诸位至宿州,便是想听取诸位建言,共定灭敌大计!” 一番言语,激起满座波澜。 “督师,岳乐分兵北上不正是我军回师应天以解南都之围的机会吗?” “督师,即使我等不回师应天,也可以以有力一部攻打扬州,只要扬州为我所有,鞑子就会被彻底斩为南北两段,岳乐一定会回师救援,应天的鞑子兵也会撤围,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督师,我军应先转用主力,击破庐江靳辅一军,再迫近安庆。靳辅一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但我们只要将之击破,就能将安庆团团包围.如果能打下安庆,接下去就能配合南王和忠王打下九江了!” “如果咱们要回应天、攻扬州或是打庐江,那淮北怎么办?淮北这里那么多人都跟随督师反清,岳乐要带着鞑子打回来能放过淮北的父老乡亲吗?督师,咱们不必怕岳乐的精兵,他兵精,可咱们人多!” “对!督师,咱们人多!” “咱们淮西素来出精兵,只要督师愿意在淮北和岳乐干,咱们淮人都支持督师!” “对,咱们淮西人无老少,地无南北,都愿意跟着督师反清复明!” “无非就是出兵拼命.那些鞑子兵也没什么了不起,连江南应天人都能支撑住,换咱们淮西壮士上,怎么可能打不过?” 在场的将领们显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外来户将领,都想打运动战,把淮北丢给岳乐的主力,然后去打扬州、打庐江、打安庆想得都很好,硬仗不打,油水要捞! 一派是淮西的“集团军”头头们,他们当然要保卫家乡了!无论是淮北、淮南的,都主张在淮北和岳乐的主力决战!想得也挺好,御敌于国门之外嘛! 而李中山这个阁部督师,就必须在这两种意见之中做出抉择——决定的依据不仅要看军事,更要看政治! 如果放弃淮北打运动战,那大概率可以逼退岳乐。但是扬州能不能很快打下?安庆能不能一举夺占?如果拿不下扬州、安庆,而淮北又被岳乐的人屠一遍。 那李中堂的淮军领袖可就不好当了. 而在淮北决战那可是一场硬仗,而且还是大兵团的硬仗! 说实话,如果现在督军的是李辅臣那个不靠谱的爹,那绝对和岳乐打硬仗他就是这个段位! 但是李中山这个大军事家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所指挥的最大的一场战役,也就是在顺德、香山大破尚之孝。 可尚之孝是什么水准?岳乐或是岳乐派出的大将是什么水准?没得比! “督师,就在淮北打吧!” 李中山还在琢磨的时候,罗家集的“集团军”头头,“大”字营的营头罗大为站起身,一脸郑重地说:“末将熟知淮北的地形、民风,宿州、灵璧、蒙城所有的集镇,末将都走遍了,宿、灵、蒙三地的营头,末将也都和他们认识。谁能打硬仗,谁能打巧仗,哪座围子固若金汤,哪座围子肯定守不住,末将也一清二楚.末将还可以肯定,只要督师愿意战于淮河以北,整个淮西都会支持您的,而且我们淮西有的是人愿意上战场拿命搏一个富贵!” 这就是背后有人啊! 而且还是专打天下的狠人! 在以往的中国历史上能靠硬打,打下整个天下的,除了辽东、蒙古那里的人,那就是关陇和淮泗了。 李中山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周昌。 周昌笑道:“督师,罗参将熟知淮北地方,而臣则熟知岳乐麾下诸将.无论岳乐派谁过来,臣都对他的脾气、秉性、以往战例了如指掌!” 他当过好多年的大清内阁供奉.其实就是内阁师爷,当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李中山依旧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而是扫了一眼那个“卖主求忠”的尚淑英。 尚淑英赶紧立起身道:“督师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快摸清楚北上鞑子军的虚实。” 这下齐活了,背后有人加知己知彼,这仗可以打! 李中堂容色已经放沉,用坚决的语气说:“本部阁决心已定,决然以江北主力在徐宿之间,击破北上之鞑虏军之主力,进而夺取徐州,斩断南北漕运! 此战关系大明国运,如若取胜,三分之势必成,东南富庶之地皆为我有!惟望诸君,全力以赴,誓死杀虏,不负国恩!” 满室肃然,接着就是所有军官起立抱拳,大喊一声:“遵令” 李中山在北伐军中的威信还是很够的,他现在下定了决心,那么底下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执行就是了。就如他所言,这一仗打好了,东南富庶之地就全归大明朝廷了。 未来大明朝廷即便不能一统,三分天下还不是稳稳的? 有了三分天下,大家这辈子的富贵,甚至儿子、孙子的富贵都有了! 这一搏,还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 同一时间,一支五颜六色的队伍,正行进在长江以北,运河东岸的开阔官道上,从渡过长江开始,这支清军主力兵团的前进步伐就未曾稍停。岳乐的幕府为这支军队选择的道路是由镇江都将,经扬州、淮安,直达徐州,全程八百余里,全都轻兵疾行。 通常情况下,八百里行军至少要耗费十六天,而岳乐给统军的江北大营总管穆占和江西大营副总管格斯泰的时间只有十日! 而且这十日还包括渡江所需的时间! 之所以那么急迫,原因有三个。 一是救兵如救火! 尚可教、年遐龄一旦看到明军大兵压境,而清军的援兵又不来.他们会不会直接降了王大头? 他俩可都是汉军旗人! 如果岳乐这个时候有个大数据统计,那他恐怕连觉都要睡不着了。自吴三桂起兵以来,汉军旗人在面对反清大军逼近时,几乎百分百投降! 二是担心南京这边出状况。 在抽出三万精锐后,南京周围清军的兵力已经大大空虚了。万一南京城内的耿精忠发飙,集中全部力量出城破围,被他打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岳乐只能以快打慢,打完后再把这三万人拉回来。累是累了一点,但他实在没办法,只好苦一苦下面的旗人了. 而第三个原因,则是江北运河沿线还可以提供大量的粮食——那几百万石堆在淮安的漕粮还没全部运走呢! 所以穆占、格斯泰的军队可以不携带粮草辎重,轻兵而进,这速度自然就快了,日行百里完全不是问题。 几天的强行军,由格斯泰这个老将率领的一万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淮河,开到了徐州下属的宿迁县一带,脚下的官道就夹在黄河和运河之间,再走个两三天,就能抵达重镇徐州了! “军门,徐州知府年遐龄,平南王府郡主尚淑英,参见军门!” 格斯泰正坐在宿迁县城内的一所歇脚的豪宅里面,锤着自己的老腰时,下面的戈什哈突然来报,说年遐龄和尚淑英来了。 这老爷子虽然当过多尔衮的护卫,早年间打生打死也吃够了苦头,但毕竟养尊处优多年,年纪又大,身子骨大不如前,这一次长途跋涉,都快把他一身老骨头给颠散了——这可真是的年轻的时候跟多尔衮和明朝打,好不容易赢了。现在年纪老了,怎么又和明朝打上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听见戈什哈通报,他赶紧坐直身子,大声吩咐:“传!” 很快就瞧见年遐龄和尚淑英一块儿从外头被个戈什哈给领了进来。 他们俩也是风尘仆仆的,看来是赶了一路。进门之后,年遐龄恭恭敬敬给格老爷子打千行礼——他这个正四品的知府如果遇上汉人的提督、总兵压根不必给老脸子,更别说打千儿行礼了。但是格斯泰可是都统级的满洲武将,年遐龄一个汉八旗奴才可不敢造次。 不过尚淑英却没把格斯泰放眼里,不仅没有行礼,还大模大样找了把椅子一坐——她的身份是北王妃,相当于大清当年的四大贝勒的正福晋! 一个都统衔的满洲武将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格斯泰看了尚淑英一眼,又抬抬手对年遐龄说:“年太守,坐吧.上茶。” 吩咐底下人上完茶后,格斯泰就问:“淮北的情况怎么样?王逆还在吗?” 他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李中山放弃淮北转用兵力于庐江、扬州,甚至直接回援南京。 “还在!”尚淑英笑道,“李督师和北王有分工,李督师督兵淮北,北王扫荡淮南。另外,李督师和耿东王不是一路的,耿东王和我们尚家关系好,又和郑翼王有仇。而李督师和翼王派的陈中堂是一党.” “等等,”格斯泰赶紧打断,“格格,你这都什么话?什么督师、北王、东王、翼王、中堂的他们都是反贼!” “不对不对,”尚淑英摆摆手,“自古成王败寇,败了才是贼.江宁安王根本打不下来!您老和穆总管能打败李督师就到头了!所以东王、北王不是贼,而是保着朱三太子在南京当皇上的功臣。” “你,你到底哪头的?” “我是明朝议政北王的王妃,您说我哪头的?”尚淑英笑道,“议政北王府的主,我可以做一半.我阿玛当年都没有这样的权势,他的平南王可不能议政!” “那你.”格斯泰打仗一把好手,搞政治是不大行的。要不然他就跟多尔衮一起完蛋了! “都统,”边上的年遐龄笑着道,“格格的意思是咱们这次就坑王大头一个!坑死了他,北王就能收拢整个淮军,从而坐稳议政王的位子!” (本章完) 第266章 快追啊,别放跑了王大头!(求订阅,求月票) “就坑王大头一个?” 格斯泰心里头肯定是嫌少的,怎么能只坑一个呢?只坑一个王大头,逆贼那边好像也没多大损失啊!王大头只是三中堂之一,他上头还有东、西、南、北、忠、翼六大反王,六大反王上面还有朱三太子。这什么时候才能坑完?他年纪都那么大了,这辈子还能看到大明再完蛋的一天吗? 这可真是的,打了一辈子大明都没打完,灰不灰心啊? 等他跷辫子下去见到睿亲王,睿王问他“南明灭掉没有?”,他要怎么回答?想想就伤心啊! 所以只要有机会,老爷子准备再多坑死几个大逆贼!最好把尚淑英的新夫君刘进忠一并坑死! 不过老爷子也是有心计的,不会把心里话都跟尚可喜的闺女坦白了,还重重点头道:“好!坑死这个祸国殃民的逆贼为格格你的阿玛平南王报仇雪恨!” 尚淑英一听这话才站起身,向格斯泰盈盈一福,正容道:“若大仇得报,都统之大恩,淑英和尚家满门必不敢忘!” 格斯泰笑着点点头,心道:你先别忙着谢恩,等老夫坑死了刘进忠也要把你抓了送去北京严惩依着大清律,你的罪过也够得上一个凌迟了到时候可别怨我! 老头子盘算停当,又温和地问:“格格,王大头现在何处?他身边有多少兵马?要如何才能将之铲除?” 尚淑英道:“王大头现在驻扎宿州,而他之所以要搞这一次北伐,明面上是要用围魏救赵的法子解南京之围,但实际上的目的还是取淮西兵源之地。” “取淮西兵源之地?他身边没有兵吗?” “他身边当然有兵,但是从广东带出来的嫡系不多,只有山字营一千六七百步卒和三四百骑兵,满打满算只有两千出头。后来他又请北王帮他在江北募得数千壮丁,才勉勉强强凑出了一万人,号称淮军。靠着这点本钱想在南京城南呼风唤雨,实在是有点少了,所以他才运动出现在这场淮西征伐。 因为他自己的本钱太少,才联络卢三好、陈永华和我家北王一起入股。他出兵一万,我家北王也出一万,卢三好出五千,陈永华则出兵费既然这买卖是四家的股份,那北王、卢三好、陈永华当然不能白白出本钱。 依着约定,四家打下淮西后就以淮河为界分地盘,淮北全是王大头的,淮南由北王、陈中堂、卢中堂三家来分。所以王大头现在人就在淮北,确切的驻地是宿州城。不过他带来的万余淮军并不会集中在宿州,而是会分散到淮北各处募兵占地。目前留在他身边的人马应该就两千多人,这个数用来对付诈降的尚总镇、年太守已经足够了。” 格斯泰转眼看了看和尚淑英同来的年遐龄一眼,年遐龄点点头:“都统,格格所言非虚。下官派出去的细作来报说王大头已经把他的淮军当中的淮西人都派到淮北各处集镇去招兵了,还给普通兵卒开出了三两银子的月饷,给什长开出十两的月饷” “兵卒一个月三两银子,什长一月十两银子.”格斯泰吓一跳,“年太守,你们徐州的绿营兵不知道这个价吧?” “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要知道就麻烦了!” 必须得不知道啊! 绿营兵一个月拿一两半,还要七扣八扣最后不知道能不能到手一两?大明那边豁出去了,直接给三两,还不克扣不拖欠那还诈降什么呀?必须真投降! 格斯泰想想不对,又问:“王逆那么有钱的吗?一个大头兵就给三两,一什么什长就是十两.这个什长一年不得一百二十两?一个县令才多少?如果不贪污,一年也就几十两。” “王大头、陈永华、卢三好这三人的确特别有钱!王、陈二人瓜分了海贸大利,而且王、卢二人地盘上佛山铁业,江宁织造业本就冠于天下,江南士绅又热衷向南京买功名他们怎么会缺钱?” 尚淑英顿了顿,又说,“而且他们搞到银子以后也不用发铁杆庄稼,也没有个内务府帮助花钱!有多少银子就能花多少银子在兵费上,当然可以高薪养兵了! 那个卢三好为主,王大头、陈永华为辅的应天团练军总共一万六七千人,一年花费的军饷就高达七十七万四千两!” “那么多”格斯泰额头上汗珠子都出来了。 怪不得安亲王在江宁啃着硬骨头了不,不是硬骨头,是他M的花岗岩啊! 尚淑英柔声道:“所以.格都统,咱们得抓紧一点啊!如果拖得久了,王逆派出去找兵的人回来了,宿州那边多个两三万淮西兵还不是随随便便的?而且徐州的绿营要是知道了对面的待遇,这个对朝廷的忠心可就” 格斯泰沉默片刻,然后“啪”的一拍桌子,喝了一声:“兵贵神速,本官所率之兵都是马队,两日后就能入徐州,再休整两日便出兵去取王逆性命!年太守,徐州方面能出多少兵马助战?” “三千!”年遐龄道,“徐州主兵可以出一千五,归德、泰安、济宁三镇团练使各派了五百甲兵来援。” “好,一万三千,够用了!” “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轰隆隆如闷雷一般滚动着,万余五颜六色的八旗、绿营骑兵,以参领或营为单位,组成了十个行军纵队,沿着徐蚌官道(徐州——凤阳蚌埠集)浩浩荡荡的南行。 在他们身后,则是三千绿营打扮的步卒,扛着长枪、鸟枪,拖着粮车、炮车,一起开出了固若金汤的徐州坚城。 而在更远的徐州东南的官道上,更有无数各色的军旗迎风翻卷,还有无穷无尽的八旗和绿营的步卒拖着火炮,拉着辎重,在江北大营总管大臣穆占的催促下竭力行军而来! 江北大营总管大臣那拉.穆占脸色沉沉的,自打前天得到格斯泰差人发送来的禀帖后,脸上就跟刮了浆糊似的,一点儿笑容都看不见了。 格斯泰这个跟过多尔衮的老家伙不知道咋的,刚到徐州就发飙了,也不等穆占率领的步军抵达,就先领着一万三千步骑先行离开徐州坚城去突袭符离集和宿州城了! 格斯泰还在禀帖上说什么王大头中了尚可教、年遐龄的诈降计,将会率领所部山字营两千人到符离集迎接尚、年二人送出的徐州绿营兵的家眷.而这就是发起突袭,活捉王大头,全歼山字营的良机! 为了把握住这个机会,格斯泰就决定搏一把大的! 而且为了抢在王大头派到淮北各处募兵的队伍返回宿州前下手,格斯泰就决定随机应变,马上出兵,不等穆占的主力到达了。 穆占看到格斯泰派人送来的禀帖就气炸了! 他倒不是发现其中有诈,而是恨格斯泰不仗义。格斯泰那是真的要“兵贵神速”,是真的怕王大头的人从淮北乡下一下拉出几万壮丁,所以才不等他的主力赶到就出兵的吗? 这老家伙明明是在抢功劳啊! 这帮“多阿玛”麾下出身的东西就喜欢抢功劳! 更可恨的是,这老家伙距离穆占的两万步卒也就是三两天的路程.也就是说,即便格斯泰掉坑里了,穆占还得去捞他这个老不死的! 格斯泰只要守住三天,穆占的两万大军就能赶到。 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多尔衮”了!突袭符离集得手,功劳都是他的。万一掉进陷阱,穆占负责营救,他说不定还能来个中间开花.好处都他M被他一个人占了。 不过穆占明知道格斯泰这老东西在占他的便宜,他还是得捏着鼻子带着部队一路好赶——这是看在大清的份上,大清朝输不起这一战! 符离集要是打不好,不仅徐州要崩,整个淮泗的盘子都有可能崩,而淮泗一崩,江宁还打个毛?岳乐又不是张士诚,他是满洲人,他要绝了北道,是不可能长期割据东南的。 而东南一失.天下三分之势恐怕就成真了! 想到这里,穆占突然喝了一声:“传令.让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咱们可不能让马队的兄弟们把功劳都抢光了!” 同一时间,在格斯泰所部马队的前头,无数传骑正往来奔走,将前方的情形,不断地带过来。 “都统,王逆李中山的认旗出现在符离集,符离集以北睢水之上已经架起浮桥。” “都统,符离集周围并未发现有逆贼埋伏的痕迹,驻扎符离集中的逆贼也只有千人上下。” 听到回报,格斯泰哈哈一笑:“这个王大头终究还是太嫩了,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收买到徐州城了!” 身边一个江西大营跟过来的八旗参领满脸堆笑着接了一句:“都统,咱们干脆甩开后面的步军、火炮和辎重,只用骑兵马队冲过去,打王大头一个措手不及!” 格斯泰轻轻点头,笑道:“好!正合我意.传令旗军马队,甩开步军,加速前进.今天傍晚之前,一定要赶到符离集!” “嗻!” 随着格斯泰的一声令下,上万八旗马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马蹄之声雷动,上万顶枪盔,就在格斯泰身前身后涌动。 枪盔之下,就是一张张兴高采烈,对胜利充满渴望的面孔。这些在越来越激烈的“反清复明战争”的战场上闻了两三年硝烟的八旗兵们,现在已经变得有点精锐了。至少能够熟练驾驭胯下的战马,他们所有人都能夹着马枪向敌人发起冲锋,有一部分本领更好的甚至可以在马背上双手脱缰,纵马骑射这本事,早个几年都能挑上侍卫了!现在确实极其平常的存在。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八旗兵比起两三年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让他们去打拿出让大清朝上下都痛得要吐血的川南之役,吴三桂就算能赢,也不可能赢得那么漂亮。 至于什么应天团练、淮西团练.守城守垒还可以看看,如果要在野外摆开来打,他们怎么可能是八旗马队的敌手? 看见前后左右的骑兵的这股精锐劲儿,格斯泰也有点欣慰。虽然这些人和当年的八旗兵是没得比,但是比起当年被八旗天兵打得到处乱窜的闯贼老营兵也不差了。 如果考虑他们的装备更好,有好马好甲好械,就算遇上山海关前的老营兵,应该也能打个势均力敌吧? “呯呯呯” 一阵枪响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格斯泰的思绪,他干嘛勒住缰绳,停下战马,然后伸出耳朵侧耳倾听。 枪声似乎有点密集,是从正前方传来的,应该是两边的人在枪战。 这个时候又有几起飞驰而来,找到了格斯泰的认旗。 “禀都统,前锋在睢水北岸遭遇逆贼的火枪骑兵,数量约有百骑,我方亦出动骑马火枪兵与之交火!” 这名传骑说的火枪骑兵其实有两种类型,一是配备了手枪的突击骑兵——这是李辅臣在广东搞出来的;二是骑马的线膛燧发枪兵——这是李中山的发明。 而今儿格斯泰的先头部队在睢水北岸遭遇的只是配备了手枪的突击骑兵,人数也不多,仅有百余骑。他们原本在睢水北岸戒哨,突然就和格斯泰派出“清场”的前锋马队装在了一起。 依靠着披甲的“贴脸枪毙”的战术,这队火枪骑兵才刚接触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但是便宜也没占多久,因为格斯泰的八旗兵中也有骑马的火枪队,而且数量还不少。 随着后续的鸟枪骑兵开始下马射击,之前占据上风的明军火枪骑兵很快就支撑不住,沿着浮桥退往了睢水南岸。睢水北岸,随即被清军控制。 格斯泰很快就在一群戈什哈的护卫下飞马到了睢水北岸,找到了个土堆,便飞马上去,眺望起睢水南岸了。现在是夏季,睢水的水量充足,河面宽,水流急,涉渡起来有点风险 正在格斯泰琢磨着要不要进行涉渡的时候,突然他身边的戈什哈一起大呼了起来:“小活吕布!小活吕布!” 李中山和他爹李辅臣可是北京城的明星人物,谁人不认识? 不仅格斯泰身边的戈什哈认识他俩,就连格斯泰格老爷子都认识李辅臣、李中山这对N姓家奴大小活吕布。于是他赶紧拿出一只千里镜,举起来往睢水南岸看去,只看见睢水浮桥的南面,这时候出现了一群打着不知什么旗号的骑兵,当先一骑,高大威猛,红袄银甲,头戴银盔,手持一根丈六长枪,正是人称小活吕布的王大头! 王大头身边还跟着个白袄黑甲,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女将,正是尚淑英。 那王大头似乎对睢水北岸越聚集越多的八旗骑兵赶到异常震惊,突然就扬起马鞭指着身边的尚淑英大骂了起来,骂什么格斯泰当然是听不清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骂几句似乎还不解气,这个王大头突然挥动马鞭在尚淑英身上狠狠来了几下! 随后,那个不可一世的王逆王大头就打马调头,带着一群火枪骑兵向浮桥南岸附近的一处大围子,也就是符离集飞驰而去,而挨了顿打的尚淑英则马上策马跟进,其他的骑士看到他俩都走了,也无心恋战,全都调过头跟着王逆一起跑了。 所有人都跟受了惊一样狂奔,连浮桥都忘记守一守了,大家一起奔向了被一圈堤坝围着的符离集。 “王大头要跑!”格斯泰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忽然兴奋地大喊:“擂鼓,进兵快追啊,别放跑了王大头!” “咚咚咚” 进兵的鼙鼓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王大头跑了快追啊,别放跑了王大头!” “前方着红衣、穿银甲的就是王大头!” “前方短髯大头者是王大头.“ 还别说,这些八旗兵的观察能力还挺强,居然观察出了王大头的头挺大.要不怎么叫王大头呢? 这帮八旗兵可早就瞧活吕布父子不顺眼了八旗姐妹们喜欢的,八旗子弟一定讨厌! 而今儿好像就是斩杀王大头的天赐良机!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手刃大清最可恨的反贼王大头,这群辛苦了好几天赶路,又没好好休整的八旗天兵们顿时都来了劲儿,一个个嗷嗷叫着就飞马冲过那座不设防的浮桥。 格斯泰也跟着一起冲上了浮桥,带着一群亲兵戈什哈很快也过了浮桥。而就在他过桥的当口,周围的人们忽然又欢呼了起来。 ”符离集被咱拿下了!” “皇上洪福齐天,符离集拿下了” 格斯泰这些也兴奋了,拿下符离集可是胜利的开始! 一想到自己这回可能真的要捡到一个大功劳了,格斯泰二话不说,抽出腰刀向前一指,然后又飞马向前,向着已经升起大清龙旗的符离集而去。 不过当他进入符离集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呆了。 偌大个符离集内,虽然遍插旌旗,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第267章 火烧符离集?谁还没看过《三国演义》?(求订阅,求月票) 那么大个集镇里面怎么就没有人呢? 莫非有诈? 王大头该不是想用火攻吧? 格斯泰也是熟读《三国演义》的,看到符离集里面的情形,马上就想到火烧新野了,于是马上下令道:“各营(参领)各佐领小心约束队伍,提防逆贼火攻!” 他的《三国演义》还真没白读,这命令刚下达没一会儿符离集的东、西二门附近就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势来得极快,一看就知道是早就准备了易燃引火之物! 格斯泰赶忙下令:“令左一、右一两营各抽两个佐领的兵丁去灭火!左一、右一两营的其余佐领分散控制整个符离集小心埋伏,仔细搜查引火之物! 传令各营不得慌张,不得喧哗,严守队列,等待号令!” 其实格斯泰和他手下的八旗兵也没太慌张,他们和在新野被诸葛亮放火烧烤的曹兵可不一样,曹兵都没读过《三国演义》,听都没听说过。 而大清天兵都是熟读或熟听(不识字的只能去听评书三国)《三国演义》的,诸葛亮的那点招他们全都会,不就是放火烧房子吗?怎么可能烧得坏八旗兵? 实际上,比格斯泰早进集子的八旗兵看见符离集里面空无一人,就已经想到有人要放火,所以不等格斯泰下命令,那些头脑机灵的八旗天兵就自行开始沿着符离集内南北走向的大街开始搜查,从北门一直搜到南门,沿街的房屋都被破门而入搜了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引火之物?譬如丝绸、布匹、白银、铜钱、酒肉、鸡鸭等等的,都要赶紧没收,免得引发火灾。 也许这些沿街搜查易燃易爆物品的八旗兵把埋伏的“纵火犯”给惊走了(走秘道跑了),所以符离集的北门、南门,和南北门之间的大街两侧都没着火。 在格斯泰约束部队的命令下达以后,冲进符离集内的八旗兵很快就恢复了秩序,不慌不忙的八旗兵以佐领为单位,一队挨着一队,从南门门口一直排到北门之外。 而格斯泰所部的先锋,则早就出了南门,冲到南门外头,距离符离集四五里开外的睢水南河道北岸了——睢水的河道在符离集这边分成了北、中、南三条,其中符离集位于中河道和南河道之间。相比水深较浅,河面较窄,很容易找到浅滩涉渡的北河道,符离集的中、南河道则宽深了不少,是宿州通淮河的水路要道。 睢水的中、南两河道上的浮桥一旦被格斯泰的部下控制,那他南下宿州的通道就算完全打开了! 而根据可靠情报,宿州就是王大头在淮北的根本之地!军粮、器械、火药、家眷都摆在宿州城内。一旦宿州被清军打破,那王大头在淮北的基业不说崩盘,也是个元气大伤! 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大对,符离集内明显有埋伏!那还要不要继续往南打呢? 格斯泰犹豫了! 这个符离集里面明显布置了火攻的局,但是这火攻的局似乎不是用来对付强敌的.除非王大头真的是个只会死读《三国演义》的呆子。可这明显不可能啊!王大头年纪虽然不大,但他自幼就跟着他爹王辅臣在云南打土司,后来又跟着安王在四川和吴三桂打,再后来又在广东打葡人打尚家,怎么都能算得上是个老兵油子了吧? 怎么可能相信放几把火烧个大镇子就能破了大清上万精兵? 他真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已经冲到符离集南门外的前锋一营已经派了传骑来通报最新的军情了。 “禀都统,睢水南道北岸已经清理完毕,并未发现逆贼伏兵!” “禀都统,逆贼王大头率领千余步骑堵在了睢水南道浮桥的南面!” “禀都统,睢水南道南岸后方烟尘大起,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什么情况? 伏兵伏得那么靠后?还是.虚张声势? 格斯泰想到这里,就牵动缰绳,策马向前,领着自己的亲兵戈什哈飞奔出了符离集,到了符离集外睢水南道北岸,寻了个高处立住战马,然后举起千里镜向南张望。 一张望,就看见红马长枪的王大头正领着一队甲骑立马在一座浮桥南岸,在他们身后,则是已经展开方阵的区区千余步骑。一面红底黑“山”字的营旗,正在迎风招展。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天空当中果是烟尘飞扬,仿佛有大军靠近一般.怎么有点像“张飞怒喝长坂坡,吓退曹家百万兵”的名场面? “都统,王大头一定在虚张声势吧?” 一个跟着格斯泰的参领也看出些不对了。 “都统,末将带兵冲一把,看看能不能抢下这座浮桥.王大头搞那么多花样,宿州一定虚得很,如果能抢下浮桥,那咱们今晚上就能进宿州了!” “不可轻敌冒进!” 已经从徐州一路冒进了一百多里的格斯泰这个时候忽然谨慎起来了,他思索了片刻,吩咐道:“传令后一营、后二营,牢牢守住符离集城北浮桥不得有误! 传令左一营右一营,尽快扑灭符离集城中大火,控制符离集全城! 传令其余各营,沿着睢水南道河岸展开队列!序列从左到右,依次是.”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格斯泰率领的万余满洲铁骑,就迅速以符离集为中心展开布署,还手脚麻利地扑灭了符离集城内刚刚燃起来,烧得还不太猛烈的大火。 而在同一时间,符离集上游,睢水中道岸边的大镇徐溪口一带,无数军兵正云集于此! 在徐溪口镇子外的睢水码头上,已然集中了三四百条舟船组成的船队。这些舟船都已经经过了加固,船上装满了弩机、旁牌,架起了火枪,更精选了常常往来淮河、睢水、浍河上的船夫操舟。准备装运淮军兵勇,借着夏季多雨涨水的机会,由此顺流而下,直插符离集以北,切断突入符离集的清军退路。 周昌和罗大为正带着亲兵,沿着睢水河堤,检阅着这支满载着淮军兵勇和各种水战陆战器械的船队。 刚刚被清军扑灭的大火,就是他们登船进兵的信号! 而聚集在徐溪口这里的淮西子弟兵们能不能实现人生逆袭,重拾祖辈荣光,也就看眼前这一战了这一战打好了,未来的新大明就有他们一份,他们就是新大明的“原兵”——拿着新大明“原始股”的兵! 等新大明正式“上市”后,他们就发了! 如果这一仗打不好那可就一切尽如梦幻烟云,这是要后悔几辈子的! 打好和打不好的区别,那些个“集团军”(某集团练军)头头们都跟下面的子弟们说明白了,他们下半辈子和子孙后代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就看今次一役! 是荣华富贵,还是生不如死,就看他们肯不肯豁出命去拼了! 当然了,拼命的“头期”他们都拿到了,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打好了,以后有的是! 而在这些淮西团勇离开安家的“集镇”,踏上征途的时候,家里的父母妻儿,都对他们报以最殷切的期待.他们打赢了,家里人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一想到打赢之后的种种好处,这些淮西壮士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看到周昌、罗大为他们从岸上经过,就发出最大声的呐喊:“驱除鞑虏,恢复大明!” 唔,这个大明有他们淮西人的股份.必须得恢复! 感受到眼前这些淮西战士高昂的士气,周昌很是满意,扭头对罗大为说:“有成兄,淮西男儿果是大明栋梁,今次一战,就全赖淮兵奋战了!” 罗大为重重点头:“军师放心.淮人不倒,大明不亡!大明待我淮西子弟甚厚,今日淮西子弟自当以死报国而且我淮西有的是赳赳男儿,为了恢复大明,全都悍不畏死!” 其实淮上男儿在大明上一次要完的时候可没什么表现,但是当他们失去了大明这个淮西前辈打下来的国之后,才知道.没有了大明,他们更苦! 而当又一个新大明摆在他们面前,而且还让他们“入股”的时候,上一波淮西勋贵功臣们的财富效应,顿时就让他们的热血沸腾了。 周昌满意点点头:“有成兄,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好!”罗大为马上张开喉咙,大声呼喊道:“出兵.杀鞑子!” “出兵!杀鞑子” “杀鞑子,建功业!” “杀敌立功啦!” 狂欢一般的呐喊,顿时就在徐溪口附近的河道上爆发出来! “加把劲,快点走杀鞑子,当功臣!” “快点走啊,别让鞑子跑了!” “快快快今晚上一定要赶到睢水!” “全军轻装,除了甲胄、兵器、干粮,其它都不要了立功要紧!” “立功!立功!立功.” 类似的欢呼声,也在睢水南岸和宿州之间的道路上此起彼伏地响起。 数以万计只穿着布衣,头上只裹着红巾的淮西壮士,也正以最大的热情赶赴战场! 格斯泰他们看见的烟尘,其实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王大头根本不是虚张声势,他一点都不虚! 他这次虽然没带多少军队,但是却带了足足一百万两白银北上.这可是一百万两诚意! 一个团练兵给三两,一个什长给十两,那是真给! 给完了再画大饼发“期权”! 大明即便最后“上不了市”,他们这些淮西团勇拿到的银子也比对面的绿营兵多两倍。 而且在淮西乡下白银的购买力很强,三两银子一个月,就足够让一家子吃好喝好了。要谁家的小伙子有这份收入,提亲的媒婆都能把门槛给踏破了。 至于立功以后重拾祖辈荣华那也是实实在在的! 朱元璋当年虽然屠了不少淮西勋贵,但那是顶层在争权夺利,对于中下层的淮西小功臣影响不大。对于中下层来说,得个什么指挥使、千户、百户啥的,还能传子传孙,那真是太香了.和现在这些没落的淮西子弟相比,那简直上天了。 所以他们拿到银子之后就真信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没有理由不信嘛! 这就是有信仰,知道为谁而战的军队啊! 虽然这支军队的装备实在不咋样,除了充当骨干的“老团练”之外,其他人都只有长枪、弓弩、红巾、布衣、草鞋,但他们的士气却比谁都高。 在赶赴战场的时候,都不用催促不用动员,全都撒开丫子跑得飞快! 而且他们的数量还很多,可不仅是淮北的“集团军”,淮河以南新成立的营头也都来了,甚至连靠近扬州的天长县的“威、勇、猛三营”,也跟着他们的老大常威、常勇、常猛赶来了。 当天傍晚的时候,在睢水南道北岸,双方的试探性交战已经打响了。 格斯泰知道川南之战时吴应麒以方阵封堵桥头所取得的战绩,所以他没有让手下硬冲浮桥,而是派出骑马鸟枪兵下马去和对岸的明军对射,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又派出游骑沿着睢水西上,寻找可以涉渡的浅滩。 睢水可不是南方的大江大河,水深有限,可以涉渡的地方不少,只要找到一处,王大头凭河据守的局就能破了。 到时候上万八旗铁骑渡河杀向宿州.姓王的大头还能不败? 正盘算着如何攻打宿州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就发现有几名马甲兵正疯了一样向他这里奔来! 这.又出什么意外了? 格斯泰心头涌出一阵不祥。就在这时,那几名马甲已经奔到附近,被他的亲兵戈什哈给挡住了。为首一骑就在马背上大声通报:“禀都统睢水上游发现逆贼战船,数以百计!” “什么?” 格斯泰怔了一下。 睢水又不是长江、淮河,还能有水军出没? 这些水军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王大头事先安排好的伏兵? 一想到伏兵,他就有点怕了。 有伏兵,说明这场战役压根就不是他突袭王大头,而是王大头在设伏搞他。他根本不是猎手,而是猎物。 是猎物,就应该赶紧逃跑! 可是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敌人一定会追击,还有可能设伏在他的退路上另外,符离集北面的浮桥也有可能很快被敌人的战船撞断,这样相当一部分的军队就可能丢在符离集。 这些可都是最好的八旗马甲啊! 而八旗马甲们如果在淮西人面前遭遇惨败,那么淮西人会不会全都投靠王大头?还有徐州的尚可教、年遐龄会不会倒戈?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当中一纠集,他就做出决定了——不能跑!虽然他现在是猎物了,但他不是一般的猎物,而是非常凶残的八旗猎物,敌人不一定.不,是一定不可能拿下他的。 所以他应该固守待援,然后来个中间开花,配合后续的穆占大队,一起给王大头一点厉害的瞧瞧。 想到这里,他就大声传令道:“撤撤回符离集!” “中堂,格斯泰这个老家伙撤了!好像撤回符离集了” 睢水南岸,正横枪策马装张飞的李中山忽然听见站在旁边一台望车上的山字营参将王全的呼喊声,原本提着的心脏终于踏实了。 他现在所求的就是把格斯泰逼近符离集.只要格斯泰进去了,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因为李中山此时拥有的淮军还不是一支可以真正摆开来打的劲旅。 将一支军队摆成大阵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没有长期的训练和磨合,队伍根本摆不出阵列,勉强摆起来也是呆头呆脑不会变通的,很容易被对手给整晕。 相比之下,筑垒围城打阵地战也简单多了。无非就是伤亡多少而已反正现在李中山有的是人,可以不惜伤亡和清军消耗! (本章完) 第268章 看在大清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求月票,求订阅) 淮北,符离集。 枪声喊杀声马蹄声在清晨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响彻四野。 满洲铁骑冲锋时发出的轰隆隆的马蹄声音,从符离集城池向西面横扫出去,骑兵抛射出的利箭如雨,都打在了淮西团练的车阵上面,到处都是箭镞插入木板的声音。 而依托车阵作战的淮西团练则用鸟枪、弓弩进行反击,一样打出了弹雨箭雨,打得奋勇冲杀的满洲铁骑出人意料的死伤惨重。 淮军车阵之前,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死马 李中山就骑马立在符离集西面的车阵后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战场,身边簇拥的全是山字营的精兵,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冲出车阵,杀入敌群,先割他十个八个脑袋来报功! 不过李中山手里的这两千山字营可不能轻率投入战场——他们是全军的主心骨,既用来督阵,又用来堵缺口,万一打不赢,他们还得当殿军呢! 之前跟随李中山北上的淮军有一万人,另外还有五千向卢三好借来的应天团练。不过因为淮北这边形势喜人,而应天府那头又有点吃紧,所以卢三好前一阵子就差人渡江来向李中山要回了那五千应天团练。所以李中山手头就只剩下了一万淮军,除开这两千操粤语、客家话、潮州话和西北口音的“淮勇”,还剩下大约八千“含淮量”极高的真淮勇。其中的一营,也就是一千六百人守在宿州老营,余下的四个营则被分拆成了“兵本”,撒到淮西各地的“集团军”里面当顶梁柱了。 顺便说一下,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那一套,在李大中堂的淮军当中当然也有一些,但并不是什么根本性的规矩。在淮军下面的各个营头里面,都有一个二百人的队是老淮军。 而这个队的老淮军在北渡之前,都练就了一套简单实用的“车垒战法”——就是用大车装上木盾再配合上拒马枪和草袋(填了泥土),在战场上快速打造一个简易堡垒,用来保护自己不被敌人一下击溃。 虽然这种打法很不灵活,根本不能和高大上的“长枪加排队枪毙”相比,但却容易速成。那些刚入伙的淮西新营头压根掌握不了火枪兵、长枪兵、炮兵、骑兵的配合,如果遭遇到八旗铁骑的突击很容易溃散。而用上这种车垒战术,至少可以把硬寨修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在这一次的符离集之战中,车垒战术就派上大用了。 这个符离集的战场是罗大为那个淮北地头蛇挑的,自然是不利于满洲骑兵运动的——符离集正好被睢水的两条条河道夹在中间,是一块狭长的河间平原。 大明淮军可以先依托南河道防御,等清军都集中到符离集周围后,再出动临时水军走睢水的中河道(中河道北面还有个北河道)进军,截断中河道上的浮桥,对符离集的清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然后,根据罗大为制定的计划,沿中河道进军的淮军要在中、北河道间布防打阻击。而从宿州方向开过来的淮勇则要在当日傍晚,从南河道上的几处浅滩涉渡——这几处浅滩可不好找,只有淮北这边的地头蛇们能找着,清军根本不知道。 而在完成了涉渡之后,淮军对符离集的包夹就从南北夹击,变成了四面合围——这几处涉渡的浅滩是分别位于符离集的东西两侧的。 这下格斯泰可有点急眼了.南北夹击就算了,反正有两条河道堵着,他真的扛不住还是可以沿着河道往上游,也就是往河南方向逃跑的。 可是那个王大头太缺德了,不仅前后堵,还要左右堵.不给出路啊!你好歹也来个围三阙一呢?咋东南西北都围上了? 于是第二天天一放亮,格斯泰就咬着后槽牙派出骑兵向符离集西面的淮军发动了反击.而他之所以要咬自己的后槽牙,则是因为自己一时糊涂,没有在昨天晚上发起突围战斗而后悔! 因为短短一个晚上,大明淮军就在符离集的东西两侧构筑了两道要命的车垒! 车垒一挡,格斯泰的一万八旗马队再想要突出去就有点难了。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所以从这天清晨开始,符离集西侧就成了骑兵对车垒的战场了。 而格斯泰组织的第一轮进攻,就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花岗岩防御”上,直接来了个头破血流。 虽然那道车垒看上去挺单薄的,似乎不难突破。但是当一个营(参领)的八旗兵冲上去,才知道厉害。人家淮军的弓手、弩手、火枪手就躲在车垒后边,八旗兵一靠近就是乱箭加乱枪!虽然打得不大准,而且弓弩的杀伤力有限,很难一下放倒一个八旗兵。但是架不住人家的箭如雨发啊!况且箭雨当中还夹杂着枪弹还都是那种打得挺准的枪弹!打得沿着车垒一边跑一边放箭,同时还要寻找淮军防守薄弱点的八旗马甲死伤惨重,不断有人从马上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有些个还被后面奔跑上来的战马用蹄子猛踏几下,来个伤上加伤,有死无生。 不过现在的八旗兵比起早两年在川南被吴三桂暴揍的时候还是强了不少,饶是被敌人的箭雨弹雨打死打伤了一片,他们还是坚持着再淮军阵前跑了个来回,甚至还找到了淮军车垒的薄弱之处——这个薄弱之处位于睢水中河道附近,车垒前没有放拒马枪,车垒也堆得马虎,就是十余辆矮小的运粮车,上面也没有架盾牌,只是堆了个几个草袋应付一下,战马甚至可以一跃而过! 带队的一个八旗兵的参领觉得机会来了,将手中的腰刀往那地方一指,大喝一声:“八旗勇士们,给老子冲啊!” “冲啊!” 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八旗兵们也吼了起来,他们可都憋着一肚子火呢! 自打八旗天兵的威风在四川被吴三桂那个老逆贼打掉了,他们这些八旗兵真是老憋屈了,原本到哪儿都横着走,天兵无敌啊! 现在见谁都要绕了他们在荆州驻扎的时候,北面的襄阳有“熊”威震天下,东边的武昌有“闯”称霸三江,南边还有个吴国贵凶猛异常,他们一个都打不过! 后来到了江南,本以为可以欺负江南人了,可没想到好欺负的江南人还没造反,反了的江南人盘踞金陵,一样不好招惹。虽然没让他们拿脑袋去磕金陵城墙,但他们天天看着友军倒在反贼的炮火、弹雨、箭镞之下,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啊! 现在到了淮北对手换成了淮泗的农民兵,总可以砍瓜切菜了吧?谁知道这帮淮泗土包子不仅数量特别多,而且还会摆大车阵!而他们的都统格斯泰却因为急于赶路,把专破车阵的炮队留在后头没带到符离集,结果一不留神还让人用车阵把符离集的东西两边给堵了! 而符离集南北又被那帮淮泗农民依托河道给堵上了! 这.这是要被包围起来饿饭的节奏啊! 他们这回可是轻兵而来轻兵无粮!当然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带得不多,也就够几天人吃马嚼的。这几天一过,就得杀马为粮。 而骑兵一旦没了马,那可就只能等着穆占率领的后队步军来救了这个穆占,他是金台吉的长房嫡系子孙啊! 金台吉的长房嫡系子孙看在努尔哈赤的面子上拉大清朝一把? 想想都不靠谱,必须得靠自己啊! 因为知道穆占不靠谱,这帮北京城的八旗大爷也只有自救了,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就舞者长枪发起了冲锋! “王大头,你个三姓家奴,小爷跟你拼了!” “王大头,大头拿来!” “王大头,有种的就来和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王大头,操你姥姥.” 还别说,骂一骂王大头的确是可以提升一点精气神的,不仅人精神,马也精神,还真一波接着一波的从那十余辆矮小的运粮车上跃过去了,没一会儿就有二三百骑跳跃着翻过低矮的粮车,冲进了淮军的阵地! “打进去了,终于打进去了太好了!”格斯泰看见这一幕都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了。 “都统,赶紧让前锋二营都压上去吧!”一个戈什哈头子连忙凑上提出建议。 “好!擂鼓进军.”格斯泰用力一挥胳膊,“给老子抬一面鼓来,老子要亲自擂鼓!” “嗻!” 军鼓还没给格斯泰搬过来,就有一个观战的参领惨叫一声:“不好,有埋伏.车阵后面有长枪兵!” 原来这处破绽是那个罗家集大字营的营头罗大为故意布置的,他让人在低矮的粮车后面拉了一层帷幕,帷幕前面又插了许多旌旗,帷幕后面则是数百名长枪手组成的一个十列横阵。而且还摆放了一排拒马枪,用来阻挡八旗马队卷向车垒的侧后。 当八旗兵的马甲纷纷跳过粮车冲进车阵的时候,原本立着的旌旗,拉着的帷幕全部放下,露出的就是一排排在朝阳底下散发着寒芒的长枪枪头。 而在这些长枪兵后面,就是罗家集大族长罗大为和他的兄弟罗有为带来的上百督阵的朴刀手。 罗家两兄弟跟前都放了一面大皮鼓,他俩手上都拎着鼓锤,看见帷幕放下,罗大为就是一声大吼:“把鞑子都扎死!荣华富贵,就看今朝!” 他兄弟罗有为也喝了一声:“想要富贵,拿命拼啊!” 两兄弟吼完以后就甩开膀子开始锤鼓了! 他俩在罗家集可是素有威信的,而今儿摆在他俩前头扎大枪的也都是罗家集的子弟真正的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背后是族长。而且前头还有荣华富贵呢! 而罗大族长、罗二族长都说了,谁要是后退半步,砍了脑袋不算,还要逐出族谱! 所有的罗家子弟这会儿只能咬着牙举着长枪,脚下生根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而发现上当的八旗兵也没办法了,他们已经停不住马了,只好硬着头皮,哭丧着脸往枪阵上撞去,最多也就是往马脖子后面缩一下——要死就让马儿死吧! 只听一阵“嘭嘭嘭”的瘆人的声响,战马、骑兵、骑枪、长枪、长枪手,全都撞成了一团! 有人被捅穿了身体,有人被巨大的冲力给撞飞出去,有人被从负伤的战马背上掀了出去,有人当场死去,有人则身负重伤,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也有人幸运的只是从垂死的马背上跌落,还可以抽出腰刀疯狂砍杀。冲在前面的骑兵和他们的战马死伤惨重,而后面的骑兵还在不断翻越粮车投入绞肉机一样的战场。不过因为前面倒下的战马和战士实在太多,都层层叠叠挤在了一起,后面涌上来的骑兵已经没有办法进行冲击,只好舞动长枪,或拍击,或突刺底下的罗家枪手。骑兵突击枪阵很快就变成了一场血腥的肉搏! 罗家的儿郎因为大部分没有披甲,本来在肉搏当中并不占优,但是淮西一带的集镇之间也是经常火并的。所以他们的武艺和气力可不比那些八旗老爷差,再加上他们的数量占了觉得优势,又肩并肩战斗,而且死战不退,前赴后继,因此长枪阵前的死人就越来越多。两边的人都在不断倒下,这个时候就看谁的意志更坚定,谁更愿意承担损失,谁能源源不断把人往里面填了。 “他们的人也太多了吧?”远处的格斯泰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虽然是跟过多尔衮的老将,但他从没见过一场自家人一大片一大片倒在血泊中的战斗.而且对方只是一些无甲的长枪兵和朴刀手! “都统,是不是鸣金收兵,先让咱们的弟兄退下来喘口气?” “都统,不行了,冲不动了后面的骑兵不敢往里冲了!” “撤吧.” 格斯泰耳边都是失败主义的言论,而他自己也知道不对了! 他手底下的可是八旗马甲,在八旗兵中也算得上精兵。要换成当年入关的那一代马甲兵,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勇士,怎么可能和一群淮西汉人农夫打个难解难分.哦,好像是被敌人压着打,还节节败退? 这说明八旗兵的武力已经衰退到了只能和汉人团练肩碰肩,甚至还稍有不如的地步,这仗还这么打? 不仅是符离集没得打,而是整个“第二次明清战争”都没得打了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看着都萎靡了不少,哑着嗓子对身边人说:“鸣金.鸣金收兵!让所有人都撤回了,今天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我们怎么突围?”边上的一个参领大吃一惊。 “不突围我们等穆总管来救,我们固守待援,穆总管不会不管我们的.他是满洲贵胄啊!” 这个时候穆占也不提什么金台吉了. “总管大臣,您可得救救格都统和他手下的一万八旗兵啊!” “总管大臣,看在大清的份上,您可一定要拉格都统一吧!” 正拦在江北大营总管大臣那拉.穆占马前和他哭求的,正是尚可教和年遐龄这两个活宝。他们之前不是带着三千步兵被格斯泰丢在后面吗?这还因祸得福了。他们因为走得太慢,没来得及进包围圈。 虽然没来得及进包围圈,但是他们也不敢打道回府格斯泰那个倒霉蛋领着一万八旗兵在前面作死呢! 现在被王大头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黑锅要不要他们背?他们可背不动啊.这可怎么办? 正着急的时候,穆占领着两万旗军、绿营步兵终于到了。 两下合兵,穆占现在有了两万三千可战之兵,是不少了,可以去救格斯泰了。 虽然他也不怎么看得上格斯泰这个老家伙,但是他不能看着上万八旗子弟就折在淮北符离集啊! 要不然摄政王和皇上一起龙颜震怒,他该如何是好? 可问题是,他手头就两万三千,能救出格斯泰吗?可别自己要搭进去。 “包围符离集的汉人有多少?”穆占决定先打听一下对方的人数。 “十万!至少有十万!”尚可教咬着牙报了个数字。 “啥?十万.”穆占给吓一跳。 清朝打仗用兵很少,一两万就是大军了,十万那真得摄政王这样的级别才能去带那么多兵。 “错不了,真有十万!就算少也少不到哪里去,”年遐龄道,“虽然只是团练,不是朝廷的经制之军,但是十万贼军,依旧不容小觑!” “总管,要不咱们先撤一撤,看一看,再做决定如何?”尚可教是一点都不想打,就想着议和别说划江而治,就算是划淮而治,都和他的个人利益并无多大影响。 “不行!”穆占摇摇头,“必须得救.哪怕敌人有一百万,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是皇上和摄政王怪咱见死不救,咱们可如何是好?” “可是敌人有十万!” 穆占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传令三军,加速前进!“ ”嗻!” 底下的将领一起发出呼喊。 (本章完) 第269章 大明天兵抵达了忠于王大头的徐州城!(求订阅,求月票) 虽然穆占下达的命令是“加速前进”,但是命令归命令,执行归执行,这个加速.也没说加多少?加多加少不都是个加嘛! 现在可是友军有难,穆占手下的旗军、绿营没有不动如山已经对得起那俩军饷了,马马虎虎来个“其疾如龟”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了,穆占是大清忠臣,他可是金台石的长房嫡孙.他不忠臣谁忠臣? 所以必须得赶快! 不过嘛,赶快的前提也得是保证自身安全,特别是格斯泰这个先锋带着马队一头扎进了逆贼的包围圈,穆占身边几乎都是步军,还拉着不少火炮和辎重。这要是遭到逆贼骑兵的突袭,那该如何是好? 而逆贼的骑兵.很快就来了! 淮北这边是大平原,一直都有养马的传统。历史上的捻军就拥有大量的骡马,可以在广阔的北方大地上进行长途机动,甚至还在机动作战中打了人困马乏的僧格林沁一个要命的伏击!所以李中堂在淮北招募的各个营头下面都有骑兵队,虽然这些骑兵谈不上多精锐,骑射和骑马冲锋的手艺远没到家,也没什么好马,纪律性也很差,但终究是可以在大平原上往来如风的马队。而且他们也非常熟悉淮北的地形,那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哪儿可以涉渡哪儿过不去,他们都是知道的。 而这些淮西骑兵,现在都被李大中堂集中了起来,交给王雷勇、余海涛这两个吴小菟带来(他们俩和何天然都是吴国贵的家丁)的骑将统领。而这两个骑将和何天然转到李大中堂门下的时候还带着一些老兵(都是吴国贵的亲兵),后来在跟随李中山的过程中,又招揽了一些手下,现在各有数十骑老兄弟,靠着这些老兄弟,王雷勇和余海涛很容易就掌握了数千淮西骑兵。 这些淮西骑兵当然不能和格斯泰的八旗马队刚正面,但是格斯泰已经钻进了包围圈,那淮北大地就是他们纵横的天地了! 除了这些不怎么精锐的淮西骑兵之外,那个被大清朝廷从吴三桂手下调到耿精忠手下去“交流造反经验”的马宝的哥哥马惟兴手底下也有一支骑兵,他们可就精锐多了老底子可是闯营出身的! 这会儿王雷勇、余海涛、马惟兴三人都给派出去了,各领一队骑兵在睢水以北活动,穆占率领是两万几千步军当然躲不开这些骑兵的眼睛。 随着一声“敌袭,骑兵”的呼喊,穆占以下的两万三千“见贼而缓”的大清勇士都长长出了口气! “总管,我军前方及左右两侧出现大股贼军马队,总数不下两万!” 正骑着马慢悠悠前进的穆占听到底下人的报告差点没喷血两万骑兵?你们还真敢编啊! 看看前方和左右两侧平原上扬起的烟尘,最多也就是几千骑兵,怎么可能有两万?这是公然谎报军情! “再探!” 穆占沉着声吐出俩字,然后继续带着部队缓缓而行。 没一会儿,又有几骑穆占麾下的探马飞也似的奔到了他跟前,然后下马打千,大声报告:“报!前方二三十里处发现数千精骑,还打着‘马’字和‘吴’字认旗!” “什么?数千精骑还有‘马’字和‘吴’字认旗?难道是” 气氛一下变得非常紧张了! 李中山是绝对拉不出数千精骑的,但是他的好基友吴世璠有啊!那个“马”字认旗该不会是吴三桂麾下的铁骑总管马宝吧? “总管,”尚可教马上策马上前,到了穆占身旁,“这里距离南阳府境只有七百里如果吴世璠出兵,七天就能赶到!” 年遐龄也马上附和:“总管,吴世璠和王大头有过命的交情,他妹子又是王大头的妻子,自然要鼎力相助咱们不能不防啊!” 吴家军的威名可比淮西军大多了! 这个故事编得有水平,可比王大头底下有两万淮西骑兵像多了。 不过穆占也不能因为前方有吴世璠出没就把部队撤回徐州去现在被困符离集的可是一万八旗兵! “组方阵,持重缓进!”穆占道。 底下的将领早就在等穆占的这句话了——友军有难,即便不能不动如山和退兵如风,也要像乌龟和蜗牛一样前进啊! “嗻!” 将领们发出了欢快的声音,而穆占心里头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持重缓进也还是在前进哪怕真的和乌龟爬一样,也总有爬到战场的时候。另外,虽然还能龟爬,但是和前方的符离集和后方的徐州城之间的联络,却完全中断了。 这就是步兵遇上骑兵时候的苦啊,前前后后都给你封起来,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甚至大清朝还在不在,都没办法知道了。 所以他们的欢快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变得凝重了。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他们很快就能得到一个让他们彻底从徐宿战场解脱的好消息了! 就在符离集战役开始后的第四天,当符离集的包围圈被越收越紧,可以发射二十四斤开花弹的冲天炮被架起来的时候。当穆占率领的两万三千解围部队以每天推进十里的速度向符离集靠拢的时候。当原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开始飘落下蒙蒙细雨的时候。雨雾当中,一支军马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终于迫近了徐州城的西面。 此时的徐州东北两面靠着黄河,南面是云龙湖,唯有西面平坦开阔。此时徐州的西门已经洞开,往来民伕,正络绎不绝的在搬运从徐州附近几个集镇运来的粮食。从一个月前开始,徐州就在准备应付围攻,由于徐州的地形易守难攻,所以“围攻”中的“攻”只能是个辅助,“围”才是主要的手段。 而要应付“围”,就得储备大量的粮草。所以徐州知府年遐龄在率兵跟随穆占出征前,就派人向附近所有的集镇高价买粮。 本来也没指望能买到多少.毕竟徐州附近的集镇也都和安徽淮北的集镇一样,都是大土围子聚族而居,彪悍得很!现在把粮食卖给清朝的官府,还不如带着粮食子侄组团参加反清复明,回头也搏个祖传的富贵。 可没想到还就是有见钱眼开的!徐州萧县境内赵家圈的赵孝廉(举人)赵老爷子一下拿出三万石陈年老米要卖给徐州府,运粮的船队沿着黄河而来,昨晚上就到了徐州城外。 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留守在徐州府的官员赶紧让人开了城门,还从城内召集了几百民伕,从黄河码头上往徐州城的西门内搬运粮食。而这徐州城门在之前几日因为要防逆贼偷袭,所以一直都闭着。城外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甚至烧火的劈柴煤块都运不进城。而城内的百姓也没做好应付围城的准备,家里面没多少东西,都慌得不行。 今儿发现城门居然开了,都蜂拥着出来想要采买,而那些附廓而居的小商人,似乎提前知道了要开城,早就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在城门外摆摊贩卖。 一时间徐州城的西门外竟然成了个集市,哪怕天上还下着小雨,依旧是人山人海的。 而留守徐州的清军,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一个守城营不到千人,但是这个时候却一点都不担心敌人来偷袭,既不驱赶做小买卖的商人,也不催促民伕们快些搬运,反而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开始收摊位费了!还有一些绿营兵则借口防贼,在城门口设了卡子也要收银子。 而当天色完全放亮点时候,赵老爷的粮食早就已经送进城了,但是徐州西门外的买卖却是越做越大了,原本不知道消息的人都涌出来了——赶紧买点儿吧!今儿不买,再过几天可就没得买了!而且今儿来徐州西门做买卖的商人都不奸不诈,不乘机哄抬物价,也不短斤缺两、依次充好,甚至讨价还价都不大会,一看就是误入商道的忠厚之人, 而且这些商人看上去也忠厚,个个都是体格健壮的棒小伙儿 那个运粮来徐州的赵老爷子和他手底下的赵家族人,收了银子后也没有离开,而是又从船上搬下来不少油盐酱醋茶,就在徐州城门外头摆摊叫卖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族人,也都是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儿,光着的膀子上都能看见腱子肉! 徐州城的百姓已经好些天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了,趁着采买物资的机会,就跟那些两条膀子上都是腱子肉的忠厚商人们打听起来了。 这些忠厚商人一看就知道是消息灵通人士,听他们的准没错。 “逆贼王大头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朝廷的天兵打死?” “没有.朝廷的天兵.没打好!” “啊,败了?” “还没败,只是被包围了,正等着朝廷再发大兵去救呢!” “王大头哪儿来那么多兵?怎么就包围了朝廷的几万大军?” “他没有那么多兵,他老丈人有啊!他老丈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是吴逆.不,是西王世子!” “西王世子前一阵还把康熙爷包围在西安呢!他手底下怎么都有十万八万大军吧?” “一定是有的看来李中堂借了西兵,很快就要大获全胜了!他胜了以后,会不会来咱徐州?” “那是肯定的徐州可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啊!” “那咱们可得准备准备” “是得准备,您看这个是箪,这个是壶.您老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知道,知道” “那就买俩吧?” “买两双小老儿家里人多!” 就在徐州城的老百姓准备应付李中山的时候,一队赶着大车的布衣汉子,已经朝着徐州西门开过来了。这些汉子中领头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壮汉,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上捏着把折扇,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身边还有几个穿着短衫,腰带上插着火枪的亲随,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围子的少主。 负责看管徐州西门的一个把总正站在个卖箪和壶的摊位前,拿着个箪在仔细打量.得挑个好一点的,回头用来装饼子也体面啊! 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大喊:“你们什么人?从哪儿来的?” “呔!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我们扬州常老太爷!” 来人是一口扬州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扬州商人跑来徐州?来贩私盐? 那把总马上就警惕起来了,顺着那扬州口音望过去,马上就看见骑在马上的常老太爷了一点都不老,也就是二十来岁,不过这也挺正常,扬州的商人就喜欢管人叫“老太爷”。 再看看那个常老太爷身边的随从,也是一副盐帮打手的模样。 “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来徐州做什么?” 那把总把箪放回边上的摊子上,然后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指着那“常老太爷”就发问了。 “哈哈哈!”姓常大笑了三声,然后就朗声道,“我乃大明开平王之后,江都常威是也,今奉李中堂钧命,来取徐州,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大明天兵来了! 那把总下意识就喊捉反贼,脑袋却给一根铁管子似的东西给顶住了,他用眼角余光一看,就是刚才买箪给他的那个赵家围来的汉子,手里拿着根铁棒正顶着他的脑袋。 这一棒下去,脑袋可就要开花了! 那汉子人倒是客气,和颜悦色地将那个箪递给那把总,那箪里面还放了个馒头,笑着道:“我用这个箪和这个馒头换你的刀!你换不换?” “换,换”那把总赶紧松开刀柄,然后任凭对方取走他的腰刀,再接过装着一个馒头的箪,高高举起,大声呼喊:“徐州百姓恭迎大明王师!” 他这一喊,其他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都跟着一起嚷嚷:“徐州百姓恭迎大明王师天兵啦!” “大明王师来了!” “王师进城了!” 其实大家伙心底里都在盼大明王师呢! 王师拿下徐州,徐州就不会被包围,大家伙的小日子就不受影响了。 另外徐州是淮北的中心城市,徐州百姓,其实和外头这个“集”那个“集”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十有八九也是祖传的明军,谁愿意忠大清? 常威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徐州城西门差不多能拿下了,不过他还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掏出一把燧发手枪朝天就是一枪,这是行动的信号! 枪一响,原本那些做买卖的,当力夫的,还有赵举人和他的子侄全都暴起了,买卖都不做了,都从他们推着的车子,挑来的货物当中取出了大刀长矛,一起大声呼喊着“大明天兵到了”,然后就往徐州西门内冲去。 同时还有人打出面红旗,举着就往徐州西门的城楼上扑去。 现在徐州城中非常空虚,守军不过千人,而且也没什么死战的劲头——守城营一般也是当地人,守城抗贼是足够的,但大明现在已经是王师了,淮西又是“大明老区”,有几个人愿意帮大清抗明?根本不现实嘛! 在距离徐州西门不过七八里的一处小丘之上,数十骑骑士,勒马立于其上,静静地看着徐州城门口大乱,红旗插上了徐州城头。他们当中为首的,正是李中堂的军师周昌。 这次的徐州之役,就是他和罗大为、尚淑英一手策划的。不过这个首功却要让给陈永华的小舅子常威这就是政治! 当然了,周昌、罗大为、尚淑英也不会吃亏,特别是周昌和罗大为,这次大战之后,他们俩就都是李中堂在军事上的得力助手了。 看到红旗飘扬在徐州城头,周昌终于按捺住了心中翻滚的情绪,他转头对身边的簇拥的军官们说:“现在可以进徐州了.记好了,一定要约束住队伍,务必秋毫无犯,全取徐州!” “是!” (本章完) 第270章 李丞相之崛起!(求订阅,求月票) 七月初三,符离集西门外,大明淮军炮兵阵地。 一门门的十二斤红衣大炮和二十四斤冲天炮,早就被人推进或抬进了两座刚刚修好的炮垒。炮弹和火药也全都被搬运摆放到了炮垒当中指定的位置,炮手全部就位,都紧张地等候着装填发射的命令。 这两座炮垒其实就是用那道让格斯泰的八旗马队碰得头破血流的车垒改建的,就是把车垒一边拆一边向前挪,用拆出来的车辆草袋,在更靠前的位置上堆出两个新的环形炮垒。其中先建成的一个距离符离集西门比较远,距离大约两里。另外一个可就近多了,距离只有一里多一点。 距离符离集较远的那座炮垒中安放的都是十二斤红衣大炮,总共有十八门,全部都是在南京铸造,然后辛辛苦苦搬运到淮北前线的。 而距离符离集比较近的炮垒中安放的则是用来发射开花弹的二十四斤冲天炮,也就是臼炮,数量也是十八门。虽然二十四斤臼炮发射的弹丸很重,比十二斤红衣大炮重了一倍。但臼炮因为炮管短、炮管壁又薄,所以重量也轻得多。不过搬运起来还是不大方便.这玩意的炮架没有轮子,得用大板车来拉,同样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浦子口运过来。 这三十六门大炮本来是为凤阳、徐州这样的坚城准备的,但是这两座淮泗地区一等一的坚城却都被轻取和诈取了。现在轮到挨炮弹的,却是符离集这座小而坚固的土围子。 而在这两座炮垒的后方,来自淮河南北三十个营头的四万五千淮军官兵,都已经列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各自准备好了登城的长梯,都在屏气凝神,只等着决定他们自己一生和他们子孙许多代人的人生命运的关键一役的胜利结束。 毫不夸张地说,这场李中堂收淮西之战,就是他们这群淮西人恢复一些往日荣光的战争。 这一仗打好了,他们淮西武人就又是大明朝的股东了! 而这场战争对于李中山李中堂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这一仗打好了,就能成功复收到淮西兵源之地。有了这个紧挨着南京的兵源之地,李中山就能成为大明朝廷之中,那个挟天子、令诸侯男人! 同时,拥有了淮西兵的新大明,也就成为可以和西吴、北清并驾齐驱,三分天下的大势力了! 李中山踌躇满志地走进了一个土木搭建的位于两个炮垒之间的,非常坚固的指挥部,这个指挥部距离符离集的西门不到两里的直线距离,中间全无遮挡,用肉眼也能把整个符离集西门外的战场全都收入眼底。 指挥部内已经有许多军官在等候,济济一堂。看到李中山进来,都立正行礼。王安、王全、罗大为、尚淑英,还有若干江北督师府的参谋,都在等候总共的到来。 之前的连日降雨已经结束,天气已经放晴,地面却依旧有点泥泞,清晨的时候战场上还弥漫着轻纱一样的雾气。 透过这层薄纱似的雾气,李中山还是可以比较清楚地看见被他的淮军包围了十来天的符离集的西门和土墙准确的说,符离集的西门已经没有了,就剩下一门洞,还都让草袋、麻袋给堵上了。符离集的围墙是夯土的,高两丈,厚也是两丈。墙上也修了羊马墙和垛口,可以布兵防御。 现在符离集城墙上插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旗帜,隐约也有些巡逻的兵士,但人并不多,应该都在集镇里面眯着呢! 想到这里,李中山又问了一句:“格斯泰还是没回信?” 他这两天天天让人往符离集里面射劝降信.虽然知道格斯泰不可能投降,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没有,”王安笑道,“格斯泰现在大概都能看见穆占的兵马了,他怎么肯向咱们投降?” 原来穆占还在哪儿持重缓进,慢慢爬行呢! 这倒不是因为李中山没办法赶走穆占——徐州已经被周昌拿下了,徐州绿营的家眷也被周昌控制了,只要打发一点儿去穆占军中,穆占所部的人心就得大乱。 只是李中山命令周昌、马惟兴封锁消息,不让穆占知道,这样他就能继续往符离集爬。 符离集上插着那么多五颜六色的旗帜,估计也是格斯泰想让穆占知道自己还没完蛋,自己和手下还有马肉可以吃,所以还元气满满,还万分凶残,就等穆占爬过睢水,大家合兵一处,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穆占的部队现在已经爬到可以看见符离集的位置了,所以格斯泰站高一点也能看见正慢慢爬来的两万三千大军. 想到这里,李中山哼笑一声:“既然他想当满清忠烈,那咱们就成全他吧!” “现在就开炮吗?”王安问。 李中山点点头:“开炮.狠狠打!” “是!” 王安拱手行礼,然后从身边一个亲兵那里拿过一面红色的令旗,交给了一个从广东跟来的炮兵参谋,然后下令道:“所有的红衣大炮立即开火,集中火力轰击符离集西门右侧!” “得令!”这名参谋接过红色令旗转身出了指挥部。 李中堂猜得没错,格斯泰这个时候正站在符离集的北门城楼上北望王师呢! 王师来得有点慢! 两万好几千人组成了五个大方阵,一个挨着一个,在符离集北面的平原上慢慢爬,爬一天看着也爬不了十里地。 而穆占之所以要摆出五个大方阵,当然是惧怕周围一群群的明军骑兵冲击。 穆占现在真是命苦啊.他明明是带着一万精锐骑兵离开江东大营的,不知怎么现在就没有骑兵可以用了!而且还被几千个参差不齐的明军骑兵欺负,不敢摆出行军队形,只敢用方阵把辎重、火炮都包起来,然后徐徐而进。 看见穆占的军队一路爬行的样子,格斯泰就想起了当年跟着多尔衮一起打洪承畴的事儿当年的洪承畴为了援救锦州的祖大寿,就是这样一路爬过来的。结果还是一个不留神让人抄了后路,祖大寿没救出来,自己也成了包衣奴才(别以为洪承畴有什么礼遇,就是一包衣奴才)! 等等,怎么就想到这种不吉利的事儿了?格斯泰一想不对啊,穆占如果是洪承畴,那我不就成了祖大寿?那这三万几千大清天兵不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不可能! “轰轰轰” 格斯泰刚想到不可能,脚底下就一阵颤抖,同时还伴随着地动山摇办的轰鸣! “都统.是红衣大炮!” “都统,快下城避炮吧!” 格斯泰的几个戈什哈一听见炮响,就扑上来要把自己的老大搀扶到城墙下面去躲炮弹。不过却被格斯泰推开了,这个老爷子跺脚道:“慌什么?逆贼在轰西面的城墙,老夫在北面的城墙上,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不用怕.至少在符离集西面的城墙被明军的红衣大炮轰塌下前,是不用怕的。 “快,快去给左一、左二、右一、右二四营参领下令.让他们随时准备派出八旗勇士堵口子!”格斯泰还没有糊涂到真的相信靠符离集的城墙能抵挡住十几门红衣大炮的猛轰! 城墙被轰塌,就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城墙塌了,真正的决战也就要开始了! 现在围城的明军可有好几万,几倍的兵力优势,这要让明军冲进来了,那就是一个完! 格斯泰又扭头看了眼平原上依旧慢慢爬行的援兵,心里头也有点埋怨了:穆占啊,穆占.你就不能快一点吗?救兵如救火啊!你再不快了,我就要被烧死了,你就看着大清朝的份上,快一点吧! 十八门十二斤红衣大炮瞄着一处猛轰的威力是相当惊人的,只看见符离集西门一侧,不断被炮弹击中.说是炮弹,其实就是个实心的铁球,被火药崩出去,一次十几个就这样高速撞击在符离集的土墙上。这符离集的城墙可不比南京城,人家的基座是用巨石垒成的,硬着呢!符离集就是个夯土的围子,防水泡还凑合,哪儿禁得起那么多大炮近距离对准了轰? 这城当时就扛不住了,墙体上的土块哗啦啦的直朝下掉,炮弹撞击墙体还产生了许多粉尘,转瞬间就笼罩了一大截城墙,一开始还能看清城墙上摇摇晃晃的旗帜,然后就渐渐模糊起来,很快就只剩下了烟尘. 李中山站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只是冷冷看着眼前被烟尘包裹的城墙,看了一会儿,他才扭头对罗大为道:“罗参将,看来符离集支撑不了多久了,伱去接管城东的各营.安排两个营堵一下东门就行,其他人都过睢水,摆出要阻击穆占所部的姿态,同时做好追击的准备!” “是!” 罗大为行礼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坐在边上的一张书桌旁速记的参谋,照着李中山的话写完了命令。王安接过看了看,点点头表示满意,又把写着命令的折子还给那参谋,让他抄一份存档。等那参谋抄完,王安已经取来了督师大印,给那两份一模一样的命令用了印。最后才取了其中的一份,外加上一块调兵的令牌,一起交给了罗大为,让他带着去符离集的东面调兵。 看见罗大为离去,李中山又对王全道:“全儿,待会儿冲天炮轰完,你领山字营步军打头阵,一定要把破口抢下来抢下破口以后,就让淮西兄弟们杀进去。” “是!” “淑英!”李中山又吩咐尚淑英道,“你去勇字营和常勇一起带着徐州抓来的绿营家眷去堵穆占.一旦冲天炮打响,就把家眷放出去让穆占知道徐州没了。” “是!” 李中山用兵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高了,这次不仅用了“诱敌深入”、“围点打援”、“偷家”、“三缺一”等高招,现在还要给清军来个攻心为上! 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把最合适的坏消息放给穆占和格斯泰——穆占的军队得知徐州陷落,一定会崩。而格斯泰的军队在城墙被轰塌,敌人攻入符离集的同时,得知援兵崩溃,他们自然也是一个崩 “都统,您快看,城东的逆贼撤了!” “一定是穆总管的大军近了!” “谢天谢地.” 当罗大为带着符离集城东的大部分部队开始往睢水北岸运动的时候,格斯泰的戈哈什们一个个都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样,就差欢呼了。 格斯泰也感到有希望了,一双老眼都有点湿润了,口中还连声说:“有救了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仿佛是为了正面有救,之前一直轰隆隆打个不停的明军火炮,也戛然而止了。 喧闹的战场就这样突然变得安静了。 格斯泰隐约觉着有点不妙,赶紧快步奔向符离集城墙的西北角望台,那地方视线很好,可以看清城西战场的情况。可他刚走到一半,城外就响起了进军的鼓声。 然后就听见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逆贼的鸟枪兵、长枪兵上来了!” 接着格斯泰又听见城内有人在那儿大呼:“墙塌了西门右侧的墙塌了,快堵口子!” 城破了?格斯泰的脑袋嗡的一下,感觉更不好了。 他也不跑了,赶紧站住脚步,向西门右侧那里望去。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把笼罩在那里的烟尘灰粉吹散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断足足有三十步宽的由于墙体坍塌而形成的破口! 就在这时,格斯泰安排的堵口部队,已经抬着拒马枪往破口处由于墙体坍塌形成的缓坡上冲过去了。 可这些人刚刚冲到一半,天空就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 天怎么炸了?格斯泰一下没反应,紧接着又是几个耀眼的火球突然出现在那段城墙破口的附近。 “开花弹!” 已经有比较机灵的人发现出了什么事儿了? 原来是明军的开花弹落下来了。 当然了,这年头的开花弹准头差,引信也不大靠谱,不是炸早了就是干脆把炸,正正好好来一下的很少。不过今儿还是有一发二十四斤重的开花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抬着拒马枪顶上去的一群八旗兵当中,轰然炸开。 虽然只是黑火药爆燃,但那毕竟是二十四斤开花弹,一枚就能炸出不知道多少碎片,再加上弹体内的弹丸,一起漫天飞舞,弹片、铅弹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被其覆盖的八旗兵全都打得血肉模糊,死伤一片! 现在有十八门冲天炮一起在开火,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下,不断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火球,这场面实在吓人,那些正准备抬着拒马枪扑上去堵口的八旗兵,也都怂了,不仅没人敢往火海里扑,还纷纷走避。 格斯泰也被自己的亲兵按倒了,有一个家伙还扑倒在他身上,仿佛是要用身体帮他挡炮弹似的。 这一轮的炮击又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反正对于挨炸的八旗兵们来说是挺久的。而当炮击停止的时候,那些被炸得晕头晕脑的负责堵门的八旗兵还是挺勇敢的,抬起拒马枪,举起腰刀、马枪和鸟枪,一块儿向缺口扑去。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又准又狠的一波弹雨.第一批冲上缺口的八旗兵,几乎全部被击毙,倒伏在那道要命的缺口当中。 不过负责堵口的那四个营的八旗兵并不死心,在接下去的一刻钟内,依旧源源不断有人抬着拒马枪,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往缺口处填。 而等待他们的,无一例外都是精准到枪枪要命的火枪射击! 当格斯泰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那四个营的参领已经往城墙缺口处填进去二三百人了.八旗兵的尸体都快把缺口堵上了。 而当这种送人头填缺口的作战终于无法持续的时候,身着胸甲、臂甲,头戴铁盔的山字营的长枪兵,已经呐喊着发起冲锋了。 不过这还不是今天发生在睢水——符离集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穆占那边,当穆占刚刚调整好队形,摆出五个四方阵,准备对抗明军攻击的时候,明军推出来的却是一群妇女、老人和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穆占还以为明军也学会了大清天兵的绝技——用老百姓当挡箭牌的时候,尚淑英已经策马出现在那些“老百姓”中间,还大声呼喊道:“对面的清兵,不要开枪.他们都是徐州绿营的家眷!徐州已经被大明天兵占领了!现在奉中堂将令,把他们还给你们!” 穆占在中军阵中也听见这话了,顿时就傻眼了。 合着“家”让人偷了! 家都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那些八旗兵和江东大营派出的绿营兵还好,他们毕竟没有家眷在徐州,可是那些徐州绿营怎么办?他们家没了,家眷被李中山扣了他们怎么办? 他正替徐州的绿营兵着急呢,一个由徐州绿营组成的方阵,就不出意外地大乱了起来,还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呼喊:“莫杀我等眷属,我等愿意投降.” (本章完) 第271章 东王有野望,英国在淮南 (求订阅,求月票) “败了!败了大清败了!” 睢水北岸战场,突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仓惶喧嚣,令人心碎,一直扫过睢水,传到了符离集城内的八旗兵耳中! 而从那位曾经跟随过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东征西讨,亲历了上一波灭明、灭顺之战的大清江西大营副总管瓜尔佳.格斯泰格老爷子眼中望出去,看到的则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这时候正立在符离集北面的城墙上,往左看是符离集城内,虽然明军已经牢牢占据了那个巨大的豁口,头裹红巾,手持长枪和朴刀的淮西壮士正潮水一般的涌入,但城中的八旗兵还在努力抵抗。 而往右看,则是让格斯泰震惊万分的全军崩溃的场面! 这崩溃是怎么发生的,格斯泰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反正就在他正准备下城去组织部队抵抗的时候,身边一个戈什哈突然告诉他城外穆总管的一阵绿营兵崩了。 格斯泰闻言大惊,赶忙扭头去看,一看之下,就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接着他就目睹了还好端端的几个清军方阵一个接着一个“见贼而崩”.对,就是“见贼崩”,城外睢水北岸的逆贼甚至还没有发起冲锋,一个三四千人的绿营方阵就莫名其妙的崩了! 更让格斯泰感到诧异的是,这个绿营方阵崩解之后,那些绿营兵并没有四散崩逃,而是丢了兵器,纷纷向和他们对阵的几个明军骑兵群跑去,然后大多当了俘虏。 见贼而逃就这样变成了见贼而降了! 而另外四个由江东大营的旗军、绿营兵组成的方阵不仅没有出兵去阻止那个绿营兵的方阵叛逃,而且还在他们叛逃的同时开始向北逃跑! 看到这个场面,少小从军,身经数十战的格斯泰都蒙了。这种事情别说在清军之中没有发生过,就算在之前那个被灭掉的明军也没有发生过.至少格斯泰是不知道的。 当年的明军再怎么拉胯,最多也就是逃跑或.投敌。 现在大清兵居然同时发生了投敌和逃跑!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投敌的投敌,逃跑的逃跑了? 难道徐州被王大头人的攻破了?还是西安被吴三桂的人打破,小皇帝殉国了?甚至是北京已经被吴三桂的北伐军打破了? 格斯泰越想越害怕,都给吓麻了,只是僵立在那里。不过他也没僵太久,因为已经有大批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的明军冲上了符离集的城墙,并且打得守在城墙上的清军节节败退。眼看着那些一会儿拿刺刀捅人一会儿“暗枪伤人”的明军火枪兵就要冲到格斯泰跟前了,格斯泰的戈什哈赶紧架着他往城墙下跑。 而当格斯泰被手下护着跑到自己的临时官署外头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危在旦夕的惨状了。他的官署位于符离集的中心地区,外头就是个十字路口(整个符离集就两条街),他前脚抵达,还没来得及进入官署喘口气儿再喝碗参汤提一下精神,败退的清军就从西门、北门、南门三个方向,人潮翻翻滚滚地退了下来。 这些八旗兵也真是没出息,一边跑路还一边发出最大声的哭喊! “城破了,城破了” “逆贼厉害,快逃啊!” “逆贼太多了,快跑啊!” 还跑格斯泰都无语了,这帮八旗兵都历练了两三年了,咋还这样啊?还跑?跑什么跑?马都吃了,还跑得了?靠两条腿你跑得过人家四条腿吗?唉,就算那帮淮西反贼不骑马,北京城出来的八旗子弟也没法和人家比跑步啊!淮西这里经常发大水,跑得慢的都淹死了,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能跑! 而且,符离集的东南西北四门都已经堵死了,明军是用大炮轰开了个豁口才冲进来的,城里的八旗兵怎么跑?缒城而出?还是直接从两丈高的城墙上往下跳?不怕把腿摔折了? 想到这儿,格斯泰连忙大呼道:“不许跑和他们拼了!快,快去拦着他们!” 没有人答应! 格斯泰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戈什哈都已经跑了! 他没办法,只好先冲进自己的衙署去摇人,可冲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早就空无一人了,那些戈什哈和幕友师爷,甚至他自己的苏喇家奴,全都跑没影了,他现在成了个光杆都统! 格斯泰也没办法了,只好自己找到布面铁甲马马虎虎往身上一套,又抄起一把朴刀,一个人又冲出了官署,才一出门,就看见一群举着刀枪的“红巾军”正追着几个大概是受了枪伤,衣甲都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八旗兵在厮杀,一边追杀还一边喊话。 “快把脑袋交出来!” “你们跑不了,乖乖受死吧!” “老子只要你们的脑袋.” 这脑袋.是可以换“新大明期权”的!割多少鞑子脑袋,就发多少“期权”,等复明大会开完,新大明正式开张,“期权”就会变成股份,子子孙孙的好生活就有了。 格斯泰看着自己部下被人这么欺负,实在是忍不了了,挥舞着朴刀大喊一声:“格斯泰在此!”就和一只上了年纪的老虎似的猛扑上去了。 他这一嚷嚷,马上就给自己惹祸了,几个“红巾军”一看他这派头,就知道是个当大官的——当大官的脑袋值钱啊!于是就调头冲他来了,三四条长矛一起朝他拍打突刺过来,边上还有两个拎着朴刀找机会下黑手的。那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老人家,实在是没有武德啊! 格斯泰这老鞑子也真是老了,力气和反应都不如年轻时候,被五六个人围攻就没了还手之力,手里一把朴刀左挡右支,好不狼狈,就这样还没挡住,一个不留神,肩膀上就被人砍了一刀,刀刃虽然被布面铁甲挡住,但是这重重抡上来的一劈,还是让他的肩膀又酸又痛,一时没了力气。这下他也没办法抵挡那三四条长矛,其中的一条凌空砸下,不偏不倚就砸在他戴着枪盔的脑门上,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当然还有脑袋! 一个“红巾军”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用一把斧子砍下了他的头颅! 就在格斯泰被人活砍了脑袋的同时,符离集城中的八旗兵也已经完全溃了,在压倒性数量的明军冲击下完全失去了组织,陷入了慌乱,跟没头苍蝇一样被驱赶到了符离集的东门附近,因为东门早就被堵死了,根本出不去,就只好冲上城墙,再往下跳 两丈高的城墙啊! 相当于站在三层楼上往下跳!虽然下面是比较松软的泥地,但是这高度放在那里,一个没条好,那可就彻底变成了“待捡”的军功了! 就算跳好了也没多大机会可以逃走,因为城外头还有一个来自定远县的营头,全是由徐姓、戚姓、李姓子弟组成的,据说都是什么明朝功臣的后裔反正今儿是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了! 功劳居然自己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往下掉,那还等什么?这要不去抢,下面的祖宗都要急死不,是急活了! 这一千多个淮军兵勇就跟一千多只恶虎一样,是扑上去砍人头的。 而符离集城内的淮军也急了功劳怎么可以跳墙自杀?就算伱们要自杀,你们往里面跳啊,往外跳,脑袋就让外面的人割了。 一想到脑袋要跑,这帮淮西兵也都疯了一样的猛打猛冲!有些人还找来了长梯,来了个从内攻城,还有一些鸟枪兵甚至不顾清兵射来的箭簇,直接抵近到了城墙下面往上射击! 血腥的战斗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直到符离集城内城外再没有一个有头的八旗兵.符离集一役,斩首近一万级! 在符离集血战进行的同时,睢水北岸,一场你追我逃的追击战也在上演。 穆占的反应还算是快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解散方阵,全军撤退的命令.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 徐州丢了! 徐州绿营阵前叛逃! 符离集被团团包围,而且在穆占所部和符离集之间还夹着睢水,两军看得见却够不着,除了撤退别无他法。 不过即便撤退,最后能活几个也只有天知道了! 因为穆占所部绝大部分都是没有马的步卒,而他们周围的敌人有好几千是有马的骑兵。解散阵形逃跑的步兵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就是个猎物。 当然了,不跑也不行。因为徐州绿营的倒戈,其他人也知道徐州丢失了后路失去,而敌人的数量又多,还有大量的骑兵,看他们炮轰符离集的动静,火炮也不少,应该还有能打十二斤弹丸的红衣大炮! 不赶紧逃跑,就是全军覆没! 而跑又能跑掉几个? 此时骑在马上,被一群丢了手下骑马逃走的军官和亲兵戈什哈保着快速撤离战场上穆占心中,也如同死寂一般。 大清要完了! 南京,东王府。 东王耿精忠也已经察觉到自己要赢了,赢得南京保卫战的胜利! 因为这段时间城外清军的攻击已经越来越弱,几天前开始,他们就已经放弃了对雨花台和孝陵卫的攻击了。激战了多日的南京城外,突然就变得非常安静。 不过耿精忠的心情却没有因为胜利在望而好起来他啊,赢得忧心忡忡! 能不忧心吗? 这一次南京保卫战能算他打赢的吗?好像不能吧?虽然他一直都带兵守着南京内城的城墙.但是雨花台和孝陵卫之战都是卢三好的军队在打。 另外,在南京北面的长江水道上,陈永华的水师也打了几场漂亮仗,击沉和俘获了施琅上百条战船。 而最大的胜利则来自王大头的北伐军! 北伐军攻占徐州,在符离集包围格斯泰一万八旗马队,并且将穆占的两万多人监视起来的军报,早就已经送到南京了。 徐州一失,南北间的漕运就断了,而穆占、格斯泰所部又是岳乐的江东大营的主力.岳乐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甚至都没法再在江南、江北立足了!除非他能把自己变成汉人,当个盘踞江南的张士诚第二。而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这岳乐一走.东南又会归谁所有呢? 现在东南这边势力最大的肯定是耿精忠自己了耿精忠拥有安徽的皖南州府,福建东部的几个府也包括省会福州,又是南京城内最大的“主公”,而且还是大明东王! 不过王大头现在崛起的很快,实力不断膨胀,也不容小觑啊! 且不说他家在广东的实力,这一回他出兵江北就打得很好,不仅拿下了淮西大部,连徐州都拿下了!虽然淮西和徐州是他和北王共有的。但是刘进忠好像玩不过他,淮西现在只知有李中堂,不知有刘北王 “东王,我妹子写信过来,说刘北王完全不是王大头的个儿淮西的那些团练头子都不听他的,所以他准备向王大头索要徐州为家,淮东、淮西的盘子他不要了!” 正和耿精忠说话的是尚之信,他看上去比耿精忠还要焦虑。 耿精忠不是没有退路的大不了退回福建去当个割据一方的东王。 而他尚之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不是大明的王爵.他也没有可以自立的地盘,虽然他和他两个兄弟有几千尚家军,但是尚家军的军饷却要南京朝廷的户部尚书卢三好出。 本来他的妹子尚淑英嫁给了刘进忠,而刘进忠又当了北王,可以和耿精忠一起撑他一把。但是这个刘北王现在想去徐州,以后不管南京的事儿了。 如果耿精忠也走了,那他怎么办?他的大仇怎么报? 耿精忠看了眼自己的“好大哥”尚之信,“俺答公,你有什么想法?” 尚之信道:“首先,咱们不能让王大头回来!他要回来一定会带着淮军大队到时候南京城内还要您说话的份吗?您恐怕也得和刘进忠一样离去了。可刘进忠原本就是个总镇,现在得了个北王,赚得挺多。可您原来就是王爷.” 耿精忠哼了一声:“天子分身耳火我的前程可不止一个王!” “对!您不能安心当个小小的王!”尚之信道,“所以您不能让王大头回南京,您得让他暂时留在淮西。” “这个要怎么留?”耿精忠问。 “您可以向监国表奏王大头一个王!” “一个王?”耿精忠皱眉,“封他个淮王?” “不必,”尚之信说,“淮王太大,而且容易让淮人产生误解,把他认作两淮之主。他爹已经有两广了,如果他再有两淮,那天子恐怕.” “那封什么王?” “英王!”耿精忠说,“封他一个英王!” “英王?”耿精忠一愣,“为什么封英王?” “因为英国在淮南啊!” “英国在淮南?”耿精忠挠挠头,他的地理也不差啊,可咋就记得英国不在淮南,而是在西边什么地方。 “《史记.夏本纪》说:帝禹立而举皋陶荐之,且受政焉,而皋陶卒,封皋陶之后于英、六。这里面的‘英’就是英国,英国后来被楚国所灭,其地现在被称为英山县,历史上那个九江王英布就是个英裔楚国人。现在英国的故土都被清廷的江西大营控制,如果王大头当了英王,那他就必须打破江西大营,收复英国之地! 另外,封王大头当了英王,那他就很难再去和兄长抢南王世子之位了!” “原来如此!”耿精忠点点头,“那么说来封王大头一个英王也说得过去。” “其次,咱们得尽快出兵打破江南大营和江东大营!”尚之信一字一顿地道,“要不然这个功劳都被王大头给立了,大王您还怎么当这个天子分身?” (本章完) 第272章 这个东王他想当万岁吗?(求订阅,求月票) “尽快出兵打破江南、江东大营?”耿精忠一听尚之信的建议,就忍不住眉头大皱了,“这事儿恐怕是欲速则不达吧?” 他和岳乐指挥的江南、江东、江西三个大营的兵在南京城内城外斗了好几月,压根没占着什么便宜.他在南京城内嫡系一万多人则一直缩在南京皇城里面养精蓄锐。 而他摆在南京外围的嫡系曾养性部比他要积极,跟江南大营的李之芳还有从福建开过来的范承谟打了几场,但很不幸,都打败了。 所以说在这场南京保卫战中,耿精忠这个东王的表现的确有点差,别说建立威望后取而代之当天子了,就算要挟天子、令诸侯都差了点儿意思。 可是现在出城去和岳乐打一场决战.胜了还好,万一败了咋整? 到时候他还怎么阻止王大头回南京主持大局? 尚之信似乎知道耿精忠的心思,于是笑着道:“东王,岳乐当然不好打,但是现在他的江东大营精锐都丢在徐州、宿州了。而且徐州这个南北交通的咽喉又被王大头攻占,他的后路不稳,军心恐怕也动摇得厉害,搞不好都已经萌生退意了。也许大王一出兵,岳乐自己就退走了。” 耿精忠摇摇头,道:“穷寇莫追,归师勿掩岳乐毕竟用兵多年,就怕他来个狗急跳墙。不如缓一缓,等他把主力都调去江北用于反攻徐州了,咱们再出兵也不迟。” 耿东王显得有点保守,这大概是和他抵达南京之后用兵都不大顺利有关。而且他手底下的那些靖藩旧部对于和满清打生打死的劲头也不大这些人觉得自己干得够多了,早年间跟着老耿从东北一路打到广东后来又转到福建,现在又从福建打到南京。东征西讨的,都快把整个天下来回打穿两回了,所以不想再努力了。 而且这帮人的家眷大多还在福建,就算要打也只想打通南京和福州之间的联络,其他就再说。 而尚之信和他的手下对于打仗和抢权、抢地盘的劲头可足多了.不打不抢,他们什么都没有啊! “东王,迟了!”尚之信握着拳头道,“您当然可以避免和岳乐硬碰硬,甚至可以礼送岳乐出境。但这个兵一定要尽快出,不能拖!因为您只有出了兵,才能拿到江南督师、尚方宝剑和便宜行事之权!” “江南督师?”耿精忠吸了口气儿,“可是当了江南督师,我是不是也要和王大头一样出城督师呢?” 原来耿精忠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南京他害怕自己带兵离开后,南京就被卢三好、陈永华给控制了。 “大王差矣,这个南京不也在江南吗?大王完全可以在南京城内督师!您要是不走,定王还能派人把您押出南京不成?”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尚之信笑着又道:“而且大王一旦就任江南督师,就能便宜行事之权招降满清那边的地方守臣和武将。 还能在王府属官之外,再征辟一批督署属吏.您可以利用这个权力把江南名士都征入大王的幕府!有了他们的支持,东王您才能再进一步啊!” “好主意啊!”耿精忠眼前就是一亮,“俺答公,你可真是我的诸葛孔明啊!” 南京城的监国府内,一座照着紫禁城中文华殿前的那道文华门修建的大门外,今儿可是热闹得跟菜市场有一比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大亮,就已经有一大群头戴乌纱,身穿各色官服的大明忠臣喜气洋洋聚居在文华门外头了。他们当中有些人是懂规矩的,也知道今儿来干什么,所以都谨守着朝臣气度,只是捧着笏板,依着品级大小站在该站的位子,也不和人交头接耳。 而有些个才当上大明臣子不久,之前也没研究过这个明朝官儿是怎么当的主儿,这会儿可就没那么守规矩了,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聊上了。 “这大门好气派啊!门头上还有匾.文华门?这文华门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文华门就是文华殿的大门!” “文华殿?文华殿不是在紫禁城里面吗?怎么搬到监国府来了?难道这门里面还有一个文华殿?” “不是吧这门里面应该是监国府的后花园哦,现在是监国定王的后宫吧?” “后宫?大王一大清早把我们叫到他的后宫门口做什么?” “做什么?上朝啊!昨儿到你那儿传话的锦衣卫没和你说吗?” “没说啊就是让今儿一大早穿上官服,戴上帽子,拿上板子到监国府大门外候着。” “你不会问一个?我告诉你吧.咱们今天是来上早朝的!” “早朝?怪不得那么早!” “这个在京城当官都是要上早朝的!以前之所以不上早朝,就是因为上早朝的地方被东王占了.定王没办法,只好在监国府,也就是原本的两江总督衙门里面再修一个文华门,这样就能搞个御门听政,也就是上早朝了。” “为什么修个文华门?” “因为依着大明的旧例,文华殿是皇太子观政、摄政的地方。定王是先帝唯一在世的儿子,就相当于太子,现在又在监国摄政,所以摄政的地方就该是紫禁城里面的文华殿。可是现在.” “嗯咳!嗯咳慎言,慎言!” 既然有人说“慎言”了,那大家伙儿就不说东王占皇城的事儿了,改说刚刚传回南京的江北捷报和未来天下三分的大好形势了.现在李中堂和北王已经把徐州城都拿下了,而且还在睢水和符离集大破清军,斩首两万级啊! 这两万是斩首数啊! 一个个数出来的,那肯定错不的! 而且围攻南京的清军这几日明显徐徐而退,南京西边的清军已经放弃了大胜关和长江北岸的和州城,撤到当涂和采石矶去了。南京东边、南边的清军则在逐步放弃南京外城的各个城门,开始向栖霞山大营和溧水县城退却。 这摆明了就是要撤兵了!撤兵之后回防镇江、苏州都算是形势尚可,如果再严峻一下,没准就要从江南滚蛋了。 看来这场南京保卫之战是打赢了,而南京小朝廷的字号也算是立起来了,那大家伙刚刚到手的官位,可就是保住了.以后大家可就都是大明复国功臣了。 那怕这个新大明不如那个旧大明景气,有个三分天下和五十二年家国(从孙权称帝到三分归晋正好五十二年),大家伙儿也够吃两三代了。 另外,现在的这个新大明和过去的旧大明他不一样,旧大明是朱家占大股,大小功臣占小股的天下,而眼下这个新大明的监国定王可不比朱洪武.他是个连皇城被耿精忠占了都不敢要回来的弱主,其实就是个拿了朱三太子的金字招牌入了一股的傀儡皇上。 所以卸磨杀驴屠功臣的事儿,是不大可能发生在新大明的,以后大家一定可以安享荣华! 种种桩桩的好事儿加在一块儿,能不让这些拿了新大明股份的小功臣们嗓门儿越来越大么? 大家伙正说得起劲儿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东王殿下、卢中堂、陈中堂他们到了!” 现在的南京朝廷已经形成了“五大佬”共保三太子的局面,这五大佬当然就是二王三中堂了——东王、北王、李中堂、卢中堂、陈中堂。现在北王和李中堂在江北带兵,南京朝廷这里就是东王耿精忠和卢三好、陈永华这俩中堂唱对台了。 而且谁都知道这两王是一党,三中堂是一伙。这次李中堂督师江北和北王刘进忠共取淮西时,就因为不信任北王刘进忠,把刘进忠的老婆尚淑英要去当了人质。 现在眼看着江东小明朝的前途稳了,这二王三中堂该不会来一场火并吧?真要打起来,大家应该支持谁才比较稳? 一想到这事儿,文华门外头的这些人全都老实了规规矩矩往两边一站,一个个都是忠臣孝子好爸爸的模样儿。 耿精忠和卢三好、陈永华倒是有说有笑的,看来这两伙人暂时还不会火并! “监国驾到!” 随着一个穿着锦衣卫衣服的壮汉吼出这么一嗓子,新开张的“小明王朝”的大小股东们全都行了揖拜之礼。然后就听见脚步声响和朱三太子遮掩不住笑意的声音:“平身,平身!” 大家直起身,笑呵呵往那个文华门看去。就看见朱三太子一身朝服,坐在御座上面儿,脸上的笑容也多得没地方堆了,看见群臣都和自己一样高兴,于是笑道:“都知道了吧?我们打赢啦!哈哈哈,李中堂果然是国家柱石,大明有他,这三分天下是稳稳的。” “监国殿下!”在文华门外有一把交椅可坐的耿精忠这时候笑着插话道,“臣建议重赏李中山。” 朱慈炯点点头:“赏他什么好呢?” “给他封王吧!”耿精忠建议道,“臣建议封李中山为英王.英者,英雄也!李中山击破满清江东大营精锐数万人与淮泗之间,斩首两万封他个英雄之王才不算亏待他。” 他没有再拿“英国在淮南”说事儿,而是在手下的军师喻仁英、黎道人的建议下,改了个吹捧李中山的说法。 “封英王”朱慈炯想了想,“可他家已经有个南王了。” 朱慈炯曾经当个李中山的师爷,跟着他一起在广东创业,当然知道广东那摊子事业李中山是占大头的!所以他才能把广东最肥的广州府变成自己的领地。 而李辅臣心中意属的王位继承人也是李中山! 你现在给李中山直接封个英王.这个南王、英王都是一字王,一边大啊,不存在英王继承南王的可能吧? “南王李辅臣的儿子那么多,有这么会嫌家里的王位太多?”耿精忠笑道,“况且淮西那边也的确需要一个王爷才能镇得住!现在满清的江西大营总管是康亲王杰书,武昌那边还有忠王李来顺,襄阳那边有西王吴三桂.朝廷派到淮西的督师如果仅仅是个兵部尚书,是不是太小了?” 好像有点道理不对啊!李中山怎么就要出镇淮西了? “东王,你的意思是李中山要常驻淮西?” “这是必须的,”耿精忠道,“现在淮西的庐江、安庆、六安、颍州等四个府的地盘大多还在满清江西大营的控制下。现在满清的江西大营实力犹在,杰书可以以九江、安庆为根本,西据李闯,南抗广东,显然也是知兵善战的。如今朝中除了李中山,还有谁能确保拿下庐江、安庆、六安、颍州等四个府?” “说的也是.”朱三太子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两位大中堂。 “大王,臣也觉得应该给李中堂封王!”陈永华起身对朱三太子道,“此外,臣建议命刘北王进驻徐州,并出任山东、河南两省督师。同样授予便宜行事之权和尚方宝剑。” 卢三好笑着附和道:“大王,臣附议。” 这两个中堂显然也不是很想让李中山返回南京不过他们也不愿意“白白失去”李中山,想要“搭”上一个刘进忠。 耿精忠笑着点点头:“大王,臣也觉得应该让刘北王负责经略山东、河南。” 你们说好了是吧? 朱三太子马上就明白了! 耿精忠、卢三好、陈永华这是联手把李中山和刘进忠都“请”出了南京! 不过他就算什么都明白,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按照这三位权臣的意见去办。 “既然三位都是这个意思.”朱三太子说,“那么就再征求一下李中山和刘进忠的意见,如果他们没有异议,朝廷就正式颁布大诏。” 这事儿就先只能这样了。 李中山、刘进忠可是“议政”,是能否决朱三太子旨意的大佬! “大王,”尚之信这时候出班上奏道,“现在淮北刚刚大捷,徐州兵要之地又被朝廷收复,正是虏贼人心惶惶的时候,朝廷应该趁此良机,清剿江南的虏贼,至少也要打破虏贼的江东、江南两座大营。所以臣建议应该立即任命江南督师,全权负责消灭江东、江南两大营,并使之和江北督师、河南山东督师拥有相同的职权。” “不知谁可以当江南督师?”朱三太子问。 “大王,臣愿意督师平江南!”自告奋勇提出要当督师的当然是耿精忠了。 “东王?”朱三太子心头就是一乐.这个东王要出城督师,那是不是可以把南京紫禁城还回来? 不过他也不敢一口答应下耿精忠的请求献帝嘛!得有当傀儡的觉悟。 “卢三好,陈永华,你们怎么看?” “大王,臣赞成东王督师江南。” “臣也觉得要督师江南,非东王不可!” 朱三太子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两位没有异议.那东王督师江南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耿精忠督师江南因为不涉及到李中山、刘进忠的“包干区”,所以不必征求他们的意见。 耿精忠笑了笑,似乎奸计得逞了一半,站起身揖拜一礼:“臣令旨。” 朱三太子又道:“东王,本王也给你尚方宝剑和便宜行事之权在虏贼未曾退出浙江、福建两省和江苏的江南之前,南京之外,长江以南,江西以东,东王都可以专权行事!” “谢定王!”耿精忠又是一拱手。 “东王,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领兵出城去?”朱三太子笑道,“到时候孤家要摆宴为你践行。” “出城?”耿精忠笑着反问,“大王,臣为什么要出城?” “什么?东王,你不是要出兵攻打江南大营、江东大营,还要督师江南吗?你不出南京城,又怎么打江南江东大营,怎么督师收复江南?” “大王,”耿精忠一笑,“臣自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须出城剿虏?臣坐镇南京,调度东南兵马,就可以不负大王之望了。” 不出城.还有拿尚方宝剑和便宜行事之权?你想干什么?对,你一定是想挟天子、令诸侯,将来当个万岁爷吧? 朱三太子这下是彻底没想到,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答应耿精忠——这个耿精忠看上去是不想让他安安生生当傀儡啊!他这个一边掌握江南兵马,一边还要在南京掌握更大的权力,他恐怕是要当个耿孟德,来篡大明的皇位? 想到这里,他赶紧扭头看着卢三好、陈永华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两张没有一点喜怒的面孔。 (本章完) 第273章 衣带诏,谁说满人不能当贰臣、三臣的?(求订阅,求月票) 卢三好和陈永华当然看见朱三太子求助的目光了。 而他们脸上虽然没有喜怒,但嘴上还是有话要说的! 现在淮北大捷,江南、江北还有那么大的蛋糕等着大家伙儿去分,他俩怎么能什么话都不说? “监国殿下,如今淮北大捷,金陵这边也是取胜有望,形势不可谓不好。但是国家草创,府库之中没有历年的储蓄,朝廷控制的富庶地盘也只有南京一地。现在又连连用兵,花销巨大,应天府库中已经空空如也,江北犒军之资还不知在哪里?东王又要督师江南臣这个户部尚书实在不知该如何筹集军饷了。” 听了卢三好的话,朱三太子也连连点头,然后又望着陈永华,盼着他能和卢三好一唱一和,用军费卡一卡耿精忠的脖子。 “监国殿下,臣愿意为国分忧,去江北的扬州、淮安向那里的盐商发官债、卖功名以筹集军饷。” 陈永华的话却让朱三太子有点怀疑耿精忠、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仨暗中勾结了。 耿精忠要督师江南,卢三好说府库没钱,而陈永华马上就说要去江北找盐商发官债、卖功名他们一定是说好的吧?这是要把江苏的江北淮南之地分给陈、卢二人吗? “东王,你看陈尚书去扬州、淮安的事儿” “监国,臣觉得陈中堂一定可以替朝廷收复扬、淮、通二府一州之地的。”耿精忠马上表示了赞同,“只要扬、淮、通收复了,岳乐北逃之路就完全断绝,就会成为朝廷的瓮中之鳖了!” “可是扬、淮、通三州在长江以北,应该归江北督师管啊!” 耿精忠道:“可以让江北督师都督江西军务,以交换其对淮扬之地的专征之权。” 江西在长江以南,应该归江南督师管,但耿精忠愿意拿出江西的利益换取淮扬的利益,再把淮扬让给陈永华、卢三好另外,刘进忠也分到了徐州、海州并且拥有了征伐河南、山东的权力。 这个二王三中堂人人有份,难道他们私底下已经说好了? 朱三太子这下又稍微放心一些了,二王三中堂只要能保持平衡,那他的明献帝就稳了。只要献帝能当稳,他也就放心躺平了。 “好,只要能和李中山说好,那孤就放心了.对了,陈永华,你这次去扬州筹钱如果筹得比较多,能不能给孤分一点?孤也不是要乱花钱,孤只是想把这个定王府改建一下。等复明大会开好了,定王府就改成皇宫,省得再耗费巨资修复皇城了。” 这个献帝当的皇城都不要了实在是够“献”的。 陈永华笑道:“大王放心,臣一定能为大王筹集到一大笔银子用来修皇宫的。” “好好好,”朱三太子连说了三个好,显得非常满意,然后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道:“复明大会开得如何了?现在南京之围马上就要解了,收复东南也指日可待,是不是可以正式恢复大明了?” “回禀监国,恢复大明之事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闻言出班的是个清瘦老头,正式儒家维新派的领袖黄宗羲,他现在的官职是议政学士,这是一个李中山发明的很符合“原君”、“原臣”精神的官职。具体任务就是主持复明大会这样的议政之会! 在南京保卫战进行的同时,黄宗羲主持的复明大会也一直在运作。 可别以为这个复明大会在南京城外战火连天的时候还在开会是在找事儿添乱,实际上恰恰相反,这个复明大会对于动员南京百姓参战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因为这个大会实际上就是一个“国人议政”大会! 卢三好、陈永华再会筹钱,也不可能在危如巢卵的南京城中筹到可以给十几万“国人民兵”发饷的银子,所以要让他们义务保卫大明,就必须让渡相应的权利。这个就是义务和权利必须对等嘛! 而这相应的权利就是国人议政,而根据周制,国人议政的权利包括“询国迁”、“询国危”、“询立君”等等。 之前南京的情况,要“国迁”是没地儿可迁的,国危已经很大了,危在旦夕啊!所以得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然后就是立君了!这是最能体现国人权利的地方,而国人的权利得到了体现,他们也就会对新大明产生极强的认同感。 所以南京之战,甚至东南之战只要不结束,复明大会最好也别结束.只要复明大会不结束,那么各地的国人就会通过“询国迁”、“询国危”、“询立君”对新大明产生极其的认同感。他们保卫大明的积极性也就更高了! 当然了,这个国人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得有功名在身(多半是花钱买的)或是为国征战过,那才是国人。 不过恢复大明那么大的事儿,光是南京的国人商量还不行,至少得东南几个省的国人一起商量,最好再能拉上两广、湖广、云贵川和陕西的国人。 而要请两广、湖广、云贵川、陕西的国人代表来南京开会,那南京保卫战就必须取胜,最好南京朝廷还能席卷东南。 朱三太子满意点点头:“很好,东王、陈中堂,寡人的东风什么时候能吹起来,就看你们的了!” 南京,龙江关港口。 朱三太子正式任命陈永华为淮扬督师的令旨还没下来,北征淮扬的士兵,就已经在龙江关港口这边排着队登船了。这次的淮扬征伐是陈永华和卢三好合股的,所以从南京这边出动的陆师都是卢三好的应天团练军。而在龙江口码头附近,则拥挤着大批来给应天团练军送行的家眷,生离死别之际,难免有点激动,发出了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在码头边上的一座长亭内,两个乌纱蟒袍的朝臣正在低声交谈。这两个乌纱蟒袍的朝臣当然就是南京三中堂之中的卢三好和陈永华了。 看着港口状况的大军出征的场面,这两人的眉头却都没有解开。 “三好兄,你一共就一万六七千团练军,我这次带走一万是不是多了一些?要不我给多留五千人?” “为什么要多留五千?” “耿精忠摆明是不会带着他的一万精兵出城的,尚之信和他的几个兄弟还有三千人应该也不会出城.这可就是一万三千了!你的六七千人能应付?三好,你不会是从西王那里得了什么言语吧?” 卢三好淡淡一笑:“现在耿精忠排挤忠臣良将督师江北,自己在南京挟天子、令诸侯,那位候补天子再发衣带诏请外镇诸侯出兵勤王清君侧.复甫,这事儿好像什么时候发生过!” “三好!别开玩笑了,”陈永华眉头大皱,“咱们可是自己人,西王要是能来南京,你可不能瞒着我!” “他来不了!”卢三好摇摇头,“李自成不会让路,杰书更得拦着他.而且,我是云南人!不是关宁铁骑或山陕义军出身。我若在西王麾下,是当不上中堂的!” “好!咱们果然是自己人,”陈永华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对抗耿精忠?” “耿精忠是想当天子的!”卢三好笑道,“我又不和他争这个,谁和他争,谁去想办法对付啊!复甫,你那个联宗兄弟陈翰林是不是该去三太子那边说一说了?” 陈永华笑了笑:“已经在说了!” 卢三好说的陈翰林就是陈梦雷,他现在是朱三太子身边的翰林学士,也是大明翰林院里面唯一一个学士.既要管草诏,又要为朱三太子出谋划策,真是重用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不过真正给陈梦雷知遇之恩的,其实还是陈永华,是陈永华把他推荐给朱三太子,又替他搞了一个翰林院唯一学士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翰林院的唯一学士正在定王府后宫(后花园)里面向朱三太子进谗言呢! “殿下,现在李中堂、陈中堂都不在南京了,而且陈中堂又带走了卢中堂手下的一万精兵.而南京围城一解,耿东王就能从太平府、徽州府、宁国府、池州府等处调兵入京,南京眼看就要被他给掌握了。这个耿东王素有不臣之心,如果让他控制了南京再扫平江南,那殿下可就危了就算殿下愿意当个献帝,他未必愿意当个魏文帝!前朝天子还能善终的事儿,在历史上可不多!” 这谗言进的朱三太子又害怕了! 三太子本是在一个亭子里,一边听着他心爱的杨美人抚琴,一边听陈翰林的谗言,结果现在听琴的兴致都没有了,冲着美人挥挥手,让她先别弹了。如何他又沉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对陈翰林道:“陈翰林,寡人可以相信你吗?” 陈梦雷赶紧给朱三太子跪下,“殿下,臣得殿下知遇,自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朱三太子心道:知遇你的是康熙和陈永华啊!算了没人可用啊! “如今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北王了!”朱三太子淡淡地说。 “北王?”陈梦雷吃了一惊,“北王不是东王的人吗?” “他是勇卫营的人”朱三太子叹了口气,“陈翰林,孤家给你安排个外放传旨的差事,你去徐州向北王传达委任他当河南、山东督师的旨意。顺便.再带一条衣带给北王!” 衣带? 衣带诏? 北王刘进忠真的是三太子的人?陈梦雷暗吃了一惊,这个北王哪儿看着都是耿精忠、尚之信一伙儿的!他要真的是三太子的,那这个三太子可就藏得太深了! 同一时间,南京皇城中的东王府内,东王耿精忠正和自己的心腹们一起在商量平江南的事儿呢! 他也不能光想谋朝篡位啊! 要谋朝篡位也得有那个本钱和威望,可他现在这两样都比不上李中山李中山现在忙着攻打庐江、安庆,消化淮南、淮北的地盘,是没功夫管南京,等他忙完了,就该来和耿精忠争夺朱三太子了。 所以耿精忠必须得抢在李中山来清君侧之前,尽快平了江南,而且还要尽可能保存实力。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他虽然不一定打得过岳乐但是他和岳乐其实是亲戚,而且关系还挺近。 耿精忠的兄弟耿聚忠是岳乐的乘龙快婿,娶了岳乐的女儿和硕柔嘉公主做老婆,现在正戴罪在岳乐军前效命。之前岳乐围攻南京的时候,还让耿聚忠写信骗耿精忠投降。不过耿精忠没有上当,一直坚持到了胜利。 而现在,耿精忠准备反过来通过兄弟去劝岳乐投降! “劝降岳乐?可岳乐是满洲人啊!” 听见耿精忠的奇思妙想,尚之信都给惊到了。 岳乐是大清安亲王,还当过爱新觉罗家的大宗正,他投降当贰臣能像话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耿精忠哼地一笑,“他还回得去吗?他就算回得去,康熙和摄政王福全能饶了他吗?他在四川送一波,到了淮北又送一波。两边相加,差不多把满洲精壮送了一半。就他这样,还有脸不当贰臣,不,是三臣!” “怎么是三臣?” 耿精忠拍了拍胸脯,“这不还有我吗?他可以先投大明,然后再投降我到时候他可就是和皇亲国戚国丈爷了!” “他怎么是国丈?”尚之信又听不懂了,“他女儿嫁得是你三弟啊!” 耿精忠挥挥手:“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他女儿那么多,你一个,我一个,我们以后就都是亲戚了!” 岳乐的确能生! 历史上他有二十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都快和尚可喜有一拼了。不过他的儿女存活率不高,给天花带跑了好多,而尚可喜家的儿女多半自小种了痘,存活率比较高。 不过即便存活率低,岳乐还是有不少女儿可以嫁人的,而且他的女儿长得大多还挺讨人喜欢因为他是个老色狼,又当过大宗正,所以他纳汉女为妾别人都管不了。别人干这事儿,他个大宗正管,他自己干.谁来管? 所以岳乐的女儿都比较好看,耿精忠在北京的时候就一直馋自己的弟媳妇但他已经娶了豪格家的母老虎,也不敢再打岳乐家格格的主意了。 但现在他厉害了,当大明东王了!而且他的原配被他丢在北京不要了! “俺答公,”耿精忠又道,“你和岳乐挺熟的,你帮我跑一趟栖霞山,劝劝他,让他别作死了.他打不过吴三桂,又打不过王大头,大清完了!” 尚之信是顺治的好哥们,岳乐是顺治的好堂兄弟,当年顺治在的时候,他们都跟顺治一块儿玩.真是遥想当年,同学少年呢! 没想到现在成这样了! 尚之信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好兄弟和准岳父回头被李中山活活打死,所以就拿着耿精忠的亲笔信,带着几个尚家的家丁一起去了栖霞山大营当使者。 当他抵达栖霞禅寺的时候,岳乐正在指挥手下收拾东西,准备撤退呢!禅寺里面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惶恐不安的大清官兵。 岳乐则笼着袖子,目光呆滞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欲哭无泪。 他这一仗输得莫名其妙.那个格斯泰只要稍微持重一点,等穆占的步军到了,那就没问题了,就算打败,也还能退守徐州。 可这位偏偏冒进了一回.这其实也是经验主义害人,这老头子多年没打仗了,还以为遇上的是崇祯年或是南明的明军,谁想到遇上的是淮西红巾明军!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他的一个幕僚飞步走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王爷,有个叫俺答公的人,自称是东王耿精忠的使者,已经到了栖霞禅寺的山门下。” 岳乐大吃一惊:“什么?俺答公?尚之信?他来干什么?” (本章完) 第274章 岳乐,你来当个活姜维吧!(求订阅,求月票) “尚之信你个逆贼,竟敢来栖霞山自投罗网,看箭” 正一身得道高僧打扮,站在栖霞禅寺山门之外东张西望的俺答公尚之信,终于听见老朋友安亲王岳乐的吼叫.就是这个味道!当年他当大宗正训斥一帮不成器,整天往八大胡同溜达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弟时,就是个味儿。没想到都那么多年了,还一点都没变。 就在尚之信扭头往栖霞禅寺山门里面望去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光头就飞了过去!这可把尚之信给惹恼了,扯开大嗓门就吼:“岳老四,你这干什么呢?你怎么能乱放箭呢?射着人怎么办?多少年了,你这毛病都不改改!” 放箭的还真是岳乐,只看见这老小子拎着一张长弓快步从山门里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嚷嚷:“姓尚的,有种你别跑,我近点再射,一箭射死你!” “还要射?你射死我有什么用?你射得死朱三太子和王大头吗?你射死我,王大头的淮西红巾军可就要来破你的江东大营了!” 一听“淮西红巾军”这五个字儿,岳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拎起长弓又要射,不过他没带箭囊,而是让一个戈什哈拿着,所以就伸出右手喊了一声:“箭来!” 尚之信看见这个岳乐好像不是和自己闹着玩的,也有点紧张了,赶忙朗声道:“岳老四,徐州已经被淮西红巾军占领,海州也很快就要被淮西红巾军所占.你和朝廷的联络已经中断,未来也不大可能得到朝廷的援兵,你难道真的就不想保住朝廷在江南的最后一点本钱吗?” 听尚之信这么一咋呼,岳乐总算没有把刚刚拿到手里的箭再射出去,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话还是要说的,谁让岳乐现在真的打不过淮西红巾军呢?听这名字就知道打不过啊!原本他只是打不过吴三桂,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大头和他的淮西红巾军。 既然硬仗不行,那就只有用点阴险狡诈的手段了! 而这个尚之信显然是耿精忠派来和他勾结的使者.真要一箭射杀了,那可就只能和王大头的淮西红巾军硬刚了。可是他手下最强的三万隶属江东大营的八旗兵、绿营兵已经在符离集——睢水战役中被淮西红巾打得全军覆没了。还剩下一些部队,则大多是由原来的江宁旗营和绿营改编来的,因为他们的家眷都折损在了南京,所以之前围攻南京的时候他们在雨花台、孝陵卫这俩地方都用力用猛了,结果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别说淮西红巾军了,就算是耿精忠的东王军和应天团练军杀过来,岳乐也够呛。 所以他刚才拿箭射尚之信其实就是解个恨,顺便吓唬一下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吓唬完了还得把他请进自己摆在栖霞禅寺内的临时官署,还得找一间僻静的房间,老哥俩坐下后再沏一壶高的,一边品茶一边讨论当贰臣、三臣的事儿。 说是要讨论,可是岳乐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儿,他是当过满清皇族大宗正的,怎么能投降朱三太子当贰臣?这贰臣要是当了,回头不得好死,到了下面见着阿玛阿巴泰也不好交代啊! 所以他就一直和尚之信东拉西扯的说着那些遥想当年的事儿.说到后来,两个大男人都挺伤心难过的,差一点都哭了。最后还是尚之信一声长叹,抹了抹眼泪,步入正题了:“王爷,我就和您说真心话吧.我尚之信只是诈降明朝,我压根就不是明朝的忠臣,我就是为了搞死明朝而当这个明朝官的!” 岳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头:“俺答公,你原来还是大清的忠臣啊!看来先帝没有看错你!” “不,我不是大清的忠臣!” “那你不是诈降明朝吗?” “是啊,但我真正的主君也不是康熙,而是耿东王!” “耿精忠?”岳乐一脸不屑,“你投他?为什么?” 尚之信苦苦一笑:“安王,因为是他把之信一家从囚车里面解救出来,又给了之信锦衣玉食,让之信可以继续当人上人的。如果没有东王,之信早就在菜市口挨千刀了。您说说,我不投东王还能投谁?” “这”岳乐一下也没话说了。 这个耿精忠人菜瘾大是肯定的,但他对尚之信一家真不错啊!要不是他出手营救,尚之信早给押去北京削个稀碎了。 尚之信又接着往下说:“而我家和活吕布、小活吕布早就是死仇了,我家一多半的人因为他们父子而亡。他们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想借大清朝廷的刀把我家杀光。 如果让他们父子掌握了南京小明朝的大权,那我尚家一族上天入地再无生路。所以尚某为自保,为报恩,都只有追随耿东王到底了! 可耿东王要斗倒活吕布父子又太难了!光是一个小活吕布,耿东王就没有成算了!这小活吕布不仅能征善战,而且还极善蛊惑人心,且又长袖善舞,很会拉拢各方。等他打垮江西大营回过头来对付东王的时候,东王十有八九是要败的。到时候我家还有活路吗? 而东王想要不败,就只有和王爷您合作,然后先下手为强,给小活吕布来个狠的!而王爷您只有先诈降明朝,就如同当年姜维诈降魏朝一样,这合作才有可能实现!王爷,您愿意当大清的姜维吗?” 当大清的姜维? 岳乐心里直犯嘀咕,心说:你个俺答公是在咒我和耿精忠吗?我是姜维,那耿精忠就是钟会了这俩好像都没好下场吧? “如果我不当这个姜维呢?”岳乐一字一顿地问。 尚之信道:“陈永华已经率兵一万渡江去了浦子口,小活吕布还调了三个营(常威的军队)的淮西红巾军去助战.同时,刘进忠还会向海州进军,并且威胁淮安府。王爷,您觉得江北大营还能支撑多久?江北大营要垮完了,您手下那点人,还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吗?就算有您顶得住耿东王,您顶得住小活吕布吗?等他搞完了东王再来搞您,您不一样得全军覆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联合东王当一回活姜维!” 岳乐眉头紧锁,尚之信分析得没错啊! 江北大营本来就不强,现在更是人心惶惶,根本顶不住陈永华和刘进忠的两路攻打而淮安、扬州、通州一失,那就是北道尽绝了。 到时候江南清军的人心只会更加慌乱,别说小活吕布了,就是耿精忠的进攻也顶不住。就算顶住了也没什么意义,等小活吕布拿下庐州、安庆、九江,打通了长江水道和江西通往广东的道路,再挥军东下,江南清军还是得全军覆没。 岳乐眉头深锁,紧紧盯着尚之信:“可是这个姜维要怎么当?” “第一,您得从南京城外撤兵!不仅您要撤,江南大营也要撤!第二,您得把镇江、常州二府交给东王,江南大营和浙江、福建方面,还得把广德州(属于安徽)、衢州府、严州府、处州府、温州府、建宁府、延平府、邵武府都交给东王;第三,您带领江苏、浙江、福建的大清官员一起向朱三太子请降,并且求封节度使。第三.当然就是暗中挑选精锐死士,潜入应天府等候东王号令,将想活吕布、陈永华、卢三好等贼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之后呢?”岳乐追问。 尚之信看着岳乐,笑道:“先说一网打尽之前吧你家六格格、七格格嫁人没有?” “还没.这两年都忙着打仗,哪儿顾得上?” “那就把六格格嫁给东王,把七格格嫁给我吧,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岳乐被这样厚颜无耻的要求给惊呆了,“我闺女才多大?你们两个都那么老了” 其实耿精忠和尚之信也不是特别老,尚之信也就是“奔四”的年纪,耿精忠三十出头,而岳乐的六格格、七格格也就十几岁. 不过在没有爱情的政治联姻面前,年龄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岳乐的两个女儿都不在江南,而是在北京呆着呢! “不行,不行,”岳乐连连摇头,“我的两个闺女都在北京呢!我要降了明朝,她们恐怕.” “您可以向摄政王索要两位格格!”尚之信笑道,“摄政王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您是为保大清诈降,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家眷。哪怕您事成之后不再返回北朝,就在江南当个耿家王朝的国丈爷,摄政王也是会体谅的。” “摄政王倒是通情达理的.” 尚之信点点头:“对,对王爷,要不您今儿就把启本写了,赶紧用八百里飞递往北京送吧趁着海州还没被刘进忠占领,飞骑仍然可以通过。” “好!”岳乐重重点头,然后又对尚之信道,“俺答公,你也写个启本吧把你的难处和摄政王说说,也许摄政王就把你的家人都赦了。” “好!”尚之信点点头,笑道,“是该给摄政王写点东西了!这次的事情如果成了,以后就是吴、清、耿三分天下,说不定大清还得来个联耿抗吴呢!” “联耿抗吴?”岳乐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又无比凝重了,“对东王如果能铲除王大头、陈永华、卢三好,那王辅臣、郑经一定会投靠吴三桂,吴三桂的实力又将大涨,昔日的曹魏就是他们吴家无疑了!” 尚之信笑道:“安王,大事未成之时,您是大清姜维,大事若成您无论在耿在清,都是大清的忠臣,都无愧爱新觉罗这个姓!” “言之有理!” 安徽,庐州府城。 大炮的轰鸣声突然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笼罩在庐州府城西面的硝烟稍稍散去,远远的就能看见夯土包砖的城墙上出现了一大段豁口,城墙上半部分的砖石和夯土坍塌下去,形成了一道容易攀登的缓坡。淮西红巾军的战士们端着长枪、朴刀、燧发枪,披着破烂的布面铁甲(是从八旗兵的尸体上剥下来的),举着简易的木盾,顶着城墙上雨点般射来的箭簇发起了冲锋。不少战士倒在了冲锋的途中,但是剩下的依然奋力向前,最前面的燧发枪兵已经冲上了缓坡,白刃泛着寒光,黑洞洞的枪膛内装着火药和子弹! 守城的清军也挺顽强的,就在淮西红巾军登上缓坡的同时,他们也冲上来填口中了。冲在清兵队伍前列的也是一群鸟枪兵,双方的火枪手、鸟枪兵就在城墙豁口处先来了一阵枪战对射,双方都倒下不少人,清军那边的死伤更多些,这一波冲上来填口的官兵死伤大半,剩下的也有点怂了,开始转身后退。 趁着这个当口,几十名红巾明军的死士终于冲了上去.然后肉搏就不出意外的在这条几十步宽的城墙豁口处展开了! 看到前线终于打到了肉搏阶段,在后面督战的李中山终于露出了笑脸:“好!打得好,不愧是罗老虎!” 罗老虎就是罗大为,这个在原本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中年人,现在表现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他手下的宿州红巾军也是李中山手里能打硬仗的一支精锐! 不过即便是罗老虎的宿州兵,在攻打庐州府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少困难双方已经围绕那处缺口拼死争夺了两天,宿州兵的一个营打不动了,就让另一个营上,现在已经换到了第四个营! 而庐州府的清军之所以那么顽强,则是因为在庐州府督军的是现在的安徽巡抚靳辅。就是那个后来以治河闻名的靳辅。他也是个旗人,汉军镶黄旗的,顺治六年笔帖士出身,一步步历练晋升到现在这个位子。比起那些靠着科举考试和借京债当上官员的“汉人临时官”,他的办事能力当然扎实多了。而且他还特别善于河工堵口子.所以对怎么堵炮弹砸出来的城墙口子也挺有研究的。过去的三天,他的人总是能牢牢堵上城墙的豁口。 不过清兵的每一次堵口,都会损失几十上百人,在让红巾军的三个营付出不小的伤亡的同时,庐州府城内的安徽巡抚抚标,也在不断消耗! 而一个抚标又能有多少人?耗到油尽灯枯还不是时间问题? 终于,这一次由罗大为亲自督战的进攻总算取得了突破,一面“大”字营旗,总算插上了庐州府城墙上的这处豁口。 李中山和周昌并肩站在前线指挥部中,举着望远镜看了这场攻城的始终。这里的清军顽强,但是攻城的淮西军更为顽强,士气也更加高昂。虽然他们都是才入伍不久的新兵,指挥、组织、协调等等的功夫并不到家,但是这股子敢打硬仗,不怕啃硬骨头的特质,却昭示着他们将来必是国家柱石。 周昌轻轻点头:“督师,守庐州的那个靳辅也是能吏啊.他才多少人?居然能凭着一个庐州府城挡了咱们三四天!等抓住了,卑职去劝劝,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李中山心情不错,这一仗虽然打得有点艰苦,但现在也顺利拿下庐州府拿下后,接下去就是安庆了! 安庆恐怕才是真正难打的! 如果这个靳辅肯归顺,拿下安庆也许就容易了毕竟这个安庆才是安徽省真正的省会,靳辅过去几年一直都在安庆办公,对那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就点点头,对周昌道:“不,我亲自去劝降!总要给靳紫垣一点面子嘛人家到底是个能吏啊!” 周昌笑道:“那您可真是礼贤下士!” 两个人正商量着要怎么收服靳辅这个能吏的时候,尚淑英欢快的声音突然传来了。 “督师,督师,大喜啊!您被朝廷封王了!” “封王?”李中山一愣,“封什么王?” “英王!朝廷封您当了英王!” “英王?”李中山心想:我以后是英王“李尔斯”了,还是英王“李玉成”.这个英王的封地是不是在英格兰呢? 他正琢磨的时候,尚淑英已经领着一个锦衣卫笑吟吟走进了指挥部,先是向李中山行了个福礼,笑着道:“末将给大王道喜了!” 李中山收回了心思,然后看了眼尚淑英,这个娘们这些日子表现很好,一点错都挑不出来,也让李中山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有点不想杀她了 然后他又看了眼那传旨的锦衣卫,原来是个熟人,就是那个在南京城的水关门口被他拉上革命小船的刘硕川,现在已经是锦衣卫镇抚了。 因为李中山对他有提携之恩,所以他对李中山也一直很尊敬,今天如果不是带着令旨,在传旨完毕前不能向李中山行礼,他早就已经下拜了。 “王爷,”刘硕川笑道,“封您当英王可是东王提议的,朝中上下也一致觉得您的功劳足以封王,所以监国请您不要上表推辞,直接受封就好。” “什么?是东王.”李中山一愣,心说:耿精忠想干啥?有古怪啊! (本章完) 第275章 奉旨投降,秦桧太多了!(求月票,求订阅) “谵庵先生,中洲先生,培公.你们觉得耿东王到底想干什么?” 庐州府城内的一所豪宅当中,刚刚把自己的督师衙署安顿好了的李中山立即就找来了自己的军师万斯年、陈子升和周昌商议自己封王的事儿。 这三人名义上都是军师,但是真正精通军事又有机谋的也就是周昌周培公一人,万斯年和陈子升其实不太会打仗。不过这两人在李中山营中的作用也不容忽视。 其中万斯年是黄宗羲的得意门生,当年跟着老师黄宗羲一起去广东办维新学堂,是维新派江南系士大夫的领袖之一。 陈子升则是岭南三忠之一的陈子壮的兄弟,曾经担任过永历朝的兵科给事中,在抗清失败后隐匿深山,交游江湖,不仕清朝。在广东被活吕布父子占据后,他被同为岭南三忠之一的陈邦彦的儿子陈恭尹邀请,出仕了小活吕布,担任了小活吕布的幕僚和讲武堂的教授,从此加入了维新派的岭南系士大夫团体。 而维新派的江南系和岭南系,又都是李辅臣、李中山事业的股东——没有江南系,李中山的那一套基于《明夷待访录》开发出来的理论就很难圆满,而且也没人能帮着鼓吹传播。没有岭南系,维新派想在广东开枝散叶也是不可能的,李氏父子想在广东实行新政,将广东打造为反清根据地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中山这一次不仅利用复明大会把江南系、岭南系士大夫引入了新大明的中枢,而且他身边也一直带着江南系、岭南系的头面人物,以示亲近和重用。 另外,万斯年、陈子壮他们俩虽然打仗不拿手,也干不了管理后勤的事儿,但是他俩对政争是很有研究的,而且还有不少同窗和门人在南京朝廷的各个衙门里任职,耳目通灵得很。 有关耿精忠想干啥的问题,他俩可能比周培公知道得还多! “耿东王一定是想要谋害主公!”说话的是陈子升,他字乔生,号中洲,年近六旬,人很瘦,但是目光炯炯,极有神采,一眼就看穿了耿精忠的阴谋! 虽然他也不明白谋害李中山和封他当英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耿精忠想要害了南京三中堂然后自己独揽朝纲,最后谋朝篡位当皇上的心思,那是瞒不过南京城里那群维新派学者的——他们个个都是历史学家,专业研究乱臣贼子,而且有不少还有当乱臣贼子的实践经验。 耿精忠那点坏和人家一比,那就是小儿科嘛! “那么说他是想用帮我封王来麻痹我,然后再趁我掉以轻心,一举把我给谋害了?”李中山脑补了一下,差不多把耿精忠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三三两两猜不着也没关系反正就是比搞阴谋害人嘛! 李中山最懂害人了! “主公,您要防着点他当耿敬瑭!”年纪比陈子壮小三岁,同样研究了一辈子乱臣贼子的万斯年也拈着自己的山羊胡,眯着个小眼睛,开始分析耿精忠的“坏”了,“他的那点实力也谋主公您是不够的除非他和岳乐、李之芳、范承谟、图尔伯绅这些人联手!借着他们的兵力了图主公您和卢中堂、陈中堂的性命。 实际上,投靠鞑虏以谋富贵的事儿,耿精忠的爷爷耿仲明就干过!这三顺王中,孔有德叛投满清可能是因为军士惧怕和满洲人交兵又受了山东士绅的气而哗变所致,尚可喜是因为毛文龙遇害后东江镇溃败,唯有耿仲明是主动投鞑求富贵!咱们一定要防着他孙子再干一样的事儿!” 当年的吴桥兵变中,耿仲明的作为是最为恶劣的!没有他当内应,孔有德根本攻不下登州,没有他诱骗天津水师的孙应龙,孔有德也不可能得到渡海投鞑的船只。 而且耿仲明当年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的亲信,也没有被派去支援大凌河城,更没有在吴桥受过委屈,他的造反投鞑是没有一点被迫和无奈的,完全是出于自愿,行径最为恶劣。 “定是如此!”李中山重重点头,“那本官应该如何破解他的阴谋?” 这下万斯年、陈子升没招了,揭露坏人是他们拿手的,但是怎么消灭坏人他们不大会.于是两个老爷子都笑吟吟看着周昌。 周昌一肚子坏水,耿精忠一定没他坏! 周昌之前没有参与讨论,而且眉头紧锁,似乎在苦苦思索,看见两个老头子的目光,他才斟酌着道:“主公,您应该上表推辞英王爵位.这是礼数,三辞而就是必须的。另外,还得派人向耿精忠道谢,馈赠礼品。同时,再加紧进攻安庆府和九江府!” “培公,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装糊涂,以诱使耿精忠暴露其阴谋?” “非也,”周培公道,“攻打安庆府有两个好处,一是让耿精忠可以放心推进他的阴谋!耿精忠自己实力不够,要联合鞑虏谋朝篡位,而他联合的鞑虏其实也已经元气大伤,人心惶惶了。这样的联合一定会露出许多破绽,到时候只要对着破绽出手,应该不难化解。 二是现在李忠王和吴三桂的换地已经完成了,老王爷的三万大军可以走陆路从黄州来安庆和咱们会师。老王爷的军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而且还配备了大量的火器,只要他们到了安庆,不仅安庆可以很快拿下,对安徽高官江南岸地盘上的耿家军也会有极大的震慑! 到时候只要耿敬瑭阴谋暴露,咱们就可以一举将之铲除! 三是咱们还可以看看定王殿下的反应耿精忠要篡的可是朱家的皇位!” “好!”李中山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周昌的意思。 周昌的意思是先让耿精忠去浪去作去暴露,李家父子只管勤勤恳恳打安庆打九江,同时再搞一个“忠、英、南”三王会师,到时候十几二十万劲旅往南京的上游一压,就问耿精忠的手下还有那群和耿精忠合作的鞑子怕不怕? 与此同时,还可以看看定王朱慈炯能有啥高招? “督师,督师”罗大为的大嗓门忽然从李中山等人议事的都堂外传来了,“末将抓到姓靳的汉奸了!” 靳辅抓到了! 之前淮西红巾军打破庐州府的时候,这位安徽巡抚在亲兵的死命保护下突出去了,罗大为就带着兵去追,现在总算捉回来了。 李中山哈哈一笑,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紫垣兄,你在外面吗?你可受惊了!” 紫垣是靳辅的字号,而李中山和他这么亲热的原因,是因为此人是个很有名的治河小能手! 眼看就有领导东南的李中山,现在可指着他帮忙解决淮河、黄河的水患——这黄淮水患外加一个永远修不好的运河,历史上对于明清两国的国力消耗极大! 淮河两岸的大平原本来应该是盛产粮食的富庶之地,但是却连年被水淹,最后都淹成捻军老区了! 而大清朝花在河工上的银子平均一年就几百万两,二百多年花了小十亿,却毛用没有! 这个大坑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给填上! 苏州,拙政园,大清两江总督官署驻地。 两江总督,钦差督办江苏、安徽、江西、福建、浙江五省军务,江东大营管理大臣,安亲王岳乐的都堂之内,这个时候正是济济一堂,气氛压抑。 岳乐现在还是大清的官,不过他已经依着和耿精忠的密约,从南京城下撤军,并且放弃了镇江、常州二府,还把江北大营的军队和施琅的长江水师都撤到了苏州和太仓境内。 另外,他的督署也从镇江迁到了苏州。 在拙政园内安顿好之后,岳乐就让人招来了江苏、浙江地面上的大清重臣要员,大家伙儿得一起商量一下怎么继续忠大清的问题啊! 现在江苏的江北地区是守不住了,所以江南清军和北京朝廷的联络就只能靠海路.不过考虑到郑家水师的实力,这个海路用来通信还行,运兵就别想了。 因此江南清军以后就是孤军了! 孤军要怎么坚持? 还有,如果要诈降,又怎么保证诈降过去后不被耿精忠吞并? 如果耿精忠真的谋朝篡位成功,那么大家伙儿是当“耿朝”的开国元勋,还是再跳回大清当三臣? 以上这些事儿一定得好好商量! 可是在岳乐将诈降当大清版活姜维的事儿和大家一说,底下这些大清忠臣一下都哑巴了。 历史上的真姜维都没好下场现在还学姜维?这不是作死吗? 另外,满洲人、蒙古人还有少数的铁杆汉奸,当然是可以诈降的,可是下面人呢?他们会不会真降? 如果下面的人都真降了,那上面的人怎么办?大家伙儿押在北京的家眷怎么办? 都堂之内,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大清第一奴家出身的范承谟叹了口气,开口道:“王爷,咱们可以诈降支持耿精忠.但必须要奉旨!” 什么?奉旨投降?谁能下这样的旨? 岳乐摇摇头:“觐公,皇上和摄政王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 虽然尚之信那天催他给福全上启本说明要当姜维的事儿,他也答应了。可是最后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这个启本到现在只开了个头。现在又听见有人要奉旨投降,他也只有哭笑不得了。 “金朝的皇上和摄政王就曾经下过这样的旨!”范承谟拈着胡须道,“安王难道忘记了秦桧吗?” “秦桧?” “秦桧原是宋臣,但是在靖康之难后就已经当了金臣,他逃归南宋再去当宋臣,一定是奉了旨的。所以秦忠献公其实是金朝第一忠臣啊!安王,您现在是要当大清第一忠臣吗?” 啊,活姜维变成活秦桧了! 安亲王岳乐差点没拿去茶碗砸范承谟这个狗奴才一脸。 就在这时,江南大营的总管大臣李之芳叹道:“觐公,现在要当秦忠献的可不仅是安王一人,而是我们所有人!” 好嘛,一屋子的秦桧! 可谁是岳飞呢? 南京城那边好像没有谁比较像岳飞啊! 王大头打仗也许可以和岳飞比一下,但他的忠义有点少啊! 这个秦桧再多,没有岳飞,这不也白给吗?这秦桧要遇上个“大宋江南等处平章政事”,有多少都不够剁的! “秦桧遇到刘裕大概会粉身碎骨,秦桧遇到岳飞就会遗臭万年.但如果秦桧遇上石敬瑭呢?” 都是熟读历史,对于古往今来各种坏人很有研究的人,所以范承谟这个时候也想到石敬瑭了。 他笑着说:“耿精忠是当不了赵构的,朱三太子也不屑当赵构,所以咱们这些活秦桧是遇不到赵构和岳飞的现在伪明那边只有刘裕、桓温、石敬瑭之辈。我等就是要帮伪明的石敬瑭灭了伪明的刘裕,篡了伪明的江山,然后再把相当于石敬瑭的耿精忠变成大清皇帝的儿皇上。” 这个难度有点高啊! 石敬瑭有了契丹帮忙就能打得过刘裕了? “这个事儿的确不容易成功,”范承谟说,“但是写在启本和奏章上,却是说得过去的。我等大清忠臣,也不能逆天而行。如果上天眷顾大清,那么这事儿就能成功,否则我等也算尽力了。” 啊,原来如此! 安亲王岳乐这下终于明白了,这个范承谟还真是个人才,投降当贰臣的事儿被他这么一说,居然成了忍辱负重的忠臣所为了。 岳乐点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咱们不如联名写个启本,走海路给摄政王送去?” “王爷,这启本我就不参与了.我负责给您送信吧!” 岳乐闻言一愣,扭头看去,发现那个不愿意当活秦桧的居然是施琅! 这施琅“明清明清”的都四臣了,现在再投明,将来再投耿,那也就是六臣啊!你四臣都当了,还在乎六臣? “王爷,卑职的郑延平有血海深仇!”施琅言辞恳切地说,“现在郑延平的儿子是伪明的翼王,郑延平的军师陈永华是伪明的三大中堂之一我要投过去,伪翼王和陈永华一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会让耿东王和安王您为难的。 另外,朝廷也有千里海防,需要一支水军!” 原来如此! 施琅能跑得了,而且他和郑经有仇,再加上大清朝廷也需要他,所以他打算跑路。 岳乐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你们还有谁想去北京?” 杭州将军图尔伯绅叹了口气:“王爷,老朽年纪太大,当不了秦桧了.能回老家埋骨就心满意足了。” 这老爷子现在看上去垂头丧气的,面色蜡黄,人也瘦得不像。不过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得病,而是因为儿子、孙子接连战死,他已经绝了后,这些日子努力耕耘,却毫无效果,人累瘦了,心也灰了。 岳乐点点头:“老爷子,您到了北京,见着摄政王和太后,一定和他们说说我们的难处.” 说到这里,岳乐伤心得眼泪都滴下来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呜呜” 他这一带头不要紧,整个都堂顿时就哭成了一片! 北京,皇城,东华门外,摄政王府。 这边也有人在嚎啕大哭! “皇上,皇上,您原来还没死啊!” “皇上.奴才太想您了!皇上.” “呜呜.” “皇阿玛” 那个“还没死”的皇上并不是康熙,而是顺治! 而正趴在一身僧袍,作“法皇”打扮的顺治跟前痛哭流涕的,则是刚刚抵达北京的明珠、穆占、巴海和常宁! 明珠是和杨起隆、曹玺等人一起,押着巨额财货和粮食走水路抵达天津,然后单独来北京面见摄政王的,谁知道在摄政王府见到了“大清遗诏制造人”顺治。 穆占则是在睢水兵败后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北京的.回来后马上自己就去尚方院(后来的慎刑司)坐牢,今儿被提到了摄政王府,没想到见着了多年未见的顺治! 而巴海,名叫瓜尔佳.巴海,现在官拜宁古塔将军,是大清镇守关外的重臣,他是奉了摄政王福全的命令和恭亲王常宁一起,带着两千刚刚练好的索伦骑兵来北京的。 没想到在摄政王府见到了顺治! 而恭亲王常宁早就不记得顺治长什么样了?顺治出家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巴海、明珠、穆占都一眼认出了顺治,他自然也不觉得有诈,便跟着一起相认了。 而顺治今儿之所以要搞这么一出,第一当然是为了稳定人心! 现在大清的半壁江山快没了!北京这边人心能不慌吗?所以他就只能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以稳定大家的情绪。 第二则是为了大清的权力交接作铺垫。 大清兵败如此,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背黑锅的! 这么大一个锅,康熙作为皇上不背,还有谁能来背?康熙背锅之后自然要下台,可是谁来接班一定要安排好了,这样大清朝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要不然自己再乱起来,那就彻底完了。 (本章完) 第276章 国破山河裂,大清怎么活?(求订阅,求月票) “阿弥陀佛,你们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看到底下的明珠、巴海、穆占、常宁都哭得差不多了,再挤不出眼泪了,顺治大和尚才微笑着安慰大家道:“想当年贫僧被大小旗主和议政大臣们推选为大清皇帝的时候,大清只有辽东、东道蒙古、漠南蒙古和属国朝鲜这点儿地,而大明还拥有绝大部分的天下。 那时候贫僧不哭,多尔衮不哭,大大小小的旗主都不哭。不仅不哭,而且一个个都还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对那个时候的贫僧和摄政王多尔衮还有大小旗主满朝文武来说,莫说一统海内,就是三分天下有其一,那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即便是我大清在山海关击败李自成进而定鼎北京之后,贫僧、多尔衮、大小旗主和满朝文武也没有想过真的可以一统天下,毕竟咱们满洲就这点人,实在输不起啊!只要一个不留神,那就是亡国外加灭种。 当时我们所想的不过是运气好些就搞个南明北清,二分天下。运气不好,就学大辽,占个燕云十六州也挺好,实在不行甚至可以捞一把就走.这也不亏本,是吧? 如今我大清再怎么败,半壁江山还是稳稳的,有什么好哭的?” “.后来贫僧亲了政,开始当大清朝这个家的时候,其实也做好了随时卷铺盖跑路回关外的准备.那次郑延平打到南京的时候,贫僧就准备跑了,幸好打赢了,这才没跑了。 也正因为咱们满洲人太少,所以摄政王多尔衮才会用裂土封王的办法拉拢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让他们帮着咱们镇压南方的汉人.这实际上不是什么权宜之计,而是长久的国策,是祖制! 对我大清而言,就算把云贵、两广、福建都封给他们,让他们子子孙孙享受荣华又如何?咱们满洲人能吃余下的大半个天下,也是赚到了! 可是有些人偏偏要破坏了大清的祖宗,要吃独食,也不看看咱们满洲拢共才几个人,以为可以靠这几万人包打天下!真是利令智昏! 而且就这几个满洲人,他也不知道珍惜,还要杀害功臣,剪除异己。那鳌拜明明已经死了,可他为了彻底铲除其心腹,还要诈称鳌拜尚在人间,以便大搞株连,结果搞得人心惶惶,还让反清复明的逆贼们找到机会,诈称鳌拜起兵简直是昏庸无道,残暴不仁!” 这个顺治大和尚一开始说的话还都是安慰人的,但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严厉,说的话更是直指康熙皇帝的无道昏庸、残暴不仁。更是把康熙撤三藩和逼反吴三桂的行为,直接抬到了破坏大清祖制的高度! 虽然康熙撤三藩的政策的确是违反祖制的——这个康熙之前的大清祖制就是能捞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就跑路,根本不是什么一统大清万万年。所以分点地盘给为大清卖命的汉奸,搞几个藩镇也是挺好的,当时压根就没想过以后要削藩什么的。 当然了,如果康熙的削藩之策搞成了,把什么三藩四藩都给削平了,那也行,以后就定新的祖制,规定八旗子弟吃独食就可以了。 可问题是康熙削不动人家,还反过来被一帮乱臣贼子反削了,那还有啥好说的?你就是个违反祖制的昏君!本来大好的天下,都是让你个昏君给败坏了。连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皇阿玛,现在都给气活了! 这样的昏君不下台,大清朝还能活下去吗? 可问题是大清现在这局面,还能行废立之事吗?会不会爆发兄弟内战? 底下的几个人,包括“新来的”明珠、巴海、明珠、穆占、常宁他们五个,还有之前已经知道顺治归来的福全、索额图、叶舒布、常舒、韬塞(这仨是顺治的兄弟)等人,都是一脸莫名惊诧地看着顺治大和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半晌,还是年纪最小的恭亲王常宁开了口:“阿玛,您要下遗诏废了三哥的皇位吗?” 下遗诏废康熙好像是不妥的! 毕竟这个康熙就是根据顺治帝遗诏立起来的,这个废康熙的遗诏又算怎么回事?难不成顺治当年同时下两道遗诏,一道让康熙当皇上,一道不让康熙当皇上?这不是瞎胡闹吗?这种遗诏有人信才怪! 顺治大和尚也摇了摇头。 福全说:“皇阿玛,要不咱昭告天下,宣布您当年并没有驾崩,而是避位为僧,现在看到国家遭逢大难,所以要复位为帝,领导大清的忠臣孝子一起灭贼保国。” 大和尚先帝还是摇摇头。 这也不行啊! 如果顺治承认自己没有崩,而是避位出家了,那他就是太上皇,康熙就是皇上。这个太上皇虽然是皇上的爹,但最大的还是皇上!所以这个太上皇要复位,那可就是造反了! 康熙如果不肯退让,非要镇压这个不忠不孝的反贼阿玛,搞出个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那这个大清还能要吗?肯定得完蛋啊! 所以顺治必须写一份既可以撤掉康熙的帝位.至少可以先架空康熙,又能避免大清陷入内战的遗诏。 说实话,这还真有点为难他这个还活着的先帝了。 不过顺治今儿既然一次召见了那么多认识自己的臣子和两个手握重兵的亲王,自然是有了对付康熙这个逆子的办法。 在否决了下遗诏废康熙和复活归位(皇位)两个建议后,顺治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底牌,他看了看众人,郑重地说:“为今之计,只有贫僧下遗诏恢复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定策之权了!” 这是要立宪了,都不需要预备了! 这个新大明这段时间在搞复明大会,大清这边又要恢复甚至是大大加强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威,这个进步之大之快,那可真是要让康梁二位泪流满面了。 不过这种“进步”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清这边本来就有军事贵族共治的传统,这种传统在康熙初年还存在,毕竟之前掌权的鳌拜就是一个“议政会议的多数派领袖”嘛! 现在康熙的“圣心D裁”搞砸了,底下人的大小旗主和大臣们自然会想到还是原来搞议政王大臣会议共商国是的时候好。再加上“复活”的顺治也想架空康熙,那顺治是“立X遗诏”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大明那边,则正好处在亡天下之痛的反省期——后来的甲午之败给汉人士大夫带去的“痛”和明末亡天下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且康梁那一代士大夫往上是被文字狱整治了两百多年的汉人读书人,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大清出个明君雄主带着大家一起进步的程度,和那些在胡思乱想了两百多年的明朝士大夫又经历了亡天下之痛后拿出来的思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些“明末大儒”的琢磨出来的进步思想,又正好合了李中山这号希望“圈养皇权”的进步军阀的心意。 而福全的心里面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是面子上还是没有露出来,还是一副好儿子,好哥哥的模样,低声发问:“皇阿玛,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已经好几年没正经开过了,现在突然要开,恐怕人都很难找齐,应该如何是好?另外,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又该定什么样的策?您的遗诏又要怎么写呢?” 顺大和尚早就琢磨好了,现在听见儿子这么一问,就顺着这问题往下说道:“议政王和议政大臣是些什么人,早就有祖制规定了的,一个是入八分王公,凡是领有佐领的王公,都是当然的议政王或议政大臣。二是每个旗再选出三名议政大臣。三是各旗的固山额真。根据老规矩,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就是这些人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咱们的大清不比以往,不能只靠八旗,甚至只靠八旗满洲之力维持了。咱们得和历史上的契丹辽国学学,得学会真正联合汉人、草原之力同南朝抗衡。所以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还得给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外藩蒙古、内属蒙古和各个汉地团练使,以及直隶、山西、陕西、河南等汉地行省都留下相应的位子。” “太上,”明珠学问挺大的,一下就发现了顺治言语当中的问题,“您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也要和辽国一样实行南北面官制吗?” 顺治点了点头,“明珠,这个南北面官制是不得不搞了.如果不搞南北面管制,那么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就是咱们的腹心之地。且不说腹心有失,即便是腹心遭遇南朝猛攻,咱们都会面临存亡之危! 譬如这次吴应熊、吴应麒直捣关中包围西安,就让咱们陷入全局被动。而在宋辽相争的之时,宋军即使兵临燕京城下,辽国都能不慌不忙,游刃有余。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辽国实行的是南北面官制,燕京根本不是辽国的腹心之地。 另外,不搞南北面官制,咱们就没办法将关外辽东、东道蒙古、漠南蒙古、漠北蒙古这些地盘真正掌握起来,利用起来万一中原有失,咱们可就.全都完了!” 顺治帝意思很明白了,要准备在河南、山东,甚至是直隶、山西抵抗大明或吴三桂的北伐,同时还要做好跑路的准备。 而无论是要战于河南、山东、直隶、山西,还是准备跑路,都得把关外辽东和漠南、漠北、东道蒙古牢牢掌握起来,利用起来。决不能北京一被包围,就万事皆休! 顺治接着说:“所以新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一定要给各方面都留位子,让大家都来参与然后,还要敲定议政王大臣会议共商国是和南北面官制之事。 另外,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还要给鳌拜和鳌拜的心腹们平反,还要检讨玄烨违反祖制削藩的过失,要让玄烨下罪己诏向天下人道歉。 如果玄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儿,并且愿意让权给议政王大臣会议,那今后就让他去盛京当个垂拱之君,福全你还当摄政王并管理议政王大臣会议.就如同当年的摄政王多尔衮!” 这是让福全当康熙的爹啊! 康熙继承了顺治的皇位,而福全继承了顺治的爹位,相比之下,好像还是福全比较牛! 对顺治的安排非常满意的福全接着就跟他阿玛打听:“皇阿玛,那咱们什么时候开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 顺治笑了笑,说:“这事儿总要知会玄烨一声.索额图!” “奴才在!” “麻烦你亲自跑一趟西安吧!”顺治说,“你去和玄烨说,他的皇帝当得不好,但贫僧念及父子之情,也不废了他,就让他学南朝的朱三太子,当个垂拱享乐的皇帝。让他下个罪己诏,再宣布遵照贫僧的遗诏,开个议政王大臣会议,邀请八旗、各省、内属和外藩蒙古各方,一起来共商国是吧!” “奴才领旨!” 西安,大清皇帝行在。 就在索额图领了顺治大和尚的法旨快马加鞭往西安而来的时候,康熙其实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在北京也是有耳目的! 他当然知道那个忤逆不孝的阿玛正在策划阴谋,要废掉他的皇位即便不会马上废掉,也要先架空,再废黜。 而他一旦被废,那小命也就难保了! 这个《三国演义》里面的汉少帝刘辩和高贵乡公曹髦是什么下场,他当然是知道的。 他原来以为鳌拜鳌太师才是董卓、司马师这样的人,可万万没想到,鳌拜其实是好人,真正的董卓、司马师原来是他阿玛! 得知了密报之后,康熙已经坐立不安了! 他知道自己手里没什么可以对抗顺治和裕王福全的筹码.最近从两淮和江南传来的消息非常不好,穆占、格斯泰在符离集和睢水惨败,两淮清军的主力丧失,同时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交通要冲徐州也宣告失守,而淮东、江南、江西、浙江等地的崩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这一切的失败,都得他这个皇上来背锅! 毕竟这次的天下大乱,都是他这个昏君搞出来的。如果不是他错把鳌拜当董卓,现在天下还好好的,吴三桂也不会造反,朱三太子还在东躲西藏,活吕布父子还在装忠良,而他还舒舒服服在北京当太平天子.那个忤逆不孝的阿玛还在五台山上当和尚。 他这个昏君真是把天都给捅破了! 这个黑锅他不背,谁来背? 可是他又怎么甘心背锅下台? 他这些日子很努力的在练兵,在自救,西安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已经被他和赖塔仿着吴逆的军制重新整编过了,组成了新的西安旗军。 首先,西安旗军大幅增加了红衣小炮(轻型红衣炮)的数量,每个营(大营)都配备了一个装备十二门小炮的炮队! 为了铸造这些火炮,他不仅从北京调来了炮匠,还从山西另外请了一批能工巧匠,甚至让人将西安府城内的铜钱都搜刮一空了! 其次,他还将骑兵、步兵、炮兵等兵种都合成进了一个“大营”,还让不同兵种的人天天都在一起训练。 第三,他甚至还打破了满、蒙、汉之间的区隔,来了个当兵不问出处,有功皆可抬旗! 在他的努力之下,现在西安旗军已经有了八个相当能战的“大营”。 这八大营分别称为“西安前锋营”、“西安骁骑营”、“西安护军营”、“西安亲军营”、“西安锐步营”、“西安步军营”、“西安火器营”、“西安神机营”.不过甭管是什么营,编制都一样,待遇也是一样的,分多少地,分多少房,拿多少饷,全都是一样的。 一番改编再加上几个月的认真训练之后,西安旗军不说是脱胎换骨了,那也比之前精锐能战了许多,完全可以和吴三桂的精兵一战! 而且,他这些日子也在努力学坏,还找来了个几个博览群书,深知为祸之道的汉人书生委任为翰林学士,让熊赐履带着,一有功夫就跟他们学坏。 另外,他还觉得光学汉人的那点儿坏还不够,所以又派人把南怀仁(南坏人,听名字就坏)和原来那个澳门葡人总督施波治都召到西安,传授他西洋之坏! 他要争取“坏贯中西”啊! 可问题是,北京城那个不忠不孝的阿玛,怎么就不知道他军事水平的进步和道德水准的退步呢? 怎么就一心一意要让福全这个烂好人取而代之? 王大头那个祸害不就是他给引荐来的吗? 想到这里,正在西安皇城上面散步的康熙,就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刚刚叹完,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福建口音:“皇上,您是在为裕王不靖之事烦恼吗?” 康熙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人是翰林侍读李光地就是那个“很像秦桧”的李光地。朱三太子用不着秦桧,他就千里迢迢来了西安。康熙觉得这小子不是好人,所以就收在翰林院专门叫自己学坏。 也不知道这个“秦桧”对于目前的形势,能有什么高招? 想到这里,康熙就问李光地道:“李光地,你有何良策?” “臣的确有个法子可以对付裕王,只是这法子有点” “说,尽管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 “皇上,您要对付裕王,就得和吴应熊联手!” “什么?和吴应熊那个逆贼联手?” “皇上.吴应熊怎么是逆贼呢?您现在用得着这个吴应熊,他就是您的亲姑父啊!” (本章完) 第277章 卖国求援,借师助剿!(求订阅,求月票) “皇上,您不是要臣教您历史上那些奸恶之人的所作所为吗?这个奸恶之徒不都是惟利是图,反复难养的吗?用得着某人时,那就至爱亲朋,哪怕不是一个阿玛养的,也可以磕头拜把子,如果年纪相差大一点,还可以收为义子,拜为义父。等利用完了,自然可以翻脸不认人” 李光地这就开始教坏康麻子了,康麻子是学霸,而且本性也不好,要不然小小年纪怎么就想要谋害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多数派领袖鳌拜?学坏当然容易了! “认义父”康熙品了品,回头问李光地,“光地,你的意思是朕还可以认吴应熊当义父?” “皇上圣明!”李光地笑道,“您如果先承诺放归建宁公主和吴应熊的两个幼子(他们在北京),再认吴应熊为义父那就是吴应熊的儿皇帝,吴三桂的孙皇帝了。只要再许以关中土地,就一定可以得到吴三桂和吴应熊的帮助,起兵讨贼便有把握了!” “这这朕不就成了石敬瑭第二了?” “皇上圣明,臣所献之计正是敬瑭割地借师之计!” 康熙眉头大皱道:“李光地,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秦桧了?” 李光地正容道:“皇上,这秦桧.是宋高宗的忠臣啊!若无秦桧害岳飞,和北朝那岳飞莫须就是岳寄奴了!到时候即便岳飞能气吞万里,恢复中原,直捣黄龙,又能怎样?” “可是,可是”康熙连连摇头,“可是朕如果认吴应熊当了阿玛,还割了关中之地,满人会怎么看朕?他们还会拥护朕当皇上吗?” “皇上差矣!”李光地道,“您要是不认吴应熊当义父,不割关中之地,您的皇上才当不下去.大清的江山才保不住啊!” 康熙看着李光地,眉头深皱,心里头直嘀咕:我还非认个野爹才行吗?我就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各路逆贼? “皇上,您不让出关中之地,那吴三桂就没办法当皇帝关中自古帝王家,吴三桂有了关中就能效法汉唐,自立为帝了!否则他的皇帝怎么当?在襄阳当皇帝吗?一看就不长久嘛! 而吴三桂一旦当了皇帝,那他和朱三太子可就不是君臣而是仇寇了!这天下,也就真正成了三分!否则,吴三桂全力攻打关中,朱三太子努力吞并山东,他们两家联手打我们大清一家.大清以一敌二,怎么能打得过?” 康熙想了又想,心里头也知道李光地说得没错。 本来他的守长安、制三桂之策是挺成功的,可以把吴三桂牢牢钳制在西部慢慢消耗,可万没想到吴应熊突然发力,来了个熊震华夏,同时李自成又诈尸复起,把整个湖广的局都搅坏了。而为了遏制吴应熊、李自成,清朝又不得不抽调江南、江北的军队去支援上游,甚至还调了心怀叵测的福建藩王耿精忠的兵,以至于南方的全局都近乎崩坏。 在这种情况下,康熙再死钉在西安和吴三桂拼消耗完全就是在耗死自己、耗死大清了——因为吴三桂不大可能放着吃了一半的陕甘不继续吃完就掉头和东面的大明火并。 他之前和李自成火并是因为双方的积怨太深,再加上两家的地盘搅和在一起,很难进行防御,襄阳随时有可能被李自成偷袭,所以吴三桂这个老恶人干脆来个“宁教我负李自成,莫教李自成负我”。 但是吴三桂的大本营距离南京还很远,吴明当中还夹着一个不知道算哪头的李自成,让吴三桂放弃吃了一半的陕甘去打明朝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吴三桂只要吃不下关中,那他好不容易打下的陕甘地盘就没办法形成了一个紧密的防线,就必须留下大量的军队才能固守。 所以对吴三桂而言,吃掉关中再图其他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皇上,”李光地看到康熙不言语,就知道这个小皇帝已经动摇了,于是就再加把劲儿劝道:“您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攒出的四万大军是您唯一的一副身家.而吴三桂可以投入关中的军队有十到十五万!” 吴三桂有四大主力,分别由他自己、吴应麒、吴应熊、吴国贵率领,分布在湖北、陕甘、河南、湖南,每支主力都是十个卫将近五万人。 如果吴三桂真的决心要拿下关中,最多可以调动四大主力中的三支进入关中,到时候就是十五万打四万.康熙死路一条! “可是朕卖国求援,认贼作父.八旗子弟会把朕当成什么?他们还会支持朕当皇帝吗?”康熙低声道,“而且朕还害死了吴应熊的长子.” “皇上,”李光地阴笑道,“北京的八旗子弟未必支持您,但是西安的八旗子弟和您是一条船上的!您如果被摄政王所败,他们这些人能有好果子吃?摄政王手下也有许多饿狼等着吃肉! 况且,您得到了吴三桂的支持,战胜摄政王的把握就很大了西安的八旗子弟不跟着您打回北京去享福,难道还想和吴三桂的大军拼命? 至于区区杀子之仇.皇上,您觉得现在的吴应熊会在乎吗?他背后也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啊!如果西安被这个兄弟夺取,那他的世子之位还能保住吗?” 康熙看了眼李光地,叹了口气,心想:你果然是朕的秦桧啊可朕偏偏就需要你这个秦桧! “也罢!”康熙咬咬牙,“李光地,那就辛苦你一下,走一趟南阳去见吴应熊,和他说说朕打算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事情!” 李光地赶紧撩起官袍下拜:“皇上,臣必不辱命!” 李光地抵达南阳府的时候,吴应熊也正在准备一场出征,不过目标并不是西安,而是南阳府隔壁的汝宁府。这场出征其实是计划外的,是因为李中山平定淮西牵出来的。 在李中山大致平淮西后,那个马宝的兄弟,从云南去福建交流造反经验的马惟兴就开始了回归吴三桂阵营的行动这个是说好的,所以李中山不仅不拦着他,还把睢水之战中抓到的绿营兵俘虏都送给了他,让他凑出了整整八千精锐,风风光光地西进去了。 当然了,李中山也不是白送这些俘虏的,他也有条件。他想让马惟兴去和吴应熊说说,请吴应熊派兵收汝宁的时候,顺便把闺女吴小艽送去淮西吴小艽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可以圆房了! 另外,吴应熊如果方便,李中山还想和他在汝宁府和颍州府边境上见一面,顺便给吴小艽风风光光办一场——她的身份虽然是妾,但办事儿的时候可以照着明媒正娶的大老婆来! 这本来是个好事儿,可是却突然生出了一些枝节.让吴应熊和吴世璠两父子非常头疼。 啪的一声儿,是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面儿。一副象棋,正走到七星聚会的残局,两边都只剩下七个棋子儿,正杀得难解难分,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现在正轮到吴应熊走子儿,只看见他皱着眉头,看着棋盘,好一副冥思苦想,犹豫不决的模样。 和他对弈的是吴世璠,这吴世璠似乎已经看出父亲的心思不在棋盘上了,于是就和他讨论起了家国天下事——现在吴家的家事就是国事就关系到天下事了! “父亲,爷爷想把小艽嫁给李吉庆其实是没按什么好心啊!小艽并不是待嫁之女,而是李二哥的妾.这身份虽然辱没了小艽,但已经是事实了,小艽回家探个亲,然后就跟着李二哥的兄弟跑了,这算什么事儿?况且小艽也不愿意啊!她就喜欢李二哥。 另外,李吉庆如果抢了小艽,那么李二哥和他还不得兄弟反目?李家真要因为小艽而内讧,小艽还能有好吗?我看这事儿不能听爷爷的。” 吴三桂.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居然想用自己的孙女用离间计,挑起李家兄弟的对立! 吴应熊轻轻摇头,道:“你把你爷爷看简单了如果李中山是支持咱家得天下的,区区一个李吉庆算得了什么?他怎么能和李中山相比?为了笼络住李中山,把小艽送给他当个妾又算什么?就像你说的,名分早就在了,你爷爷就是认一下,还能得个重信守义的好名声呢! 可问题是李二和咱家不是一条心啊!所以你爷爷才想在李二、李三之间挑拨,好让他们兄弟反目。” “父亲,”吴世璠低声道,“李二和爷爷不是一条心但他终究是支持您当将来的吴家之主的!如果小艽给了李三,那您和李二就只剩下了杀子之仇!到时候他会支持谁?” “这个.”吴应熊当时就哆嗦了一下。 这年头,除了兄弟都死没了的朱三太子,谁还没有兄友弟恭的烦恼? 康熙在为福全头疼,李中山有个不省事儿的兄弟李吉庆,而吴应熊也有吴应麒这个好兄弟。 “父亲,”吴世璠又道,“三分天下之势已成,想要重归一统恐怕是几十年后的事儿了现在的关键是您能不能成为这三分之一! 而且爷爷想要的仅仅是李家兄弟反目!至于小艽归谁,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李二、李三成了仇寇,他也就满意了。所以咱们可以这样安排.” 吴世璠也变坏了! 正在他小声想要“教坏”吴应熊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刘玄初的声音:“世子爷,西安有客来?” “西安?这是” “父亲,应该是康熙的使臣孩儿先去见一见吧!” “好,你先去听听康熙的使臣说什么?” 康熙的来使是个.和尚!就是一个剃光头的李光地。 他要不剃光头而是留着辫子,那可就要留辫不留头了,到不了南阳就得把命送了。 在李光地抵达南阳后,马上就找上了吴应熊的军师刘玄初,出示了康熙的亲笔信,并告知了康熙有意和吴应熊和解的事儿,并且请求面见吴应熊,还暗示西安的归属都可以谈! 一听见西安可以谈,刘玄初马上就带着李光地来见吴应熊了。 “什么?李翰林,你说什么?” 吴世璠和李光地见面的地方是他自己的世孙府大堂,一番引荐和寒暄之后,李光地就抛出了一个极为劲爆的话题——康熙准备效法石敬瑭了! “这康熙一直以古代的明君为楷模,最后就学了一个石敬瑭?他就不能学点好的?” 李光地笑道:“世子爷,瞧您说的,这谁不想学好?可问题是学好不容易啊!康熙想学秦始皇铲除权臣,大权独揽结果错杀国家柱石!他又想学汉景帝、汉武帝削藩镇以固皇权,结果打不过令祖父,搞得天下分崩,好好的一统愣是搞成了三分。而且大清内部也出了问题,摄政王福全得到一批八旗贵胄的支持,差不多在北京另立朝廷了,康熙想要灭了福全,就只有效法石敬瑭了。其实他能学好石敬瑭也不错了,石敬瑭怎么也把皇位传给侄子了。” 吴世璠一想,也觉得李光地的话有道理.学好不容易,学坏也不容易啊! 他爷爷吴三桂不知道当年想学谁来着?反正当年也干了石敬瑭的买卖,只是没有换到一个儿皇帝,而是当了个平西王,后来全凭自己的努力,总算混了“吴禄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那他准备怎么学石敬瑭呢?”吴世璠又问。 “照着史书学啊,石敬瑭干了什么遗臭万年的事儿,他照做就是了!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他可以割关中土地城池。石敬瑭认契丹皇帝为父,他也可以认.认令尊为父!以后他就是您的兄弟了!” “什么?我和康熙成兄弟了?那以后他是不是要改名吴玄烨了?” 一旁的刘玄初哈哈一笑:“吴玄烨这名字好!少主,我看可以啊!” 刘玄初当然是支持康熙认贼作父的! 因为他是吴应熊船上的人,吴应熊想要夺取西安,就得用点巧劲儿,如果要硬打,吴应麒肯定先得手。 而吴应麒一旦夺取了西安,那吴三桂多半就会立他当世子了——吴三桂给俩儿子差不多的军队,让他们从不同的方向进攻,摆明就是要“跑马”,谁跑得快谁上台。 本来吴应麒是占尽优势的,他自己一般能打,他儿子特别能打,而吴应熊不能打。可是谁知道吴应熊的儿子吴世璠挺能打的,一下把局面扳回来了。 但是吴应麒现在依旧处于上风,还是很有机会先打下西安的! 毕竟攻坚战是真的考验部队战斗力和将领的“微操”能力的,而吴世琮在这方面实力太强了! 所以吴应熊想赢,就得“耍赖”了! “不过康熙的土地不能白割,父亲也不能白认!”李光地说,“当年契丹怎么帮石敬瑭的,令尊现在就得怎么帮康熙!” 没好处谁会卖国求荣、认贼作父? “可是康熙已经是皇帝了!”吴世璠有点不明白,“他要家父怎么帮?” “现在大清出了逆贼” “唔?”吴世璠眼珠子一瞪——这个大清最大的逆贼不就是他们一家吗? 李光地赶紧摆摆手道:“世孙,您别误会,我说的可不是您家,康熙都要认令尊当义父了.” 认贼作父然后去灭别的贼! “那也不能是李中山和朱三太子!”吴世璠说。 “当然,当然不是!”李光地说,“我说的那个贼是家贼,指的是福全他现在自封摄政王,而且还扣押了令高堂和两位令兄弟.令尊难道不想发兵北上,迎回妻儿吗?” 吴世璠现在还是比较重感情的,也想迎回建宁公主这个待他如己出的嫡母,于是点点头道:“家父倒是一直很想念嫡母,想必是会答应的不过出兵北上去北京,这事儿太大了,家父也不能做主,看来你得和我跑一趟襄阳了。” (本章完) 第278章 康麻子,快把纳贡称臣的不平等条约签了!(求订阅,求月票) “父亲,您看,这是白螺矶,位于长江北岸,又在洪湖西岸二十余里,四周虽然都是平原,但是水网密集,稻田遍布,非常不利于大军从陆上发起进攻。儿子已经命世珏在白螺矶构筑了堡垒并设置红衣大炮、红衣小炮数十门,用以封锁江面和陆上进攻的通道,以求万无一失!” “.这是城陵矶,在长江南岸,是个三叉口,长江和洞庭湖就在这里交汇,这里既是荆州的门户,又是湖南的门户,还是岳州府首县巴陵的门户,是万万不能有失的!所以儿子就让卫完初率领他的后武卫军精锐守在城陵矶,还扩建了城陵矶的城堡,同样布署了数十门红衣大炮、红衣小炮。” 正在襄阳城内的平西王府内向,指着一副悬挂在一面屏风上的地图,向吴三桂汇报已经划归吴家的岳州府布防情况的人,就是吴三桂的养子,金吾卫大将军,湖南总管吴国贵。 现在湖广这边的吴李换地已经在惟好解斗的热心人李辅臣的主持下完成了,控扼荆江和洞庭湖入口的岳州府已经成了吴国贵的防区。 吴三桂为了专心经略陕西和中原,于是就把长江北岸属于荆州府的一段江岸地区也划给了岳州府,以便让吴国贵在长江两岸设防,将长江水道彻底卡死,断了李自成的西进之路。 而吴国贵的动作也很快,不过一两个月,就已经将江北的白螺矶要塞化了,同时还加强了江南的城陵矶的布防。 “唔,完初的兵都是祁三升留给他的,最为精锐,由他守着城陵矶一定可以万无一失。不过咱们只守不攻.水师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和李自成这个逆贼的长江水师较量一下?” 吴三桂显然还没放弃顺江而下的打算,只是他的水军实在有点不够瞧的——吴三桂这个“反贼搜集爱好者”在收藏反贼的时候只收了闯贼、西贼,没注意收海贼,等杀到了长江流域才发现自己手下竟无一人善水战。更有甚者,本来应该是陕西旱鸭子的李自成在长江边上住久了,居然拉起了一支有模有样的长江水师。 所以吴三桂也不得不顺着李辅臣给的台阶下去,免得在长江上被自己的死对头李自成吊打! 不过吴国贵还是替吴三桂找到了一个真懂水军的人才,就是原本属于海贼阵营,后来跳槽到大清当贰臣,被丢在湖南当参将的林兴珠。 这位可是专业海贼,而且还是水陆两栖,既能驾舟打水战,又能率领藤牌兵上岸打陆战。 所以吴国贵就把办长江水师的重任交给了他! 不过办水师不是办陆师,那个啥“百年海军”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办个能用“江军”花费几年时间还是难免的。 且不说别的,但是造船一项就急不来。李自成那边有现成的汉口造船业可以利用,而吴国贵、林兴珠这边就困难得很。虽然长沙、岳州都能造船,但是和天下四聚的汉口一比,还是差了不少。 吴国贵摇摇头:“义父,这水军难练,战船更难造.急不得的。儿已经命林兴珠在洞庭湖中的君山岛上设立了水师大营,还在长沙开设了水师造船厂,还托了小菟的关系从广东雇了一批技艺高超的船匠,准备打造一些可以在长江、湘江、洞庭湖上往来自如的炮船。不过要造出质量上乘的战船,还得选用上好的木料,这些木料还得先晒干水分才能用。” 船厂还得现开,船匠还得去广东招募,造船的木头还得现砍和现晒 吴三桂也叹了口气,沉吟一下,又问:“那活吕布家的‘神枪术’你和小菟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吴国贵点点头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枪术是李中山发明了一种特殊的‘中山枪子儿’,再配上线膛枪,就能打远射了,二三百步没什么问题,填装也很快。” “什么叫中山枪子儿?什么叫线膛枪?”吴三桂眉头皱了皱,“咱们自己能造吗?” “能!”吴国贵道,“小菟托人送了样品给我,回头我让人送来给您瞧瞧。另外,我已经问过底下的枪匠了,都能打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造得很慢!”吴国贵说,“造枪本来就慢,一根枪管就得折腾上大半个月,再要在铁管内壁削出膛线,这功夫就更大了咱们手下的枪匠本来就少,想要大量生产线膛枪恐怕是不可能的。 另外,这线膛枪的膛线还会被磨平,磨平后就和滑膛枪无二了。实在是好用难造啊,而且价格太贵了!儿让小菟算过了,训练和配备一个燧发线膛枪兵的花费都能铸造一门发射了六斤炮弹的红衣小炮了!” 正因为燧发线膛枪虽好用,但难造,价格更贵,李中山才让吴小菟把线膛枪和米涅弹的样品给吴国贵送去——线膛枪这玩意儿比的就是冶金和锻造手工业的规模! 搓线膛枪的手艺要说多难也没有,历史上康熙的养心殿造办处的工匠就能搓出来(米涅弹肯定是没有的),后世的博物馆里都能看到,还是火绳线膛枪。但这玩意一年也搓不了几条,拿去给康熙打小白兔玩是足够了,装备部队就别指望了。 而要搓出足够装备军队的线膛枪,在如今的全中国只有一个佛山镇有这种产能。 所以李中山压根就不怕线膛枪和米涅弹的技术扩散出去,甚至都不担心吴三桂、吴国贵悄眯眯从佛山镇买入一批线膛枪装备部队。 因为这手搓的线膛枪真是很贵的,一支佛山镇出品的燧发滑膛枪卖给粤海军衙门的售价就要五两银子,一支燧发线膛枪的售价得在这基础上翻一倍,也就是十两银子! 如果外人想要从佛山镇购买,走合法渠道需要粤海军总军需官戴梓的批准,走非法渠道价格至少翻两翻.也就是三十两!这个价钱让郑经来买还能买得起不少,可吴三桂哪来那么多钱? 而要训练出一名合格的线膛枪兵,起码得打废掉一支崭新的线膛枪! 对于粤海军来说,训练一线膛枪兵的花销连枪加火药加子弹,起码就是二十两银子! 另外,完成训练后还得再给一支崭新的线膛枪,还得配上一定数量的弹药,还有头盔、胸甲、刺刀和其它各种各样的装具还得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副什长”军饷(这是给老兵和技术兵种的优饷),年底再得额外放个赏。 所以粤海军那么有钱,还守着个可以大量手搓线膛枪的佛山镇,拢共也就练了一千几百个线膛枪兵,个个都跟宝贝一样。 李辅臣因为是李中山的爹,所以也搞了三百个线膛枪兵,李中山带去淮西军的线膛枪兵也是三百。陈永华、卢三好这些人和李中山的关系比较铁,各自也搞了一二百线膛枪兵。 至于中国国内的其他势力,现在还没有成建制的线膛枪兵。而吴三桂一听这个线膛枪真搞起来比大炮还贵,一下也没兴趣了,有那闲钱多搞点炮兵不香吗? “这个线膛枪比大炮还贵,那要来干什么?咱们还是多搞点大炮吧咱们过去没有足够的挽马,铸了炮也用不了。现在老二拿下了甘肃,可以从西域买马,总算能多搞一些炮队了。” “父王英明!”吴国贵满脸堆笑着道,“咱们只要多搞点大炮,就能轰开西安城墙,拿下西安,父王的三分天下可就到手了,往后便不必再给那朱三太子做臣子了!” 这是在劝进了! 这些日子给吴三桂劝进的人可不少,而且还三天两头有祥瑞出现! 但是吴三桂却挺谦虚的,说自己的德好像有点缺.所以不能在襄阳或江陵这样的小地方称帝,得占下个帝王之气浓郁的古都,然后才能当皇帝。 这个帝王之气浓郁的古代,好像就是西安和洛阳了!而西安的王气显然比洛阳更浓,西安不仅是十四朝故都!而且最近一个在西安建都的王朝大顺朝还是因为吴三桂灭亡的这个大顺的王气应该都转到吴三桂身上了。 所以吴三桂觉得自己应该在西安登基,国号应该是周,这样就能长久了。 吴三桂拈着胡须,正琢磨着把湖广这边的防御交给吴国贵后就率兵去打西安时,忽然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嚷嚷:“大王,大王,大喜啊!”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臣为大王贺!” 吴三桂一愣,因为他听出来这声音好像是刘玄初、方光琛、汪士荣的,这三位今儿怎么也来“贺喜、恭喜”了?难道他们也发现祥瑞了?可之前他们从没搞过什么祥瑞,今儿这是想开了? 另外,刘玄初一直在南阳啊,今儿怎么来了襄阳?难道这个祥瑞出在南阳?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转过身又走了几步,坐到了自己的宝座上,然后才吩咐守在门外的护卫道:“请三位军师进来!” 他话说完没一会儿,就瞧见刘玄初、方光琛、汪士荣一起从门外进来,不过还多了个人,居然是吴世璠。四个人全都是一副撞了大运的乐呵模样,一起走到吴三桂跟前,行了揖拜之礼,齐声道:“臣等恭喜大王!” “平身,都坐吧.世璠,你也来了?也坐吧。”吴三桂挥挥手,示意三个军师和自己的孙子吴世璠落座,然后又对吴国贵道:“老三,你也坐吧。” “是,父王。” 方光琛、汪士荣、刘玄初和吴国贵都落了座,但是吴世璠却没有落座,而是摸出个信封双手递给了吴三桂:“爷爷,您瞧这个!” “这是.”吴三桂接过信封看了眼,也是一愣,“爱新觉罗.玄烨这是,康熙?” “康熙的亲笔信!”吴世璠道,“是康熙的翰林侍读李光地送到南阳的,世子爷找了些康熙的折子对了笔迹,确系康熙真迹!” “写了什么?”吴三桂一边问话,一边伸出右手,吴国贵赶紧站起身到一旁的一张书桌上替他哪来了老花眼镜。 “爷爷,康熙在信上说他国中出现了逆贼!” “唔?”吴三桂眼珠子一瞪,逆贼?是说我吗? “爷爷,您别误会康熙这次说的逆贼是他兄弟裕王福全,就是那个伪造顺治遗诏封自己当摄政王的福全!” “哦,那么说来满清是要兄弟相残了?”吴三桂已经掏出了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爷爷您圣明,”吴世璠笑道,“康熙实在忍不了福全了,准备起兵讨伐福全,因为怕咱们乘机在他背后捅刀子,所以想先稳住咱们,就在信中提出要效仿石敬瑭,要割让关中之地给咱,还要认我爹当义父,以换取咱们的援兵!” “什,什么?认你爹当义父?那他岂不是成了我的孙子?”吴三桂大吃了一惊,赶紧一目十行把信看完,“信上没说要认爹啊,只是要割地交好,借师助剿。” “父亲,估计是这个康熙实在抹不开面子白纸黑字写出来吧?”吴国贵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插话道,“不过咱们只要能拿到关中之地就行了,谁稀罕他这个小麻子?” “三爷差矣,”刘玄初插话道,“光是割地可不行!” 吴三桂笑道:“军师,老夫才看不上这个麻脸康熙呢!” “王爷,”刘玄初道,“这康熙认不认您当爷爷的,其实并不打紧.顺治当年还管那个洋和尚汤若望叫汤玛法,也就是汤爷爷的意思。历史上那个石敬瑭的侄子石重贵在即位后给契丹的国书中就称孙不称臣可见称不称孙并不打紧,称臣才是关键!” 方光琛也点点头道:“大王,康熙只说认爹割地,不提及称臣,也不提纳贡,其实就是想和您耍滑头.想白白得到您的支援!” 汪士荣也道:“王爷,康熙如果向您纳贡称臣了,那大清就是您的藩属,而您就能在名分上收复北方失地而且康熙是皇帝,您是皇帝的宗主,称王就不合适了,理所当然要进位称帝!” “也对啊!”吴三桂摸着胡须,“老夫如果当了大清的宗主,又收复了十四朝定都之地,显然是得了天命!” “对,对!爷爷,到时候您就应该顺应天命,登基为帝了!” 吴三桂又摸了摸胡须,“可老夫要做了皇帝,朱三太子那边又当如何?” “朱三太子当然不能当皇帝了!反正他现在也还没称帝。”吴国贵笑道,“父王,您只要封李辅臣、李中山、刘进忠、李来顺、耿精忠、郑经、卢三好、陈永华等人为王,朱三太子自然就是个光杆大不了您也封他一个王,让他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吴三桂点点头,他这三儿子出的办法挺不错的,多封几个王,把那些捧朱三太子的军头都吸收了。然后等康熙、福全火并完了,就拉着东南的那堆藩王一起北伐,把大清朝的余孽彻底铲平,大周就能一统天下了完美啊!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军师。 刘玄初笑道:“三爷的办法不错虽然天下的藩王多了一点,但只要大王您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再来个直捣黄龙,将来总能慢慢把这些藩都削了的。” 已经想到削藩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再惹出一个九藩之乱? 方光琛笑道:“玄初你想得太远了.咱们还先顾好眼前,这个康熙可还没说要称臣呢,而且这个关中之地也还没割到咱们手里。” 汪士荣这两年一直为吴三桂当使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对吴三桂道:“大王,臣可以跑一趟西安!” 吴三桂笑着摇摇头:“士荣,这次的事情光靠你的三寸不烂是办不到的!” “王爷,您是想.”汪士荣眼珠子转了转,“出兵关中,逼康熙割地、纳贡、称臣?” 吴三桂笑道:“没错,本王就是要出兵!康熙遣使来说这些,说明他已经快要穷途末路,除了答应咱们的要求,就没别的法子来。 只要本王亲提十万大军兵临西安城下,这个康熙一定会就范的! 献廷、玄初、士荣,你们三个去和那李光地商量一个叫康熙割地、纳贡、称臣的盟约回头先让李光地把盟约带回西安,老夫再率大军兵临城下,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他这个盟约,其实有个更确切的名称,叫“不平等条约”! 那是相当的不平等啊,大清不仅要割地,要纳贡,还要称臣这可真是把康熙往死里欺负了! 不过现在的康熙也没什么选择了,他都已经要当石敬瑭了,还能赖得掉一份卖国的不平等条约吗? 所以李光地也没和刘玄初、方光琛、汪士荣他们理论,直接照着吴三桂的意思,和这几个吴家军师一起草拟了一份条约,随后就带着这份条约的草案,快马加鞭回了西安。 大清朝的第一份不平等条约,就这样被摆到了康熙皇帝的跟前! (本章完) 第279章 这是三分天下还是袁谭、袁尚?(求订阅,求月票) 西安皇城,御门听政。 历史上的康熙那可是有清一代最爱上早朝的皇上,哪怕是去木兰围场打兔子,哪怕去草原上打噶尔丹,也得带上一群大臣方便天天上朝。如果要给清朝的皇上们发一个全勤奖,那获奖的肯定是康熙帝了。 而御驾亲征到西安的康熙,依旧保持着天天上早朝的好习惯,哪怕之前被吴应熊、吴应麒包围着,早朝依旧不能停! 这段时间西安周边形势稍好,康熙的早朝就更卖力了,凡是人在西安城内的臣子,只要没有守城军务当值,一大清早都得来西安皇城大殿外的广场上站班。一站就是小半天,常常要等到饭点儿才散。而康熙则会利用上午的这半天时间,尽可能和这群手下谈心,给他们打气助威画大饼。告诉他们,困难只是暂时的,前途一定是美好的,大清还是有救的! 虽然底下的臣子们一开始不大相信康熙的话,但是这个谎言天天重复也是有可能变成真理的嘛!何况康熙还挺能说的,说得还挺在理。 而他最常说的就是“吴、明、清三国论”了。 依着康熙的说法,这个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这是天数,人力是不能违抗的。而上一回明清交替就没应了合久必分之数,一下就把南明和大顺给灭了,这是有违天意的。而南明和大顺的气运未尽,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天下三分——这天下三分是天意,可不是他康麻子无能! 而这个三分.根据康熙的合理分析,至少要维持几十年。 所以大家伙儿不要着急,跟着他康麻子以后还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在让大家相信了天下三分还要再分上几十年后,康熙又开始给大家伙儿画大饼,告诉大家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大清以后要怎么保证八旗子弟能继续维持人上人的生活。 在失去了东南的税赋和漕米之后,大清朝廷当然不可能再给八旗子弟们发铁杆庄稼了。但还是可以改铁杆庄稼为旗田、旗庄的。 一个普通的八旗步甲每月俸银也就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年四石八斗禄米。也就是说,不算各种各样额外收入,一个八旗步甲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二十四两银子加四石八斗米。而如今北方的米面价格也就是每石八钱银子左右。二十四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三十石米面,再加四石八斗禄米,四舍五入一下,一个八旗步甲一年的俸禄也就是三十五石米面。 如果按照一石一百八十斤计算,就是六千三百斤。按照一亩地收三十斤租子计算,要收到六千三百斤租子就需要二百一十亩地。要维持二十万八旗步甲兵,就得拿出四千二百万亩土地。 再按照一户佃户耕种五十亩计算,就是八十多万户。 也就是说,朝廷只要拿出四千二百万亩土地和八十多万农户,就能养活二十万八旗步甲兵了。 而现在北京周围的皇庄加八旗都统衙门管辖的旗庄,差不多就有半数了!而盛京周围还有许多皇庄、旗庄,这几年盛京将军府又从山东、直隶招募了许多无地农民去复垦土地。两千万亩加四十万户即使还差一些,应该也差不太多。而且现在辽东那边还有的是大清入关前后这几十年中被抛荒的土地。 那可都是肥得流油的黑土地,随便种种就能收几百斤,一亩交三十斤租子再加个二十斤的田税绝对不多。 而山东、直隶、山西等省的人口又比较多,只要大清朝廷肯给每家每户放个十亩二十亩的黑土地,招佃三四十万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二十万八旗兵虽然含旗量百分百的旗人现在越来越少了,但只要有一年六千三百斤米面的待遇,招齐二十万之数问题是不大的。哪怕是没有一丁点含旗量的绿营,只要能给足这个数目的土地、房产、佃户,他们还是会为大清卖命的。 而对于底下的八旗大小旗主和佐领们来说,由直接发银子发米面改成给底下人分田产佃户,利益其实更多。 因为大清入关后的办法是将八旗子弟拢在一起看牢了虽然可以躺平了吃喝,但是那些八旗大奴才也从原来的大小诸侯变成了朝廷的官员,权力和油水都减少了。更重要的是,这官位权力是不能世袭的,可没有什么爸爸是都统,儿子接班当都统的道理。至于大小旗主的位子倒是可以世袭,可问题是大小旗主早就给架空了,没有什么实权,世袭的就是一虚名。 而以后,大清朝没了东南的钱箱子、米袋子,没有办法把八旗子弟圈养起来,就只能恢复在关外时候的老办法,让底下人搞点封建化。 到了那时,旗主就又是大诸侯,下面佐领就又是小领主,而都统、副都统、参领之类的,就又是皇上和旗主派出的官僚 被康熙这么天天画大饼,西安这边的八旗官员们居然都觉得三分天下也挺好的只要大家都能分到一个佐领,能当个八旗小领主保个底,以后也没什么好怕的。 即便大清不行了,他们的子孙也还能混个豪强 可问题是,这个三分之一天下的主子,到底是康麻子还是福大爷? 要是福全当了主子爷,那能当佐领的可就都是福全手底下的人了,他们这些跟康麻子的,那就啥都没有了。 另外,在未来的三分之中,西安归谁? 看吴三桂的架势,好像是非打下西安不可了! 那个凶得要死的吴应麒还在五丈原屯田呢!这家伙虽然效仿诸葛亮,但他是个体壮如牛的武将啊,每天吃饱喝足后就在那儿拉硬弓甩石锁,看样子有的好活了! 而那个熊镇华夏的吴应熊虽然没在关中屯田,但是却派兵占据了商州,还守着武关这个关中西南大门,一副随时要再回来打关中的模样。 更可怕的是吴三桂和李自成终究没有打起来,现在已经分好了湖广的地盘吴三桂要打来了,那西安可就完了! 到时候天下三分也是福全那一帮人的三分,和康熙的西安帮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今儿站在西安皇城大殿外的那些官儿们,心思沉沉的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互相眼神一交,都是浓浓的忧色。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吴三桂你千万别过来! “皇上驾到!” 随着小桂子公公的公鸭嗓门儿,一群被困在关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领主的大清忠臣们全都山呼万岁而拜。紧接着就听见康熙掩不住笑意的声音:“平身,平身!” 什么状况? 皇上这么高兴,难道是吴三桂遭了天谴死了?还是他的好哥哥福全没了? 大家爬起来,都一起往上瞧,就看见汉白玉台座上的康熙一身朝服,坐在御座上面儿,笑吟吟的捻着朝珠,往日总是忧国忧民的麻脸上,现在几乎要放出光来。看见群臣已经爬起来就位,就笑道:“今儿有个大消息要和大家说说,那吴三桂、吴应熊、吴应麒父子马上就要来西安同朕会盟讲和了” 啊? 这什么状况? 他们仨带了多少人?能不能在新丰鸿门镇谈? 底下人刚想好事儿呢,康熙又来了一句:“他们三人还带着十万大军一起来!” 十万大军? 大清要完! 这哪里是来谈判的,分明是来攻城的 康熙将底下一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孔都收入眼底,然后笑道:“带兵十万来谈.这充分说明吴三桂对于谈判是有诚意的!要不然他可以直接攻城啊!” 还能怎样解释? 下面的大臣都晕乎了,都没想过还能怎样说的。 康熙又道:“他的心思,咱们也都知道无非就是想把西安拿下来当皇帝!他们汉人就看重什么长安、洛阳的,以为有多大的王气。其实有什么用?当年李自成既有长安,又有洛阳,不还是败在大清手里?” 是啊,那时候大清有“多阿玛”. 底下人心想:大清还是不能没有多阿玛他们! 康熙接着又说:“其实吴三桂在西安称帝也挺好,他一称帝,天下就三分了.他一个,我一个,江南的朱三太子一个。三分嘛,大家都懂,就是三家都不安好心,两个弱的要联合对付那个强的。所以这三分天下要破解可不容易!当年曹魏的人口财入不知道翻蜀汉、孙吴多少,不也没能归一统?直到司马家篡了魏国后许多年,才有了三家归晋。而这个道理,朕知道,吴三桂也知道所以他也没指望一口吞了咱大清。他要敢那么干,朱三太子和李自成可就要给他来个白衣渡江了!所以他的大兵未到之前,就派人给朕送了一份盟约! 根据这份盟约,朕只要把陕西的地盘都让给吴家,再向吴三桂称个臣,每年随便纳一点贡,那他就借兵给朕,帮朕打回北京,铲除那个假传先帝遗诏,自封摄政王的逆贼福全!” 他之前的语调轻快,好像在说什么三分天下后的幸福生活,可到了后来,口气已经放沉,语气当中已经满是杀气了:“朕御极以来,向来以优容待兄弟,特别是优待福全这个二哥,哪怕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朕也一再包庇,还是期望他能激发天良,为国效力。谁知道朕被困西安期间,他非但不设法勤王,还私自招募训练了大批汉人军队,还重用杨起隆、张勇、赵良栋、王进宝、施琅这样的汉人武夫,甚至和王辅臣、王忠孝这样逆贼勾勾搭搭,想要卖国求荣!最近他还宣布要在北京开什么议政王大臣会议,要废了朕的皇位,要选举他当新皇上,还要改变大清的祖宗家法,全面汉化!索额图你刚从福全那里来,你说说,朕刚才说的对不对?” 索额图刚才是跟着康熙一起来的,现在正低头站在一边,大家都没注意他,这会儿听康熙喊他,赶紧溜达出来,到了康熙跟前往地上一跪,回答道:“皇上所言句句属实,福全的确丧心病狂,他不仅重用汉臣,而且还宠幸汉妃杨氏,准备立为正室,并且重用杨姓外戚,妄图变满洲国本为汉人当国。” 索额图这话答得很符合康熙的心意,康熙脸上的神色已经松了下来。他是不可能答应顺治、福全这两个逆贼的要求,当个垂拱而治的L宪皇上的,他不是朱三太子,三太子一开始就是招牌,没有掌过权,当个献帝已经很开心了。他是当过真皇上的,并且现在还是真皇上!他怎么肯交权? 而且历史上真皇上没了权以后,有几个人能有好下场? 大殿之外,一片安静。 所有的大臣都哑口无言,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点晕这个剿逆平叛怎么就变成满洲内战,兄弟相残了? 而且这个大清版的兄弟相残还要拉外人助拳! 这个做法怎么那么像袁绍死后的袁家内讧? 这个大清可别不是三分之一,而是袁谭、袁尚之争吧? 底下人都心急如焚,一下全忘了接话,眼看有些冷场,康熙的脸瞧着就沉了下来。大清版秦桧李光地一直站在班次里面冷眼旁观.旁观者清啊!看着冷场,这个活秦桧赶紧出列,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圣明!福全大逆不道,皇上您借师助剿,以顺诛逆,岂能不胜?至于暂时向吴西王称臣,也好比孙吴臣服曹魏,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吴西王在西安称帝,吴、朱必然反目,届时我大清就能坐观二虎之斗,维持天下三分.将来终有三分归一清的时候!” 李光地的话接得磁实,康熙脸上的表情又一次松下来。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团结住西安的这四万八旗兵(也包括一些绿营兵),有了这四万久历战阵的精兵,哪怕没有吴三桂的支持,他也有把握打败福全,夺回大权。 至于大权夺回之后怎么办?就照着土地兵役的办法来吧.放出去四千多万亩田,应该就能安排二十万大军。有了这二十万大军,大清天下总是能维持住的。 三分天下,总是比较稳定的. 而底下的人这个时候也想清楚了,他们是跟了袁谭、袁尚,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可以去投那个“吴孟德”.吴三桂用人的原则大家都知道,除了吴家宗亲(包括女婿),就是关宁武士和山陕流贼。 只要不是吴家宗亲,不是关宁武士,不是山陕流贼,到吴三桂那里就是个边角料。甚至连曹操手下的冀州士族都比不了.毕竟冀州士族和颍川士族都是士族,大家互相之间还能通个婚拜个把子,还能说得到一起去。 而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差不多相当于什么塌顿、乌桓、鲜卑.到了曹操那边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是! 至于据西安以抗吴军,就更指望不上了! 吴军十万,西安清军才四万,优势在敌! 而论野战谁也打不过吴三桂,论守城西安城内有多少粮食?能坚持上三个月吗?而且大家伙的家眷都在西安,这要是城破了,那可就一家老小,整整齐齐,一起完蛋了。 所以,他们就只能跟着康熙一条道到黑!去打内战,去当满奸给汉奸当满奸,这他M是奸下奸,奸得都没底儿了! 想到这里,就有人开始表态了。 “皇上,奴才等誓死追随!” “皇上圣明,奴才等愿为前驱,为皇上讨伐逆贼!” “皇上,奴才等都听您的.哪怕要和吴三桂结城下之盟!” 康熙总算满意了,城下之盟就城下之盟吧好在是天下三分,吴三桂即便拿下了西安,一定也是防朱甚于灭清。 所以大清还是有机会的,他康麻子还是有希望卧薪尝胆,终成一代明主的! 越王勾践也是明主啊!他可以当爱新觉罗.践! (本章完) 第280章 吴玄烨留辫不留头!(求月票,求订阅) 一支大军正穿行在秦岭群山之间的峰谷之间。浩浩荡荡,人马数以万计。前军已经从巍巍少习山下而过,还沿着滔滔武关河一路西行。前军已经跨过武关,而后军才刚刚渡过淇河,犹在陕西省界之外。 大明大总统西王吴三桂便身在这支入关队伍之中,他骑着一匹青海蒙古和硕特部的台吉达什巴图尔进贡的一匹河西骏马,头戴着一顶明朝亲王的善翼冠,套了一身大红蟒袍,一条玉带束在腰间,满脸都是志得意满。 马蹄之声雷动,数百身披昂贵而美观的鱼鳞齐腰甲,头戴酒盅盔的吴氏家丁铁骑,还有数十名穿着各色官服的随军文官,簇拥在吴三桂左右。 在吴三桂等人的前方开路的,是他麾下猛将铁骑总管马宝统领的数千骑兵,全都披着红色的布面铁甲,举着数十面红色的旗帜,迎风翻卷,威风凛凛。 而在吴三桂等人身后,又是无数红色的旗帜翻卷,更有无穷无尽身着红色布面甲,头戴笠盔的步卒跟随。 大明西军的主力,终于入关了! 入的不是山海关,而是武关! 不过对吴三桂而言,他这一次入武关的意义,依旧是如何强调都不为过的。因为大清小麻子皇帝之前就是宣称要效仿魏明帝曹睿御驾亲征抵御诸葛亮北伐中原,才入驻西安来天子守国门的。 而现在吴三桂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武关,就意味着他已经战胜了亲自守国门的大清皇帝康熙,并且拿下了形胜天下的十四朝帝王之家,干成了诸葛亮五次北伐都没能干成的事儿。 更让吴三桂感到兴奋的是,兵败的大清小皇帝康熙为了集中力量去对付自己的好兄弟,“自封摄政王”的福全,不得不向他俯首称臣! 大清皇帝向他一个大明藩王称臣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吴三桂现在比大清小皇帝还大.自然可以当大周大皇帝了! 同时,康熙的称臣也让他一雪前耻,一雪那个在引清兵入关后被迫剃发降清的耻! 引亲兵入关如果引出一个儿皇帝,哪怕认六岁的顺治当爹,哪怕要割比燕云十六州还多的地,吴三桂也认了,最多让人骂石敬瑭第二吧! 可是结果他拿到的好处比石敬瑭差太多了! 儿皇帝没有当上不说,还当了顺治小皇帝的奴才.这可真是汉奸界的耻辱啊! 像他这样的汉奸,死了到下面去见着石敬瑭和秦桧都要被他们耻笑的,他们俩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常务副皇上,虽然死后让人骂,但活着的时候都挺风光的。哪儿像吴三桂,当汉奸还当到云南那种地方去,和充军发配差不多。最后想当个永镇云南的大汉奸,小皇帝康熙居然还不许! 想想就来气儿啊! 想到这儿,吴三桂就重重咳了一声。 听见他咳嗽,刘玄初、汪士荣这两个狗头军师马上策马上前。 汪士荣道:“王爷,天凉了,您要不要加件衣裳?” 刘玄初也道:“王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给您把大事儿办了!” 原来黄色的袍子早就给吴三桂做好了,这一回就要趁热打铁,把吴三桂一举拥上皇位! 不过吴三桂这会儿咳嗽却不是因为要加衣服,而是想从康熙身上拿点东西! “老夫当年在山海关外,被多尔衮无缘无故剃了头.不是老夫器量小,但这个亏,老夫是一定要找回来的!玄初、士荣,你们说老夫应该怎么找?” 汪士荣道:“王爷,多尔衮剪了您的头发,您也可以剪了康熙的头发!” 刘玄初点点头:“对,咱们要剪了他们的辫子!不能只剪一个,都得给他们剪了!他们满洲人用一个留发不留头杀了咱们那么多人,这一次一定要找回了.给他们来个留辫不留头!” “好!”吴三桂点点头,“来人呢,宣马宝来见!” 有人入关,有人就在出关! 而出关的人,现在正陆续开往西安东面门户潼关! 这两天以来,小而险要的潼关城,大军和军眷云集,戒备得无比森严。潼关的四门——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从前天康熙皇帝的御驾抵达之后,就由他“西八旗”的护军营派人接管了,每个城门都有一个参领亲率旗兵把守,严查出入。潼关城外,所有可以屯兵的地点,都驻满了马步军队和家眷。不仅当地百姓的房舍都被军队军眷占了去住,而且周围空地上也帐幕罗列,战马成群。 虽然潼关极其险要,汇集在此处的军队人数也不少,但是紧张的气氛还是四处蔓延。也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大家伙的紧张情绪,避免发生营啸,一到晚上,潼关周遭就会点起无数的篝火,远远看去就星星点点的,好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下来了。报平安的鼓声、号声也不断响起,还有巡逻的骑士成群结队,来回奔驰,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加夜班。 不过这些人的夜班加得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就在距离潼关不远的华阴县城,大明西军领军卫大将军,宁夏总管吴世琮的帅旗,已经在城头高高飘扬了! 吴世琮是五天前率领两万陕甘骑兵从五丈原出发东进的,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在前天黄昏时分开进了刚刚被清军放弃的华阴县城。 这两万陕甘骑兵是吴应麒、吴世琮父子经略甘肃的时候从凉州、甘州、西宁、平凉、宁夏等州府和陕西凤翔一带招募来的。他们中许多人都是陕甘明军的后裔,有些在明朝灭亡后还保存着一定的力量,算是甘肃一带的豪强。 吴三桂麾下的山陕流贼的主力其实也是什么大同镇、榆林镇、宁夏镇、甘肃镇、陕西镇出身的老边军。和那些还留在陕甘受苦受难的明朝边军后裔那是太有共同语言了。不少明朝边军后裔一看见穿着明朝服饰的西王军,就哭着来投军了——自己人来啦!赶紧投吧.想要打天下当功臣,现在就得投了,再晚就没地方去立功了! 由于这帮立功心切的陕甘骑兵行动太迅速,仅用了三天时间就从五丈原跑到了华阴县,可把康熙给吓坏了。如果不是从西安撤出的家眷行动太慢,风陵渡那边也没几条船,没法马上把四万八旗兵连带七八万家眷一并运去山西,康麻子都不想等吴三桂派来的宣谕使和援兵,就先开溜算了。 不过总算还好,吴世琮的大军到达华阴后没有继续向潼关开进,也没有阻止陆续从西安撤出的家眷通过华阴县城北面的官道向潼关转移。 但康熙还是有点坐立不安,生怕吴三桂在拿到西安城以后突然翻脸,派兵突袭他在潼关的营地! 虽然康熙这些日子一直在和底下人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们吴三桂一定会支持“康记大清”去打福全这个伪摄政王的——现在大清是“福强康弱”,吴三桂如果突袭康熙,那康熙立马就得完,大清的内战也就马上结束了。这对吴三桂没有一点儿好处,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干? 但谁又能保证老狐狸不发疯呢? 也许吴三桂觉得还是砍了康熙的脑袋比较解恨,也能为他赢得更多汉人的拥护。 所以这两日康熙在潼关城内那叫一心神不定!连前来觐见的山陕总督莫洛,山西团练大臣陈廷敬和山西团练帮办大臣于成龙他们仨,都感觉到这康熙皇帝有些坐立不安。 莫洛、陈廷敬和于成龙都是大清的忠奴或忠臣,今儿一块儿从山西过来,除了迎驾,就是为了替康熙和福全两兄弟说和一下.这个兄弟不能相容,安能容天下?这会儿三个人看到康熙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都觉得有戏了。 莫洛、于成龙二人都瞄了一眼康熙的老师陈廷敬,陈廷敬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只好硬着头皮头一个开口道:“皇上,您也别太担心了.其实摄政王,不,是裕王他并没有谋朝篡位的打算,至少现在还没这打算。” “对,对,”莫洛笑道,“裕王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前一阵安王麾下的大将穆占在淮北兵溃,还丢了徐州,使得河南、山东震动,裕王不得不派观音保率领丰台大营的新军南下济宁,抵挡伪明北王刘进忠的北伐军。现在直隶一带只有杨起隆的直隶团练,施琅的水师,以及裕王直属的蒙古骑兵。人数是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怎么能打。” 那个据说不怎么捞银子的能吏于成龙也附和道:“没错,裕王前一阵子还把恭王和黑龙江将军巴海请到北京,想要调关外大军入关,可是却被恭王和巴海拒绝。恭王和巴海一起提出要开议政王大臣会议共商国是,最后裕王也不得不应允了恭王和巴海所请.” “哼!”康熙一脸不屑,打断道,“福全打得那叫什么仗?白白在宿州丢了三万精兵,还把徐州一并丢了!那三万精兵可是在湖广,在江南和伪明逆贼血战过的,也只有朕亲领的八营四万精兵可以比。福全在北京搞起来的所谓新军和这三万精兵一比,什么都不是!观音保的那点新军就算都在北京又如何?巴海的关外军入关了又能如何?没和吴西王和王逆对过阵,算不得真正的精锐。” 康熙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准备和福全开战的决心! 据他所知,福全手下的所谓“新军”根本就不新了,还是当年王辅臣小站练兵时的那一套,把威远将军炮(臼炮)和子母炮当成炮兵主力,火枪的战术也是老掉牙的九进十连环,这样的枪炮战术和装备上了战场是很难协同的。 因此福全的新军根本打不过康熙的西安旗军——西安旗军那可是在战场上那命交学费和吴家军切磋出来的! 现在的西安旗军早就抛弃了用来打固定目标时才好用的威远将军炮和火力贫弱的子母炮,转而大量装备可以发射三斤和六斤单位的青铜火炮。同时也放弃了九进十连环的鸟枪战术,转而采取了将鸟枪布置于长枪刀牌阵两侧,依托长枪阵进行防御或掩护长枪兵和刀牌兵进攻的战术。 而且,西安旗军的老底子可是在川南被吴三桂打得损失惨重的那些旗军和绿营兵,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已经在战场上历练了好几年,都是闻够了硝烟见多了尸山血海,福全的军队怎么比? 况且,吴三桂还会提供最多一万援兵——援兵虽然不多,也不见得会真的上去厮杀,但只要能帮着呐喊助威,亮明自己的立场就足够了。 看见康熙好像很有把握,莫洛、陈廷敬、于成龙也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皇上,您既然决心已定,奴才愿率山西的两万绿营精锐为陛下前驱!” “皇上,臣也愿率山西团练万人追随陛下!” “皇上,臣也有团练五千,足可与贼一战!” 听见这三人一表态,康熙的把握就有多了一些.两万绿营加一万五千团练再加西路旗军四万,总共就是七万五千了! “好,朕有七万五千精兵,还有何惧哉?” 康熙的话音刚落,仿佛冥冥之中就是有人为难他一般,门外头突然传来了小桂子惊慌失措的声音:“皇,皇上不好了,华阴那边的吴军往潼关来了!” 康熙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刚才那点十足的信心一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莫洛看到康熙突然变脸,还习惯性地表起了忠心:“皇上,奴才的两万绿营兵都已经到了蒲州、解州,随时可以开进陕西和吴逆决战!” 陈廷敬和于成龙一看,也连忙想要跟进,但他们的话还没出口,康熙就板起面孔训斥道:“莫洛,别胡说,谁是吴逆?” 莫洛、陈廷敬和于成龙都一愣,康熙咬了咬牙,大声对外面的小桂子道:“小桂子,马上派人召集诸将.朕要和他们一同出迎!” 出迎?莫洛、陈廷敬和于成龙心想:迎战吗?看来皇上还是挺勇的,没有被吴三桂打怕! “大明西王令旨,请清主吴玄烨出来接旨!” 潼关城下,随着马宝的一声大吼,莫洛、陈廷敬、于成龙,还有其他所有跟随康熙一起出迎的西路旗军的兵将,全都向康熙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清主吴玄烨”是谁? 这是在不久之前刚刚签订的《长安盟约》当中,吴三桂方面给康熙赐了“吴”姓之后的康熙皇帝的全名儿.康熙现在就是吴玄烨了! 虽然康熙签了《长安盟约》,也对吴三桂的赐姓表示感谢——现在吴三桂是君,康熙是臣,君给臣赐姓是极大的荣耀!康熙当然要感谢了。不过他的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所以这个“吴”姓不是常用姓,康熙的常用姓还是爱新觉罗。 但是现在马宝带着万余骑从华阴过来,还带着吴三桂的令旨,点名要见“吴玄烨”,康熙能不答应一声吗? “玄烨在此.”康熙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什么?”马宝显得很不满意,“吴玄烨,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臣吴玄烨在此!”康熙咬着牙纠正了一下。 这下刚来的莫洛、陈廷敬、于成龙都惊呆了! 康熙咋就变成“臣吴玄烨”了? 而康熙这时也顾不得臣子心中的失望,他只能努力坚守底线——不能跪迎吴三桂的令旨,也不能离开侍卫们的保护上前去接旨。 马宝看了一眼被康熙带出来镇场子的万余八旗兵——他们在潼关城下摆了个大方阵,骑着马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康熙随时可以缩进去。 既然这个康熙不大好抓,马宝也就不考虑节外生枝了,不过他也不能完全让康熙如意,只见他笑着道:“大清主,额见你披挂整齐,上马下马不方便,就不正是传旨了不过额还是要把令旨里面的内容和你说一下。” 说着他就张开喉咙道:“西王殿下说了,吴玄烨既然向他老人家称臣,就应该守他的规矩西王对于男人大丈夫留小辫子的规矩是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吴玄烨,你要留哪样?” “当然是头了!”康熙大松口气儿,“小桂子帮朕把辫子剪了!” 其实这个辫子对满洲人来说并不是剪不得的。满洲的规矩是“留发不留头”,蓄发是绝对不行的,但剃个大光头没什么不行的,总比连头带辫子一起剪了要强多了。 马宝一看康熙这态度,一下也挑不出毛病了,只好接着说:“西王说了,潼关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剪辫子!当年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西王今日要替他们讨回一点公道.谁敢留着辫子,就要割了脑袋!” 康熙的辫子已经被小桂子一刀割下来了,不过他脑袋还在,所以可以高高举起自己的辫子,大声道:“诸位臣工,诸位兵士,朕命你们马上剪辫.保头!” (本章完) 第281章 吴三桂黄袍加身,周天子大封诸侯!(求月票,求订阅) 西安明秦王故宫,承运门外的广场上,今儿出现了足以载入史册的奇怪场面,一筐筐的小辫子被兴奋到了极点的吴军官兵不断抬了进来,抬到了承运门前,摆在了正在打瞌睡的大明西王吴三桂的跟前 哦,这个吴三桂不是一开始就打瞌睡的,而是这个辫子实在太多了,那可是超过十万根辫子!不仅康熙和他手下的大清天兵为保项上人头,无一例外都剪了辫子,连跟随他们的家眷,无分男女,也一律把辫子剪了——马宝虽然说了留辫不留头是男人的规矩,但也没说女人可以留辫子啊,还是剪了比较保险! 拿到足够多的辫子后,马宝就马不停蹄带着这些辫子回了西安。而就在他去潼关收辫子的时候,吴三桂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开进了西安城,还堂而皇之入主了秦王故宫——这个秦王故宫曾经当过李自成的皇宫,后来又成为满城的一部分,一度遭到了严重的损毁,在康熙到达西安后,又成了行在,所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 所以吴三桂才可以大模大样趴在一张摆在承运门下面的案几上呼呼大睡。 不过今儿聚集在承运门外看辫子的吴军将领和西王府文官显然是太高兴了,居然没人注意到吴三桂已经睡着了,一个个都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讨论大清光头军的事情。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都剪了辫子,没有一根辫子下连着头颅!” “哈哈,那是他们已经怕了咱大明西军了!这次潼关剪辫子可是咱王爷的攻心之计康光头的光头军以后一想到自己的光头,就会打心眼里害怕咱大明西军!” “对啊,这辫子可是他们满洲人的命根子,现在命根子都不要了,还凭什么和额们大明西兵打呢?” “嘿嘿,额看额们也不要守什么盟约了,马上点起兵马杀进山西直捣北京城!” “太急了现在满清那边实力还是有的,康光头之所以愿意剃光头,就是因为他和他兄弟福全互相残杀,这就好比袁绍死后袁谭、袁尚两兄弟相残。如果曹操攻之太急,那袁谭、袁尚就会包团抵抗,那就难打了。所以历史上的曹操就来了个联合袁谭打袁尚,最后来了个一网打尽。” “这么说来.额们王爷不就是曹丞相了?这个曹丞相是想当皇上的!” “额们王爷也想啊!” “胡说,那怎么是额们王爷自己想当皇上?分明是天意啊!这段时间额们这边可是祥瑞不断.什么四川抓住白老虎,甘肃进献天龙马,五丈原挖出诸葛遗碑碑上说仲什么雍的子孙要再兴姬周!” “仲什么雍?他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再兴姬周?” “你们学问少了吧?额告诉你们,这个仲雍他姓吴,叫吴仲雍,是周文王姬昌的二伯,也是额们大王的祖宗.他和他大哥吴太伯搞不定姬昌的阿达姬季历,所以就开溜去了苏州,在那里建立了吴国。” “不对啊,这个吴仲雍姓吴,周文王姬昌姓姬,他俩怎么就叔侄了?叔侄俩不是应该一个姓吗?” “这个,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吴仲雍的子孙要当周天子了!这可是诸葛亮算出来的,准没错!” “那谁是吴仲雍的子孙?” “还有谁,就是额们王爷啊!他姓吴” “对啊,额们王爷要当周天子了可是这个周天子要怎么才能当上?” “当然是黄袍加身了!老夫这里正好有一件黄衣裳咱们这就给大王披上吧!” “好好好” 随着吴三桂手下的首席文臣方光琛拿出了一件黄袍,这场从辫子开始的讨论终于达成了一致——因为康熙带着手下一起剃了光头,所以大家一致决定给吴三桂加一件黄色的衣服! 吴三桂“睡”得都有点困了,终于等来了黄袍加身的桥段,这下可就困意全无了!就在吴三桂精神抖擞地睡觉的同时,给吴三桂披衣裳的代表已经推选出来了,领头的当然还是方光琛,在旁边打配合的还有吴应熊、吴应麒、夏国相、胡国柱、马宝、王屏藩、吴之茂等人。 一大群人一起拿着一件超大的黄袍轻手轻脚绕到了正在装睡的吴三桂背后。 而其余的武将文官则按照大小排好班次,在承运门外跪好。看到大家都跪好了,方光琛才冲着几个同伙点点头,大家伙儿一起把这件黄袍往吴三桂身上一罩,就跟撒网似的,一下就把趴在案几上睡觉的吴三桂给网住了然后吴应熊又动手整理了一番黄袍,把黄袍往下拉了拉,让吴三桂的脑袋露出来。 然后,方光琛、吴应熊、吴应麒、夏国相、胡国柱、马宝、王屏藩、吴之茂等人又绕到吴三桂趴着睡觉的案几前面,一起下跪,接着方光琛又举起右手,又重重一挥。 看到方光琛发出信号,所有人都用足了最大的气力一起大呼道:“臣等恭请西王殿下顺天应人,速登大宝,进位为大周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百人一起大吼,听着跟打雷似的,吴三桂好像被这“雷声”惊醒了一番,整个人颤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坐直了身体——得起得缓一点,可不能黄袍滑落下去,那样太不吉利。 坐直身体后,吴三桂大概觉得有点冷,又把黄袍往身上紧了紧,然后才一脸茫然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人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跪在地上?康熙他们的辫子呢?都送到了吗?” “大王,”方光琛大声道,“辫子已经送来了.大王虎威,吴玄烨小儿焉敢违逆大王令旨!” “好好!”吴三桂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披着的袍子是黄色的,“吴玄烨既然遵照本王令旨剪了辫子,那清国便是本王的藩属,而本王又是大明监国定王殿下的藩属,所以清国也是大明的臣子既然如此,本王的北伐中原之战,就算大获全胜了。现在,本王是不是该给南京的定王殿下报捷了?” “大王,”看到吴三桂还在装糊涂,方光琛就回答道,“吴玄烨并非朱玄烨.他只是慑于大王的威德,不得不向大王俯首称臣!而大王的藩属,也不等于大明的藩属。” “这是为何?”吴三桂还在装! “因为.清天已死,周天当立!所谓周天,乃是姬周之天!朱姓乃出自朱襄氏,也就是炎帝,并非姬周之后。而大王乃是吴太伯、吴仲雍之后,太伯、仲雍乃是周文王的伯父,让位于文王之父季历,远走江南以开辟吴国。所以大王您才是姬周之后,这个‘清天已死,周天当立’的谶语是应验在大王您身上的。” “父王,儿臣前些日子还在五丈原挖出一块石碑,上面也写着‘清天既死,周天代之,仲雍之后,重开宗周’。” “父王,现在康熙向您称臣,便是清天已死!而天命从清转到您身上,便是周天代之,而您又是仲雍之后,理应重开宗周!所谓天命不可违请父王不要再推辞了,还是顺天应人,重开周天吧!” “请大王顺天应人,重开周天!” 这些人都说得好有道理,吴三桂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是否要继承末代周天子周赧王传下的天子之位,只是沉吟着问:“朕若即周天子之位,那朱三太子该怎么办?” 吴三桂都称“朕”了这个周天子看来是必须要当了!现在只要处理好和大明的关系就好了。 而对于这位周天子的问题,刘玄初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大王,大周天下行得是封建诸侯之制!明朝虽然气数已尽,不能再享有天下,但依旧可以受封为大周之藩。大王可以裂江南之土,封朱三太子为明国王,让其位列众藩之首,永镇东南之土!” 吴三桂点了点头,说:“明国永镇东南,清国永镇东北,南国永镇天南,英国永镇淮南,忠国永镇武、汉、黄、安、德之地,翼国永镇福建西部和大员岛,东国永镇安徽江南、浙西、闽东,北国永镇徐泗这天下应该就能太平了吧?” 吴三桂接着又给出了一个众建诸侯,裂土封王的方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要这么干? 但面对眼下的天下局势,似乎也是比较能安抚局面的。 底下的“周臣”们当然都表示赞成了,一起大喊道:“天子圣明!”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似乎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的“新工作”,接着他又笑着对吴应麒道:“应麒,朕封你为西王,永镇甘凉之地,为国家守卫西北,你可愿意?” 啊?就这? 吴应麒当然不满意了,他可是想当太子将来即位当皇上的,咋就成了个西北王了? “二弟,”吴应熊看见吴应麒不言语,连忙对他说,“西北之地开阔,可不止一个甘肃.你可以一路向西,开疆辟土,一如当年的金帐汗国!愚兄一定全力支持你!” 吴三桂也道:“老大说得对!为父也支持你一直往西打! 另外,老三也封他一个.草原王,就叫塞王,让他往北打,把漠南、漠北都拿下,以后永镇草原!” 这吴三桂还真挺能封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找一张世界地图来封一堆什么德王、法王、米王、罗刹王等等的? 吴应麒心里头虽然不满意,但是现在也不能在老爷子黄袍加身的时候找不痛快,于是就只能给吴三桂叩了头,大声道:“儿臣谢父皇大封!” 吴三桂点点头,道:“那就昭告天下.朕即日起就顺天应人,登基当大周皇帝了!” 底下的大周臣子们一听,知道劝进成功,于是一起山呼万岁. 在天下各路大势力之中,第一个知道吴三桂已经当了周天子的当然是刚刚渡过黄河的康熙皇帝吴玄烨了,这个光头麻子帝也没走远,而是驻扎在了黄河北岸的风陵渡,他要等待手下的“光头清军”全部渡过黄河,才会向北移动,先去大同,然后安顿好家眷,再汇集各路人马,一起向北京进军。 而给康熙送来吴三桂进位周天子这个喜讯的,则是去西安送辫子的大清秦桧李光地。李光地现在可抖起来了!他是“秦桧”啊! 秦桧什么人?秦桧的赵构都怕的人!赵构可以除掉岳飞,他敢除掉秦桧吗?除掉秦桧,他的金国爸爸能饶他?这道理搁在李光地身上也是一样的! 他可是拿着吴三桂封吴玄烨为“清王”的诏书回风陵渡的,要较真的话,那可是大周天使,康熙该给他磕头! 不过李光地也不会那么过分,在风陵渡见到康熙时,还是假模假样也聊袍下跪,康熙则赶紧阻止他道:“晋卿,不必行礼了.快和朕说说,西安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光地听康熙怎么说,他也就不装了,大模大样一站,回答道:“皇上,西安现在已经叫长安了!” “长安.吴三桂称帝了?” 李光地点点头:“皇上您圣明,现在他也是个皇上了,国号大周,自称是吴仲雍之后,重开大周之天!” 康熙笑道:“好好好,太好了!” 他是真心觉得好! 因为吴三桂一当皇上,那么他和大明之间就决裂了! 这天下大势就是三分了! “皇上,”李光地说,“大周天子还封您为清王.您什么时候打算进兵北京,大周兵还会来帮助您!” “好!” 康熙又说了一个好,“有大周兵相助,朕一定可以讨贼取胜.今后天下可就是三分了!”他接着又看了看在场的光头臣子们,笑道,“我大清虽然只是三分之一,但是数十年家国还是有的!” 有数十年家国总比没有的要强! 一群大臣们似乎吃了定心丸,都一块儿撩起袍子给康熙下拜道:“奴才(臣)等为皇上贺!” 康熙点点头,麻脸已经放沉:“给各地下诏就说裕王福全假造先帝遗诏,自封摄政王,妄图篡夺大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朕现已和大周议和,已无后顾之忧,将要全力讨贼,凡我大清忠臣,都来山西集结,朕要率领大清的忠臣良将,一起讨逆灭贼!” 他下达完旨意,又沉声问:“索额图在吗?” “在,奴才在!”索额图当然在了,赶紧拎着袍子给康熙跪了。 “你也带上一份朕的讨逆之旨去北京!告诉福全,朕不是要赶尽杀绝,只要他能幡然悔悟,朕还是可以饶他这一回,让他继续当个安享富贵的裕王,甚至可以划一块地盘给他当藩王!” “奴才领旨!” “反了,反了,反了.” 北京皇城,摄政王府,正在后花园内和宠妃那拉兰儿一起下棋、赏花、看风景的大清摄政王福全,一看见索额图送来的康熙圣旨,马上就怒了。 “大王,又是谁反了?”那拉兰儿也不顾什么妇人不能干政的规矩,张嘴就问了。 随着杨起隆从淮安拉回来不计其数的财货粮食,她在摄政王府的地位那也是水涨船高,虽然还不是嫡福晋,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还有谁?当然是那个不忠不孝的皇上反了!”福全那个生气啊! 皇上居然造反了! 真是自古闻所未闻! “皇上反了?”那拉兰儿笑了笑,“这可有点麻烦.大王,要不您就让议政王大臣会议废了他的皇位,把您推上去当皇上吧!” 议政王大臣会议选皇上……这也太进步了! 福全看了看索额图,索额图摇摇头,道:“摄政王,这个事儿不好办呢!皇上毕竟是皇上,哪儿有臣子开个会就把皇上给废了的?自古以来也没有先例啊!” “那要怎么办?”福全问。 “那就兵戎相见吧!”那拉兰儿笑吟吟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嘛!” (本章完) 第282章 康熙靠山吴皇帝,福全后台王大头!(求订阅,求月票) 那拉兰儿说了“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后,福全又扭头看向索额图。 很显然,这个那拉兰儿很知道福全的心思,现在不是在“干政”,而是在替福全说话。毕竟有些话,福全这个仁德之王是不大好说出来的。 “王爷,”索额图说,“这个兵强马壮的很可能是皇上!” “怎么是皇上?”福全有点不懂了,“本王麾下有三万蒙古精兵,还有京营旗军一万,巡捕五营兵一万,直隶练军一万,天津水师一万,山东练军两万足足九万精锐,这还没算常宁和巴海的兵马呢!” 福全当然是有实力的!光是直接向他效忠的军队就有六个部分。 其中人数最多的三万蒙古骑兵则是内属蒙古各旗中选出的常备之兵,都是比较能打的,就驻扎在口外三厅的地盘上。 京营旗军是由留在北京的八旗子弟和包衣奴才中的壮丁组成的,老底子的是李嗣兴从五台山带回来的部分善扑营的精锐,由福全的心腹观音保统领。 巡捕五营则是京师守备军,虽然是绿营的编制,但是福全为了拉拢他们,又额外给了份恩饷,让他们和旗军拿差不多的钱。这五营军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三营统领王进宝指挥,算是野战军。还有一部分归九门提督李嗣兴指挥,是北京城的守备部队。 直隶练军则是杨起隆拉起来的军队,杨起隆现在可不得了了——卧底卧成了大外戚,妹子兰儿(杨小弥)是福全最宠的侧福晋!他自己从淮安运送钱粮布匹回京后,又升任直隶团练大臣兼北洋通商大臣!不仅控制着一万人的直隶团练,还能节制天津水师。 他旗下的直隶团练听上好像挺土的,但实际上这支军队却是由罗东尼为首的“洋奴才”们帮着训练出来的“西式陆军”,采用了西式的方阵战术,配备了大量的红衣小炮、重型火绳枪和披甲长枪兵,还有少量的冲击骑兵协同。 天津水师则是施琅从长江上带来的长江水师和杨起隆的津海关道的水师合并而成的,因为受北洋通商大臣节制,又称北洋水师! 当然喽,在即将开始的大清“兄友弟恭之战”中,北洋水师的用处仿佛不大。 张勇和赵良栋这两个被封在山东的团练使手下各有一万练军,总共就是两万山东团练。 这两万练军的老底子就是张勇、赵良栋在北京丰台训练出来的新军,打布尔尼的那一役他们就是主力,后来又福全派去守山东,然后在山东本地扩充到了两万。 不过这两万团练是抵御大明北伐的主力,不能轻易抽调,除非福全能和大明那边暂勾结起来 “大王,”索额图非常肯定地对福全说,“皇上手里的西八营劲旅可都是在四川、陕西和吴家兵马苦战三年的,虽然没有打赢,但终究是久经战阵的劲旅。而王爷您的军队大多没上过战场,根本比不了西八营的精锐。况且.皇上已经认贼作父,还被赐了吴姓!吴三桂已经答应在皇上和您开战的时候出兵相助了!” “哎哟,这不是袁绍死后二子相争,袁谭联合曹操打袁尚的戏码吗?”那拉氏这时候又插了一嘴,“大王,要不您也勾结一下外敌吧!” 福全瞪了那拉氏一眼,“你个娘们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干这种卖国求荣的事儿?况且我们家的袁绍还没驾崩呢!所以我家的幽州袁熙一定是支持我的!即便那袁谭勾结了曹操,我也能击败他!” 那拉氏挨了训斥,却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还挺了挺胸膛,然后轻轻抖了抖.看着就问心无愧啊! 福全也没继续责备,而是对索额图道:“索额图,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明儿本王再带你去西苑拜见太上。” 索额图虽然是北京城内为数不多的知道顺治尚在人间的人,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福全核心圈子的人——他的侄女是康熙帝皇后啊! 相比之下,那个明珠就走运了.收了那拉兰儿这个小妖精当侄女,一下就成了福全的自己人了! 估计福全有啥机密事宜,也是和杨家外戚去商量,轮不到他索额图了。想到这里,索额图也只能向福全行礼告退了。 看见索额图走了,福全才笑吟吟问那拉兰儿,“小弥,你和你姐姐小环还有联络吗?” 那拉兰儿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大王想通了,真的要勾结王大头这个逆贼了?” 福全笑了一声:“王大头想必也不会眼见着吴三桂和康熙联起手来,然后一块儿去灭明吧?” “康熙会和吴三桂联手灭明?”那拉兰儿一愣,“现在可是三分天下呀!” “三分是三分但谁是曹来谁是刘?”福全叹了口气,“小弥,你知道昔日曹魏的强盛到底强在哪里吗?” “知道啊,”那拉兰儿道,“妾身也读过《三国志》、《英雄记》、《后汉书》,所以知道曹魏拥有东汉十三州的九个州外加荆州的南阳郡和部分南郡,还有扬州的一部分,拥有的人口、钱粮远远多于蜀汉、东吴两国的总和。” 福全赞赏地点点头,《三国志》、《英雄记》、《后汉书》这些书,他家里都有,不过他不怎么爱看,倒是康熙能倒背如流。 “没错,”福全道,“但是现在的吴三桂拥有的人口、钱粮,可远远比不上明国他也就是有个二十万左右的强兵,那也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拼光一波就很难续上了。倒是明国那边虽然纷乱,但是人多钱多粮多,不亚于三国时候的曹魏! 而且王大头拿下淮西之后有了淮西红巾军,这些淮西人向来能打!所以吴三桂只要有机会,就会联合咱们打击明国他至少得想办法把李自成占据的那几个州府给抢到手里。” “明白了!”那拉兰儿点点头,笑道,“王爷的意思是明国其实才是真正的曹魏.只不过现在明国只有个献帝,还没有一个曹公!所以.大王不仅要联络王大头,而且还要联络耿精忠!” “错了!”福全摇摇头道,“我的女诸葛,这回你可猜错了我和王大头有旧,又是连襟,所以我联络他。而耿精忠现在非常倚重尚之信、尚淑英兄妹,而太上和尚之信打小可就是玩伴!” “哦”那拉兰儿轻轻点头,然后站起身对福全道,“王爷,那妾身今儿就回趟娘家,和我哥商量一下怎么拉王大头来给您助威!” 福全笑道:“小弥,如果我当了皇上,你至少是个皇贵妃,如果皇后有缺,你就是皇后。而咱们的儿子昌丰,则一定是皇太子!” 福全在纳兰儿之前已经有了好几个妻妾,但这些妻妾都不会生儿子,只给他生了个女儿。而那拉兰儿就厉害了,才来了三年,已经替福全生了一女一子,其中就有福全的长子爱新觉罗.昌丰。 那拉兰儿赶紧喜滋滋地给福全行了个福礼:“妾身多谢王爷。” 那拉兰儿离开摄政王府后,就直奔杨起隆在北京内城的府邸而去了——那座宅子就在东安门外,就是原来孔四贞的宅子那可是藩邸啊,现在就赏给杨起隆了! 不过杨起隆现在很少在北京居住,他的北洋通商大臣的衙署在天津的大沽商埠,所以就在大沽口附近修了一座坞堡,还在天津城内建了豪宅,他大部分时间就住在大沽口坞堡和天津豪宅里头。 但这段时间大清朝正处在内战边缘,杨起隆这个大卧底因为和福全还有顺治大和尚的关系都比较特殊,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他从淮安回来后,就一直居住在东安门外的府邸当中。还频繁的和李嗣兴、王进宝、观音保等人往来。 那拉兰儿抵达杨府的时候,即将成为杨家女婿的李嗣兴正在这里做客。李嗣兴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不过见着那拉兰儿还是挤出了一些笑容,还起身行了个打千礼:“给侧福晋请安了。” 那拉兰儿笑了笑,还了个汉人的福礼:“李大哥来的正好,小弥有些事儿正想请教。” “请教不敢,侧福晋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杨起隆也笑一指李嗣兴道:“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见外,有什么只管问等到下个月小瑶过了门,他就是你妹夫了。” “那我可就问了,”那拉兰儿点点头,笑着问,“妹夫,摄政王如果和皇上打起来,能有多少胜算?” 李嗣兴摇摇头,“摄政王赢不了.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那拉兰儿轻轻点头:“今儿索额图也是这么和福全说的.他还说皇上已经向吴三桂请了兵!” “吴三桂答应了?”李嗣兴更紧张了。 他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却是认真学习过军事的,而且也练过兵,算是个内行,当然知道吴三桂不好对付。 “答应了那如果摄政王向王世凯求援呢?”那拉兰儿蹙起秀眉,又问,“咱们的胜算能不能大一些?” “什么?”杨起隆吃了一惊,“王爷准备向明国求援?” 李嗣兴也大吃了一惊,低声道:“兄弟阋于墙而求助于外人大清要完啊!” 说着话,他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起隆一眼。 杨起隆则摇了摇头。 那拉兰儿这个时候也有点紧张了,“大哥,您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没办法请来王世凯相助?王爷说了,一旦康熙取胜,吴周和大清就会结盟一块儿对方明国,王世凯不会不明白这个理儿吧?” 李嗣兴听了这话更显得吃惊,回头看了看杨起隆,杨起隆则道:“小弥,你回去告诉王爷,我马上派人去东南联络王世凯!不过现在南边内部也不稳,就不知道在明年春天之前能不能分出个胜负?” 现在已经是康熙十三年的隆冬季节了。 大冷的天,燕山、太行山各口都有大雪封路,少量的人马还可以行动,几万人的大军可走不了。所以康熙和福全再怎么心急,也只能等待来年春天才能动兵了。 在这之前,如果明国内部的斗争不能分出胜负,那福全可就麻烦了。 那拉兰儿送了口气儿,又低声说了一句:“福全还说了,老和尚会联络尚之信.南边无论谁赢,王爷都能有人来助拳!” 听见这话,李嗣兴脸上的忧色就更重了,而杨起隆则是面不改色,笑着道:“这样就好了,咱们杨家现在还摄政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拉兰儿笑道:“对了.摄政王今儿和我说了,他一旦当了皇上,丰儿就是太子爷了!” “阿玛,今儿索额图说儿臣的军队很可能打不过老三的兵,而且老三还有吴三桂助拳。您看这事儿” 西苑,瀛台,老和尚正在湖边漫步,看着冰封起来的水面,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身后则跟着福全。 福全打发那拉兰儿去找杨起隆后,他自己马上就来了瀛台找爸爸。 顺治到底是当过“菩萨”的人,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是笑了笑说:“老三还是有点能耐的就是心胸太窄了!所以不用担心他手下的那些兵将,那都是我们满洲的武力,只要你有意招揽他们,他们是不会和你为敌的!至于吴三桂的兵将如果耿精忠和岳乐能在东南得手,那就不是问题了。” 耿精忠听尚之信的,而尚之信和顺治的关系很铁!至于岳乐,那也是顺治的好兄弟! “阿玛,如果得手的是王世凯怎么办?”福全并没有马上告诉父亲自己已经让杨小弥去关照杨起隆联络李中山的事儿,而是和顺治打听起了门路。 “也不怕.”顺治道,“他赢了不就是王辅臣赢吗?王辅臣和孔四贞那边,为父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他回头看了看福全,笑道,“老二,你不用太担心.老三本事是有的,但是运气实在不好,肯定争不过你的!” 听见他怎么一说,福全终于放心了,吐了口气,又问顺治说:“阿玛,议政王大臣会议还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吗?” “开!”顺治道,“为什么不开?而且你还要趁着这个会议,公开宣布为鳌拜一党平反!” 苏州,拙政园。 岳乐的督署现在已经换了牌子,不再是大清两江总督的督署,而换上了大明苏松镇节度使的招牌。不过衙门里面当家做主的人还是没有变,依旧是岳乐。只不过这个岳乐和康熙一样,都剪了后脑勺的辫子,而且还换上了大明的官服,在这个临近过年的当口,他正在拙政园里面一处僻静的阁楼上和尚之信在抱头痛哭哭得可委屈了! 而这两个大老爷们大过年的抱头痛哭的原因,则是岳乐收到的一封解开萦绕在他心头多年的一个疑团的书信——顺治大和尚的亲笔手书! 顺治的书法很有特点,他能正经写大字儿,草书也不错,而且还有一手颇为诙谐的“东倒西歪字”,这字儿写得东倒西歪,但并不难看,还非常好玩,别人根本仿不来。所以岳乐和尚之信一看见这样的字迹,就知道这是顺治的亲笔了。 顺治尚在人间他俩都是顺治的好基友,顺治在台上的时候,他俩就是顺治的伙伴,日子过得极为舒心,根本不用提心吊胆。 可顺治“消失”后,他俩一下就跌下来了,没人疼没人爱,还得挨鳌拜的欺负。岳乐是谋朝篡位嫌疑犯,尚之信则是“三王之乱”的候补反王! 不知道啥时候这一生就到头了! 所以他俩这么多年来,经常就梦见和顺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时候还会幻想顺治要还在会怎么样?可没想到这个幻想居然成真了。 虽然幻想成了真,但是这个天下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结伴游京郊的美好时光了。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番之后,终于分开了,然后又是好一阵的无言以对。不知道对了多久,才是岳乐叹了口气道:“俺答公差不多该下手了!王大头这些日子正在猛攻安庆!一旦安庆被他和王辅臣打下来,耿精忠可就没机会下手了!” 李辅臣、李中山已经在安庆城下会师了,他俩的军队加一块儿对耿精忠一派的军队已经构成极大压制了。 如果安庆易主,那李家父子就能率领大军进入南京,到时候耿精忠就没机会了。 尚之信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耿东王知道的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耿东王的意思,就趁着过年下手。 过年的时候,王辅臣、王大头一定会来南京,我妹子也会从徐州回南京,还会带领一支精兵.安王你和老范也可以带兵入南京!” 岳乐也点了点头:“好!这就好俺答公,你告诉耿精忠,就说我岳乐只求事成后可以带着所部人马和淮河以北的土地回归大清,其他再无所求。” (本章完) 第283章 东王杀定王,大清还复来!(求月票,求订阅) 大明崇祯四十七年,十二月下旬,应天府,南京城。 随着历时大半年的南京保卫战的结束和东南大局初定,这座东南都会,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荣昌盛。 在这个临近新年的时候,南京的国人们穿着崭新的“国人袍”——一袭红色圆领长袍,腰带上悬挂着“国人剑”——一柄三尺宝剑,在街头大摇大摆地往来,形成了一道相当“天下为公”的风景线。这些“国人袍”和“国人剑”可不是随便穿随便挂的,而是国人和国士身份的象征,在南京城内,只有参加过军并且上过战场或服役满一定期限,或是花钱买了或考上或受封国士(秀才)功名者,才可以红袍长剑,好不威风。 而国人、国士的身份除了威风之外,当然还有别的好处,一是国人、国士都有见官不拜和过堂不受肉刑的特权;二是国人、国士都有议政和上书言事之权;三是国人、国士都有自己入读官学或送一名子侄兄弟入官学的权利;四是国士有参加议政会和复明大会的资格,有出任官吏的资格,而国人只要缴纳一定的捐款或是从指定的官学毕业并通过考试,就能获得国士身份。 总之,成为国人、国士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在南京城内,哪个大男人要是没有抓住上一回南京被清军围攻的机会去参加民军或捐助军饷,给自己搞个国人或国士的身份,现在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南京之战都结束了,南京民军的数量也被压到了两三千人的规模——就是一个架子兼守城营,成员都是练军(正规军)身份,想要通过当民军再上城值个班,放几箭,摇旗呐喊一下,就混个国人身份,那是门都没有了。 至于参加应天府练军.一来名额有限,二来练军是长期服役的,而且军纪严格,南京城内有营生有买卖的市民也不愿意干练军。 所以现在南京城内那些没身份的男子,看见满大街的国人、国士,都有点抬不起头了如果家里头不是很差钱的,就是捐也得捐一个身份啊! 而那些当了国人、国士的,也都是挺有滋味的,大明原来有他们一份儿! 他们推举的代表可以去参加复明大会,也可以参加南京的议政会,国家大事和地方事务,他们都有发言权。而且为吏当官,都非国人、国士不可.这种我是皇上自家人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 除了感觉挺好之外,南京城内的手工业者和小商人们的收入在南京保卫战胜利结束后也上了个台阶! 南京可是丝绸之都,又是长江上一个重要的贸易枢纽,还是东南都会。可是南京保卫战胜利之前直到大清入主南京后这段时间内,由于南京的对外贸易被大清朝掐了脖子,丝绸卖不上价,长江贸易枢纽的利益也降得厉害,东南都会就更别提了东南一带的地主老爷不是在乱世当中死掉了就是被大清的文字狱吓得缩起来了,谁还敢来南京张扬? 所以那些上点年纪的南京百姓,就没有不想念大明的而现在,大明回来了,南京又是国都了,海外贸易也通畅了许多,东南地方上的士绅在南京保卫战结束之后,也蜂拥来了南京城——再不来,那就要被士林中人当成土财主了!而且不来南京怎么捐国士?不捐国士,以后怎么当官当老爷? 现在大明刚刚复辟,一定需要很多官的,机不可失啊! 于是,这个南京的市面,在保卫战结束之后,就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了,整座城市那可真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啊! 可就是这么一个“管叫大小都欢悦”的好时候,南京城中居然开始流传起了“东王将为万岁”和“东王杀定王,大清还复来”的流言! 这个流言刚出来的时候,南京百姓是不大相信的——现在都“原君、原臣”了,定王就算登了基,那也就是个垂拱而治的虚君,根据复明大会已经敲定了原则的《大明原法》,以后大明的国家大事会由一个名叫“大公会议”的议政之会讨论决定,再由大明天子点头盖章。而国家的日常事务,也由大公会议推举的内阁府负责管理,而内阁府的首领则称为丞相。这个丞相的实权,可比皇上大得多! 耿精忠要夺权,想办法当个丞相不行吗?何苦杀定王当万岁?如果定王想当个“盖章万岁”,他还不如当丞相甚至当东王呢!如果他要当个实权万岁虽然现在西王吴三桂自己当周天子了,不管大明的事儿了,但还有南王、忠王、英王、翼王.哦,还有北王,还有卢中堂、陈中堂,他们能答应?就算那个北王和东王亲近,最后支持他,那么反对的力量也不小啊! 一个不好,大明的这群大王、中堂、节度使可就要杀成一团,到时候大清也许就真的杀回来了! 但是在腊月二十这一天,随着银盔银甲的北王妃尚淑英带着五千北王军从南京的外金川门码头登岸,然后浩浩荡荡地开进神策门,“东王将为万岁”和“东王杀定王,大清还复来”的流言一下子就在南京城里疯传起来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还是不太相信耿精忠要造反杀监国当皇上。 而到了腊月二十五,也就是今天苏松镇节度使岳乐,浙东观察使李之芳,浙西观察使范承谟,福建观察使刘秉政等外臣奉东王令旨,率兵上京,大军正在进入南京外城上方门的消息,突然跟炸了锅似的传遍了南京内城,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了! 南京内城街道上的“红衣国众”们不仅人人带剑,有些人上街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了新买的燧发手枪! 南京内城定淮门外的铁匠一条街上,更是一片红彤彤的,都是自费来购买布面铁甲和锁子甲的国众——根据规定,国人、国士不仅可以持有火枪、弓弩,还可以购置甲胄,当然了,数量上是有限制的,而且必须持有“国人牌”和“国士牌”才能购置,所购买的甲胄、火枪、弓弩上面还要刻上该国人或国士的姓名和牌号。 而在国人、国士聚集的定淮门外大街上,流言传得可就更厉害了。 “听说了吗?耿东王真的要反了,他霸占的老皇城已经全面戒严了,没有东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 “可不是嘛.昨儿我在上方桥上亲眼所见,岳乐、李之芳、范承谟、刘秉政的军队大批大批开进来,人数加一起都有一两万了!” “东王军这些日子也在往南京调动仙鹤门那边天天有军队开进来!” “北王的兵也来了!金川门内的北王府都快变成军营了那个带兵回来北王妃尚淑英可是东王府司马尚之信的妹子!” “反了,反了都他N的是反贼!” “怕什么?他们的人有我们的人多吗?南京城中的练军就上万,国人、国士不下十五万安庆那边还有英王、南王的数万大军!江北的扬州还有陈中堂的淮扬团练军.姓耿的敢反,咱们就灭了他!” “对,就灭了他!” 南京国人、国士大多是经过大半年战争洗礼才当上的,而且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明的自己人.现在当然要拿起武器保卫新生的大明国人、国士政权了! 而且岳乐、李之芳、范承谟都是南京国众的手下败将,带了那么多军队打了大半年,南京内城的边都没摸着,现在才一两万人,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耿精忠.南京国众一样瞧不起他,私底下还给他起了个“老鼠王”的绰号。 之所以会有这个绰号,一是因为耿精忠长得有点獐头鼠目,看着像老鼠。 二是耿精忠是贼心鼠胆。 他是一边想当万岁——都快路人皆知了;一边又有点胆小,总是怕别人谋害他。 所以耿精忠整天躲在南京皇城里面,极少外出,即使外出也是晚上悄悄出门.真有点像老鼠王。 这样一个老鼠王就算侥幸反成了,那肯定也守不住局面,大清搞不好还要回来! 当然了,耿精忠自己是不觉得自己有“鼠性”的,他还觉得自己谋划得很好,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就在南京国众门开始自发加强武装的时候,这位耿东王还在自己的王府当中和刚刚入城的岳乐、范承谟、李之芳、刘秉政、尚淑英,还有他在南京城内的心腹尚之信、喻仁英、黎道人、白显忠、徐文耀、王世瑜等人密谋造反。 “王爷,现在南京城中有您的一万五千大军,有岳帅、李观察、范观察、刘观察的两万大军,有北王的五千大军拢共有四万之众。对面只有卢三好的一万团练和两三千民兵,咱们的优势很大啊!” “王爷,现在大胜关、当涂、采石矶、芜湖、铜陵、贵池等处,都在曾大帅的掌控之下,大小活吕布的兵还顿于安庆坚城之下,陈永华的兵刚刚打下淮安府城,现在也在休整至于卢三好,则因为吴三桂自称周天子而陷入了尴尬,咱们的人一顿弹劾,搞得他天天被复明大会的人纠缠。南京城内,已经没有可以和王爷您对抗的人物了!” “王爷,您不用担心活吕布父子,他们压根来不了南京我家北王亲率五千精兵守在浦子口大营!活吕布父子又没有水军,怎么过来?” “王爷,您别担心什么大清还复来大清国内也乱成一锅粥了,康熙和他二哥摄政王福全之间已经剑拔弩张,等来年开春后必有一战,他们自己都打不过来,还会管咱们的事儿?” “吴三桂那边也不用担心,他首先要对付的还是李自成这两位可是宿敌,是没有可能讲和的,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江西的康王也不会和咱为敌的他被活吕布父子和李自成围攻了那么久,自保都难!至于福建的翼王向来是个守家之贼,眼界就出不了闽南,根本不必担心。” “王爷,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咱一边.放手干吧!” 耿精忠听着手底下人从各个方面进行分析,结果当然是把握很大,只要放手去干,十有八九能成功。 看来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是一点都没错啊! 既然没错,耿精忠也下定决心了! 他看着大厅内的一群党羽、盟友,重重点头道:“大明气数已尽,东南其实是无主之地,寡人若不取之,待活吕布父子打下安庆获取九江后,也一定会联合李自成来取.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李姓,还和李自成联宗,已然一体了。另外,还有谶言说‘十八子有天下’.十八子就是一个李字!可见将来的天下不是耳火就是十八子!寡人现在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诸位可愿和耿某同心戮力,收拾天下?” 大家伙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全都起身下跪,双手抱拳,对着耿精忠大喊:“臣等愿随东王取天下!” 耿精忠点点头:“好!今晚各营饱餐一顿,明天三更出兵攻打定王府!” “是!” “嗻” 定王府,后花园。 定王朱慈炯这个时候正坐在一间僻静的阁子内,看着跟前的卢三好、常威、罗大为,一脸的无奈。 南京城都传遍了,耿精忠要反,而且还是“东王杀定王”.这是不让人当明献帝啊!献帝被废后还有个山阳县公当,怎么到他就只有杀头了? 这不行啊! 他得垂死挣扎!得努力求活!得临死咬一口! 可是他这个定王又没兵没将的,只能靠底下的忠臣哦,是权臣帮忙! 可问题是现在南京城内除了卢三好就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大权臣了陈永华人在江北,就派了个文质彬彬、性格儒雅的常威来帮忙。李中山还在围攻安庆,就派了个面目和善,随和文弱的罗大为来护驾。 而最让朱三太子无语的是,这三人手里也没多少军队,卢三好只有一万人,罗大为和常威各带回三千人,另外还有些民兵.然后就没有了! 总共不到两万人,而耿精忠那边至少四五万这还打个毛啊! 大明要完,明献帝要亡! “大王勿忧,”卢三好倒是挺淡定的,“耿东王虽然有四五万人马,但是南京城中还有十几万国人、国士,咱们只要能稍加抵挡,等京中国人、国士都集结起来,就能一举铲除逆贼了。” 罗大为一脸温和地说:“大王,我们淮西红巾军个个能打,可以以一当十,不怕耿精忠胡来的,他要敢反,臣就替您把他给活捉了!” 挺能吹的朱三太子又看了看常威,好像更没救,一身文士打扮,看着就是个读书人啊! 常威笑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金陵人心在大王而不在耿王,耿王敢反,金陵百姓都不会饶他的!” 朱三太子点了点头:“好好,那你们赶紧回军营去抓部队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耿精忠这个贼人就要反了!” 说完,他就挥挥手让卢三好、罗大为、常威三人都告退了。 看见他们走远了,朱三太子又嗯咳一声,然后就看见锦衣卫镇抚刘硕川贼头贼脑的从旁边的树林子里钻了出来,悄无声地到了朱三太子身边。 “大王,明天一大早耿精忠就要反了!”刘硕川低声说。 “真的?”朱慈炯看了他一眼。 “千真万确!”刘硕川说,“臣在北王军中安插了眼线。” “那北狩的船都准备好了?”朱三太子问。 刘硕川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大王咱们是不是马上出发?” 朱三太子叹了口气,低声道:“等等,再等等.等天黑再走!真没想到,寡人想当个献帝都那么难!” (本章完) 第284章 这天下,依靠谁?(求订阅,求月票) “梨洲先生,亭林先生,船山先生,舜水先生,三好兄,复甫兄,在座诸君,你们觉得,这朱三太子是何等样人?他逃得对不对?这天下,又应该依靠谁?” 斯时斯刻,月明星稀,寒风呼啸,金陵外城,莫愁湖畔,英王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南京,人称莫愁先生的李中山,一身儒袍,踞坐席上。问出的却是这么一番话。 朱三太子“北狩”的事儿,当然瞒不过这位莫愁先生了——那个保着朱慈炯跑路的刘硕川可是莫愁先生亲手“绑”入复明事业的,而朱三太子的宠妃杨紫云则是杨小环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位未来的大明垂拱之君的一举一动,莫愁先生当然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耿精忠造反的事儿,他猜也能猜到。 现在吴三桂已经当了大周天子,不再尊奉朱三太子为主上。大清国又发生了内乱无论是康熙、福全还是顺治,估计都已经断了一统天下的念想,能维持个三分天下就不错了。而大明这边,因为有个被困在安庆、九江、南昌等处的大清江西大营还凭借着安庆和九江的险要地形在顽抗,所以李辅臣、李中孝的力量暂时被牵制,南京这边看着就比较虚。 与此同时,耿精忠又招降了岳乐、李之芳、范承谟等清臣,再加上福建到南京的道路被打通后从福州开来的原任福建巡抚,现任的福建观察使刘秉政率领的军队也开到了南京。这使得耿精忠的实力一下就膨胀了好几倍,他在南京的军队已经增加到了好几万。 至少从纸面上看,耿精忠在南京的实力已经远远压倒了三大中堂。而且北王刘进忠又是耿精忠的旧部,现在虽然封了个王,但依旧以耿精忠的故旧自居。他的王妃尚淑英更是耿精忠的心腹尚之信的妹子,所以对耿精忠而言,刘进忠毫无疑问也是他的人。 这么一算.现在无疑就是耿精忠造反的最佳时机了! 所以莫愁先生李中山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不过朱三太子在获悉耿精忠即将造反的消息后,他的反应却是让李中山稍稍有点意外.他本来认为这位明献帝还有可能登高一呼,毕竟南京城内还有十几万半武装的国人、国士。可没想到,这位崇祯皇帝的儿子居然很干脆的来了一个坐船北狩,让刘硕川为他准备了一条快船,好让他在耿精忠发难之前悄悄溜出南京。 这个机灵劲儿也真没谁了!这是个天才啊! 而得到刘硕川派人送来的“定王北狩”的消息后,李中山也不急着去追未来的大明皇上,而是召集了正在他的莫愁湖王府中做客的大儒和留守应天的卢三好卢中堂,还有和他一样悄悄潜回南京的陈永华,一起来讨论这事儿.得讨论一下这个君王死社稷好呢,还是君王万里遁好呢? 李中山问出这句话后,在座诸人,则都是一副平静而且淡然的表情.人家本来就是傀儡嘛!你还能指望一傀儡搞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吗?他都不知道南京城内的练军和民军数量多少,战力几何,到底听谁的话? 他啥都不知道,不跑更待何时? 当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不了他想北狩就北狩?怎么可能?他这个献帝下面都是比耿精忠还要坏的大明忠臣啊! 一个个都“坏忠、坏忠”的,能让他跑了? 黄宗羲看看左右,他和李中山的共同语言最多,两个人一老一小,都不是好人,所以特别谈得来。这次南京事变的指导方针,就是他和李中山在安庆城外商量决定的。所以此刻他得先开口,引导其他“坏忠臣”的思想,当下就看着李中山笑道:“三太子,庙堂之上的泥塑木偶而已。生来就有享受富贵的福分,却又历经艰险,早就看开看淡了,还有什么说的?文治武功谈不上也不需要,勇气胆略要来非但无用而且有害。他只管安享荣华即可,军国大事,自有我等原臣处置如此而已!” 黄宗羲.老反贼了! 而且他反的还不是崇祯、弘光、顺治或是康熙,而天下间所有的皇帝、国王、沙皇、凯撒、大公、苏丹、埃米尔他的路线就是要虚君,要把世袭的君主架空,然后让非世袭的贤臣良将来管理国家! 船山先生王夫之也是个老反贼,他在他所著的《黄书》(这书名也没谁了)中提出了“不以一人疑天下,不以天下私一人”,同时他还主张君主不应独揽大权,而是应该分权于宰相、百官。虽然没有黄宗羲那么激进,但也是个理论家级别的反贼无疑! 到了他这个级别,听完黄宗羲的发言,当然就明白那位莫愁先生和梨洲先生在搞什么了? 那两位压根对“明君”、“圣君”绝了念想,就想把“虚君”的规矩立起来。从现在这个“后大明”的开国皇帝开始就搞虚君,以后世世代代都别想再做实了。 而要确保这个君他是虚的,那可就不能让一个能耐太大或胆子太大的朱家子孙爬上那把交椅.所以他们多半是借着耿精忠造反的事儿在考核朱三太子。 如果这个朱三太子表现的和他老爹崇祯一样,要君王死社稷那就死吧! 反正朱三太子有儿子啊! 好在这个朱三太子表现得不错.逃了!真是百无一用,胆子还小!这才是“好献帝”啊!比历史上那个总是想复兴汉室的汉献帝好多了。 要搞虚君,就得他这样的! 真和朱元璋一样,谁能架空他? 王夫子虽然对这样的弱君不大满意,但如今的新大明显然是要走虚君的路线了,那就.这样吧! “三太子本非开创之主,”王夫之思索着道,“但朝廷如果能循天下之公,以天下之禄位,公天下之贤者,倒也能还天下人一个太平之世。” “姜斋(王夫之的号)差矣!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平天下者,国人、国士有责谋之矣!” 说话的又是一个老反贼,就是亭林先生顾炎武! 他和王夫之、黄宗羲合成明末三先生,思想都差不多,就是要造皇上的反! 所以他们仨和莫愁先生李中山才能凑一块儿啊! 以后梨洲先生、船山先生、亭林先生、莫愁先生一准会并列为“复明四先生”的! 那个吴三桂想请王夫之出山辅佐,人家压根不去,直接溜到广东,后来又跟着黄宗羲一起到了南京。 而顾炎武一度被熊赐履拉去北京,但也不愿意捧康熙的场道不同,不相谋! 在听说南京要开复明大会后,也溜了过来。过来以后才知道,他这算是找到“组织”了! 既然找到了“组织”,他当然能理解李中山、黄宗羲的布署——决定性的力量不应该是权臣,而应该是国人和国士! 因为权臣有可能成为君主,权臣一旦成为君主,搞不好就要“一人疑天下,天下私一人”了。 所以这个莫愁先生李中山想要的应该不是“十八子主天下”,而是成为大明第一国人和大明首席国士! 而国人、国士想要主天下,就必须拥有相应的武德! 所以这一次的耿精忠之乱,也是对南京国众武德的考验! “莫愁先生,”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朱舜水这时候发问了,“如果应天国众难当大任,您是否要开设幕府,以大将军之名治理天下?” 大明征夷大将军李中山?李中山想到这个名号,淡淡一笑,道:“好吧,若国众可用,那我们就为国众治天下若国众不可用,那我们就为豪强治天下吧!” 朱舜水笑道:“依老夫看,还是与国众豪强共天下吧.以天下之禄位,公天下之贤者当然是好的,但没有四方豪强出钱出力,天下就不知道属谁了?莫愁先生,能平了耿精忠,咱们可就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李中山笑道:“舜水先生提醒的是,等灭了耿精忠,咱们就在复明大会上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吧!” 说着他又看了看陈永华。 陈永华道:“英王,应天市面上已经传了好几天耿精忠要反的消息了,民军也有了准备!耿精忠只要出兵,最多一天,应天城中就会有十万能战的民军!” 陈永华兼任吏部尚书.发卖功名和管理国人、国士身份的事儿,都是他的吏部在管。所以应天民军的动员体系,是由他负责的。 李中山秘密将其召回,目的就是为了发动南京民兵镇压耿精忠。 “一天.”李中山又看了看卢三好,“三好,我们有一天时间吗?” “有!”卢三好回答得斩钉截铁,“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耿精忠只要出兵,应天团练军就有把握把他们封锁在西安门外大街、常府街、太平里一带。” 他报的三个地名,就是南京皇城西面的三座城门外的大街,只要把这三条大街堵上,耿精忠的反可就有点难造了! 不过耿精忠毕竟有四万大军在手! 南京这一战.要赢下来似乎也不容易啊! 南京皇城,东王府。 大明东王耿精忠这个时候已经披挂整齐,站在这了自己王府大殿门外,望着广场上提着灯笼站得笔直的麾下军官.好几百条汉子,既有耿家嫡系的人马,也有岳乐、李之芳、范承谟、刘秉政、尚淑英带来的人马。 江南的耿军和前任清军的骨干军官,现在都汇集于此了——为了这一场造反,耿精忠、岳乐这些人也算是豁出去了!江南耿军和原清军的那点精兵,都已经开到了南京! 整整四万精锐,现在正在起床吃早饭,而各标各营各队的主官,好几百个人,都被叫到了耿精忠的王府领赏——现在赏已经领完了,但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静静地等待着。 虽说耿精忠已经是东王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这些人并不是路人——他们来到南京后马上就进驻皇城,除了耿精忠的亲信,其他人都没出去过。所以他们还不大知道耿精忠“将为万岁”.不过这大晚上调集军队还放了遍赏,看着好像就是要反啊! 只是这个耿精忠已经反清复明了,现在又反.反什么呢?反明复元? 底下人看到耿精忠从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全副披挂的出来,身边还有岳乐、李之芳、范承谟、刘秉政、尚淑英,也都是甲胄在身,一个个就精神起来了,都注视着耿精忠那张被灯笼的亮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老鼠脸。 这时,耿精忠沉沉开口,声音又高亢又短促,震着每个人的耳膜:“西王吴三桂已经在西安称帝,建国号为周,称周天子了!现在西边的各州各府,群起响应,陕西、甘肃、四川、贵州、云南、湖北、湖南.尽为大周所有!大明一夜之间就失去半数江山,说明其气数已尽,明祚将断! 我已经收到大周天子的书信他老人家约我一起举兵反明,共分大明将山。” 他猛地一挥手:“我本不愿意答应,但朱三太子又无心理政,只知道骄奢淫逸,入主金陵之后,就躲在他的定王府中,整日和妇人为伍,这等昏聩之君,又如何能复兴明室?而各方诸侯,如南王李辅臣、英王李中山、忠王李来顺、翼王郑经者.谁不是割据一方,称王称霸?此等大明,如此定王,我们难道还要效忠他吗?我们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勇士,难道不应该替自己打江山?吴三桂就是我等的榜样!” 他越说越开,声音也越来越响,每个话音,都仿佛是从胸膛当中迸发出来的一样! “我在北京时就听说了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一直不明其意.今日总算知道了!这天子分身乃是指盘踞一方的天子而耳火合在一起就是个耿字,就是我!这说明我有天命!是天意要我代明而割据江南,成就孙吴帝业。所以我耿精忠现在决定和吴三桂一样举兵起事,带着你们一起开创东吴基业,共百年富贵!诸君,可愿随吾打江山、求富贵?”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耿精忠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这可是造反啊!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造反了。 但这次反要是造好了,他就有三分天下,就是皇帝了! 大殿外数百军官,也都兴奋起来了,终于给他们等着了! 他们这些人和朱三太子、李辅臣、李中山等等的,大多不是一路人朱三太子不说了,崇祯皇帝的儿子!就是那个李辅臣,也是流贼加明朝忠臣的组合,虽然他在大同城陷落前投降了阿济格,但这属于被迫投降,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天知道。 所以李家父子其实和吴三桂收来的山陕流贼其实是一个大成分只是小成分有点不一样。他是大同明军的余党,不是闯、献、永历的余党。 而现在跟着耿精忠的,除了尚淑英带来的刘家军中有一部分是勇卫营系统出身,其他人都是陈汉军或干脆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出身。 他们这样的人,在大明的体系之中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位置的.他们属于不可靠分子,早晚被排挤! 而且他们的确也不忠大明! 这一点甚至比活吕布都差多了.活吕布的干爹们可都是大明忠烈! “我等愿随东王谋大事!” 院子里面的军官们一起欢呼起来! 耿精忠一脸激动,咬着牙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传令三军,饱餐之后,出西安门.敌在定王府! 传令炮队,一炷香后开始发炮,炮打定王府!” “嗻!” 耿精忠在喊“敌在定王府”,而定王府里面的那个敌,其实早就已经开溜了,昨晚上就登上了一条驶往扬州应该是驶往扬州的快船。 和李中山相比,朱三太子还是更愿意相信陈永华和常明月贤伉俪毕竟他当年就是给常明月的爹救出来的,后来常家有暗中照顾他多年,那是真正的自己人。 而那个李中山总是给朱三太子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不是很喜欢。 所以昨晚上登船之后,他就下达了千万扬州的命令,然后就和杨紫云一起喝了几杯闷酒,就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他耳边突然听见了“轰隆隆”的炮击声也不知道雷鸣声? 朱三太子一下就给惊醒了,醒来后就问:“到哪儿了?哪里打炮哦,还是打雷?” “大王!”这是杨紫云的声音,“我们在秦淮河上皇城那边在打炮,是耿精忠的炮,他在炮打定王府!” “什么?”朱三太子一下就蒙了,“我不是说去扬州吗?怎么进了秦淮河?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快快,快调转船头,我们去扬州!我要去扬州“ “嘘”杨紫云却竖起一根食指,摆在自己的嘴唇前,“大王,您仔细听听。” “听?听什么?”朱三太子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了海涛一般的呼喊声:“保大明、诛国贼” (本章完) 第286章 大明,谁主沉浮?(求订阅,求月票) 朱三太子支撑着爬了起来,然后将自己挪动到了船舷一侧,杨紫云则替他推开了船舱一侧的窗户,让他看清楚的外面的情况。 此时天已经有点放亮了,所以朱三太子可以将附近岸上的情况尽收眼底。他所乘坐的官船的确在秦淮河上,而且还在南京内城的河段上,附近就是原来的江南贡院,现在是维新派的大本营维新学堂。 三太子透过窗户,一眼就能看清楚维新学堂外面已经汇聚起来的一片红色的海洋! 不知道有多少个着红袍,持长剑,携弓弩火枪的国人、国士已经聚集在了维新堂的大门外的空地上,正在嗷嗷叫着要“保大明,诛国贼”! 其中的一些人已经抽出了长剑,高高举着,在清晨的阳光映照下反射出夺目刺眼的光芒。 维新堂的门口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穿着交领红袍的“红衣大儒”,朱三太子还认得他,正是维新派的大头目,同时也是南京维新学堂副堂长的吕留良。 吕留良似乎正在进行动员,手里拿着一个用硬纸板卷起来的喇叭,扯着嗓子发表着什么演说,但是周围太过喧嚣,朱三太子子听不大清,只能隐约听见“天下兴亡,国众有责”、“大明乃国人之大明”、“安庆已被天兵攻克,英王大军将至”等言语。 听见“英王大军将至”,朱慈炯一下来了精神——只要李大头的军队到了,他这个三太子就是“朱莫愁”了。 “快,快,把船靠上去,寡人要和国众们在一起!”朱慈炯道。 “不可!”旁边的杨紫云马上阻止道,“大王且看南京国众、应天练军、淮西红巾如何平乱杀贼即可.等灭了耿贼,大王自可被人拥为天子。如果大王现在挺身而出,只怕会让人误会” 说着话,杨紫云抬手就在自己的长脖子上轻轻一抹! 朱慈炯可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杨紫云是在替别人传话! 那个“别人”就需要一个傀儡皇上! 这个皇上毕竟还是要的! 因为复兴大明的过程就是个打天下的过程,打天下就会打出很多功臣。功臣必须得封爵啊,封了爵就得传给子孙啊,如果没有了世袭的皇上,那贵族凭什么还能世袭? 所以没有皇上是不行的.至少眼下是不能没有皇上的。 既然要有一个皇上,那么对南王、北王、英王、忠王、翼王,还有卢中堂和陈中堂等人来说,还是扶一个血统、法统都很正的大明皇位合法继承人上去比较妥——要不然谁上台去当皇上,其他人都有掉脑袋的风险,那其他人肯定不能答应啊! 譬如现在耿精忠相当皇帝,其他的王和中堂就要联手对付他了! 当然了,这个大明的合法继承人也得足够无能,足够懦弱.这样才是一个好的傀儡皇上。 要不然以老朱家杀功臣的前科,如果朱三太子要露出一点王霸之气,那他可就要被耿精忠弑杀了! “爱妃,寡人又想了想,发现啥都不会,好像去了也是给国众们添乱那寡人现在应该怎么办?”朱三太子当然是愿意躺平当傀儡皇上的。 傀儡皇上,那也是皇上! 皇上应有的福利待遇一样不少,还不用日理万机,不用和下面的权奸勾心斗角,天天在家开后宫就行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找去? 杨紫云已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朱三太子算是通过考核了! “大王,”杨紫云笑道,“您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坐在船上,看着南京的国众在英王、卢中堂、陈中堂的指挥下平乱即可!” “杀朱三,灭残明,保耿王!” 就在朱三太子下决心躺平的时候,枪声喊杀声已经在西安门大街北面的监国定王府周围响彻了。 这座王府就是原来的两江总督衙门,南面是西安门外大街,东面不远就是皇城的城墙,北面则是北王府和几座军营和仓库,西面再过两条街则是繁华的商业区。 在朱三太子入住这座王府后,王府的改建和加固工程就没有停歇过,除了内部的装潢和“假文华门工程”外,王府改建的重点就是加固外墙和在外墙上开抢眼! 经过改建的王府外墙并不高,但是却非常坚固,不是夯土包砖的,而是用取自南京外城北部石灰山一段的条石加上烧造得非常坚硬的青砖垒成的,可以防御炮击。 同时,在围墙的内侧又开了许多射击位和射击孔,枪手可以躲在射击位内,通过射击孔开火。 就在朱三太子离开定王府逃走之后,罗大为就带着李中山的手令和两千名潜入南京的淮西红巾兵从王府后面溜了进来,然后迅速接管了王府护卫,然后完成布防。 而在他们布防完成后不久,耿精忠的炮兵就开始用红衣大炮轰击定王府了。 炮弹打在了定王府的外墙上面,到处都是炮弹崩落砖石的声音,不过这道坚固的外墙还是经受住了考验,在挨了几十发十一二斤的实心弹后,还是保持了完整,没有一处坍塌。 在打了几百发炮弹后,已经从西安门内开出来的“苏松军”(就是岳乐的军队),就已经把定王府团团包围了。这些多半都是早先驻防江宁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同定王朱慈炯可是有血海深仇的——虽然杀死他们家眷的都是耿精忠的兵,但是岳乐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还以为是朱三太子这个大清头号反贼下令屠了江宁满城呢! 当然了,如果朱三太子下令管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下达这种命令的。 所以耿精忠也算执行了朱三太子的“希旨”,这会儿岳乐的兵将找他报仇也不算找错了对象。 喊着“杀朱三”口号的岳乐军兵将发起了冲锋,从定王府四面直逼过来,一边前进还一边开火射击。 而定王府的守军也不示弱,通过开在墙上的射击孔拼命还击。 定王府外围,一时间硝烟弥漫! 耿精忠站在西安门城楼上,伏在一个垛口后面,死死地看着眼前的战场,身边簇拥的都是他的同谋,一个个都红着眼睛看着定王府方向,恨不能把这座豪奢宽阔的府邸夷为平地。 可是定王府的防卫却出人预料的坚强!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冲锋就能搞定的战斗,现在扑击定王府的岳乐军兵将却突然遭到了虽然不大密集,但是却极为致命的枪击,冲在前面的士兵在距离定王府外墙尚有数十步的时候,就已经纷纷中弹倒地。后面的士兵大概是被这一幕给吓着了,不敢再向前冲击,而是远远的开始放枪。可他们的子弹怎么可能射进窄小的射击孔? 于是子弹只是打在墙壁上,几乎没法对里面的守军造成杀伤。 这哪里是在进攻,分明是在送人头啊! “王爷,这么打可不行啊!” 尚之信这时候突然说话了,“臣带本部人马去支援安亲王吧,顺便再拉几门红衣大炮下去,抵近定王府开火,只要轰塌了外墙,咱们人多,一拥而入,不怕赢不了。” “好!”耿精忠点点头,“俺答公,有劳了!” “王爷,”尚之信的妹子尚淑英看见哥哥请战,她也有点手痒痒,“妾身也想出点力妾身想带本部人马从定王府的北面迂回,去拿下北王府和城北大营还有狮子山高地。狮子山上的阅江楼也架了大炮,只要能拿下阅江楼,就能居高临下轰击仪凤门和龙江口。如果能攻下仪凤门,控制龙江口,那北王的大军就能从浦子口过来了。” “好办法!”耿精忠笑道,“没想到淑英妹子你也精通军务!” 尚淑英笑道:“瞧您说的,我可执掌续顺公府多年的女藩主续顺公府的五个佐领都听我指挥的!” “唔,快去吧!”耿精忠点点头。 “嗻!” 尚淑英和尚之信刚刚离开西安门城楼,就有个东王府的护卫急急忙忙来报了。 “禀东王,李观察的兵马在常府街上遭到了应天团练和一部分应天民军的阻挡,一时攻不过去,请求支援!” “什么?”耿精忠一愣,“常府街” 他正惊讶的时候,又有个拉长的“报”声响起。 “禀东王,范观察的兵马在太平里遭遇应天人的顽强抵抗.” 这下耿精忠有点傻了。 这怎么出师不利呢? 如果不算尚之信、尚淑英的那两路,他之前就派出了岳乐、李之芳、范承谟等三路人马,现在全都受阻了! 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派出增援吧!”耿精忠的军师喻仁英马上提出建议,“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 “王爷,现在看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黎道人也建议道,“如果算上尚家兄妹的人马,咱们现在已经派出了五路大军,投入两万余人了!如果不能速胜,一旦南京国众们动员起来,那朱三太子那边可就不是一两万人,还是十几二十万人了!” 十几二十万.耿精忠被这数字吓一跳,心说:怎么之前谋划大事的时候,都是南京国众是乌合呢?现在怎么就不乌合了? 想到这里,耿精忠一咬牙一跺脚:“来人呢,给本王点齐八千精锐,本王要亲征常府街!” “嗻!” 常府街,顾名思义就是常遇春他们家府上所在的大街了。这是个老地名了,原本常府街上早就没常家人了,但是这回大明再开的时候常家是投了资拿了股份的! 现在当然要回到常府街来了! 所以李之芳的人马在常府街遭遇的是江都红巾军常威的人马! 常威的兵不如淮西红巾那么能打,但他们装备好啊!他们是陈永华的人,陈永华可是大资本家!而且他们又占了扬州这块风水宝地,别处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是扬州的盐商特别朴实,不搞那套虚的,直接上白银!银山银海迎王师! 所以常威的军队全队是长枪换燧发,都把广府佛山的库存给买空了! 除了配备燧发枪,常家军的团勇们还人人披甲,披得还都是上等的布面铁甲,外面的布,里面的铁,全都是用料十足,没有一点减省的。 因此他们从常府街上的两所大宅子中一冲出来,就给了李之芳一个下马威。用密集的燧发枪火力打得他们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不是耿精忠率领的八千人来的及时,李之芳的手下几乎要被常威给击溃了! 但是耿精忠亲自率领八千人开出皇城,抵达战场后,常威手下的两三千江都兵就顶不住了——毕竟对手有一万多人呢! 而且常府街并不是什么可以让一两万人的军队摆开来打的战场,周围都是街道,而且还繁华得很,房子修得密密麻麻,很影响射界。 另外,这些街道都是互通的,耿精忠的人多,完全可以散开分头进军,对常家军实行包抄。 这一包抄,常威也只好带着人躲进周围的几所大宅子,依托围墙和房门进行抵抗。 而耿精忠的兵将也不含糊,直接就找来引火之物,常威等人据守的宅邸周围点上火了! 这下可不得了! 这年头木质的老房子极多,外加上南京又是个纺织中心,常府街附近也有不少机户,堆放着许多纺车、丝线和绢布,一下子全给点燃了。 大火迅速蔓延起来,越烧越旺! 常府街的常府大宅周围,一时间都是闪耀的火光,在大火的鼓舞之下,耿军和浙东李家军(其实就是原本的绿营兵和浙江旗军)的凶性也起来了,从四面八方开始逼近常宅。 常家大宅的墙头和门口,则架起来了满满的燧发枪,不过这些常家军兵丁显然没有淮西军那么训练有素,他们看见周围的大火和逼近过来的敌人,也开始手忙脚乱了,完全忽略了军官的口令,只是胡乱开火。远远看去,常府大宅墙上烟雾缭绕,一片星星点点的都是枪口焰。 而在常府大宅内,这个时候则挤了不少避火的百姓,其中也有不少居住在常府街一带的国士、国人——常府街的常家大宅本来就是这些国士、国人的集结地。他们都已经穿上了红袍,披上了各种各样的甲胄,手持着长枪大刀,有些人背着弩机,一个个都是满脸怒容。 耿精忠烧了他们的家! 看着墙头的士兵在手忙脚乱地开火,不少国士、国人一时帮不上忙,就干脆呐喊助威当起拉拉队了! “打准点,多杀几个耿贼!” “杀光耿贼!” “耿贼靠近了没有?” “常将军,我们要杀贼.” 常威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喊声,他这时正趴在一处墙头上,脚底下踩着个茶几,手指抠着砖缝,只是死死地看着眼前一切,看着火光当中耿军的人潮扑来,看着他们不断前进,不断有人倒下。 他那张大白脸还是挺镇定的,但是背心里面的汗却已经流了一道又一道的。 这一仗可千万不能输啊,输了那可就全完了.常家不仅再无翻身之日,连族中的丁壮也要死伤殆尽。 可以说,常家已经堵上了一切! 赢了,常家就是大明的“股东”,输了 赌上一切的可不止常家,还有尚之信和尚淑英! 他们两兄妹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尚家的余烬,正在帮岳乐围攻定王府,另一个则率领着五千刘家军行进在南京城北,靠近北王府的一条开阔街道上。 南京城北比较萧条,街道两边不是军营就是仓库,北王府是唯一的豪宅,之前不知道是哪位大明勋贵的宅邸?反正是挺大的。 尚淑英已经沿着北王府的围墙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看到头。突然路过一个三叉路口,她的眼角撩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刘进忠! 尚淑英赶紧勒住自己的战马,回头看了看,果然是她的丈夫,大明北王刘进忠! (本章完) 第286章 敌在东王府!敌在莫愁湖!(求月票,求订阅) “进忠?你.怎么过江了?” 尚淑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头已经知道不对了。 因为她瞧见策马伫立在大街上的刘进忠背后,是大队身披布面铁甲,头戴笠盔,手持长枪、朴刀、鸟枪和弓箭的步军——这是准备上战场了! 而且刘进忠带着的军队人数不少,塞满了整条街道,一直铺到了街道劲头的金川门,数量起码有好几千!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是给刘进忠这个北王保驾的护军,而是跟着刘北王来南京砍人的军队!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要跟着刘进忠砍谁? 砍朱三太子一边的人? 刘进忠理应是反朱三太子的,至少尚淑英是这么认为的。可问题尚淑英并不知道刘进忠过江的事儿! 原来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而且耿精忠好像也没有下过命令让他过江。更加让尚淑英起疑的是,长江上的水师总兵江胜是郑经的人,他在南京这边是跟着陈永华混的,根本不可能被耿精忠收买. 如果江胜要阻拦,刘进忠屯在江北的五千精兵如果没有朱三太子的同意(理论上是卢三好、耿精忠代表朱三太子的同意),是不可能过江的。 之前尚淑英可以带五千人过江入南京,就是得到了耿精忠和卢三好的批准。 可是据尚淑英所知,耿精忠和卢三好都没批准过刘进忠带五千兵过江.那他是怎么过江的?又是怎么入城的?南京城北的金川门、神策门、仪凤门可都是应天团练在值守,没有卢三好的命令,刘进忠的人怎么进得来? 难不成刘进忠是耿、尚两家的敌人? 想到这里,尚淑英就是一哆嗦,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刘进忠苦笑道:“淑英,我是北王你说我这个北王能跟着耿精忠这个东王一起造反吗?” 尚淑英心里面一沉,杏目圆睁,怒视着刘进忠:“进忠,东王对你可有知遇之恩啊!” “先帝对我也有知遇之恩!”刘进忠正色道,“若无先帝将我从行伍之间提拔起来,我刘进忠岂有这几十年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至于东王的提拔.只要东王不造反,我是一定会支持东王的。可他要反三太子,那我可就不能跟着他当逆贼了!” 其实只要脑筋正常,又可以自主的王或是大中堂,都不会跟着东王耿精忠去反朱三太子。 因为只有朱三太子这个虚君在皇位上呆着,底下的王爷和大中堂才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啊!换耿精忠也好,换吴三桂也罢,哪怕是李辅臣、李中山去当皇帝,底下的王爷们都不会乐意的——这不是就把虚君换实君,而且还是换成狠人实君,早晚得被干掉! 这个道理,其实尚淑英也懂。她也不想把朱三太子拉下马,只是她和李辅臣、李中山有解不开的仇。 而李中山上次带着她打淮西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一些杀机。但她还可以通过努力讨好,曲意逢迎,化解对方的杀意。 但是再过不久,等李辅臣打下安庆、九江之后,这个杀人不眨眼活吕布就会抵达南京!那可是真正经历了几轮尸山血海的狠人,怎么可能饶得了她? 而且李辅臣一旦入京,李家在南京的实力至少会翻倍,再加上“三中堂联盟”,到时候连耿精忠都得低头,何况刘进忠这个实力不大够用的北王? 到时候尚淑英没准就自己被病死了. 刘进忠看见尚淑英不说话,就笑着道:“我不跟着他造反我就是北王,我跟着他造反成功了我还是北王,如果造反不成功,我还得身败名裂.你说我图啥?淑英,你也别跟着耿精忠闹了,赶紧带路,领着为夫去抓耿精忠吧!等抓住了耿精忠,你就是平乱的首功了!” “进忠!”尚淑英脸色一沉,“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能干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这种首功我才不要呢!” 尚淑英也不傻,她当然知道平乱首功不可能是自己人家明显设了个套来坑耿精忠、岳乐、李之芳、范承谟这些人! 这首功怎么有她的份? “你难道想和为夫兵戎相见?”看到尚淑英冥顽不灵,刘进忠就脸色一沉,看着有点怕人了。倒不是他真要和尚淑英翻脸而是他必须表明立场!他可有一大群的手下,还一大家子人呢! 尚淑英摇摇头,叹口气道:“你是我丈夫,我是你妻子,夫为妻纲,我怎么能带兵和你交战?而且我家和朱三太子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和南王、英王家的仇恨难解.” 刘进忠一笑:“你放心吧.这事儿只要你不在乎,南王、英王才不会在乎呢!” 他说的也有道理,被杀的又不是李中山的爷爷们,他在乎啥呀他要真在乎,上回就拿尚淑英开宰了。 “真的?”尚淑英还有点不放心,一脸的忧愁,“这杀父之仇,我当然可以放下,就怕英王不信.上次征淮西时,我就差一点被他行了军法!” 刘进忠看到尚淑英态度动摇,赶忙劝慰她道:“对,对,区区杀父之仇,当然可以放下那个李辅臣的干爹不就被阿济格所杀?他后来和阿济格可好了!” 爹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尚淑英摇摇头:“进忠,这话你说我可不信,得英王殿下亲口对我说!” “那好办,”刘进忠笑道,“英王就在莫愁湖你先告诉我东王在哪里,我们去抓了东王,然后一起去见英王,和他冰释前嫌。” 尚淑英叹了口气道:“东王就在东王府中坐镇.不过我不和你一起去东王府了我还是先去莫愁湖找英王吧。” “也行,”刘进忠点点头,“你和英王有旧,和他好好说说,恩怨一准能化解。” 尚淑英看了眼左右,问:“谁愿意跟我一起去莫愁湖拜见英王?” 还真没几个人愿意跟随尚淑英,也就是一些随她嫁到续顺公府的奴才还忠心耿耿地跟着她,而续顺公府出身的将领,现在没有一个肯跟着她的。 很显然,这些人已经被刘进忠给“消化”了 尚淑英吐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领着几十个亲兵策马而走,向着莫愁湖的方向而去。 而刘进忠看着自己的妻子离开,又扭头看了看被尚淑英留下的几千刘家军,突然张开喉咙大呼道:“奉旨讨伐耿精忠,可愿随吾杀贼?” “愿随大王!” 众人发出欢呼! 刘进忠所部的骨干要么是勇卫营系的,要么是续顺公府的,其中前者人多,属于主流。但就算是续顺公府的人,现在也不愿意跟着耿精忠去造大明的反.他们和朱三太子、李辅臣、李中山他们又没仇,何苦替耿精忠当炮灰? 看到大家都愿意跟着自己,刘进忠的信心就更足了,大声呼喊道:“敌在东王府向东王府进军!” “敌在东王府!”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大呼,然后全军调转方向,跟着刘进忠向着南京皇城的北安门而去! 尚淑英并没有对刘进忠说真话,耿精忠并不在东王府,实际上尚淑英也不知道耿精忠真正的位置。因为耿精忠在尚淑英带队离开西安门后不久,就带领八千精兵去支援在常府街受阻的李之芳了。 而在刘进忠率兵扑击北安门的同时,常府街周遭,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了! 因为这一路的叛军是耿精忠亲自指挥的,人数又特别多,是根本输不起的——他们要输了,那别处的叛军还打什么打?赶紧跑路吧! 所以常府街的得失,就能直接决定南京之变的结果! 因此在整个南京之变中打得最激烈的,就是常府街上的常家大宅一带了。 耿精忠一方面输不起,一方面凭借兵力雄厚,动用一万多人攻打一条长街加上一栋大宅邸,企图速胜。所以一上来就用足了气力,派出军队一波接着一波发起猛攻。就想着尽快拔掉这个要点,然后沿着常府街继续向南京最繁华的地段进军! 而常威那边也在全力防御!他手下的兵力刚开始时不算多,只有两千多人。似乎只能凭着一座不怎么坚固的大宅子死守! 但是打了没一会儿,那些被耿家叛军点燃的大火逼得躲进这所常家大宅的“国众”开始“临阵投军”,加入常家军和耿精忠的人作战了。 他们的人数也不算太多,也就小两千吧。常威麾下本来就有两千多人,这下变成四千多了,兵力密度一下就上来了。 而且这伙南京国人和国士都参加过之前的南京保卫战,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激烈的战斗,但毕竟闻过大半年的硝烟,又在南京被围攻期间参加了相当严格的军事训练。 另外,他们的家园刚刚被耿家叛军放火烧了,眼睛都红了,所以士气极高! 在血战了差不多一个上午后,常家大宅周围的尸体都堆成山了,围墙浸入鲜血,都被染成红色了。不过这围墙也岌岌可危了!这一圈围墙可不能和定王府的围墙相比,单薄低矮了许多,而且年久失修。砖墙上大大小小的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缺口。最矮之处用手一撑就能翻过去。几个较大的缺口附近,还发生了激烈的肉搏,双方士兵的尸体交相枕藉,交叠着死在一起! 那个总是以文人面貌示人的常威现在也露出真面目了,身上披着的布面铁甲浸透了人血——都是被他亲手斩杀的耿军的血! 只见他这会儿正拄着一把很长的横磨剑,站在一群浑身浴血的常家子弟跟前,大声给他们打气,看着还真挺像一个悍将。 有点他祖宗常遇春的遗风! 这个时候,一个留着三绺长须,面皮白净,看着好像个书生,身上穿红袍,头上顶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枪盔的国士领着两把大刀飞奔过来,吼了一嗓子:“可畏兄,咱们的援兵到了!” “援兵?”常威深深吸口气,大声问,“是英王殿下的兵?” “不是,”那拎着两把大刀的“强盗书生”笑了笑,一脸自豪地说,“是咱们南京的国士、国人来救援了,来了好几千!” 常威拎起长剑,笑着对左右道:“国士、国人好啊.咱们也是国士、国人,给我召集一千名战士,随我杀出去接应援兵!” “是!” “怎么给人赶出来了?打都打进去了,怎么就站不住呢.” 尚之信举着望远镜,铁青着一张脸,呆呆的注视着前面的这座王府。 他可是带着几门红衣大炮加入定王府之战的! 他本来以为只要把红衣大炮推上去一阵猛轰,打开一个缺口,然后步兵一拥而入,定王府应该就能打下来了。 可是墙到是轰开了一点,虽然缺口不大,只有十来步宽,而且也只坍塌了一半,但进攻部队还是可以比较方便地爬进去。 所以岳乐马上就组织了数百名敢死士发起猛冲.也冲进去了!一度让尚之信高兴的手舞足蹈,以为胜利在望了。 可谁知道那段缺口里面有明军的埋伏,冲进去的敢死士立即就遭遇了密集的燧发枪火力和一门火炮的轰击,顿时遭受了惨重伤亡,然后又让人一阵冲锋给赶出来了没有全部出来,进去的时候有四五百,出来的时候不到一百! 看到伤亡惨重的敢死士一边跑还一边被背后打出的铅弹纷纷打倒. 耿精忠放下望远镜,有点不寒而栗。 定王府守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而且人数好像也很多,至少有三四千,还装备着大量的火器,这根本不是原来的定王府护卫能有的火力。 难到对方早有准备? 难到有人在南京城里设了一个局? 他突然身子一抖,侧耳倾听,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他说:“大哥,我们上当了!刘进忠早就把我们卖给朱三太子和王大头了.他们一起设了圈套来套我们和东王的实力,现在刘进忠已经带着一万大军向皇城去了” 尚之信猛一回头,发现他身边真的有个人在和自己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子尚淑英。 “淑英.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尚之信更加紧张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尚淑英的双眸之中闪烁着泪花,努力点了下头:“大哥.我们刘进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给坑苦了!”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尚之信仿佛脑袋上挨了一记猛击似的,一下都没法子思考了。 尚淑英重重点头。 “这,这可如何是好?”尚之信的脑子都晕了,已经是手足无措了。 刘进忠可是被耿精忠那个傻子当成心腹的,耿精忠的那点儿事儿,刘进忠就没有不知道的。如果刘进忠要出卖耿精忠,那朱三太子、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这些人如果不设个连环套来套耿精忠,都对不起他们的坏良心了。 而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精心设计的圈套. “大哥,”尚淑英朝着尚之信身边的亲兵挥挥手,示意他们一边呆着去,然后自己凑到尚之信身边,低声道,“刘进忠已经入城了.不过他还想拉我一起倒戈,所以被我套出了朱三太子、李中山等人的去向。我们只要灭了他们,那就能扳回一局,也能报耿王大恩了!” “那,他们在哪里?”尚之信问。 “在莫愁湖,”尚淑英道,“他们都在莫愁湖!敌在莫愁湖!” 其实刘进忠没有和尚淑英说朱三太子在莫愁湖,这是尚淑英自己脑补出来的。既然李中山他们早就知道耿精忠要反,那必然会把朱三太子从定王府挪走啊,能挪哪儿去? 尚淑英还知道莫愁湖旁边的园子也戒备森严,而且莫愁湖又位于西外城,距离皇城很远,不容易受战火波及,如果李中山他们一定要为朱三太子找个安全点的地方,那一定是莫愁湖了。 “莫愁湖”尚之信想了想,“可我们怎么过去?” “我有办法!”尚淑英道,“我有北王的令牌,刘进忠既然投了朱三太子,那北王令一定还管用。另外,咱们的戎服和明军的戎服是一样的,只是在头盔上包了黑布以示区别,只要拿掉黑布,再有令牌。再宣称奉北王令旨去莫愁湖护驾,沿途遇到的士卒、关卡一定拦不住咱们!” “这个.”尚之信还想在好好琢磨一下,他忽然隐约之间就听见“保大明、诛国贼”的呼喊声! “是南京团练和国众兵”尚淑英的反应倒是挺快,马上对尚之信道,“大哥,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再拖下去就全完了。干吧,如果不行,咱们还能想办法逃走了!” 尚之信点点头,一咬牙道:“妹子,那咱们怎么干?带多少人去莫愁湖?” “人没法多带,咱就点齐一千人马吧!”尚淑英说,“带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太少了办不了大事儿。” 尚之信道:“好,就一千.能不能成,就看这一回了!” (本章完) 第287章 要杀大头啦,美男儿是王大头!(求订阅,求月票) “整队,整队小长枪方队,从烧掉的房子上冲过去,和他们拼了!” “这帮叛贼要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家人.和他们拼了,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杀啊.” 在南京皇城西南方向上的太平里战场附近,第一批赶来的南京国人军,正在卢三好的命令下组成长枪方队,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却又怒气冲冲,战意更是高涨到了极点。一条条长枪的枪尖、朴刀的刀刃指向前方,阳光洒落下来,枪尖泛着寒光,在这个冬日的午后闪烁。 组队完成之后,这些国人军就一群一群冲向了还在燃烧的太平里街巷! 太平里也是一条较为开阔的长街,是南京皇城通往城内秦淮河畔繁华区域的要道的是江宁县令景川率领的两个营的江宁团练。 这可是应天练军的老底子,严格按照“兵为将有、兵随将走”的原则组建起来的老团练。两个营从上到下,就是一张由至爱亲朋、师生宗族组成的关系网,这样的军队凝聚力有多强是可以想象的。而且他们现在又在保卫自己的家园,真正是无路可退,退一步.家就没了! 所以这些江宁团练在太平里战场上打得相当坚决!他们并没有和常威的扬州团练、罗大为的淮西红巾一样,选择一座坚固而且庞大的建筑物进行布防,而是将部队摆在了太平里和中正街、崇礼街交汇的路口——这处路口比较开阔,又是个交通要道,只要守住这里,耿精忠的军队就很难冲进南京最繁华的地段去烧杀抢掠。 而奉命进攻太平里的则是范承谟带来的“浙西兵”,说是这“浙西兵”,但实际上部队里面没几个浙江人,骨干是范承谟当福建总督时候招募的督标,其中半数又是范氏家族下面的奴才。这支军队原本跟着范承谟吃香喝辣的,日子过得舒服得很。但是耿精忠一反,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仅得跟着范承谟东征西讨,而且连军饷.有时候甚至连吃喝都没了保障! 不过这点困难对于范承谟这样的祖传恶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没有钱、没有吃、没有喝,那就去抢啊!范承谟他阿玛范文程当年就是给满人当包衣奴才,帮着满人去抢关内汉人起家的。 所以范承谟的军队军纪极度败坏,在福建和耿精忠的势力(刘秉政)和郑经的势力作战时就打到哪里抢到哪里,挂上明军的牌子转移到浙西后,因为害怕被翼王郑经和吏部尚书陈永华(他们是福建人的头头)秋后算账,老实了那么几天。可是抢劫这事儿会上瘾啊! 拿几个死军饷哪比得上抢劫来得痛快? 就在这些抢惯了的兵丁手痒难耐的时候,他们就被耿精忠召入南京,昨晚上还被告知要在南京干大事! 这可把这帮强盗兵高兴坏了,今儿一大早嗷嗷叫着就开出了南京皇城,准备冲到秦淮河边先来一场“零元购”了。可没想到,他们的这个小目标,居然遭到三千多应天团练的拼死阻挡。 一边要“零元购”,一边要保家园。 这还有啥说的?这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两边上来就对攻!一时间太平里大街的入口处就是枪林弹雨,杀声震天。双方子弹对子弹,刀矛对刀矛,很快就杀红了眼睛。应天团练毕竟训练有素,又在南京保卫战中打过不少硬仗,已经历练出来的,上了战场后枪打得准,人冲得猛,很快就压着范承谟的军队打了。眼看就要把范承谟逼回南京皇城,耿精忠派出的刘秉政部又赶到了战场。 得到了几千援兵之后,范、刘二人立即就发起了反击,又硬生生将应天团练军的两个营又逼退到了太平里大街上。 在取得了一点优势之后,范承谟终于腾出了空,调集军队去太平里两侧放火烧房子! 太平里两侧的房子都是木屋,这些日子又连日干燥无雨,极易被点燃! 看到大火蔓延,一心要保卫家园的应天团练就更被动了,他们不得不一边发起反击,试图将正在放火的敌人击退,一边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去阻止大火向秦淮河地区蔓延,同时帮助失去了家园的百姓逃离这片地狱一般的战场。 而范、刘二人的军队则一边放火一边前进,与此同时,被大火烧得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南京百姓的哭喊声,又极大刺激了他们的兽性,一时间居然打出了凌厉的攻势,逼得应天团练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形势再次逆转,大批的南京武装国人已经在应天府衙、维新学堂、讲武堂、上元县衙、江宁县衙和应天各行会的组织下,如潮水一样奔向太平里、常府街、西华门外大街这三个战场了。 太平里因为距离南京国人聚居的秦淮河畔繁华之地最近,所以正午一过,大批急红了眼睛的国人就踏过火势虽然减弱了许多,但依旧还在燃烧的太平里大街两侧的房屋废墟,开始向叛军的两翼包抄。 这种直接冲过火场发起冲锋的打法,一下就把范、刘二人指挥的叛军给吓蒙了! 这些红衣兵不怕烫的吗?而且他们也不先派小队来侦察一番,直接就大队人马扛着长枪发起猛冲阵型虽然有点乱,手里的武器也有点乱,有人拿着长枪,有人举着朴刀,大部分人都没披甲,一看就不大精锐。但架不住他们人多,而且悍不畏死啊! 叛军布置在两侧的警戒部队也没多少人,初一交锋就被这群踏着火场发起冲锋的国人给淹没了. 而之前被逼得节节后退的应天团练军也趁机发起了最猛烈的反击,冲锋的鼓声一阵响似一阵,太平里一线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应天口音的喊杀声和欢呼声! 定王府。 枪声喊杀声已经汇聚成了一团,从定王府中反杀出来的淮西红巾军和上元县令张景科率领的两个营的团练军,已经汇聚成了一团,滚滚向前的红色攻击线如一波波涌动的巨浪,凶狠地拍击在了岳乐指挥的叛军的阵线上。 岳乐这个时候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就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占优势的!虽然一时也拿不下定王府,但终究把对手压制在定王府中动弹不得,可是尚之信却突然派人来告知要去抄朱三太子和李中山的老巢,还说这两人现在都在莫愁湖,又说北王刘进忠已经倒戈,正率领一万人要扑东王府! 这可把岳乐给吓傻了! 耿精忠这头一共才多少人呢?怎么能承担一万人倒戈的后果?况且这一万人不倒戈,耿精忠这边都已经陷入苦战了。他们再一倒戈,这仗还打什么? 另外朱三太子不在定王府,而在莫愁湖,而且还和李中山在一起? 真的假的? 李中山如果早就悄悄潜入了南京,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耿精忠的造反计划了? 岳乐越想越着急,可是再着急他也只能干着急! 因为刚刚抵达的应天团练军一部,乘着尚之信率领本部精锐离开战场的机会,一下冲开了叛军的包围圈和定王府的守军完成了会师,然后立即展开了反击。 虽然岳乐手头的军队还是比对手要多,但依然陷入了苦战! 无论是应天团练还是淮西红巾,都是相当精锐的军队,训练有素,而且实战经验丰富,其中罗大为率领的淮西红巾精锐还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 虽然罗大为没有能组织起整齐的排队枪毙,但还是派出了一群一群的火枪手,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避开敌人的炮火,顶着敌人的箭簇,冲到敌阵附近,打出了一波波密集的弹雨。一排排的子弹倾泻而下,在岳乐所部的战线上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而岳乐所部组织起来的火力密度却远远比不上对方,虽然还能勉强维持对射,但损失却大得多,维持下去必然失败。 岳乐还想组织步兵反击,冲上去和敌人拼肉搏,却不知道谁在他耳边嚎了一嗓子:“皇城.皇城起火了!” 岳乐回头一看,果然!起火的是皇城北门方向.这说明尚之信刚刚派人来通知的事情是真的! 刘进忠倒戈今天的这场事变,朱三太子和李中山早就知道了! 早就设好了圈套! “撤”岳乐非常痛苦地吐出了一个“撤”字。 “王爷,怎么能撤?” “王爷,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的两个护军头领还想劝岳乐再搏一把,却被岳乐挥挥手阻止了:“咱们中了敌人的圈套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个圈套!敌人处心积虑要谋咱们,咱们自己为得计,但实际上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这仗是不可能打赢的现在撤,咱还有机会在苏松和浙东同明军周旋,现在不撤,那就走不了了!一旦刘进忠控制皇城,咱们还怎么撤?” 南京的皇城位于南京城东,岳乐想要往东撤,就必须穿过皇城想要向南撤,也得穿过皇城!至于向北,那里已经被刘进忠控制,应该没法跑,向东更是自投罗网。 所以趁着刘进忠没有能控制皇城,直接穿过皇城跑路是唯一的活路.虽然免不了损失,但多少可以撤出一些军队。 只要能撤出一些军队,那岳乐就还有机会和大明在东南周旋下去。 想到这里,他就吼了一声:“撤!鸣金,赶紧撤!” “嗻!” 底下人没得办法,只好依着岳乐的命令敲响了耿精忠的“丧钟”! 常府街。 耿精忠并没有听见自己的“丧钟”,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眼前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常家老宅上了。 他的又一次攻击被打退了,常家老宅内外的尸体,又多了一层,血迹也浓了一些,围墙则变得更加破损。 耿精忠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宅子,怎么就一波又一波击退了自己发起的进攻?一个破宅子都打不下来,他还怎么当皇上? 想到这里,他就扭头恶狠狠瞪了自己往日最信任的算命先生黎道人一眼——你这个牛鼻子是怎么算的? 黎道人正在那里数手指头呢!也不知数出了什么,只是在那里摇头。 “黎道士!”耿精忠吼了一嗓子。 “啊,王爷,不好了!” 不好了?现在的形势傻子都知道不好了,这还用得着算? “哪儿不好了?” “这所常宅是.开平王常遇春的老宅!守在这里的又是开平王的子孙.开平王很可能显灵附体了!” 啊?开平王附体? 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常十万”!他其中来进行“战术指导”,耿精忠的确打不过。 耿精忠被黎道人说得一时也哑口无言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哀嚎:“红衣国人来了,好多红衣国人” 这是陈永华指挥的一万多南京国众抵达了战场! 这一万多“红衣人”也都拉满了怒气值——常府街都快给烧成白地了,他们能不怒吗?这些气疯了的国人看见耿精忠的王旗,那都不用动员,直接红着眼睛扑过来了。 而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的常威,这个时候也真的跟被常玉春附体了一般,带着上千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的敢死之士,从常家大宅里杀了出来。 一时间,耿精忠的周围,也是杀声震天,枪声大作! “北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儿?” “北王派我去莫愁湖保护英王殿下,这是北王的令牌!” “什么?您保卫英王?英王可是勇冠三军的!” “嗨,那不是规矩吗?我是人质” “啊,对,对快,快放北王妃出去!” 就在南京内城中的平叛战斗打得非常顺利,眼看耿精忠的脑袋就要搬家的时候,在南京内城的三山门这边,北王妃尚淑英已经顺利通关了。 原本守三山门的是应天团练,他们是比较认真的,不可能轻易放尚淑英出内城。但是由于前线形势大好,李中山刚刚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所以驻守三山门的就变成应天府的差役。 这帮公门中人消息灵通,办事圆滑他们早就知道尚淑英在李中山淮西征伐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当人质! 据说李中山本来想杀了她这个尚可喜的女儿,但是这尚淑英把李中山伺候舒坦了,李大英王不舍得杀她,所以就饶了她。 现在南京平叛之战形势大好,耿精忠的叛军三路受挫,南京城中的国人、国士都纷纷被组织起来加入战斗,北王刘进忠又站在了朝廷一边,现在已经攻上了南京皇城。 在这种情况下,尚淑英乐呵呵来当人质完全合乎情理啊! 至于她和李中山的区区杀父之仇.根本不重要嘛! 而出了三山门后,过了被当成护城河使用的秦淮河,就是飘扬着“英”字王旗的莫愁湖王府了。 莫愁湖王府依旧戒备森严,一小队山字营的火枪兵守在门口,他们可没那么好糊弄。不过他们也认识尚淑英,所以没有马上组织防御。 尚淑英笑吟吟上前,掏出了北王令牌丢了过去,“认识我是谁吗?我是来英王这里做人质的,顺便还带来一千精兵供英王差遣,快去报告吧。” 那名负责看门的军官也觉得尚淑英的话挺合理,没有任何怀疑,就拿着她的令牌,快步向莫愁湖王府内走去。尚淑英则牵动缰绳,飞马到了自己人身边,然后低声吩咐道:“王大头知道我来,多半会亲自出迎,到时候你们随我冲锋,一定要斩下王大头的项上人头,为老王爷报仇!” 一个尚家老奴一脸愤恨地问:“格格,那王大头长什么样?” 尚淑英一笑:“王大头还有个绰号叫小活吕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乃是绝世美男儿也!” 周围的尚家人都点点头,心说:长得帅就杀就对了! 就在这时,忽然莫愁湖王府的大门开了,门内传来了呼喊声:“开中门,王爷出迎.” (本章完) 第288章 莫愁湖三尚战吕布!(求订阅,求月票) 一听人喊“王爷出迎”,尚之信马上来劲儿,也不多话,只是一伸手就从一个亲随手里接过一杆丈三马枪! 尚之信也会骑在马背上耍大枪,而且耍得还不错,想当年在北京和王辅臣一起在北京陪着顺治玩耍的时候,他还能跟王辅臣“大战”个七八十回合不落下风呢!今天要出其不意枪挑个小活吕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取过长枪掂量了两下后,尚之信又回头对自己的两个兄弟尚之节、尚之瑛道:“老四,老十二.你们要拿上家伙,咱们跟在淑英身后,扮作她的亲兵,等靠近那小活吕布后,咱也来个三英战吕布!” 尚之节、尚之瑛两兄弟在广州被活吕布父子打破的时候正在韶州替尚家经营后路,所以免了一死,还带了一些人马逃到江西,后来又辗转来了南京,都成了耿东王一系的人马。 现在尚之信、尚淑英要为惨死在广州的尚家人报仇雪恨,当然也得带上这俩兄弟了。而尚之节、尚之瑛也有两下子,现在各自从亲兵手里接过马枪,都跟在尚淑英身后。待会儿尚淑英是不能带着一千精锐接近李中山的,只能带着几个随从上前。所以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他们仨在来的路上就换了衣服,现在都扮成了尚淑英的随从。 尚之信随后又吩咐手下的将领约束好人马,先远远的列好队伍,不能靠太近,也不能把火枪和弓弩之类的远射武器亮出来。等前面开始“三英战吕布”了,他们再一拥而上,负责挡住小活吕布手下的山字营.另外尚之信还安排了十个神箭手,等大家一拥而上的时候,他们十个就负责用放人箭射杀小活吕布! 等做掉小活吕布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抓住朱三太子?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赶紧逃走! 没错,逃走! 因为南京城内的大明权臣可不止小活吕布一人,至少还有刘进忠、卢三好! 而且尚淑英他们过来的时候,他们还看见了不知道多少全副武装,战意高昂的南京国众,大队大队地向着定王府、常府街、太平里开过去。 看着这群要去找耿精忠晦气的红衣人,尚家兄妹就有一种很熟悉,而且很不好的感觉当年王辅臣、王大头父子俩和他们尚家争夺广府地盘的时候,那群广东佬不就这样吗?一个个都都把姓尚的当成了杀父杀母的仇人,结果搞得尚家没一点活路! 如果仅仅是王家和尚家之争,那就是几万人打几万人,尚家未必不能赢,而在广东人力挺老王家并来找老尚家寻仇后,那就是至少一百万人要和姓尚的拼命这怎么可能赢? 而这种必输的局,现在好像又被耿精忠给遇上了! 可是南京城内的十几万国众和耿精忠有没什么血仇,他们怎么就让王大头、卢三好这帮人煽动起来了呢? 虽然他们几个想不明白维新派动员和组织国人的那一套办法,但是他们知道耿精忠这厮多半是要步尚家的后尘.所以他们干完这一票就该逃走了。 只要逃出南京城,逃到太平府的地界上就能和耿精忠的余部汇合,那再不济也能向西逃去江西和康亲王杰书一起凑合着混日子了 尚家的四兄妹正琢磨着杀了小活吕布后往哪儿跑路的时候,小活吕布已经出来了,好一个英武少年,骑着一匹大长腿的红棕色骏马,穿一身亮瞎人眼的银色半身板甲,头戴一顶同样闪着银光的笠盔,背后还披着一袭红色披风,领着三五骑护卫,就从莫愁湖王府的大门里出来了。 这身段,这装扮,这张英俊少年的面庞,一看就是.如假包换的小活吕布,不过不是李中山。 尚淑英和李中山很熟,所以她走近了些就发现不对了。这个小活吕布看上去比李中山年轻了几岁,而且长得更加儒雅,没有李中山的威严和杀气!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李中山的某个兄弟。 尚淑英想到这里,赶紧勒住战马,想要告诉自己的三个兄弟来着不是李中山。可是尚之节、尚之瑛这两兄弟却误会了,他俩和李中山不熟,看见那个“人中吕布”的小帅哥,就以为是李中山了。而且他们还以为尚淑英勒住战马的意思是为他们俩和尚之信“造越位”,让他们仨越到前面去戳死李中山! 于是两人就大喝一声“王大头,拿命来!”,然后就一起挺枪策马,直取“小活吕布”了。 那“小活吕布”似乎被这两个突然杀出来的大叔给惊着了,他明明是出来迎接一个挺漂亮的大姐姐的,怎么突然冲出两个拿着长枪的大叔?这是要行刺我吗? 一想到“行刺”,这个小活吕布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边呼喊“有刺客、护驾!”,一边抽出一柄又长又宽的横磨剑,然后策马向前,朝着尚淑英直冲过去。 而他这一冲,居然就化解了尚之节、尚之瑛的突袭。因为尚之节、尚之瑛是从左右两侧发起冲击的,当中还空着嘛!正好可以冲一个,而且这小活吕布胯下的那匹红棕色的骏马是一匹卢西塔诺马,就是葡萄牙版的安达卢西亚马,是从澳门养马场搞来的“大长腿洋马”。这种马匹是伊比利亚本土的马和来自北非的天方教征服者带去的阿拉伯马杂交,并且经过数百年的精心配种才培育出来的良马,爆发力和灵活性都极佳,非常适合骑战。所以它驮着小活吕布突然冲刺时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尚之节、尚之瑛的预料。 就在尚之节、尚之瑛扑空的同时,那小活吕布已经挥舞着宝剑冲到尚淑英跟前了,吓得尚淑英一闭眼一缩脖子还一声尖叫。 不过这小活吕布并没有挥剑砍尚淑英,而是飞马从尚淑英身边掠过——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两个行刺自己的刺客是尚淑英安排的,他还以为那是他亲爱的大哥李吉贞,或是二哥李中山,或是嫡母张小玉安排的杀手呢! 原来这个小活吕布并不是李中山,而是李吉庆.老活吕布这不有一定的概率“繁殖”出小活吕布吗? 李吉庆就是一众小活吕布中的一员,而且还是非常得宠的一个小活吕布!这次李辅臣北上时就一直带着他,亲自指导他的武艺和兵法,还领着他去拜见了吴三桂和李自成,还让他和李来顺拜了把子(李来顺其实比李吉庆小一辈),大有栽培他当接班人的意思。 这下李吉贞和张小玉可就炸了.在李中山、李辅臣会师安庆后,他们就不断给李中山写信,想让李中山和李辅臣好好说说,千万不能废嫡立庶! 而李吉贞、张小玉和李中山之间频繁的书信往来,又让孔四贞感到紧张——他们仨关系好啊,都是豆芽菜胡同出来的,肯定是一伙的。 所以孔四贞就一直疑神疑鬼,觉得李吉贞、张小玉和李中山要安排杀手杀他儿子,于是就时常在李吉庆耳边唠叨,要他小心提防——甲胄一定要多穿,宝剑不能离身,吃东西前一定要试毒,而且还要尽可能跟着老爹李辅臣。 而李吉庆是个乖儿子(孔四贞的乖儿子),全都一一照办,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在戒备森严的莫愁湖王府大门外遇上两个不,是三个杀手! 尚之信也挺枪来战了!虽然尚之信已经认出那个小活吕布不是李中山,但是他误会小活吕布要杀他妹子,所以他只好上前交战。 李吉庆并没有携带长柄兵器,当然不敢恋战,在格挡开尚之信的一枪后,就顺手将宝剑掷向尚之信的战马,尚之信连忙挥舞长枪去抵达飞剑,结果还是慢了半拍,宝剑噗哧一下就插进了尚之信胯下战马的胸膛,这马儿当时就不干了,疼得稀溜溜一声惨叫,翻倒下去。尚之信的反应也挺快,及时将脚掌从马镫中探了出来,又用长枪拄了一下地面,然后就顺利“软着陆”了。 他是软着陆了,但是也从骑兵变成了步兵,暂时对李吉庆就没威胁了,而李吉庆在丢出宝剑后马上抽出了自己的弓箭,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着尚之节就是一箭,依旧是射马! 尚之节的战马和尚之信的战马一样,都没有披马甲,对于李吉庆的一箭就只能凭马品了,可惜这马的马品不怎么样,脖子上噗哧就是一箭,虽然没有马上倒毙,但是也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有点跑不动了。而李吉庆根本不管这一箭能不能射倒尚之节的战马,在射出第一箭之后马上又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还是射向尚之节的战马。其中第二箭射得有点偏,第三箭则再次射在了马脖子上,这一箭可能射穿大血管了,这马顿时血流如注,眼看着就摇摇晃晃,要不行了! 看到李吉庆的骑射和“飞剑术”,尚淑英都已经傻了。她虽然跟着李中山在淮西各地转了一圈,但从没见那位小活吕布亲自冲杀,所以也就忽视了这些“属吕布”的武艺有多高了。 瞧这架势,这个小活吕布的本领不在真吕布之下,而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他们仨比关羽、张飞肯定是不如的,搞不好比刘皇叔都差。 幸好这个小活吕布没拿方天画戟,要不然尚家三兄弟现在已经让人挑了! 就在尚淑英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小活吕布身上的时候,在后面观战的那一千尚家军中忽然有人大呼了起来:“活吕布又来了俩!” 又来了俩? 这下尚淑英急了,赶紧扭头一看,果然,有来了两个银盔银甲大红马的“吕布”,不过这俩吕布都拎着丈六长枪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显然是完全体的吕布! 而尚淑英一下就认出这两个新来的吕布是谁了,其中一个是年长的大胡子吕布,正是成名多年的活吕布李辅臣!而另一位则是李辅臣的次子,大明英王李中山! 这下惨了!尚淑英心说,刘关张三英战吕布那也只有一个吕布!现在三尚战吕布.是三个姓尚打三个吕布!这怎么打得过? 想到这里,她赶紧取出一面令旗,朝着李辅臣、李中山父子一指,大呼一声:“尚家军,冲!” 看到她挥舞令旗,那一千尚家精兵马上呐喊着就往莫愁湖王府敞开的大门冲了过来! 看到尚家兵发起冲锋,刚刚从大莫愁湖大门内冲出来的李辅臣、李中山两父子也不甘示弱,都大呼了起来。 李辅臣大呼道:“飞将营,给老子冲!” 李中山则大喊:“山字营,快快布防.射击准备!” 飞将营是李辅臣新组建的亲兵营,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三百,但极为精锐,清一色的全能骑兵,就是那种什么都能,什么都精的精锐骑兵,个个都有百万军中“枪毙上将”的能耐!不过这三百飞将现在没有给自己的燧发线膛枪装子弹——他们这会儿是来充仪仗的,又不是来枪毙尚淑英的,怎么可能装子弹?万一走火怎么办? 现在看到少主遇袭,又听见主公下令冲锋,他们也只好取下背着的长枪当枪骑兵了——他们怎么都得把少主给救回来吧! 而山字营当然是李中山的亲兵营了,这是一个合成营,同时也是讲武堂南京分堂的教导营,综合实力远远超过李辅臣的飞将营。 不过山字营的主力并不在莫愁湖王府,而是开出去支援常府街战场了,现在留在莫愁湖的只有二百人,全是火枪兵。他们倒是装好了子弹,还布署在了莫愁湖王府大门两边的围墙后面——莫愁湖王府的围墙上也开了射击孔。 不过他们现在却没办法马上开火,因为李辅臣的骑兵已经冲出去和敌人混战了,那些骑兵可是老李头的宝贝! 其中不少人还是李辅臣的庶子和养子李中山和那些人的关系很好,还想拉拢他们呢,怎么能为了救李吉庆把他们误伤了? 因为李中山的山字营没法开火,而李辅臣的飞将营骑兵的手枪、燧发线膛枪也没装子弹,所以他们不能使用最拿手的火枪骑射战术,只能挥舞长枪发起冲锋,但是莫愁湖王府门口又不是能玩骑兵冲击的开阔地形,结果这些李家精锐愣是给玩成了骑马肉搏兵,和数量超过他们几倍的尚家精锐展开了混战。 与此同时,除了弓箭之外再无兵器的李吉庆也陷入了危机——尚家的精兵并不知道他是李辅臣的三子,还都当他是李中山,所以不少人都在追杀他,一边追还一边喊:“美姿颜者是王大头!杀了王大头” 这些尚家兵和李辅臣、李中山大多也是有仇的! 当然打破广州城时,不少尚家奴才的家眷也被人屠了.这也没辙,李家父子当时依靠的就是和尚家有血海深仇的广东人嘛! 他们还能不许广东人寻仇? 现在只能是冤冤相报了! 而李吉庆这下可惨了,这长得帅还是死罪了! 更可恨的是,这些人明明要杀李中山.你们去杀就是了,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李吉庆真是欲哭无泪啊,他这些日子一直在防李中山派杀手来暗杀,结果还替李中山挡了血光之灾! 而在另一边,看到爱子被一群尚家的骑兵追着到处跑,李辅臣也急了,大声对李中山道:“老二,你亲弟弟都快死了,你就不去救他?” 我去? 凭什么? 李中山瞪了他爹一眼:“父王,儿现在也是王爷了,千金之躯,不可轻动!父王勇冠三军,何不自救三弟?” 李辅臣哼了一声:“为父也是千金之躯!” 说着话,李辅臣还牵动缰绳,策马进了莫愁湖王府的大门! 不过李中山并没有躲进去,他只是翻身下马,又招呼亲兵给他扛来了两张大盾,把他护卫在了盾牌后面。 这对父子要杀他们还真是不容易! 由于两父子都不肯带队冲锋,莫愁湖大门外的交战就陷入胶着了。李辅臣的三百飞将因为人人都配了半身板甲,所以肉搏能力很强。而尚家的精锐又都是披甲的,也挺能肉搏,于是两伙人就在莫愁湖王府外打起了烂仗。 而李吉庆则仗着马快,在战场上到处冲突,一边跑还一边射箭,居然还给他放倒了好几个.这千军阵中进进出出的能耐,还真有点吕布吕奉先的神采。 怪不得李吉贞那么忌惮他! 举着个望远镜在盾牌后面看了一会儿,李中山突然瞧见尚之信了,这时候他已经换了一匹白马,手里还拿着面令旗在指挥,他身边十几步外还有个尚淑英也策马而立——不用说了,今天这场突袭就是娘们搞出来的! 想到这里,李中山就气儿不大一处来,大喝道:“传本王将令前方二百步外,手持令旗,骑白马者,就是尚之信.所有神枪手都对准尚之信开火!” “是!” 随着李中山的一声令下,莫愁湖王府大门两侧的围墙上突然闪烁出几十个火光,紧接着原本立马挥旗,指挥若定的尚之信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连续重击了一般,整个人颤抖了几下,然后瘫软着从马背上落下。 尚之信.阵亡! (本章完) 第289章 顶住,新大明就要诞生了!(求订阅,求月票) 看见尚之信被击毙,李中山也兴奋起来了,原本他是蹲在一排大盾后面的,现在猛地站了起来,张开喉咙大呼道:“尚之信已死,全军突击!快把本王的战马牵来,本王要冲阵杀贼!” 他其实是在虚张声势,毕竟他的全军也就五六百人,其中三百个飞将骑兵已经冲上去和敌人打混战了,现在还剩下二百火枪手和一些参谋和传骑,勉强还能凑个三百。 不过好在对方也就一千上下,大家都差不多,就看谁的士气先崩,谁的援兵先到了? 而他这一嚷嚷,刚刚死了大哥的尚淑英就看见他这个仇人了杀父杀兄杀弟杀姐妹杀大小后妈杀侄子侄女的大仇人啊!平南王尚家的户册都快被李辅臣、李中山给清空了! 现在这个仇人奔得那么欢快,而且离她还不远,现在就是袭杀他的最后机会了! 想到这里,尚淑英也拿出一面和尚之信所持的令旗同款的旗帜向前一指,大呼道:“那是王大头全军冲锋,斩杀王大头!” 喊着话,她自己也一夹马肚子,驱着胯下的战马向着李中山冲过去。 这个时候莫愁湖王府外的战场很乱,但还是有一部分尚家的士卒发现了尚淑英令旗所指的李中山——这也是他们的仇人啊! 于是这伙人也顾不得家主尚之信刚刚被人打死,全都带着满腔仇恨往莫愁湖王府大门扑过来了。 这下轮到李中山傻眼了! 他之前遇到的敌人大多是混几个死军饷的绿营或是有心无力的八旗兵,眼前这种找他拼命的老兵油子还是第一回遇见。 这些尚家兵油子的武艺可不差,作战经验又非常丰富,只是当兵当久了成了兵油子,上了战场不愿意拼命,还特别喜欢划水。但他们一旦发了狠,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和李辅臣的“飞将”们打得难解难分。 这会儿至少有二三百个或是骑马或是步行的尚家兵油子一起发了狠,都嗷嗷叫着“报仇”往李中山这边扑过来! 李中山的战场经验也很丰富,一看眼前这架势,就知道根本顶不住。他也没二话,扭头就往王府大门里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关门,快关门!” 莫愁湖王府的大门就是个五开间的王府大门,气派是很气派,但是防御能力不强,没有可以布兵的城门楼,还并排按了六扇各有九行六十三个门钉的大门,这六扇大门又组成了左中右三门,为了迎接尚淑英。莫愁湖王府的左中右三门都开了,守门的士兵听见李中山的命令,赶紧关门,厚重的木门刚一合上。尚家兵就冲到门外,开始一起用力推门了。因为门杠子还没插上,所以这大门并没有真正关牢,被外头的人用力一推,就又开了一些。李中山看见不好,赶紧大吼道:“顶住,快顶住.” 他一边喊还一边亲自冲上去顶门,十几个看大门的步兵也都跟着一起顶门,但还是有点顶不住! 之前已经缩进大门的李辅臣也知道这门可万万不能让人推开了,于是他也顾不得抢救李吉庆了,赶紧从马背上翻下来去顶住另外一扇大门,几乎护着李辅臣的大块头亲兵也一起扑上来帮助顶门堂堂活吕布,现在就成了顶门杠子了! 不过即便两个活吕布都变成了顶门杠子,莫愁湖王府的大门还是有点顶不住,毕竟外头推门的人更多。 就在这六扇大门眼看着要被推开的时候,之前依托王府围墙上的射击孔准备放冷枪的山字营火枪手也来帮忙一起顶了,总算一点一点又把大门给顶了回去,不过要想完全合上大门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因为有几个一肚子坏水的尚家老兵油子把长枪插进了那六扇大门和门槛之间,这还这么关得死? 于是莫愁湖王府大门口就出现一群人推门,一群人顶门,同时还有两拨人在门外的广场上混战的局面,真是难解难分啊! 看见大门推不开,尚淑英就来了个急中生智,吩咐左右道:“快和一起喊:捉到小王大头了!” “捉到小王大头了” 门外这么一喊,门里头的李辅臣就有点急眼,一边用力顶门,一边就冲着他儿子李中山吼道:“老二,都怨你你弟弟要没了!” 李中山也不知道尚淑英那么狡猾,也当李吉庆要死了,于是就安慰他爹道:“爹,您别急.您还有我和大哥还有吉永,还有那么多的庶子和野种.您放心,我们都是好儿子,一定为您养老送终!” “我呸!”李辅臣怒喝道,“你还不想办法救救你弟弟?” 李中山赶紧安慰他爹:“爹,您别急.我一定上奏监国,让监国给老三追封一个王爷,再给他风光大葬!” 李辅臣更着急了,“你你.你真要看为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中山看了看李辅臣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爹,您别乱说话啊,您哪有白发?明明是黑发人送黑发人!” 李辅臣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你你你你再这样,老子可就要立你大哥当世子了!” 李中山一脸无所谓,“立就立呗.您还以为未来的新大明真的会一直有藩王存在?” 这下李辅臣连儿子“小王大头”的安危都忘了,“你,你什么意思?” 李中山看见他老子这个表现,也只好苦笑着说:“这个以后再和您慢慢说,现在先顶住.只要顶住,很快就会有援兵过来的!” “美姿颜者是王大头!” “快抓王大头!” “抓王大头.” 小王大头李吉庆当然没有被抓,他胯下的大长腿洋马那是又快又灵活,哪儿那么容易抓?而且他这个时候已经杀出重围了,跑到了三山门外大街上——他连个砍人的兵器都没有,只靠一张弓和二三十支箭边跑边射,居然还能毫发无伤的冲出去.就这身手,绝对是活吕布亲生的! 不过现在他的箭也射完了,真的是手无寸铁,而且还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满大街的红衣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都扛着长枪大刀朝他这里奔过来! 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李吉庆勒住战马,走头无路的时候,那边的红衣人已经开始嚷嚷了。 “那是英王.保护英王!” “保英王,杀逆贼!” “东王是逆贼!” “杀” 原来这些红衣人是居住在南京西外城商埠的国人和国士——西外城商埠那可是工商业者云集的地方,其中三山门外现在是钱庄、酒楼、金银铺一条街,定淮门外是铁匠一条街,清凉门外是瓷器一条街,石城门外是丝绸布匹一条街,西水关水门外全是船厂,秦淮河的西岸则都是码头。 居住在这一带的国人、国士也都得到了各自行会的通知,在江东门、石城门、定淮门集结。现在沿着三山门外大街开过来的是在江东门集结的国众。 这些人听尚家人喊什么“美姿颜者是王大头!”和“抓王大头”,就把李吉庆当成了英王李中山。李中山是维新派领袖,是维新四先生之一的莫愁先生,是讲武堂系的首脑,是保卫南京和恢复淮西的功臣!和他们这些国众是一伙的。 所以这些国人、国士马上就举着刀矛上来和尚家人交手了! 尚家的老兵油子虽然报仇心切,但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一看这满大街的红衣人就知道打不过.既然打不过,就赶紧逃命吧! 于是他们也不和红衣人交战,扭头就跑,发足狂奔,一边奔还一边大喊:“红衣贼来了,红衣贼杀来了!” 他们的呼喊声和红衣人的呐喊声翻过了三山门外大街上的房屋,传到了莫愁湖王府外的广场上,正在交战和撞门的尚家兵知道大势已去。老兵油子不能死战的毛病马上就发作了,纷纷开始向南面逃窜——南京的西外城的东、西、北三面都有高大的城墙阻隔,大门一关,他们是出不去的,只有南面没有墙。因为在原来南京外城墙没有废弃的时候,西外城就是外城的一部分,西外城东面的城墙就是南京外城的一段,这段城墙一路向南延伸,然后再向东转,再延伸,再向北最后修了四百多里,把一大片地盘都圈了起来,形成了个世界第一大的外城。 在南京外城大部分被废弃后,南京西外城的城墙到了秦淮河的一条入江分叉处就断了,再往南就没有维护,已经坍塌了许多。而在这条实际上成为南京西外城边界的秦淮河分叉的岸边,在南京保卫战的时候用木栅栏和沙袋设了防,但现在已经撤除了。 而且这条河道上还几座方便客商往来的桥梁,尚家兵只有通过这些木桥,就能跑出西外城,然后再找个南京外城上的缺口就可以跑出去了。 这帮老兵油子一跑,莫愁湖王府外的战场形势立即扭转! 尚淑英、尚之节、尚之瑛他们兄妹三人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跟着一起跑,而莫愁湖王府门外那些和尚家老油子兵混战了好一会儿“飞将”,也总算松了口气儿,然后都翻身下马,默默取出了他们万军之中枪毙敌将的神器——线膛燧发枪!开始填装弹药!装完线膛燧发枪后,他们又拿出滑膛手枪每个人都有两三支,全都装好了弹药,才又一次翻身上马,开始追杀尚家的败兵。 李辅臣和李中山爷俩这时候也都神气了,全都披挂整齐,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山字营的火枪兵从王府里面冲了出来,然后就迎面撞上了带着一大群红衣人的李吉庆。 看见李吉庆一副打了胜仗后趾高气昂的模样,李中山就忍不住眉头大皱:“老三,你没事儿吧?没让尚家人伤着吧?” “没事!”李吉庆笑道,“二哥,小弟毫发无伤,而且还射死了好几个逆贼!”然后他又问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李辅臣,“父王,您看孩儿厉害吗?” “嘿嘿嘿吾儿果然人中龙凤,比你二哥当年头一回上阵的时候厉害多了!老二咱家后继有人了!” 什么?后继有人? 李中山的脸色顿时就阴下来了,这老东西什么意思?他刚才还是要传位给“李大胖”的,现在怎么改口指着李吉庆说“后继有人”了?这是要废嫡立庶吗? 他刚想好好问问,李辅臣又说话了:“那尚淑英可恶之极,这次绝对不能让她跑了老二、老三,咱们父子分头去追,一定要把她生擒活捉!” “好!” “一定要捉住她!” 这回李家父子三人总算是有共识了! 就在李家父子三人带着人分头去追击尚家溃兵,捕拿尚淑英的时候,尚淑英的主公耿精忠已经踏上逃亡之路了! 他不逃不行了,岳乐先逃,然后又是南京皇城被刘进忠打破,接着又是不计其数的红衣人向常府街扑过来,耿精忠身边的一万多人眼看就要四面受敌了,再不跑别说什么“天子分身”了,而是他他耿精忠的身子也一分为几了。 所以走投无路之下,他也只能丢了大部分的部下,只是带着几个心腹和两三千耿家藩兵向皇城逃去。而当他逃进皇城的时候,刘进忠的兵已经打进来了,正在紫禁城内抢劫杀人——耿精忠所部的家眷都被安置在紫禁城内!这些家眷都带着许多财物,结果都成了刘进忠所部的猎物 而刘进忠这个北王虽然对朱三太子是忠的,打仗也还可以,但他却约束不了手下——他手下的将领都是和他一样从勇卫营出来的兄弟,给他面子才捧他当大哥的,所以他也不能约束太过。 而他门这么一抢掠,就拦不住急于跑路的耿精忠了,让他和两三千耿家兵一起穿城而过,从皇城南面的正阳门突出了南京的内城,然后消失在这一日的黄昏当中。 不过范承谟、刘秉政、李之芳他们仨就没这么好运了。在耿精忠、岳乐先后逃亡后,他们三人的队伍就陷入了南京国众的汪洋大海,到处都是敌人,人人都要杀他们,根本突不出去,厮杀到了当天傍晚,范承谟、刘秉政、李之芳三人的脑袋全都搬了家,他们的部下也大多被斩杀,只有少部分逃进皇城,被刘进忠俘获。 而在秦淮河上转悠了一天的朱三太子朱慈炯,则在当天夜幕降临前,在刘进忠、卢三好、陈永华、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吕留良、罗大为、常威等人的簇拥下,终于进入了忠于他的南京皇城! 此时皇城当中的战斗刚刚结束,到处都能看到交战的痕迹,死人死马随处可见,时不时还能看见焦黑的墙面,还有满是弹孔的大门。 而在南京皇城当中迎接这位啥都不会的“垂拱之君”的,除了淮西红巾军、淮东江都军、淮北刘家军、应天团练军之外,就是数以万计披红衣、执锐器的南京国人和国士了。 这些国人、国士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看着就跟南京城的主人一样! 唔,他们真的是南京城的主人,甚至还是新大明的主人。他们虽然没有拿着新大明百分之一百的股份,但至少拿着相当多的“公众普通股”.今后的大明,肯定有他们的一份! 另外,淮西红巾军、淮东江都军、应天团练军、广东乡军的兵将,实际上也和这些红衣国众一样,也是新大明的国士和国人。 这个新兴的大明朝和上一个朱家王朝的大明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皇家的股份极少,而公众国人、国士们的股份很多。 所以这个大明的权力基础,从一开始就是全新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新大明! 搁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挺新的! (本章完) 第290章 这新大明到底是个什么国?(求订阅,求月票) 尚家就这样完了! 最可惜的是,她尚淑英恐怕也要跟着一起完蛋! 直到逃出南京西南的小安德门时,尚淑英还不有点不敢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耿精忠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四万大军,就这样被从南京城中各处冒出来的不计其数的国士、国人给淹没,给摧垮,给彻底粉碎了。 如果这一次的对手仅仅是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哪怕再加上一个李辅臣,凭借着耿精忠集中起来的四万大军也能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完全崩溃。可是当本该置身事外,并且任凭胜利者宰割的南京百姓摇身一变成为国士、国人,然后被组织起来参加战斗后耿精忠这一派可真是没有一点赢面了。 本来两边也许是势均力敌,就算有强一点的,也就是略强。可是当南京的十几万国人、国士加入战斗,并且坚决地站在了耿精忠的对立面后,双方的力量对比马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三中堂那边一下就拥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而耿精忠这一派马上就成了被碾压的对象!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其实大清兵扫荡南明的过程中,在许多地方也遭遇到地方民兵的激烈抵抗,有几次地方民兵人还挺多,坚守城池时也能扛很久。尚淑英打小就听平南王府里的大人们说过这些事儿,后来当了执掌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后知道的就更多了。可是在那些故事之中,民众的力量都不是决定性的,无论他们抵抗得多么顽强,最后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城破被屠! 但是这个规律在南京.不,其实从王大头拉起广东乡军开始就被打破了!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二三十年前根本打不过大清天兵的汉人百姓,怎么就变成了如狼似虎的广东乡军,淮西红巾,两江团练和南京国人众的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尚淑英虽然能找到这些问题,但是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她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赶紧逃走,只要能逃出应天府的辖区,进入太平府的地盘,她就能逃出升天了,也许还能收拾一点尚家余烬,一起穿过康亲王杰书控制下的江西逃到吴三桂的地盘上去。虽然吴三桂和尚可喜的关系不怎么好,但总归不会害了她的性命。而且吴三桂一定也想弄清楚南京这边的虚实吧?虽然尚淑英自己也说出个所以然,但她终究亲历了南京国众、两江团练、淮西红巾的崛起一桩桩的往事,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了。 不得承认,这个南京小朝廷统治下的国,实在是够邪门的!监国定王是虚的,下面两王三中堂好像也不大实在,再底下又有许多国士、国人要议政。 可是这个政要怎么议,国要怎么治,能靠谱吗? 几十骑尚家的家丁簇拥着尚淑英,出了南京外城后就接着夜色掩护,一路向西逃遁。尚淑英一边跑路一边想心事,一路上都有点混混噩噩的,全靠一个老家丁替她牵着缰绳。 突然,她隐约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 这下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清醒了过来,顿时就听见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大喊:“格格,咱们后面有人在交战,不知道是四爷还是十二爷.” “什么?”尚淑英赶紧勒住战马,回头一看,发现在自己身后几里开外,夜色当中,星星点点的全是小小的火团,总有上百个之多!这些火把并没有快速的向自己这边扑过来,而是在原地打圈圈似也,还有枪声、呐喊声、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传来。 很显然,正有人在夜色当中交战! “格格,咱们要不要去帮一把?”又一个家丁问尚淑英。 尚淑英望着黑夜当中那些不断晃动的火光看了看,还是摇了摇头,抹了一把眼泪,“帮不了走,咱们赶紧走!就让我四哥或十二哥抵挡一阵子吧!” “好,格格,咱们快些走吧!”那个老家丁说,“这里距离太平府界不远了,咱们加把劲儿,明儿天亮前一定能逃出去!” 同一时间,大队大队的耿家东王军和岳乐的苏松军混在一起,也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在应天府东南,紧挨着汤山的一条通往镇江府丹阳县的官道上跌跌撞撞地前行。 因为他们跑得匆忙,除了随身的兵器和一些干粮之外,什么都没有带,别说走夜路要用上的灯笼火把了,就连耿家军的妻儿老小都丢了.兵败到这种程度,军心什么的自然是大大动摇了,一路上不断有人逃亡,队伍的人数是越跑越少! 而大军后方还吊着刘进忠派出的追兵,虽然这些追兵都知道穷寇勿掩的道理,但还是不断派出小股精兵向着耿精忠和岳乐的后对发起攻击!每次被尾击,耿精忠和岳乐的人马都是一阵发足狂奔,为了能跑快一点,不少兵将还一边跑一边丢东西。什么火枪、弓箭、刀矛、甲胄.丢得一路都是! 兵败至此,耿精忠和岳乐也顾不上安排殿军,也没人肯当这个殿军,大家只是蒙着头逃命吧! 他们一路逃,刘进忠的兵就一路追,一直追到后半夜,才停止了追击,耿精忠、岳乐所部也能稍稍喘口气儿,不过还是不敢停步,全军上下,只是茫然地向东南逃去,也不知道逃跑的终点在哪里? “怎么就输了呢?咱们怎么输了而且还输得那么彻底呢?不是说天子分身耳火吗?我怎么就输了?”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耿精忠,他到现在都想不通,明明有天命啊,怎么就输了? “大,大王.这个和天下归属有关的谶语可不止‘天子分身耳火’,还有‘十八子主天下’和‘清天已死,周天当立’。” “大王,您别灰心咱们这一回虽然受挫,但地盘还有不少,还是可以和明国争一下雄长的。” 给耿精忠打气的是他的两个狗头军师喻仁英和黎道人。 这俩军师倒是挺忠心的,并没有离耿精忠而去估计就是离去了也没人要! 所以他们还是得尽全力帮着耿精忠打天下,万一能打保住一点地盘呢?反正耿精忠的要求就是当皇帝.这个当皇帝也没规定一要多少地盘啊! 有一个县就不能自称天子吗?而且耿精忠只是天子分身,搞一个府过把瘾不行吗? “东王,咱们这次好像输在了人心上!”岳乐显然比耿精忠要清醒,“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人心好像被朱三太子得去了!” “没有的事儿!”耿精忠摇摇头,“分明是王大头和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这一批没有给你们爱新觉罗家的文字狱整死的前清朝酸儒搞出什么《天下大公论》和《天朝田亩制度》蛊惑了人心” “什么叫前期朝?”岳乐不乐意了,“大清还在呢!那几个酸儒最多只能算前朝。东王.我看咱们还是回归大清吧!现在江西的杰书还在抗明,咱们就和他联手,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头夹击这个伪明朝。” “不行!”耿精忠马上就表示反对,“我得当皇帝!” “当皇帝?你还要当皇帝?”岳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东王,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死心?” “哼,”耿精忠道,“本王都赔进去那么多了,一定要当一当皇帝,不当就太亏了!” 岳乐一想这也对,不当皇帝被明军抓住肯定得死,当了皇帝被抓住也还是个死.横竖一死,干嘛不过个皇帝瘾?当回皇帝,死了也心甘。说不定还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耿太祖”的记录,那可就太值了。 “那东王,”岳乐又问,“你打算去哪里当皇帝?” “南京皇帝肯定是当不了了,”耿精忠也不问那俩算命的,自己开始琢磨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安王,您看我当苏州皇帝好,还是当杭州皇帝好?” 这是州皇帝啊! 岳乐认真地想了想,说:“还是去杭州吧!苏州距离南京太近,路又好走,没准您还没登基,明军就来灭国了!” “也好,”耿精忠点点头,“那就去杭州,说不定还能和曾养性的军队汇合对了,这个国号叫什么好?” 看来他对当皇帝的事儿是认真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肯放弃理想。 “国号.”耿精忠的军师喻仁英道,“东王,您受封大明东王,又封大清靖南王,您的国号要么用东,要么用靖.” “东朝,靖朝”耿精忠酝酿了一下,“东太祖武皇帝!靖太祖武皇帝好像两个都不错。不想了,等到了杭州再抓阄吧!” 抓阄定国号.这也没谁了! 大明崇祯四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南京皇城里面,已经被草草收拾了一番,原来的东王府内密集的尸首,已经被尽可能地收敛起来挪去了朝阳门外找了一块风水不佳之地掩埋——朝阳门外就是紫金山,那可是明孝陵、孙权墓的所在,那地方风水能差吗?一定得好好看看,千万别埋进一个子孙后代回出皇上的宝穴。 不过这尸体能拖出去埋了,可之前激烈交战的痕迹,包括东王府外墙上密密麻麻的弹孔,还有紫禁城内随处可见被烟熏火燎过的建筑物,却是一时无法清除了。 而这些交战的痕迹,还有那些大摇大摆地奔行穿梭在原本的东王府,现在的定王内外,兴奋到了极点的红衣国众,都明白无误地告诉如今这个新大明朝的王侯将相,这个国家不仅属于他们,也属于千千万万的国人! 正是这些国人在岳乐围攻南京的时候保卫了城市,又在耿精忠作乱的时候捍卫了新生国家! 在这两场决定大明生死存亡的战役当中,国人和国士都是决定性的力量。如果没有这些南京城内和来自淮东、淮西的国人又出银子又出命,和岳乐的清军、耿精忠的叛军斗争,新大明就算还有,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而是会沦为大军阀手里面的招牌,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扔。 但是现在,在依靠国人、国士的力量击败了岳乐的大清兵和耿精忠的东王军之后,新大明已经从一块招牌变成了一个足以和北清、吴周三分天下的强大政权! 当然了,现在的新大明政权的才刚刚支楞起来,远没有到江山稳固的地步。不说别的,只说这个新生国家的国体、政体如何,大家心里面都不是太有谱。 这可不是底下的国人、国士没谱,连复明大会里面的那些大儒也都还在争论——未来的新大明搞虚君是一定的!但君虚了,臣不能虚啊!大家都虚,谁管事儿? 那么谁管事儿呢? 有人建议可以搞实相,让丞相执掌大权! 可问题是,这么个搞法,丞相好像权力太大,搞不好就要谋朝篡位!这不又走上“天下为一家之私”的老路上去了? 还有人建议可以搞藩幕政治,由大将军录尚书事来执掌中枢,地方则部分搞方镇,由藩王或节度使统治,部分由大将军幕府直辖。 可是这个办法好像就是一个架空了周天子的西周封建啊!这不是长治久安的法子,早晚得礼崩乐坏啊! 也有人提出让国人大会来议政并且推选丞相,再由丞相向国人大会负责,在地方上先执行行省和方镇并行原则上距离京师比较近,容易管理的地方设行省,距离太远管不过来的地方就设方镇。 这个办法似乎会让国人、国士的权力太大,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可是眼下南京的局面明摆着,国人、国士俨然已是国朝功臣,国家大事不和他们商量能行吗? 另外,这帮国人、国士既然是国朝功臣,那光是一个议政之权恐怕也喂不饱吧?是不是还得给点别的利益? 现在李辅臣、李中山父子,还有北王刘进忠都带兵在外头追敌,尚未返回南京。而陈永华、卢三好则忙着善后。所以这会儿正在新定王府大殿上和处在亢奋的朱三太子商量国是的,就是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朱舜水、吕良留、屈大均这些个维新派和复明大会上的头面人物。 哦,这个朱三太子其实也是维新派的人物,当年在广东的时候,他也曾经和大儒们谈论反清复明后该怎么办?那时候.他是一门心思当献帝,心态和现在的耿精忠差不多,也是过把瘾就死。 而现在,他也到了人心不足的时候了。 献帝很快就当上了能当多久?能不能传子传孙?有没有机会三分归一明? 他如果垂拱而治到了三分归一明,那他就不能称“献皇帝”了,都大一统了,怎么还是“献帝”?那么不称献帝该称什么?明光武帝?好像也不像啊!没有那么生猛。 “大王,您应该当原始皇帝!”黄宗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想出这个名。 原始皇帝听着好像是原始人的皇帝,不大先进啊! 我还元始天尊呢!朱三太子心里头不大满意,嘴上还得虚心发问:“梨洲先生,我怎么就是原始皇帝了?” “原君的原,”黄宗羲说,“始皇帝的始始皇帝是大权独揽的皇帝之始,而您是垂拱而治的原君之始,所以称原始皇帝还是不错的。明年的年号不如就用‘原始’吧。” 黄宗羲的这个说发一出来,顾炎武、王夫之、朱舜水、吕良留、屈大均这几位居然都觉得不错。 始皇帝开辟的是帝制,而朱三太子虽然也当皇帝,但他实行的确不是帝制,所以称为“原始”,意味着一个可以和秦始皇称帝等同的开始,也是很合理的。 “原始就原始吧.”朱三太子心想:回头我还得问问王大头,听听他的意见。 想到这里,他又问:“那将来寡人当了原始皇帝,就垂拱而治了.天下大事谁管?” 天下大事当然是我们管了! 几个大儒当然很想怎么说! 这也是古往今来士大夫这个阶级的理想了,他们就是要帮着皇帝治国的! 不过这话现在不说太直白了。 ”国家大事应该由国人大会共议”黄宗羲说,“这个办法有点像周历王被国人赶跑后,西周实行的共和行政。所以我们大明将来要执行的就是共和之法!” 共和未来的大明原始天尊,不,是原始皇帝听见“共和”二字,也有点皱眉,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喜欢。 他刚想开口反对,忽然就听见大殿外传来了李中山的声音:“我看共和不错.大明将来就是共和之国了!” 朱三太子抬头一看,就看见李中山、李辅臣、李吉庆父子三人披着甲胄就走进来了,其中李辅臣和李中山手里还各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 朱三问:“南王,英王,你们把谁杀了?有没有尚淑英?” 李中山笑道:“那娘们跑了,不过她的两个哥哥没跑了,都叫我和我父王给宰了!” (本章完) 第291章 变天了,李氏幕府?(求订阅,求月票) 尚淑英还是跑掉了,但她的两个哥哥尚之节和尚之瑛都没了! 昨晚上她看见的那场夜战,就是她俩好哥哥对战父子活吕布,那可真是打仗亲兄弟对上上阵父子“布”,结果当然那对亲兄弟壮烈牺牲了,让活吕布父子的手下从躲藏的林子里搜出来,当场就活活割了脑袋!看那两个死人头脸上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割头是个挺疼的事儿。 朱三太子看了看放在个挺漂亮的托盘里端到自己跟前的人头,只是轻轻一叹,心想:如果不是遇到了王大头、陈永华、常明月这样的忠良,我的头大概也会被人摆在个盘子里的 想到这里,三太子就挥挥手,吩咐左右去找两个漂亮点的盒子,把尚之节、尚之瑛的头装进去,然后和尚之信的尸首一起埋到南京外城外头。 看见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两个锦衣卫带走了,朱三太子就对已经自己动手找了椅子落座的活吕布父子道:“南王,英王,二位来得正好,寡人正在和几位先生共商国是呢!” “商量得怎么样了?”李辅臣笑着问,“谁当皇上的事儿商量好了吗?” 什么?这事儿还能商量?朱三太子给李辅臣的话吓得一哆嗦。 “父王,这事儿不用商量,皇帝肯定是三太子当。”李中山赶紧给朱三太子送上一颗定心丸,“不过这个国要怎么治,还是得好好商量一番的。” “对,对,”朱三太子说,“刚才梨洲先生正建议说要搞个共和行政之国,寡人也觉得不错共和好,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和和美美。” “不是有福共享,”李中山笑着纠正三太子道,“是有权共享所谓与之共天下,就是这个意思。而共和的和,则和睦、和谐,以和为贵。加一块儿,则是君王与国人、国士共天下,君臣和睦,四民团结,国有大事,则君臣与国人共商之。监国,父王,你们觉得这个共和好不好?” “好,好,这样很好,深合寡人之意。”朱三太子哪儿敢说不好? 这可让是三中堂四先生的一致意见,他一个小小的候补原始皇帝怎么敢反对? “这个.”李辅臣则眉头大皱,这个共和好像不是太好啊!国有大事,藩王和朝臣商量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捎上国人、国士? 不过这事儿既然是他的二儿子力推的,那他也不好和二儿子唱反调.他现在姓李了,他的二儿子就是李二了!得哄着点才是! 想到这里,李辅臣就点点头:“这个.也不错。不过再怎么共商共和,朝中总有个带头的吧?带头的是不是称为大将军录尚书事?还有,这个地方上怎么治理?是不是要广设方镇?梨洲先生昔日在广东办维新学堂时就主张宰相理政、方镇御边的。舜水先生则一直主张由大将军幕府理政,由方镇统御九边及沿海之地。我看都挺好的!” 李辅臣当然是想“主天下”的,不过他没有耿精忠那样的执念,而是抱着能当皇上就当皇上,当不得皇上就当大将军,如果大将军都没得当,那回两广去当方镇之主也可以的态度。 而且耿精忠这个东王刚刚因为想当皇上而兵败逃亡了,所以老李对于当皇上的兴趣就不大了,开设幕府当大将军就成了首选。 当然了,他也不是要自己当大将军,而是想让李中山当将军,自己回两广当个大藩之主就行。 朱三太子哪里不明白李辅臣的意思?不过这事儿他说了不算,他是候补原始皇帝没有实权的! “英王,你觉得这个执掌中枢的官称什么为好?”朱三太子又把皮球踢给了李中山。 李中山道:“中枢之权应该分为议政和理政,凡军国大事,先交会议,再由相府或大将军府办理。至于中枢理政之臣叫什么?臣的意思是当今是乱世,乱世必须先军尚武,首辅之臣应该称大将军,并加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名义。等将来天下平定,四海归一,再改大将军为丞相。” “这样挺好,”李辅臣笑道,“不过这个大将军谁来合适?” 他一边说,一边则看着自己的儿子李中山——虽然他总是和李中山拌嘴,而且还处处流露出对李吉庆的钟爱。但是在他的心目当中,李中山其实是排第一位的,然后才是长子李吉贞,幼子李吉永,李吉庆只能位列诸庶子之首。至于李吉庆的方镇之位,其实是他母亲孔四贞让给他的。 “谁当大将军还是应该由复明大会推举,”李中山没等黄宗羲、顾炎武等人一起推举自己,就先发话定调了,“另外.方镇和将军不可兼领!将军坐镇中枢,掌天下兵马,都督中外诸军,没有道理再兼领一镇。” “老二,”李辅臣赶紧提醒道,“你可是粤海镇节度使啊!” “父王,”李中山道,“儿臣会在监国登基后辞任粤海军节帅。”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要当大将军,并且不再担任粤海军节度使了。 “那粤海军给谁?”李辅臣问,“是不是给秀清?” “秀清一个小孩子怎么当节度使?”李中山笑道,“父王,儿子会在监国即位后,提出撤除粤海藩镇,将广府、韶州交给广东巡抚衙门管辖!” “什么?”李辅臣一愣,“老二,你真的不要广府了?那可是广府啊!” 李中山笑道:“天下方镇都是国家之地,儿不过是替国家代管而已。况且广府是广东腹心之地,如果设立方镇于广府,那不等于大将军府既管不了广东之事,也得不到广东之财?如果推而广之,应天府外到处都是方镇,那朝廷管什么?将军又管什么?” 李中山既然瞄准了将军之位,当然要加强中央的权力、财力了! 而且他也不认为国人政治能容忍军阀割据与其将来被历史淘汰,还不如现在主动转型,将粤海军、淮西军、应天军、扬淮军、长江水师等部合并成大将军府的直辖军队。 相应的,广府、韶州、淮西、淮东和应天府,还有即将收复的江南州府,都会变成大明朝廷的直辖地盘! “老二,这事儿你和北王商量过没有?”李辅臣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在他看来,以后将军幕府也姓李!但是这个路数对于北王刘进忠的打击就有点大了! 北王也是平乱有功之臣,而且还大义离婚,搭进去一老婆,现在搞不好既当不上大将军,又没法扩张地盘,是不是亏大了? “还没有,”李中山问,“北王在哪里?” “回禀英王,”锦衣卫镇抚刘硕川忙回答道,“北王率部往东追击耿精忠而去,现在应该到了镇江府。” 李中山点点头,道:“让他先追着等他这波追完了,再请他回来共商国是吧!” 说完这事儿,李中山就冲着朱三太子拱拱手道:“大王,臣父子连夜追敌,有些疲惫了,想先回府休息,明日再来监国府上商议大事吧!” 朱三太子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南王、英王,你们都劳苦功高,一定要好好休息。” “谢大王。” 李辅臣、李中山、李吉庆父子三人一块儿起身,言了声谢,就急急忙忙离开了监国府,回自己的莫愁湖王府去了。 李中山回到莫愁湖王府,刚刚洗漱更衣完毕,还没来得及眯上一会儿,杨小环就推门来报:“王爷,卢中堂、陈中堂求见。” “呵呵,”李中山笑了笑,“他们俩个消息到挺灵通的真是半刻也不得闲啊!请他们到胜棋楼等候,我去父王那里一趟。” 卢三好和陈永华也是通宵未眠,不过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昨儿凌晨到现在,南京城,不,是整个大明,甚至天都变了! 真正的变天! “明天”、“清天”、“周天”都要被“原天”取代了! 他们俩又是“变天”的核心人物,怎么可能睡得着?事儿可多着呢! 看见李辅臣、李中山父子俩一起来了,卢三好、陈永华赶紧起身行礼。李中山则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时间紧急,咱们也不用寒暄客套,有话直接说吧!” 时间紧急? 卢三好、陈永华马上就明白了! 现在耿精忠已经败逃,能够威胁应天府的,当然就只有刘进忠了! 虽然刘进忠是忠大明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听三大中堂的话。 “二位王爷,”卢三好道,“现在南京内城和西外城都已经在咱们的控制当中了.其中最关键的皇城,由常总镇率领淮东团练镇守,西外城由罗总兵帅淮西红巾镇守,内城则由下官的应天团练镇守。另外还有至少六万应天国人军没有解散,分别由常总镇、罗总镇和下官统领,分守各处紧要。水师江总兵则控制着应天附近的长江江面,随时接应江北的援兵渡江。” 陈永华则道:“二位王爷,刘北王这一次功劳颇大,一定要妥善安抚。如果不能让北王染指中枢,那么地盘上一定不能让他吃亏。” 说着话,他的眉头已经有点拧巴起来了。 这个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地盘怎么分?安徽的江北部分是淮西红巾的来源地,必须得由朝廷直辖,要不然淮西红巾不成藩军了?而江苏的扬州、淮安、通州等州府,又是陈永华依靠的淮扬团练的老家,也不可能分给刘进忠。而应天府又是应天团练的根本,同时也是大明的京师,当然不能让刘进忠染指。 至于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太仓等州府,又是苏南鱼米之乡.那是绝对不可能分给刘进忠的! 这样刘进忠就只有徐州、海州两个州府,他不是亏大了? “等北王回来以后,再好好商量吧,”李中山思索着说,“如果刘北王愿意进兵浙江,我们可以暂时把浙江分给他当藩地。” 现在耿精忠还没彻底完蛋,李中山估计他会往浙江跑,而刘进忠的这一波追击,追到苏州、松江也差不多了,不大可能一路追击到浙江,更不可能把浙江全部都拿下。 所以大明的形势虽然不错,但依旧没有一统江南,纸面上的地盘甚至比南京之战前还小一点。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李辅臣这时候也皱起眉头道:“要打的地盘的确还有许多安庆还差一口气儿才能拿下,现在太平、池州、徽州、宁国、广德这五个州府大概又要变成贼境,浙江全省再加上福建的东部大概也得丢过完年可有的好打了!如果刘北王再闹起来.” 如果刘进忠对于李中山的安排不满,那这乐子就大了!大明朝真的就“一夜回到龙凤年”了——如果不算被隔断的两广和部分福建,差不多就是朱元璋当韩宋江南行省平章政事时候的地盘。 “不能让他闹起来!”李中山斟酌着道,“回头我派个使者去刘进忠军中和他好好说说。” 李辅臣道:“派周培公或姚启圣吧,他俩都有一张巧嘴。” 周培公和姚启圣现在都在安庆城外,其中周培公是李中山的军师,姚启圣是李辅臣的军师,他俩回南京前都把前线的军队交给了这俩军师指挥,继续围困安庆。 “他俩不能动,”李中山摇摇头,“安庆守将莽依图挺难对付的,得让周培公、姚启圣好好看着!而且他俩也很难说服刘进忠。要稳住刘进忠,只有请舜水先生出马。” “朱舜水?”陈永华一愣,“这位老先生也不是特别能说啊,而且他也不见得愿意替你当说客。” 他和朱舜水挺熟的,因为朱舜水这些年都在日本流亡,是郑经派人去请回来的,所以他属于陈永华、郑经一派的学者,主张和“四先生”是有所不同的。 四先生虽然都赞成设立方镇,但他们同时也主张维持中央集权,而且他们都不是很“封建”,而是倾向于国人政治.这可是很进步的,进步的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搞? 而朱舜水在日本考察了政治,觉得日本国的藩幕封建有一定可取之处,可以做到不换皇上而易天下之主。这个挺适合现在的大明的,皇上还姓朱,但是不掌权,幕府将军可以姓李——现在的大明朝中李家势大,光是王爷就有仨,南王李辅臣,英王李中山,忠王李来顺!这个李辅臣可是和李自成联宗的,所以这仨“李王”都是一门众啊! 所以在朱舜水心目中能当幕府将军的只有李氏三王当中的一人。 另外,现在东西二王叛国了,能够约束三个李王,就只剩下翼王郑经和北王刘进忠所以这两个王裂土地方,领袖群藩,才是平衡李氏,保卫大明的上策! 如果他们要和李氏争中枢,那后果一定是被灭! 由于朱舜水是真心相信这一套藩幕体系的,所以由他出面,是最有说服力的。 而且朱舜水的名声比周培公、姚启圣好多了,朱舜水是公认的贤者君子,周培公、姚启圣那是“毒士”,刘进忠能信他们才有鬼。他也什么都不信,别说周培公、姚启圣了,就是诸葛孔明复生也没用啊!万一他再一冲动,把周培公和姚启圣宰了,那李家父子可就亏大发了。 想到这里,李中山就笑着对陈永华道:“复甫,你和翼王、舜水先生是一体的,你也写封亲笔信给舜水先生一起带给刘北王,告诉他,我们李家争定中枢大权了也不会给他在两江地面上增加土地,他去浙江发展是最好的!翼王在福建,北王在浙江,互为犄角,一起制约李氏幕府!” 陈永华已经明白李中山的意思了,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舜水先生倒是一定愿意出面走这一遭的。” (本章完) 第292章 耿精忠,你知罪吗?不,我就要当皇帝!(求订阅,求月票) 当舜水先生兴冲冲拿着陈永华的亲笔信抵达苏州拙政园的大明北王行辕的时候,已经是崇祯四十八年的正月十五了。 刘进忠的军队是在崇祯四十八年的正月初三进驻被岳乐放弃的苏州府城的,随即就把自己的行辕摆进了拙政园,同时还让自己的军师查左尹代理苏州知府,又命自己的心腹张继善出任苏松总兵,还命原来那个续顺公府的副都统邓光明带兵去取松江。大有将苏松之地都变成自己地盘的意思! 当然了,刘进忠这种自说自话占地盘的行为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次平定南京之乱,他的功劳可是大大的! 南京皇城是他打破的! 耿精忠的东王府是他攻陷的! 耿精忠、岳乐的军队也是被他追着逃啊,逃啊,一路从南京逃到浙江去的! 因为他追得卖力,大冷天的顶着江南湿润的寒风一路猛追,年夜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这才抢在岳乐那个王八蛋把苏州、松江毁成白地之前,把这两个府给全须全尾地占了下来——这可是苏州、松江啊! 明初的时候就有苏松半天下之说,大意是苏州和松江两个府的税收加起来占全天下一半。 当然了,这个说法是夸张了的。在明朝万历年的张居正改革后,苏州府一年的税粮达到二百五十万石以上,隔壁松江则是九十多万石。两个府加一块就是三百四五十万石! 整个南直隶的额定田税才六百万石出头,苏松两府就占一多半。 此外,除了南直隶之外,大明任何一个省份的额定田税都没有这两个府的总和多,实际上超过苏州一府的省也就只有浙江、江西、山东,甚至还有五个省的额定田税不如松江一府. 而且交了那么多田税的苏松二府在明末大乱的时候已经太太平平,而且还因为丝绸大量出口和海外白银大量流入而更加繁华了(明末时候田税都折色交银子,而且一石折多少银是固定的,所以白银流入造成的通胀对苏松二府有利)。等刘进忠占据苏州的时候,这座东南都会的繁华程度甚至还在南京之上! 至于刘进忠之前从李中山那里分到的徐州和他自己拿下(兵不血刃)的海州的赋税别说和苏州比了,就是苏州府比了,拿个昆山县出来徐、海二州都比不了啊! 那么好的地盘,任谁看了不心动?所以刘进忠心就想着弄个苏松节度使当一当.至于什么山东、河南督师。什么北伐中原的大事业,就让晚辈后生去干吧。 他一个老将军,功劳早就立够了,爵位也干到北王了,不想再进步,也不能再进步了,就想躺平享福,这没毛病吧? 所以刘进忠听来访的朱舜水一说“三中堂”要他交出苏州、松江二府,还要他自己去抢目前被耿精忠、岳乐控制的浙江,顿时就气不大一处来了。 “为什么又是我呀?大明朝也不只是我一个能打吧?现在我在苏州、松江挺好的,我不要浙江我这人知足常乐,有两个府就满足了,徐州、海州、潮州我都不要了,我就要苏州、松江。 东山先生,你给评评理,这一次保监国、灭耿逆之役中,我刘进忠的功劳够大了吧?我封个苏松镇不为过吧?而且这苏松镇本就是岳乐的地盘,我也是自己抢到手的,我凭什么不能当苏松镇节度使?” 刘进忠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他说完之后就轮到他的军师东山先生查左尹查老头出谋划策了。 这查老头原名叫查继佐,字伊璜,早年也跟过鲁王朱以海抗清,和黄宗羲、朱舜水都曾同朝为官,一起抗清,一起打败仗,一起逃亡,也算有过一段峥嵘岁月。不过后来这个查继佐干了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就是参与检举庄廷鑨明史案——并不是他一个人检举,而是至少有四个检举人。 当然了,他要是不检举,那他就要被凌迟了因为那个庄廷鑨的父亲庄允城在将其子所编的《明史辑略》刊刻时,为了显示该书的权威性,将包括查继佐在内的十八个江南名士的名字一起刻了上去,声称他们参与了编辑。 这十八人中,除了范骧、查继佐、陆圻三人告发有功,无罪开释,还有几个病死或是没有抓到外,其余全部凌迟处死,家眷发配宁古塔为奴! 这事儿啊,就算吴六奇上疏求情也没用,那吴六奇就是一个“县总兵”,官还没刘进忠大呢! 所以吴六奇并没有在查继佐陷到明史案的时候捞他——要从明史案这种大案子里往外捞人得吴三桂才行,吴六奇是没那能耐的,不过查继佐和吴六奇的交情还是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那个吴六奇的儿子吴启丰把他推荐给了自己的上司刘进忠(吴六奇是潮州的县总兵),而刘进忠身边向来没有什么文士,得了个查继佐(现在叫查左尹)也挺稀罕,封了个军师。 这个查军师今年虚岁都七十六了,本来已经快老死了,但自从当了军师,这个精神头一下就起来了! 东山先生东山再起了,怎么舍得老死?一下就精神百倍,整天拿把羽扇跟着刘进忠装算无遗策的诸葛亮。 现在听刘进忠好像没什么干劲了,当然要为他打气鼓劲儿了。 “王爷差矣!” 刘进忠一愣,怎么是我差矣?不应该是舜水先生差矣吗?你这老头是哪头的? “王爷,”查老头摇着羽毛扇子说,“您知道李英王请您出兵浙江的真正目的吗?” “知道啊,他不就想收回苏州、松江两个富得流油的府吗?” “非也,非也苏州、松江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查老头摆摆手,“苏州、松江虽然肥沃,但从来不是用武之地,昔日张士诚坐拥此地,虽富甲天下,但手中没有善战的精锐,终为盘踞西吴和淮西之地的明太祖所压制。 现在淮西兵源之地已经为李英王所控,广东富庶之乡则为李氏根本之地,现在由其兄吉贞掌握,所以李英王既不缺兵,也不缺钱。 而盘踞武昌、汉阳、黄州等地的李忠王又是李英王的侄子,李南王的侄孙三李王如果联起手来,再勾结上把持应天府的卢三好,这十八子主天下的谶语,未必没有成真的时候!” “什么?”刘进忠闻言大惊,“东山先生,你是说李中山也想学耿精忠谋反当皇上?舜水先生,您怎么说?” 朱舜水连忙摇头道:“北王您别急啊李英王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眼下只想当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查老头不阴不阳道:“还没加九锡吧?” “还没呢,”朱舜水顺着查老头的话往下说,“眼下他还不能一手遮天.毕竟大明还有北王和翼王啊! 可是北王您现在却违抗监国令旨,拒绝出兵讨伐耿精忠,还霸占朝廷州府,这不是授英王以口实吗?大王您好好度量一番,以您占据苏松二府,拥兵两万的实力,如果李中山挟监国之令来讨伐您,您能打得过他吗?” “我,我”刘进忠吓得一激灵,想想又觉得不对,“不至于吧?他现在安庆都没打下来呢!打完安庆还有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广德等地要收复,然后还要西进打九江收江西.他有的好忙活了!” “王爷,”查老头摇摇头道,“您别打这如意算盘了!安庆已经顶不了多少天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打下来了.他打完安庆之后,不能先打大王您吗?他要打,能费多少事儿?咱能顶一个月吗?” “先打我?”刘进忠额头上冷汗都出来,“难道他让我交出苏、松二府,再去打浙江,就是为了找茬?不对啊,我要是奉命行事,那他有什么好处?浙江地盘可比苏松大多了!监国的令旨上可说把浙江封给我了!” “监国还把福建都封给翼王了!”朱舜水补充道。 “李英王为什么这么干?”刘进忠不明白了。 “原因有两个,”朱舜水道,“第一当然是为尽快打掉耿精忠这个逆贼,无论是福建东部,还是浙江,又或者是安徽江南的几个州府,现在都还在耿精忠一伙的手里。如果不能尽快打下这些地盘,李英王、李南王、李忠王就没办法集中精力打江西。只有打下江西,三位李王的地盘才能真正连成一片! 第二个原因,则是通过示好北王和翼王,换取您二位支持他顺利当上大将军录尚书事,以便总领朝政。” 查老头看朱舜水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利用耿精忠、岳乐的负隅顽抗消耗您和翼王的实力。耿精忠和岳乐现在可是困兽犹斗真要拼上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有道理”刘进忠点点头,“我也担心这个.南京之役虽然打掉了耿精忠、岳乐两万余人,但是耿精忠麾下最能打的曾养性、徐文焕都没参加南京之役,他们手头还有至少三万大军。 另外,杭州的驻防八旗也没参加南京之役,他们也有好几千人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耿精忠之前牛气哄哄想当皇帝,他当然是有点本钱的!哪怕在南京赔了不少,也还有几万可用之兵。 朱舜水面色凝重地道:“北王,这浙江、福建之战再难打,您和翼王也得努力打赢!只有您二位大胜,然后虎踞闽浙,互为犄角,才能震慑三李,使其不敢行篡逆之事。咱们大明的藩幕之治,才能长久维持下去。” 刘进忠重重点头,低声道:“没错.再苦再难,我也得打下浙江,要不然这大明天下没准真就给姓李的篡夺了!” 他还真信了! 朱舜水和查左尹互相对了个眼色,都是一脸偷笑——这俩老头关系还是不错,他们当然是串通好的。 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因为查老头首告明史案的事儿,都鄙视他的为人,不和查老头交往。 但朱舜水没有资格鄙视查左尹——他自己在日本国逍遥,然后鄙视天天活在满清高压统治下的人,要他们和自己一样有气节,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儒所为。 朱舜水当然可以有气节,他就是天天写反书,写好了再通过朝鲜国往北京送,鳌拜也拿他没辙啊! 让大清远征日本是不可能的,引渡也不要想.幕府监察,御三家之一的水户光国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引渡? 所以和查左尹一样生活在大清屠刀下的黄宗羲、顾炎武等人可以鄙视查老头——黄宗羲的反书《明夷待访录》可比什么明史厉害多了,黄宗羲的徒众也没一人出告,查老头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人渣!但生活在日本,有水户光国当后台的朱舜水是不能鄙视查老头的。他跟查老头换换,查老头也不怕大清文字狱的。但他怕不怕满清的屠刀没有经过考验,谁也不好保证。 不过现在,查左尹是既不怕满清,也不怕耿精忠了! “王爷,老朽倒是有一计,可以让王爷轻易拿下耿精忠!”查老头摇着羽毛扇子献计了。 “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大王可以修书一封,送去杭州给耿精忠,劝他上表谢罪,求监国原谅他的过错,准许他割让土地,再戴罪立功。” “什么?”刘进忠一愣,“耿精忠这个反贼还能求原谅,还能戴罪立功?” 朱舜水笑道:“王爷,耿精忠如果真能幡然悔悟,那您和翼王就能不战而胜。如果他拒绝上表谢罪那他的家臣和盟友们,就会知道朝廷是宽宏大量的。” 查老头摇着羽扇道:“王爷,这个耿精忠鬼迷了心窍,一心想当皇帝,他是不会幡然悔悟的!所以王爷的书信只会动摇他的军心!” “对啊!”刘进忠一拍巴掌,“要不是他整天想着当皇帝,我也不会反对他啊!东山先生,您看谁可以当个使者去耿精忠那里游说一番?” 查左尹摇了摇羽扇,笑道:“王爷,老朽不材,愿往杭州一行!” 查左尹这回到杭州,那可是衣锦还乡了,再没人敢瞧不起他了。 原本浙江士林中人都鄙视他的为人,不屑与之为伍。但是如今他却是代表大义的大明北王刘进忠的使臣,来杭州劝说耿精忠这个反王上表请罪。 而浙江士林当中,现在有不少人稀里糊涂上了耿精忠的贼船,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来呢? 他们这些人本来是好好的大明东王府从事,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反王党羽了?而且更夸张的是,这个反王兵败到了杭州后,杭州城内就天天闹祥瑞。一会儿有人发现“天命在靖”的石碑,一会儿又什么发先了天书,天书上写着“耿王当为天子”,一会儿又有什么东瀛日本国进贡瑞兽白象 出了一堆祥瑞之后,当然就是劝进了——得马上、立刻啊! 谁知道活吕布一家啥时候杀到杭州城? 他们要来了,耿精忠还在怎么当皇帝? 所以那些上了耿精忠贼船的浙江士子都得到指示,人人要写劝进表,谁不写.谁就要杀头! 杀头人人都怕! 因此耿精忠这些日子收到了不少劝进表,这个祥瑞有了,民意也有了,地盘和军队也都有,这个皇帝就能抓紧时间当起来了。 在耿精忠的临时王宫内,已经换上了一身龙袍的耿精忠,正坐在御座之上,跟前站着几十个穿着明朝式样官服的大臣,都注视着这位候补天子从一个茶碗里摸出一个小纸团,然后又见他轻轻打开,看了看上头的字,笑着道:“靖朕的国号就是大靖了!以后这天下就是四分而不是三分了。” “臣等为皇上预贺,臣等为我大靖千秋万载贺!” 底下的大臣也知道耿精忠不能长久,但还是得陪着他玩啊! 谁都知道耿精忠就这点执念,不让他当一当,他就是死了也不闭眼啊! “诸位臣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耿精忠有滋有味地说。 “皇上,”被耿精忠从苏州带来的原江苏藩台,现在的临安府尹慕天颜这时候出班上奏,“明国的北王刘进忠派来了一个使臣,想要觐见皇上您。” “什么?刘进忠的使臣?”耿精忠当场就怒了,“他这个绿M子王的派使臣来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他老婆被小活吕布调戏,所以想和朕干了?” “回禀皇上,”慕天颜道,“据这个使臣说,北王已经受命要和翼王一起讨伐陛下您所以这个北王就希望您可以主动上表谢罪,他和翼王都会为您开脱。到时候最多割一点土地,降一级爵位,您就还是大明的臣子了。” 听见这番话,在场的大靖朝臣们都眼前一亮——现在大靖还没正式成立,请罪投降还不晚啊! “住口!”耿精忠大喝道,“我不请罪,我就要当皇帝来人呢,把那个刘进忠的使者推出去斩首!” (本章完) 第293章 大明包围网!(求订阅,求月票) 耿精忠的王府,就在原来的杭州满城里头,占了杭州将军的官署,那可是个占地颇大,房屋颇多的衙署,光是签押房就设了内外两个。其中的外签押房就在衙门的正门内,五开间的门面,不仅气派,而且还挺热闹。来耿王府参拜的官员士绅都在那儿先候着,还有一群被耿精忠强征来当官的杭州城内的士绅,也在外签押房里“等差事”——差事有没有再说,反正每天都得穿上官服来王府的外签押房等着,谁要不来,小心耿记铁衣卫上门拿人! 这个铁衣卫就是耿精忠仿着锦衣卫建的亲军,这个铁衣听着可比锦衣厉害,惹不起啊! 所以查左尹查老头抵达耿王府外签押房的时候,这里正热闹着呢,一群穿着官服但是没有差遣也没俸禄的杭州士绅知道来者是刘进忠的军师查左尹,全都上了拜见,还恭恭敬敬称之为“东山先生”,可没人敢瞧不起他了。 查左尹不过是为了自保出卖义士的小人,而他们这些人可都当了耿精忠的官,转头就是逆臣了!逆臣和小人就应该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啊! 拜完了,把查左尹请进外签押房里,这帮逆臣就跟查小人打听开了。 “北王殿下什么意思?是不是马上就要发兵来打杭州了?” 查左尹摇头晃脑,滋味那叫一个美啊! 自从他当了小人,就再没被士林中人当个人物了。他原来可是能往“四先生”身边挤一挤的人物,当了小人后连一些个没怎么出名的名士都不搭理他——这叫君子不和小人为伍。最可恨的是那些当了贰臣三臣,替满洲人镇压汉人的汉奸文人看见他都是一脸不屑,也不知道推荐他一起当汉奸! 现在好了,他傍上了大明北王,不仅是北王的军师,还是“一臣”.他早年当过鲁王的官,那也是明臣,后来当了小人,当汉奸都没人要,所以一直是布衣,现在又给北王当官,还是明臣。所以他是“一臣”,在这个贰臣不算多,三臣才起步,四臣五臣很平常的时候,他那么大年纪的“一臣”简直是凤毛麟角啊! 就算他是小人,那也是个“忠小人”! 想到这里,“忠小人”查老头就笑眯眯回答道:“北王殿下的意思是请东王上表谢罪,再割点地盘,他再和翼王一起上个表,给东王说个情,就能把这场兵祸给化解了。” “什么?还能这样?” “可是东王殿下想当皇上啊,这还能上表谢罪了事?” “想当皇上算什么呀?你们没听人说过皇帝人人想做吗?这也算罪过?只要东王还没有称帝,事情就可以转寰。” “真的吗?” “真的,你们都读过历史吧?唐朝安史之乱后不就是这个规矩?那些个藩镇时不时就叛一个,那些叛镇只要不称帝,看见形势不好就上表谢个罪,大唐朝廷一般就认了。那个被造反作乱的泾原军拥立为皇帝的朱泚的兄弟朱滔不就在其兄兵败之后上表谢罪,后来也被大唐朝廷饶了。病死后还追赠司空呢!” “就是啊,朱滔还当过皇太弟呢!” “和朱泚、朱滔一起造反的成德节度使王武俊后来还追赠太师,谥号忠烈!” “和他们一比,东王那点过错还不算大,上表谢罪,再割点地就能饶过了。” “谢天谢地.” 一群聚在耿王府外签押房里面的官儿听说东王的罪过不算大,还是可以饶过的,全都高兴了。正乐呵呢,突然闯进来一群铁衣亲军。 铁衣亲军是人见人怕的,他们人人都披一件锁子甲,所以称铁衣卫,首领是耿精忠的心腹白显忠,别人见着他们都得靠边上躲一躲! 这会儿就是白显忠领着几个铁衣卫气势汹汹地来了,进了就喊:“查左尹何在?东王有旨!” “老朽在此!”查左尹还不知道大难临头,所以笑呵呵就起身向白显忠走去。 “你就是查左尹?” “老朽正是海宁查左尹。” “好!查老爷子,大喜了!” “大喜?”查左尹一愣。 白显忠一笑:“跟我来吧!” 说着他也不告诉查左尹要去杀头,就转身大摇大摆出了签押房。 查左尹还以为白显忠要领他去见耿精忠,于是就乐呵呵跟着走了,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怎么出了王府大门到了外头的校场上了? “这位官爷,您这是要带老朽去哪里?”查左尹还跟人家打听呢。 白显忠已经停步了,指着一个摆在校场一角的大木墩子就对查左尹道:“就这里!” “这里?”查左尹好奇地问,“这个大木墩子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您老把头枕上去就知道了!” “把头枕上去?”查左尹这下知道坏了,“这不是杀头吗?” “可不就是杀头吗?”白显忠苦笑道,“东王知道您老人家是来劝他不当皇帝的所以要杀您老的头!” 说着他又向左右招了招手:“来来,帮衬一把,把老爷子摁到木墩上去.老爷子,您也别挣扎了,您别动,我这一刀下去您的头就砍下来了不会太疼的!” 不太疼?那是杀头啊! 查左尹马上就急眼了,大呼道:“别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劝东王不当皇上这还不行吗?” “不行,晚了!” 说着白显忠一挥手,两个铁衣卫就把查老爷子双臂反剪,整个摁到了木墩上,还有个铁衣卫薅着他的脑袋往木墩上一摆。 查左尹都吓尿了,不停大喊:“饶命啊!东王饶命.别砍啊!” 白显忠哪儿听他的,抽出一把钢刀,然后就是一个手起刀落,咔嚓一下,查左尹的脖子上就多了个碗大的疤。 杀完了人,白显忠就拎着查左尹的脑袋大步流星进了王府,再一次打外签押房门外过。外签押房里面的那些人刚才都听见查左尹呼救了,所以这会儿都凑在门口张望,看见白显忠杀气腾腾拎着个脑袋进来,全都目瞪口呆。 白显忠则停下脚步,把手里的查左尹的脑袋拎高了,让所有人都能看仔细了,然后他又道:“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反对东王做皇帝的下场!” 谁反对就杀谁! 合着耿精忠在借查左尹的脑袋立威呢! 这个查左尹不仅是杀给杭州的士绅们看的,也是杀给耿精忠手下的官员,还有岳乐这样的合作者看的。 杀人立威的效果果然是很好的,就在查左尹人头落地的第二天,一件黄袍就被岳乐、曾养性、王进功、徐文焕、陈秉直、慕天颜、玛祜等满汉官员一起,加到了耿精忠身上。 不过和吴三桂装睡不同,耿精忠的黄袍加身没那么“假”,就是在他检阅三军的时候,聚集在大校场上的万余精锐一起下跪,齐声高喊“恭请东王即皇帝位”,然后就是底下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龙袍往耿精忠身上一披,接着就是山呼万岁再就是喻仁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登基诏书,当众朗读,宣布耿精忠即皇帝位,定国号为“靖”,改元“东兴”——东王大兴的意思。 随后耿精忠又在半天之内完成了祭拜天地的仪式,从而正式成为了当今天下的第三位皇帝! 也不管这一套礼仪合不合规矩,是不是太草率,反正耿精忠当皇帝那是要争分夺秒的! 因为大明天兵随时有可能打过来! 就算明军一时来不了,他也得抓紧一点.现在天下已经有康熙和吴三桂这两个皇帝了,他要不抓紧一点,朱三太子也当了皇帝,那他不就成了“四皇帝”? 他抓紧一点,抢在朱三太子之前,不就能压朱三太子一头当个“三皇帝”? 不过快速走完这一个当皇帝的流程,终于成了天下第三号皇帝后,耿精忠又开始为自己的皇帝能当多久而操心了。 这没当上皇帝的时候,耿精忠就跟魔怔似的,天天想着当。 现在终于当上了,又想要多当几年,最好能当到寿终正寝,这样史书上就能留下一个“大靖朝”的“靖太祖武皇帝”了! 可是要把这个皇上当到寿终正寝,难度还是挺高的! 这位靖太祖在登基称帝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在东书房(康熙有南书房,他就弄了个东书房)里面和几个心腹一起,蹙着眉头研究地图了。 现在的地图上有了两大两小一共四个国! 终于不是“三国”了,而是“四国”,以后史书上能管这个时代叫“四国大战时期”了。 这个两大当然是大周和大清了。 大周现在占有云贵川陕甘五省全部,还占有湖北、湖南大部,河南一部,广西一部——历史上刘皇叔和诸葛孔明做梦都想拿下的地盘,现在都被吴三桂拿下了。 大周很大,大清的占地更大! 现在大清还拥有山西、山东、直隶全部,河南大部,还实际控制着漠南蒙古、东道蒙古、关外辽东,还有漠北喀尔喀、朝鲜国、漠西的叶儿羌和卫拉特诸部、雪域和硕特、安南国、琉球国等内外藩属.哦,大清还拥有安徽的安庆城和江西大部! 要比地盘大小,大清还是最大的! 排名第三的当然是大明了,大明现在控制了江苏省全境,安徽省除安庆之外的全部江北地区,广东省全境,广西东部和中部,江西一部,湖北东部,湖南南部的两个州,福建西部和大员岛,浙江沿海的一些岛屿.看着有点零零碎碎的。 大靖在地盘上则是个“小四”,不过也不是太小,没到“一州天子”或是“一县天子”的地步。 这个大靖朝在纸面上依旧拥有福建东部、浙江绝大部分(除了一些海岛)、安徽的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广德等地——也就是皖南地区。 当然了,这地图上能够显示的大小仅仅是占地的大小。如果要比人口钱粮,那最大的可就是大明了! 如果大明能拿下江西,再吞掉大靖的地盘,那么要比人口钱粮,那绝对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 所以大靖的国势还是岌岌可危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东皇上,您发现没有,这个大明、大周、大清三家的地盘仿佛是咬在一起了!” 从地图上看出点门道的是耿精忠的国丈岳乐——岳乐的家眷前一阵被施琅的水师战船送到了宁波,其中就有他的六格格,她已经被选为了耿精忠的皇后,所以岳乐现在是大清的亲王(大清那么并没有把他的亲王撸了)和大靖的国丈兼王爷(耿精忠也封了他一个安王),成了个跨国贵族! “的确是咬在一起了!”耿精忠点了点头,“主要是安徽、江西、湖北这一片,简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国丈,你觉得咱们有没有机会?” “有!”岳乐点点头,“咱们可以和大清、大周联合,三国联手反大明,搞个大明包围网!” “包围网?”耿精忠看着地图,若有所思,“有点意思.如果咱们能和江西的康亲王联手,再联合上大周吴三桂,那么至少在湖北、江西、安徽这一块,咱们就能扭转劣势了。” “皇上,可是吴三桂和李中山是姻亲啊!” 大学士喻仁英在旁边提醒说。 这位喻仁英现在也算修成正果了,从一介不第书生,成长为了大靖开国元勋,现在还封了东阁大学士——这可是耿精忠的首辅大学士! 现在大家都要管他叫“喻阁老”了。 “姻亲又怎么样?”说话的是黎道人,他现在也还俗了,耿精忠还给他赐名“黎保国”,封了太极阁大学士,也是黎阁老了。 “现在是大争之世,”黎阁老道,“姻亲之间兵戎相见再正常不过了.吴三桂和康熙也有亲啊,不照样开打?皇上,臣愿意远赴长安,凭此三寸不烂,说服吴三桂和咱大靖通好结盟,共反大明。” “好!那就有劳了!”耿精忠道,“朕还需要个人走一趟江西。” “皇上,老臣亲自走一趟。”岳乐自告奋勇道,“杰书是我的老部下,他现在四面受敌,一定走投无路,咱们要和他联合,他一定会愿意的。” 耿精忠点点头,“有劳国丈了!”他想了想,“还得有个人走一趟北京城谁能辛苦一下?” “皇上,臣玛祜走这一趟吧。”原来的那个江苏巡抚玛祜现在也升官了,当了七星阁大学士,也是个阁老了。 “好!”耿精忠笑道,“那就齐活了!咱们这下可以联络大周、大清,一起把大明的那点地盘给瓜分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大靖开国重臣们都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什么大明包围网只是大靖在垂死挣扎,能拖上几年不亡,就已经达成目的了,还想分大明的地盘? 大明的国人、国士吃素的吗? 心里头这么想,嘴上可没人敢说,这个耿精忠可是要动真格杀人的! 这个霉头还是不要去触了吧! “这这这军师啊!你怎么就只剩下个脑袋了?这怎么回事?谁杀的?” 苏州拙政园,大明北王行辕。 刚刚过了半个舒舒服服的大年,正忙着选一个知书达理的江南名门闺秀当新王妃的刘进忠,忽然就看见他的军师查左尹的一部分了! 就剩个头,瞪着眼珠子,张着个最,死不瞑目地看着刘进忠。 “大王,”一个查左尹的侄子,跟着老查一起出使蹭功劳的中年人流着眼泪说,“是耿精忠让人杀的.这个耿精忠太没道理,都不见我伯父,直接就让他的铁衣卫来杀人,不由分说把我伯父拉倒他的皇宫外面一刀杀了!” “什么?皇宫?耿精忠当皇帝了?” 陪着刘进忠一起“迎接”查左尹的朱舜水马上发现不对了,立刻追问。 “才当上,当了个什么大靖天子.” (本章完) 第294章 五大王?五大老?(求月票,求订阅) “什么?他真的当皇帝了?”刘进忠那是一脸苦笑不得,“他还真是非过这把瘾不可啊!这下好了,他当了皇帝,那我还非出兵不可了对了,舜水先生,我如果灭了耿精忠,那算不算一场灭国之功?” 朱舜水一听这话,也点点头道:“没错!耿精忠当了皇上,还立了大靖国,那你灭了他的确是灭国之功了北王,您看这是不是有点儿功高振.李?” 这个耿精忠当皇上的行为绝对是提升自己的价值啊! 本来他就是个反王,他的脑袋和江西的康亲王杰书是一个档次的。所以李中山西征去杀杰书,刘进忠南征去砍耿精忠。两边提升的“功勋度”是差不多的,而李中山凭借着一手把朱三太子拉扯起来的功劳和平定淮西的大功,依旧可以稳压刘进忠,拜大将军录尚书事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可是这个耿精忠却通过自己的努力,硬生生从一介反王变成了“四国大战时代”的四大皇上之一。 那他就是和吴三桂、康麻子、朱三太子肩碰肩的人物了。如果刘进忠杀了耿精忠,再灭了靖国,那就是灭国之功啊! 李中山一下就被他给压下去了! 有了这个灭国之功,那他能不能也当一任大将军录尚书事? 而李中山会让刘进忠如愿吗? 他会不会再背后扯后腿捅刀子? 刘进忠一下心里没谱了他打仗还行,玩政治搞权术,还真不怎么拿手?过去他搞政治、玩权术主要靠尚淑英和查左尹支招。 现在老婆被他自己赶跑了,查左尹又只回来一部分这可怎么办呢?该向谁请教? “王爷,这个灭国之功大了,您可不能吃独食!” 就在刘进忠琢磨着上哪儿再找个军师的时候,朱舜水已经在替刘进忠拿主意了。 朱舜水本来是不怎么懂权谋的,但他在日本流亡的这些年,通过水户光国和其他一些日本的儒者,了解了许多神君家康的谋略,特别是家康篡夺丰臣天下的这一段他特别了解——许多当事人他都认识啊!经常听他们吹牛,听多了自然懂了。 所以他对这个“五大老辅佐傀儡主君”的桥段特别有心得。 现在大明不就是“五大老”掌权吗?原本吴三桂、耿精忠在的时候是七个王爷,多了俩。现在吴三桂、耿精忠自己去当皇上了,不算要当皇上的定王,大明还剩下南王李辅臣、北王刘进忠、忠王李来顺、英王李中山、翼王郑经,不正好五大老嘛!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朱舜水闭着眼睛也能算到了! 而要防止李辅臣、李中山、李来顺这三大老联手篡位,那就必须加强郑经、刘进忠的力量。 当然了,这个李来顺虽然和李辅臣、李中山连宗了,但他和李辅臣、李中山毕竟不是一家人就不知道会不会变成那个大明版的毛利家了? 不过这个刘进忠看上去挺忠的,应该可以担当起上杉家的角色. 想到这里,朱舜水就对刘进忠说:“这一仗您要顺利拿下,就必须拉上陈中堂、卢中堂和翼王殿下!” 陈永华和卢三好自然是石田、小西、大谷之类的人物了。好像忠义有点少,和李中山的关系有点好.不过还是应该设法加强他们的力量。 “拉上陈复甫、卢三好和郑翼王?”刘进忠思索着问,“有他们分润功劳,我就不会功高振李了?” “那当然了,”朱舜水道,“灭国之功再大,四家一分也就小了,况且李英王还不至于对四家下手吧?” “那不至于.”刘进忠摇摇头。 他知道陈永华和李中山是一伙儿的,卢三好虽然是西选出身,但他和李辅臣、李中山父子的关系也特别好。 至于翼王郑经他是陈永华的后台,他的目标一直就是吃下福建,可能还想染指一个叫什么吕宋的地方,和李家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吧? “那不就行了?”朱舜水笑道,“您可以把安徽江南那块地分给卢中堂,把宁波分给陈中堂,把半个福建分给郑王您拿下浙江的其余地盘,这样您的地盘就能和两位中堂还有郑王连成一片,三位李王如果有什么不臣之举,您和郑翼王、卢中堂、陈中堂就能一起兴义师,保大明了!” “哦好!”刘进忠想了想,觉得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他们搞得什么“国人议政”已经很不臣了,多半不会有更加不臣的时候了,如果真有的话,那就必须要兴义师了!于是就点了头。 朱舜水接着建议道:“王爷,现在耿精忠称帝建国,声势大振,您不能贸然进兵,应该先回一趟南京,和陈中堂、卢中堂还有李英王他们谈好条件,再一起进兵!” 刘进忠点点头,“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就在耿精忠忙着建立他的大靖王朝并且努力组织大明包围网的时候,南京城的人们也完成了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这个南京的能工巧匠们在原来的那个定王府后宫门口的那座“假文华门”外头的小广场内搭了一圈挺漂亮的棚子,还在这个小广场当中修了一座小小的八角亭子。 可别小看这圈棚子和这八角亭子,这可是未来新大明最高权力机关国人议政大会会场的重要设施! 有了这圈棚子,国人议政官们就不怕风吹雨淋日晒了这个堂堂议政官,总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要不然天天风吹日晒的就罢了,最多晒黑一点。可要遇上下雨下雪该怎么办?也不能让议政官们顶着雨雪讨论国家大事吧? 至于那个亭子可就更厉害了,议政大会的主簿、书办,还有主持议政大会的领议政,在开大会的时候都会在亭子里面坐着。而得到发言机会的议政官,也必须进入八角亭子站在讲台上发言——议政这个事儿还是要讲个规矩的,不能胡说八道,也不能七嘴八舌,把个议政大会的会场搞得跟鸭子塘似的。 不过这会儿,定王府议政大会会场里头却跟开了锅似的,二百多个来自江苏、安徽、广东、广西、湖北、福建、江西、湖南等全部或部分被大明控制的省份的议政官,都在交头接耳,甚至高声议论。 而在那个八角亭中,本来应该坐镇主持会议的几个领议政,今儿全部缺席,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聚会喝多了,这会儿还没睡醒,还是躲在什么地方开小会商量怎么应付耿精忠称帝的事儿。 吴三桂称帝的事儿早就在大家伙的预料当中,毕竟老吴的实力摆在那里,早就过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标准。而且他辛辛苦苦造反图个啥?还不是想过把当皇帝的瘾? 不过老吴的地盘和大明的核心地盘也不接壤,当中还搁着李自成和杰书的地盘,就算要开打也够不着,所以大家伙不怎么担心。 至于和吴家的地盘接着的两个李王统治的广东、广西和湖北东部等处,也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老吴家和两个老李家关系都不一般,一个是亲家,一个仇家,两家的实力都还不弱,而且这吴家的亲家和吴家的仇家还连了宗,成了一家人 可是耿精忠称帝这事儿可是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了。 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什么“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但是把这个谶语解释成耿精忠要当皇帝实在有点牵强啊! 天子分身这个分身又不是真身,是幻化出来的。譬如《西游记》里面的孙猴子拔根毫毛就能变个一模一样的猴头,这就是孙猴子的分身啊! 这个分身如果和天子挂上钩,也可以解释成耿精忠是天子的代理人,代天牧民,镇守一方。 反正怎么都不能解释成耿精忠要当皇上啊! 天子分身,又不是天子真身。难道耿精忠他没看过《西游记》,不知道分身是咋回事? 而耿精忠一称帝当皇上,他和大明朝之间可就不死不休了! 本来还能哄哄的,现在非得打死算完了! 而耿精忠地盘看上去挺大的,还和控制江西的大清余孽康亲王杰书的地盘接壤,而杰书的江西又和吴国贵控制的湖南接壤形势看上去好像不大好啊! 另外,现在天下已经有三个皇帝了,大清那边还有一个康熙皇帝和一个摄政裕亲王对立,没准那个摄政王福全也会称帝这皇帝越来越多了,可是身为天下正统的朱三太子,怎么到现在还是个定王监国呢? 坐在棚子里面的议政官们交头接耳,越说越来劲儿,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如果这耿精忠、杰书、吴国贵他们仨联合起来,咱们大明的国土可就被一分为二了!” “何止啊,湖广忠王所领的地盘和江东的联络也困难,除非能打下九江府” “九江府哪儿那么好打?一个安庆就打了好几个月,这两天才刚刚拿下。九江的地形比安庆更险要,又是杰书本人驻守的要塞,怕是没个一两年拿不下来啊!” “一两年哪儿够?怎么都得先解决耿精忠这个逆贼啊!这个耿精忠可是在杭州当皇上,杭州距离南京多近啊!而且南京隔壁的太平府现在都还是耿精忠的地盘!” “且慢,且慢先别提打谁不打谁,当务之急,咱们得先把皇上给选出来啊!看看人家选个皇上多快,吴三桂打个瞌睡就当上,耿精忠阅个兵就是皇上。咱们这里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连《大明原法》都没议好.” “这急什么呀?《大明原法》是新大明的根本大法,涉及到国士、国人的权利和那个啥义务,一定得仔细商议!另外,这个《大明原法》还关系到以后的《均田法》和《军役法》怎么定.” “那也得抓紧一点啊!议好了《大明原法》还要推选大将军录尚书事,然后才是推选皇上.” “可为什么是先有大将军后有皇上?这顺序是不是倒了?” “没有倒.怎么可能倒?就是这个顺序!汉朝的霍光也是先当大将军,再扶立汉昭帝的!” “可是.” “别可是了,就是这个顺序,千万不能颠倒!” 先有国人会议,后有《大明原法》,再后面是大将军录尚书事,再之后才是拥立皇上.这个顺序是“三中堂”、“四先生”商量出来的,五大王中的三李王也都同意,就剩下北王和翼王同意了。 其中翼王郑经那边是没问题的,郑经对大明的忠诚就到“有个大明就行”的程度。至于北王.这会儿“四先生”正在对他进行说服,所以才耽误了开大会。 “先有会议,后有原法,再有原臣之首大将军,最后拥戴原君三太子登基这没问题啊!” 说没问题的,就是李中山李英王了。 他这是要永远将天子置于花瓶的位子上,让天子的权威来自于国人、原法、原臣,而非将天子凌驾于上。 “对,对,莫愁先生说得对!这就是‘君为轻,民为本,社稷次之’的道理!” “三皇五帝,古之贤明君主莫不是如此!” “北王,您好好想想,上古时代,我华夏是先有民,先有臣,还是先有君的?什么?北王,您不知道吗?那您知道那个大蒙古国是先有蒙古诸部,蒙古诸部首领,还是先有铁木真大汗的吧?这个顺序都是差不多的。三皇五帝其实也是部落之长.也就相当于原臣嘛,这个原君必然是晚于原臣的!” 帮着莫愁先生说话的,当然是梨洲先生、亭林先生、船山先生了,这三位先生加上莫愁先生,合称四先生,也是复明议政大会的四个领议政! 这个黄梨洲、顾亭林、王船山都是什么人呢?大儒啊!刘进忠一半文盲,凭什么和他们仨辩论?当然哑口无言了! 而和刘进忠一起来的朱舜水也反驳不了这三个大儒的观点,因为他们仨是对的! 肯定是先有部落,再由部落联盟,最后才是国家。 所以这个“原君”的产生,必然是由下往上推的,不可能是先有一天降猛男,譬如什么天照大姐的子孙,然后就特别牛逼,别人看见他都纳头就拜,这个部落、联盟、国家一下就都有了.这完全是瞎编的鬼故事,不足信的。 “对,对,他们说得都对!”朱舜水看见了刘进忠投来的询问眼神,就连连点头,“古之君臣就是这样产生的不是君王拔臣子于微末,而是臣推举贤能之士为君!而如今的新大明,也是臣拥君,而非君选臣。所以先有会议,后有原法,再有大将军,最后有皇帝的顺序是对的。不过这个大将军的幕府和朝廷是怎么个关系?” 李中山连忙解释说:“大将军是武官之首,幕府执掌的是天下兵马。而录尚书事则是将军兼任尚书省的主官,相当于丞相。 另外,尚书省还会设立左右丞作为副相,协助大将军掌管天下文臣。复甫兄会出任尚书左丞,三好兄将会出任尚书左丞兼应天府尹。” 李中山设计的中央一级的行政体系还是很合理的,一个丞相,两个副丞相。丞相在战时出任大将军,因此称大将军录尚书事,再设立一个幕府,以方便指挥全国军队。而录尚书事(丞相)则领导尚书省.相当于一个中央政府! “那地方上怎么安排?”刘进忠对于染指朝廷暂时没什么兴趣,于是就跟李中山打听起了地方上的安排。 “地方上是行省和藩镇并列行省的主官是巡抚,一省之中,只要不是藩镇辖区,民政都归巡抚总领。”李中山赶紧将复明国人大会讨论出来的方案,详细告知了刘北王,“至于军务,则分成乡军和新军两个体系,乡军属于地方军,由各省提督任主官。新军则是幕府直辖的军队,由幕府管理,只是驻扎在地方。 当然了,各方镇之兵,不在乡军、新军体系之内,具体情况由各方镇自行安排。刘北王,您觉得这样安排好吗?等灭了耿精忠之后,浙江大部就设个方镇,由北王您统帅留下一两个府由巡抚和提督管理就行。” “这安排倒是不错,”刘进忠点点头,“不过.耿精忠现在已经当了皇帝,他的地盘已经是靖国了,本王麾下的兵力不多,恐怕很难将之歼灭,除非可以得到翼王、卢中堂、陈中堂的协助,合四家之兵,一起攻打,才能确保必胜!” 什么?耿精忠当皇帝就变厉害了? 李中山对这个说法有点怀疑,不过刘进忠想要多调一点兵力,以确保必胜的想法也是对的。他想了想,就点点头道:“这样也行.不过复甫和三好的军队,都会和本王的军队一起改编成新军,北王想要将军府派兵,那过些日子,改编完成之后,本王就给您派个两万三万的,再派几员大将! 既然将军府发兵了,那平定浙江后,就将宁波、绍兴两府设置为朝廷直辖之府吧!” (本章完) 第295章 共和皇帝,债台永固!(求订阅,求月票) 听完李中山提出的派新军配合北王军入浙,然后再分两个府给朝廷直辖的建议,刘进忠和朱舜水他们俩马上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他本来是想和卢三好、陈永华一起抱团的,没有李中山什么事儿。可现在卢三好、陈永华怎么把他们的军队哪去入股将军府的新军了? 这样一来,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就成了一体,也就没有独立的“中山军”、“三好军”、“永华军”了,只有统一的将军府新军! 而李中山这个大将军派来的两三万新军到底是什么成分,是谁当军帅镇将,可就都是李大将军说了算了。 他要是派出李忠贤、李忠仁、李忠义这样的李家将来督军,或是周昌、姚启圣、何天然、王雷勇、余海涛、罗大为这号将军府干将领兵,刘进忠也没办法反对.等这些人带着军队和北王军一起打下浙江以后,他们如果就地驻扎下来,那北王的浙江地盘不就成了北王和大将军府共有了吗? 刘进忠想想就觉得不对,又回头看了看朱舜水。 朱舜水也是眉头大皱,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李中山的身份有点古怪,他既是五大老(王)之一,又是三奉行(中堂)之一,还是领导议政大会的四先生之一。怎么什么都有他? 这个比隔壁日本国的神君家康还厉害,这可怎么制约呢? 看到朱舜水皱眉头,刘进忠的心脏也是一紧——不对啊,他们三中堂四先生是一伙儿的,南王英王又是两父子,忠王又和他们连宗,还有一个翼王郑“精”又特别精,而且一直和李家父子关系不错,说不定已经暗中和他们勾结了。 什么两王两中堂联手制约三李王.好像不行啊! 想到这里,刘进忠马上换上了一张随和亲切的笑脸,笑着对李中山道:“行,行有大将军府的新军支援,我就有把握了!不知大将军您想派谁统领这支新军?” 李中山笑着解释道:“北王,这个新军整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哪怕是分批进行,也得花费不少时间。整编完成后的新军至少还得训练和磨合上三个月,各方面还能比较顺。 另外,新军的新还新在军备和战术上,所以还得等佛山那边再送几批燧发枪、青铜炮和半身板甲过来。换装后还得再训练一个月。这又得等不少时日.恐怕得等到下半年才能出兵去收拾耿精忠了。如果北王您等不及,可以先和翼王一起出兵,先打起来再说。” 先打起来再说? 刘进忠心说:这不就是想先消耗我的实力吗? 想到这儿,他就皱着眉头说:“大将军,本王的兵马这些日子连续奔走征伐,上下都非常疲惫,也需要养精蓄锐。 另外,本王部下枪炮太少,临阵只能靠战士们持刀矛肉搏,损失太大,如果大将军府能给本王补一批枪炮弹药,那么不必劳动大将军府的天兵,本王也能拿下耿精忠这个逆贼。” 李中山笑道:“这事儿好说不过大将军府是不能为藩军补充枪炮弹药的!” “不能?为何?难道藩军就不是大明的军队了?”刘进忠腾一下站了起来,一副马上就要翻脸的模样。 “北王稍安,”陈永华一看刘进忠急了,赶紧开口替李中山解释道,“这方镇是有地盘民众可以养军的.除非是出境替朝廷打仗,否则各项开销就必须自给,不能再让朝廷掏钱了。所以刘北王想要替手下的弟兄们置办一些好枪好炮没有问题,不过这个钱必须北王您自己筹集。” “什么?”刘进忠一怔,“我,我还得自己掏钱给底下人买枪买炮?” 卢三好点点头:“是啊,北王您有浙江九府之地,其中的杭州府堪称天堂,湖州府又是享誉天下的湖丝产地,嘉兴府不仅是鱼米之乡还盛产海盐,经营得法,年入数百万也不在话下!” 现在的浙江一共有十一个府,扣除绍兴、宁波还能剩下九个,虽然浙西的各府并不是很富,但是杭州、湖州、嘉兴三府那也不亚于苏松的好地方。 “可是浙江地盘现在还在耿精忠手里,我上哪儿收钱去?”刘进忠脸色铁青,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北王您可以先借钱,等拿下浙江后再收税还债。”提出这个合理建议的是陈永华。 “借钱?”刘进忠被惊得话都快不会说了,“我找谁去借?” “瑞银堂、中山堂、福银堂可以一块儿借钱给北王您。”陈永华笑道,“下官正好认识这三大银号的掌柜,回头让他们和您详谈如何?” 这个瑞银堂其实就是李中山、陈永华、卢三好一起接了跑路的瑞信堂在江苏、安徽、浙江的盘子后,重组出来的新银号——瑞信堂的袁林静虽然带着库存的白银跑路了,但是并没有把放款的借据,银号的底账,还有银号的伙计都带走,所有的分号也没有撤,而是一并交给了瑞银堂。 而瑞银堂入主后,则宣布承担所有的民间存款的偿付责任,并且接管瑞信堂的所有资产.实际上瑞信堂吸收的民间存款主要是扬州盐商存的,他们哪敢挤兑瑞银堂?报孝都来不及! 中山堂则是原来的粤海关银号,海关银号嘛,当然是依托海关和海外贸易开展业务的。在东南光复后,南京、扬州、苏州、松江、定海等处先后开设了海关,粤海关银号也就跟着开了过来,并且更名为中山银号。 这所银号是李家父子兄弟一起创立的,李中山是大股东,李吉贞、李吉永(张小玉)、李辅臣、李辅汉、张小包、郭金宝、李忠义、李忠贤、李忠仁、李安、李全、周培公、姚启圣等李氏集团的核心成员都是股东。姚启圣还一度担任过中山堂的总管,现在担任中山堂总管的则是李中山的好大哥李吉贞。 福银堂则是郑家的产业,郑经看见李中山、陈永华、杨起隆开银号赚了不少,羡慕得不行,于是就自己开了一间。 也就是说,这个李、郑、陈、卢四大家族其实还是四个正在悄悄发育的资本财团.如果刘进忠向他们借钱去打浙江,那他多半就会被这些资本财团所操控!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资本还是非常稀缺的!刘进忠要借钱就必须有抵押,而他能拿出来抵押的,也就只有浙江九府的税收权。 到时候浙江九府的税官都是四大家族的人,浙江的藩库的银子都存在四大家族的银号里面,刘家军的士卒都从四大家族的银号里提军饷.他就是想打“关原”,也没那条件了! 不过刘进忠并不知道资本的厉害,他只觉得凭本事借的钱,不还也没关系。于是就点点头道:“行,本王就当一回债帅了!” “债帅就债帅”李中山笑道,“其实朝廷现在也欠了三大银号不少钱,还欠了扬州盐山、佛山铁商、闽粤海商不少银子。对了,三好兄,监国的朝廷现在欠了多少债了?” “已经欠了几百万两了!”卢三好笑嘻嘻回答。 “什么?几百万.那么多?” “那岂不是债台高筑了?” 刘进忠和朱舜水两个人都惊了! “不多,不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卢三好道,“这次新军整编完成后,大将军府下面的新军怎么都要有十多万,光是换一换装,没个几百万就不行啊! 以后每个月光是这些新军的花销恐怕就得几十万两,一年至少七八百万! 这还是大军驻扎时候的花销,要出兵拿下江西,花销恐怕得加倍! 另外,安徽、江苏两省地方还得设置衙署,开设议政会,兴办学堂,清查土地,修缮水利.淮河、黄河、运河那边还得大治。 各种各样的开销加上去,就这几年吧,朝廷说不定就得欠下三千万巨债!” 三千万啊! 朱舜水和刘进忠都无语了。 朱三太子的财运怎么比他爹还差?他爹虽然是穷死的,但到死都是无债一身轻啊!他要是欠了江南那边士绅三千万,他就是想死都不行了! 欠人三千万你还想上吊?怎么可能让你吊?你吊了,别人手里的债票不变废纸了? 信不信江南士绅马上选出几个“国藩”、“宗棠”、“鸿章”,然后从广东采购了佛山造的洋枪洋炮,组织好团练兵,一块儿北上保卫债主? “欠了这么多钱,要怎么还呢?”朱舜水连连摇头,看着就急啊! 刘进忠也是连声叹气:“先帝就是没钱,现在到了定王,怎么更穷了?” “不急,不急,”李中山笑道,“还钱的事情不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大明原法》敲定了,然后再依着原法推举出大将军有了大将军,那大明的臣工们就能一块儿拥戴定王登基了!” 登基还债? 刘进忠问:“等定王登基了,是不是就可以还上债了?” “那怎么可能?”卢三好笑道,“等皇上登基了,咱们用他的名义借钱就更容易了.要不然朱三太子借银子,听上去好像不靠谱。换成大明朝共和爷来借钱,是不是靠谱多了?” “什么叫共和爷?”刘进忠不解。 “共和是年号!”李中山说,“取自西周国人暴动后的十四年共和行政,寓意为国人共和北王,舜水先生,您二位觉得怎么样?” 刘进忠觉得不怎么样,都共和了,还债台高筑,这皇上能好吗? 不过政治的事情他不懂,于是就扭头看着朱舜水。 舜水先生正眯着眼睛在思考,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通透了,连连点头道:“好,好真是太好了!共和皇帝,债台高筑,江山永固啊!” “债台高筑,江山还能永固?”刘进忠愣了又愣。 “那当然,”朱舜水道,“不永固,债谁来背?”他又瞅了李中山、陈永华、卢三好三人一眼,“而且债台高筑的皇位,篡来干什么?帮着还债?” 这个朱舜水到底是有国际视野,知道日本国的皇上就不用担心德川将军惦记自己的宝座天皇家的收入才几万石,还比不上一个中等的藩主,这皇位谁要谁拿走,封个十万石,天皇老子也找把武士刀挎上改行当武士也行! 听朱舜水这么一说,刘进忠也只好点头了,“那就这样吧债多不愁,反正大明朝只要不亡,债总是能一代代背下去的。没准真能江山永固,债台永筑了!” 李中山笑道:“那就行了!现在南王、忠王、翼王,还有本王,都已经支持《大明原法》了,现在又有北王的支持今天就可以投票通过原法了,明日再选大将军,后天咱们就能一起请定王殿下登基了!” 登基? 刘进忠和朱舜水叹了口气,心说:那是登基?明明是登债台! 几千万的债.慢慢背吧! 刘进忠和朱舜水心疼朱三太子要登债台,但是朱三太子本人却是日盼夜盼想要去背这几千万的债! 他可不管什么“献帝”还是“债帝”,有个皇帝可以当就行了。 兴许债帝比献帝还好呢! 他是混过底层的,是借过债,也省吃俭用还过债的。知道欠债的日子不好过,也见识过催债的手段。但他不怕!因为他只要当了皇上,就没人敢用手段逼他还债,他就能一直欠啊欠啊欠没准就能债台永固,千秋万载了。 要是献帝欠了天下士族几千万两银子,曹丕说什么要不敢篡位啊.篡位就是和天下士族为敌! 所以朱三太子压根就不怕欠债,这债越多越好! 如果能欠他几个亿,那朱三太子可就不担心有人篡位了几个亿,谁还啊! 既然还不了,那就只能让朱明王朝一代代背下去。债越背越多,朱明王朝就越来越稳。 谁要敢推翻朱明,那天下债主都得和他拼命! 如果当年天启爷能留给崇祯的一座高筑的债台,没准崇祯的“明债宗”还没干完呢! 所以朱三太子现在不担心债多,就怕没有机会登上债台 因此这段时间,议政大会磨磨蹭蹭的定原法、选将军,可把朱三太子给急坏了,天天都穿好了龙袍等在监国府里面,就等着被群臣拥上债台了! 等啊,等的,等得都快怀疑李中山想自己背债了。突然,他的爱妃杨紫云就欢呼了起来:“来了,来了” “谁来了?”朱三太子心里头也激动起来了。 杨紫云的声音也有点发抖:“李大将军,陈中堂、卢中堂、南王、北王,翼王府的咨议参军,忠王府的长史,还有梨洲先生、船山先生、亭林先生.还有好多议政官和大将军府、尚书省的官,他们一块儿来了!” “谢天谢地!”朱三太子马上就明白这些人来干什么了来找自己背债了!看起来李中山对大明还是忠心的! 大明朝终于可以复辟了,终于可以登上债台,江山永固了! 想到这里,正在大殿里面团团转的朱慈炯赶紧跑回御座上坐好,摆出一副“有债必偿”的有德之主的模样。 朱三太子这刚摆好姿势,一群大明忠臣也已经到位了,个个都穿着最正式的朝服,领头的李中山手里还捧着一份劝进表。他看见大殿里面朱三太子把龙袍都穿上了,连黄袍加身都免了,于是就大步走进了大殿,高高举起手里的劝进表,大声对朱三太子道:“监国定王殿下,今日复明议政大会一致同意,推举您为大明天子臣与将军府、尚书省诸位臣工商议后,也一致决定推举您为大明天子。请定王殿下不要推辞,速登帝位,以慰天下忠义之士!” 然后,李中山又猛吸口气,大声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296章 朱三演皇上,康熙大喜了(求月票,求订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已经从候补明献帝变成了现任明债宗的朱慈炯心里头那叫一个澎湃,那叫一个激动啊! 大明朝.又回来了! 虽然这个新大明的国祚看着好像是借来的,朱慈炯这个皇上还没登基,大明小朝廷已经欠了几百万的债.而且这几百万还仅仅是南京讨耿的善后开支和改编新军的开销以及整顿江苏、安徽两省官府需要支持的费用,差不多就是一个善后费和一个开办费。如果今后大明新朝廷还要励精图治,有所作为,乃至讨平四方,一统天下,那还朱慈炯这个债宗还大有可借! 此时此刻,大明债宗朱慈炯那叫一个信心百倍.他有信心在自己驾崩之前,欠他十个亿! 当朱慈炯想到欠他十个亿的时候,底下的大明忠臣们已经山呼万岁完毕,一个个都大模大样站在那里,笑呵呵看着他们的“债宗皇帝”,笑容当中都是拥护和爱戴的感情——这皇上多好啊,他没有生杀大权,大家跟着他不用害怕被他杀了!而且大明尚书省还能以他的名义借贷,借来的银子还不用都给他花,只要给他一丁点儿就行了。剩下的都是大将军府和尚书省的. 这样的皇帝,必须是明君啊! 以后的历史书一定会帮他说好话的! “诸卿,寡.朕现在就是皇上了?” 未来的明君,现在的“债宗”这时终于从惊天的喜悦之中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有点不大敢相信,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皇上,您现在就是大明的皇上了!”大将军录尚书事英王李中山非常肯定地回答,“您是大将军府、尚书省、国人议政会根据《大明原法》的规定所推举的大明皇帝!推举您当皇帝,是大明所有臣工、国人和国士的一致决定.所以皇上您从今天起就可以垂拱而治天下了!” 还别说,这个朱慈炯的皇位还是很硬的! 可不是兵强马壮者为之.他压根一个兵也没有,但让他当皇帝是大明全体臣工和国人的共识,真正的百分之百全票当选,这个支持率也没谁了。 而且朱慈炯还不用担心别人来篡位,因为他这个皇上实际上的作用就两个,一个是垂拱而治——俗称当木偶!再一个就是有债必偿,借新还旧,越借越多——俗称背债帝。 朱慈炯的皇位,就是八抬大轿请李中山来篡,李中山都不会来的李中山是实权在握的大将军,录尚书事,手头的中山堂银号还是大明朝廷最大的几个债主之一。他得喝多少才放着实权在握的债主爹不干,去替天下背债? “好好,”朱慈炯笑着点点头,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了,当然得趁机要点好处,“大将军,那朕.在哪里垂拱而治呢?朕原来的王宫现在成了国人议政会、大将军府和尚书省的地盘,朕现在所居住的又是原来耿精忠的东王府,这也不是皇宫的规格啊!而先祖留下的宫阙,如今又残破不堪可那里才是大明帝王之家啊!大将军,你看能不能把紫禁城修葺一新,让朕和后宫妃嫔还有皇子、公主们有个适当的容身之所? 另外,朕的后宫妃嫔不少,皇子公主又多,可宫中乏人伺候,用度又不太够” 债台高筑的朱三太子这是想“分房子、涨薪水”了! 不过他的话音还没落,四大领议政之一的屈大均就出班进谏了,“皇上,如今大明刚刚恢复,天下还盼望着您励精图治,怎么能.” “嗯咳!”而屈大均的谏言才说了一半,同样拥有领议政职位的李中山就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屈领议,您并不是言官谏臣,所以不应该向皇上进谏!” 朱慈炯当然不喜欢听逆耳忠言了,但是因为没有大权,也只好隐忍,现在听见李中山帮自己说话,顿时感到心情舒畅,脸上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是十足的昏君! “什么?”屈大均不服了,哼了一声,“老夫身为领议政,还不能进谏?而且我大明现在好像也没有言官谏臣啊!” “不是不能,而是没那必要!”李中山面无表情地说,“皇上是垂拱而治之君朝廷花钱办事,自有大将军府、尚书省和国人议政会根据《大明原法》的规定讨论、表决。皇上当然可以提要求,提建议。但最后拿主意的,还是我等!” 听了李中山的话,朱慈炯已经笑不出来了,合着他这个垂拱之君已经没有资格听逆耳忠言了? 对啊!屈大均摸了摸额头,真是老糊涂了。这个皇上说了又不算,他自己这个领议政才是拿主意的人之一如果再说得透一点儿,这位朱皇上其实不是真皇上,他只是演皇上的,就跟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唱戏的“皇上”差不多,也就是拿钱多一点,房子大一点,老婆又多又漂亮。 但他终究不是真天子! 屈大均一个真领议政,跟一个演皇上的“戏子”进什么谏呢?戏子皇上想要荒淫无道,尽管开口提要求,他和其他忠臣不同意不就行了! 老爷子赶紧一脸不好意思地向朱慈炯拱拱手:“皇上,老臣收回刚才所说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等提出。我等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啊,对对,你们好好商量商量,”朱慈炯也是能屈能伸的,连连点头道,“虽然朕是垂拱之君,但朕的体面就是大明的体面,是诸位臣工的体面.朕如果太寒酸了,天下富人哪儿还敢把银子借给朕?” 还别说,在民间吃过苦的皇上就是不一样,还知道要借到大钱就得装富! 李中山笑着答道:“皇上,您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让翰林院的陈学士拟个谕旨送到尚书省,臣等一定会认真讨论的。 另外,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臣等还会来皇宫之中向陛下请安顺便汇报臣等的合议结果。所以以后除了每年例行的祭祀之外,皇上每个月只需要上两次朝,其余时间尽可以修身养性,悠游玩乐。” 这还真是一份好工作,除了一些祭祀天地山川老祖宗的活动,朱慈炯每个月就上两天班,也不用负什么责任,糊弄一下就行了,剩下的时候随便玩还有小姐姐陪玩! 而且,这当皇上的收入绝对不低的,哪怕这一次提出的换房和加薪要求没有得到批准,朱慈炯的收入那也是相当不错的!之前二王三中堂合议大政的时候,就给他定了个一百两的“日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三万六千五百两! 这可是大明朝的头一份高薪啊! “皇上,皇上,大喜啊!” 山西太原,原大明晋王府,现在的大清皇帝行在当中,忽然响起了久违的报喜之声。 大清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这个时候正坐在自己设在太原晋王府之中的南书房里面,和底下的心腹大臣商量讨伐北京摄政王的事儿。 康熙讨伐福全的战争还没开始,就遇到了一大堆的难题。 首先就是被康熙选为“讨福”大据点的大同被福全派出的蒙古骑兵抢先占据,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老营摆在了太原。 这个老营在太原还是在大同的区别可大了! 如果康熙进驻大同,那他就可以就近发兵扫荡漠南蒙古,先斩了福全一臂! 可是福全背后有高人.还是个和尚,一准给他支了招,先一步占据大同,断了康熙扫荡漠南蒙古,将漠南诸部引为己用的念头。 其次,康熙通过埋伏在北京的内线得到消息,得知福全已经命令杨起隆设法联络南明的权奸王大头,想引明军为助力,平衡掉站在康熙一边的吴三桂。 第三,之前答应向康熙提供军援的吴三桂,最近好像改主意了,不怎么理睬康熙了,而是和北京方面建立了往来——这似乎也是老和尚的手笔!据传裕王福全已经释放了建宁公主和建宁带在身边的两个幼子,让他们去西安和吴应熊相会了。所以吴三桂就在吴应熊的劝说下,选择了两不相帮。 这下康麻子这边的形势可就危险了! 吴三桂不再支持他康麻子,而王大头很有可能被杨起隆拉到福全一边,到时候康熙就得以一敌二这皇上恐怕就当到头了。 第四个坏消息,则是福全这个摄政王居然公开替逆臣鳌拜平反叫屈,擅自以摄政王令旨的名义宣布鳌拜早就已经死亡,还恢复了鳌拜生前的一切官爵,并且追赠一等超武公(鳌拜原来就是一等公,现在加了超武),谥号“武穆”! 这可是岳飞的谥号啊! 鳌拜变成了鳌武穆那康熙算什么?爱新觉罗.构?这可真是欺人太甚。 另外,因为鳌拜一案受牵连的人很多,鳌拜及其党羽当然是伏诛了,但是他们的家眷、奴仆之中有很多人被流放宁古塔了。 现在鳌拜一平反,他的党羽自然也平了反,那些流放宁古塔的人也就能返回北京,这些人无疑都成了福全的死党! 所以这个形势对康熙来说,这形势可谓是岌岌可危! 不过康熙也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主儿,何况他手头还有七八万精锐,还有一搏的本钱! 所以康熙在进驻太原之后,就立即开始对手头的七八万军队开始整编和训练了。 他的七八万人是由八旗兵、绿营兵和团练兵组成的,成分复杂不说,而且三种兵三个待遇,在大清一统江山的时候没什么.八旗军就是爷!谁敢不服?可是放在如今却不行了。待遇不一,队伍难带,人心容易散乱。 因而康熙就心一横,脚一跺,就在太原再次扩编八旗军。也不管什么绿营、团练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抬旗,一律算八旗汉军! 而原来的那八营“西八旗”,也不管是哪儿来的,一律算八旗满洲这其中有不少还是原来的甘陕绿营呢! 与此同时,康熙还到处摇人,又从陕北榆林和河南又召来了费扬古、阿密达两军,也都给他们抬了旗。 一番努力之后,康熙手头的兵力就达到了十万之多! 十万八旗兵! 这账面实力还是很强的! 不过这些人到时候肯不肯为康熙皇帝出死力,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就在康熙在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准备的时候,就有喜讯传来了! 康熙抬头一看,来给他报喜的是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纲。 “舅舅,”康熙叫得亲热,“喜从何来?” “皇上,您看谁来了?” 佟国纲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个黑不溜秋的和尚拉进了南书房——这样的事情在北京,甚至在西安时都是不可想象的。不过眼下康熙是威权下降得厉害,规矩也就没以前那么大了。 “这位大师是”康熙嘴都甜了,看见和尚就喊“大师”.早这样,好好哄着鳌拜、吴三桂,何至于有今天? “皇上.奴才是察尼啊!” 那和尚扑通一下就给康熙跪了,还哭喊了起来。 “察尼?豫通郡王府的四贝勒?”康熙有点认出这个风尘仆仆,还有点落魄的和尚了,顿时颜色大变,“你你不是跟着康亲王一起在守江西吗?难道江西已经.” 江西的康亲王部是牵制南明的一颗重要棋子,只要江西不失,明军就不可能大举北伐。即便派兵北上支援福全也是意思一下,有个万把人最多了。 如果江西丢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皇上放心,江西没什么大碍.只是安庆在正月时沦陷了。”察尼说着话突然笑了起来,“皇上,奴才还有两个特大喜讯要报给您知道!” “喜讯?还有什么喜讯?”康熙赶紧问。 “皇上,去年腊月的时候,南京城内发生火并伪东王耿精忠和伪英王李大头、伪南王李辅臣还有伪北王刘进忠打起来了!十好几万人在南京城里面开片,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据说杀得血流成河,秦淮河都被染成了红色!” “谁赢了?”康熙又追问。 “李大头、李辅臣、李北王一方赢了。”察尼道,“不过耿精忠也没一输到底.他和岳乐还带着几千残部逃到了浙江!” “那的确是喜讯!”康熙点点头,“耿精忠在浙江割据一段时间,也能牵制南明的军力。” “还有呢!”察尼接着又道,“那个耿精忠跑到浙江之后居然破罐破摔,在杭州称帝建立了一个伪靖朝和伪明对着干!” “什么?那个耿精忠真的.真的做皇帝了?”康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耿精忠如果只是割据浙江,南明朝廷还是有可能招抚的那个南明朝廷本来就是几个割据一方的反王拼凑出来的,火并一下,打赢的入主中枢,打败的割据地方,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嘛。 可耿精忠当皇上可就闹大了! 好好的天下三分愣搞成了四国大战!南京的伪明朝廷要不赶紧灭了他,没准李自成、李辅臣、郑经就都当皇上了,那还不乱了套? 不过康熙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又问了一句:“察尼,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察尼道,“是伪靖朝的国丈爷,伪靖安亲王和大清安亲王岳乐亲自出使到南昌告之康王的。” 康熙一愣,“什么?伪靖安亲王和大清安亲王?这个岳乐到底是哪家的安亲王?” “皇上,岳乐是伪靖和大清两国的王爷.”察尼道,“朝廷并没有下诏免去他的王爵啊!” “没有?没有吗?福全也没下令旨?”康熙故作吃惊地问。 “没有听说过,”大学士金巴泰答了一句,“许是福全还想拉拢岳乐吧?” 其实康熙也不想和岳乐撕破脸. “那岳乐到底是什么意思?”康熙也不提把岳乐免职夺爵的事儿了,“那个耿精忠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安亲王的意思是组成一个大明包围网!由伪靖、大清和伪.” “没有伪!”康熙赶紧纠正了一句。 他现在可不敢说吴三桂的大周是伪周! “哦,那就是伪靖、大清、大周联手一起先瓜分了伪明!” “这个.”康熙想了想,麻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能行吗?” “能行,一定能行.”察尼道,“吴三桂深恨李自成,而李自成也视吴三桂为死敌!现在李自成的侄孙李来顺当了大明忠王,盘踞武昌,早就是吴三桂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上回因为李辅臣干涉,吴三桂和李自成没打起来。现在恐怕没有人能拦着已经当了周天子的吴三桂了。” 康熙猛一拍桌子:“好,我大清参加这个什么包围网,一起围死伪明.察尼,你再辛苦一下,和陈师傅一起走一趟西安。务必要促成三家同盟,共反伪明!” 其实康熙对于共反伪明什么的并不怎么迫切,他派人以反伪明为名去和吴三桂结盟,目的还是为了反福全,反福临. (本章完) 第297章 王大头,福大爷的忙你必须帮!(求订阅,求月票) “王大头,福大爷的忙你必须帮!要不然你小子就是忘恩负义!” “王大头,你师父说得对,这忙伱必须帮这可不仅是福大爷的事儿,还是杨三爷的事儿,福大爷、杨三爷可都帮过你大忙的!” 这一日,莫愁湖王府的胜棋楼内,李中山正在和黄宗羲、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四个一块儿商量怎么设置新大明地方官吏体系的时候,他忽然隐约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就是一愣,然后扭头就往窗外看,不过院子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 而正在向李中山介绍自己和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一起拟定的《地方文官新制》的黄宗羲,则压根没听见外面有人找王大头,还在那儿摇头晃脑说着话呢。 “.这个地方官制还是汉朝的办法比较合理,刺史、郡守、国相、县令等地方主官,都不得由本地人担任,而且必须由朝廷直接委派。 而别驾、治中、主簿、功曹、督邮等大吏,则由地方士人担任,可以由地方推举,主官征辟。 而地方的吏员也是官,一样可升任到州郡甚至宰辅。这一套朝廷派主官,地方举佐吏的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国人议政之法。 而本朝如今不仅恢复了国人议政的古例,而且更进一步,制定了‘原法’和国人议政的各项实施细则.所以本朝完全可以在地方官制上以汉制为基础,加以改进。譬如地方上的文职主官可以设立巡抚、知府、知县三级,这三级主官以下再各设两名副职,巡抚以下的副职可以称为布政使、按察使,知府以下的副职是同知,知县以下则是左右县丞。 这三级主官下的两名副职中的一名,由主官提名,朝廷任命,这名副职也需要回避原籍。另一人则由地方的国人议政会推举,再由主官提请朝廷加以委任。这名国人推举的副职,则不必回避原籍,可以由本地士人担当。 至于地方副职以下的各级佐吏,则可以用国人会议推举和主副官员征辟的方法来委任,最好能够杜绝布衣师爷参与地方治理的怪现象。 另外,从共和二年或是三年开始,咱们还应该逐步完善地方佐吏考试制度和佐吏提升到主官的制度。最好能逐步形成佐吏必考,主官必由佐吏晋升而来的制度。这样就能避免佐吏不知文法,而主官不通政务的弊端了.” 还别说,写出了《明夷待访录》和《天下郡国利病书》的黄宗羲、顾炎武,再加上很可能是当今天下第一、第二师爷的周昌、姚启圣一起提出来的地方新官制,比明清两朝讲究着执行了几百年的制度,实在是强太多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强汉盛唐的制度当然有其可取之处!比起后来只求弱化地方豪族,而忽视了行政效率的制度,当然是强太多了。 黄宗羲、顾炎武所经历的又是一个地方治理几乎无效的时代,当然会更注重提升效率。而周昌、姚启圣都是师爷出生,太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有多贪腐多无能,也知道师爷和下面的吏员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糊弄事儿的。 翻看史书,汉朝的那些地方官吏虽然也不什么好人,但是比起明清的地方官吏,至少他们本事都挺大的! 就算是唐末各个节度使下面的佐吏,那也不是明朝、清朝的那些师爷和地方小吏可以比的。 而如今天下又是乱世,新大明又以国人为本,实行类似汉唐的地方治理模式,以求提升效率,那是理所当然的。 “嗯咳!” 黄宗羲正说得来劲时,李中山突然嗯咳了一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李中山正冲自己摆手。 黄宗羲还以为他对自己辛辛苦苦制定出来的新官制不满意,顿时就不乐意了,脸色一沉,皱眉看着李中山。 “梨洲先生,您和亭林先生、培公、熙止所定之法深合我意!”李中山笑着道,“不过现在有贵客自来咱们只能稍后再议,现在先见客吧!” “贵客?是谁?”黄宗羲问。 李中山笑了笑,然后张开喉咙对外大呼:“王全,请我师父和乐神医进来吧!” “是!” 然后胜棋楼院子的门吱呀呀开了,就看见山字营的总兵王全推开门,领着一瘦一胖两个和尚走了进来。 其中那瘦和尚,就是李中山的恩师多隆了! 多隆原来是个胖子,现在居然瘦得脱了形,不过精神倒还好,不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而那胖和尚则是娶了杨小环她母亲金玉环的乐神医乐老头小日子不错啊,人都发福了! 李中山也不敢怠慢——他现在自己就是校长,为人师表,当然要格外强调尊师重道了。所以他才停止了议事,还领着黄宗羲、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四个一起出迎。还乐呵呵给多隆行了个打千礼:“大头给师父请安了.师父,您减肥了?瘦点儿好,看着都精神。” 多隆则瞪了李中山一眼,一脸的委屈:“怎么能不瘦?革职抄家,部议论死,给关在大牢里头等着杀头.换谁都得瘦!” 原来多隆这些日子遭了大罪了! 身为两江总督,他是地方守臣,守土有责! 结果他偏偏丢了江宁城,而且还在太平府被耿精忠打败,狼狈逃到了镇江。到达镇江后就被被革了职,不过没有马上逮起来,而是让他和额楚一起戴罪立功。 可是当岳乐从湖广跑到镇江后,多隆和额楚就立即被逮捕下狱,还给押回了北京。由于多隆的浮财大多在江宁,全都被朱三太子和卢三好给瓜分了,所以他被逮到北京后连卖命钱都出不起,只好蹲在尚方院的大牢里死扛。 扛到最后,他和额楚一起定了个“秋决”,就是秋后问斩! 去年秋后的时候,额楚就去菜市口出红差了,临了还和多隆抱头痛哭! 斩完额楚接下去就要斩多隆了,结果不知怎么了,一直就没斩他,不过也没放,也没告诉他不斩了,只是“待斩”.待斩到了去年十二月初八,才给放出去流落街头——他在北京的家早就抄了,家里人都流放宁古塔去了,就他一人在北京,不说举目无亲,那也是人见人嫌的主。 虽然在瑞信堂还存了大几十万两银子,但他也不敢去取,只好忍饥挨饿,还在北京外城要了几天饭.最后才被找了他好几天的乐神医从菜市口找着! 他正在菜市口要饭呢! 瞅瞅他要饭的这地儿.这市口,实在不合适要饭啊! 被发了福的乐神医找着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杨起隆的妹子杨小弥,就是那个那拉兰儿一直在福全耳边吹风,才保他一直“待斩”。而之所以放他出来,是因为杨起隆给他找了个出使南明,联络大头的好差事。 本来杨起隆还安排了和他一起出使的乐神医去尚方院外头等人,结果乐神医老眼昏花,愣是没认出瘦了一百来斤的多隆。 所以多隆就只能去要饭了,还差点揣着几十万两银子的存单饿死在菜市口. 被乐神医找着以后,多隆就剃了头扮成和尚,一路南下想到南京找王大头,结果才到徐州就听说南京那边打起来了!这个王砍那个王,那个王打这个王,一副要自相残杀而亡的样子。 于是乐神医和多隆又等了一阵子,直到朱三太子登基,王大头就任大将军录尚书事的消息传到徐州,他们这才相信大明一时完不了。这才再度启程南下,昨儿才到南京又是好一阵伤心啊! 伤心得都念诗了,当场就来了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小老婆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听着伤心,闻者落泪啊! 然后多隆又在旅店里伤心了一个晚上,今儿一大早才找到莫愁湖的英王府。 负责守卫英王府的山字营总兵(还是一个营,不过主官加了总兵衔)王全认识他和乐神医,于是就把他们领进了王府,还让他俩在胜棋楼外等一会儿——现在李大将军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着的。 谁知道等了一会儿,多隆突然又炸了,在胜棋楼外头大声嚷嚷起来了。看来这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大行啊!在经历了家破人丢,丢官去职,死牢待斩等挫折后,这个情绪那是相当不稳定了。 不过李中山器量宏大,再怎么也不能和自己的师傅多隆置气啊! 所以还是笑呵呵出迎了,哪怕挨了埋怨也不生气,还拉着多隆的手,给他介绍自己这边的人物。 “师傅,我给您介绍,这位是梨洲先生黄梨洲那本天字第一号反书《天下为公论》的原作者就是他这是大儒啊!” 多隆已经稳定了情绪,赶紧向大反贼黄宗羲拱拱手:“久仰久仰.先生的反名,多某早就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未能相见,实在遗憾啊!” 黄宗羲笑道:“若早和多制军相见,黄某只怕老命休矣!” “师傅,这是亭林先生顾亭林,《日知录》和《天下郡国利病书》就是他的大作.搁大清那会儿,这两本书也够得上反书啊!不过亭林先生是大儒,反得比较深,一般人看不懂。” “久仰,久仰。”多隆的确没看过那两本书,不过还是听过顾亭林的大名。 “师傅,这是周培公,您认识的,图海的师爷。” “培公,图海现在已经平反了,”多隆对周昌道,“鳌拜也已经平反了.可惜他们二位都不在了!” “的确可惜,”周昌连连点头,“若是图中堂还在,周某倒是想和他在战场上一比高下!” “师傅,这是姚熙止.他也不世之才啊!大清朝所任用的汉人文官,没有一个能和他比用兵治国的!” “哦,哦,真是可惜了,姚先生这样的大才差一点就给埋没了。”多隆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姚启圣,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人才这么都跑去李大头手下了? 这大清.要完啊!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李中山等人,又回到了胜棋楼,在底下的客厅里面分宾主落座,然后开始说正事儿了。 “大将军,老朽这次和多制军一起南来,其实是为了给福大爷当说客福大爷对您可是有知遇之恩的!他算是你的举主,你现在就算反清复明了,举主的忙,能帮还是得帮一下的。” 乐神医因为娶了杨小环的母亲,和李中山也算是亲戚了,而且他和李中山那是忘年交,关系相当过硬——他俩当年可是一起在苏州干杀害人命和欺君罔上的坏事儿,所以现在真是能说上话的。 他接着又说:“而且杨三哥和福大爷现在是一体的,你帮福大爷,那就是帮杨大哥对了,小弥和福大爷生的儿子,也算你外甥吧,将来是要当太子的!这个忙,你能不帮吗?” “帮,帮,必须得帮!”对于帮福全和杨起隆的事儿,李中山那是没有二话的。 毕竟他现在也腾不出手北伐中原治理一国,整顿内部,实在比战场上摧枯拉朽要难得多! 历史上朱元璋那样的天降猛男,也花了很多时间治理淮西和江东的地盘,并且还要削平各路南方反元势力,将南方大致上一统后,才挥军北伐的。 而那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虽然军事能力无可挑剔,北伐途中也所向无敌,但是由于后方不稳,所以在坐镇东南的刘穆之死后,就不得不撤兵返回,以至于功亏一篑。 所以李中山现在宁愿求稳,先把江苏安徽两省的地方治理搞定,再打通和广东的交通,随后才是拿下耿精忠和杰书,一统东南,再之后才轮到湖广至于北伐中原,那得等拿下湖广之后再说了。 至于当下,能维持一个和自己能够相处的“福清”朝廷,总比保存一个肯定会找自己麻烦的“康清”朝廷要好吧? 不过李中山现在的确有点腾不出手。 在打下安庆之后,大明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皖南和江西了。 毕竟,李中山、李辅臣都得打通和广东的陆路交通线啊! 否则广东、广西一直孤悬在外,而且还是由李吉贞和吴小菟在“同治”,时间久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福全的忙也不得不帮……真是让人为难啊! “大头,你准备怎么帮?”多隆也知道李中山的处境,于是就问了一句,“你现在能派出多少军队北上?” “派不出来。”李中山也不瞒多隆,“除非杰书能从江西撤走。” “那是不可能的!”多隆也挺干脆,“杰书现在不听摄政王的话!” 康亲王杰书肯定不能听多隆的,因为他被吴国贵、李自成、李中山、李辅臣包夹着! 如果这几位一起揍他,那他就连半点活路都没了! 所以他只能和其中的一方保存和睦,而李自成和李中山、李辅臣是不会放过他的。他能联络的,也就只有吴国贵的养父吴三桂了! 而吴三桂又和康熙成了一伙儿的,所以杰书就只能和康熙继续君臣相称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交出江西,没了江西,他能去哪儿? “师傅,您放心,学生我说到就能做到。”李中山笑着对多隆说,“学生哪能看着福大爷倒霉?实际上您不来南京,学生也要帮福大爷一把……而且学生已经帮了!” “已经帮了?”多隆愣了又愣,“你怎么帮的?” 李中山笑道:“谁家没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事儿呢?福大爷和康熙当年是多好的兄弟,现在不也反目成仇了?吴三桂家里那两位的兄弟之情可就差多了,他俩都不怎么见面! 而且吴三桂一直以来都是把吴应麒当嫡子在养……吴家军中的陕西人大多都支持吴应麒。而学生恰恰和吴应熊有翁婿之谊……您说我要怎么帮?” (本章完) 第298章 皇爷爷,李中山是孙儿的挚爱亲朋!(求月票、求订阅) 多隆听李中山这么一说,马上就变脸了,满脸堆笑着追问道:“好徒儿,你的意思是老吴家也要来玄武门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李中山叹了一声,苦笑道,“乱世之中,谁家还没有忠臣孝子好兄弟?你们大清不也代代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主恩奴忠?” “对,对,好徒儿你说得对!”多隆连连点头,鼻子一酸,又眼泪汪汪了,“为师就是大清的愚忠之奴啊!可惜运气不好,差一点就没命了.现在虽然命保住了,但是把那点家底都折腾空了。不瞒伱说,你那些小师娘们都没了,估计全让卢三好的兵给屠了!唉,和你说这些干嘛?你都没见过她们.” 其实李中山见过两个小师娘,前几天朱三太子知道杨小环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肚子大了不大方便,还想送两个来不及宠幸的“小师娘”给李大将军享用呢! 不过李中山现在是“复明四先生”之一了.大儒啊!怎么能把自己的“小师娘”纳为小妾?这可不是有德大儒能干出来的。 多隆还不知道自己的小老婆们都高升了,还抹着眼泪对李中山说:“好徒儿,为师现在是孤苦伶仃,家徒四壁.想要翻本可就看这一把了,你这个忙可得帮瓷实了,千万别出意外!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那大舅哥杨三哥也指着你帮他呢!” 说着他就给乐神医打了个眼色,乐神医赶紧摸出了个信封,让人递给了李中山。 李中山接过信封一看,是杨起隆的亲笔信。他赶紧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信纸,展开以后,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这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信。 杨起隆在信上告诉李中山,他可是名门之后,祖上不仅世世代代替大明管N子府,远祖更是北周时候的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陈留郡开国公杨忠! 杨忠的子孙,当然是忠臣之后! 所以李中山一定要对杨小环好一点,不能把她视为寻常的侍妾.然后就没有了!这封家信的内容就这些,懂得都懂! 李中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信纸折好后又塞回了信封,然后又把信封塞进了袖兜。 收好书信后,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对多隆道:“师傅,实不相瞒,我这边实在是派不出援兵不过我倒是可以挤出三千支燧发枪,十二门青铜炮,再加上一万套淮西红巾军的衣甲、旗号,和杨三哥换五百匹大个头的年轻母马。这样杨三哥就能让他的直隶团练换上淮西红巾的衣甲,打着淮西红巾的旗号,装成大明的援兵去吓唬康熙的军队。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多隆连连点头,“这办法好.只要能吓唬人就行!” 其实福全那边对于大明的援兵也有顾虑.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明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这么办?哪怕就来一万人,到时候突然来个黑手,找个背山面海的城池一占,不走了,你让福全咋办? 所以李中山的办法的确好! 而且他的要价也不高,不过就是五百匹下仔的大个母马看起来李中山是想在江南、淮南办养马场。 不过这个马可不是猪也不是兔子,可以一窝一窝下仔。马一胎就一匹,怀孕时间又长。靠五百匹母马下仔,十年都很难形成足够支持北伐的骑兵军团 “好!”李中山笑着问,“师傅,乐神医,你们谁可以代表杨三和我大明大将军府签署合同凭据?” “老朽可以代表杨三郎,”乐神医接着一指多隆,“你师傅可以代表摄政王。” “那就好,”李中山笑道,“那回头咱就把合同签了.我这边可以先发货!杨三和福大爷的信誉我相信!” 其实他就是不信,也只能先发货火枪、军服、旗帜、火炮,这些都有现货,而且福全、杨起隆急着用,五百匹大母马可没那么容易找齐。 另外,就是马上送来,一时也用不上。因为东南这边没有合适的种马,装备骑兵的军马都得在年幼时净身,没有布种的工具。澳门那边倒是有十几匹可以用来布种的公马,可以分个十匹八匹来东南,但是运过来也需要时间。 多隆这时候又把眉头拧起来了:“世凯啊,这个吴应熊那边” “师傅您放心,都会安排好的!”李中山笑道,“那是我老丈人啊!况且他和康熙有杀子之仇,而福全和他则无怨无仇.您说说,他愿意帮谁?您回去和福全说了,若是吴三桂派吴世琮出兵支援康熙,那他可得小心了。若出兵的是吴世璠,那他尽管放心大胆!” “好!我就这么去和摄政王说!”多隆笑了起来,“这一把要押中了,我可就翻身了!” 和历史上老吴家直到最后岌岌可危,四面楚歌,老吴留下那张龙椅谁坐上去都必死无疑的情况不同,现在吴三桂这个周天子可“美得很”! 形势大好,还不是小好! 现在老吴家的四分天下已经稳了,起码也是数十年家国,说不定还能四分归一吴,开创一个二三百年的王朝! 在这种形势下,老吴家的“建成”和“世民”能不“兄友弟恭”吗? 况且吴三桂的集团内部一直就有两个帮派——关宁兄弟会和陕西流寇帮。 关宁兄弟会是吴三桂起家的老兄弟,如果夏国相、胡国柱、吴国贵、张国柱、郭壮图等人,都是关宁老兄弟。这帮关宁老兄弟大多和吴应熊打小认识,吴应熊和他们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兄弟! 而且,吴应麒小时候还曾经过继给吴三桂的兄长吴三凤当儿子,所以在这帮关宁老兄弟看来,吴应熊是当仁不让的吴家继承人。 另外,既然是老兄弟,当然都提前占了好位子,自然是不希望吴家集团内部发生权力洗牌的。所以吴应熊这个太子爷按部就班即位,然后再传位给吴世璠这个世孙爷,平平稳稳的就行。 虽然吴应熊这个太子爷“熊熊”的,但是世孙吴世璠挺能干的,看着像个明君。 而和关宁兄弟会对立的则是陕西流贼帮了,骨干有李本深、马宝、马惟兴、高启隆、吴子圣、王会、刘之复等人,这帮人不是跟给李自成就是跟过张献忠,都是在吴三桂平定云贵时投降的。因为那时吴应熊早就在北京当人质了,所以这帮老流贼都不怎么认识大公子,倒是和二公子吴应麒混得挺熟。 在关宁兄弟会确定支持大公子吴应熊后,这帮陕西流贼自然就聚集到了受命出祁山收甘陕的吴应麒周围了——这个吴应麒虽然没能捞着收复关中的大蛋糕,但是那帮陕西流贼也不是关中人,他们不是陕北的就是甘肃的,都是苦出身。在吴应麒带兵收了陕甘苦瘠之地后,他们一个个都衣锦还乡,然后再带着一大群老乡来帮老吴家打天下! 所以自打吴周平拿下陕甘后,吴应麒和他背后的陕甘流贼帮的实力明显膨胀所以这帮陕西甘肃的爷们越看他们的秦王吴应麒越像秦王李世民啊! 而这个“吴世民”的儿子吴世琮的本事比他爹更大,不用担心出什么“吴治”、“吴承乾”这种坑爹货。 所以这帮陕西甘肃的爷们进了长安城后,有不少还跟人打听这个玄武门在哪儿? 这个是什么意思? 而吴三桂本人对底下两拨人狗咬狗的事儿,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也挺为难的,当皇帝的就得搞制衡!不能什么都给老大,什么都给关宁老兄弟。要不然老大不孝顺了怎么办?关宁老兄弟不听话又怎么办? 这帮关宁老兄弟当年可都有点“恐旗”,当年要都用他们,康熙说不定就能提前把老大吴应熊扶上平西王的位子了所以吴三桂就把不怎么恐旗,而且很不服大清的陕甘流贼帮的人扶植起来了。 现在看起来,这步是走对了! 但是如今怎么平衡这两个亲儿子和两个派别,就很考验吴三桂搞平衡的能力了一个不留神,吴三桂就得变成比窦娥还冤的“吴渊”了! 另外,还有一个让吴三桂有点拿捏不定的地方,就是他的长子吴应熊和长孙吴世璠对大明的那个大将军录尚书事李中山到底是什么态度? 长安皇宫当中,吴三桂正和太子吴应熊,太孙吴世璠一块儿在召见刚刚抵达的尚淑英。 尚淑英跪在一张蒲团上,正哭哭啼啼讲述着自己和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一起突袭莫愁湖王府失败逃亡的全过程,说到伤心之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吴三桂则是一脸的同情,还不时摇头叹息,仿佛在为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三兄弟的惨死而感到惋惜。不过老头子的眼角却在不停打量着自己的儿孙。 吴应熊心软,而且他和尚之信也是多年的好友,现在好友惨死,他当然也很难过,眼泪同样不住往下流。 等尚淑英哭诉完毕,吴三桂才叹了口气,对吴应熊道:“老大,淑英现在起就是为父的女儿,是你的妹子.你先送她回馆驿,然后给她安排一座公主府,以后她的一切供应就照着公主的标准来吧!” “是,父皇!” “谢父皇!” 吴应熊和尚淑英两人领命的领命,言谢的言谢,然后就一起离开了大殿。 吴三桂接着又挥挥手,“除了世璠,都退下吧!” 伺候的宫女和侍卫很快就消失在吴三桂的视野当中,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世璠,你怎么看?” “爷爷,”吴世璠道,“李世凯是小艽的丈夫,是孙儿的恩人,也是孙儿的挚爱亲朋!” “哦。”吴三桂点点头,“然后呢?” “如果他是我大周的大将军,孙儿当视其为手足兄弟.但他却是大明的大将军录尚书事!” 吴三桂点点头,“大明是大将军掌权啊!” “正是!”吴世璠说,“所以他就是孙儿争天下的对手也许是最大的敌人!” “很好!”吴三桂满意地点点头,“争天下首先要分敌我!如果他是我们的人,那一切都好说,可他不是,非但不是,而且我们也没有可能拉拢他。因为他自己就是主公!但是,我们要怎么消灭他呢?” “皇爷爷,”吴世璠说,“要消灭他,首先要麻痹他,不能让心生警惕!” “如何麻痹?”吴三桂问。 “爷爷,您请看这个。”吴世璠摸出了李中山写给自己的亲笔信,双手递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拿起案几上的水晶老花镜,戴在鼻梁上,然后拿过信纸慢慢看了起来:“哦他想让小艽去伺候?可小艽现在是嘉定公主啊!大周公主给他当小妾,这合适吗?” “不合适,”吴世璠说,“所以爷爷想将她嫁给李吉庆.但孙儿做主,将她送去淮西给了李中山!” “这个人情可大了!”吴三桂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看信,“哦,他还想让你争取出兵相助康熙的机会.你想去吗?” “不想。”吴世璠回答得很干脆,“这个机会应该给双玉。” “双玉”是吴世珏的字号。这个吴世珏的身份有点特殊,吴世珏是辽东人,当然是关宁一派的人物。但他从小就是吴世琮的跟屁虫! 所以让吴世珏率兵去支援康熙,似乎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方案。 吴世璠解释道:“爷爷,如果孙儿领兵去支援康熙,那康熙还敢不敢和福全决战都难讲。而如果让瑞玉大哥领兵福全说不定会固守不出。只有双玉出兵,他们才能好好自相残杀一场。” “瑞玉”是吴世琮的字号,在吴周军中,人们又管吴世琮叫“玉帅”,可见他的威名之重!如果福全那边听说吴三桂派了个“吴玉帅”支援康熙,那他多半要坚守了。 万一吴玉帅太能打,让康熙轻易获胜,那清国不就少了一场消耗? “这算盘打得好!”吴三桂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怎么回复李中山?” “就说孔四贞向爷爷请求把小艽嫁给李吉庆,爷爷您已经同意.所以孙儿只能亲自护送小艽去淮西,因此无法及时赶赴清国,只好让双玉率兵两万赴援!” “好好,这个人情卖得好!”吴三桂笑了起来,“世璠,要论打仗,你不如世琮,甚至还不如世珏他俩是真能打硬仗的,你不行。但是要比做人,他俩都不如你啊!” 吴世璠苦苦一笑,道:“若不是这大争之世,孙儿是真心愿意和世凯做手足兄弟的。” 吴三桂点点头:“你能真心待人,又能分清敌我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好,很好!这一点比爷爷都强!你爷爷虽然能真心待人,但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敌我啊!” 说着话,吴三桂放沉了语气:“世璠,你的世孙位子,是没有人可以动摇的! 就连你的嫡母建宁公主也不行,她的两个儿子虽然是嫡子,但却是半个爱新觉罗,朕不能把大周天下传给皇太极的外孙!朕只要和大家说了这事,相信就没有人会支持他们和你争位子了。” 原来吴世璠现在的地位也不大稳他不仅受到“吴玉帅”的威胁,还受到两个亲弟弟的威胁。 因为建宁公主被福全释放,然后带着他们来了长安,而吴应熊和建宁公主的感情极好——建宁不仅是他的老婆,还是他“带大”的! 所以吴世璠很有可能会改立建宁公主的儿子当接班人。 虽然这两个孩子还年幼,但他们毕竟是嫡子! 而且他们也没“太幼”,一个已经十二岁,一个是十岁。 考虑到吴应熊现在还只是太子,等到吴应熊即位的时候,这两个嫡子应该长大了,完全可以接班当太子。 所以吴应熊立吴世璠接班人,就是废嫡立庶!立两个嫡子中的长者,才是名正言顺的。 而且建宁公主的嫡长子为了掩护吴世璠出逃,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虽然他不这么做,性命一样保不住,但吴世璠终究是欠了建宁公主母子太大的人情,不大好意思和他们争储位。 但是吴三桂要是力挺吴世璠,那建宁公主就没辙了因为她和她的两个儿子也有不过硬的地方,他们血统不行啊! 他们都有爱新觉罗的血脉! 建宁公主是皇太极的女儿,那两个孩子就是皇太极的外孙。合着推翻皇太极的孙子,然后换皇太极的外孙上台? 这好像不大对啊! 而吴世璠的母亲则是汉女,所以他完全是汉人,他即位接班就没有问题了。 所以吴三桂只要拿建宁公主的两个儿子的血统说事,那吴世璠的地位就能稳了。 毕竟大家都造了爱新觉罗的反,再立一个有爱新觉罗血统的储君,这可不大合适。 不过吴世璠却不能拿两个弟弟的血统到处和人说,这样显得忘恩负义.这个大恶人还得让吴三桂来,他反正已经恶贯满盈了! (本章完) 第299章 谁家没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求月票,求订阅) 得了吴三桂的力挺承诺后,吴世璠就急匆匆地赶回了他爹吴应熊的太子府,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可他爹吴应熊还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刚刚失去亲人的尚淑英。 所以一到家,他就给嫡母建宁公主叫过去问话了。 “世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阿玛呢?”建宁公主的言语中即有焦虑,也有些责怪的意思。 她倒不是担心吴应熊在外面搞三搞四.其实吴应熊在北京的时候家里就养着一堆宠妾美姬,搞这些根本不必瞒着建宁。而建宁公主对此则从来没有表示过不满,甚至还尽心尽力替吴应熊管理“后宫”,绝对是满洲公主当中罕见的贤妻。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建宁这个老婆是吴应熊“带大”的,建宁嫁给吴应熊的时候才十一二岁,说是公主,其实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女,她大哥豪格又让多尔衮害了,而顺治这个当哥哥的又根本不关心弟妹。以至于建宁这个公主嫁给吴应熊的时候连汉话都不会,汉字也不认识(满文也不认识几个),也没什么见识,整个一乡下来的傻丫头。而且她嫁给吴应熊的时候,大清的内务府制度还没完善(这是康熙朝才完善的),所以没带一大堆的内务府狗奴才,就是孤零零嫁过去的。 而吴应熊那时候已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王子,身边还有一堆家臣帮着出谋划策,拿捏她一乡下丫头还不跟玩似的? 所以吴应熊是“先当干爹,再当老师,最后才是丈夫”,整个一“养成”。而建宁也被吴应熊调教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而建宁之所以会为丈夫的晚归感到焦虑,还有责备吴世璠的意思,则是因为这里是长安,他公爹是一个定都长安的王朝的开国皇上,而且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有点管不住儿子们了。而她的丈夫是个不会打仗的大太子,下面还有一个很能打的二皇子,还封了秦王! 这种组合凑一块儿,建宁公主能不急吗? 而吴世璠也不知道看着一点吴应熊,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他就不怕他爹路过一个什么门的时候让人给伏击了? “母亲,您放心吧,我爹不会有事儿的.爷爷现在还能把控住局面。”吴世璠则赶紧安慰建宁公主道,“况且咱家的天下还没稳,还没到兄弟相争的时候。” 建宁公主摇摇头道:“帝王之家争储夺位还管什么天下稳不稳?你没看大清那边都已经丢了三分之二的天下了,还在兄弟相残呢!” “母亲,您过虑了。”吴世璠笑道,“太子府和秦王府在长安城内都没几个兵,长安的防务牢牢掌握在皇爷爷的亲兵手中.咱家和二叔家都没能力发动一场玄武门之变的。”说着话,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其实今天皇爷爷把我和父亲叫去是为了小艽的婚事。” “小艽的婚事?”建宁公主一愣,“小艽早就是李中山的妾了,她又没被遣归,怎么还能嫁人?” “娘亲,您说的那是寻常人家的规矩,咱家是帝王家!”吴世璠道,“小艽已经封了嘉定公主.” 建宁公主摇摇头:“可李中山也不是寻常人啊!他是大明的大将军录尚书事,还封了英王。而大明皇帝就是个傀儡,大将军录尚书事才握有实权。 而且世间还有十八子主天下的谶语!可见李中山是很有可能当皇帝的,到时候小艽就是贵妃,若是小菟有什么万一,她就是皇后!即便他不做皇帝,小艽也可以作为媵妾当小菟的替补。如果有什么万一” “娘亲!”吴世璠都无语了,“不会有什么万一的,您就放心吧!” 他这个嫡母现在满脑子都是“玄武门”,可长安都没有玄武门了,唐末时朱全忠迁唐昭宗去洛阳后,玄武门就因为佑国军节度使韩建缩建长安的大工程给拆掉了 “二哥!那我呢?” 吴世璠的话音刚落,他妹子吴小艽的声音就从一扇边门外传进来了。然后就看见一个已经长开了,可以用千娇百媚来形容的美少女轻移莲步,走进了太子府的三堂。 原来吴小艽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她也担心啊! 既担心玄武门,又担心自己被嫁给李吉庆听说李吉庆的娘亲孔四贞已经派人来长安来提亲了! “伱”吴世璠叹了口气,“你快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走!” “什么?” “今晚就走?” 建宁公主和吴小艽都大吃了一惊。 吴世璠道:“小艽,你现在毕竟是大周嘉定公主了.快去收拾吧!趁着爷爷还没最后下决心,你只要回到李中山身边,爷爷也就只能认了。我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带你离开长安的!” 建宁公主蹙起秀眉,也催促道:“快去快去.小艽,你已经是李世凯的人了,可不能因为李吉庆俊俏就生二心!” “嗯!”小艽很坚定地点点头,转身就出了三堂去自己的院子里收拾行装了。 建宁公主叹了口气,用埋怨地口吻说:“老爷子这是在挑事儿啊!他觉得小艽做李中山的妾不好,在国中找个将门虎子嫁了就是,怎么能把她嫁给李中山的弟弟?而且李家的内讧真要起来了,李吉庆怎么可能是李中山的对手?到时候小艽给两个男人抢来抢去,那成什么了?” “对,对,小艽可不是那样的女人!”吴世璠连连点头,“她宁死都不会嫁给李吉庆的!” 吴世璠带着吴小艽偷偷离开长安城,直奔自己的驻地南阳(他是大周河南总管)而去的时候,他爹吴应熊已经回到了皇宫,正在和李辅臣、孔四贞派来的使者,大明桂海军节度使司行军左司马傅弘烈把酒言欢呢! 傅弘烈是孔四贞的心腹,但他也是作为南王李辅臣的密使偷偷来长安给吴三桂道贺的——吴三桂当皇上对于大明而言是反叛,虽然大明上下也没人在意,但是以朝廷或大将军府、尚书省的名义遣使道贺是不可能的。不过包括南王李辅臣、英王李中山、翼王郑经、北王刘进忠在内的大明五大王中的四位,其实都派使者向吴三桂表示了祝贺,只有忠王李来顺没有派人去给吴三桂道贺。 这会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三桂似乎微微有点醉意,突然放下酒杯,笑着对傅弘烈道:“傅司马,四格格的儿子李节帅还没娶妻吧?” 傅弘烈其实不是替李吉庆来向吴小艽求婚的——吴小艽在大周是嘉定公主,在大明却是将军大人的侧室!而李吉庆虽然是桂海军节度使,但也是将军的属下。他再怎么喜欢吴小艽,也不能向自己顶头上司的小老婆求婚啊! 就算他一小伙子昏了头,孔四贞也没那么糊涂。 而且李中山在受封英王并成为大将军后,已经放弃了对南王之位继承权的争夺,所以李吉贞才是李吉庆真正的对手孔四贞传给儿子的军队都在广西,和李吉贞争一争是够得着的,要争大将军之位那得从广西一路打到南京!有那本事还当什么大将军,那得当“天王”了! 所以傅弘烈也没多想,就摇摇头道:“还没呢,四格格正在替少主物色,不过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人选?” 李吉庆找老婆是绝对没难度的,那可是年少多金手握重权,妥妥一个霸道总裁! 所以这样的人要求也必须高高的,李辅臣和孔四贞现在就想从翼王府或北王府,或朱慈炯的女儿当中给他找一个当大老婆。 当然了吴国贵和吴应麒的女儿也是上上之选.特别是吴国贵的女儿,也就是吴小菟的妹子。 因为吴小菟在李中山家里的地位极高——她不仅长得很有气势,八面观音嘛,不仅美,而且极为大气,看着就是当家主母! 而且她还是“带资进门”的,吴世珏当时给了李中山三个小将和几十个老兵。这三个小将就是何天然、王雷勇、余海涛,现在全都是总兵级的高级将领。那三十个老兵当中也出了不少副将、参将。 另外,何天然曾经扮演过一段时间的鳌拜,所以还带来了一个以香岛为大本营的“温州帮”。 所以李吉庆如果娶了吴小菟的妹子,那他即便扳不倒李吉贞,以后当个广西王的问题也不大。 吴三桂笑着问傅弘烈道:“嘉定公主如何?” “嘉定.公主?”傅弘烈一愣,心想:坏了,要挑拨离间啊! 嘉定公主不就是吴小艽吗? 李吉庆要娶了她,李中山脸往哪儿搁?他一个大将军,侧室被兄弟抢去当老婆他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他也不敢当面回绝,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吴三桂要嫁孙女,而且还是公主给傅弘烈的少主,傅弘烈一当奴才的凭什么拒绝?要婉拒也得孔四贞出面。要不然吴三桂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你真惹恼了这个老反贼,给他一刀杀了都是轻的。 傅弘烈想了想,只能回答道:“陛下,此事外臣实在做不了主,还得请示家主和大将军。” 吴应熊笑道:“傅司马,这件事情请示南王和四格格就行了,何须再请示大将军?大将军那边,自会有小菟去说。” 他这话听着也模棱两可.好像是由吴小菟出面请李中山遣归吴小艽。 吴小艽一旦被遣归,那就是待嫁之身了,李吉庆再娶她就没问题了.李二不要的女人,还不让李三当个宝捡回去?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傅弘烈笑道,“只要大将军同意,四格格和少主都求之不得。不过大将军那边” 吴应熊道:“尚淑英日前叛逃到了长安.这个条件应该够了吧?” “那倒是够了!”傅弘烈点点头。 他觉得是够了尚淑英在南京之变中发动了对莫愁湖王府的奇袭,差一点翻了盘。事后北王刘进忠宣布休妻,大将军府则悬赏十万两捉拿她! 不过尚淑英现在已经逃到了长安,十万两银子的悬赏已经捉不到她了。用遣归吴小艽为条件,换尚淑英回南京去凌迟处死,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如果李中山不同意,那傅弘烈好像也不担什么责任。 吴三桂笑道:“那就行了!傅司马,你赶紧回去和李南王、四格格还有李大将军商量一下吧!” 天津大沽口附近的忠坚堡是杨起隆为天津杨家修建的一座堡坞,用了据说是他家祖上杨忠和杨坚的名字为坞堡之名,象征着杨氏对大清的忠诚坚如磐石! 或者,也许是.杨坚之忠! 这个忠如杨坚的杨起隆这段时间没在北京呆着,而是驻扎在忠坚堡,一边处理和朝鲜、日本、西洋的商业纠纷;一边等待南方运来的军备物资。 杨起隆这些年一直管着津海关道,而津海关道也不是个单纯的海关,而是个拥有海关和特许贸易公司双重职能的机构——这年头大家对海关收钱的认知和后世不同,大家不觉得海关只能在口岸这边设卡收税,也可以主动出击,到海上去拦路收费,甚至可以到属国或是殖民地的地盘上去收上哪儿收不是个收呢? 而朝鲜国因为是大清藩属,所以在杨起隆看来,朝鲜不应该有独立的海关,而应该由他这个津海关道去帮助朝鲜国王收关税。 当然了,收来的关税还是要五五分账的.摄政王府拿五,津海关道(北洋通商大臣衙门)拿五! 可是朝鲜王国的君臣居然对这种公平合理的分账方法表示不满!他们说朝鲜国也要分!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交税的怎么能和收税的一起分钱呢?这也不符合国际惯例啊!明朝那边也拿下了安南国的会安港,也在那里驻军收关税,收到的关税是李辅臣和李吉贞、李吉庆三个人分,也没有安南国什么事儿啊! 另外,荷兰红毛国也在爪哇岛设了海关,收到的钱也是荷兰红毛国拿走了,一个铜子都不给爪哇人的。 还有,那个什么大阿斯巴尼亚(西班牙)国在那个新大陆也开了许多税关,还在那里收金银矿税,每年收到的金银也都运回大阿斯巴尼亚本土.就算被那个啥英格兰海贼国抢了,也不给新大陆的土著留一两! 所以针对朝鲜国君臣的无理取闹,杨起隆只好派施琅带着北洋水师去讲理! 在和蔼可亲的施琅的耐心劝说之下,朝鲜国王倒是明白道理了,可朝鲜隔壁日本国的那个什么大将军又不乖了大清又没在日本国的土地上收税,他却反对大清在釜山向日本商人收税! 这可真是岂有此理! 怪不得杨起隆的祖宗杨广想要讨伐日本. 不过杨起隆现在腾不出手,他现在还得帮福全打内战呢! 还有就是西洋人.他们对于津海关道在天津、黄岛(山东)、旅顺、海州(朝鲜)、釜山、瑷珲等口岸征收的关税税率表示不满,不想交钱,还用支持什么吴三桂和大明来威胁大清! 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杨起隆都想断绝和这帮红毛、黄毛的贸易了! 他们还想支持大明他们不知道李大头多坏吗?李大头如果腾出手了,这帮头发颜色不对的奇怪人类,都得滚出南洋女的也许除外! 正在杨起隆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书房外面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罗东尼这个洋鬼子奴才的声音:“来了,来了大臣老爷,他们来了!” 杨起隆抬头一看,罗东尼已经推门进来了,一脸的兴奋。 “什么来了?” “军火,军火来了!”罗东尼说,“整整一船军火已经靠岸,上面装满了燧发枪和青铜炮,足够我们武装一万人的军队!” (本章完) 第300章 吃杨三爷的饭,穿杨三爷的衣!(求订阅,求月票) 大沽口码头。 大量的装着军火的箱子、蒲包从刚刚抵达的一条挂着津海关道“一帆风顺”旗的大型鸟船上面卸了下来,数百名壮工推着独轮车来回搬运这些箱子、蒲包,大沽口码头上一片热火朝天。 津海关道的几个“津师爷”(天津师爷)和“洋师爷”(内务府洋奴才)正满头大汗的在一样样对照着这些武器装备和军资。这次从江南运来的可不仅是军火,还包括了大量淮西红巾的衣甲和旗号——这些衣甲和旗号可都是机密物资,必须马上运到忠坚堡的库房当中藏起来,直到开赴战场之前才能给杨三爷苦心经营出来的新军换上。 至于燧发枪、枪刺、火炮这些军火,则必须马上运去忠坚堡边上的团练新军大营发给已经在那里训练了快一年的一支团练新军.得抓紧时间熟悉装备,要不然上了战场不会用可就发挥不出这支新军的战斗力。 要说起这支新军的实力,那是相当强劲的! 首先,这支新军的战术非常先进,采用了最先进的“双枪兵协同战术”。 这可是广东新军的最新战术,连淮西红军都还没用上呢! 所谓双枪兵战术,当然不是一个大头兵发两杆枪,而是将燧发枪兵和长枪兵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编在一起。 这种战术其实就是火绳枪时代的方阵战术向燧发枪时代的排队枪毙战术的过渡,长枪不能完全放弃,在交战时还需要用长枪兵组成疏阵(方阵或横阵)来支撑战线,同时再以燧发枪齐射来输出火力。 其次,杨起隆还效法李中山办学治军的办法,从李中山军中召回了十几个在北京就拜入精武门的天津卫罗教子弟,再让他们当教头,在忠坚堡开了个北洋武备学堂。 随后,杨起隆又同自己的关系招募了百十个武备学堂的学徒,基本都是天津卫杨家子弟、和杨家有旧的直隶大族子弟、运河沿线的罗教道门中识文断字的青年徒众。这些学徒会在武备学堂参加一年的培训,毕业后就会和他们的老师们一起成为新军的骨干军官。 除了这些来自北直隶大族和罗教道门的军官学徒,杨起隆还把以罗东尼为首的一批内务府的“军事洋奴”都网罗到了自己的门下,让他们负责新兵训练,同时也让他们充当新军的军官。 第三,这支新军的新兵都来自直隶农村。虽然杨起隆自己是混市井和罗教道门出身的,但是他却不收来自市井和罗教道门的新兵,所招募的都是思想都是特淳朴的农村兵。全都秉承着拿谁的钱,吃谁的饭,穿谁的衣,就给谁卖命的朴素思想的老实人! 这个老实人发起狠来还是很厉害的! 而最后一个厉害的地方,就是杨起隆已经替这种新军想好了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号——北洋新军! 之所以会有这个响亮的名号,是因为统领这支新军的杨起隆的本职是北洋通商大臣!而且办这支新军的军费,全都是北洋通商大臣衙门设法筹措的。 拿谁都钱,就冠谁的名呗! 在码头的一角,北洋新军的大老板,大清北洋通商大臣,直隶团练大臣,津海关道杨起隆杨大老爷,正和北洋新军的两个头头陈益和朱尚贤一块儿随意地走走看看,时不时打开一个箱子或蒲包,拿出里面的佛山造燧发枪装模作样地摆弄几下,点头满意地对身边的两人笑道:“佛山造就是不错啊!这做工比内务府打造的鸟枪可强太多了,你们在淮西军和广东军中使用的就是这种火枪吗?还有更好的枪吗?” 陈益和朱尚贤都是当年同大师姐杨小环一起拜入精武门的少年,现在都是青年了,这些年一直在李家父子的军中,也在广东讲武堂进修过,还在南京讲武堂担任过教官,经历可谓十分精彩。所以他们都已经成长为相当优秀的军官了!光是那个笔挺的军姿,看着就让人觉得精锐。 “主公,佛山那边还有更好的火枪,称为直列式线膛枪。”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陈益,他的年纪比朱尚贤大两岁,长得也一表人才,所以更得杨起隆倚重,从南京回来后,马上就被杨起隆提拔为了北洋新军总参军兼北洋武备学堂堂长。 杨起隆还赏了他一个杨家妹子.不是亲妹子,是堂妹子,不过母亲也是N子府这个圈子里的女人(算是候补吧,如果明朝没完,那多半就补进去了),所以也遗传了一副好身段! 所以这陈大参军现在也是杨家的“一门众”了! “是不是那种枪管里面开了槽的火枪?”杨起隆问。 “对,就是这种。”和陈益一块儿从南京回来的朱尚贤笑着接过话题,“主公,您见过?” 这个朱尚贤长得没有陈益那么体面,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胖子,他的祖上也是北京的锦衣卫,明亡之后跑到天津混日子,他就是在天津出身的。因为他爹认识杨起隆的爹,所以他从小就跟杨起隆当混混。后来拜了李中山当师傅,现在也飞黄腾达了,一样娶了杨家的女儿,成了杨起隆的“一门”,因此也得到了杨起隆的信任。 “嗯,”杨起隆点点头,皱眉道,“李大将军也给了我一些。他还在信上和我说,这些带槽线的枪很精贵,必须给神枪手用,专门用来下黑手” 他的话就到这儿戛然而止了。 黑手这个事儿杨起隆最懂了,他家也是祖传的锦衣卫! 不过这个事儿和北洋新军不是一条线 朱尚贤点点头道:“主公,其实这个燧发枪、线膛燧发枪的打造都不算太难。但是要大量生产却不容易佛山那边之所以可以大量生产,是因为那里铁业铜业极其兴旺,至少有十数万工匠在铁业铜业找饭吃。 咱们如果要和南明长久抗衡,也得有自己的铁业重镇,要不然真打大仗时,是供应不上那么许多枪炮的。” 他在广东新军中管过装备,所以对燧发枪和青铜炮生产的门道一清二楚.这两样武器其实也不难造,无非就是用料足、用工足和手熟。 而用料、用工和手熟,一是要舍得下本,采购单价不能太低,要不然赔本生意没法做。第二就是要培养冶金产业了. 佛山的优势是有全天下最大的冶金产业群,这一点大清比不了,大周也比不了。杨起隆如果想“忠如杨坚”,那他就得尽快培养产业了。 毕竟打造火枪、大炮在这年头都是手工活想要枪多炮多,就必须要足够的工匠来干活。 杨起隆点点头,道:“这个事儿以后再想办法,现在还是赶紧把这些燧发枪都发下去,抓紧时间让弟兄们掌握燧发枪的诀窍.给你们十五天时间。十五天后就是发饷的日子,到时候本官要看看弟兄们的本事!” “主公,您就瞧好吧!” “主公,您放心,交给我们是错不了的!” 大沽口,忠坚堡外,大校场上,这一日再一次三军齐聚,虎贲如林。 差不多一万名北洋新军,全都没戴帽子,露出一头正在生长还没办法疏个发髻的短发,穿着整洁的青色号服,胸口都有一个“勇”字,一身不吭的肃立。八个营方阵,四十八个队横阵,组成了完美的阵容。 横看,竖看,全都是一条线。 每队的五名军官,都挎着腰刀,站在排头,任凭大沽口的海风吹在他们身上,全都一动不动。 这种肃杀,这种队列,如果换上淮西红巾军的装扮,估计能把康熙爷直接吓个好歹。 而这些和杨起隆沾亲带故,早就结成一体的北洋新军的“直系”军官,身在队列当中,也都精神头十足! 一看就知道全是为自己打江山的主儿! 当万余人肃立的时候,杨起隆已经在几个托着一盘盘小银饼的亲兵陪同下,开始一月一次的放饷典礼了。 他发给士兵们的是一枚枚一两重的银饼,不是百分百的纯银,成色不到九成,剩下的掺了铜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杂质,手打而成,每一块重约一两,正面有“一两银”的字样,背面有“粤海关监制”的字样。 这种银饼是由佛山镇根据粤海关银号(中山堂)的要求打造的,目的是为了给粤海关和粤海关银行提供一种标准化和法定化的货币——白银虽然拥有硬通货的地位,但并不是一种标准化的货币,连一两白银的银含量到底算多少都没个准呢,就别说其他了。 所以白银作为银号间或的大额交易的结算货币,使用起来就很麻烦了.也没发一块一块的白银进行化验呢?只能老师傅凭经验辨成色。 这其中的弊端那就大了,别的不说,光是一个“银币本位”的银行券(早期纸币)就很难发行。介于一两银和一文钱之间的辅币,譬如“一钱银”的小银币,就更难发行了。 所以在李中山拿下广府之后,就开始慢慢搞标准银币、银币本位和银币券了。 而粤海关、津海关、闽海关、宁海关、江海关这些个海关,甭管上面的主子是谁,现在也都接受了“一两银币”的概念——它们的“白银一两”,指的就是粤海关监制的一两银币! 同时,中山堂、瑞银堂、瑞信堂、南洋堂这“四大堂”,也将粤海关监制的一两银币,当成了它们的“白银一两”。而和这些大银号有密切资金往来的钱庄、商行,也逐渐接受了“一两银币”等于“白银一两”的概念。 另外,大明的官府也鼓励下面用一两银币纳税,发给官员士兵的饷俸,也逐步开始用一两银币或是相应的银号券还有票据。 杨起隆手头控制的瑞银堂手里也有大量的一两银币,而且他管着的津海关道也照葫芦画瓢,也监造了许多一模一样的“津海关道监制”的一两银币。 所以他给福全控制的内务府交银子和给下面人发饷发俸禄时,使用的也是这种手打的一两银币。 今儿杨起隆就要用一两银币,为北洋新军的一万名官兵发饷他亲自发!一枚一枚数给人家,这还真是个体力活,不过却是必须的。 这个时候,杨起隆走到了一名背着燧发枪,满脸都是笑容,两眼闪烁着喜悦目光的大兵跟前。那大兵挺直了身体,伸出一只粗壮有力,满是老茧的大手——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庄稼汉。 杨起隆满意点点头,从边上的盘子里拿起两块银饼塞在他手里。与此同时,跟着杨起隆的一个亲兵就大声问:“你吃谁的饭?穿谁的衣?” “吃杨三爷的饭!穿杨三爷的衣!”那大兵大声回答。 这可是杨起隆杨三爷的兵! 杨起隆接着又走了一两步,到了另一名肩背燧发枪的士兵跟前,又拿起两枚银饼递了过去! “吃杨三爷的饭!穿杨三爷的衣!” 发自肺腑的呼喊声再一次响起. 而就在这“吃杨三爷的饭!穿杨三爷的衣!”的呼喊声,一次又一次响起的同时,在大校场的外面,正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眉清目秀,衣着鲜亮,神态优雅的美少年。 杨起隆的亲兵已经发现了这个美少年,几骑策马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一人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军机重地之外窥视?” 那少年一笑:“本官曹寅,是杨三哥的故人,今日特来拜访,还要送一场富贵给杨三哥!你们还去通报吧!” “曹寅?”杨起隆的亲兵中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粘杆处的曹寅?你不是跟在康熙昏君身边?” 来的这少年正是康熙的心腹曹寅,他笑了笑道:“快去通报吧.我和杨三哥可是好朋友,他听说我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爷,您放心吧!王大头现在无暇北顾,您可以全力对付皇上!” “王爷,他虽然没法派兵北上,但还是给了杨三爷三千条燧发枪和许多淮西红巾的衣甲旗号,让杨三爷的直隶团练冒充明军。这个法子可比把真的明军请来都好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 同一时间,正在摄政王府内向福全拍着胸脯做保证的就是乐神医和多隆了。 他俩是和那批军火军资一起抵达天津大沽口的,十日前就到了北京。不过那时福全正坝上草原的上都遗址一带会见漠南草原的王公,他在上都遗址那里,用一口流利的蒙古话向草原上的王公们宣布,大清很快就会重建上都城! 以后大清还会实行南北面制,南面以北京为京师,北面则以上都为首都,大清皇帝将会在上都和北京之间不断往来,半年在北京,半年居上都! 在承诺了重建上都之后,福全也得到了一帮蒙古王公的承诺只要康熙愿意退位当太上大汗,大家伙就愿意召开库里台大会,推举福全为大蒙古国的大汗! 这又是大汗又是皇帝的一听就很有前途啊! 不过要把康熙变成太上皇也不容易,毕竟康熙手头的兵力更强,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得到吴三桂的援助——根据内线报告,吴三桂会实实在在派出援兵! 不大好办啊! 多隆似乎看出了福全的心思,连忙笑着道:“王爷,其实您手头还有一样可以击败皇上的利器!” “什么利器?”福全问。 “银子!”多隆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王爷,钱财动人心啊!您手里有瑞信堂,有津海关道,有内务府.如果王爷您信得过奴才,奴才可以去向皇上诈降.顺便帮助王爷给皇上那边的人送信。奴才相信,现在一定有不少人正想脱离皇上,投靠王爷您呢!” 正皱眉的福全眉毛一挑,望着多隆:“本王可以信你?” “可以!”多隆扑通一下就给福全跪了,“王爷,奴才这是戴罪立功啊!奴才自知罪大,如果不立奇功万难得到宽恕.王爷,奴才恳请您给奴才一个效力自赎的机会!” 福全点了点头,又问:“皇上会信你?” “会!”多隆道,“额楚已经杀头了而奴才又没从江南替您搬来救兵” 福全轻轻点头:“说得也是啊!虽然王大头给了杨三不少好东西,但毕竟没有派兵。” “他也派不出兵.而且皇上一定是知道的!”多隆道,“所以他一定会尽快进军!大战已经一触即发了!” 耿精忠造反称帝,大清(江西的杰书)、大周、大靖结三家同盟的事儿,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李中山没有援兵可派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康熙猜都能猜到。 而吴三桂的援兵一到,康熙一定会尽快发起进攻,以求速战速决。 因为康熙是拖不起的.他没有拖下去的财力! 想到这里,福全终于下定决心:“好,多隆,你好好干,等打败了皇上,我就让你当直隶总督!” 多隆这下可乐坏了,赶紧叩头道:“奴才多隆叩谢天恩!” (本章完) 第301章 你那不可动摇的忠诚价值多少?(求订阅,求月票) 大沽口,忠坚堡。 北洋通商大臣兼直隶团练大臣杨起隆今儿没去位于大沽口商埠的衙门办事儿,也没去忠坚堡旁边的北洋新军大营监督练兵,而是守在忠坚堡内一间僻静的书房里面,和远道而来的曹寅相对而坐。 两个人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瞪了多久,搁在他们跟前两杯香茶都已经凉得透透了。 “杨三哥!”曹寅突然开口,“摄政王赢不了的!皇上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大周也派来了两万援兵,领兵大将是吴国贵的长子吴世珏。 另外,大周、大清、大靖已经结成三家反明同盟.所以李中山为了避免陷入四面受敌的困境,一定会全力以赴攻打大靖在安徽江南部分的地盘和九江,根本无力向摄政王派出援兵。” 杨起隆只是冷冷看着曹寅,沉默不语。 杨起隆当然知道三家反明同盟和李中山无力北上的事儿如果李中山能派出军队,他也不会提供那么多淮西红巾军的衣甲旗号,让杨起隆的人冒充明军了。 可是假的毕竟是假的,只能吓唬康熙一边的官兵,不可能真的增加福全的实力。 如果康熙的手下不害怕,或是他们有了同样坚硬的后台——吴三桂!那福全可就有点危险了! 曹寅拿起茶碗,喝了口凉茶,接着又说:“杨三哥,皇后娘娘上个月薨逝了,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活.皇上之前还有四个儿子,都没活过两岁。皇上知道你家的女儿一个个都丰R肥T的,特别好生养,所以就想立你家的小弥妹子为后!” “小弥?”杨起隆一愣,“可她是裕王的侧福晋啊!” 曹寅一笑:“皇上早就喜欢你家小弥了皇上是夷狄之君,不在乎中原的礼法!而且小弥妹子颇能生养,生下的孩子都挺好的,正是皇上需要的那一类!” “不行!”杨起隆坚定地摇摇头,“摄政王待我不薄!” 曹寅道:“皇上也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愿意倒戈,皇上不仅可以立杨小弥为后.是立杨小弥,不是立那拉兰儿!而且皇上还可以封你当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这个直隶总督可比直隶团练大臣强多了! 另外,皇上在击败摄政王后,也会实行南北面官制,还会在盛京常驻,北京只是做个样子,关内的军政就委任给直隶总督、山东总督、河南总督、山西总督等四大总督!而这四大总督,又以直隶总督为首! 杨三哥.这好处,摄政王能给你?” 福全虽然极为宠幸杨小弥,也很信任杨起隆。但是却没有立杨小弥为正室,也没封杨起隆当直隶总督 杨起隆还是摇了摇头,“寅哥儿,我虽出身市井,但是却素知忠义!而且皇上什么样的为人,我还不知道?摄政王虽然没让我妹子当大老婆,也没给我当直督,但是他为人厚道,跟着他放心。” 康熙杀鳌拜,谋三桂,搞得招牌有点砸,大家都不相信他了。 曹寅笑道:“那就再加上一个大周太子.谁不知道大周太子是忠厚君子,言而有信?有他做保,你总能放心了吧?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在大周太子妃母子被软禁宫中的那些日子,杨三哥你可没少托小弥给他们母子送衣服饮食吧?有这层关系在.只要三家反明同盟还在,皇上就不可能出尔反尔。 杨三哥,您这可真是三头下注,无论谁最后一统天下,都少不了你家的泼天富贵啊,所以这是稳赢的局您不要拼命啊!” 杨起隆笑了笑,道:“寅哥儿,老哥我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了,哪里是敢拼命的人?不过这个大周太子的担保.” “有有有这是大周太子的亲笔信,您认识他的笔迹吧?” “认识,认识的。” “那就好。” “皇上,奴才冤枉江宁沦陷真的不关奴才的事儿,奴才当时率兵在太平府苦战耿精忠,还被尚之信射了好几箭,差一点就没命了。是额楚没有守好江宁,叫卢三好那个贼人给夺了城池。可是摄政王却说奴才和额楚同罪,判了奴才一个秋决.” 太原皇宫之中,一身风尘仆仆的多隆,正跪在康熙皇帝跟前哭诉自己的凄惨命运。 听着是是挺惨的! 虽然他是两江总督,可是江宁沦陷的责任的确不在他,而在江宁将军额楚。可是福全这个摄政王却不问青红皂白,给他和额楚判了个一样的秋决。 不过现在的康熙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了! “秋决?”康熙看着这个减肥成功的多隆,冷冷问,“是今年秋天杀头?我怎么听说额楚去年就杀了?难道是去年杀一个,今年再杀一个?” “皇上圣明,奴才应该是去年秋天杀头的。”多隆如实回答道。 “胡说,你是去年杀头的,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头还在脖子上安着啊!”康熙麻脸一沉,“你这是欺君!” “皇上息怒.奴才应该是要杀头的,但是摄政王觉得奴才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暂时免了奴才一死,让奴才去江南游说王逆大头,请王逆出兵助摄政王反对皇上。可是,可是皇上,奴才苦啊!奴才要回了北京,头就没了!可奴才要误了时候还不回去领死,奴才那两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就要替奴才挨刀了!” 说着话,多隆已经泣不成声了,伤心啊! 李中山没办法出兵帮忙,那多隆就得回北京去杀头!他要不回去,他俩儿子就得死. 康熙看着多隆,语气还是冷冷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回去吧,别误了你两个儿子的性命!” “皇上.”多隆的眼泪那是哗啦啦往下流啊,“可奴才怕死啊,奴才还想活命!奴才只能对不起那两个苦命的败家子了奴才对不起他们,早知道这样,就不逼他们读书习武了,也不拦着他们逛八大胡同了,更不该逼着他们和纳兰性德较劲儿!反正最后都是要杀头的!” 说到伤心的地方,多隆已经哭成了泪人,看着怪让人同情的。 康熙看多隆那么伤心,也觉得这家伙应该没有骗人,自己贪生怕死又没用,儿子只能替死,还是俩儿子换他一个.这个坑儿的阿玛不就这样吗? 想到这里,康熙叹了口气道:“多隆,既然你俩儿子替你顶了死罪,那朕就不问你丢失江宁的罪过。不过朕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差事给你,你就先跟着朕吧!” “谢皇上”多隆留着眼泪说。 好了,潜伏的任务这就算完成了! 潜入成功了,接下去就好办事儿了! 康熙又问:“你现在和朕说说,王大头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能打败耿精忠和杰书吗?他和刘进忠会闹翻吗?” “回皇上的话,”多隆回答道,“王大头能不能打败耿精忠和杰书,取决于他能不能整合伪明内部,伪明现在拥有的力量是足以击败耿精忠和杰书的,但伪明也有个极大的弱点,就是强臣弱主。这弱主可不仅是朱三太子弱,而是整个伪明朝廷都弱。 伪明现在有南、北、英、忠、翼五王,除了英王李中山之外,其余四王都是藩王。其中的南王虽然是英王之父,但是那个李辅臣子嗣众多,而且现在还宠幸孔四贞、李吉庆母子,大有废嫡立庶之意。所以李家内部,也有一大堆的麻烦。 另外,奴才在南京还听说了一个有关李中山和尚淑英的传闻.说是李中山在经略淮南时曾经睡过在他那里当人质的尚淑英。所以北王刘进忠是戴了绿帽子的! 后来尚淑英和尚之信、尚之节、尚之瑛率领一千尚家精兵突袭莫愁湖王府则是刘进忠使阴招借刀杀人.” “这可真够乱的!”康熙哼了一声,“等朕击败摄政王后,想给你个差事,你要是能做好了,朕就让你当个钦差驻南朝大臣。” 多隆一愣,“皇上您是想” 康熙点点头道:“朕是想和南朝订立互不侵犯之约.朕无意南下,他也不要北上,一南一北,互不侵犯,这样最好!” 南京,莫愁湖英王府。 王府大堂上的气氛异常尴尬,李中山、李辅臣两父子并排上坐,孔四贞在李辅臣边上有个绣墩,李吉庆则侍立在孔四贞身边。而傅弘烈则站在堂下,满头大汗,吞吞吐吐在说着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篓子的话。 “大将军,南王,四格格,三公子.这个,这个,大周天子的确收留了尚淑英,还给了她公主的待遇。” 李中山有点皱眉,倒不是为了吴三桂收留尚淑英的事儿,而是因为这个傅弘烈怎么突然结巴的事儿.这个傅弘烈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会是小中风了吧? “收留就收留吧,”孔四贞也觉得奇怪,她还以为是傅弘烈没能要回尚淑英,怕李辅臣、李中山责怪,所以就替他开脱道,“尚淑英的罪过太大,让给弄回来不得凌迟?那多疼啊!世凯.你也不想淑英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那是当然的”李中山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这个孔四贞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难道她也听信某些谣言? 这可真是百口莫辩啊!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尚淑英是逆贼,抓到一定要凌迟!” 李辅臣看见儿子和小老婆好像也吵嘴,赶紧和稀泥道:“对,对抓到就凌迟,不过抓不到也没办法。吴三桂不给,咱们还能去长安抢吗?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拿下安徽江南部分!” 李辅臣率领的广东新军之前在打安庆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儿,得让他们休整一些日子。李中山幕府的新军刚刚完成重组,也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出兵。 不过打皖南肯定是下一阶段工作的重心。 李中山刚想点头表示赞同,傅弘烈忽然又来了一句:“南王,大周天子答应送尚淑英来大明.” “什么?”李中山大吃一惊。他其实也没想过把尚淑英抓回来凌迟.一来他对尚淑英印象不错;二来莫愁湖那次事件可是疑点重重,还是别去破解的好! “她得罪谁了?”李辅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不要凌迟了?多了可怜?”孔四贞则吸了口凉气儿。 “不过大周天子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中山问。 “就是,就是”傅弘烈看了眼正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吉庆,“就是大将军您遣归嘉定公主。” “嘉定公主?”李中山想了想,马上脸色大变,“吴小艽?吴三桂他想什么呢?” “大周天子想,想把嘉定公主许配给三公子.” “啊!我?小艽妹子给我做老婆?”李吉庆一下就跟做美梦被惊醒一样,突然大叫了起来,“真的吗?这是真的?” “真,真的.”傅弘烈满头大汗。 “二哥.”李吉庆扭头就想请他二哥李中山马上遣归吴小艽,结果看见一双杀气腾腾的虎目,顿时不敢说话了。 “吴三桂开什么玩笑?”孔四贞也被这个提议吓着了。 李中山、李吉庆都是“属吕布”的为了吴小艽这样女人,说不定就得兄弟相残! 她虽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吴家的女子,但其中并不包括吴小艽.吴小艽已经是李中山的妾了,这是公认的,吴小艽自己都认! 她怎么可能为儿子打吴小艽的主意?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行,得赶紧和李中山解释一下。 孔四贞刚想说话,李中山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了,也不和李辅臣打声招呼,只是大步流星出了大堂,然后骑上一匹亲兵牵过来的战马,就往自己的幕府办公地胜棋楼而去。 胜棋楼里面,周昌、姚启圣、何天然他们几个正和一群小参军在商量怎么破解周、清、靖三家同盟的事儿——万一福全没有打赢康熙,或是福全打赢康熙后也和吴三桂结盟,大明这边怎么办?也得有几个预案,不能到时候手忙脚乱啊! 结果他们几个正商量呢,就看见李中山气呼呼进来了。 “参见大将军!” 几个人赶紧向李中山行礼。 “平身!”李中山道,“培公、熙止、天然,跟我上楼!” 李中山办公的书房在胜棋楼的二楼,被他点到名的周昌、姚启圣、何天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李中山看见三个人都进来了,也不和他们说吴小艽的事儿——这不是国事儿,是私事儿,不方便直说,而是问三人道:“咱们怎么才能逼一逼吴三桂?” “逼吴三桂?” “大将军,吴三桂干什么了?” “现在不是要优先对付耿精忠吗?” 面对三人提出的疑问,李中山正色道:“吴三桂这个老贼想帮康熙打福全.如果让他得逞了,以后他们两家可就是真盟友了!” 现在所谓的三家同盟其实水分很大,真正结盟的仅仅是耿精忠和杰书——他俩有共同的敌人,而且都岌岌可危,抱团取暖是真心的。 而吴三桂只是想让耿精忠和杰书找李中山、李辅臣的麻烦,同时他好腾出手搞定李自成,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先北后南,还是先南后北。 不过在当下,他甚至还愿意把吴小艽交给李中山.由吴世璠去卖个人情。 “那咱们就得出兵了!”周昌说,“吴老贼要真帮,咱们不出兵不行啊!” 姚启圣说:“要出兵,那江南怎么办?” 周昌建议道:“那就.出近一点!” “出近一点?”李中山问,“有多近?” “不要去北直隶,那太远了,太费时间。”周昌建议道,“咱们就从淮北出兵,向西去拿下清国的开封,然后再威逼洛阳!只要把吴三桂的大军吸引过来和咱们争地盘,那吴三桂援助康熙的戏码就唱不下去了!” (本章完) 第302章 将军上洛,康熙东征(求订阅,求月票) “威逼洛阳?”李中山想了想,眼前一亮,“那不就是本将军上洛吗?” “上洛.对,对,也可以这么说吧。”周昌点点头道,“虽然洛阳早就不是京城了,但十三朝古都余荫犹在,仍然是天下瞩目之地。在天下人眼中,洛阳的地位绝不亚于吴三桂的都城长安!” 姚启圣补充道:“大将军,培公说得很对。对于立足东南之朝而言,拿下开封和洛阳可是意义非凡啊!昔日南宋端平年间北伐蒙古收复中州之役,也被称为端平入洛。可见只要能跃马荡中州,提兵入洛阳,南渡朝廷就可以向天下有识之士宣示王业不偏安,正统在东南! 所以,吴三桂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拿下洛阳的!因为一旦大明拿下了洛阳并且站稳了根脚,不仅会堵住吴三桂东入中州的通道,还会让中州英雄看见大明王师北定中原之志更会让中原士人想起大明才是天下正统!” 李中山点点头,正色道:“本大将军就是要把吴三桂的大军引到洛阳,只要他的大军来了,就没办法帮着康熙打福全.哪怕我们最后拿不住洛阳,只要别砸进去太大的本钱,就不算亏本了。” 实际上李中山并没有想什么“跃马荡中州,提兵入洛阳,王业不偏安,正统在东南”。他就是想报复一下吴三桂——因为吴三桂这个老家伙想用吴小艽这个红颜来挑拨李中山、李吉庆这对手足兄弟,妄图让这对好兄弟和他一样来个冲冠一怒! 那好,李中山就要好好怒一下,让吴三桂知道一下厉害!一定要让吴三桂知道李家父子都不是好惹的,以后管好自己的儿子孙子,别去挑拨李家人的父子兄弟之情! 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事儿,居然让周昌、姚启圣这两个大军师分析出那么多大道理.看来李中山无意之间还走了步妙棋啊! 看看,这就是天才啊! 姚启圣笑着道:“大将军,您还可以打着支援福全,讨伐康熙的名义入洛。这样河南地方上还打着满清旗号的藩镇一定不会阻挡大将军,大将军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花最小的代价进兵洛阳。 一旦吴三桂得知大将军进兵洛阳,那他一定会出兵来和大将军争夺。到时候大将军就可以先入洛昭示王业不偏安,再以共伐满清以逐鞑虏为条件,让出洛阳。而吴三桂一旦吃进洛阳,那么无论是康熙还是福全赢得了满清的兄弟之战,都一定会和吴三桂为敌。吴三桂再想要先南后北,全力顺江东下可就困难了。周、清、靖三家同盟也就被彻底破除了。到时候大将军甚至可以和吴三桂再次结盟,一起反对满清和耿靖!” “算盘打得不错!”李中山点点头,“那么本大将军应该带多少军队上洛?” 周昌和姚启圣听见这个问题都一时没法回答,这必须得好好盘算一下。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言语的何天然却突然开口了:“以大将军之虎威,拥兵万人就足以威震华夏!” “万人.”李中山眉头一皱,“是不是少了一点?” “不少了,”何天然道,“咱们可以对外宣称大将军亲提十万之众上洛,有大将军的威名,相信中州义士闻之一定会自携军粮兵器而景从之。也许大将军出淮北时只有万人,入洛之日就真有十万之众了!” 这倒是有可能的!李中山心说:现在清军的主力都在北方准备打内战,应该顾及不了河南。但是吴三桂是不会放任明军占据洛阳的,这老家伙要是亲率大军来夺洛阳,还是有点麻烦的。这个何天然有点轻敌了! 李中山刚想到这里,何天然就递给他一个信封,笑着说:“大将军请看这个。” 李中山拿过信封一看,就哈哈笑了起来:“这是.是吴美玉的信!” “美玉”是吴世璠的字,吴三桂的孙子都是“玉帅”,因为他们这一辈的字派是世,世后面的那个字儿都是各种玉的意思,而这个表字可以是名字的解释,所以吴三桂的孙子们的表字就都是某玉,成为方面大将后,那就个个都是“玉帅”了大明这边一窝“吕布”,大周那头一窝“玉帅”,听上去都很厉害啊! 不过吴世璠这个“玉帅”,李中山是不怕的。这个“吴玉帅”现在最要紧的是防叔叔和防堂兄防嫡母防亲弟弟,当然还要防他的亲爹,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防不住他就得出奔!能去哪儿?当然投李中山了。 没有巨大的利益和很大的把握,吴世璠是不会和李中山弃好成仇的。当然了,背后的阴招损招另说争天下嘛!搞点阴招是难免的。 而吴世璠现在是吴三桂任命的河南总管,开府南阳。如果吴三桂要在河南方面有所行动,那么一定少不了吴世璠的参与,搞不好他就是那个方面主帅。 现在吴世璠通过何天然(李中山和吴国贵、吴世珏的私下联络一直由他和王雷勇、余海涛负责,后来又加上了吴世璠)给李中山来信,那就说明吴世璠还是想和李中山当好基友的,两边还可以商量着来。 既然可以商量着来,那么一万大军的上洛的确足够了.如果两边商量得好,说不定还能把河南省位于黄河以南的部分给瓜分了! 想到这里,李中山赶紧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后看了一遍,顿时笑了起来:“三位军师,先准备一个万人上洛方案.对外就说福全准备向本朝称臣,所以本大将军要将兵五万入洛讨伐北清伪帝康熙!” “是!” 山西,太原。 大清康熙皇帝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李中山准备提兵上洛去,不过就算知道他也得尽快发起东征,和自己的好兄弟福全和不孝爹福临来一场“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了。 因为吴世珏吴二玉帅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开到了太原城下——这是吴三桂派来帮助康熙打他阿玛和兄长的! 现在原本都到了,他当然得出征了! 不过站在太原城墙上,看着远处汾河旁边的官道上逶迤而来的大周军,康熙心里头还是一阵阵抽筋般的疼痛。 吴三桂这个逆贼真的已经做大了,光是出趟援兵就是整整四个卫总共两万步骑! 而且这两万步骑的衣甲军备和步、骑、炮的配比,看上去也非常合理! “皇上,奴才已经看仔细了!” 身才高大,比活吕布李辅臣还要再大一圈的大将费扬古,这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毕恭毕敬地对康熙说:“周军总共有五个卫,每个卫都是步、骑、炮混编,实力非常均衡。 他们的一个卫大概有四个营外加辎重队和炮队。其中三个营都是步军营,主要装备鸟枪、长枪、朴刀其中鸟枪占比大概有一半。另一个营是骑兵,人数似乎比步兵营少一些。每个卫似乎还有七八门大炮,都是打三斤、六斤炮弹的炮。” 吴三桂的周军和康熙的清军其实是老对手了,因为两支军队都在学习对方的长处,所以他们的编制、装备、战术都很像。 吴三桂的军队最常见的野战战术,就是用长枪、朴刀组成战线,用鸟枪和火炮输出火力,等打得对方动摇的时候,再用竹竿骑兵发起冲击,用长长的竹枪把敌人的战线捅烂。 这样的战术看着好像挺简单的,但是用来对付康熙、福全的清军却非常好用.哪怕清军采取和吴三桂相同的装备、战术,也禁不起和吴三桂打消耗战。 在拿下陕西甘肃两省之后,吴三桂已经拥有了足够的优秀兵源! 而康熙、福全这边.毕竟是要满洲为本的! 如果含满量被消耗殆尽,那么大清就会变成一个汉人军阀控制的政权.杨起隆、张勇、赵良栋、陈廷敬、李嗣兴、施琅、王进宝、陈世凯这些人就会变成大清的八柱国! 那么大清国被人取而代之,变成第二个北周也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所以这一次东征北京之战,康熙和福全都耗不起,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儿,康熙回头就问:“东征北京的方略可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赖塔道:“咱们出兵八万加吴三桂的援兵两万,一共十万天兵出井陉,然后绕过获鹿、正定、定州、保定,再直扑顺天府! 一路上不攻城不占地,只是长驱大进,直抵北京城下,逼裕王出城和咱们野战然后一战定江山!” “好!”康熙重重点头,“就是要一战定江山!” 他转过身看着这些跟随自己东征西讨,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辛酸的部下,点点头道:“诸位臣工这些年随朕吃苦了.都是朕无用,连累了你们! 不过眼下这一仗咱们胜算很大,只要能打好了,咱们还是可以保住三分天下!朕以后也不折腾了,就和诸位安享太平!” 底下的大臣们赶紧给这个太爱折腾的康熙皇上跪了,大家一起喊道:“奴才等愿随皇上讨逆,愿为皇上保太平!” 康熙点点头,忽然又压低声音道:“朕再给各位交个底.朕已经派曹玺、曹寅父子去拉拢福全手下的大将了,现在已经有几位答应了朕的条件,所以到了决战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朕前倒戈!所以咱们一定赢!” 底下的几个大臣听见康熙交的底,都是一惊——哎哟,这个康熙也派人去收买福全的人了?也不知道都买了谁? 想到这些,还有七八道怀疑的目光投到了多隆身上.现在行情不好,得加钱! 多隆也是暗叫一声不好啊! 这个康熙真的学坏啦!都会拉拢福全的手下了可他又没多少钱,是怎么拉拢的呢?光靠封官许愿吗?这样能拉拢多少?也不知道上了战场会不会两边的人一起倒戈? 要这样可就乐子大了! 北京城,摄政王府。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来了,来了”的呼喊声,索额图拎着袍子一路小跑就进了福全所在的议事堂。 这位爷现在可是人逢喜事.不,是人逢丧事精神爽啊! 他的侄女赫舍里氏难产死啦!而且生下孩子好像也没活。这下他就不是康熙的外戚了.既然不是康熙的外戚,那福全福大爷就可以相信他了。 实际上,索额图和福全还有顺治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他是看着福全长大的,还当过顺治的带刀侍卫,那是最受顺治信任的人之一。 所以索额图这些日子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跑腿的时候脚步都轻快喽! “什么来了?” 摄政王福全忙问。 “回摄政王的话,是皇上来了.”索额图说,“探马来报,从昨天上午开始,就有大批的西八旗兵马开出井陉口他们的先头部队还绕过了获鹿县城屯驻在了石家庄。 另外,探马还报说,还有大批周军跟随西八旗的兵马一起开出井陉口!” “啪”的一声。 有人拍了桌子,大家伙儿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顺治大和尚跟一张茶几过不去。 当然了,茶几是无辜的,真正惹毛顺治的还是康熙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居然勾结逆贼来打他皇阿玛!这是忤逆不孝啊! “阿玛息怒。”福全赶紧劝顺治道,“皇上虽然勾结逆贼作乱但他毕竟年轻,等抓到后阿玛您再好好教诲,一定可以改过自新的。” 顺治哼了一声,扭头看了眼杨起隆:“杨起隆从海路过来的明军一共有多少?精不精锐?” 杨起隆回答道:“回太上皇,南朝的援兵总共有一万人,都是最精锐的淮西红巾军!” 淮西红巾啊.这下不怕了! 杨起隆这话一出口,刚才还有点惧怕的反对康熙皇帝的大清忠臣们,一个个都长出口气.他们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吴三桂派兵支援康熙!福全本来就已经有点打不过,现在又多了个吴三桂,这仗还怎么打? 康熙的兵力本来就比顺治、福全要强一些,康熙至少能凑出八万精锐出井陉,吴三桂如果再给个两万援兵,那可就是十万大军。而且大多是久战精锐! 而福全现在能够聚集到北京的,只有不到七万人,其中三万还是战斗力不怎么靠谱的蒙古骑兵.怎么看都挺难的! 这要打败了,那他们这些站错队的可就完了.祖宗都白奋斗了,那真是亏死了。 现在那个王大头总算是挤出了一万淮西红巾军,那这一仗就还有的打! 看到底下人一个个又有了信心,福全道:“吴三桂虽然派来了两万大军,但是他所求的无非就是联清困明至于这个清到底是我当家还是玄烨当家,那是根本不打紧的。 况且玄烨还害死了吴三桂的孙子,而我却释放了吴三桂的媳妇和两个孙子.所以吴三桂的援兵最后会帮谁可没一定!本王也往他们那里派了人。” 他倒是没说瞎话,多隆是一定会找上吴世珏的! 毕竟康熙能给吴三桂的条件,福全一样可以给! 别看福全、杨起隆得了李中山的好处,但他们该防明困明还是要防明困明的. 福全正说话的时候,摄政王府行走的汉臣张英又拿着一封刚刚收到飞递文书走了进来,行了礼之后就大声报告:“王爷,刚刚收到归德团练使衙门的急报大明李中山已经在徐州集结了五万大军,还宣称要讨伐康熙皇上!” 福全一愣,瞧了眼杨起隆。 杨起隆道:“江南的军务也瞬息万变,也许耿精忠已经兵败,所以李大将军已经可以拉出五万大军了。不过这对眼下的咱们那是大好事儿!” “对,是好事儿!”福全点点头道,“这下我的把握更大了!咱们赢定了!” (本章完) 第303章 康熙,你被罢免了!(求订阅,求月票) “福全,咱们还没有赢定!” 刚才一个劲儿给福全和福全的心腹们打气助威的顺治大和尚,这个时候忽然就给儿子浇了一点凉水,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这位天下第一大和尚。 大和尚的眉头拧着,一言不发,似乎在憋什么大招。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玄烨虽然心胸狭窄,昏庸暴虐,杀忠良,逼藩王,以至于天下离心,四方反乱。但他终究还是皇上!福全,你虽然是摄政王,但毕竟是个王,是玄烨的奴才。你要以奴才的身份反对皇上,是不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听见这个问题,福全也忧愁起来了,心道:你这个老和尚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而且这事儿也不怨我啊!你当年传位给我不就行了?我年纪比玄烨大,额娘也比玄烨的额娘高贵.你立玄烨是废长立幼,是取祸之道,《三国演义》上都说不行了,你看过《三国演义》没有? “太上皇,”杨起隆这个时候忽然插了一句,“要不咱们现在就拥立摄政王当皇上吧?” 福全一听这话,马上扭头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你果然是朕的心腹!然后他又给其他人递了一圈眼神——你们得向杨心腹学习! “这可不行!” 在场的其他大臣还没来得及学杨起隆,顺治大和尚已经表示反对了。 这下所以人都是一惊,心里面都嘀咕开了:这老和尚自己想做皇上?这可怎么整啊?好好的兄弟之战,现在要变父子兄弟三家大战了?不对,还有个恭亲王常宁呢!这也忒热闹了吧? 顺治接下去的话,却让这些人更加不知所措了,顺治大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慈悲地说:“我们应该先罢免玄烨,然后再讨伐他,才能名正言顺!” 罢免皇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TM比你这个老和尚自己登基当皇上还离谱! “这个,这个皇上怎么能罢免?”恭亲王常宁小声询问,然后就招来了两道恶狠狠地目光. “皇上怎么不能罢免?”顺治说,“民为本,君为轻,社稷次之嘛!如果君主昏聩暴虐,为害天下,难道还要任由他高居帝王之位,一直残害天下吗?而且古时候不也有伊尹废太甲,霍光废刘贺之事吗?” “皇阿玛,您要行伊霍之事?”福全又来劲儿了,因为伊尹、霍光都是废一帝立一帝,不是自己上去干的。 “不是贫僧要行伊霍之事,而是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行伊霍之事,罢免玄烨的皇位,同时奉玄烨为太上皇!” “那皇帝”福全抖着声问,“是不是也由议政王大臣会议选举?” 好嘛,又是罢免皇上,又是选举皇上,这进步也真太快了,康梁看到都要给惊呆了。 “选举皇上?”顺治摇摇头道,“那是尧舜之世才能做到的,当今乱世,群雄逐鹿,只能行霸道而不能行王道,更不用说行尧舜之道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皇上是因为皇上做得太糟糕了,乱了大清天下,大清要振作,就必须罢免了这样的皇帝但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却不能选举新皇,新皇帝只能根据血统的亲疏远近和出身的嫡庶长幼贵贱进行选择。贫僧当年就是坏了长幼贵贱,只是看脸选人,这才让大清有了如今的祸事!” 真是教训深刻啊! 选皇上不能看颜值! “要照着血统的亲疏远近和出身的嫡庶长幼贵贱”恭亲王常宁又问,“那应该从三哥的兄弟之中选择,还是从子侄辈中挑选?” 从兄弟辈中选,那肯定是福全了! 福全的母亲地位比常宁的母亲略高,而福全的年纪又比常宁大。庶子立长,该福全当皇上。 但要子侄辈中选择,那福全可就亏了!常宁的年纪虽然比福全小,但是他发育得好,十三岁就当阿玛了.而且头胎就存活至今。他的次子也比福全的长子年长,而且也还在世。 也就是说,康熙子侄辈中的老大老二全都是常宁的儿子! 而大清开国至今,都是父子相传,并没有兄弟相继过,要不然就该多尔衮当皇上了。也就是说,从康熙的子侄辈中选继承人相比从康熙的兄弟辈中选继承人更加合适。 而且,依着顺治的意思,康熙被罢免后还是要当太上皇的!儿子当了皇上,老子当太上皇是比较合适的——康熙没有儿子,所以可以收养福全或常宁的儿子当继子,再由这个继子即位当皇上,康熙就是太上皇了。 如果哥哥当了皇帝,弟弟当太上皇.这个辈份好像有点乱啊! 而且法统也不如由康熙收养常宁的儿子,再让常宁的儿子当皇上好。 福全听弟弟怎么一说,都有掐死这个常宁的心了.可惜他也是有心无力。毕竟顺治还在呢!而且常宁是有实力的,他是议政王,盛京将军,而且还得到了黑龙江将军巴海的支持。 如果福全和常宁翻脸,那这场仗就别打了 所以福全只能将目光投向顺治,顺治想了想,说:“由玄烨的兄弟即位的确不妥.论及法统,父死子继,的确要先于兄终弟及,养子即位应该先于兄弟即位。不过玄烨收谁当养子,还得从长计议。” 收养子可没有长幼嫡庶的说法! 而且,顺治也知道现在不能绝了常宁的念想! 他想了想,又道:“可以先开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了玄烨,再由摄政王代行皇帝事,等抓到玄烨这个太上皇后,再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没有意思,那就应该由皇太后来为儿子选养子。” 这个顺治挺坏的! 康熙被逮住后就是个阶下囚,能保命就不错了,哪儿还敢选下一任皇上? 康熙不选,那遵照礼法,就应该由康熙的父母替他选。而康熙的父亲也就是顺治大和尚现在处于“禅隐假死”状态,虽然许多大清高层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回来了,但是从法统上说,他还是个牌位上的先帝。 如果他不是先帝,那么他的那些遗诏就是非法的! 所以康熙不选,就该康熙的嫡母仁宪皇太后来选.不是布木布泰,而是布木布泰的侄孙女兼儿媳妇。 而这个仁宪皇太后当然听顺治的话了你要敢不听,他又上五台山躲清静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生活,不就又泡汤了? 所以绕了半天,这个选谁当皇帝的权力,还在顺治手里捏着! 当然了,福全、常宁这两个当大孝子和好兄弟的,也不是没有机会.现在康熙还没有抓到,他们当然要讲究法统。 等康熙被打倒了,他们就能黄袍加身了 想到这里,福全和常宁全都表示了赞同。 “那就一切听凭皇太后处置了。” “儿臣也听皇太后的。” 好好,都是孝子! 顺治大和尚满意点点头,“那就尽快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推玄烨当太上皇吧!” 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皇上的权力,当然是来自于顺治的又一份“遗诏”了——所以顺治不能“活”啊,活了就没法下遗诏了! 而太上皇的敕旨根据以往朝代的惯例,是不能和皇帝圣旨相比的,根本不能旨出法随。 所以今儿旨在罢免康熙的这场议政王大臣会议刚一开始,摄政王福全就拿出了一个装遗诏的盒子,盒子上还贴着发黄的封条,一看就知道有年头了。 然后福全就宣布这是一封顺治临终前写的遗诏专门针对皇帝勾结逆贼造反的情况! 这情况比较罕见,但顺治老皇帝考虑问题很周到,什么情况都想到了! 而底下的议政王大臣们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听摄政王话的,要么就是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所以也没人敢提出异议,都一起跪下听旨了。 不过听完了福全所念的顺治帝的遗诏,底下的议政王大臣还是有一小半咋呼起来了。 “什么?要罢免皇上?” “这当奴才的怎么能罢免主子?” “摄政王这事儿可闻所未闻啊!” “就是啊,南明那边的国人议政会也没这么干啊!” “就是《天下为公论》里的‘原君’篇中,也没说可以罢免皇上啊!而且咱们也不是原臣,咱们是奴才啊!” 这个顺治的遗诏实在是太进步了进步的都超出一群奴才的想象了。 奴才罢免皇上! 原本的历史上西太后都不敢啊,现在居然要走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程序 “这是先帝的遗诏!”福全脸色已经沉下来了,他沉着声说,“皇上现在勾结逆贼吴三桂造反,我等大清议政王、议政大臣,难道不能遵照先帝遗诏将之罢免?你们都说说,是先帝大,还是皇上大?” “当然是先帝大!”议政恭亲王常宁现在和哥哥是同一阵线的,“现在先帝授予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皇帝之权这就是我大清祖制!我大清江山乃是八旗勇士忘死百战而来,不容奸臣昏君败坏。我等议政王、议政大臣自有监察罢免之权!” 这话说的去英格兰议会发表演说也算是激进共和派了! “恭亲王说得对!” 议政大臣纳兰明珠马上跟进,大声道:“我等也并非要将皇上一撸到底,而是要推皇上当太上皇皇上心胸狭窄,滥杀功臣,逼反藩镇,实在没有治理天下的才德。我等奉先帝遗诏,行议政之权,将之罢免并推为上皇,这不仅是对大清的忠,更是对皇上的忠。难道我等要眼睁睁看着大清江山亡在他手里才算忠臣吗?” “说得好!”索额图也赶紧表态.他得跟康熙划清界限! 他大声道:“忠心的奴才就不应该看着主人的家业败坏,如果主人没有治家的才能,还一味骄奢淫逸,败坏家产,早晚要败光家业,冻饿而死奴才就应该联合起来罢免主子,同时推举主子的儿子当新主子,再帮着主子家好好管理,这才是真正的好奴才!这个奴才才能长久当下去!” 这个大概就是君主立宪的精髓吧? 这个君主要是英明神武,是天降猛男,那就不应该立宪,大家都听君主的话就行了——让一群才智平平的奴才七嘴八舌商量着教一个天降猛男怎么当皇帝?这不瞎胡闹吗? 如果这个君主是个十足的昏君,那还留着这个封建王朝干什么?共和不就行了 “诸位议政王,议政大臣,”豪格的长子,议政大臣齐正额是福全当了摄政王后提拔上来的,这会儿也跟着摇旗呐喊道,“你们想不想当一个一心为了主子爷的好奴才?” “想!” “当然想了!” “我们就是大清的好奴才!” 齐正额大呼道:“那现在我提议罢免皇上,升皇上当太上皇.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齐正额虽然没有爵位,但他毕竟是豪格的长子,皇太极孙辈之中的老大,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年纪比顺治都大好几岁,在爱新觉罗家族当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要不然历史上的他也不会被康熙找个理由给杀了! 这个康熙的大堂哥早年跟着豪格带过兵,阿玛死后就投闲置散了,但是武艺还没丢下,长得也凶悍健壮,这会儿吹胡子瞪眼问大家“谁赞成,谁反对?” 还反对?谁敢反对! “我赞成!” “我也赞成!” “罢免皇上!” “请皇上当太上皇” 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历史上最高光的一幕来了.罢免皇上啊!同时代的英国议会都干不了这样的事儿,还得请荷兰执政威廉带兵杀进来,才能废了詹姆斯二世的王位。而且当时的英国议会也不敢罢免詹姆斯二世,只敢说因为国王和太子找不到了,所以大家就再选一个吧! “好!”福全点了点头,“一致通过!本王宣布,皇上已经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并且被拥为太上皇帝至于新皇帝人选,则需等太上皇回宫之后,再从太上皇的子侄辈中挑选!现在本王需要一人走一趟太上皇军中,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告知太上皇!你们谁愿意走一趟?” 这差事听上去有点危险啊! 这下可没人敢答应了,所有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都往后缩。福全又把目光投向在大殿上做笔录的内廷供奉,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供奉还在那儿埋头书写呢,完全没有往后退缩的意思。估计是专心致志写大字,一时忘了往后躲了。 “他是谁?”福全问。 “回禀摄政王,他叫高士奇,翰林院办事,内廷供奉,议政王大臣会议行走。” “高士奇!” 这个姓高的刚刚记录完毕,听见福全喊他的名字就答应了一声:“臣在。” “就你了”福全道,“你去一趟太上皇军中,把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告诉他.请他速来北京商量即位人选的事儿。” 高士奇望着福全,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高士奇,还不接令旨!” 那个齐正额现在很积极啊,眼珠子一瞪就催了。 高士奇也是一脸无可奈何,只好拎着官服走到福全跟前,说了一声:“臣令旨!”然后哭丧着说:“臣愿意替王爷跑这一趟。” 福全点点头,笑道:“好好干这趟回来,封你个大官!” 回得来封大官,回不来那就来生再见! 不过高士奇还是有点把握的,因为他一直都很受康熙的赏识.是康熙一手从太学里面提拔上来,然后“保送”参加会试——这个主持会试的大官都是有眼力价的,皇上保送的,能不中吗? 而在高士奇高中后,当然不用当官白劳,直接就点了翰林,之后就一直跟在康熙身边,直到上回西安即将被围,他才被康熙派回北京,安排在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和.粘杆处!当然了,这个粘杆处的差事是秘密的,没有人知道。 (本章完) 第304章 大清“两面忠”,福全“钞能力”!(求订阅,求月票) 高士奇拿着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的关于罢免皇帝的议定书,领着几个啥也不知道的东北那旮旯调来的索伦护军出了北京,一路向南,寻着已经被罢免的前皇帝率领的大军而去,找了两天,终于在涿州境内找到了康熙的大营。 涿州是顺天府下面的一个属州,位于顺天府的西南角,紧挨着保定府,虽然位于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但是因为城北有一条北拒马河,城东有一条白沟河,城西几十里开外就是巍巍燕山,所以向来是北京西南的一处军事要地。 自从出井陉后一路不占地不攻城,只是蒙头直扑顺天府的康熙,到了涿州以后便一改之前的风格,上来就把涿州给占了。不仅占了涿州州城,还分兵控制了北拒马河、白沟河上的几座桥梁,还派兵把北拒马河北面的半壁店和白沟河以东的西米各庄都给占了,从而牢牢控制了北渡拒马河和西渡白沟河的通道。 另外,康熙还让跟随他一路北来的吴世珏吴二玉帅所部在涿州城南的三家店驻扎了下来。 这就摆出了一个“龙视”北京,迫敌出城的姿态! 康熙毕竟是大清皇上啊——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罢免了,大清皇帝率领十万大军在顺天府的西南角驻扎着,还“龙视眈眈”瞅着北京城。 他可是大清合法皇上,他在顺天府境内一驻扎,离开北京那么近,福全这个摄政王的权威还不得刷刷地掉? 而且,康熙只要在涿州站稳了脚跟,就能向东沿着永定河——直沽河(海河)推进,直到将北京和顺天府以南地区割裂开来。 现在大清在关内的地盘大约就是“山河四省”,其中山西除了大同府都在康熙掌控当中,而河南、直隶、山东这三个省的情况就必须复杂,许多地方官员可能都是“两面忠”——一边向康熙效忠,一边向福全效忠。 而康熙一旦切断北京和河南、直隶、山东的联络,那些个“两面忠”一定会幡然悔悟,从“两面忠”变成一面忠! 只要山河四省的“两面忠”都归了康熙,康熙就稳了! 毕竟这场兄弟之战是一场大清内部的权力斗争,那些个“两面忠”只是想跟随胜利者而已。只要让他们看到康熙有必胜的把握,他们都会来归附。 到时候福全还凭什么和康熙斗? 康熙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清皇帝! 那个不忠不孝的阿玛总不能再拿出一封遗诏说要废了他的皇位吧?前一封遗诏说要传位给玄烨,后面马上再来一封遗诏说要废玩呢?不带这样的! 所以康熙的盘算就是占住顺天府南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堡垒要地,封锁住北京城和山河四省的其他部分的联络,然后再拉拢那些“两面忠”,把他们变成“一面忠”,同时逼福全出兵决战! 只要福全放弃坚固的北京城,跑到康熙为他准备好的战场上来交战,康熙就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胜算了! 而康熙只要看着胜算比较大,那么这个预期将会自我实现——因为福全军和康熙的军队当中都有许多“两面忠”,这些“两面忠”支持谁,谁就能赢得这场大清内战。 而所有的“两面忠”一定都愿意支持胜利者,所以谁的赢面明显比较大,谁就会成为得到大部分“两面忠”的支持,谁就会赢。 而现在,优势明显在“麻”! 康熙有大义名分,有吴三桂的支持,而且军事力量明显比福全强大.怎么可能会输? “皇上,这是恭亲王、简亲王、信郡王、巴海、施琅、索额图、明珠、穆占和杨起隆给您上的密折!” 涿州城内的大清天子行在之中,一间书房之中,康熙正在秘密召见曹玺和曹寅这两个大小特务。 这对父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福全的地盘上活动,到处替康熙联络“两面忠”,差不多把福全手下有可能倒戈的都跑了个遍!连恭亲王常宁和常宁的盟友黑龙江将军巴海那边都跑了。 而且跑下来的结果还不错,这帮“两面忠”都给康熙上了密折! “太好了!连常宁、喇布、鄂扎、巴海和杨起隆都给朕上了折子看来谁都知道福全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康熙听曹玺这么一报告,顿时就是麻颜大悦,“快把常宁、巴海和杨起隆的折子拿给朕看!” 对于喇布、鄂扎、索额图、明珠、穆占和施琅的折子,康熙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除了施琅之外的那几位手上没几个兵,就算临阵倒戈,也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施琅一水军提督,也不可能参加在顺天府平原上进行的陆战——他这个反正是谁赢跟谁混吧!毕竟现在的大清国就他一个比较牛逼的水军提督,谁当皇上都离不开他。 但是常宁、巴海、杨起隆三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有大量陆军在手的,他们要是倒戈了,康熙就赢麻了。 另外,杨起隆手里不仅有直隶团练军,还有那拉兰儿.康熙想要那拉兰儿当自己的皇后的条件是认真的!这可不完全因为好色,也是为了拉拢汉人豪强。 现在的大清已经被大周、大明轮番暴打,损失惨重,含满量是越来越低了! 等到康熙打垮了福全后,少不得又要一番清洗,含满量还得继续降低。如果康熙不能拉拢汉人豪强,那他的大清朝根本维持不下去。 而杨起隆有钱、有兵、有妹子,还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着施琅,所以迎娶杨小弥对康熙将来稳住北方大局是很有好处的。 不过杨起隆的折子并没有写倒戈的事儿,只是写了明清联盟反对大周的事儿。他在折子中将大清比为孙吴,将大明比为蜀汉,将吴三桂视为曹魏,建议康熙放弃联吴,转为联明 “这个杨起隆是什么意思?”康熙看得一头雾水。 曹寅笑道:“皇上,杨起隆是愿意倒戈的.但是这话不能写在密折当中。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他一家子都没活路了!” 曹玺也道:“皇上,杨起隆亲口告诉小寅子说王大头这次并没有从海路向直隶派出援兵,只是给了三千条火枪和十几门大炮.皇上您有大周的支持,而福全没能得到大明的支持,所以此战皇上必胜!” 康熙哼了一声:“王大头出兵了,不过不是出兵直隶帮福全打仗,而是出兵河南抢福全的地盘!” 曹寅道:“那可恭喜皇上了福全肯定得不到王大头的援兵,再加上那么多人准备倒戈,那输定了!” 康熙点点头,信心十足,刚想要再说几句鼓励自己的话,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李光地的声音:“皇上,出大事儿了!” 康熙一惊,“李光地吗?快进来!” “皇上,高士奇也来了,”李光地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在门外对康熙道,“他有要事大事要禀报。” “都进来,一起进来。” 康熙有点紧张了。 高士奇是他派到福全那边的一个眼线,怎么突然来了涿州?还有要事?不会是福全的大军要来投降吧? 李光地领着高士奇一块儿走了进来,一起给康熙叩头请安。康熙赶紧让他们平身,然后张口就问:“士奇,你怎么来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皇上,”高士奇一脸气不过的表情,眼中还含着泪花,“议政王大臣会议日前通过一个‘议定书’,罢免了.罢免了您的皇位!” “什么?”康熙麻颜巨惊,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们,他们竟敢” “皇上,这是那些乱臣贼子的‘议定书’,”高士奇说着话,就举起一个贴着封条的木匣子,“摄政王还命臣给您送这份‘议定书’.真是,真是太欺负人了!” 康熙脸色铁青:“他们,他们是不是拥立福全当皇上了?” “并没有”高士奇摇摇头。 “不是福全?难倒是”康熙又大大吃了一惊,“难倒是,是先帝?” 顺治如果真的宣布复活,那康熙的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他怎么办?不承认顺治复活?还是宣布要讨伐皇阿玛?好像都不是个事儿吧? “先帝?先帝怎么当皇帝.”高士奇似乎不知道顺治已经复活了,不过他也没深究,只是摇头道,“皇上,现在没有皇上,不对,皇上是有的,不过,不过摄政王那边是没有皇上了。” “没有皇上?”康熙简直惊讶到极点了,“难道,难道福全要搞一个无父无君的共和之国?” 康熙是知道西洋那边有无父无君之国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福全也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不,不福全并不想搞什么无父无君之国,”高士奇道,“议政王大臣会议虽然罢免了您的皇位,但是却拥您当了太上皇!另外,议政王大臣会议还想请您在摄政王和恭亲王的四个儿子中选一个当养子,以继承大清皇位。” “什么?”康熙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些议政王大臣都是傻子吗?他们以为朕是曹爽?会给这种花言巧语给骗回去?做梦!朕有十万大军,朕马上就杀进北京!” “皇上息怒!”李光地赶紧劝康熙道,“福全此举很有可能是为了激怒皇上.皇上现在已经占据京畿要冲,接下去只要稳扎稳打,就一定能把福全从北京城内逼出来,只要他出来了,皇上就能稳操胜券了。” 康熙冷哼一声,指着那木匣子道:“朕难道就要任凭这样的荒唐之书到处传播吗?” “皇上.”高士奇道,“其实议政王和议政大臣们对此也多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皇上如果亲率十万大军逼近北京,再配合以将福全革职索拿的大诏,北京那边的人心一定会大乱的。” 康熙重重点头:“对!福全敢用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朕,朕就下诏免去他的本兼各职还要索拿他问罪!另外,朕还要永远废止议政王大臣会议!李光地、高士奇,快给朕拟诏!” “嗻!” 李光地、高士奇赶忙领旨。 康熙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吼了一嗓子:“擂鼓,聚将朕要出兵北上!” 北京,摄政王府。 “摄政王,摄政王皇,太上皇的大军渡过白沟河,正向永定河进发。” 正眯着眼睛躺在一张软榻上,在享受那拉兰儿的按摩服务的摄政王福全,正舒坦的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观音保的吼声。 他猛一下就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从一脸享受,变成了一脸的紧张。 康熙还是比他能打! “王爷,”这是那拉兰儿甜甜的声音,“太上皇不是你的对手妾身的兄长已经替您撒出去几十万两银子了,这还是订金!” “对!”福全的信心一下子就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本王一定会赢的!” 那拉兰儿又道:“大王,您会花钱收买太上皇的人,太上皇也会封官许愿收买你的人要小心啊!” 福全点点头,笑道:“早就有安排了!” 说着话,他就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美人儿,“小弥,我要是当了皇上,一定封你做皇后!” “大王,”那拉兰儿却摇摇头道,“您还有结发之妻呢.普通百姓都知道糟糠之妻不可弃,何况您这样的帝王?妾身也不愿意夺了姐姐的皇后之位,妾身有个贵妃就知足了。” “你做大贵妃!”福全站起身,接着又肯定地道,“皇后之下你最大!” 说着话,福全就大步流星出了屋子。观音保就守在外头,看见福全出来马上行了个打千礼:“大王,探马来报,太上皇的大军出动了看来是想打北京了!” 福全哼了一声:“他一定是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议定书给激怒了来得正好!他放着涿州、拒马河、白沟河的有利地形不据守,还想渡过永定河来战,稍有一些差错,就是全军覆没!” “摄政王圣明!”观音保马上送上一句马屁话。 福全道:“走,去军议大厅!” 摄政王府内的军议大厅,就是福全发号施令,指挥大军的地方。 当福全抵达那里的时候,豪格的长子齐正额,鳌拜的孙女婿镇国公兰布(原来是敬谨亲王),班布尔善的五个儿子塞图、国礼、拜新、铎礼、博礼,图海之子诺敏,鳌拜之侄讷尔杜(康熙的姐夫)等人,全都济济一堂,摩拳擦掌。 这些人都是福全的摄政王府护军营的骨干——摄政王府护军营是个“大营”,总兵力有五千人,相当于一个协,是福全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而这支军队的骨干军官,除了担任管理大臣的齐正额之外,全都是清一色的“鳌党”! 别人可以背叛福全投靠康熙,但是这些个“鳌党”却只能和福全共命运! 因为没有福全,他们现在还在宁古塔吃苦呢! 另外,这个护军营的兵士也都是有来头的,要么是在宁古塔受罪的罪人,要么是从东北苦寒之地招募来的巴尔虎人和索伦人! 全都是生猛异常的壮士,和当年纵横天下的“老白甲兵”有的一拼! “奴才等给摄政王请安!” 一群鳌党看见福全赶来,一起行礼,这嗓门可够嘹亮的。 福全看了看这群“鳌党骨干”,看上去就猛!如果鳌拜不倒,由这帮人去带兵,那恐怕吴三桂和王大头就没现在那么得意了。 福全点头道:“都起来!” “嗻!” 福全走到一张案几后面,大马金刀地落了座,“太上皇的大军出动了向东渡过了白沟河,应该会很快渡过永定河。你们怎么看?” “摄政王,”鳌拜的侄子讷尔杜道,“太上皇现在控制着涿州,向东挺进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控制京城以南的地盘,一旦达到目的,还有可能向东包抄。这样咱们和直隶南部的联络就有可能中断.各地官民还有可能被太上皇继续蒙蔽,以为他还是皇上。” “定是如此!”福全点点头,“那该如何是好?” “出兵!”齐正额道,“摄政王,现在是狭路相逢的时候.谁敢打敢拼,谁就会赢!” “摄政王,奴才塞图愿领一支精兵为大军先锋!” 班布尔善的儿子塞图说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似乎恨极了。 他爹是被康熙杀掉的,一起死了的还有他的七八个兄弟!他和另外四个兄弟虽然捡了条命,但是也流放宁古塔,不是摄政王大恩,一辈子都完了。 福全摇摇头:“塞图,我知道你是好样的但是今次不需要你打头阵。因为本王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王爷,您要我们做什么?”齐正额问。 福全冷笑着道:“督阵!带上银子和白甲兵去各军监督作战.先给底下人发一笔银子,再带上更多的银子上战场,有功就赏,谁敢临阵脱逃,就让巴尔虎人和索伦人去杀头!”他咬牙道,“本王有的是银子,这一次买也要买到一个皇上!” (本章完) 第305章 梭哈吧,大义在我方!(求月票,求订阅) 大清康熙十四年五月初五,雨丝纷纷而下,随着夏季最常见的东南风在天地间飞洒,绵绵密密的好似一张大网,将开阔的天地都笼罩在了一片雨雾当中。北京以南五十里的庞各庄与十日前相比已经变了模样,庄子外围已经挖起了两重浅壕,夯土的围墙已经被人用沙包草袋加固了一番,庄子西面的永兴河上还架起了一座浮桥,永兴河西还用木栅栏和沙包草袋垒出了一座桥头堡。在庞各庄南北侧,还修了两座宽敞的骑营,营之布满了帐篷,时不时还有大队的蒙古骑兵进进出出。 从北京城方向来的官道就从永兴河西蜿蜒而过,一直通往天津卫,官道周围的平原上一片深绿,都是连片的麦田、茂密的树林和一座座坚固的堡坞。 这些堡坞都是这几年新建的,主人大多是京畿一带的编外奴才和小团练头子,多数还有罗教和漕运帮会的背景。这批人都是在满洲人接连遭遇大败,八旗的含满量越来越低,同时为了补充人丁不得以奴门大开后兴起的。京畿一带的土地在大清入关后大多被八旗各都统衙门和王公贵族强行圈占,不过满人和他们的包衣奴才也不会亲自种地,甚至懒得管理,通常会收一些拳头比较硬的大户(人多)当编外奴才,让他们去压迫底下的佃户。 如果满人和他们的包衣家奴的力量衰退的没那么快,那些个编外奴才只能老老实实给包衣老爷和苏喇家奴们当狗。可是当八旗的含满量越来越低,许多包衣家奴也都转成了正丁,要么被编入旗军到处征战,要么跟着康熙去了西北,跟着常宁去了东北,京畿周围的旗人力量迅速衰退,而以杨起隆为首的汉族团练武装又乘机而起后。原本给包衣家奴们打下手的编外奴才就仗着自己家人多势众拳头硬还直接掌握土地、人口,纷纷傍上了天津卫杨大帅这棵大树。一个个都挂上了千总、把总的武官衔,还顺手强占了本属于八旗都统衙门和大清王公贵族的土地还有庄子,又在杨大帅的帮助下组织自家或是佃户家的壮丁练兵筑垒,摇身一变都成了小豪强。 于是在北京、天津、保定一带的乡间,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了一大堆的“庄”,而庞各庄就是其中的一座大庄子,属于挂着游击衔的团练头子庞青龙。 这位三四十岁,矮壮敦实,双目炯炯有神的团练头子原本也不是编外奴才,而是个漕工头子,在天津——北京之间的运河上讨生活,手底下有一帮壮丁,全凶悍异常。他的一个本家伯父给八旗老爷们当庄头,管着庞各庄周遭的几万亩土地和两三千佃户。 在杨起隆当了直隶团练大臣后,这个庞青龙就投靠了杨大帅,然后被大帅派回庞各庄抢班夺权——夺了本家伯父的权,把伯父所管的土地人口都拿在手里,变成了办团练的本钱。 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庞各庄已经被这个庞青龙经营得固若金汤,他的“龙字营”也成了直隶团练“乡兵”中首屈一指的强军。 这个直隶团练乡军,其实就和在乡的广东乡军有点像,其中的精壮也要轮番去北洋新军服役。抽调上番的比例大约是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庞青龙的龙字营总共有两千人,其中的一千八百人跟着他在家乡亦农亦兵,有两百人在北洋新军兵役,这两百人也不是一直在北洋新军的,而是半年一轮换。在北洋新军服役的时候,杨大帅会给他们一人一月二两银子军饷外加五斗米面的军粮还有额外的鱼肉盐菜,待遇是相当不错的。返乡之后,通常就没钱拿了。 不过这一回庞青龙的庞各庄被选中成了“摄政军”大营所在,龙字营全军也都得到了杨大帅的将令,要协助摄政王征战,所以上上下下都领到了一笔银子,而且还得到了大帅的言语.让大家伙好好打,打好了杨大帅就能更上层楼,直隶各处的团练都能跟着一块儿上升! 好处大大的! 庞青龙的劲头就更足了,不仅在得到杨起隆的将令之后马上在庄子西面的永兴河上架了浮桥,还在河对岸修了桥头堡,而且还把探子撒到了永定河西面,并且联络上了几个永定河西面的小团练头子,通过他们摸清了康熙军的虚实。 这会儿,他就在庞各庄内的一所大宅子之中向刚刚进驻的摄政王福全讲解着永定河、永兴河之间的情况呢! “.这个永兴河乃是永定河的支流,河道狭窄,水流也不多,枯水季节很容易涉渡,不过现在是夏季多雨之时,步兵很难涉渡,但也不是过不去,骑兵倒是容易淌水过去。至于永兴河西面十六七里开外的永定河,在丰水之季步骑都是没法涉渡的。 永定河和永兴河之间则是一大块平地,平地中间有几片林子,还有王村、小李庄、高家庄等几个小庄子这几个小庄子都归庞各庄管辖,臣已经下令坚壁清野了,几个庄子的妇孺都已经转移到了庞各庄。大王或可依托这几个小庄子和林子同太上皇对垒。 这样大王您的兵马虽然是背水,但是背后的永兴河上不仅有桥,还可以涉渡,进退还算自如。骑兵还可以在永兴河的掩护下南北调度,既隐蔽,又安全。 而太上皇那边也是背水,但永定河不比永兴河,是真正的背水,一旦战之不利,只有两座木桥可以撤退。” 福全听这个庞青龙说得头头是道,就微微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又看了看左右——两边肃立着许多穿着行褂,手按腰刀的将领,有恭亲王常宁、简亲王喇布、信郡王鄂扎、巴海、索额图、明珠、穆占、杨起隆、观音保、齐正额、李嗣兴、张云翼、赵良栋、王进宝等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二哥,我看这庞青龙的办法不错,咱们就渡河寻战吧!”恭亲王常宁笑道,“三哥勾结吴三桂谋反,又刚刚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咱们大义在手,士气高昂,现在有站着地利,肯定能赢!” 信郡王鄂扎也点点头道:“摄政王,咱们优势那么大,就应该要放手一搏.不要有什么保留,全都押上去,一把定输赢!” 这个鄂扎就是上回在湖广梭哈了一把,结果成就了“熊震中原”的那位! 在“熊震中原”后,他被岳乐取而代之,还把信郡王的爵位给丢了,后来又跟岳乐一起去了江南,不过也没在江南呆多久就被福全调回北京,投闲置散了。但他也没有就此玩完,福全开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康熙的时候,他又“借了本钱”来梭哈——他家到底是多尔衮、多铎传下来的底子,现在虽然破落,但是当议政大臣的亲族故旧还有许多,鄂扎自己也是议政。所以他就帮着福全到处拉人拉票,算是成了福大爷的心腹,郡王也回来了,而且还得了兵权,搜罗了一群多铎的故旧门人和信郡王府的奴才和奴下奴,拼出了几千步骑,又可以上战场梭哈了! 简亲王喇布也是个爱好“梭哈”的年轻人,平日中和鄂扎的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切磋”赌技和逛八大胡同,现在听见鄂扎要全押,也马上表示赞成:“对!咱们全押上咱们不要一局一局和太上皇玩,他虽然一直输,但却是个老手,一局局玩咱们不一定能赢。干脆一鼓作气来把大的,逼着他和咱赌身家!” 好嘛,俩赌徒! 说到赌身家,福全就扭头看着杨起隆。 杨起隆连连点头道:“有钱,有钱王爷,您要押多大咱都有!顺天府、天津卫各处的练军营头只要有钱都能请来助战!咱们的赢面还是挺大的,赌吧!” 好了,仨赌徒! 福全这下放心了,重重点头:“好赌就赌,谁怕谁?张云翼、赵良栋,打仗的事儿你们熟悉,赶紧拿个排兵布阵的办法。” 他又看了看门外,发现雨已经不下了,笑道:“好,这毛毛雨总算停了!明儿一大早,本王就要率兵渡河,去和太上皇赌一把大的! 来人呢,给本王写一封战书送去太上皇营中!” “皇上,皇上河南巡抚佟凤彩的急报,李中山的数万大军已经攻占了开封府城!另外,大周太孙河南总管吴世璠也向洛阳出兵了,还宣称要援清抗明!” 永定河西,白家庄康熙军大营当中,一份来自河南的紧急军报,刚刚被李光地送到了大清康熙皇帝的手中。 “援清抗明?李中山和吴世璠要对阵了?” 康熙一愣,回头看了眼在旁边站着的御前侍卫曹寅:“小寅子,王大头和吴世璠不是亲如手足吗?” 曹寅道:“皇上,他们不仅亲如手足,而且王大头还是吴世璠的妹夫.吴世璠的妹妹大周嘉定公主吴小艽是王大头的侍妾。” 康熙一愣,“公主当侍妾?这荒唐事儿谁干的?” “好像是皇上您!” “朕?”康熙想起来了:“啊,对,朕好像赐了一个吴应熊的女儿给王大头当小妾。” 曹寅点点头:“就是这个嘉定公主。” 康熙皱起眉头问:“那他俩关系那么好.会不会勾结起来分了朕的河南?” 大清已经没有几个省了! 如果河南再丢了,那就距离退出中原不太远了。 “皇上,”李光地小声提醒道,“吴世璠和李大头勾结起来分大清的地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他俩真打!李中山猛如吕布,诈如曹操,吴世璠多半打不过他。到时候吴世珏的两万兵马就要南下了!” “对啊!”康熙一想,问题严重啊! 就在这时,已经在康熙这边上岗的南书房行走高士奇忽然拿着一封不知道什么折子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皇上,摄政王命人送来一封战表,约您明天在永定河和永兴河之间的平原上一决雌雄!” “战表?”康熙一听这话,差点没给逗乐了,“这个福全果然是不会打仗,都什么年头了还约战,他以为是在北京城里找人约架?” “皇上,”高士奇道,“那臣就去回绝来使。” “不要,”康熙摆摆手,“战书拿来。” 高士奇连忙捧过战书,康熙接过去后摊开在桌面上,然后提起毛笔书写了四个大字:“来日交锋!” 然后他又把战书递给高士奇:“拿去给来使吧!” 高士奇一愣:“皇上,您真要和福全在永定河东岸交战那可是背水一战了!” 康熙笑道:“就是要背水一战!河南明周即将对垒,朕不能在直隶拖太久万一吴世珏退兵,朕就麻烦了。而且朕手头紧啊!底下的兵丁一个月才拿八九钱银子,拖久了怕士气低落!另外,那些想要投靠朕的人,如果看见朕不敢应战,会以为朕底气不足,反正之心多半会动摇的。” 康熙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没钱! 没钱就拖不起他的十万大军在前线的时候,下面的小兵一个月都拿不齐一两银子,比绿营兵当年的收入都要低! 就这样的军饷,康熙都感到吃力。 毕竟他手头只有一个山西,还缺少个大同。 虽然山西有不少晋商,但这些晋商的买卖都在各地,在山西本地的业务不大,也交不了几个税。 而现在莫洛为了支持康熙,每个月要从山西搜刮出二十万两银子的兵费(军官的俸禄高,军械、军马都得花钱)和大量的粮草,还得千里转运。这样的搜刮明显维持不了太久本来康熙以为进入直隶后筹银征粮会比较容易。可谁知道现在的直隶到处都是堡坞和团练! 康熙想要因粮于敌的难度不小! 看见高士奇、曹寅、李光地都露出了忧色,康熙则笑着道:“放心吧优势在我!大义也在我!而且比起用兵打仗,福全比我差多了。明日之后,我大清就能渡劫成功了!” 说着话,康熙又信心满满道:“去,召集诸将,朕要军议!” “双玉将军,您看这个数怎么样?” “五万两?” “不,是五十万两!” “那么多?” “嘿嘿,双玉将军,您答应了?” “答应?空口白话,我怎么答应?” “空口白话?瑞银堂、中山堂、南洋堂凭票即兑的银票.明天一定会准时送到!” “明天?” “对,明天就要交战了双玉将军,一切拜托了!” 就在康熙聚将军议的时候,那个从福全阵营叛来的多隆,正在永定河边和吴世珏一边钓鱼,一边讨论倒戈出卖康熙的价钱。 和康熙那边封官许愿不一样,多隆开出的条件就实惠多了! 就是银子! 当然不是现银,而是瑞银堂、中山堂、南洋堂的银票! 而且开价极高,其中拿钱最多的就是吴世珏了,杨起隆的开价是五十万两! 吴世珏听见这个价钱,眼睛都圆了——吴三桂和康熙一样,都是穷鬼!虽然吴三桂的地盘挺大,但主要在西南、西北,土地是有的是,但是见不着银子啊! 而土地这个.没有人种的时候价值不高,一个大兵分他几百亩四川良田,一开始挺开心的,大地主了!但是总见不着钱啊!没有钱,荒地都开不了! 至于军饷吴三桂给得比康熙还少!哪怕是吴国贵、吴世珏这样的级别,也拿不到太多的银子。 而这五十万两,足够让吴国贵、吴世璠的军队过上好一阵舒坦日子。 而且拿了这笔银子卖了康熙之后,大周大清照样可以结盟.康熙现在都不是大清皇帝了,他已经被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给罢免了。 大周国完全应该和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结盟.那才是大清的合法统治者! 想到这里,吴世珏就重重点头:“好,一言为定!明天我见着银票就会找机会倒戈!” (本章完) 第306章 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求订阅,求月票) 夜幕下的永定河和永兴河之间的平原一片漆黑,偶尔有双方的斥候游骑在夜幕当中发生短暂的遭遇,发出短暂而急促的呐喊声、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然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而在永定河西和永兴河南双方的大营处,却是一片灯火灿烂,双方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都下了夸张的明营。灯笼篝火星星点点布满旷野,如同天上的群星都落到了地上。 福全站在庞各庄围墙内的一座木制高台上,手扶着栏杆,远远眺望着康熙军的大营——根据情报,康熙这次总共带了十万大军前来。不过十几里外那座大营的气派,看上去甚至有二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还真是挺吓人的! 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顺着梯子爬上了高台,站到了福全的背后,虽然没有通名,但福全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是杨起隆,观音保吗?” “正是奴才!” “奴才给主子请安。” “情况怎么样?吴世珏要多少银子?” “八十万!”杨起隆咬着后槽牙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小子心太黑了居然要八十万!多隆好说歹说才减少到了七十五万。而且这小子还不见银票不倒戈,要看到了银票才会倒戈。” “王爷,这也太多了,要不”观音保的声音当中也都是肉痛的意思。 “给!”福全咬咬牙道,“七十五万买一个皇位,不贵!”他顿了顿,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观音保回答道:“还有董额、图喇、察尼、鄂善他们四个统兵大臣也答应倒戈。” “他们要多少?”福全忙问。 “他们都不要钱,董额和察尼都想封个郡王,图喇和鄂善都想弄个一等公当一当。” 福全稍稍松了口气:“要的也不少郡王和一等公都得赐宅子赐土地,郡王的俸禄现在减半发,那也得两千五百两一年,一等公倒是少一点,现在减到一年五百两不过他们四个的确没有吴世珏那么黑。” 杨起隆笑道:“他们和吴世珏不一样,吴世珏是一锤子买卖,他们四个以后还要跟着王爷您混呢!” “也对啊!”福全笑道,“他们要敢狮子大开口,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观音保道:“不过他们四个都耍了滑头,什么把柄也没留,也没要个头期。看来到时候反不反的还得看情况,如果吴世珏倒戈了,那就没问题了。” “谁去给吴世珏送银票?”福全加重了语气,“一定要选最靠得住的人!” 那可是七百五十张面值一千两的不记名的“三行银票”,这要交给个靠不住的货,全都卷走了,那福全不得哭死? “王爷您放心,”杨起隆道,“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奴才的哥哥杨起兴亲自带人去送银子,庞青龙的兄弟庞青虎负责带路和护送,准错不了。” 杨起隆当然是有兄弟的,他自己就行三,上面至少有俩,底下还有一堆弟弟。 而且他家替老朱家管了两百年的N妈,世袭的锦衣卫N子房千户,当然是大户人家了。所以他还有一大堆堂兄弟、堂姐妹。不过他是长房嫡出,所以这一辈的天津杨家族长就是他。 福全想了想又问,“吴世珏拿到银票后不会.” “这不会,”杨起隆拍着胸脯道,“奴才的一万北洋新军会沿着永定河东岸扑向太上皇的左翼,他们的衣甲、队形、武器都和淮西红巾军一模一样。 吴世珏那了咱的钱,又看见李中山的淮西红巾军出现,那必然会倒戈他要不倒戈,就得和李中山的军队打一场硬仗了。而倒戈不仅不必打硬仗,还能白拿七十五万,何乐不为? 况且,王爷您当了皇上,一样会视吴周为友邦的。而李中山的正室又是吴世珏的妹子,他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军队去和李中山的军队消耗.要是把本钱拼光了,可就便宜吴应熊、吴应麒他们这两支了。而且还和李中山交恶,以后要有什么万一,都不能去投靠了。” 听杨起隆这么一说,福全叹了口气:“都是帝王家啊.行了,杨三哥,靠你了!” “大王放心,”杨起隆拍拍胸脯,“保管不错不了!” 五月初五,清晨时分,当笼罩战场的晨雾散去的时候,福全穿着一身底色是白色的大阅铠,骑马伫立在定福庄外的一座土堆上,前方七八里就是永定河,康熙的军队正在那里不慌不忙的背水列阵。 虽然福全的军队占了先机,早早就控制了永定河和永兴河之间可以充当战场支撑点的王村、小李庄、定福庄、高家庄、辛家庄等五个小庄子,还控制了辛家庄和永定河(永定河在这一带有个大拐弯,从北——南走向拐弯向东去天津卫了)之间的林地。但是康熙帝军队却一点不慌,他们从早就控制在手的几座木桥上渡过永定河后,就先用骑兵掩护,然后步兵按部就班的一阵挨着一阵展开。 康熙的军队不愧是屡北屡战的精锐,一直在失败,一直在进步,每经历一次失败,康熙都会总结经验教训,同时向敌人学习,提升自己的军事能力。 他还通过南怀仁和他的洋奴才侍卫知道了西洋人的方阵战术,而且马上就发现了西洋鬼子的那种方阵战术一准是吃了很多败仗后才慢慢总结出来的,的确非常适合长枪兵和火绳枪的组合! 于是康熙马上就用西洋的思路和办法对自己军队的阵型、战术进行了改进。开始使用一种长枪(包括朴刀)摆中间,鸟枪站两边的千人方队战术。 四个这样的千人方阵加上一个八百人的骑兵营,一个二百人的炮队,再加一些传骑、卫兵等等的,就组成了一个五千余人的翼(协)。两个这样的翼,就组成了一个旗,都穿着差不多一色的衣甲,打着一色的旗帜。八个这样的旗,就组成了康熙的主力——西八旗精锐。 而康熙手下的各种来路的武装,在太原整军期间,都被他编入了西八旗。所以康熙麾下的每个旗,每个翼,甚至每个步队营、骑兵营、炮兵队的编制,都是差不多的。 而这样的八个旗、十六个翼、六十四个步兵营、十六个炮队,在战场上摆出了前后两个“大列”横队。而十六个骑兵营则分成了两个集群,摆在大横队的左右两翼。 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大阵往永定河东岸这么一摆,看上去就很有精神也很厉害了! 至于吴世珏指挥的两万大周援兵,现在则摆在永定河的西岸,展开了四个相当严整的方阵,伺机而动。 相比之下,福全这边的军队就有点乱遭遭上不了台面了。 虽然福全的银子比康熙多不少,但是康熙那是让吴三桂逼着进步的!不敢不进步,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是怎么排兵布阵! 而福全就安逸多了,没有那么大的动力去钻研军事。 他自己不钻研,让底下的人自己去搞,那就难免搞得五花八门了。 目前出现在永定河东战场上的“摄政军”大体上有这么些部分,一是直隶团练的乡军——不是北洋新军,他们现在正化妆成红巾军沿着永定河开过来,还没抵达。这会儿有四个营大约五千人分别布署在王村、小李庄、高家庄、辛家庄里面。 二是藩镇军,如张云翼(张勇)、赵良栋、释迦保、范承勋这伙人都是藩镇,他们的军队当然是很杂牌的。这伙人有一万来人,分别摆在王村、小李庄、高家庄、辛家庄外面。 三是关外军,也就是巴海和恭亲王常宁带来的军队,他们们的军队有点老牌八旗兵的意思。人数也是一万多,因为关外老林子多,所以福全就让他们去守那片林子。 另外,简亲王喇布、信郡王鄂扎也带着几千人和巴海、常宁一块儿守着林子。 四是内属蒙古骑兵一群信了喇嘛教的蒙古人,一言难尽吧!不过他们人数不少,已经开了来了两万大几千,全都摆在福全的左翼。 五是福全直属的京旗护军和摄政王府护军,他们倒是和康熙的西八旗军有点像,两个军加一块有一万五六千人。但是其中的王府护军却被福全拆开了以营(也是千人左右)为单位去当督战队兼预备队,去看着有可能倒戈的藩镇军和关外军了。 剩下一个京旗护军右观音保统领,摆在定福庄内外,护着福全这个老大。 索额图、明珠、穆占他们仨也带着两三千人守在定福庄外面。 以上这些军队,不算还没到场的杨起隆部,总共也就是八万左右,人数比起康熙那边少了差不多两万! 人数虽少,不过他们拉出的战线倒是一点不短,松松垮垮的有二十多里,而且也不是一条直线,毕竟那些可以依托的庄子和树林并不是呈直线布置的。 这就让福全的军队看起来更加杂牌。 而两支军队的强弱,还真是一目了然! 不过福全倒是一点不慌.他的部队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等着康熙来进攻就是了。而且他还花了钱,后门都已经开好,就等着杨起兴、庞青虎把银票送到吴世珏手里,等着杨起隆带着“假红巾”赶到,那就大获全胜了。 当福全感觉到胜券在握的时候,双方的布阵都已经完成了——康熙的部队比较精锐,布阵进行得很快,而福全的军队今儿起了个大早(福全有钱,打赏过了,干劲足),来得比较早,现在也完成了。一面面的旌旗、认旗在双方的阵前飘扬,福全和康熙的认旗、帅旗则距离十几里遥遥相望。 已经久经战阵的康熙,这个时候站在马蹬上,举着个望远镜,正仔细打量着福全的军阵,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喜。 虽然赢定了,但还是不要太得意 康熙一边提醒自己别太得意,一边仔细打量着福全的战阵,突然他就发现了一个弱点,就是位于树林北面的辛家庄。 “那个树林边上的庄子叫什么?守在那里的是谁?”康熙问。 “回皇上,那个庄子名叫辛家庄,守在那里的好像是范承勋!” 回话的是康熙帝护军(正黄旗左翼)统领固山贝子彰泰,他是岳乐的侄子,阿巴泰的孙子,今年不到四十,长得非常魁梧,目光坚定,一看就挺能打。 “范承勋上折子了吗?”康熙又问。 “上了。”曹玺回道,“这个范承勋是范文程的儿子,对大清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 “好!”康熙点点头,下令道,“让董鄂、察尼领镶白旗军去进攻辛家庄,赖塔、费扬古率正白旗军佯攻树林,陈廷敬指挥镶红旗左翼掩护镶白旗的右翼。” 高士奇已经记下了康熙口述的命令,交给了几个黄马褂,让他们飞马去向董鄂、察尼、赖塔、费扬古、陈廷敬传令了。 这五个人分别负责指挥五个翼(都欠一个骑兵营)的旗军,总共有两万三四千人和三十门发射六斤炮弹的大炮。 随着二十个方阵一起开进,漫野的长矛晃动起来,如同海风吹过密林,这几阵长矛两侧,则是扛着鸟枪的步兵,在长矛兵和步兵组成的长方形的方阵后方,则是三十门火炮被马匹拖着向前,以及一些骑马的将领和亲兵。 两万三四千人的开进是极有气势的,黑压压一片加上长矛森林,就这样向着福全所部的左翼压了上来。 福全皱皱眉,他的好弟弟打自己的人时候到来劲儿,上来就两万几千.打吴三桂的时候怎么没那么能耐? 而且还在辛家庄正面压进去差不多一万人范承勋手头才两千余人,能守在吗? 他正替范承勋担心的时候,正站在一堵矮墙后面的范承勋已经给吓坏了,都团团转了,口中还不停念叨:“皇上不相信奴才啊,皇上不信奴才!” 皇上的一万大军向他压过来了! 可是他已经给康熙上了折子,准备要弃暗投明了! 这康熙怎么还往他这里压上一万人? 难道康熙不相信他? 这皇上真是.太英明了! 范承勋虽然给康熙上了折子表示要弃暗投明,要寻找机会反正,但是这个“要寻找机会”就是要耍滑头的意思!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耍滑头的时候,前方缓缓向他逼近的长枪兵、火枪兵在推进了三四里地后,终于在辛家庄外两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了.”范承勋终于松了口气,还在喃喃自语,“皇上还是相信我的.” “团练使,敌人正在架炮!”就在这时,他的一个亲兵头突然就大呼起来。 “架炮?”范承勋赶紧扒在垛口上往外看,一看之下,果然看见至少有十几门大炮被推了上来! “完了,完了皇上发怒了!”范承勋都快急哭了,“快快.快派人去和皇上说,让他别开炮,我马上倒戈!” 马上有人提出反对:“团练使不能倒戈啊,咱们背后有督战队是摄政王的亲兵,看着都不好惹!” 着是让人为难啊,倒戈有督战队,不倒戈要挨大炮,这可如何是好? “轰轰轰” 就在范承勋进退两难的时候,辛家庄外围的大炮发出一阵呼啸,十几道白烟喷出炮口,十几炮弹如同巨人掷出的铁锤,以极快的速度向辛家庄飞去,然后越过围墙,其中的一些还重重砸在了庄子里面的几所土坯房的屋顶上,顿时就是稀里哗啦一阵垮塌的动静。 站在围墙上的范承勋顿时就感觉到脚下的墙头一阵晃动,这是要倒塌啊! 刚才那些炮弹要打在小辛庄的围墙上,围墙也得倒塌,而他搞不好就得埋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崩溃了,大呼道:“皇上别开炮,奴才马上倒戈!” 炮真的不打了! 当然只是暂停,接下去打不打还得看表现。 范承勋忽然疯了一样大喊道:“传令三军.让所有人一起喊:咱们听皇上的!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嗻!” 传令的亲兵马上飞也似的下了围墙,在庄子里面到处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呼:“团练使有令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范承勋底下的官兵其实早就准备倒戈的——不是准备倒向康熙,而是准备倒向大明,因为他们的地盘距离大明比较近,属于南望王师来北伐的那一类人。 不过现在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投降谁不是投降呢? 而且也没谁规定过投降只能一次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降投。 所以底下的人一听这个,马上就喊了起来:“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喊声很快传到了围城外的董鄂、察尼耳朵里——董鄂、察尼在庄子西面指挥部队,他们正准备随便打打炮磨个洋工,然后趁机倒戈呢! 现在怎么回事?辛家庄的范承勋怎么先倒戈支持皇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要不要宣布支持摄政王呢? (本章完) 第307章 永定河战神?永定河财神?(求订阅,求月票) “报” 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喊声响起,正举着望远镜在观看南边小辛庄战场情况的福全有些焦躁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齐正额的一个戈什哈,于是马上就问:“小辛庄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小辛庄西边没动静了,东边却在一个劲儿打枪?” “摄政王,齐统领报告说范承勋倒戈了,他正带人在和范承勋交战!” “什么?范.”福全眼前一黑,差点就从马背上跌下去了。 他都已经收买了康熙最倚仗的援兵吴世珏了,等对方收到银票,马上就会倒戈,到时候就赢了这个时候范承勋怎么就倒戈了? 这可如何是好? 福全急得都没主意了,还是跟在他身边的观音保反应比较快,马上建议道:“主子爷,齐正额反攻不回去的康熙至少派了一万人在打小辛庄,还是让齐正额赶紧撤到高家庄,和兰布合兵,牢牢看住释迦保!” “对对,”福全重重点头,“释迦保可不能再反了!” 福全和康熙一比,显然还是稚嫩了,在这个时候居然做出了让齐正额后撤的决定。虽然齐正额手头实力有限,怎么都不可能拥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小辛庄,但他只要在打,哪怕再有气无力,战场上那群观望犹豫的“战神们”就不会马上做出决定,那么福全就还有机会。 毕竟他最大的底牌是吴世珏啊! 可是齐正额一撤,那群“战神们”看到的可就是福全的一字长蛇阵已经被康熙给斩断了! 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倒戈的董鄂、察尼马上就决定要继续拥护康熙了,两人一起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大呼:“咱们赢了,皇上万岁,大清万胜!” 他们俩手底下那些含满量严重不足的八旗兵本来也没多大劲头——大清都这样了,爱新觉罗家还兄弟相残,这明显要完,下面人随便应付一下得了吧! 可没想到对面比他们还虚,这边随便打几炮,对面就倒戈的倒戈,跑路的跑路这是个超级软的软柿子啊! 既然是软柿子,那就捏一个吧! 于是这些人也都跟着一起欢呼了起来:“皇上万岁,大清万胜!” 康熙那边也发现赢了一场,这下他可手舞足蹈高兴坏了,这两年他都在西北扛吴三桂啊!现在的吴三桂是什么水平?那可是收了甘陕壮士的威力加强版吴三桂! 所以康熙进步再快,面对怪物一样的吴三桂,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而现在,他终于在福全身上找到了胜利的感觉。 “传朕旨意,命董鄂、察尼领镶白旗军从侧面包夹树林里的叛军!” 康熙果断下达了压迫常宁、巴海、喇布、鄂扎等部的命令——这四个人都给他上过密折,现在逼一下就有可能会倒戈! “嗻!” 接到命令的侍卫回答的声音都比刚才嘹亮了不少! 康熙又扭头对老将军阿席熙道:“老爷子,现在你来替朕指挥全军!” 阿席熙闻言一愣:“皇上,您要” 康熙抬起马鞭,遥指福全右翼的蒙古骑兵,“老爷子,朕要亲率马甲兵冲阵,以求一举击破福全的蒙古骑兵!只要这些蒙古骑兵溃了,福全左翼的常宁、巴海、喇布、鄂扎一定会倒戈!” “皇上,率领马甲冲锋的事情还是交给奴才吧,您乃是万乘之主,不可轻易冒险啊!”阿席熙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对这个麻子帝极为佩服。 康熙一开始虽然是个昏头昏脑的小昏君,但他却是个学霸昏君,学习能力极强。这两年一边被吴三桂痛扁,一边向吴三桂学习,用兵打仗的本事似乎已经不弱于吴三桂了。 如果不是满州人太少.没法和陕西人、甘肃人拼消耗,吴三桂绝不会如现在这样张狂。 “老爷子,”康熙笑道,“这一击朕必须亲自带队骑兵冲击是最容易糊弄事儿的,如果士气不高,又没个大头目押着,那十骑里面有一骑拼命就不错了,另外九骑一准在混事儿,现在是关键时刻,所以朕必须得亲自上了!” 骑兵喜欢糊弄事儿那是连十九世纪的欧洲陆军都没什么好办法的。毕竟死这事儿人人都怕!而步兵是结阵而战的,军官们可以押着底下的步兵向前突,谁敢迁延不进,那是要当场逝世的! 但是骑兵情况不一样啊!哪怕是所谓的墙式冲锋,真冲起了,队伍也很难维持,十次里面能有一次冲出如墙而进的效果就不错了。 而队形一乱,骑兵军官就很难控制了,下面的兵油子当然要三十六计,保命为上了。所以在古代战争中,经常会出现主帅大将亲率骑兵冲击的战例。哪怕是在近代欧洲战场上,主帅或大将亲率骑兵冲锋的战例也很多见。 和康麻子同时代的法兰西“孔麻子”孔代亲王就经常干这事儿。和崇祯同时代的古斯塔夫古二爷,也是在率领骑兵作战的时候被火枪打死的。历史上康麻子的老对手噶尔丹经常让老婆阿努率领骑兵冲锋,结果被康熙的大炮给打死了.而现在的康熙,没有一个可以帮他率兵冲锋的老婆,所以就只能自己上了。 当他的天子旌旗出现在左翼的八个骑兵营阵地前的时候,本来还琢磨着要怎么混事儿的那些含满量不足的八旗兵,一下子就欢腾起来了。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万岁喊得地动山摇,声音一直传到了已经急得团团转的福全耳朵里。 这个时候福全左翼的常宁、巴海、喇布、鄂扎已经遭到了康熙的两个整旗的步军围攻。虽然进攻的康熙军还收着劲儿,防守一边也还能顶住,但福全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会不会突然倒戈? 不过急得团团转的福全现在却无计可施,他的生死存亡,就看杨起隆和吴世珏什么时候能加入战斗了! 而康熙那边,显然比他要积极得多! “这是.”福全赶紧举起望远镜,顺着呼喊声张望过去,发现战场的北部,六七千八旗马甲已经列好了冲击队型,还在那里一起嚷嚷“吾皇万岁”。 看这意思,康麻子是要亲自率领骑兵冲锋了! “摄政王咱们的右翼怕是顶不住!”观音保马上就知道要坏事儿了,“请让奴才率索伦骑兵和巴尔虎骑兵去支援!” 福全的亲兵摄政王护军和京旗护军中都有一部分精锐的索伦骑兵、巴尔虎骑兵,都是巴海从黑龙江招募的精锐。 可是福全却没有把这些骑兵集中起来当成决定性的突击力量,而是分散运用,还让其中的一半人(隶属摄政王护军)去当督战队了。 不得不说,在用兵打仗的能力上,一直在北京坐镇的福全真的不如在西安让吴三桂锤打的康熙. “快去,快去,一定要顶住只要杨起隆到了,吴世珏倒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的福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让观音保上去顶一阵先了! “嗻!”观音保领了福全的将令,转身就去召集骑兵了,也召集不了太多,顶天也就是千余骑罢了。如果这千余骑早一点到位,那也许还能押着蒙古骑兵顶住康熙的八旗马队冲锋。但现在只能急急忙忙赶去,能稳住战线不崩就不错了。 想要扭转大局,还得看吴世珏! 可吴世珏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吴大将军,您别数了,救兵如救火!” “是啊,大将军,摄政王和杨三爷还能短您的银票?” 永定河西岸,被福全当成救星的吴世珏正坐在一小马扎上数银票呢! 听见杨起兴和庞青虎催他,他还白了两人一眼,振振有词道:“这能不数吗?少一张就是一千两一千两啊!我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一千两!” “可是,可是”杨起兴道,“现在救兵如救火,您要再不出兵,摄政王就要败了!” “是啊,”庞青虎也道,“摄政王要败了,康熙就会一统大清,到时候大周就要多一个强敌了!” “嗨,不就是一个强敌嘛!”吴世珏一脸的无所谓,“大周有我这样的名将,怕什么强敌?” 听见这话,杨起兴和庞青虎都惊呆了! 这个吴世珏什么意思?他想收钱不办事儿?这也太没信用了吧? “你,你”杨起兴都急了,“你不是说好的拿到钱就倒戈的吗?” 吴世珏点点头:“杨二哥,你不要急.等我数好了钱就倒戈!不过刚才数到哪儿了?怎么就忘了,要不从头开始?” “一百零三,您数到一百零三了!” “求求您,快点数吧!” “好好,马上数,马上数,一百零四,一百零五.” 杨起兴和庞青虎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大事不好,这回麻烦大了.本来以为吴世珏是“永定河战神”,没想到他是个永定河财神! 两人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间,永定河对岸又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仓惶喧嚣,令人胆寒。 “败了,败了” 这是用蒙古话喊出来的,还伴随着密集到连成一片的轰隆隆的马蹄声! 毫无疑问,被打垮的是福全的蒙古马队! 吴世珏这下终于不数钱了,赶紧收好了银票,又从马扎上站起身,伸着脖子向东北方向观望,只看见一片烟尘大起。 “传令.出兵!” 吴世珏大声下达了命令。 杨起兴和庞青虎总算是大松口气,刚想说几句恭维话,就听吴世珏道:“向摄政王军左翼的树林进军!” “什么?” “吴大将军.您说什么?” 杨起兴和庞青虎马上就大叫了起来。 吴世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冷冷一笑:“这不能怪我得怪你们的摄政王太不禁打了!康熙现在只出动了不到一半兵力,摄政王就已经扛不住了。 我可不能为了五十万两银子就拿我爹的两万精兵去和康熙的四万人拼命.那可是我家的本钱!” 说完这话,吴世珏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一匹被他的亲兵牵过来的大长腿洋马,然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早就列队整装完毕的两营骑兵,向着南边几里开外的一座木桥奔去,而剩下的吴家步军,也以营为单位,一营跟着一营,向南开进。 “吴世珏动了!向南.” 福全身边的戈什哈们欢呼起来了,站在定福庄围墙上的福全也看见了打着红色旗号的吴家大军沿着永定河向南开进的场面,眉头就是一紧。 向南为什么不是向北?北边情况危急,更需要支援啊! 不过这个时候福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大声传令道:“吴世珏倒戈了.咱们就要赢了,传本王令旨,全军突击!” “嗻!” 底下的戈什哈一阵欢呼,就去传达福全的将令了。 全军进攻的军鼓,很快就被擂响了! 可是听见进攻鼓声,看见进攻的令旗的摄政王方的将领们,却都磨磨蹭蹭的,没有谁敢马上向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吴世珏身上! 而就在这时,在那片树林的南边,紧挨着永定河的一条官道上,一支“红巾军”正急匆匆在赶赴战场。时不时的还有穿着清兵服饰的游骑飞马而来,寻到一面“李”字帅旗,向着帅旗下面的杨起隆大声通报最新的战场局势。 “报吴周骑兵两三千众已经过了永定河,正向大树林前进!” “是否展开冲击队形?”跟在杨起隆身边的朱尚贤忙问。 “未曾展开队形。”那游骑回答。 “完了.”朱尚贤脸色大变,“吴世珏收钱不办事儿,把摄政王给卖了!” 杨起隆的另一个大将陈益道:“主公.现在战场上的形势本就对摄政王不利,吴世珏又支持康熙,摄政王大势已去,咱们不如也.” 杨起隆脸色煞白,他怎么也没想到,福全居然败得那么快! 福全手头也凑了八万人呢! 就是八万头猪,康熙也得抓上一会儿吧?这怎么就顶不住了呢? 想到这里,他问朱尚贤和陈益道:“如果咱们现在加入摄政王一边.” 朱尚贤和陈益都摇摇头。 朱尚贤道:“吴世珏和李大将军犹如手足兄弟,一直保持联络.如果李大将军的兵马到了顺天府,吴世珏不可能不知道!” 陈益道:“李大将军麾下的何天然、王雷勇、余海涛都是吴国贵的旧部,是吴世珏把他们交给李大将军的!” 杨起隆也知道这事儿! 吴世珏和他杨起隆在李中山那边都是有股份的! 想到这里,杨起隆叹了口气:“裕王待我不薄,我现在不能忘恩负义.调头吧,我们回天津去!” “是!” 朱尚贤和陈益都松了口气,现在这局面,杨起隆的一万北洋新军就算投入战场也是白搭,还是退回天津保存实力吧! 而在杨起隆悄悄退走的时候,吴世珏的骑兵已经和赖塔、费扬古、陈廷敬指挥的八旗兵在战场上汇合了! 这下谁都知道吴世珏的立场了! 康熙动用了一半力量就已经把福全压着打了,现在吴世珏带两万人加入康熙阵营,所以康熙余下的四万人马上也能加入战斗。 这下福全输定了! 既然福全输定了,那之前还在犹豫观望的摄政王一方的将领当然要马上做出选择了! 在树林里面指挥作战的常宁、巴海、喇布、鄂扎他们四个本来就暗通康熙,之前不倒戈是担心吴世珏收了福全的银子可能后会帮福全打康熙,现在看到吴世珏这个坑货收钱不帮忙,也没什么犹豫了,立即就举起了“义旗”! 依托树林作战的摄政王一方的军队忽然发出了呐喊:“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皇上万岁!摄政王是逆贼!” 福全也听见这个呼喊声了,不过不是从树林那边传来的,而是定福庄外围的索额图、明珠、穆占三人率领的两三千人也倒戈了,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朝着定福庄放枪射箭. (本章完) 第308章 康熙,这不是造反,是革命!(求订阅,求月票) 从大清摄政裕亲王福全的眼中望出去,天地之间,已经是一派大势已去的景象。 他所在的定福庄,摄政裕亲王的旗帜犹自飘扬,可四下望出去,却已经是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惨状,不,其实也不是太惨,因为死掉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只有小辛庄、定福庄、小辛庄南面的树林,还有王村以北的麦田中发生了规模比较大的战斗,双方的死伤估计不会超过五千,相对于十八万人的参战部队而言,这点死伤并不算什么。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今天的战场上有太多“两面忠”和二五仔了,可以说大部分参战的官兵,都存着那边势大就投靠那一边的心思,真正愿意为主子死战到底的只是极少数。 哪怕福全在战前用银子把下面人喂了一遍,用处也不是很大,毕竟收钱办事儿可能还有个会不会的问题,白拿钱不干人事儿谁不会? 吴世珏收了他七十五万两,不仅不帮着打康熙,还帮康熙打他福全! 真是丧尽天良啊! 杨起隆这么些年得了他那么多的好处,这会儿人影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大概是看到苗头不对,领着一万出头的北洋新军跑路了吧? 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 还有索额图、明珠、穆占、巴海、喇布、鄂扎、张云翼、赵良栋、王进宝、释迦保这些人,全都是阴险小人! 之前他们都口口声声说康熙是昏君,康熙为人刻薄阴险,心胸狭窄,言而无信,暴虐不仁,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昏君暴君,堪比隋炀帝和商纣王。现在怎么都投靠隋炀帝和商纣王了?简直不忠不义!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范承勋,刚刚挨了一两轮炮击,应该也没死几个人,就来了个临阵倒戈,结果他就成了一群叛徒的带头大哥 他这一带头,别人再倒戈就没那么扎眼了! 而康熙这个堪比隋炀帝和商纣王“清废帝”(他已经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罢免了)也真够狠的,居然亲率六七千骑兵向福全右翼的两万多蒙古骑兵发起了骑兵突击! 这可是皇帝亲自率领骑兵冲击! 哪怕康熙那边的八旗马甲兵士气再低,到了皇帝带他们上的地步,也还是能提起一点儿精神的.亲自带领骑兵冲锋的皇帝,李存勖那个坑货之后还有谁? 那些蒙古骑兵,虽然人数多达两万几千,但蒙古骑兵从元末开始,就一直害怕近战肉搏。不过他们虽然不中用,被康熙带着骑兵一阵猛冲就打崩了,但相对而言,还是对得起福全发给他们的军饷的至少没多少蒙古人叛变,而且他们的死伤也是各部之中最多的,被康熙的八旗马甲一突击,一追杀,至少放倒三千多! 另外,这些蒙古骑兵也不是完全送人头的,他们也射死射伤了两三百八旗马甲——因为福全给这些蒙古骑兵支了粮饷,所以他们这两年都能脱产训练,别的没练好,骑射的能力倒是提升了不少,而且也有了好弓好箭,即便射不穿八旗兵的布面铁甲,射个没有具装的战马倒是还行。 不过这些蒙古骑兵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康熙亲率的八旗马甲顶着他们的箭雨冲到他们跟前后,这些蒙古“勇士”就毫无悬念地崩溃了。 他们这一溃,那个丧尽天良的吴世珏,那群不忠不义的阴险小人,就全都排着上康熙的贼船! 而他福全,这就算完了! 想到这里,福全心里头那个绝望啊! 他养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银子,事到临头不帮他打康熙也就罢了,还那么多人帮着康熙来打他,他还活个什么劲儿? “万岁!万岁!万岁.” 福全想着要不要寻短见的时候,突然又一次听见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他抬头一看,就看见好几千骑兵已经在一面黄龙旗的引领下,出现在了定福庄外围。 而此时的定福庄周遭,已经被忠于康熙皇帝的清军给团团包围了! 其中的不少人,好像还是原来跟着福全打康熙的呢! 现在全都变成了康熙的走狗,真是全然不知道忠义为何物啊!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不知廉耻,至少守在定福庄这里的京旗护军还没有倒戈,刚才还奋力打退了索额图、明珠、穆占三人指挥的两三千兵丁的几轮猛攻,杀得定福庄周围伏尸数百。 看到定福庄有点难打,索额图、明珠、穆占也只好领着手下退开一些,但并没有退走,而是守着定福庄北、东、南三面的通道,不让福全轻易突围。 这是要置福全于死地啊! 而福全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就在他芒芒四顾,不知所往的时候,越来越多忠于康熙的清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定福庄团团包围,这下福全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了。 就在福全望着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敌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从那面黄龙旗下跑过来几骑黄马褂,一直飞马到了定福庄外,然后放慢马速,绕着定福庄开始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皇上有旨,只问首恶,不问胁从,除福全之外,一刻钟内出降可以免死,一刻钟后杀无赦!” 除福全外 福全听见这话那叫一个伤心绝望啊! 凭什么呀? 他叫福全有什么错?那时阿玛给起的名儿,凭什么就不能饶了? 福全正在心里埋怨顺治起错名的时候,原本还守着他的那些京旗护军,全都见着活路了,也不和福全招呼一声,马上就打开了定福庄的四门,然后如泄洪一般往外涌去,有些个还等不及,干脆来了个翻墙而出,就怕耽误了活命的时辰! 没过一会儿,福全身边就只剩下区区十来个人了,为首的就是那个那拉兰儿的便宜哥哥那亲,他沾了便宜妹子的光,当了福全身边的一等护卫,没想到还挺忠心的。 福全正感动的时候,那亲就和另外几个护卫拥到了福全的身边,福全还以为他们要保护自己杀出去,赶忙哭着对他们道:“已经冲不出去了,本王连累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福全刚刚感动了一半,他就发现自己被这几个护卫扭住了胳膊,那亲还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福全脖子上,然后大声呼喊:“皇上,奴才那亲抓到逆贼福全了!” 福全一听这话,这心都碎了,这人心也太险恶了吧? 当福全见识到人心到底能险恶成什么样的时候,康熙则忍不住直皱眉头——这些福全的护卫那么多事儿干什么?让福全一个人在定福庄里死了不好吗?还把他押到自己跟前下令斩首显得太不仁慈,留着又是个麻烦,看来只能悄悄弄死了。 拿定了主意,康熙就板着面孔,抬手一指福全,沉声道:“福全,你可知罪?” 福全被兄弟康麻子这么一问,也是一激灵,终于从混混沌沌中清醒过来了,也发现自己成了阶下囚。 清醒过来的福全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也就豁出去了,模仿北京外城那些混混斗狠时候的做派,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罪?我堂堂大清摄政王,顶天立地好男儿,能有什么罪?” “你,你造反!”康熙怒喝道。 “我造反?”福全一脸不服,“明明是你造反!你勾结吴三桂造反!” “我造反?我是皇上!”康熙麻颜大惊,“皇上怎么可能造反?” 福全义正言辞道:“皇上怎么不能造反?天下为主君为客!你虽为君,但是祸害大清,又造成天下分崩,百姓离乱,还认贼作父,当了吴玄烨,如何不是造反?” “你,你”康熙那叫一恼火,“你说的都是《天下为公论》上的歪理邪说.” 福全哼了一声:“《天下为公论》上的道理歪不歪,自有后世评论.但是议政王大臣会议早就将你罢免,你已经不是大清皇帝了!我是奉议政王大臣会议之命来拿你入京,所以我不是反贼,你才是反贼!” “你,你,反了,反了”康熙真的恼了,而且也动了杀机。 福全的这番话是在动摇大清帝制的根基啊! 而且如今的天下,实行了近两千年的帝王专权之制正在遭受大明虚君共和制的严峻挑战,都有点摇摇欲坠了。 这个挑战可不是随便一说的!因为在东亚这一块,大明和大明之前的汉家封建王朝就是“文明的灯塔”! 现在“灯塔”都否定君主至高无上的权力,开始搞虚君共和了,大清的帝王专权怎么会不动摇? 这个大清向来是有议政王大臣会议制度的,再早一些还有四大贝勒共议国政制。 实际上,历史上大清的帝王专权之制就是康熙这个“圣祖”一步步确立起来的。在康熙擒鳌拜之前,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权力还是很大的,是康熙掌权后,才慢慢削去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力,最终将之变成一个空名。 但是现在,大清还没有帝王专权的传统,对于大明现在实行的国人议政制也是比较认同的.而顺治、福全又加强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威,甚至搞出了罢免皇上的闹剧! 从这个角度来说,福全和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所作所为,还真的不是一场简单的造反,而是一场革命!一场“共和革命”,是大明的共和革命外溢到了大清,严重动摇了大清的君主专权。 虽然康熙这个反D帝王成功镇压了大清的共和革命,但是革命的火种已经撒出去太多了,他如果不能尽快扑灭火苗,重新确立自己的帝王权威,搞不好这个共和革命的麻烦就没完没了了。 想到这里,康熙铁色铁青,对左右道:“来人,将篡国逆贼福全打入囚车朕要带着这个逆贼回京! 朕还要召集所有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当着这个逆贼的面开会讨论到底谁是逆贼?” 听着康熙冰冷的语言,拥在他周围的那些拥有议政王和议政大臣身份的大清奴才们都忍不住一哆嗦这个皇上是要秋后算账啊! 看来大家的投降是投错了! 虽然知道错了,但现在也只能留得青山在了. 康熙在永定河之战中虽然大获全胜,但实际上并没有全歼福全的军队还是跑掉一些的!譬如杨起隆的一万余人就逃回了天津卫城。 还有以庞青龙为首的一批顺天府境内的团练头子的武装,也因为熟悉地形,善于逃跑,从而顺利从战场逃脱,跑到了永兴河东岸。随即这些人也马上拖家带口往天津卫转移。 另外,福全的摄政王护军也没有覆灭——这支军队主要由“鳌党残余”控制,战士又多是索伦人、巴尔虎人,不仅战斗力很强,而且跑路撤退的能力也是一流。看到情况不对,也都纷纷逃散。一部分人逃去了天津卫,也投靠了杨起隆,还有一部分人则跟着豪格的长子齐正额逃回了北京城。 所以北京城内,顿时就陷入了惶恐! 而顺治、布木布泰和那拉兰儿,也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噩耗。 在摄政王府的大殿外,那拉兰儿的贴身侍女们正紧张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要赶紧回报。而大殿之内,福全的正室西鲁克氏,福全的侧福晋那拉氏,正端坐在椅子上,听着连夜逃回来的齐正额报告永定河之战的情况。 “.福晋,侧福晋,昏君的大军马上就要进入北京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我手上还有几个人,护着你们往天津逃吧,天津是杨国舅的地盘,也许还能支撑一阵子。” 那拉兰儿认真的听着,连头上的饰物也稍动。而一旁的西鲁克氏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完全没了主张。 “姐姐,”那拉兰儿俏丽的面孔上表情凝重,看着快要哭瘫的西鲁克氏道,“您先带着丰儿逃到天津卫去我留在北京应付局面吧。” “你留下?”西鲁克氏看着这个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没好气地问,“你留下做什么?” 那拉兰儿叹了口气:“爷也许还没死,总要有人试着捞他!我哥手里还有军队和地盘,而且我又是侧福晋,皇上怎么都不至于杀我!但是姐姐你留下就难说了.” 西鲁克氏打量了一下那拉兰儿,心说:康熙是不至于杀你.就怕他馋你的身子啊! 想到这里,西鲁克氏也只能轻轻一叹,点点头道:“也罢,我就和丰儿、安儿一起走一趟天津卫吧!” 齐正额点点头,“好,我马上安排。” “等等.” “怎么?侧福晋,您是不是想一起走?”齐正额还以为那拉兰儿改主意了,也想跟着一起逃。 “不,”那拉兰儿摇摇头,“你们马上走悄悄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要不然我哥也不一定能保住丰儿、安儿!而且要赶快走,不要片刻耽搁!” 她说的“丰儿”和“安儿”,名叫爱新觉罗.昌丰和爱新觉罗.昌安,是福全的长子和次子,在福全被俘后,其中的昌丰理论上就是福全势力的“主公”了。 康熙到达北京之后,多半是不会放过他们俩的,所以那拉兰儿一定把他们送走。而且还要悄悄送走,这样那拉兰儿就能把这两个儿子的去向推到西鲁克氏身上。 至于她自己.总要有人替福全料理后事吧? 慈宁宫,一个中年和尚,这个时候正扑在一个胖大妈的怀抱里面痛哭流涕. “福全要没了,福全要没了都是贫僧的错,贫僧不应该出家当和尚,更不应该下山来掺和凡间的事儿,这可如何是好?额娘,你说玄烨他会杀福全吗?” 这和尚当然是顺治了! 他现在真是快悔死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年出什么家?当皇帝不好吗?就算要出家,也不用上五台山,就在紫禁城里面出家,当个太上法皇,让福全当皇帝,这样多好?修行和治国两不误。 现在好了,儿子给他坑死了! 这可怎么办好?玄烨那小子好像挺狠的,没准会杀福全的。 所以顺治就只能来找他的母亲布木布泰想办法了。 老太太这些日子看着儿孙胡闹,却使不上劲儿,只好一个人在慈宁宫里面念经,也不掺和。现在顺治果然搞砸了,跑来求她。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叹了口气:“福临.你走吧,快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什么?”顺治大和尚一愣,定定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苦笑道:“你要不走.死的可就不仅仅是福全一个了!” “我,我”顺治吓得一头冷汗,“难道玄烨他,他还要杀我?” 老太太看了看儿子,低声道:“福临.你,什么时候活过?你早就已经死了!” “我,我”顺治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死了! 康熙杀他都不用担弑父的罪名!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跑,才跑到慈宁宫院子门口,就忽然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里,用颤抖的声音说:“玄烨.你,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本章完) 第309章 康熙,时代还是变了!(求订阅,求月票) “和尚,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快马加鞭地从永定河前线赶回紫禁城的康熙皇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和尚阿玛。 “高,高兴.”顺治双手合十,一脸得道高僧的模样,“贫僧刚刚参悟到一些佛法,这就要回五台山修行了,皇上,那贫僧就告辞了。” 说完这话,顺治就想要走,结果却被曹寅和小桂子带着的几个皇马褂给拦住了。 “和尚阿玛,要修行也不必上五台山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哪儿修行不都一样?” “对,对,都一样,都是一样的!” 康熙点点头:“小寅子,送这位大和尚去瀛台岛上和福全一起修行吧!” “嗻!”曹寅应了一声,然后就冷冰冰地对顺治道,“大和尚,请吧!” 大和尚.都不叫一声太上皇或皇阿玛了! 顺治的心真是哇凉哇凉的,可是却不敢指着康熙的鼻子骂对方忤逆不孝。 他额娘可已经和他说了他已经死了! 而且康熙也不怎么认他这个皇阿玛了! 这是要死第二回啊! 知道大事不妙的顺治现在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曹寅或者说是被曹寅和几个压根不认识他,还操着一口浓重陕音的侍卫押着去了瀛台岛。 而康熙则是看都没看这和尚阿玛的背影一眼,就迈步走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大殿里面,老太后布木布泰还和往常一样在御座上端坐,身边只有一个同样是老太太的苏麻喇姑。 康熙还和往常一样向老太太行礼问安,而老太太也很客气的让座下说话,提也不提顺治的茬,似乎压根就没这号人。 老太太先是询问了一番康熙是如何战胜福全的,然后才叹了口气说:“玄烨,你可知道,现在的八旗和几年前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大清和几年前也完全不一样了吗?” “孙儿知道!”康熙点点头,“几年前的大清是朕可以圣心独裁的大清,几年前的八旗还是无敌的天兵,而且绝大部分八旗兵的家眷都在北京城,在朕的掌握当中.” 大清过去是以八旗御天下,而八旗劲旅的家眷又大多聚居北京。 大清朝廷控制着八旗兵的家眷,就能牢牢掌握八旗兵,而八旗兵又能震慑数量更多的绿营兵,让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给大清当走狗。 而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了! 因为现在的旗军含满量越来越低,康熙从陕西带来的八万“西八旗”军的含满量都不知道有没有百分之十了?而福全麾下的“东八旗”的含满量倒是高一些,但主要高在常宁的盛京八旗和巴海的黑龙江八旗上,福全自己的军队含满量是很低的。 而为了可以控制这些含满量很低的军队,康熙和福全都不得不把大部分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和护卫派出去带兵。所以康熙身边的侍卫大多操着陕西口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康熙姓李呢!而福全身边的护卫说话大多是天津味儿——他之所以会被自己的护卫出卖,原因就在这里。 但是即便康熙和福全将能派的心腹都派去带兵,但是他俩对军队的掌控还是不能几年前刚刚打倒鳌拜时大清皇帝对八旗军、绿营兵的控制能力相比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了!你现在要坐稳大清皇帝的宝座,就不能和之前一样,把底下人都当奴才了.你只是侥幸赢了福全,还是仗着吴三桂的支持侥幸取胜的,你明白吗? 那个议政王大臣会议是讨厌了一点,但你却不能一脚把它踢开了!你要一脚把它踢开了,大清恐怕就散架了!” “孙儿.明白!” 康熙重重点头,心里头全是憋屈。 他其实是很想把所有投票罢免自己的议政王、议政大臣都给宰掉的这些人统统都是逆贼! 可问题是他不能这么做,真要杀爽了,大清朝就给他杀没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杀爽了! 因为很多人他是杀不着的!譬如杨起隆就杀不着他应该已经带着军队跑去天津卫了。康熙要杀他,就得出兵攻打天津卫,这可不容易! 再有常宁和巴海.他们虽然临阵倒戈了,但并没有交出人质,更没有交出军队! 康熙要杀他们,又少不了一场激战。 还有张云翼、赵良栋、范承勋、释迦保这些人,也都是有地盘有军队,他们虽然倒戈投靠了康熙,但同样没有交出军队、地盘、人质。 另外,跟着康熙从陕西一路过来的那些将领,也未必有多靠得住! 反正,康熙现在也不可能让这些带着陕西兵的将领把他们手下的家眷都送到北京城当人质的.即便这些将领都交了人质,康熙还是信不过他们。 毕竟吴三桂、尚之信、耿精忠在北京都有人质,不照样都反了? 所以康熙还得捏着鼻子哄着那帮二五仔,还得暂时保留那个罢免他皇位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还得还得去福全府上看看,看看那个杨小弥有没有跑掉? 杨小弥背后是杨起隆.杨起隆有钱有军队,第一个要安抚好了,要不然大清马上就得散架! “妾身那拉氏叩见皇上!” “小弥,你,你怎么把自己绑上了?” 在摄政王府的院子里,迎接康熙皇帝的是一个把自己五花大绑上的杨小弥.这杨小弥的身段本来就馋人,现在再用麻绳一勒,看的康熙眼睛都直了。 “皇上,小弥自知死罪,所以就先让婢女把自己绑了,听候发落,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杨小弥一边说还一边抽泣,哭得真是伤心,“胸怀”不住抖动,真是太让人同情了。 康熙吸了口气儿,定了定神,问:“小弥,我嫂子呢?我那两位侄儿呢?他们怎么不出来相见?” 斩草要除根啊! 即便不除根,也得把根挖出来装进花盆当中。 “皇上,”杨小弥流着眼泪道,“他们都去了天津是妾身安排他们去的!” “你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康熙问。 “皇上,”杨小弥一字一顿道,“妾身就想和裕王同生死.而且,妾身的兄长没有打败皇上的实力。妾身如果去了天津,那妾身的兄长会不会为了自保,干出勾结吴世珏的事儿?妾身还猜想,吴世珏为什么收钱不办事儿?他会不会得了吴三桂的旨意?” 康熙听了这女人的话.心里头就一惊。 对啊,吴世珏为什么收钱不倒戈?他不倒戈也可以撤离战场两不相帮啊!他为什么要坑福全?会不会是吴三桂那老东西在坑人? 先把福全坑了,回头再找机会坑我? 然后天下就姓吴了! 康熙一想到这个,额头上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这个老太太说得没错.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还真不能一脚踢开! 大清现在要团结啊! 想到这里,康熙只好言语温和地对杨小弥道:“小弥,朕暂时不会杀福全因为福全的生死,得由议政王大臣会议来定!至于你和你哥杨三朕绝对不会加罪的!朕之前和杨三有约,要在击败福全后立你为后! 朕现在还没有儿子,你要当了皇后,今后的大清的皇帝就是你的儿子来当了!小弥,你可愿意?” 什么?当皇后? 杨小弥怎么都没想到康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或者说是给出这种拉拢天津杨家的条件! 康熙这个时候又对杨小弥道:“小弥,福全能给杨家的,朕也能给!福全给不了的,朕还是能给.朕会给杨三哥一个他根本没法拒绝的条件!” 紫禁城,乾清宫,南书房。 在离开了许久时间后,大清康熙皇帝又一次回到了忠于他的南书房了——整个北京城现在是不是忠于康熙,还真不好说。 不过现在双手扶着膝盖,乖巧地端坐在南书房内的两个绣墩上的索额图、明珠,看着倒是挺忠心的。 “皇上,奴才”索额图实在不习惯在皇上跟前坐着,他得跪啊!说着话就要起身下跪。 “皇上,奴才也.”明珠也和索额图一样,都是跪久了的奴才,突然不给跪了,还真不习惯。 “坐,坐,踏踏实实地坐着!”康熙客气的笑着,“也别奴才,奴才的.你们要当原臣啊!原臣知道吗?原臣和原君之间是良师益友,那能称奴才?” “可,可那都是伪明的规矩” “就是,就是,皇上.” 康熙还是摆摆手,“也别管朕叫皇上,朕是太上皇!那是议政王大臣会议推举的,朕的皇位已经被罢免了,朕现在就是太上皇!” “皇上,那都是裕王胡闹!” “对,对,是裕王” 康熙继续摆手:“不不不,不能怨裕王,裕王不也是遵照先帝的遗诏在办事儿?” “先帝他” “皇上,这个先帝” 索额图和明珠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个先帝貌似还很新鲜啊! 康熙道:“二位,朕是孝子,自然应该遵照先帝的遗诏!所以现在和你们说两条,一是朕还是太上,除非议政王大臣会议收回对朕的罢免决定,否则朕就只能是太上皇;二是朕不会杀摄政王福全的所有投票罢免朕的议政王、议政大臣,朕也不会降罪。 明珠,索额图,你们俩辛苦一下,今晚上再出趟城,去南海子大营,把朕的太上皇敕旨传达给那里的大臣和兵将!” 康熙这是在给大家伙儿吃定心丸了! 他都不是什么胁从不问,而是要承认“大清立宪”了这变化多端的本事也没谁了。 历史上那些爱新觉罗的子孙如果要他那么善于变化,大清没准还能再多混个三十八年. 明珠、索额图拿着康熙的敕旨,连夜出了北京城,直奔南海子而去。而康熙则在明珠、索额图走后,马上召见了曹寅。 “小寅子,这是朕写给杨起隆的亲笔信,你马上带去天津卫!”康熙亲手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曹寅,又吩咐道,“小寅子,你和杨起隆挺熟的,一定要劝劝他.别去投靠吴三桂、李中山!福全可以给他的,朕一样可以给,而且给得更多!朕可以立小弥当皇后,让小弥和朕的儿子当太子,还可以让他当一等公,甚至封他当朝鲜监国!” “什么?封他当朝鲜监国?那不是.” 康熙点点头:“对!让他先当监国,再当一国之君!这不比跟着李中山、吴三桂混好?” 当一国之君,肯定比当大明的王爷,当吴三桂的国公要好! 况且,杨起隆就算当了朝鲜国王,他也可以同时再当大清、大明、大周的王,还可以把妹子、女儿和侄女们往大明、大周、大清的宫廷当中塞! 身兼三朝亲王,三朝国戚,同时还是一国之君,这等荣华,比起天子也大差不差了! 北京城外,南海子大营。 除了吴世琮的军队退回涿州驻扎,康熙带着西八旗马队押着福全奔回北京,福全的蒙古骑兵四散奔逃,杨起隆和齐正额、兰布等人一起逃往天津,其他参加了永定河大战的军队,都在当天晚上开到了距离永定河战场不远的南海子扎营。 这个南海子本是一处皇家园林,是明清皇帝打小兔子的地方,今儿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篝火,至少有十多万人宿营在此。不过对于大部分参加永定河之战的将领们来说,这个晚上实在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福全被抓了,康熙看起来胜利了,而大清.则回不到过去了! 至于参加了这场战役,现在还没被清出“赌局”的将领们,则得好好商量一下将来怎么办? 现在的大清可是内忧外患一大堆,康熙能不能摆平?而他们这些人又算不算内忧,会不会被康熙摆平?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可能把康熙给摆平了? 在摆平康熙之后,大清这条破船又会不会彻底翻掉? 这场永定河之战虽然因为福全的临阵指挥能力太弱,被康熙轻松取胜,但取胜之后的善后,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方面不能放开了手脚内讧,怕被大周、大明给瓜分了。 一方面又担心被那个伴君如伴虎的“君”给灭了满门! 这可真是太难了! 就在南海子大营这边的大军头们聚集在恭亲王常宁的帐篷里面商量到天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康熙带去北京的索额图和明珠就一块儿找来了。 看见他们俩,一群大清的“原臣”们就七嘴八舌问起来了。 “索中堂,皇上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处分我们?” “明中堂,裕王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杀了?” “明珠,索额图,我阿玛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 “二位,北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 这原臣话听上去总是硬硬的.好像忠心有点少啊! “诸位,诸位现在咱大清暂时还没有皇上!”索额图笑道,“你们不会忘记了皇上就是康熙爷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给罢免了吧?” 明珠也道:“皇上现在是太上皇了!这是太上皇自己的意思!” 有意思! 这个康熙好像挺懂事儿的! 看来大清还有的混! “那,那我大清的皇上给谁当?”恭亲王常宁对这个问题是很感兴趣的! 索额图瞄了他一眼,笑道:“王爷,这事儿得再开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了太上皇的意思是想议政王大臣会议可以撤销罢免他的决定,恢复他的皇帝职位!” 明珠笑着拿出一封敕旨,笑道:“这个是敕旨不是圣旨了。怎么样?太上皇还给咱们面子吧?咱们也别太过分了,也给上皇一个面子,让上皇继续当皇上,咱们也能继续当大清的原臣!” 索额图加重语气道:“当原臣,不是当奴才!以后太上皇是原君,咱们是原臣,国家大事就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商量着来.怎么样?能放心吗?” (本章完) 第310章 这个内战打着打着,怎么就变成殖民扩张了?(求订阅,求月票) 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 常宁军帐当中的这些人都是军阀,都是诸侯,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一个个都蔫坏蔫坏的!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康熙早就变坏了.比福全坏多了! 福全还停留在花钱收买吴世珏的水平上,而康熙都把自己变成吴玄烨了! 如果福全早早改姓李,当个什么李福全,李中山也许就派兵来救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朱三太子一样当原君? 再说了,朱三太子那是心甘情愿当原君的吗?那也是他没办法! 他本来就是造反起家的大明那几个王爷和中堂扶起来的傀儡。那几个王爷和中堂互相不服气,谁也当不了皇上,又怕互相火并搞过头,最后让吴三桂或大清朝一勺烩了,所以才联手挟天子、令诸侯,让朱三太子当一个原君,其他人当什么原臣的。 而那个朱三太子那是真没实力,躺平当个原君,吃喝玩乐也挺开心的。 所以大明那边很可能从傀儡朱皇帝,掌握中枢大权的大将军和左右尚书中丞,到地方上盘踞一方的王爷,再到底下的国人和国士,全都赞成原君、原臣制。 可大清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康熙是有军队有地盘的,而且还不少! 在福全倒台后,如今大清国内兵力最强,地盘最大的军阀可就是康熙本人了! 而且他的皇位来源是继承和争抢!他第一次当皇上是顺治看脸选君,让他当皇上的。而第二次当皇上,就是凭着兵强马壮打败兄长福全才当上的。 为了当个皇上,都当到兄弟相残了,说不定还会有父子相杀这还什么原君? 而且大家伙儿都干过什么事儿,都是什么人,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吗? 可不能相信康熙,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叫他给害了。 当然了,这些军阀、诸侯兼自由的大清忠臣也不会和“想当原君”的康熙唱对台,至少不能当那只出头鸟所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康熙最亲爱的好兄弟恭亲王常宁。 这意思很明显了,福全现在没了,大家就跟您混了! 而常宁也是这群人当中最有可能被康熙干掉的! 之前他是福全的合伙人,还和不少人私下商量过选他的儿子当皇帝的事儿,而且他还控制着盛京将军的辖区,还和隔壁的黑龙江将军巴海联手。 康熙一旦料理了顺治大和尚和福全,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了! 所以.他得想办法自保,似乎就得想办法保一保福全! 想到这里,常宁就斟酌着开口了:“国家大事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商量着来当然是好的!不过这个议政王大臣该有谁来担当?我们这些手里拿着军队和地盘的大清臣子,能不能当原臣?能不能举荐议政大臣? 还有,大清的地盘那么大,皇上一个人管不过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他管一管?我们又要以什么名义帮他管地盘?” 话说到这里,常宁的脸色就有点阴郁了:“再有就是摄政王了.虽然摄政王有罪,甚至有死罪!但我们这些原臣中有不少人,之前也跟着摄政王一起犯了死罪。如果皇上不饶摄政王一命,那我等心里头就难免忐忑不安啊! 诸位,你们觉得本王说的可有道理?” 黑龙江将军巴海一拍大腿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我等都是大清忠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家兄弟相残?” “就是!”之前带头反水的头号二五仔范承勋也附和道,“恭王和巴大将军说的对啊!摄政王虽然有罪,但皇上是仁慈之君,怎么都应该法外开恩,饶他不死的!” “没错,”张勇的儿子张云翼道,“皇上是仁君,一定会饶了摄政王的!” 赵良栋也道:“摄政王虽然有罪,现在多半也知错了,皇上怎么都该给他一个富家翁啊!” “对对,摄政王虽然有罪,但皇上也应该法外开恩.” “怎么是法外开恩呢?那个时候皇上还不是皇上,而是太上皇.摄政王和太上皇之间有点误会而已!”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 这些个“原臣”之前卖福全的时候可没一点犹豫,现在居然都扮好人要救福全的命了。这立场转换的那叫一个平滑啊! 其实索额图和明珠其实也想救一下福全.虽然他们之前还想活捉福全送给康熙来着! 索额图点点头说:“既然大家都想营救摄政王,那不如联名上个奏本吧!” 明珠则补充说:“没错,现在大家都是原臣,有什么不能和原君说的?还可以顺便再说一下大家想替大清守那块地盘?” 天津卫,北洋通商大臣衙门。 在五月初七,也就是永定河大的第三天,这里的景象,还是一片仓惶凄凉。 院子内外,都是杨起隆的幕僚和亲兵进进出出,脚步慌乱,院子里面,一只只樟木箱子已经装好了东西还贴上了封条。站岗的北洋新军士兵虽然动也不动的站得笔直,但是偶尔目光交会,都是惊惶的神色。 杨起隆穿着行装,就站在廊前看着他的亲兵和家人将一口口贴了封条的大箱子搬出来放好。天气挺热,他还抄着手,神色木然地看着眼前一切,满院子的人来人往,仿佛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瑞信堂的大总管袁林静这个时候脚步匆匆跑了进来,走到了杨起隆的跟前,一个千打了下去:“三哥,寅哥儿来了.刚到我的瑞信堂总堂。” 杨起隆脸上神色一动,轻轻道:“走吧,带我去见一见他。” 杨起隆当然知道曹寅是替康熙当说客的——之前曹寅就和他商量过出卖福全的事儿,不过他当时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而在永定河战役当中,他则来了个临阵脱逃,实际上把福全给坑苦了。他的北洋新军装备了三千支燧发枪,如果换成李中山、李辅臣他们来指挥,完全有可能逆转战局。 但是杨起隆毕竟不是那块儿料,而且他也没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 在回到天津卫后,杨起隆麾下的武装虽然比之前更强大了.他现在拥有一万多北洋新军,几千直隶团练,和一群鳌拜余党带来的两三千索伦骑兵和巴尔虎骑兵! 但是他却只想着放弃天津卫逃往大沽口,然后走海路南逃去淮安投靠大明。 不过康熙却不知道杨起隆那么菜他还以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立杨小弥当皇后,封杨起隆当直隶总督起到作用了呢! 所以在回到自己忠诚的北京之后,康熙就准备部分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就是立杨小弥当皇后这部分! 这个皇后给谁当不是当呢?立个丑的天天看着都心烦,小弥多好?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而且还会生养,娶了她不担心没儿子接班了。 不过封杨起隆当直隶总督的承诺,康熙就想赖掉了。 康熙现在可以牢牢掌握的地盘,就是一个山西,一个直隶,一坝上草原他怎么可能把直隶交给杨起隆?何况这个杨起隆还到处说自己是北周大将军杨忠的后裔,这个杨忠不就是篡了北周的杨坚的爹吗? 这个杨起隆一天到晚和人说这个,是想做什么?一定是想报自己祖上灭高句丽灭来灭去都灭不掉,结果还把自家的朝廷赔进去的大仇吧? 所以康熙就准备很慷慨地给杨起隆一个征服朝鲜王国的机会如果杨起隆打下朝鲜,当上了国王,杨忠、杨坚、杨广他们爷仨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 “杨三哥,可喜可贺啊!” 曹寅就在袁林静的书房里面,看见杨起隆走进来就急不可待地向他道喜了。 杨起隆闻言就是一愣,“寅哥儿,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摄政王都没了,我还能有什么喜事儿?” “摄政王没了不要紧,皇上准备接盘小弥妹子了!”曹寅笑道,“三哥,其实皇上早就惦记上小弥了这次总算是得逞了!而且皇上还不嫌小弥妹子不是完璧,准备立她为后。 当然了,对外还是得说皇上娶了你们天津卫杨家的姑娘当大老婆。反正小弥是以那拉氏的名义进裕王府的,这次换本来的姓名,大清门里抬进去!” “这个.”杨起隆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之前曹寅说什么康熙要娶小弥当皇后,他就不怎么相信,现在居然成真的了!那么当直隶总督的事儿呢? “寅哥儿,”杨起隆马上看着曹寅问,“我记得你还和我说过皇上还要封我当直隶总督!” 曹寅笑道:“三哥,这个直隶总督有什么当头?这是个流官,当一任也就几年功夫,无非就是捞点银子。可是你现在的北洋通商大臣不是更容易捞银子?” 杨起隆有点失望,不过没等他开口说康熙帝坏话,曹寅就把特大喜讯抛出来了,“三哥,皇上虽然不打算让您当直隶总督,但是却准备给您一场可以传子传孙的富贵!” “传子传孙?封爵吗?”杨起隆满不在乎地问。 “封爵是肯定,那不算事儿您是皇后的哥哥!”曹寅道,“皇上给您的传世富贵是先当朝鲜的监国,再谋朝鲜的国王!” “什么!”杨起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寅哥儿,你可别和我开玩笑!这可是一国啊!我,我何德何能,怎么就可以平定一国?” “可以的!”曹寅笑道,“朝鲜是大清藩属,最近有点不服管,所以大清派出监国去管理朝鲜是天经地义的。而朝鲜知道大清现在遇到的麻烦,一定会拒绝让监国您赴任的。到时候您就有了讨伐朝鲜的借口,朝鲜兵弱,你再用力猛一点,把有资格即位的李朝王族都做掉,您不就能以监国的名义实际上掌握朝鲜一国之政了吗?到时候你在收买一下人心,剪除一些异己,制造一些祥瑞.这不就水到渠成了?” 还别说,曹寅给杨起隆指出的这条夺国路线图可行性还是相当高的!而且对杨起隆而言,显然是一条极佳的出路。 他其实有点“人菜瘾大”的毛病,和那个耿精忠有点像。 不过他的菜是相对泱泱中华而言的,以他的实力要是去搞朝鲜,而且还能得到大清、大明的支持,应该不会输吧? 杨起隆闻言大喜,笑着问曹寅:“寅哥儿,这事儿您怎么那么顺溜啊?” “那当然了.”曹寅笑道,“三哥,你知道我祖上是谁吗?” “您祖上啊,曹孟德啊!”杨起隆赶紧冲曹寅拱拱手,“失敬,失敬寅哥儿,你可是家学渊源,这次你一定得帮我,我们一起去朝鲜篡个国怎么样?” 曹寅摆摆手:“怎么能叫篡呢?这叫顺天应人!” “对,对,顺天应人!”杨起隆拍了拍巴掌,“咱们一起顺天应人!以后有福同享!” “好,一言为定!”曹寅笑着道,“杨三哥,既然您都答应了,那麻烦您再写个折子给皇上.” 杨起隆一愣:“什么折子?” 曹寅道:“写个报功的折子!前两天的永定河大战您是有功的! 另外,您再写封信给小弥,和她说说改嫁皇上的事儿.这个福全是好不了的,小弥实在没有必要给他一直守着,而且小弥也对得起福全了,该改嫁就改嫁! 她改嫁了,您才能当大清的国舅!您当了国舅,皇上才能放心让您去朝鲜监国。” 杨起隆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我写.可惜裕王了,挺好一个人,眼看着就要没了。” “双玉兄,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然这大清可就要被大明国拉过去了那样,将来的天下多半又要姓朱了!” “皇上,外臣只是奉命行事,我爷爷也视大明为强敌,所以就想和大清结盟联手也不是为了灭了谁,不过是想维持这三四分天下的平衡而已。” “朕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天下终究是会一统的,但那也是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后的事情了。我辈都未必能见着现在维持三四分的天下,是最好的!对了,朕得了大河南方面的奏报,说大明的李中山正屯兵汜水关前和大周皇太孙吴世璠在对峙!你这次南下,要不要顺道支援一下吴世璠?” 北京城西南,卢沟桥上。 康熙皇帝正在和吴世珏话别卢沟桥的西岸,两万大周兵正整装待发,而卢沟桥东,则是同样数量的清军。 而康熙、吴世珏二人,则立马桥上,面对面在交谈。 吴世珏是在永定河大战后的第五天,得到吴三桂让他马上南下去河南归到吴世璠麾下的圣旨的。 而吴三桂急令吴世珏南下的原因,则是上洛的李中山和由南阳北上的吴世璠在汜水关,也就是虎牢关一带发生了冲突。现在两军数万人正在汜水关一带怼着呢! 不过双方并没有发生激烈冲突,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吴世璠就退守关隘,而李中山则屯兵在了汜水关附近的广武山。 话说回来,现在大明、大周对峙的位置,对大清好像有点不尊重啊! 因为无论是汜水关还是广武山,全都是大清的地盘! 而李中山、吴世璠两人争夺的洛阳,现在虽然还在清军手中,但无论大明、大周,好像都已经将洛阳当成了一件和大清没有一文钱关系的战利品了。 而康熙现在受困于内部不稳,所以也无力出兵支援所以就只能指着大明、大周来个两败俱伤了。 “不瞒皇上,”吴世珏道,“爷爷的确让我去河南走一趟.不过我不是去和李中山打仗的,我是去解斗的!” 解斗? 康熙心里那叫一窝火,那可是大清的地盘!你们俩就这样在广武山和虎牢关之间对峙?不需要征求大清的同意? 而更让康熙感到无比憋屈的事儿,他都不敢向吴三桂、李中山宣战现在的大清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河南那边丢一点地盘就丢一点地盘吧! 所以康熙也就只能尽可能挑拨一下吴李关系了。 不过吴世珏并没有太当回事,因为他知道吴世璠和李中山为什么斗了,那是因为吴小艽啊老爷子想把小艽嫁给李中山的弟弟李吉庆——没安好心啊! 而李中山也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所以就打着“入洛”的名义来了。 至于吴世璠,多半也是应付差事就等着吴世珏这样两边都能说的上话的人去调解呢! 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把吴小艽给李中山不就得了! 看见吴世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康熙就又斟酌着开始忽悠了:“双玉兄请您转告大周天子,我吴玄烨感念他老人家的大恩,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朕愿意出兵助战!” 他的话说得好听,但是吴世珏心里其实也知道,康熙这就是在耍二虎竞食之计,就巴望着明、周两国大打出手,然后两败俱伤呢! 想到这里,吴世珏就点点头道:“皇上,您就等消息吧等我爷爷的诏书下来,咱们兴许就要并肩作战了!” “好,咱们一起打明国!” (本章完) 第311章 新的开始,好爸爸,好儿子(求订阅,求月票) 大清康熙十四年五月十五,北京永定门口今儿可是热闹大发了,一清早就聚集了一大群袍褂整齐的老爷子,门里门外还搭建着好看又气派的彩画牌坊。还有大队的八旗兵、绿营兵、团练兵,扛着长矛火枪,里里外外站岗守候。这排场,都快赶上天子回京了! 哦,对了,现在的大清国理论上并没有天子,是一个无父无君之国。 康熙还是太上皇,福全则是阶下囚,顺治理论上不存在。所以帝位空悬,国家无君。也许将来写“四国大战史”的时候,会把现在这一段称为“清国小空位期”吧? 不过这个“小空位期”显然是空不了多久的如果一切都还顺利,那么今儿就是大清小空位期的最后一天了,因为这群被康熙从四九城里面踅摸来的老爷子官员要来迎接的,就是来北京城开会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了。 如果这些议政王、议政大臣还有那么一点为国为旗的心思,而控制北京的那位太上皇帝康熙也能相忍谋位(帝位),那么今天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应该就能撤销对康熙的一切处分,恢复他的皇位。 可是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北京外城汉民们看来,这次议政王大臣会议怎么可能和和气气地就开好了?麻子帝哪儿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怎么可能放过那些罢免他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那群投票罢免康熙,还和康熙兵戎相见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又怎么可能再把康熙选上帝位? 所以今儿这场议政王大臣会议,十有八九是要开全武行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在哪儿打了? 如果在永定门内开战,那大家可得赶紧回去带着老婆孩子跑路如果进了内城关上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再杀,那就还好。 不过这群凑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埋伏有没有杀气的老北京们看到的却是一团和气,哪儿哪儿都没有伏兵,更有人头精熟的老北京找上了相识的八旗兵、绿营兵跟着打探消息,也得到了让他们大感意外的答案。 “安心过日子吧,打不起来的.吴世珏的两万精兵都已经撤了,还打什么打?真要打,就不会让吴家兵走了。” “哪儿有什么伏兵啊?你该不是《三国演义》、《隋唐演义》、《水浒传》看入迷了吧?摔杯为号,刀斧手就出来砍人?那不可能!看见没,那穿勇衣的都是直隶团练,是天津卫杨家的兵!那些一脸六亲不认的八旗兵都是关外来的索伦野人和巴尔虎野人.不是太上皇的兵。” “还有呢,这次议政王大臣会议也不再四九城里面开,就在天坛大享殿里面开天坛以后就专门用来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了,今儿天坛的守军都是皇上的侍卫和几位议政王的护卫,这还怎么打?真火并啊?” “火并不了.你们没听说吗?太上皇已经下了敕旨,要迎娶天津杨家的女儿为后了!以后杨家就是太上皇的自己人了,还打什么呀?” 很显然,康熙这次是真心“立宪”的不真心也不行啊! 吴世璠和李中山的军队还在虎牢关对峙呢!在大清的虎牢关啊!大周、大明在争夺大清的河洛之地,而大清却成了个看客,别说出兵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这形势,还要开火并,大清国还要不要了?可别回头火并才并完,大清也跟着一块儿玩了。 就算大清一时还玩不了,但是一场发生在大敌当前情况下的大火并,对于大清人心的伤害也是可想而知的。人心要是散了,康熙就算勉强赢得了火并,也带不了大清国的队伍。 所以康熙这回就只能先承认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合法性,先把自己丢了的皇位捡回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对付这些乱臣贼子.也不是都要对付,杨起隆就不去对付了! 一来是杨起隆已经答应去夺朝鲜的王位了,而且他还非常有诚意的邀请曹寅一起去,还要让曹寅当朝鲜曹丞相这挺好的,就让他和曹寅一起去吧! 二来,康熙对杨小弥的服务极为满意! 昨晚上忙活了半宿的康熙从龙床上面起身,伸了个懒腰,很是心满意足的。瞧瞧身边儿,杨小弥裹着被子,头发散乱地躺在一边儿,脸上还有点泪痕。 三天前康熙得到了曹寅的回报,马上就让人把杨小弥请到了自己的乾清宫里,然后给她看了杨起隆的亲笔信,再然后就立即让李光地拟了迎娶杨小弥为后的诏书。 虽然正式迎娶杨小弥还得过些日子,但这并不妨碍康熙先享用美人的身子他当然不完全因为好色,而是为了尽快得个儿子! 历史上康熙这会儿已经有大阿哥胤禔、二阿哥胤礽了,但是现在他现在只有三个女儿,几个儿子都夭折了(可能是因为远征在外,条件艰苦吧),所以现在大清皇位的继承人,如果按照兄终弟及的顺序,就该轮到恭亲王常宁了!如果要抱养侄儿,那就是常宁的儿子继位。 在这种情况下,常宁的地位就很突出了! 康熙真要动他,康熙自己的亲信都要反对这常宁要没了,康熙万一没生儿子就没了,大清怎么办?皇帝谁来当?顺治倒是还有个第七子纯亲王隆禧,但他是个病秧子,小小年纪不知道就得了痨病,看着也活不了太久,而且今年都十六(虚岁)岁了,连一儿半女都没有,该不会是“不孕不育”吧? 所以常宁要是给康熙灭了,那将来的大清朝皇帝给谁当就是个问题了. 因此这两天,康熙那是格外努力,每晚上都加班加点。 这会儿杨小弥似乎也被康熙起床的动静给弄醒了,张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康熙,看得康熙的征服欲都起来了! 康熙拍了拍她,笑着道:“小弥,你别急.等今天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开完,朕重新当上皇帝了,马上就把你从大清门抬进来,让你当皇后!” 实际上杨小弥现在已经是后宫之主了! 康熙立她为后那是马上兑现,而且还立即让人把坤宁宫整理出来作为杨小弥的寝宫——这待遇可比康熙原来的皇后赫舍里氏还要高,也比康熙的两个嫡母当皇后的时候更高,她们都只是在大婚的时候在坤宁宫住了三天,就搬出去了。 另外,康熙还让人在乾清宫为杨小弥准备了西暖阁,作为她陪伴康熙时的居所。 不过这两天杨小弥既没有去坤宁宫,也没有去乾清宫西暖阁居住,而是直接睡在了康熙的东暖阁内! “嗯。”杨小弥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笑道:“时候不早了,朕该去天坛开会了再不去,就要让那些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干等着了!” “嗯。”杨小弥还是点点头,又眨着大眼睛看了看康熙。 也不知道是不是脸蛋好看身材婀娜就占便宜,反正杨小弥就“嗯”了两声,又看了康熙两眼,就让康熙的心情极为舒畅,当下就笑着喊了一声:“来人呐,替朕更衣!” 陕西,长安,太子府。 吴应熊在长安的居所并不称为东宫,而是被命名为太子府,这是因为将太子的官邸称为东宫是东汉开始的,吴三桂的大周效仿周制,所以就没有太子东宫一说了。 而且吴应熊的太子府也不在皇宫的东面,而是在皇宫的西面,靠近西华门的地方。而这座西华门则是进出长安内城(原来的满城)和外城的要道。由于长安内城里面都是衙门、军营、宫城,管得很严,也不怎么繁华,好吃好玩的买卖都在外城,所以这个西华门内大街可是个黄金地段,大街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府邸,除了太子府之外,还有吴应麒的秦王府,吴国贵的楚王府,还有几座公主府,还有吴三畏的中山郡王府和孙延龄的定南郡公府其中孙延龄的定南郡公府就离吴应熊的太子府不远。 所以这个孙延龄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来吴应熊这里串个门——吴应熊当年做人质的时候和他的老婆孔四贞也挺熟的,因而和孙延龄关系也不错。 现在看到孙延龄那么落魄,心里也挺难过的,就想再给他安排一门好亲. “长生(孙延龄的字),你觉得淑英怎么样?虽然她已经嫁过两次人了,但是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又没生过孩子,保养得极好.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总往她哪儿跑,是不是有意思了?要不我就替你做个媒吧。” 原来吴应熊是想把自己新认的好妹妹尚淑英塞给孙延龄 孙延龄却摇摇头,轻叹了一声,眼眶当中泪花闪烁,“太子爷,实不相瞒,我往尚格格那里跑不是在馋她的身子,而是向她打听我儿子吉庆的事儿,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 说着话他就要哭了。 吴应熊一看就急了,赶紧安慰他道:“长生,长生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呢?那个吉庆他,他不是贞格格和那活吕布这个,这个.” 这个吴应熊还真会安慰人啊! “不是的!他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孙延龄马上就急叫了起来,“他是我亲儿子!” “这个.”吴应熊心说:你的亲儿子怎么和王大头那么像?我第一次见着王大头的时候都认错了!这个明显不对啊! 不过吴应熊也不敢和孙延龄提这个.因为他自己和吴三桂长得也不像,倒是吴应麒、吴世琮他们爷俩看着就跟中年吴三桂、青年吴三桂似的! 另外,他四叔吴三畏和他爹吴三桂也不像。可见亲兄弟也不见得长得像,而长得像 吴应熊快被自己绕进去的时候,孙延龄忽然又问:“太子爷,我儿是不是喜欢您的闺女小艽?” “是啊.”吴应熊点点头,“贞格格还派傅弘烈跟我提过亲呢!” “那您答应了?”孙延龄又问。 吴应熊一脸为难,摇摇头道:“长生,这事儿我是觉得很好,我父皇也很喜欢李孙吉庆,可是我闺女小艽当年被康熙赐给王大头当小妾了。王大头要不开具遣归的文书,小艽就是人家的人!” “可,可是小艽的人不是在大周这里吗?”孙延龄道,“皇上一句话,不就都解了?” “那可不行,”吴应熊摆摆手道,“小艽给王大头做妾不仅有康熙的旨意,还是建宁点头答应的.而且王大头还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世璠救了出来。现在我怎么能翻脸不认?况且王大头现在还领兵数万屯于广武山和屯兵虎牢关的世璠对峙,他这就是来要人的! 长生,说实话,我和父皇对你儿子都是极为满意的,而且也不愿意让小艽给王大头做妾.可这事儿,我们的确没理啊!唉,这事儿我也发愁啊!” 孙延龄听了这话也急了,在他看来,他儿子迎娶大周嘉定公主绝对是个可以摆脱活吕布控制,再回到他这个亲爹身边来的途径。 毕竟有了大周皇帝的支持,孙吉庆就能有效控制广西的藩地,然后脱离大明,转投大周了。 他摇摇头道:“太子爷您可不能耽误嘉定公主的终身啊!那个王大头可不是什么好人,嘉定公主给他当大老婆也就算了,当小老婆一准挨欺负!” 吴应熊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可王大头带兵来抢可怎么办?世璠虽然把他挡在了虎牢关外,但是为这事儿真的开战也不可能啊!” “皇上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吴应熊说,“皇上当然是希望王大头可以遣归小艽的他要是肯出具文书,小艽马上就能嫁给,嫁给令郎了!” “马上?”孙延龄眼前一亮。 “对啊!”吴应熊点点头,“令郎这些日子就在湖南。” “在湖南?”孙延龄眼眸当中又有泪花了,“他在大周的土地上?” “对啊!”吴应熊道,“他之前因为小艽的事儿得罪了王大头,贞格格不敢留他在南京,就让傅弘烈送他回广西。现在南京和广西的陆上交通被耿精忠切断了,所以他就只能借道大周了。” “可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没人告诉我?”孙延龄可怜巴巴地看着吴应熊问。 “这个.”吴应熊又是一脸为难,“长生,你,你知道原因的不方便啊,他不方便和你相认!他要和你相认了,他还怎么当桂海军节度使?桂海军的那帮人,会为了你背叛大明和贞格格?除非.” “除非什么?”孙延龄一听到“除非”,就知道有戏。 “除非令郎可以和小艽完婚,成为大周的驸马爷!”吴应熊道,“有了大周的支持,桂海军的人就会支持令郎姓孙了!” 孙延龄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孙吉庆可是他唯一的骨肉!现在成了李吉庆,他有多伤心多难过? “嘉定公主现在在长安吗?”孙延龄也不知道怎么琢磨的,居然当面问起了吴应熊。 “不在。”吴应熊也是个老实人,“她在南阳的南阳总管府里那是世璠的地盘。” “她为什么要去南阳?”孙延龄不解道。 吴应熊苦笑:“长生,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事儿人家占理儿小艽就是王大头的人!王大头又率兵五万来要人,世璠还能和他真打?这事儿世璠自己当年也是非常赞成的,现在不能翻脸不认账啊!况且,世璠多半也打不过王大头,现在不过是谈条件罢了。我估摸着,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谈成了。” “那么快?”孙延龄一惊。 吴应熊点点头道:“双玉在北京的差事已经完了,正领着两万大军南下解斗长生,你可别以为双玉会帮世璠打王大头,这是不会的。他一到,两边一定能谈成,所以令郎和小艽是有缘无分啊!” (本章完) 第312章 谁是陈友谅?谁当朱洪武?(求订阅,求月票) 一心想着把儿子和地盘一起抢回来的孙延龄终于含着眼泪,向大周太子吴应熊告辞,然后起身离去了。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又一次挺直起来的背影消失在太子府三堂的大门外,吴应熊也只能一声长叹了。 吴应熊刚刚叹好气儿,大堂内的一张屏风后面就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一副明朝贵妇打扮的建宁公主笑吟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朝吴应熊盈盈一福,用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笑着道:“我的太子爷,您到底想把小艽嫁给谁?世璠在虎牢关那边和大头可谈得好好的.你怎么转头又在撩拨孙长生了? 唉,这孙长生也是个苦命人,就那么一个儿子,多半还不是他的种!” 吴应熊马上瞪了自己的爱妻一眼,“你这女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多半不是他的种?那根本就不是,哪儿有什么多半.孙长生又不是只有孔四贞一个女人,你看他除了吉庆外还有别的孩子吗?一个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也是啊!怪不得孙长生那么稀罕这个野种.”建宁公主笑着在吴应熊身边落了座,“可是太子爷,孙长生和您一直都挺好的,称兄道弟那么多年,您就忍心把他往死里坑?” 吴应熊又是脸色一沉:“怎么叫我把他往死里坑?明明是他自己要往坑里跳的,怎么能怪我?而且他这一次也是有可能得手的,帮他儿子抢到心爱的女子,然后一起逃回广西举兵反明。最后再帮着我们大周推平广东,成为大周国真正的开国功臣.这难道不好吗?” 建宁公主眨了眨眼睛:“太子爷,真的要让孙长生把小艽劫走?” 吴应熊摇摇头。 建宁公主问:“不让?” “不知道!”吴应熊歪了歪脑袋。 “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吴应熊苦苦一笑,说,“人在世璠手里,交给谁当然是世璠决定了,我这个当爹的就是说了也不一定有用,干脆就不说了。” “你倒是看得开!”建宁眉头蹙起,“那老爷子呢?他什么意思?” “老爷子一要收广府,二要全取湖北。其他的事儿他也不管。”吴应熊说,“老爷子觉得现在的大清朝就跟当年的蒙元一样,康熙就是那个,那个名叫‘铁锅’的元顺帝差不多” 建宁赶紧纠正道:“叫妥懽帖睦尔,叫铁锅多难听啊!” “一个意思.反正就是大清要完,将来能逃到关外当个北清就很不错了。”吴应熊摇摇头道,“耿精忠瞅着也当不得大任,早晚给李辅臣、刘进忠、郑经联手干翻.这货看着就是个张世诚。所以将来争天下的,就是咱大周和东南的大明了。如果能抢在大明压制住耿精忠,打穿江西之前,抢下广东,那些湖北的武昌、汉阳、黄州等府,那形势就对我们大周大为有利了。” “康熙是妥懽帖睦尔,耿精忠是张士诚,那谁是朱元璋,谁是陈友谅?”建宁公主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显出忧色了。 看地盘的位置,好像吴周更像陈友谅啊! “谁是陈友谅,谁是朱元璋?就看谁家能团结,谁家会内讧了。”吴应熊分析道:“陈友谅之败其实始于弑杀其主徐寿辉,陈汉的江山篡夺自徐宋。陈友谅弑君夺位,在徐宋旧人眼中,无异于乱臣贼子。而陈友谅心里有鬼,当了皇帝以后,也不敢再相信徐宋旧人,真正能为他所依靠的,也就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心腹班底。但是那些徐宋旧人数量又多,有些个手头还有兵。陈友谅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他们统统替换或杀掉,就只好既防又用。而下面的徐宋旧人或为自保,或因为义愤,都不可能再如原本一样尽心竭力。 也就是说,陈友谅弑君篡位之后,他那伙人的人心就散了!也正因为如此,在陈友谅称帝之后,他就没怎么打过胜仗,还处处为朱元璋所制。 而反观朱元璋,他虽然也做掉了小明王.但他底下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并不是刘福通传下来的。也就没人会把小明王当成真正的主公,死了也就死了。所以朱元璋那一票人,依旧可以上下齐心。 格格,你看如今咱家和大明,谁更容易起内讧?” 建宁公主低声道:“更容易起内讧的当然是大明.但是咱家也有一个秦王啊!” 这个秦王和太子要是起了内讧,那可就是一场地动山摇的超级内讧了! “别瞎说!”听建宁公主怎么一说,吴应熊语气都放沉了,“我和老二情同手足!” 建宁一声叹息:“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康熙和福全是不是情同手足,你我都应该知道啊!” 吴应熊这下也不大淡定了.见识了康熙和福全的斗争,谁还敢相信帝王之家有手足兄弟? 从吴应熊的太子府离开后,孙延龄没有返回自己的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尚淑英的公主府——他俩都是离异未婚,年纪也不大,长得都不错,而且财富和地位相差也不多,反正都有财富自由,在生育能力上好像也都有点困难,倒是挺般配的。 所以压根用不着吴应熊介绍,他俩就已经挺要好了,经常互相串门,一起喝酒聊天,非常投机,聊累了就一起.休息,休息一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了。 “什么?长生哥,你想要劫了嘉定公主去给令郎当老婆?” 今儿孙延龄一见着尚淑英就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计划。 “淑英妹子,”孙延龄想儿子想得有点疯了,来的路上大概又哭了,眼睛都红红的,“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可是好孩子,文武双全,而且打小就知道孝敬我这个当爹的。他是不可能认贼作父的!我得帮他娶到如意佳人而且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碍于颜面不好意思让嘉定公主再嫁,可我要是来个既成事实,皇上一定也会同意的。 另外,我儿是桂海军的正牌节度使,桂海军的人马都是认他的.我在桂海军也有许多老部下。如果得到了皇上的支持,我和吉庆就能把桂海军从明国那边拉过来,说不定整个广西甚至广东都有可能归了大周!淑英,你看这事儿能行吗?” 这可真是个“二十五孝老子”啊! 尚淑英都有点被孙延龄的话感动了。 这年头不忠不孝的老爹可太多了,各种花式坑儿! 尚淑英的老爹尚可喜也是众多不孝之爹中的一个.要不是他在广东杀戮太多,那边广东乡兵也不会疯了一样要杀光尚家满门。 想到这里,尚淑英只是沉吟着道:“长生哥,这事儿能不能成关键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有这个意思,你才有可能成功,否则就不要多想了。” “皇上,皇上一定有这个意思!”孙延龄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今天太子爷给了我不少暗示。” “那就好不过咱们还是得好好谋划!因为吴世璠和李中山关系极好,而且吴家还有一个秦王,吴世璠也得给自己留后路啊!” 孙延龄点点头:“我知道了.太子爷估计也是不想和李中山撕破脸,才会给我那些暗示!”他又拍了拍胸脯,“为了我儿子,这个恶人我一人担当!” 说着话,他望着尚淑英道:“淑英,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能帮我把嘉定公主从南阳的河南总管府衙中请出来吗?” 尚淑英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好,那我就试试看吧!” 同一时间,虎牢关外,黄河岸边,一席凉棚之下,两位穿着宽松且单薄的丝绸长袍的青年,正相对而坐,一边喝着冰镇的葡萄酒,一边吃着一盆红烧的黄河鲤鱼,还一边在商量怎么瓜分大清朝的中原地盘! “美玉贤弟,要不咱们这样分吧楚河汉界,中分中原,就以鸿沟故道为界,鸿沟以西为周,以东为明,如何?” “世凯哥哥,你想得也太美了吧?中原地盘咱们平分,淮南、江南咱们又不平分了?南方的好地盘,可都是大明的!” “美玉.大明不能和你们吴周相比!吴周是父子兄弟之邦,大明则是国人国士藩王皇帝共和之邦说是共和,其实就是一盘散沙,大而不强!” “你们哪里不强?世凯哥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大明的底细吗?论及人口、税赋、粮食、工商,你们大明哪样不远胜大周?如果不是内部有点山头和藩镇,天下早就被大明一统了!” “美玉,你还得得,那咱们先不分中原了,就踏踏实实分河南的地盘吧!” “行!河南府(洛阳)、陕州、汝州都归我!” “行啊!那开封、许州、归德、陈州都归大明.咱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就说定了?开封和归德你得给康熙留着!” “为什么?怎么还得给他留一份?” 这两位青年不用说也知道,就是李中山和吴世璠了。 他俩一个说要援助康熙,一个说要援助福全,为此还宣称在虎牢关对峙。但实际吴世璠就带了两千人到汜水县,而李中山则只带了一千多人的山字营进驻了荥阳县。至于两人带来的其他军队,则忙着占大清的地盘。 不过一样是占地盘,李中山的心明显更黑一点,想要把河南地盘全都分了。而吴世璠则还要康熙留一点.不过他之所以要给康熙留一点地盘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的心平,而是他的内心更加黑暗! “世凯哥哥,”吴世璠说,“我这可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李中山将信将疑。 吴世璠道:“咱们要是把黄河以南的地儿全分了,康熙那个暴君一定不答应!” “他不答应又能如何?”李中山笑着对吴世璠道,“美玉,咱俩联手,北京也是去得的。” “我皇爷爷不会同意咱俩一起去北京的!”吴世璠淡淡地说,“而康熙知道河南必失,就会让人决开黄河大坝! 我的地盘在高处,你的地盘在低处.你好好想想!” 还真是啊! 李中山斟酌着说:“这事儿端平入洛的时候蒙古人就干过一次.康熙的确干得出来!” “所以你得把归德府的一部分和开封府大部分暂时留给康熙,”吴世璠接着分析说,“康熙一定会把那里分给底下的诸侯,那些诸侯是不会轻易淹没自家地盘的.这样你就能安心经营陈州、许州、部分归德和部分开封。等到时机成熟,再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推过黄河!” “哈哈,”李中山笑道,“美玉,你长进得挺快啊!这样的谋划,吴瑞玉(吴世琮吴玉帅)都做不出来,看来等你爷爷驾崩了,支撑吴周江山之人一定是你啊!” 吴世璠沉下脸色:“世凯哥哥.你怎么能咒我爷爷?” “人生自古谁无死?”李中山正色道,“美玉贤弟,你得早做打算!玄武门之事,是有可能发生在你家的!” 吴世璠有些恼怒了,“世凯,你怎么能离间我家的至亲骨肉?” 李中山摇摇头:“康熙和福全也是至亲美玉贤弟,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和玉帅有八拜之交,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是想当皇帝的!你一定要小心玄武门之变啊!” 吴世璠沉默不语了。 李中山的话当然是离间! 但是他离间得很有道理! 吴世琮不仅有当皇帝的想法,还有当皇帝的实力,而且他还长得很像皇帝——像吴三桂吴皇帝!所以尤其得吴三桂的钟爱,从小就跟在吴三桂身边学习武艺、兵法,所以小小年纪就练成了一身本领。 而且,现在大周的“陕甘帮”又以吴应麒为主,以吴世琮为少主! 这些陕甘帮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推着吴应麒、吴世琮去和吴应熊、吴世璠争天下的! “美玉贤弟,”李中山用关爱的口吻说,“这次我带了五百支佛山造的线膛枪.都是崭新没用过的,全都给你的亲兵,这样你就不怕玄武门之变了!” 五百支佛山线膛枪造似乎不多,但是对于一场玄武门之变似的火并,却已经足够了。 因为吴三桂并不允许儿孙们带领太多的军队入长安城,吴应熊、吴世璠可以带进长安的军队加起来,也就是几百不到一千的精锐。 如果装备上五百支线膛枪.做掉吴应麒、吴世琮似乎也没多难! 只要他能下得了狠心! 这种事情,先下手为强啊! 想到这里,吴世璠突然就哆嗦了一下,脊背之上都是冷汗。 看到吴世璠脸色微微发青,李中山又用安慰地口吻对他说:“美玉,你若不如意,尽管来投” 吴世璠这回终于露出了笑脸儿,笑着道:“世凯哥哥,谢谢你的线膛枪了等双玉来了,咱们一块儿去趟许州如何?你和小艽就在那里成婚吧!她虽然只是个妾的名分,但她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明白!”李中山笑了起来,“美玉,我保证把小艽当成公主来哄!” “什么话?小艽本就是公主!” “本王宣布,议政王大臣会议一致通过撤销关于罢免大清第四代天子的决议的决议.皇上又是我们的皇上了!” 随着议政恭亲王常宁大声宣布康熙又一次成为了皇上他这都快赶上明英宗了。 当然了,他比明英宗还是强一点的。后者是靠底下人发动政变,复位上台的。而康熙则是先用武力,再靠投票扎扎实实把这个皇位给拿回来的。 而且这次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表决完全是在议政王、议政大臣自愿且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举行的——至少在南怀仁、罗东尼这些个观摩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票选皇帝的洋鬼子看来,这是一场非常公正,而且必须要向欧洲报告的重大事件。 大明、大清这对仇敌,现在居然一先一后,都走上了开会选皇上的路子了。 这路数就是在眼下的欧洲,大概也只有.那个什么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可以比一比吧? 这真是太进步了! 不过康熙皇帝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步到了领先全球的地步.他反而觉得票选皇帝是奇耻大辱,朱三太子这样的暗弱之君才不得不走这样的路线,他可是明君啊,怎么也落到这个地步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大清皇帝岂不是和朱三太子以后的大明皇帝一样了? 不,康熙甚至还不如朱三太子。 因为拥护朱三太子登基当皇上的那些人,怎么算都是大明的忠良啊! 而这些又把康熙抬上皇位的人,至少一大半是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选出的皇上.这说话有人听吗? 这可不行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刚刚又把康熙给选上去的议政王、议政大臣们开始山呼万岁了。 听着乱臣贼子的欢呼,康熙依旧挤出了感激的笑容. (本章完) 第313章 大清合众国?(求订阅,求月票) “诸位臣工,都平身,都站起来吧!” 已经变成议政王大臣会议大厦的天坛之内,康熙皇帝非常客气地招呼一群选他当皇上的乱臣贼子起身——过去一段时间,大清的规矩的皇上居高临下坐着,底下的大臣跪着,非常不平等啊! 现在这个规矩必须得改一改了。这被都“原君原臣”了吗?照理说一人给个座,坐而论道才好。不过下面这帮原臣都还给康熙留了一点面子,虽然康熙给他们准备了椅子,但大家还是很客气地站着说话。所以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比起大明的国人议政会,还是不够进步啊! 另外,这个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代表性不如大明的国人议政会。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代表,都是议政王和议政大臣或是他们的全权代表。 而国人议政会的代表从字面上看,就知道他们是代表国人.当然了,在实际操作中,那些非直辖(朝廷直辖)的地区派出的议政官,都是由当地的藩主指定的。 不过就算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代表性不足,这套体制也已经进步的让康熙压力山大了——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已经罢免了一次皇帝,又事实上选举了一次皇帝。这意味着如果康熙再不好好干,他依旧有可能再次被罢免. 所以他必须得加倍努力啊! 康熙看到底下的议政王大臣都大摇大摆站那儿了,还向他们欠了欠身,算是还了一礼,然后才笑吟吟开口道:“诸位议政王、议政大臣既然还信任朕,继续拥戴朕当皇帝,那朕就应该拿出个能扭转大清颓势的法子。 实不相瞒,其实朕早就在为大清思谋出路了.如今中原的形势,望之好似元末,又好像是后晋、后汉、后周和北宋初年中原尚未一统的时候。而我大清以八旗为本,兴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本非中原汉人之邦,可以比之契丹,或比之蒙元。若中土无英雄,那么我大清兴许能在中原享百年国运,可惜朕的德行不足,使得上天降英雄于中原,才有如今的天崩地裂之势。 而我大清如今要谋的,不是逆天而行,妄图再次一统天下。而是退而谋一个大契丹似的北清契丹所立之国,虽然没有能入主中原,但是却据有燕云十六州、漠南、漠北、东北辽阔之土,享国二百一十八年,与大宋并为南北之朝。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这就开始议政了! 现在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连皇帝都能罢免和推举,那么涉及到大清国家大政方针改变的议题,当然要拿出来议一议了。 而且也只有让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大清大辽化方案”,大清才有可能正式和大周、大靖结盟,要不然大清以一统天下为目标,那这个盟要怎么结? 另外,康熙也知道现在的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对大周、大明就是个大透明他们这里商量什么,大周皇帝吴三桂、大明大将军李中山和大靖皇帝耿精忠马上就能知道! 他们都知道了,那就能放开了打内战了.反正大清撑死了是个大辽的命,你们只要能灭了中原的对头,怎么也能有个大宋做一做,不也挺香的? 而对大清内部而言,只要确定了大清大辽化的国策,那么康熙就能在中原方向上甩包袱了——大辽控制的中原地盘往大了说也就是燕云十六州嘛! 所以十六州以南的地盘,统统都可以藩镇化! “皇兄,臣弟觉得当个大辽也挺不错的!”恭亲王常宁现在是议政王当中最有牌面的,所以头一个发言质询,“不过现在的关外还是有点荒芜只有盛京周围还有点人气,而且漠北和朝鲜两处藩地也不怎么服气儿。如何山河四省真的没了大半,我大清要如何立国?皇兄,您想过没有?” “常宁,你说的这些,朕当然想了一个对应之策.”康熙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朕的对应之策,就是合众立国!” “何为合众立国?”常宁问。 康熙道:“就是合众位臣工于朕之力,一块儿把咱们的新大清给立起来! 具体来说,就是朕要把关内的山河四省之地的大部分都封给诸位臣工朕只直辖顺天府、大同府、宣化府、遵化州、永平府、易州和新设立的天津府,一共五府二州之地。 与此同时,朕还要对漠南蒙古和盛京将军、黑龙江将军的辖区重新划分,新设吉林将军、漠南将军二职,然后再在漠南、盛京、黑龙江、吉林等四将军的辖区之内,为山河四省的藩主划分领地,由各藩藩主,从山河四省迁移无地少地的农民,去四将军辖区建立头下军州。这样山河四省无地少地农民可以得到土地,而塞外四将军辖区也能得到人口。不出十年,关内塞外就都是乐土了!” 实际上大清在康熙初年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个“合众国”类似的大好局面! 人口、土地、资源、产业,甚至军事力量,全都是“合众国”级别的。 如果大清朝廷可以干点人事儿,好好开发四川,开发东北,发展海外贸易,促进工商业发展,加快民族融合。搞出个真正意义上的康熙盛世也没多困难。 几千万不到一个亿的人口,守着那么大的土地,还拥有丝绸、瓷器、白糖(除了中国,其他地方只有黑糖)、茶叶这四个在当时来说的顶级产业链。而且周围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强国,哪怕是西方殖民者,这个时候他们在东方的实力连郑明都压不住。 大清如果自己不搞沿海迁界,再把郑芝龙收为藩属,吞掉东南亚不过是时间问题——当时东南亚各国除了缅甸和越南外人口都很少,土著少、白皮更少,广东、福建沿海的汉人如果能源源不断迁入,再加上一个比较强势的郑氏集团,早晚能搞成当地的绝对多数. 毫不夸张的说,大清就是个梦幻开局,惨淡收场! 而如今的大清,都已经到了议政王大臣可以罢免、选举皇上的地步了也就只能合众立国了! 不过常宁听见康熙的“开发塞外,合众立国之策”,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他是盛京将军! 盛京将军的辖区本来是他一人说了算的,现在怎么回事?还要分一块出来给什么吉林将军.还要让关内的藩主们在剩下的盛京地盘上建立投下军州? 这样一来,他的权力不就小了吗? 可是常宁却没发反对康熙的法子因为大部分的议政王、议政大臣的地盘都会分在关内! 头下军州就是他们的退路! 如果关内混不下去,还能去塞外的军州继续混! 常宁要反对,那就是要断大家的退路,这事儿怎么能行? 就在常宁想反对而不敢反对的时候,康熙又笑着对常宁道:“老五,朕在关内也给你封个节度使吧?登州府怎么样?登州离辽南(辽东半岛)很近,你的头下军州就设在辽南.这登州、辽南就隔着一道海峡,来往多方便?” 这个条件听上去还行! 常宁盘算了一下,点点头道:“皇上,您分给臣地的封地,臣弟非常感谢.不过臣弟在盛京周围还有许多庄子,应该如何处置?” “都是你的!”康熙笑道,“诸位臣工,朕还要在盛京给你们分房子分土地!等盛京发展起来,咱们大清就正式施行两都巡幸制咱们北京住几个月,盛京住几个月!大家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当然是赞成了! 康熙现在终于开始干人事儿了,他们当臣子的能不赞成? 于是在一片“皇上圣明”(这话现在的意思就是“我们同意”)声中,康熙提出的“开发塞外,合众立国之策”,算是得到了通过。 康熙吸了口气儿,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谁让东北的人口都叫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这些祖宗弄没了?现在要重新开发起来,是不能靠朝廷有限的力量的,靠民间单干更加不行,必须合众臣之力,大家一起搞,那才能搞起来。 所以这个大清.现在也只能搞“合众国”了! 说完了东北大开发的事儿,康熙又把目光转向了国舅爷杨起隆。杨起隆现在可威风了!临阵脱逃有功,不仅当了国舅,还封了一等公——别人是什么“一等超勇公”、“一等超猛公”,也不知道他这个一等公是个什么公?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康熙一指杨起隆,对一众议政王、议政大臣道:“诸位臣工,朕还打算派朕的国舅杨起隆为朝鲜监国大将军,命他出兵朝鲜,帮助朝鲜君臣抗明抗倭.这一次出兵所需要的兵力和兵费,都由国舅自筹。将来朝鲜的事情,也由国舅自行决断。诸位以为如何?” 杨起隆出兵朝鲜的事儿,一群议政王、议政大臣早就知道了——都打过招呼了! 大家伙当然没什么意见了不仅没意见,而且大多往杨起隆那里投了资! 狡兔三窟嘛! 万一关内守不住,关外也守不住,那咋整? 所以得在杨起隆那里也留个后路,家里有“余子”(多余的,没发安排的儿子)的就让他跟着杨起隆去朝鲜再开个“分家”.殖民嘛,就这么搞起来的。 都是一群在老家没产业的破落贵族、穷光蛋、街溜子组团去海外打江山。要是家里有领地可以继承,有个什么公爵、侯爵、伯爵的可以当,谁吃撑了飘洋过海出去打拼? 大周,长安,皇城。 康熙搞“合众国”,搞“殖民主义”的消息,很快就报告到了大周皇帝吴三桂那里——还不是哪个吃里扒外的议政王、议政大臣报告的,他们的消息传递没那么快,这第一个送到吴三桂这里的密折是“臣孙玄烨”用八百里飞递送到长安的。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怎么看?” 吴三桂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子已经一一传看完了康熙的密折,就笑着发问了。 “父皇,”吴应熊道,“看来康熙已经决心当一个辽国皇帝了今后咱们的对手就是大明了!” 吴应麒则补充道:“父皇,儿臣觉得咱们的对手是大明的三李王!除了李辅臣、李中山、李来顺之外,皆不足为惧。” 吴国贵则摇摇头道:“父皇,据儿臣所知,大明的中枢是由大将军录尚书事李中山,尚书左丞陈永华,尚书右丞卢三好三人掌握的。如今李中山经略河南,国中之事就由陈永华、卢三好同领,李辅臣、李来顺在大明中枢没有多大的权力。” 吴三桂点点头,道:“三李共大明,一李在中枢,二李镇地方左陈右卢为辅弼。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那咱们该怎么对付他们?” 这是吴三桂第一次表态要对付大明了! 之前虽然有大周、大清、大靖三国同盟和所谓的大明包围网。 但那都是底下人在和大靖、大清那边的人搞,吴三桂只是不反对,并没有大力支持。 另外,当时吴三桂的主要精力还在支持康熙斗福全!大周、大清是不是会真的结盟也难说。毕竟福全要胜了,他是不会和康熙一样亲周反明的。 而现在,大清那边的新国策都定了——就是要当新大辽了! 有了这个新国策,周清同盟也就有可能成真了,所以大周的国策,也可以从反清为主转向反明为主了。 “父皇,”吴国贵道,“儿臣觉得应该集中力量先打掉李自成、李来顺李自成年事已高,不复当年之勇。而且观察李顺这几年的战绩,他们的实力似乎也没那么强,只是借着昔日的威名在虚张声势罢了。” 李自成、李来顺最大的弱点是没有多少老兄弟! 用兵打仗这事儿是个经验主义的活儿,经验丰富的老将老兵加上朝气蓬勃的少年兵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吴三桂和李辅臣、李中山的军队之所以强,主要原因就是新老结合得好。 吴三桂有关宁老兄弟和陕甘反贼团,都是沙场上磨练了半辈子的狠人,而且他们的子侄辈也被吴三桂历练出来了,战斗力自然很靠谱。 而李辅臣的团体虽然规模小得多,但是老兄弟、小兄弟的组合却很是不错,李辅臣自己是当年大同余生的明军降人的头头,而且他的儿子、义子、野种子又多,教导得都不错,李中山又利用这些兄弟一起办了精武门、讲武堂,训练出了一批基层军官,再加上大量配备火器,军队的战斗力也相当强大。 相比之下,李自成、李来顺的团体实在差太远了。当年的老兄弟损失殆尽,而那些藏在民间成长起来的二代们,也没有接受过严格的军事养成教育。 他们刚起来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还利用分田分地鼓动了许多贫苦汉子,一度也有席卷的气势。但随着时间推移,李自成年纪老迈,李顺团体又在武昌这个安乐窝里安顿下来,他们的原形就露出来了。 这几年和杰书这样的对手在南昌、九江打得难解难分.实在是不咋地! 相比之下,李辅臣就猛多了,没几个月就啃下了杰书重兵布防的安庆,现在又扫荡大靖、大清(联军)驻守的皖南,一路势如破竹,未逢敌手。 更早一些在广东打尚家,在广西打孙延龄、马雄,逼吴三畏的时候,也都是锐不可当的。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老夫早就想收拾李自成这个逆贼了.上回如果不是李辅臣横插一杠子,李自成早就死了。下次朕再对付李自成,李辅臣、李中山会不会插手?” “父皇,儿臣已经安排好了。”吴应熊笑着接过话题,“李家兄弟很快就要反目.广东、广西也会出乱子,说不定咱们还能趁乱拿下广东!” (本章完) 第314章 这才是真亲爹啊!这才是好兄弟啊!(求月票,求订阅) 河南省南阳府境内的白河岸边,官道之上,数十骑士飞也似的卷过,直奔通往和南阳府城隔着一条白河相望的白河镇而去。这些骑士服色华美,多是青壮,人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精力勃勃的模样,除了一个五十岁上下,文士打扮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孔四贞的心腹,桂海军节度使司行军左司马傅弘烈。他紧紧跟在一个不到二十岁,长得和李辅臣、李中山有七八成相似的青年骑士身旁。一张白净的面皮上尽是忧愁,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唉声叹气。 这傅弘烈之所以这样忧愁,是因为他的少主李吉庆,这一次是来南阳找爸爸的!不是找李辅臣这个亲爸爸,而是要找孙延龄这个.“坑儿的爹”! 这可真是急死个人呢! 这还不是最让人着急的,最让人着急的是在李吉庆的心目当中,他的最亲最亲的“真爸爸”多半不是李辅臣,而是孙延龄! 因为这个李吉庆在岳州府的馆驿中,见到孙延龄派来的使者和孙延龄的亲笔信时,那叫一个喜极而泣啊! 在看完了孙延龄这个“坑儿的爹”的亲笔信,知道这个“坑爹”想和他在南阳白河桥南白河镇馆驿见面后,李吉庆二话不说,就带着一群亲卫伙伴策马北上了。 傅弘烈拦都拦不住啊! 他虽然是桂海军节度使司的行军左司马,手里还有孔四贞交给的桂海军兵符和手令,有权调度桂海军的大部分军队,但是偏偏不包括李吉庆的“少年亲卫”——这些少年亲卫是孔四贞照着李中山的“养弟仆僮队”为李吉庆组建的,成员都来自那十五个佐领的定藩旗军子弟。 这些定藩旗军子弟只听李吉庆的,傅弘烈根本指挥不动,所以他也拦不住一心想去找那个“坑爹”孙延龄的李吉庆,只好硬着头皮一路跟随,还一路苦口婆心地劝说。 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明明白白告诉孙吉庆,那个孙延龄第一不是他的亲爹,第二也已经“破产”了,没有权势了。 而那个李辅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真的是李吉庆的亲老爹,而且这个爹还权势滔天,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 至于李吉庆得罪的那个李中山,更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录尚书事!虽然李吉庆因为看上人家的小妾得罪了这位大将军,但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等过一阵子李大将军和吴小艽的小日子过踏实了,李吉庆的那点惦记也就不算什么了。 到时候李中山也就不会和亲兄弟计较这点小事了,而李吉庆也可以厚着脸皮再去巴结。 李辅臣、李中山这二位,那可都是别人想抱着大腿认义父的人物啊!李吉庆再怎么都是李辅臣的儿子,李中山的兄弟,巴结起来近水楼台。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李吉庆偏偏犯糊涂他可是活吕布的儿子,小活吕布的弟弟,而且长得还特别“吕布”!照理说,就算那个权倾天下的人不是他爹,他也要想办法认为义父啊! 怎么到他这里反过来了?一心想要去找孙延龄这个“坑爹”呢? 这随谁啊? 不可能随李辅臣吧?他要有这样的亲爹,还不得死死抱住不放?难道随孔四贞?也不像啊.孔四贞也机灵着呢,要不怎么会坚决甩掉孙延龄投到李辅臣的怀里? 傅弘烈正为李吉庆好爹不要要“坑爹”的事情着急的时候,他忽然就听见李吉庆大喊了一声“到了”,然后就是马匹稀溜溜的嘶鸣声。 傅弘烈也赶紧勒住缰绳,将自己骑着的一匹累得快要吐白沫沫的走马停了下来——这一路李吉庆可是“见父心切”,过了汉水之后,更是一路疾驰。 真不知道这孩子在李家受了多大的委屈,竟然那么想他的“坑爹”孙延龄? 李吉庆这个时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军左司马傅弘烈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受够了老李家的“兄弟卷”了——他原来是家中独子! 别说兄弟,姐妹都没有! 他爹妈就生了他一个! 而且他爹妈还特别有钱有势,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的奴仆家臣都围着他转,那怕是到了外头,他也是一大堆肩碰肩的八旗贵胄子弟当中很受欢迎的存在。 他妈是定南格格,这个格格可是定南王变的。也就是说,等他长大后,很有可能继承平南王的爵位,成为大清的王爷! 而他长得又特别帅,还文武双全,谦卑有礼,一帮家里有闺女的八旗王爷看见他没有不喜欢的,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毫不夸张地说,他在成为李吉庆之前的人生简直就跟开挂一样! 而当他被孔四贞带回亲爹李辅臣身边之后,他一下子就不吃香了,除了母亲孔四贞之外,也没人再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不仅没人捧着他,而且还有不少人敌视和排挤他! 在老孙家,他可是独苗,是掌上明珠。 可在老李家.李辅臣的儿子那么多,光是嫡出的儿子就有三个,庶出的有十七八个,而李吉庆名义上算庶出,实际上是孽生,可是却享受了嫡出的待遇,甚至威胁到了大公子李吉贞的地位,这能不被敌视和排挤吗? 而且老李家那是“吕布窝”,李辅臣的十来个已经长得有点大的儿子当中,一多半都随活吕布,长得都不赖,而且都武艺精熟,马上功夫尤其出众。李吉庆到了他们中间,都有点平平无奇了。 而李辅臣和李中山这对“吕布父子”在上回莫愁湖之战中顶门自保的表现,更是伤透了李吉庆的心——如果换成“孙爸爸”,绝对不会不管他的死活而顶门自保。 经过这次事件,李吉庆就愈发想念自己的便宜爹孙延龄了……他这正想念呢,孙延龄还就派人找到他了。 而更让李吉庆感到惊喜的是这个孙爸爸还在信里面告诉他,还能帮着他娶到大周嘉定公主吴小艽! 这才是真亲爹啊! 勒停了座骑的李吉庆就开始四下张望着寻找自己的“孙爸爸”了,他发现原本南北走向的白河在这一带好像拐了个弯,变成了东西走向。所以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白河南岸。而一座长桥,就横跨在白河之上,长桥北面就是大周的河南省会南阳府城,长桥南岸则是一座被低矮的围墙保护起来的市镇。 这座市镇名叫白河镇,本来算不上繁华,但是在吴三桂建都长安后,这座白河镇和对岸的南阳府城,就成了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由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运往关中的粮食和手工业品,都会先由水路运到白河镇和南阳府城,然后再由马车、骡车拉去关中。 同时,这白河镇和南阳府城,又是吴周军在河南的老营——现在的南阳可是河南省会!而且还是吴周太孙吴世璠的常驻之地。所以屯驻着大量的军队,也跟个磁石一样,吸收着来自周属河南各处的人力物力,也就使得此地更加繁华。 小小的白河镇都已经装不下这等繁华,镇子的围墙外头也出现了拥挤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店铺。现在正是饭点儿,几家位于白河镇围墙外面的饭馆酒肆都生意兴隆,酒肉的香味被风一吹,飘逸得到处都是,不过一心想着“父子团聚”的李吉庆却没有心思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南阳菜。 他看见一个满脸堆笑着上了迎客的酒楼伙计,张嘴就问:“白河镇馆驿在哪里?” 那伙计看见李吉庆前呼后拥,华服良驹,俨然是个贵公子,当然不敢得罪,赶紧满脸堆笑着一指街道尽头的城门:“这位公子您往那儿看,入了城门,街道左边一处大院就是白河镇馆驿了。” “谢了,打赏!” 李吉庆吩咐了一声,就驱马向前,直奔白河镇城的大门而去,刚一进城,正东张西望寻找馆驿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个非常熟悉而且亲切的声音:“庆儿!” 李吉庆一听见这声音,顿时就泪如泉涌了,一回头见看见镇城门内的街边站着自己的老父亲孙延龄! “阿玛!”李吉庆哭着就从马背上翻下了,挺大一人,哭着就扑进孙延龄怀里,“孩儿可算见着您老人家了” 孙延龄也是泣不成声:“庆儿,是你吗?让为父好好看看.长高了,长壮了,这些日子你在李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一听见在李家吃苦,李吉庆哭得就更厉害了,“阿玛,他们都欺负孩儿.” “他们?他们是谁?” “是那个活吕布的儿子们!”李吉庆咬着牙道,“没一个好东西” 孙延龄一听这话,心里头可算放心了,嘴上还不住安慰道:“不怕,庆儿不怕.咱们以后不回李家去了,你是孙吉庆,是我孙延龄的儿子!” “真的?”李吉庆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孙爸爸”,阿玛,我真的可以不回李家去了?” “不回去,回去干嘛?伱又不是活吕布的儿子!你是我儿子!”孙延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而且你娶了嘉定公主后,就是大周的驸马爷.咱们父子以后就是大周的朝臣了!” “阿玛,我真的能娶到小艽?”李吉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能!”孙延龄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儿子走进了街边的一所大院子,这座院子就是白河镇馆驿,现在已经完全在孙延龄和尚淑英的亲兵控制下了。 进了馆驿的院子后,孙延龄又把儿子拉进了一座独立的小楼,又合上了房门,这才对儿子说:“庆儿.这事儿咱们得冒点险才有可能办成。” “冒险?”李吉庆,不,应该是孙吉庆看着父亲,“阿玛,这事儿怎么还要冒险?” “庆儿,你别怕,没多大风险,咱们只需要劫了嘉定公主逃往广西,好事便可成功了!” “什么?劫.”孙吉庆大吃一惊,“那可是大周嘉定公主啊!” 孙延龄点点头:“知道.你别担心,这其实是大周皇帝的希旨!大周皇帝压根就不愿意把孙女送回李中山身边继续当小妾只是姓李的不愿意遣归嘉定公主,而他老人家又不愿意砸了‘守信义’的金字招牌。咱们如果能劫走嘉定公主,他老人家就有台阶了。” “可可是李中山会不会发兵讨伐我?”孙吉庆还是有点理智的。 “不怕,”孙延龄道,“咱们带着桂海镇投靠大周就是了!大周才是天命所归,你要是能带着桂海镇投靠大周,一个国公稳稳的,以后就是大周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不比你呆在李家强?” 孙延龄的这番话可是说到孙吉庆心坎去了虽然在傅弘烈看来,他可以通过跪舔李吉贞、李中山成为李家三大嫡子之后的“第四子”,前途一片光明——李家“第四子”那是可以进大明权力核心圈的人物。而孙吉庆投靠大周,就算能把整个广西都带过去,也只是个富家翁,完全不能和权力核心圈的人物相比。 但是孙吉庆当惯了大少爷,根本不能忍受“第四子”的地位,而且为了这地位他还得跪舔李吉贞、李中山他宁愿跟着孙延龄一起当富家翁。 “好!”孙吉庆重重点头,“阿玛.我听你的!可是靠咱们手头的力量,能劫走嘉定公主吗?” “能!”孙延龄点点头,“这不是咱们能不能劫人,而是大周的皇上、太子都想让咱劫个人所以这事儿肯定能成,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三个月,你的好事就能成!” “还要三个月啊!”孙吉庆有点急了。 “那当然!”孙延龄道,“嘉定公主虽然名义上是李中山的妾,但他们并没有圆房.李中山也是知道分寸,留着余地的。所以你也不能乱来,请她到桂林后,再向大周皇帝提亲,要明媒正娶,这样你以后在大周当驸马当国公,才能有好日子过!” “孩儿明白,孩儿都听阿玛的!” 孙吉庆重重点头,他这回终于感觉到父爱了.只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意外就要来了! 南阳,叶县。 大队的步兵、骑兵、炮兵,还有拉着骡马大车的民伕,挤满了官道,数以万计,正浩浩荡荡向南开进。 这数以万计军队并不属于同一国,而是明周两国的军队,他们是从河南的开封府境内,奏凯南下的。而统领这些军队的,则是李中山、吴世珏、吴世璠他们仨。 这场大明支援福全,大周反对福全的“援福、倒福之战”,终于以福全的彻底失败和大清的惨重损失而告终了。 至于援福、倒福的两军,则都是赢麻了李中山抢到了一个整府(陈州府)、一个整州(许州)外加归德的夏邑、永城、鹿邑,开封府的鄢陵等四县。看着好像不多,但是这一府一州四县都是河南省的地盘!拿下这些地盘,就意味着大明已经回到了中原。政治上的象征意义极大! 另外,这些地盘还能作为淮北的缓冲存在,让淮北州县不必直接面对大清军的袭扰。 而吴世璠同样赢麻了,他拿下了河南府、陕州、汝州等一府二州.其中河南府的首县洛阳,同样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而且吴世璠的根据地南阳,现在也不会再直接面对大清的兵锋了。 另外,李中山还送了吴世璠一批手搓的线膛枪,万一真有什么玄武门,他也能有自保甚至反杀的能力。 所以大喜之下的吴世璠,终于答应送妹子了! 而且还和吴世珏一起陪着李中山南下,去南阳接吴小艽。 这个吴小艽.也能算是李中山“养成”的,自然是他非常喜欢的女孩子,现在终于可以收到房里去了,李大将军现在可真是双喜临门精神爽啊,一路上骑马都骑得轻快了不少,还和吴世璠、吴世珏两兄弟有说有笑的,别提多高兴了。 就在李中山带着自己的一万大军和吴世璠、吴世珏率领的两万大军,一起进入叶县,眼看着就要抵达南阳府首县南阳县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中山抬头一看,就发现十数名骑士正迎面而来,这些骑士都穿着红色的布面铁甲,头戴明朝式样的笠盔,头盔上还有一面小小的红色三角旗,应该是吴世璠这个太孙的亲兵。 这些吴世璠的亲兵很快飞奔到了吴世璠的帅旗附近,然后其中一人就被吴世璠的卫兵带了上来,只见那人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太孙殿下,嘉定公主被人给劫走了!” “什么?” “惊有此事?” “这怎么可能?是谁干的?” 李中山、吴世珏、吴世璠三人同时惊呼了起来。 “是是定南郡公和大明的桂海军节度使一起干的!” “孙延龄和李吉庆?他们疯了吗?”李中山大吃了一惊,但随即就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同样一脸惊讶的吴世璠,突然大喝一声:“拿下周太孙!” (本章完) 第315章 什么?还有父慈女孝?(求订阅,求月票) 李中山一声令下,跟随在他身后的王全和另外十来个山字营的亲兵已经抽出了燧发手枪,对准了吴世璠、吴世珏和他们两兄弟的亲兵,这反应之快,一看就是经常进行火并演习的! 而吴世璠和吴世珏两人完全没有想到“小活吕布”李中山翻脸比翻书还快,全都没有思想准备,他们手下的亲兵也没反应过来,都没来得及拔刀,就已经被燧发手枪指上了而且王全和山字营的亲兵都是双枪兵,双手各持一把燧发枪手枪,而且在拔枪的同时,还完成了扳机上膛的动作,燧发手枪都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当中。 就在吴世璠、吴世珏两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中山已经出手了,一把将吴世璠从他的马背上拎了起来,抓到了自己的马鞍上,同时还拔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吴世璠的后心,将大周太孙完全控制住了。 “李世凯,你想干什么?”吴世珏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这时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大声质问。 而李中山也不理睬他,只是附身凑到还处于震惊中的吴世璠耳边,温柔地说:“美玉,别挣扎,叫你的人别乱动,因为我的刀子就抵在你后心口。” “都,都别动”吴世璠已经被吓出一头冷汗,也想起李中山的绰号是“小活吕布”了! 他已经被“吕布”活捉了,还是别挣扎了,挣扎也没用。 见吴世璠还算配合,李中山这才对吴世珏笑道:“双玉,你别误会,我拿下美玉就是为了用他要挟你帮我去抢小艽.你快去,我和美玉一起在叶县等你带小艽回来。” “什么.”吴世珏心说:你知道你小老婆被你兄弟抢了,不应该勃然大怒,然后带着亲兵飞马南下去抢人吗?怎么就抓了太孙爷来要挟我?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对了.你是小活吕布,本来就是个没义气的! 李中山笑道:“双玉,你可别怨我没义气,主要是我害怕有人用小艽为饵,设伏图我.我可不是怀疑你和美玉,我主要是怀疑你们的皇爷爷!” “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别伤着太孙,你那个刀子离太孙的后背远一点!”吴世珏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和李中山多废话,一口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然后又大声命令道:“右领军卫左营,左领军卫左营,全部轻装,跟本大将军去出阵!其余各部,守着皇太孙和李大将军!” 现在的吴周虽然宣称要实行周礼,但是其军制却类似于隋唐的府兵制,其中由大周朝廷直领的府兵一共分为十率十六卫,其中归吴三桂亲领的禁军一共有八率,吴应熊、吴世璠统领两率四卫,吴应麒、吴世琮统领六卫,吴国贵、吴世珏也统领着六个卫。 而每个率或卫之下,都编有五个营和十五个军府,其中营所管辖的是上番服役的府兵,军府管辖的是在乡的府兵和府兵户。 除了率、卫所统辖的府兵之外,吴周还有一些附属藩镇控制的镇军,编制就比较杂乱了。 不过即便是吴周朝廷直领的府兵,实际上也有很强的军阀化趋势! 因为府兵最好就近服役,要不然花在路上的时间太久,真正能在军中当兵的时间就很短了。所以吴周的军府就只能集中在陕西、甘肃、河南、湖南以及湖北的襄阳府和郧阳府等处。 而位于甘肃和陕北的军府,大多处于吴应麒、吴世琮率领的军卫控制下,关中、陕南的军府则在吴三桂直领的八个率的控制下,河南、襄阳、郧阳的军府都在吴应熊、吴世璠父子的掌握下,而湖南的军府则都归吴国贵、吴世珏父子掌握。 由此,吴周的府兵就形成了三个军事集团! 当然了,现在吴三桂还在,所以这三个军事集团之间也不是泾渭分明,完全不能互相统属。譬如这次吴世珏挂帅北征时率领的两万大军,就分别来自吴应熊、吴世璠集团和吴国贵、吴世珏集团,其中来自吴国贵、吴世珏集团的就是左右领军卫的部队,约有一万人。 因为吴应熊、吴世璠的军队要留在河南府、陕州、汝州一带进行防御和压制地方豪强,所以现在跟着吴世璠、吴世珏一起南下除了吴世璠的亲兵(来自右卫率)一个营之外,就是吴世珏的左右领军卫的人马了。 现在吴世珏也挺利落,直接就带来左右领军卫下属的两营骑兵,轻装疾行南下了。 看着吴世珏带兵离开,李中山才收好了刀子,把吴世璠轻轻放了下去。然后还看着吴世璠那张充满怒气的俊俏脸庞,笑吟吟道:“美玉,你别生气了.咱们本就是共逐清失之鹿的,互相耍点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的亲兵好像不大行啊,你自己也不大警惕!我可是天下闻名的虎将,你和我并辔而行,怎么能不万分小心?你这毛病不改改,将来万一遇上玄武门之变,那可就惨了!” 吴世璠差一点就给李中山给气乐了,“好你个小活吕布,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忘记离间我家的兄弟叔侄?” 李中山哈哈笑道:“美玉,你别生气嘛.你将来要落到我手里,总归不失王公之封反正我也不当皇帝,我们大明的皇帝也没什么好当的。所以你不必惶恐,自可当一辈子富翁。但你要落到他手里,可就必死无疑了!所以咱们还是至爱亲朋,还是手足兄弟,好吗?” 他的这番话倒是真心的,李中山是大将军录尚书事,而且他的权力来源又是国人议政会,所以吴世璠如果被败投降,是不会被李中山猜忌的——他根本就进不了新大明的核心权力圈子。 刚刚还满脸怒容的吴世璠忽然笑了起来:“行啊!你以后要落在我手里,我也会善待你的,绝不会计较今日之事.实不相瞒,今天你算计我,我也算计你,咱们打平了。你过去对我的恩,我还会牢牢记着。不过你也得小心你的好兄弟李吉庆,不,是孙吉庆!” 吴世璠也没忘记离间李中山和孙吉庆的兄弟之情,说完之后,还笑嘻嘻地对李中山道:“世凯哥哥,咱们也别在野地里晒太阳了,进叶县县城里等着吧.双玉出兵,一定不会失手的。” 有古怪啊!李中山看着吴世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马上就觉得哪儿不对了!不过他也没和吴世璠撕破脸,而是笑着点点头道:“好说,咱们入叶县,等小艽!” “好,咱们一块儿等!” “停!” 就在李中山、吴世璠又变成了好兄弟,一块儿有说有笑入叶县的时候,已经率兵跑出十余里的吴世珏,突然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随着一阵呜咽的军号,两三千吴家马队全都停止了前行。一个吴国贵的义子马上凑到吴世珏跟前:“大将军,咱们是不是要杀回去救太孙?” 吴世珏一笑:“太孙不会有事的太孙在,吴家是双龙夺嫡,太孙亡,吴家就是咱们的吴大玉帅一家独大了!李中山是猛如吕布,奸如曹操,这账算得明白!” “那咱们” 吴世珏笑道:“戴红巾,换旗号咱们这回是帮着李大将军去救人,打他的旗号,扮成淮西红巾军没问题吧?” “这当然没问题了您是奉了李大将军的命令行事,当然要打他的旗号了!” 吴世珏笑道:“那就行了.快去传令!记着,咱们扮成淮西红巾军去救嘉定公主的事儿是机密,以后谁都不许透露!” “是!” 白河东岸的官道上,二三百骑士正护着一辆马车顶着夜色向南行进,马车的窗户开着,里头不停传出了吴小艽沙哑的叫骂声音。 “李吉庆,你疯了吗?我可是你嫂子!” “李吉庆,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我皇爷爷,我父上,我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吉庆,你可不能一错再错啊!你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 “李吉庆,我父上还有别的女儿,我三叔也有待嫁的女儿,你放我走,我替你做媒,一定让你娶到吴家的郡主” 吴小艽大概是觉得叫骂无效,开始和李吉庆打商量了,想把自己的妹子或堂妹推荐给李吉庆这个好姐姐可真是没谁了。 “少主啊,这个楚王殿下的女儿都很漂亮啊.而且她们还是英王妃的妹妹!” 傅弘烈还没有放弃李吉庆,还一个劲儿帮着吴小艽再劝说这位昏头昏脑的少主。 “傅司马,我才不要吴小菟的妹子呢!”孙吉庆马上就把傅弘烈的建议堵回去了,“我是孙家的公子,不是李家的奴仆!” “怎么是奴仆呢?您可是,可是.” 傅弘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小子认错爹了可怎么整? 他明明和李辅臣、李中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怎么就非得认孙延龄当爹?而且这个孙延龄的孙家已经破落了,根本撑不起在两广对抗李家的局面。 也不用李辅臣回到广东,光是广东巡抚李吉贞、广东提督李忠仁、英王妃吴小菟、南王妃张小玉手里能够调度的军队,就足够铲平桂海军了。 他正想好好和李吉庆(孙吉庆)分析一下形势的时候,孙延龄已经抢先开口了:“傅司马,你还不知道吧?楚王殿下早就奉皇上的旨意在谋取广东了!广东富庶,仅次于江南,而且盛产火枪大炮,是我大周必去之地。现在李辅臣被阻挡在江南,一时回不去广东,正是天赐良机。我父子若能助楚王成事,将来就是大周的元勋重臣,还怕没有世代荣华?庆儿要在李家呆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兄弟早晚把他给吞了!” “楚王?”傅弘烈大吃一惊,“楚王可是英王妃的父亲,他怎么能.” “哼,现在是争天下!为了天下,父子兄弟可以相杀,父女又为什么不能兵戎相见?”孙延龄笑道,“傅司马,如果楚王出兵,广东会不会姓吴?” “这个.” 这下傅弘烈也说不清了。吴国贵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也只有李辅臣、李中山能与之一战。李辅臣留在广东的那些将军,可没人能打得过吴国贵。 而且吴国贵手里有六个卫的精兵,如果精锐尽出,五万大军也能拉出来,再加上倒戈的桂海军,这事儿有点悬了。 “胡说,姓孙的,你胡说八道,楚王叔叔怎么可能出兵广东去抢小菟姐姐家的地盘?他们可是亲父女,那像有些人,明明不是父子非得说是父子!” “小艽,你别胡说!”孙吉庆有点生气了。 “我怎么是胡说呢?你再仔细想想.世凯哥哥是楚王叔叔的女婿,你不是楚王叔叔的女婿,楚王叔叔凭什么和你联手打他自己的女儿、女婿?除非你也娶了楚王叔叔的女儿!” 还别说,这吴小艽的胡说八道还挺有道理的。 孙延龄害怕自己的“儿子”被他的“未婚妻”一忽悠就变心了,赶紧插话道:“嘉定公主,你可是公主.楚王的女儿只是个郡主,怎么能比?你父亲是太子,将来要当皇帝的!” 他刚说到这里,身后隐约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孙延龄赶到不妙,马上回头去看,就发现自己后方七八里开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排成一行的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追兵!”傅弘烈大声道,“来得好快啊!” 孙延龄道:“阿玛,咱们快走吧!” 孙延龄没有回答,只是勒住战马,然后朝身边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亲兵挥挥手,只看见那人马上从马背上下来,然后伏在官道上,用一只耳朵贴近地面听了起来。 “主公.大概有三千骑!” “三千?”孙延龄倒吸口凉气儿。 “那么多”傅弘烈也呼喊了起来。 “阿玛,咱们快跑!”孙吉庆也急了,“追来的一定是李中山.” 李中山他是怕的! 他娘亲孔四贞一直和他说,在李家千万不能惹毛李中山,否则真的会性命不保的。那个大公子李吉贞倒反而没那么危险,毕竟李吉贞是不敢摸李辅臣的红线的,而李中山的力量比他爹还强大,真要对李吉庆(孙吉庆)下了杀手,李辅臣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孙吉庆,你别害怕,你把我留下就行.”吴小艽赶紧说,“我把这口锅推给尚淑英,就说坏事儿都是她干的,让世凯哥哥抓了尚淑英去凌迟处死!” 她是被尚淑英从吴世璠的府邸当中骗出来的,当然对尚淑英一肚子火了。 “你住嘴!”孙延龄吼了一声,心里已经有点讨厌这个未来儿媳妇了这小丫头有点阴险,和孔四贞挺像的! 马车里面又传出了尚淑英的声音:“长生,你可别吓着小艽妹子咱们快点走吧,如果马车太慢,我和小艽妹子一起骑马。” “格格,咱们的马力不济啊!”傅弘烈说,“咱们的马大多是江南马,这些日子都累坏了,根本跑不动。大将军的亲兵有澳门的洋马,又高又壮,可厉害了!” “别废话了,快点走!”孙延龄又吼了一声,“你们先走,我带着人去抵挡一下!” “阿玛.小心啊!”孙吉庆很想劝父亲别去冒险,但事到临头还是没说出来。 “放心,”孙延龄一笑,“我和我的人都有西北良马,实在不行还能跑!傅司马,吾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他安全带到广西。” 傅弘烈叹了口气,“孙将军,您放心下官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少主受伤的。” 孙延龄笑着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招:“弟兄们,跟我来咱们去会一会李中山!” “嗻!”底下的孙家老兵全都齐声呐喊。 (本章完) 第316章 李大头,你是你弟弟的杀父仇人啦!(求月票,求订阅) 星月光芒之下,四野依稀可辨,大周定南郡公孙延龄匹马单枪,立于官道之上,前方是越来越近的火把组成的长龙,身后则是一二百只在夜色当中组成了一条直线横在白河东岸的官道和旷野中的火把。时不时还有鼙鼓、军号之声,从孙延龄的身后传来。 孙延龄虽然爱他的儿子孙吉庆,但也不是无脑之辈——他也是熟读兵法,善用计谋的一员大将。只是时运有点不济,生平第一次打仗就遇上了手握强兵而且身经百战的李辅臣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李辅臣彻底打败。所以他的军事能力还是有的! 譬如今晚上,他就用了一个虚张声势之计来阻挡孤军深入的李中山! 这里可是南阳府的南部,都快到新野县城了,绝对算是大周腹地。李中山是大明的大将军,不是大周的大将军。说实话,他这样的人物为了抢吴小艽率领两三千骑兵,一路狂奔两三百里,从许州深入到南阳府的腹地,已经非常离谱了。如果吴家真要谋他的性命,在途中设个埋伏,让他有来无回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吴世璠感激李中山的救命之恩,没有设伏阻拦,当李中山深入到新野县附近的时候,也一定会提心吊胆,生怕被伏击的。 所以孙延龄只要和手下摆出吴周军出兵阻拦的架势,李中山一定不敢在大周国的腹地和吴家军交战的。 不过看见前方的火把越来越近,最后都能瞧见火把下面那些头裹红巾的明军骑兵了,孙延龄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 但孙延龄还是忍住了没有逃跑,而是大喝一声:“呔!前面红巾军止步,我等乃大周左翊卫骁骑营,奉命在此把守!” 他的喊话声似乎起到了作用,前方的红巾军队伍当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鼙鼓声,然后就全队停止前进了。 孙延龄长出了一口气,心说:终于唬住了! 他刚想到这里,前方刚刚停下来的明军骑兵队伍当中又传出一阵鼙鼓声,然后所有的明军骑兵就开始.换马了! 这时孙延龄才发现这些明军骑兵居然是一人双马的配置——这对于没有天然草原马场的明国来说,实在也太奢侈了! 孙延龄还没想明白这些明军骑兵怎么能配双马,鼙鼓声又来了,然后原本组成行军队形的明军骑兵就开始一群群展开,在白河以东的官道和旷野上展了十几个冲击集群这是标准的骑兵冲击阵型啊! 这些明军骑兵的不仅马多,而且马术也极为出色,能在夜间发起冲击! 孙延龄都有点蒙了,不过他为了掩护儿子逃远一点,还在继续装周军,大喝道:“尔等红巾军听了,我等封大周左翊卫王大将军将令在此把守,专为阻当尔等深入,尔等速速离去,免伤两国和气!”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这是冲击的信号! 这下孙延龄可慌了,这些明军要来真的?他们疯了?还是.大明和大周已经全面开打了? 不行了,得赶紧跑! 想到这里,孙延龄赶紧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就想跑路,可是没等他的马速提起来,背后已经蹄声如雷,转眼就要被追上了! 他知道用后背迎敌是必死无疑,所以只好又一拉缰绳,再次驱马调头,然后就舞动手里的长枪,嗷嗷叫着迎敌。 不过没等孙延龄胯下的战马跑起来,对面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骑士就已经狠狠地撞了上来,他的长枪和迎面刺来的一根竹枪搅在了一起。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根竹枪已经被折断了,而孙延龄手中的长枪当场就被震得脱了手! 而对面还有更多的竹枪刺过来!孙延龄已经没有长枪可以格挡了,但他的反应还是够快的,赶紧扑倒在了马背上,身子一缩,在马脖子后面缩成了一团。 他刚刚缩好,就听见了自己心爱的战马发出的稀溜溜的惨叫声听着就疼啊! 孙延龄胯下已经向左侧翻倒下去,看来是给竹枪捅得快不行了。孙延龄赶紧把左脚从马镫中探出了,双手抱紧了马脖子,然后连人带马一起倒地,虽然摔得挺沉,但他来不及喊疼,就把身子贴着倒地将亡的马儿的身体蜷缩起来,这是为了让他的身子尽可能避开敌人的马蹄子——这要是踏一下,断手断脚都是幸运的! 可能因为现在是夜晚,看不大清,所以“红巾军骑兵”的队形并不太密集,也就没有太多的马蹄子往孙延龄这里招呼,总算是让他暂时躲了一劫。 孙延龄手下的那些在后边挥舞火把,虚张声势的亲兵全都急眼了!他们都是跟随孙延龄多年的老兄弟,现在全指着他这个大周郡公过日子呢,看见他从马背上跌下来,一窝蜂就冲上来要救人。 而对面的那“群”骑士也不含糊,看见孙延龄的人冲了上来,而且数量不多,就毫不犹豫挺枪上前,两边近三百骑兵就这样撞在了一起。马匹的嘶鸣声,长枪入肉的声音或竹枪折断的声音,以及负伤的战士发出惨叫的声音,全都都搅和在了一起。 双方的冲击速度都不大快,但相比之下还是“红巾军”骑兵的速度更快,阵形也更密集,人数当然也更多,所以双方对冲的那一波他们就占了大便宜。一轮就捅下来好几十个孙延龄的老兄弟,不过剩下的孙家亲兵依旧死斗不退!而“红巾军”骑兵也没有退出战斗去重整队形。双方都一边呐喊一边厮杀,人影马影围绕着蜷缩在地上的孙延龄乱转。 很快,又有几群红巾骑兵加入了战团,将孙延龄和他手下的亲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夜间骑战的残酷混乱,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如果不是久经杀阵的精锐,还真承受不住,说不定就在夜色掩护下“摸鱼”了。不过今晚上两边都挺卖力,一边要救孙延龄——那是衣食父母啊! 一边吴世珏亲自督战——刚才孙延龄瞎嚷嚷的时候,吴世珏的一个部将已经通过声音认出他了,那还有什么好说?必须得把李中山整成他亲弟弟的杀父仇人啊!所以不仅亲自顶到一线督战,还骑着马一边跑圈一边张开喉咙大喊:“斩首一级,赏银五十两!” 当然了,这“五十两”的赏回头得让李中山报销! 因为这一战本来就是李中山打的! 吴世珏手下的那帮操着辽东口音的淮西红巾军一听这格赏数目,眼睛都红了——楚王世子是不是发财了?怎么那么大方?这银子来得容易,必须得赚到手! 所以这帮“关宁铁骑二代”也都发了狠,和孙延龄的亲兵厮杀成了一团。双方少见的都杀红了眼,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被打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吴世珏手下的骑兵数量庞大,足足两千多骑,比孙延龄的人多了,虽然这两千骑也没法同时和孙延龄的那点亲兵交战,但是他们人数多,禁得住消耗,没一会儿孙延龄周围就没多少还在死战的亲兵了。 剩下的这些孙家亲兵也知道没法拯救孙延龄了,只好丢下还蜷缩在地上的孙延龄往外冲出去,在突围的过程中,他们又和外围等着割脑袋换银子的“红巾骑兵”撞在了一起,最后只有二三十骑勉强逃了出去,剩下的基本全灭! 吴世珏立即就分出一半骑兵追着他们去寻找吴小艽,而自己则指挥剩下的人打扫战场,寻找还活着的孙家士卒.然后把他们统统杀掉灭口!就算躺着一动不动,看着已经凉凉的孙家亲兵也要补上几刀。 听见身边不断想起的惨叫声,孙延龄已经给吓得面无人色了——这个李中山也太凶残了吧?都要杀啊!眼看着刀子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孙延龄嗷的叫了一声,一下就跳了起来,抽出腰刀一刀就劈倒了一个正在补刀的红巾兵,然后就扑向一个骑兵想要躲马,但是腿肚子突然一下剧痛,连站都站不稳了。 孙延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小腿上已经中了一箭。接着他又抬头寻找那个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结果却看见一张被火把照亮的熟悉的面孔——这是吴世珏的脸! “吴吴双玉?为什么?”孙延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世珏收起了自己的角弓,然后叹了口气道:“孙延龄,没想到你对李吉庆那么好可他不是你儿子啊!” “他是,他是我儿子!”孙延龄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怒吼道,“姓吴的,你凭什么说庆儿不是我儿子?” 吴世珏点点头,同情地看了孙延龄一眼:“对,对,他是伱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说着他又一挥手,“给他一个痛快吧!” “等等!”孙延龄吼了一声。 吴世珏问:“孙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延龄死死盯着吴世珏:“吴双玉,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你无怨无仇啊!” 吴世珏道:“记着,不是我杀你的,是李中山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你杀掉的!” “那你们还要杀我儿吉庆吗?”孙延龄最后问。 吴世珏道:“不杀,不杀他.这次不杀!” 孙延龄吐了口气,闭上眼睛道:“你们这些人争天下,却争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凭什么.还是过去天下太平的时候好啊!动手吧!” 吴世珏一挥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当天色有些放亮的时候,跑了一个晚上,已经有点筋疲力尽的孙吉庆一行人,还是被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来的两三千红巾骑兵给撵上了。 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座骑已经力竭,不过他们也已经逃到了新野县城外——只要进了新野县,应该就不怕追兵了。 可是新野县的县令却怎么都不肯在天没亮之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而现在就不肯开门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正开过来的淮西红巾军的细作? 所以孙吉庆等人就这样被堵在了新野县的城壕外面,不进不退。 而之前逃到孙吉庆这边的十几个孙家亲兵还告诉孙吉庆他爹孙延龄已经被击落马下,凶多吉少的消息。 这个时候孙吉庆已经急得泪流满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刚刚找回爸爸,这爸爸怎么就要没了呢?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用吴小艽换回爸爸? 他正想着要用“未婚妻”换回孙延龄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的红巾军马队忽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然后一员骑将用长枪挑着一颗人头飞驰到了孙吉庆一行人附近,大声呼喊道:“孙延龄劫持公主,已经授首,尔等还不交出嘉定公主,更待何时?” 孙吉庆真的急了,劈手就从傅弘烈手里夺过一单筒望远镜,然后眯起一只眼睛,用望远镜向着竹枪上挑着的脑袋一看,当下就惨叫了起来:“啊!啊!啊阿玛!是孩儿害了您啊!李中山,你杀我阿玛,我跟你不共戴天.” 李中山这下又多一杀父仇人!而且这仇人还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且他俩那个共同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 “快快,快保护孙公子退走!傅司马,还等什么?” 尚淑英突然吼了起来,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骑上了一匹拉车的健马,还大声招呼傅弘烈赶紧带上孙吉庆跑路。 傅弘烈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招呼手下把正在崩溃中的孙吉庆架上战马,然后拉着马就要跑路。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不开门的新野县城的城门突然开了,吊桥也突然放了下来,还从里面开出来了二三百个步兵,一下子就拥到了吴小艽所在的马车边上。 一个县令模样的大周文官还提着一把宝剑,一边挥舞一边对崩溃中的孙吉庆大声道:“小公爷快走啊,这里有本官!” 傅弘烈赶紧喊道:“快走,快走别入城了,绕过去,咱们快去樊城!” 底下那些孙吉庆的亲卫也顾不得抢回吴小艽了——现在围在吴小艽周围的可都是大周的府兵! 于是乎孙吉庆贴进去一个野爹才抢到手的吴小艽,就这样莫名其妙交还给了一个新野县的知县. 南阳府,叶县。 叶县县衙现在成了大周太孙和大明大将军共用的行馆,这关系好的也没谁了!而小小的县城当中和县城外围,还驻扎下了差不多两万人的军队,一半是明军,还一半是周军。 而这两位军队,一个太孙,一个大将军,就这样莫名其妙进了一座小县城,而且一呆就好几天。 这实在是够古怪的! 不过叶县这边的大周县令也不敢问,只好老老实实腾出县衙,自己去了典史衙门挤一挤,还要想尽办法筹措供应,真是麻烦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就在叶县这边的大周官员们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吴世珏总算不辱使命,带着个木盒子到了县衙,找到了正在对弈的李中山和吴世璠。 “双玉,小艽呢?你怎么拿着个装脑袋的木盒子?你杀谁了?”李中山看见一脸疲惫的吴世珏和他手里捧着的军中很常见的“头盒”,心里头就咯噔一下。 “这是孙延龄的头了.交给你了!”说着话,吴世珏就把木盒子往下棋的小桌子上一放,然后顺手取走了盖子,露出了装在里面的一颗已经没了半点生机的头颅。 “他,他是孙延龄的头?”李中山不认识孙延龄,他看见看死人头,又看了看吴世珏,“你把他杀了?” “怎么是我杀的?”吴世珏一瞪眼,“明明是你杀的!” “我?我什么时候杀的?” “前天晚上!”吴世珏道,“是你带着三千红巾骑兵在新野县附近遭遇了掩护孙吉庆逃走的孙延龄所率的二百骑兵,一番交战后,斩杀了大部分孙家亲兵,你还阵斩了孙延龄,并且抢回了嘉定公主!” “双玉,你怎么胡说八道呢?”李中山突然转换了话题,“双玉,你刚才说嘉定公主抢回来了?” “是啊!”吴世珏点点头,“可不容易呢!” “二哥,世凯哥哥” 吴世珏话语刚落,吴小艽的声音就从大堂外面传了进来,然后就环佩叮当的声音。李中山赶紧从吴世珏手里抢过木盒子的盖子又合了上去,把孙延龄的头颅遮住。随后就想去迎吴小艽,却被吴世珏一把抓住:“世凯,记着了.我没帮你抢回小艽,更没帮你杀孙延龄,一切都是你自己带着淮西红巾军干的。当然了,你也没有拿太孙威胁我。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兄弟!” 李中山已经明白了,这个吴世珏是故意杀掉孙延龄嫁祸给自己的不过那个李吉庆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吧?难道他会为了野爹找亲哥哥报仇? 想到这里,吴小艽已经撅着个小嘴儿从外头走了进来,一看见吴世璠和李中山,就呜哇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 李中山赶紧走过去安慰道:“小艽不哭,咱们以后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本章完) 第317章 再加吧,兄弟!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求订阅,求月票)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叶县,天亮了。淮西红巾军的起床唢呐(军号)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刺耳而悠长,回荡在古老的叶县城头。 李中山也被这刺耳的声音给吵醒了,不过因为昨天晚上他有点累着了,所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稍微回了点神,又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双臂,然后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就顺势又钻到他怀里来了。李中山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新收房的小妾吴小艽。 这个被他“养成”的女孩子终于长大了个子虽然不高,也没有吴小菟那么大气,也不如杨小环那么“大”,但是该有的姿色和身段可一样不缺,还相当鲜嫩可口!还非常“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李中山对她极为满意,所以昨晚上睡下的时间就有点晚了。 不过这会儿怎么都得起来了,再不起来可就要误了出发的时辰了。 另外,李中山还想和吴世璠、吴世珏来一次兄弟话别。 虽然他和吴世璠、吴世珏一直都挺要好的。但双方毕竟不是一个阵营,而且大明、大周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难维持了。 也许再过个一年半载,就真的要撕破脸开战了。 到时候,昔日的兄弟就会变成战场上的敌人了! “老爷,”吴小艽娇滴滴的声音在李中山耳边响了起来,“要不要妾身伺候您更衣?” 李中山的心神一下被吴小艽拉了回来,回头看着这个女子,“小艽,你还会伺候我更衣?” 吴小艽点点头:“老爷,妾身这些日子一直在和府里面的女仆学习.已经很熟了。以后老爷您到哪儿,妾身都可以跟随在左右伺候。” “好!”李中山笑道,“小艽,那你就伺候我更衣吧.动作快一点,我还约了美玉、双玉他们话别呢!” “嗯。” 晨风当中,三人默默对视。初升的太阳朝阳四射,照在了一身戎服,仿佛金刚下凡一般的李中山的身上,仿佛在他的身体四周镶上了一层金边。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我真是想先把康熙的大清给灭亡了,再和你们家争天下。这样不论谁输谁赢,将来的天下总是汉人的.可惜你们家的老爷子等不及了!” 随着话语,他又摇了摇脑袋。 “大周皇帝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他不像我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他时日无多,一定很想在龙驭宾天之前,为你们保一个赵宋那样的底吧?挑动孙吉庆和我兄弟反目,一定是他的意思吧?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不会这样算计我的。” 这是李中山和吴世珏、吴世璠这两个至爱亲朋的道别之言,今日一别之后,再见说不定就是敌人了!两人都不动声色的听着,仿佛这只是乱世之中最常有的事情。 “虽然你们家老爷子设计孙吉庆反对我,但我依旧会以天下大义为重,不会因此挑起和大周的战争,以至于让北清胡虏之邦占了便宜我可不想咱们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只是一个北宋一样憋屈的新华夏!所以我将隆重迎纳小艽为我的侧室,并以之为大明、大周两国非正式结盟的象征!” 李中山的这番话,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而通过迎纳大周嘉定公主吴小艽建立大周和大明的非正式盟友关系,也是李中山原本的计划。 虽然大明的账面国力很强,但是面临的麻烦也很多。耿精忠这个逆贼还没铲平,江西大部还在杰书的统治之下,大明的国土被分割成了陆上不相连的两部分。而大明国家本身也只是草创,虽然执行了一套非常进步的国人议政制度。但是这套制度还不完善,直到李中山上次离开南京之前,国人议政之制还局限于朝廷层面和应天府、广州府等少数地方。 如果大明过早陷入了吴周、北清、耿靖的围攻,应付起来还是比较费劲儿的。 而大明由于高举天下正统的旗号,很难和吴周、北清、耿靖当中的任何一家结盟,吴周和耿靖对大明而言是逆贼,北清对大明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光是朱三太子本人,就被大清杀了十几次! 不过这三个敌人和大明之间的敌对程度还是有区别的,北清和大明是有亡天下之仇的,哪怕暂时的和解都不可能。 而吴周、耿靖和大明之间是“家国之争”,也就是天下姓朱、姓吴、姓耿,而不是“天下之争”。所以奉行“民为本、君为轻、社稷次之”的大明和吴周、耿靖联个手也不是不可以的。 即便大明朝廷不方便出面,也可以由李中山这大将军出面去和吴周缔结一个非正式同盟或联姻——李中山本人是大明英王,吴三桂早先是大明西王,他们俩是平级的,现在李中山和吴三桂非正式结盟,依旧表明他们是平级的。那么大明自然高于吴周.反正能糊弄一下就行了。 不过这种看着好像是自欺欺人的非正式结盟,对于双方其实也是有实际需求的。 对李中山而言,这场联姻可以帮助他稳定内部的预期——一统海内看起来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但是三分天下看着是挺稳的。那么大家就会支持大将军幕府,一起先把耿精忠这个祸害灭了,把江西的地盘抢到手。 对于吴三桂来说,他同样需要一个三分天下的预期。虽然他的想法是建立一个类似北宋的小号汉家天下,但是大周境内的士大夫们不愿意支持他,都觉得老吴家反复无常,先忠明,再忠顺,又忠清,再再反清复明,现在又脱离大明自立为帝,如此反复无常,恐怕是没有好下场的。而大明是天下正统,现在又搞原君、原臣和国人议政,听上去就很好。所以吴三桂治下的士人都拥护大明! 这就使得吴三桂的政权内武将的质量高,文官的素质差。如“原儒四先生”这样的大儒,吴三桂手下一个都没有。 这也使得吴三桂的政权建设搞得比较差,只能将自己的三个儿子扶植成军阀集团的首领,依靠他们马上管军,马下管民。 这个时候,李中山的淮西红巾军已经开始在叶县城外整队,准备开拔离去了。出现在李中山眼前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红色的队级方阵。一面面红色的军旗,在朝阳当中迎风舞动。李中山脸孔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顾亭林先生曾经和我说,有亡国,有亡天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华夏天倾,中土沦丧,仁义道统断绝,天下生灵为之涂炭,亿万斯民皆为奴仆,谓之亡天下!满清入中原者,就是我亡天下啊!救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救天下,匹夫也有责任,何况我等诸侯大臣? 而如今的大明,不是一家一姓之国,而是亿万生民的天下,就算你们吴家也有一份.这满清的天下,毕竟是咱们一起掀翻的!” 吴世璠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如今的大周虽然以一家一姓为尊,但也有你们李家的一份富贵,将来我如果有幸君临天下,你再次也有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爷!” 李中山哈哈一笑:“美玉,我才不当你家的铁帽子王呢你如果君临天下了,我就拉一帮志同道合的手下扬帆出海,到大洋彼岸再去打一副江山!这世界大着呢,容得下两个汉人天下!” 吴世珏也点点头道:“对,对,我听说咱们过日子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圆球,圆球上一共有四大部洲,除了咱们的东胜神洲之外,还有什么西牛阿美利家,南瞻阿非利加和北俱欧罗巴每个部洲都辽阔无比,足以建立几个如同原来的大明那么大的国家!” 李中山回头一笑:“好啊,到时候也给双玉你找一个好地方建立一国吧!美玉,你怎么想?如果将来过得不如意,是不是也出去闯闯?” 吴世璠微微一笑:“我才不出去呢,我要是得不到华夏的天下,就到你这里讨口饭吃吧!世凯,到时候你可得照应我这个小弟啊!” “好,一言为定!”李中山笑道,“那咱们就此别过再见可就在战场之上了!” 吴世璠点点头:“世凯,下次我可不会再让你抓到了!” 吴世珏也道:“世凯,下次我到南京来找你!” 池州府,贵池县,平西将军南王李辅臣行辕。 李辅臣静静的看着一封密信,签押房内,几个李南王的子侄和将领都看着他的脸色。这封密信是李辅臣的侄子李吉祥亲自从位于河南省会陈州(明属河南)的大将军行辕带来的。李吉祥可是陈州大将军行辕的咨议参军,李中山不在的时候,他就是陈州行辕的一把手,行辕所辖的军队、地方,他都可以指挥,可谓是位高权重。这样的人物居然亲自当起了信使,可见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有多么要紧了。现在大明已经在江西、浙江、安徽(皖南)、河南等处多线开战,兵力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李辅臣将书信看完,神色冰冷,他什么话也不说,缓缓地站了起来,左手还紧紧攥着那封信。大家呆呆的看着李辅臣走出签押房,一声不响的向通往行辕的后宅的月亮门走去。 李辅臣这次出兵是坐镇指挥,而不是临阵指挥,所以他可以带着孔四贞一边过小日子,一边运筹帷幄,日子还是挺逍遥的。 他虽然没有临阵,但是有他的养子李忠义、李忠贤,庶子李中正,大将邵苓芝、蔡元帮着东征西讨,再加上广大皖南士民的拥护,进展也非常顺利。 眼看着皖南的几个州府都要被拿下,李辅臣很快就能和李来顺一起攻打江西,从而打通和广东的路上交通,结果就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大事儿——他的次子成了他的三子的杀父仇人!而且,还在他这个父亲活得很好很滋润的情况下! 这可真是他这个活吕布都不会了! 而且更让他头疼的是,李吉庆还不是一般的儿子,而是个军阀儿子,他是有军队有地盘的广西桂海军的地盘和军队,一直都由李吉庆的家臣在控制,他留在广东的长子李吉贞,王妃张小玉,向来是管不了桂海军的。 这也就是说,李吉庆一旦抵达桂林,马上就可以在吴三桂的支持下发动“讨父叛乱”! 这可真是太活吕布了! 想着这种“吕布家事”,活吕布李辅臣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后宅,然后就听见了孔四贞的声音:“这位客官.里边请!” 这位格格还在和活吕布玩角色扮演呢! 李辅臣抬眼看了眼孔四贞——虽然不年轻了,但是架不住会玩,而且对李辅臣而言,她还是他年轻时候品尝过但却得不到的“女神”.这种征服后满足感,实在很难用言语形容。 可是现在夫妻缘尽了! “贞儿,出大事儿了!”李辅臣看着孔四贞,脸色沉沉的。 穿着肚兜长裤,一副“失足格格”打扮的孔四贞一愣,然后又噗哧一笑:“老爷,您又逗奴玩!” “贞儿,我说真的老二杀了老三的爹!” “什么?”孔四贞一脸惊讶,“老二和老三的爹不就是你吗?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那个,那个老三他不止一爹啊!” 不止一爹? 孔四贞这下颜色大变:“孙,孙长生被你儿子杀了?为,为什么?” 她提问的时候,眼眶里面已经有泪珠儿在晃荡了。 “因为.”李辅臣叹了口气,“因为孙延龄帮老三抢了嘉定公主,而老二则冲冠一怒为红颜,带兵深入周境,在新野县附近将孙延龄斩杀,抢回了嘉定公主!” 说实话,李辅臣对李中山深入到新野附近斩杀一个大周郡公的报告是很怀疑的这已经不是勇冠三军了,这简直就是超乎凡人了! 深入敌境两三百里斩杀敌国上将还能全身而退李中山有这能耐,康熙、吴三桂都得小心了! “那,那,那老三他.” 孔四贞已经面无人色了。 她那么讨好李辅臣,除了喜欢李辅臣这个赳赳男儿之外,就是为了儿子! 她儿子可别让李中山一刀给砍了! “他没事儿,傅弘烈护着他逃走了!”李辅臣一边回答,一边也在心里面埋怨李中山——怎么就让你弟弟逃了?你那线膛枪呢?瞄准了打啊!你抓不到活的,就该杀了他! 让他跑回广西,那麻烦就大了! “真的?”孔四贞将信将疑。 “真的,真的逃走了!”说着话,李辅臣把李中山的信交给了孔四贞,“你自己看吧” 孔四贞一把接过李中山的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然后又仔仔细细再来一遍,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老爷,你儿子要你把我囚禁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辅臣苦笑:“贞格格我应该把你囚禁起来,可我也下不了这个手!我们毕竟是两情相悦的,当年你不嫌弃我粗鄙卑微,现在又尽心尽力讨好我。我怎么能干那样的事情?你想怎么样,你自己说吧.” “我要去广西!”孔四贞说。 “你要帮老三造反?”李辅臣反问。 孔四贞道:“老三叛明是肯定的,不过我不会让他进攻广东。” 这倒不是孔四贞对李辅臣有多忠,而是知道儿子打不过李吉贞人家当大哥的,虽然不“属吕布”,但是手下兄弟多! 李辅臣轻轻点头:“他不进广东,割据一方的好日子就能维持一段日子了老大为人圆滑,老二不愿意背负的杀弟之名,他一样不会愿意背负的。况且他只是个广东巡抚兼静海军节度使,在广西就一个梧州,其余地方都没有守土之责。”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们在广西不如意,就去投靠吴三桂吧!” (本章完) 第318章 大头儿,快打钱!(求订阅,求月票) 李辅臣高大的身躯站在贵池港的码头边,面朝滚滚长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艘缓缓离去的木船,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虽然这位活吕布生性风流,内宠外室多的数不过来,但孔四贞绝对算得上他最喜欢的女人之一这位“活吕布”自己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喜欢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和赫赫勇名,勾引出身上层的美女。当年在顺治身边当御前侍卫的时候,就没少勾搭那些八旗贵胄家的女儿,孔四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两人还特别有缘,不仅生了儿子,而且还能在多年之后再续前缘,当了几年夫妻。 没想到现在竟然缘尽了今日一别,搞不好再无相见之日了! 孔四贞乘坐的木船,还是消失在了李辅臣的视线当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过了身,看着一个高高大大,和李中山、孙吉庆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乍一看好像是亲兄弟的青年,努力挤出了几分笑容,道:“中正啊,你三哥他走了,从现在开始,你又是家里的老三了!你虽然不是嫡出,但是老大、老二都很看好伱。老二还给你改了名,他叫中山,你叫中正可见他对你的重视,你一定不要辜负他。” 原来这位真的是李中山的亲兄弟,原本叫王忠贞,在家里排行老三,年纪比李中山小了五岁,今年才二十岁,本来是李辅臣一群庶子中年纪最大的。但是李吉庆进门后,他就由老三变成了老四。不过对他而言,老三老四也没什么不一样。因为他本来就不得宠,一直都夹着尾巴,踏踏实实的当“小三子”。 好在李辅臣并不会因为儿子是庶出的就不教他武艺兵法了.只要儿子能学会,他的那点本事,一定会倾囊相授的。 当然了,如果这个身体素质不达标,当不了骑兵大将,李辅臣也不愿意费那个劲儿,所以他那个胖乎乎的大儿子李吉贞就没怎么习武。 而李中正的体格和他爹李辅臣一样,都随李中山,身长力大,特别适合习武,而且也肯吃苦去练 所以在李辅臣的儿子当中,他的武艺是最高的,甚至比李中山都强。 另外,他的兵法学得也不错,讲武堂一期的“武状元”。毕业后又一直跟着李辅臣东征西讨,在活吕布的栽培下,短短几年间,就当过了步军队正、步军营将、骑兵营将、旅参军,而且在每个岗位上表现都不错,都参加过实战,是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 对于这种办事勤恳,能耐不差,而且为人又本分的兄弟,李中山当然是极为看重的,干脆在改名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也给了他一个“中”字辈,据说是因为看他为人正直,长得也端端正正,像一个好人,所以就给赐名“中正”. 对于父亲的嘱托,李中正当然是一脸诚恳地回答说:“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大哥的。”他说到这里,又提了个问题,“父亲,您怎么突然和孩儿说这个话? 父亲想让孩儿去二哥身边吗?” 李辅臣点点头道:“现在孙吉庆很可能已经抵达桂海军了.他是桂海军的节度使,而且桂海军上下又以他为尊,所以广西那边很快就会乱起来。而吴三桂一定还会有后招,所以为父不能在江南呆着了,必须得打穿江西,一路打到广东去,但是要打穿江西不容易啊,所以为父想带着你一起走一趟江北,去找你二哥商量对策。” “父亲,您打算向二哥要援兵吗?”李中正问。 “不要援兵.”李辅臣摇摇头,“他自己的精兵本就不多,只有淮西军尚可,如果再给了我,怕是挡不住吴三桂的猛攻。” “那父亲要什么?” “要钱!要银子!”李辅臣教导儿子道,“兵力不够就用银子凑现在杰书那边一定人心惶惶,咱们没时间攻城拔寨,干脆就一边虚张声势,宣传李、吴二家联姻的事儿;一边用银子猛砸只要不是杰书的嫡系,一定能被咱们用银子砸下来。所以我们得去找老二多要一点!” “孩儿知道了!”李中正笑道,“那咱们要多少合适?” 李辅臣道:“要银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花不完为父还可以替他存着不过不能少于一百万两,否则真不一定够。 要完银子后,你就留在你二哥身边保他.一定得保住你二哥! 记着,不能让他去胡乱冲锋陷阵,更不能让他被小人暗害了!你就是豁出自己的命,也得保住他的命! 不是你的命不值钱,而是他一旦让人害了,咱家必然会盛极而衰,你懂了吗?” “懂了!”李中正点点头,“孩儿一定保护二哥周全!” “还有.你二哥虽然肯定知道,但咱们还是要提醒他一下,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把孙吉庆将要在广西举兵的事情透露出去!现在咱们可不能示弱,一定要示强!” “明白!”李中正点点头,“咱们一要示强,二要用银弹来砸!” “对,就是这样!”李辅臣道,“差不多了,咱们也上船吧!” 李辅臣、李中正父子俩是在如今的安徽省会安庆见到李中山的。 李中山返回南京的这一路走得并不急,是一边走一边视察各地的防务和地方政府、议政会组织情况的。 情况嘛,只能说差强人意吧! 首先是安徽各地的防务布署情况不是很理想.淮西红巾跟着李中山打了不少漂亮仗,这次没有能进入洛阳的“将军上洛”的主力也是他们! 既然有强兵在手,那么安徽巡抚吕留良和安徽提督李师膺(李辅臣的老部下)也就没在城防上花费太多——当然了,钱粮也不是很够。安徽巡抚衙门还得全力以赴支持李辅臣在皖南的作战呢! 其次,安徽地方上的国人政权和国人议政会的组织工作推进的也不大好.主要原因是没有什么国人、国士。 只有淮西老区凤阳府、颍州府、滁州、泗州的国人政权、国人议政会开始搞起来了。这两府两州都是淮西将士们的家乡,大量的集寨实际上已经“国人化”了。 有了大量的国人、国士之家作为基础,国人政权和国人议政当然可以推进了。 不过这两府、两州的国人和国士却搞得李中山挺头疼的——这些人想要分配土地!还想要尽快解决淮河、黄河水患! 这两件事儿其实是可以合一的.因为淮河两岸的人口密度并不大,而且还存在大量因为水淹而荒废的土地。如果淮河、黄河水患能得到缓解,这些土地就可以分给淮西国人了。 可是黄河、淮河要怎么治理?又得花多少钱? “紫垣,你想到该怎么治理淮河和黄河了吗?黄、淮治理已经停了四年了.淮西那边的人都快急死了,就怕什么时候来场大水把他们的老家给淹了。” 在安庆的安徽巡抚衙门里面,等着自己的老爹李辅臣前来见面的李中山,趁着空闲,就在和河道总管靳辅商量治理淮河、黄河的事儿。 靳辅的衙门并不在安徽,而是设在淮河、黄河、运河交汇处的淮安——那里就是淮河、黄河祸害淮北淮南地区的最根本原因! 在李中山回军安徽时,这个靳辅正在泗州视察堤坝,在李中山召见他的命令送到后,他马上就快马加鞭赶到安庆,抵达安庆后的第二天,就被宣到巡抚衙门见李大将军了。 “大将军,那些淮西人急得挺有道理的.淮河、黄河这两年搞不好就要大泛滥一次,因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大泛滥了!”靳辅解释说,“因为黄河夺淮以来,黄河的泥沙不断冲入淮河下游河道,由于淮河下游水面开阔,水流平缓,泥沙容易沉淀,河道自然就不断被抬高。久而久之,就会出现淮河下游河道高于中游情况,这就是所谓淤塞!河道一旦淤塞,河水就很难排入大海,自然就要发大水了。以往应对的办法就是不断加高堤坝,把淮河逐渐变成如黄河一样的地上悬河。可淮河的水流不是黄河能比的,所以.” “那办法是什么?”看见靳辅吞吞吐吐,李中山干脆就追问道,“再开一条黄河入海河道行不行?” 靳辅没想到李中山能提出这样的解决办法,稍稍一愣,然后挑起大拇哥道:“大将军圣明!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要开一条新的入海河道,就必须得从运河河道上通过。而且黄河河道和运河河道还不能联通,否则黄河泥沙就冲入运河,要不了几年,运河又要堵上了。而且运河也通淮河的,泥沙一样可以通过运河流入淮河。” “那就停掉淮北漕运吧!”李中山斩钉截铁地道。 “眼下倒是可以暂停漕运,”靳辅斟酌着道,“但是将来天下一统之后怎么办?朝廷要如何向北京输送粮食?” “海运不就行了?”李中山一拍大腿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紫垣,这么个工程要花多少钱?” 就这么定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靳辅愣了又愣,其实断漕保淮不是啥仙招,老河道们都知道。 但是知道归知道,可谁也不敢提出——因为谁提出,谁就是河道衙门上下、漕运衙门上下,还有运河上不计其数的漕工们的死敌了! 一来,黄河、淮河治利索了,以后不需要年年砸钱维持了,北方运河则一下给治死了,以后也不花钱治理了,河道衙门怎么办?别说油水了,要不要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二来,漕运断了一大半!漕运衙门能答应?吃漕运饭的漕工能答应? 虽然现在大明辖区不包括北方,而且是河道衙门、漕运衙门都已经办起来了,而且淮河上的漕工也不少.他们现在可能吃不到北方的油水,将来呢? 另外,淮北的漕运,实际上并没有中断. 不过靳辅现在也不敢直接对大将军说“不”——他可是在李中山的提拔下才当上总管的。 “大将军,这个工程得好好计算和勘测,才能得出总价下官现在没法知道。” “好!那就尽快去计算和勘测,”李中山吩咐道,“给你三个月,一定要拿出施工方案和工程造价预算。”他顿了顿,又道,“紫垣,你知道吗?广东讲武堂和南京讲武堂中都是有专门的工兵科的.怎么挖土堆墙,是讲武堂的学问!” 这意思很明白了——好好干,要不然就把你炒了! 挖个河道而已,不是非你不可! 感到压力的靳辅连连点头:“下官知道,下官一定在三个月内完成!” “大将军,南王老太爷和三公子来了!” 靳辅刚走,李中山的一个护卫,也是南京讲武堂今年刚毕业的一个青年军官,名叫罗柱国的淮西子弟就脚步匆匆进来了。 “什么?”李中山猛地就从公案后面站了起来,忙不迭的就要去手枪——三公子不是孙吉庆吗?他怎么跟李辅臣一起来了? 不过没等他给自己的燧发枪装上子弹,李辅臣的笑声已经传来了:“老二,你可回来了我和你三弟中正可都在想你呢!” 三弟中正? 李中山脑海当中马上就浮现出一个大光头——李中正刚从广东讲武堂毕业到李辅臣身边当参谋从事的时候,就是个大光头,而且还光了很长时间。 所以李中山后来就管他叫“光头”,再后来他又把“光头专用”的一个名字给他了。 “父亲,季兴怎么成老三了?”李中山赶紧收起手枪,转头向门口看去,果然看见李辅臣和表字“季兴”的李中正——这个小子已经不是光头了,头发长出不少,还梳了个小小的发髻。 “什么季兴?他现在叫叔兴了!”李辅臣道,“而且他一直是老三,只是在那个野种回来的时候短暂当过老四。” 李辅臣给儿子起的字号是老大伯兴、老三叔兴、老四季兴,李中山本来应该叫仲兴的,不过吴三桂给赐了个世凯,所以仲兴这个字号就没了。 因为李辅臣给李中正起字号的时候,李吉庆正好回归,所以李中正就降了一位,从老三变老四,而现在又升回来了。 这操作也没谁了。 李中山只好先向李辅臣行了一礼,然后还向兄弟拱拱手,道了一声“恭喜”——升位了,当然是喜事儿!现在李家三大嫡子下面就是他了。 如果李家得到额外的爵位,那他就可以补上去了! 打完招呼之后,父子三人这才分头落座。 “父亲,吉庆他.” 坐下之后,李中山又跟着李辅臣打听起来了。 李辅臣则看了一眼罗柱国和其他几个护卫。 李中山冲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全都退到院子外头去了。 “吉庆不是我儿子了!”李辅臣有些哀伤地说,“老二,你怎么不弄死他?” 什么?弄死? 李中山心说:那是你亲儿子啊!虎毒不食子啊你比老虎还毒啊! 想到这里,李中山就摇摇头道:“父亲啊,他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怎么忍心加害?况且当时带兵去营救嘉定公主的是吴双玉。” “吴双玉?他那么讲义气?”李辅臣太惊讶了。 “不是他讲义气,”李中山摇摇头,“是我劫持了大周太孙,他不得不去!” “那孙延龄是” “他杀的!”李辅臣道,“但是要算在我头上!” “二哥,其实孙延龄之死现在还没算在您头上。”李中正突然插了句嘴,“根据咱们掌握的情报,大周朝廷并没有宣布孙延龄的死讯。” 这吴三桂也是个妙人——他不能宣布孙延龄被李中山杀了。 因为李中山要杀了孙延龄,那么大周和大明恐怕就要马上撕破脸开战了——大明大将军带那么多人杀入大周腹地杀了大周的郡公,这怎么能行? 所以他干脆隐瞒了孙延龄的死讯——就当他还活着吧!不就是砍了个头嘛没有头就不能活了? 李辅臣忧心忡忡地说:”这可不是吴三桂心善,而是他想麻痹咱们老二,这孙吉庆多半会跑去广西举兵反对咱们。 为父担心你大哥抵挡不住,以致广东根本之地有失,所以准备尽快进兵江西,一路打过广东去。” “父亲,这可太好了。”李中山笑道,“我也担心广东那边被孙吉庆和吴三桂偷袭。 如果您可以带领广东新军回援,那可就万无一失了。” 李辅臣摇摇头,“要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杰书在江西拥有重兵。忠王的军队打了那么久,都没打下一个小小的九江府。为父又不是三头六臂,恐怕也不一定有把握。” 李中山不明白李辅臣的意思,于是就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新三弟”。 “二哥,”李中正道,“您不如多给父亲一点军费,好让他用银子开道,一路买到广东去吧。” “这个……” 李中山心道:将军家也没余粮啊! “需要多少?” 李辅臣伸出两根手指,笑着道:“不多,不多,给个二百万吧。” (本章完) 第319章 这他喵的是共和制还是股份制?(求订阅,求月票) “要要多少?” 李中山一听这个数目,顿时就觉得自己和李辅臣之间浓浓的父子亲情都有点淡薄了。 “二哥,二百万不多的。”李中正一看自己的好二哥一副肉痛的模样,赶紧掰着手指头给哥哥算账,“咱们要打穿江西,至少要拿下饶州、抚州、吉安、南安一共四个府,四个府啊!四个府才收二百万,一个府平均才五十万两,您说贵吗?如果平摊到县,一个县也就是几万两。要搁大清朝天下清平的那会儿,一任江西富县的知县运动下来,说不定都要这个数。 这也就是咱爹,换成别的藩王,您再多给一倍,也不会帮着您去拿下四个江西的府那可是富得流油的江西的地盘啊!” 还别说,这个李中正关于花钱买地盘的账倒是算得有点明白的! 现在的江西可是仅次于江苏、浙江、广东的富裕地区,明朝时候的田税额度和浙江相当,都是一年二百多万。 另外,如今的江西饶州还有一个世界级的制造业中心——景德镇,那可是不亚于佛山镇的瓷都! 光是这一个地儿花二百万买下就不亏了! 可问题是,李辅臣、李中正的“买下地盘”并不等于真正拥有——“买地盘”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地盘,甚至和在大清朝当官买缺都不一样。 买地盘,通常只是买到一个听调不听宣的藩属! 能附带着让军队进驻府衙、州衙所在的县城,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想要从“买到”的地盘上收到钱粮,那还有的好折腾呢! 所以这个花钱买地盘来得虽然快,但是这个性价比.还真不如直接打下一块地盘。 譬如李中山之前派李辅臣帮他打安徽的安庆,后来又派他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广德等五州一府,虽然前前后后也花了二百多万(包括军饷、粮草、装具、赏金、抚恤等等),但是这些州府下面的大部分县城,是真正落在大明朝廷手里了。其中还包括军事重镇安庆、当涂、采石矶这个性价比还是不错的。 但即便是这些真正打下来的地盘,要让它们为大明朝廷提供粮饷军队,也还得费不少劲儿.不仅因为整合地盘需要劳神费劲儿,还因为在大明应该如何统治这些州府的问题上,目前还存在着较大的争议。 最近李中山还受到不少大议政官(议政官中的领袖人物)写来的建议书,提出了在应天、广府、韶州、潮州、凤阳、扬州、淮安、泗州、滁州、颍州、徽州、苏州、松江、常州、镇江等十四府一州地盘之外,全面推行“国人制”的不同意见! 这些“不同意见”的意思就是这个“国人制”当然是很好很香的,但是这个国人、国士越多,也就意味着含金量越低。这个“国人、国士”某种程度上就和大明朝的“股东”一样,他们已经“低价”拿到了股份,而且大明的三分天下看着已经稳了,他们当然不希望更多的人用同样的“低价”入股,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股东”来稀释他们的股权了。 而这事儿要不整明白了,大明朝廷不仅不能从这些新地盘上获取收益,甚至连已经确定要执行国人制的地盘的管理也会出问题.至少李中山想要从这些地盘上筹钱征兵都会有不小的难度!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看到李中山不言语,李中正又一脸关切地问:“二哥,这个朝廷的手头是不是有点紧?” 李中山一听这话,以为兄弟要帮自己说话了,赶紧点了点头。 李中正道:“要不咱们把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广德等五州一府的差遣都卖出去,这五府一州可有几十个县呢,再加上知府、知州、同知.再加上县丞,再加州府县的幕职官,卖个两百万问题不大。” 卖官还是卖实缺! 这个操作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李中山眉头一皱道:“这个徽州府是不能卖出去的.许多徽商已经买到了国士、国人,所以徽州府必然要实行国人制。” 南京不就是.徽京吗?许多在南京城里面经商的商人,籍贯都在徽州,所以在徽州实行国人制是没有争议的。 “那一百五十万总是可以筹到的!”李中正知道这个两百万大概率要不上,就只能饶一点了,“您再筹一点,给个一百八十万吧!” 才减了二十万? 李中山摁了摁太阳穴——头疼啊! 然后他又看了看李辅臣,道:“父亲,孩儿真的没有钱.要不给您一百万债票怎么样?” “债票?才一百万?”李辅臣眉头大皱,“儿啊,这银子不是我要的,是用来买地盘的,人家肯收债票?” “您可以打到他们收啊!”李中山道,“现在杰书集中兵力守九江、南康二府,其余地方只有南昌府城、抚州府城、建昌府城、赣州府城有点绿营兵,其他地方都是乡绅团练。您给他们来点厉害的,杀一儆百,他们就不敢不收了!” “二哥,一百万债票肯定不行。”李中正摇摇头,“一百万债票拿到南京市面上,八十万现银都换不来。” “那行,”李中咬咬牙道,“那就给八十万现银,不能再多了!” “八十万现银?不够啊!”李辅臣马上嚷嚷起来了,“老二,你可不能这样坑你爹啊!” “够了,够了”李中山摆摆手道,“怎么可能不够?这样吧我再给您加一点!” “至少加五十万!”李辅臣伸出一个巴掌。 “五个知府.饶州、抚州、吉安、南安,再加一个南昌!”李中山道,“这五个府的第一任知府都由您来推荐.这总行了吧?您的把兄弟和养子那么多,该安排还得安排不是?” “这一个知府怎么能换十万两?我的把兄弟和养子都是清官啊!”李辅臣还是不乐意,“他们是不会捞银子的!” “他们不会?”李中山笑道,“那要不这样吧.我给小菟和老大写两封信,让他们帮您在广东筹五十万现银,这总行了吧?” “这个.”李辅臣琢磨了一下,“那五个知府我也得要!虽然我的把兄弟和养子都是清官,但官他们还是要做的!” 终于妥了! 李中山吐了口气:“行一言为定!爹,您什么时候出兵?” 李辅臣道:“那八十万什么时候送到贵池,我什么时候出兵!” 还真是亲父子、明算账啊! “好吧,”李中山说,“爹,那您赶紧回贵池去准备出兵,我明儿就动身回南京想办法替您筹集这八十万!” “老三,你跟你二哥一起吧!”李辅臣笑着一指自己的三儿子,“老二,他可是为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以当个旅帅了!以后让他跟你吧你可得用好了!” “好啊!”李中山笑道,“老三的本领我是知道的讲武堂一起的‘状元’,别说旅帅了,一镇总戎也当得了! 三弟,跟着哥哥我吧!回头先给你一个旅的淮西军带一带!” “小弟多谢二哥栽培!”李中正赶紧起身行了抱拳礼。 李中山招招手,让他先落座,然后又对李辅臣道:“爹,孙吉庆这事儿您看.” “必须保密!”李辅臣叹了口气,说,“兄弟不能相容的事儿搁哪儿都不好听.所以孙吉庆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兄弟了!” 李中山点点头,心说:儿子多了都贬值,何况国人国士?那个孙延龄拢共就一个,稀罕得连“亲子鉴定”都不舍得做。到了李辅臣这边,嫡子、庶子、孽子二十多个.少一个算什么? 李辅臣接着又说:“再放出消息,就说原广西将军孙延龄已经投靠康熙,从吴三桂那里逃离,有可能去广西作乱.咱们现在不能让人知道咱们马上要和吴三桂翻脸!” 李中山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吴三桂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大明、大周现在都要给下面人一个稳定的预期,预期稳了,才好整军备战! 所以李中山不仅要以凯旋之礼返回南京,而且还要大操大办地把吴小艽迎纳入门。 这样东南一带的国人、国士才会相信大明这间“公司”的形势那是一片大好! 只有大家都相信形势大好,大明“公司”才值钱,大明的债票才能卖出去! 在南京仪凤门内大街上面,已经满满的全是喜庆洋洋的应天府的国士、国人了。这条由南京城北通向龙江关码头的大道,因为靠近城北的营区,向来是军队进城出城的一条主要通道。不过在南京保卫战结束后,遵照着李中山的指示,尚书右丞兼应天府尹、户部尚书卢三好,就开始主持应天北城大开发了——具体来说,就是拓宽马路,拆除兵营,修建新的住宅区和商业区。 这个城市开发.可是一桩来钱挺快的好买卖! 至于军营,当然大都搬迁到南京外城去了。根据李中山的命令,在南京内城(包括西外城)之外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分别设立了孝陵卫、雨花台、江东桥、幕府山等四个大营! 另外,南京西外城的商业区,也开始进行扩建,现在已经在西外城以南圈了一大块原属于南京外城的土地——李中山准备在那里兴建一个“军事手工业区”.还打算派人去广州佛山招商引资。 而为了配套这个“军事手工业区”,大明尚书省下辖的工部,最近还从武昌府和徐州请来了一批矿师,在南京周围到处寻找铁矿和煤矿。 而随着大明朝廷控制区的扩大,南京这座政治中心、经济中心、金融中心,也自然而然的繁荣了起来,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世界前三大都会的样子了。 对!就是世界前三! 如今的世界前三大都会,毫无疑问就是南京、苏州、佛山了!也许把这个排名一直排到前十,上头也很难找到一座外国都市。哦,也许伊斯坦布尔和江户可以位列其中吧?反正纽约、伦敦、巴黎是肯定不行的. 而从几天前开始,南京这座大都会的百姓就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将凯旋回都了! 这次的北伐虽然没有能实现“入洛”的目标,北伐大军最远只开到了虎牢关。但是收获还是不错的!根据大将军府发布的通告,通过这次北伐,大明朝廷已经夺取并且牢牢控制了陈州府、许州这一州一府和归德府的永城、夏邑、鹿邑,开封府的鄢陵等地。 看上去好像收获不大,也就是一州一府再加四个县。但是这些属于河南省的州县却可以对安徽的淮北地区形成有效的遮护——这些地盘经营好了,就是安徽的“门板”!而安徽一旦稳了,徽京,哦,南京自然就稳了! 所以南京人对李大将军的这次北伐的成果还是满意的! 另外,李大将军他爹,平西将军南王李辅臣最近也干得不错,收复了皖南的四府一州——皖南和徽京其实是一块地盘,收复皖南可以说是收复了徽京的一部分! 而另一个让南京人感到安心的消息,则是大将军李中山和大周太子吴应熊两家之间的联姻李中山本来就娶了吴国贵的女儿,现在又把吴应熊的女儿收为侧室,那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看起来大明、大周的“事实联盟”还可以继续下去! 而大明、大周的联盟可以保持,也意味着大明收复江西、浙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了江西、浙江,那么大明的三分天下可就固若金汤了! 南京的百姓.主要是南京的国士国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他们是大明的股东啊!大将军府的通告等于是财务报表.这个财报简直太漂亮了,各方面业务都在增长,市占率越来越高,销售收入越来越多,形势一片大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现金流有点不足所以还得再融一点资! 不过是发行新股——又称扩招国士、国人,还是发行债票,现在还没一定,得看看再说。 所以整个南京,今儿可是万人空巷,都来观看凯旋之师了如果能看到大周嘉定公主的玉容,那就更好了。她可是大明、大周合作关系可以持续的保证啊! 这个仪凤门内大街,一直到南京的龙江关码头,道路两旁,全都是自发来欢迎凯旋之师的.股东! 毫不夸张的说,大明的百姓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爱国! 一艘披红挂彩的官船抵达了码头,穿着官服、国人服的那些官员和议政官们都涌了上去——他们是可以就近观察吴小艽的! 当官船上放下了跳板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住了,伸长了脖子张望。就看见李中山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国人袍,腰里挂着柄“原儒”们标配的长剑走出了舱门,身边跟着的就是一个同样一身红妆的聘婷女子,这女子头戴着黄金打造的凤冠,容貌娇美,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女子多半就是大周嘉定公主啊! 李中山朝着众人挥挥手,然后一个人就大步走下了跳板,径直走到了人群前列的陈永华、卢三好跟前,当着众人的面,用故意提高了的声音说道:“复甫先生,三好先生,中山此役虽然没有能收入洛阳、开封,但是也张扬了我大明国威,还和吴周达成了平分天下之约.现在我大明可以集中力量收拾江西、浙江,一个三分之势,已经十拿九稳了!” 陈永华和卢三好当然知道李中山同吴三桂的联盟已经名不存、实已亡!两边撕破脸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但是这个事情可没必要到处去说,说多了可就“影响再融资”了。所以两个人也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一起配合着李中山演戏,而一群不大会看“报表”的南京国人,自然也就大小都欢悦了.这个大明,怎么都得再来几个“涨停”啊! (本章完) 第320章 只要“国人”涨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求订阅,求月票) 南京,皇城,小皇宫。 小皇宫又称南宫,就是原来的东王府,现在成了“日薪一百两”的大明共和皇帝朱慈炯的皇宫。 共和皇帝虽然早就提出要加薪水了,但是他的这个提议却被大将军府和尚书省给搁置了,压根就到不了国人议政会。所以朱慈炯也就没钱去修复那座朱元璋传下来,现在已经破的不像样子的庞大的紫禁城了。 不过朱慈炯毕竟是吃过苦的天子,当年大过年的咸菜滚豆腐吃得也挺开心的,现在好坏也是“百两日结”的天子,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只要不胡乱败家,不给下面的大太监或内务府的奴才往死里坑,一天一百两银子怎么都够花了。 而且,这共和天子还能赚点外快,还有个挺会持家的杨贵妃,在她的操持下,皇上家的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反正这回李中山跟着陈永华、卢三好一起入宫觐见的时候,瞧见小皇宫内外已经粉刷一新了。之前因为交战而破损的地方也修好了,进进出出的宫人和仆役(共和天子没有太监)都穿着体面,看着营养都不错。宫里头的各种摆件、挂件看上去也挺精致。虽然那个样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皇家专用的奢侈品,就是从民间商铺买来的寻常百姓的物件,但是美观实用还省钱,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复甫,三好,咱们这位皇上看起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还有闲心在《国士评》上写怎么吃鸭子.” 在南宫正殿外的一间给候见的大臣歇脚的廊庑里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一份名为《国士评》的报纸的李大将军,就随口和大明朝尚书省的两位二把手(并列的),说起了共和天子的幸福生活。 这份《国士评》是一份挺有意思的报纸,是国人议政会里面的几位大佬合办的,由天地会出资,李中山自己也是发起人之一。 他本来想办一份报纸来宣传自己的主张,不过他自己太忙,没有精力去管,于是就丢给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他们了。 在这三位的操办下,就这份《国士评》居然很快就火起来了——那可是原儒三先生办的专门“品评天下”的刊物,怎么可能不火? 由他们仨办起来的《国士评》之所以会火,可不仅仅是因为三人的声望,还因为他们和如今大明的“看报阶层”还真的有挺多共同语言的。 在这份《国士评》上面,除了通报一下“明内外”的大事儿和国人议政大会的通告,还有那些议政会大佬写得辩论文章,就突出一个“点评”。有评时事的,有评诗词歌赋的,有评古今人物的,有评各地特产的,有评戏曲的,有评的,有评南京城内吃喝玩乐的,甚至还有评秦淮河的姑娘们的 而且这些“点评文章”也不是都用生涩难懂的古文写的,有相当部分是用很容易读通当代(指大明共和年间)白话写的,识多点字儿的人都可以看懂。识字不多的,也可以听懂。所以这份《国士评》从一开始就很火,受众极多。三天发一期,每一期光是正版的印刷量都超过十万份,如果算上盗印的,几十万份都有了。 要知道这份《国士评》还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开始发行的,几个月间就大火了! 而在最新的这份《国士评》上,李中山还看到了署名“共和天子”的文章。这是一篇评论南京板鸭、盐水鸭和烤鸭那家好吃的文章这个皇上懂得还真多,真是博学啊! “写得还不错啊!”李中山看完了共和天子的文章,笑着对陈永华、卢三好说,“没想到咱这皇上好这一口。” “那是皇上在赚钱呢!”卢三好笑道,“这几期评鸭子,前几期还在评四大织造的绸缎,再之前还评过瓷器.这些都是收了银子后才写的。他的文章可不便宜,一篇文章都能收个二三百两润笔,都快赶上皇俸(皇帝的俸禄)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李中山一愣,心说:这皇上成了个广告达人了?不过这也说明大明东南的工商业经济发展得很不错啊!唔,这都是本大将军领导有方。现在朝廷没钱打仗了,得让大明东南的商人们多出点银子才是啊! 陈永华道:“皇上也不是乱点评,能得到他好评的东西那可是真好啊.所以他的润笔一直在涨。刚开始的时候是三位先生想让皇上赚点润笔,等于变相涨点皇俸。没想到大家还挺喜欢他的点评,读得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南京城内的买卖人花钱请他来点评自己的货物,而他的润笔也越来越高了。” “这就是原君素王,”李中山笑道,“原君素王是接地气,是真正知道民间疾苦和喜好的.而咱们的这位皇上虽然是先帝之子,也早就不是长于深宫的皇子,所以什么都知道。” “我还听说皇上还想评一评秦淮河的姑娘.”陈永华笑道,“评一个新秦淮八艳,不过那位杨贵妃不许,所以只好作罢了。” “贵妃做得对!”李中山点点头,笑道,“咱这位皇上是素王,必须是有德之君,点评青楼女子可不合适.不过咱们倒是可以请皇上出面评一评我大明国人看涨的行情。” “啥叫大明国人看涨的行情?” “就是啊,这个国人又不能买卖交易,怎么就看涨了?” 饶是陈永华和卢三好,也不明白李中山这回想怎么忽悠人了? 李中山合上手里的《国士评》报纸,笑着对二人道:“三好,复甫,咱们现在不是手头比较紧吗?而且当下又是用银子的时候.现在这形势,明、周、清三国拼到最后就是比谁能够压倒性地投入军费! 如果光靠收税,咱们即便拿着江南和广东这两个富得流油的地盘,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交税这事儿大家都不是很喜欢的! 而可以迅速、大量筹集到银子的办法依旧只有两个,一是发卖国人、国士身份,二是向江苏、广东的商人们举债!” “世凯,这个放卖国人、国士身份的事儿反对的人可不少!” “就是啊,几乎所有已经拿到国士、国人身份的人都不希望咱们大量发卖国人、国士身份。而已经或即将实行国人议政的州府,也都不支持过快增加国人议政的州府。” 李中山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当下只是笑了笑,道:“这个国人和国人议政本来就是买卖!国人多了就不稀罕了,能分得的利益也就薄了。而国人议政的地方多了,流官的位子就少了.那些买到了国士身份,又能通过官吏试和乡试的读书人,当然就更不希望别处的州府都搞国人议政。一旦搞了国人议政,那些州府的流官位子就会减少,许多佐贰官都会转为地方议政推荐了,这样他们去外地当官的机会就少了。” 这个国人和国士当然都是有好处的! 首先,这个国人、国士都有一定的政治特权可以见官不跪,守审时可以不挨板子,可以议政,可以上书言事,可以优先进入地方官校。 可别小看这点特权,有了这点特权,地方的官吏可就不能随便拿捏了。 其次,国人、国士只要从军,就有资格分到土地或是大都市的宅地(地段当然不好了)。对于没有产业的国人来说,这点经济利益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第三,国士相当于拥有秀才功名,只要通过地方上的官吏,就可以在本地出任低级官吏,而且还可以考乡试当举人。中举之后就可以去南京和广州的维新学堂读书,学习新儒学和经世致用之学。从维新学堂毕业并通过考试后,就能成为进士,然后就能当地方上的中级官吏。 当然了,地方上的低级官吏,也可以晋升成为中高级官员,而不必去考乡试,去维新学堂读书。 而国人也可以通过从军立功受封国士,从而取得任官的资格,也可以直接考入南京和广州讲武堂——从讲武堂毕业就是国士! 而成为国人、国士的途径,目前还放开着的,主要就是通过科举考试考上秀才了考上秀才可不大容易!每一次院试,一个县的生员名额最多只有二十人。 也就是说,通过科举考试产生的国士数量是极为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形成国人议政的基础,也很难摊薄现有的国人、国士的利益。 当然了,通过科举考试产生的秀才国士,也不可能给予如今的大明朝多少助力。 “大将军,您一定是想到什么高招了吧?” “大将军,您要有什么高招,就说来听听,下官和三好兄就帮您参谋一二。” 卢三好和陈永华听李中山这么一番分析,就知道他一准有高招了! 李中山点点头道:“高招谈不上,损招倒是有一个!就是‘只要国人涨起来,一切都会迎涨而解’!” “涨起来?” “怎么涨?” 李中山道:“就是当国人的门槛要往上涨大大的涨,不断的涨!只有这样,之前当了国人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个国人当对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强烈反对咱们扩大国人规模。而之前没有成为国人的人,也会因为国人涨起来了而跟风买入!而且国人卖贵了,自然不需要卖出去太多就能把银子都凑够了。 另外,为了创造出需求,咱们还可以对国人、国士的继承问题进行规定!” “继承?” “这个要怎么继承?” 李中山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国人身份可以继承,但只能一对一继承,继承人可以是儿子、兄弟、女婿、侄子,甚至是长辈。但一个国人只能将他的身份传给一个亲人,不存在国人的儿子都是国人的说法。另外,王、公、侯、伯、子、男等各爵的儿子,都可以得个国人身份! 而国士的身份则不能继承! 这样,许多有钱而无爵的国士、国人,就会替自己刚刚出身甚至还没有出身的儿子,先买一个国人身份了。” 陈永华皱眉问:“那那没银子的人还能成为国人吗?” 卢三好也是一个意思,点点头道:“是啊,咱们大明天朝,也不能只认银子吧?” “那当然!”李中山道,“当今乱世,咱们怎么能断了壮士立功晋升之徒。不过这个门槛也得提升,原本当兵就能当国人,现在要改成当兵满十年或是立了一定军功才能当国人! 另外,当了国人的兵,就可以得到一块足以让他们全家衣食无忧的土地!这样一来,之前当了国人的兵士,都会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而新来的兵士,为了当国人和分到土地,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他的这个办法就跟早年的罗马公民权一样! 这个罗马公民权曾经可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许多想要得到罗马公民权的罗马海外行省的壮士甚至不惜为罗马当兵征战! 而且这些很不容易才当上罗马公民的非罗马族人,对于罗马的认同感也是非常强烈的。 现在李中山把这个罗马公民权包装成了大明国人,现在先用来忽悠大明国内的壮士和有钱人,将来有机会也可以发一点给仰慕大明强盛的外国人。 “办法倒是不错。”陈永华问,“可就怕咱们哄抬国人价钱的办法没有人认。” 卢三好想了想,问:“世凯兄,你不会是想利用《国士评》来鼓吹国人有多值钱吧?” 李中山点点头道:“不仅《国士评》要帮着鼓吹,咱们还得动用一切手段来鼓吹咱们得让大家都知道大明形势大好,三分天下那是固若金汤一般的,所以这个国人以后一定会涨得更高,现在不买入,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咱们甚至还可以搞点托,好让大家都知道国人身份供不应求!” 他这个办法就是人为制造供求关系紧张,发布虚假的利好消息,进行虚假交易以哄抬价格.拿这套来对付大明的士绅和壮丁,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哈哈哈,还是大将军有办法!有大将军运筹帷幄,朕自可高枕无忧了!” 李中山刚刚把自己要怎么炒高国人身份,再来个高位增发,圈上一大笔银子和壮丁的法子跟陈永华、卢三好和盘托出,朱慈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李中山、陈永华、卢三好赶紧站起身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一个春风满面,文士打扮的大明共和天子已经健步如飞走了过来。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三个臣看见皇上来了,赶紧行了揖拜之礼。 朱慈炯则挥挥手道:“平身平身,大家都坐吧.坐下之后都跟朕说说,朕要怎么帮着鼓吹这个国人的行市?” 听朱慈炯这么一说,李中山、陈永华、卢三好都笑起来了。 这位皇上可真是大明朝难得一见的明君啊!有这样的明君,何愁没有四家归明之日? 大清国,北京城,皇宫大内。 刚刚办完大婚的康熙皇帝,这个时候正在乾清宫设宴款待自己的国舅爷杨起隆。 这位皇帝的心情看上去也不错——他的新婚妻子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刚一完婚就有两月身孕了,这可是好兆头啊! 当然了,这个乐太医和小桂子公公都帮康熙算过日子了,这个肚子里面的孩子,一定是他的!因为这个康熙在和杨小弥举行婚礼之前,已经先让她侍寝了。 而且乐太医还告诉康熙,经过他仔细把脉,杨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有六成的可能是个男孩,是个女孩的可能只有三成! 还一成可能是双胞胎! 不管怎么说,是男孩的可能很大! 所以康熙已经给自己未来的太子起好了名字,就叫“保清”——保住大清! 当然了,保住大清也不能光靠康熙的儿子,康熙自己也得努力。而今天他在乾清宫摆宴款待杨起隆,就是为了努力保清。 “杨三哥,”康熙客气的管自己的大舅哥叫“杨三哥”,然后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朝鲜方面已经驱逐了朕派去的使臣他们拒绝接受我大清的监国,看来是准备造反了!” 朝鲜国当然不可能接受大清的监国了。之前的大明和大清都没派出监国,现在的大清都这样没落了,凭什么向强大的朝鲜王国派出监国? 朝鲜王国没有联合大明讨伐“胡清”,就已经是宅心仁厚了。大清居然还想派监国,简直是无理取闹! “皇上放心,有臣在,朝鲜王国翻不了天!”杨起隆信心十足地说。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杨三哥,这次的朝鲜征伐,直接干系到朕的威望,千万不能出意外你如果没有把握,朕就再多调一些军队给你,一定要万无一失。” “皇上放心,”杨起隆道,“这一次朝鲜征伐有水陆大军三万,而且还走海路进兵,直捣朝鲜王京,一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康熙笑道,“那朕就在北京等你的捷报了.这可是灭国之功啊!” (本章完) 第321章 吴法玛,我玄烨要去莫斯科了!(求订阅,求月票) 杨起隆带着康熙下达的“出兵朝鲜,以监国事”的大诏信心满满地走了。 而康熙则回到了自己的南书房中,开始给他的“吴法玛”写信通报他已经决定征伐朝鲜的事儿但是他提着毛笔,望着信纸,却迟迟没有动笔。 在之前面对福全这个逆贼的威胁,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全的时候,康熙抱紧“吴法玛”的大腿是没有多少心理障碍的,但是现在他又行了.又坐在乾清宫内当皇上了!虽然这个皇上很大程度上受到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制约,但毕竟是九五至尊了,总是在写给吴三桂的信上自称“臣孙玄烨”,实在是丢人啊! 这人丢的,他都没脸去瀛台岛上看阿玛和福全了.当然了,他不去见顺治和福全,也意味着这两人可以继续在瀛台上“泣血”。 康熙要去了,他们俩就该崩的崩,薨的薨了! 毕竟撕毁对常宁等议政大臣的承诺,也是需要威望支撑的。 而这个威望,就只能通过军事胜利取得 正琢磨着灭李氏朝鲜的威望够不够把顺治和福全送走的时候,守在南书房外的太监忽然喊了一声:“恭迎太皇太后、皇后。” 康熙赶紧放下毛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南书房门口,随后就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杨皇后虚扶着布木布泰一块儿走了进来。 “儿臣恭请皇玛嬷圣安。” 康熙给老太太行了个打千礼,然后就和杨皇后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在一张椅子上坐好了。 老太太已经看见康熙的御案上摆着一张空白信纸就叹了口气:“玄烨,在给吴三桂那老东西写信?” 康熙点点头:“孙儿要写信向他通报我大清发兵朝鲜之事.” “嗯,应该要通报的。”老太太点点头,“你不通报,他也会知道的。你不仅要通报,还要和他说清楚你现在威望不够,压不住局面,必须通过出兵征伐立威。而大明又太强,所以就只能找朝鲜和喀尔喀蒙古这两只软柿子来捏。” “喀尔喀蒙古?”康熙一愣。 喀尔喀蒙古的王公现在也不怎么恭敬其实不仅是喀尔喀蒙古不恭敬,东道蒙古、漠南蒙古各部也在蠢蠢欲动。至于漠西卫拉特蒙古,干脆不再向大清进贡了。 不过康熙依旧没有讨伐喀尔喀蒙古的计划,因为他很担心自己一旦进攻喀尔喀,就会惹来卫拉特准噶尔的噶尔丹来和争夺漠北。 这样就会造成大清腹背皆敌了! 老太太道:“玄烨,看来你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大辽之君啊!” “皇玛嬷,您的意思是” “大辽之君首先是草原上的可汗,然后才是燕云十六州的皇帝!”布木布泰道,“而你却首先是山河四省的皇帝,然后才是大草原上的大汗。 如果你将大草原放在山河四省之上,你又怎么能容忍喀尔喀蒙古的不恭和卫拉特蒙古的离心?对大辽的皇帝而言,东京辽阳府、上京临潢府的地位,始终是高于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的。而失去东、上二京,就意味着辽国的崩溃,丢掉燕云十六州,辽国最多就是受穷。 况且,你总是以中原君主自居,南边的吴三桂和李中山又怎么肯撕破脸?” 布木布泰说的道理,康熙其实都明白! 但他就是出生在北京的中原帝王,不像布木布泰是个生在草原上的蒙古公主。 这个思想,一下子转不过来的! 不过布木布泰现在这么一说,他的思路一下就清晰了。 他不能总依依不舍地看着中原的大好河山! 即便心里放不下,面子上也得摆出一副我不感兴趣的姿态。 要不然大明、大周又怎么能放心开打? 大明大周不打个两败俱伤,大清再怎么惦记中原,也早晚给他们赶出去! “皇玛嬷,孙儿懂了,孙儿马上给那位吴法玛写信,告诉他朕会在杨起隆控制朝鲜王城汉阳府之后,亲征漠北,扫平不臣的蒙古王公,还要亲自抵御罗刹!” “好!”布木布泰点点头,“再加上个罗刹.我听说罗刹国的莫斯科府在西方两三万里之外,当年拔都西征的时候就去过那儿。你在信里告诉吴三桂,就说你也想去那个莫斯科府看看!” 大清康熙十四年八月,黄海洋面,清晨的朝霞已经洒落在了海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夺目。上百艘快蟹船和大型鸟船组成的船队,正借着海上的西风向着朝鲜海岸快速航行,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道白浪。 快蟹船原是广东、福建的海贼们使用的船型,船身狭长,两舷各置桨数十支,摇动时如蟹脚伸张,故名快蟹。这种船速度奇快,船上安装有斑鸠脚火铳和子母炮,近战时火力强大,非常适合在近海或内河之中作战。施琅出身的郑氏集团本就拥有海上拦路收费和零元购的业务,这种快蟹船就是郑家横行近海的利器。施琅对快蟹船的性能非常熟悉,在出任长江水师提督后,就将它们引入了长江,从福建漳州府请来了善于打造快蟹船的工匠,在扬州府的瓜洲埠开办了专门打造快蟹船的船厂。前前后后打造了数十艘江海两用的快蟹船。 而大型鸟船也是郑氏集团常用的船型,这是一硬帆圆底海船,常用于闽浙沿海,也能跑跑南洋日本。郑家早年间干海上零元购的时候经常抢到这种船,于是就将其中坚固的大船装上火炮去干武装走私。后来郑家又结合了西洋炮船的优点,开发了可以在舷侧安装三斤或六斤大炮的鸟船。 施琅也让人在瓜洲埠船厂打造了十条可以在侧舷安装六斤青铜火炮的大鸟船,后来离开长江北上的时候,还强征了十几艘货运型的鸟船,从而组成了一支拥有上百艘快蟹船和大鸟船组成的北洋水师。 如果不考虑撤退到北方的大清水师已经失去东南造船业的支持,单说北洋水师的存量优势,那是一支可以压倒大明朝廷名下的长江水师和广东水师的强大海上力量! 当然了,如果福建郑家的福建水师出马,那北洋水师就不够瞧了。 在郑经收复漳州、泉州之前,因为海禁事实上已经不复存在,所以这两个府的造船业就已经开始恢复。而在郑经成为漳州、泉州之主后,这两个具有悠久航海传统的州府的造船业更是突飞猛进,虽然在规模上比不了明末的鼎盛时代,但是在技术上却更进一步——毕竟郑家在大员岛的这些年也一直在吸收西方的造船技术。再加上澳门被李中山收复后,葡萄牙人的船厂、图纸和模型全都对郑家开放,甚至还有在船坞当中进行维修的武装商船可以让郑经的工匠进行逆向工程。 因此郑家收复漳州、泉州后,很快就开始生产一种使用中式硬帆和西式船身相结合的新式武装商船了。而随着漳、泉二府造船产能的恢复,这种被称为“新福船”的新式武装商船就开始下饺子一样建造了! 不过郑家打造新福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北上去黄海和大清北洋水师争雄,而是为了扩大郑家在南洋的利益所以施琅的北洋水师现在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将杨起隆的北洋新军海运去一个名叫仁川的地方! 两三百面船帆高高升起,这时的太阳也升到了空中,炽热的阳光从东面撒过来,照映在白色的船帆上,反射出了金色的光芒,似乎预兆这一次远征必将大获全胜。 每一艘鸟船和快蟹船上,都飘着大清的龙旗和杨字、施字帅旗! 由于长期的闭关锁国外加武备废弛,朝鲜李朝的水师陆师全都极为孱弱,甚至比起倭寇入侵之前的情况还有所不如。 而根据被李朝方面驱逐的津海关官员们的报告,李朝新上台的国王李焞年少气盛,和当年的康熙很有几分相似,看到大明恢复,大清退守山河四省,还一度爆发内乱,就听信国中北伐派大臣尹鑴的建议,一改之前的稳健事清,采取了“造车”和“联明”的政策。一边大造战车,准备用来对付大清的骑兵,一边联合大明,相约反清。而且还在朝鲜王国的北部靠近鸭绿江的义州屯兵备战,一派随时出兵辽东抄大清老巢的架势。 也就是说,朝鲜国不仅海上门户洞开,甚至他们的王京汉阳也没重兵把守简直就是敞开了大门等着杨起隆、施琅去抄家啊! 杨起隆和施琅的座舰“旗开得胜”号上,稍微有点晕船的杨起隆正在甲板上一边散步一边吹着海风,还不时做几个舒展伸张的运动。 看得出来,这位“跑路大臣”第二次临阵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 如果施琅这个老海贼没有把船队带错航向,那么朝鲜国的仁川海湾应该就在附近了仁川海湾一带应该是毫无防备的! 所以北洋新军可以毫无阻碍地登陆!然后向汉阳进军! 而当乘坐鸟船的北洋新军登陆的同时,施琅则会率领他的快蟹船和另一部分北洋新军去登陆江华岛,再从江华岛东北的汉江口进入汉江,然后溯江而上,直扑朝鲜王京汉阳。 如果一切顺利,水陆两军很快就会在汉阳城外会师.朝鲜国的那个少年国王,很有可能会不战而降! 只要他不战而降,那么杨起隆就能以监国的名义控制朝鲜一国的大政。 取李朝而代之的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陆地!” 正在杨起隆幻想着将来接受李朝禅让,在朝鲜开启杨氏王朝的好事儿时,突然一个福建口音发出了大喊。 杨起隆赶紧快步奔到鸟船高高翘起的船头,然后取出一只单筒望远镜,对着东方的海上好一阵东张西望,终于在水天交际之处,看见了一片隐约的起伏的陆地。 现在海上的西风不小,推着上百条舰船快速冲向海岸,没一会儿它们已经驶入了一个巨大的海湾,岸上的山脉丛林田野,甚至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公爷,咱们到了!已经可以看见仁川的海岸了!”这是施琅的声音,一样有点激动,“没有看见朝鲜水军的战船而且也没有炮台向咱们开火,咱们的奇袭.成功了!” “这就成功了?”杨起隆愣了愣,“都没上岸呢,怎么就成功了?” “哈哈哈,”施琅大笑,“公爷,由海向陆的进攻讲究的就是一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海上辽阔无边,水师可以飘忽不定。而陆地是死的,陆师搞海防就只能千里设防,只要一点没守住,就会功亏一篑。而实际上陆师的千里布防,很有可能搞成有海无防,处处空虚,处处废弛。一旦面对敌方水军大至,就只能望船而逃!这海防要真容易搞,当年鳌拜也不会听黄梧的话搞元气大伤的沿海迁界了!” 这大航海时代的帆船舰队对于陆上的敌人,其实也有点降维打击的意思。 虽然风帆战列舰很难和陆上的炮台对轰,但是谁也不可能在沿海地区修建不计其数的炮台啊!这得多少钱呢? 所以大部分国家,也包括欧洲国家的沿海实际上是也存在大片大片的不设防地带甚至西班牙、法国、意大利诸国这些海上强国的海岸线都经常被北非海盗攻击! 而长期奉行闭关锁国,而且陆上又面临大清威胁的朝鲜王国的海岸线,当然就更容易突破了! “那就好,那就好施将军,那咱们抓紧一点,今天就踏上朝鲜国的土地吧!” “好!今天就登陆!” 杨起隆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施琅不经意见踏出了的一小步——从一艘舢板踏上仁川的滩涂,将是整个华夏文明的一大步——时隔不知道多少年后,这个文明将再一次从海上去征服一片土地! 这下有点儿赶上大航海时代这一趟的意思了! 长安,大周皇城。 “哈哈哈” 吴三桂的笑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当中回荡。 这位六十多岁年纪,在历史上已经没有多少年活头的大周开国之君,现在可是红光满面,笑起来还中气十足。 这个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说他这样的。 “父皇,您应何发笑?” 很应景地递上这个问题的,当然是李中山的“二丈人”吴应熊了。 现在大殿当中除了吴三桂之外,就只有吴应熊和他的兄弟吴应麒,还有几个侍卫、宫人了。 “吴玄烨在信上说,他已经派杨起隆去征朝鲜了,而且还打算在明年出兵喀尔喀蒙古,要帮着蒙古人抵挡来犯的罗刹国.如果罗刹国不服,他还要效法拔都,进兵莫斯科府。对了,这个莫斯科府在哪里?拔都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吴应麒哈哈一笑:“父皇,康熙随便乱写的,莫斯科多远啊,往西得走几万里呢!而且拔都当年好像也没去过莫斯科,他去的是基辅不过,康熙多半都去不了。” “都去不了?为何?”吴三桂对西方的事情好像没有他儿子那么懂。 “我听噶尔丹的使臣说,现在的罗刹国非常强大,金帐汗国的子孙都给他们灭得差不多了.所以康熙多半是打不过的。” 原来吴应麒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西方的事儿,忙着跟噶尔丹的使臣商量怎么瓜分叶儿羌汗国。而在瓜分叶儿羌后联盟抵御罗刹也是题材,所以吴应麒知道一点罗刹的事情。 “哦”吴三桂笑道,“咱甭管他那么多,只要康熙把注意力转去朝鲜和蒙古,咱们就能全力对付大明了。对了.叶儿羌和准噶尔怎么回事?能不能让他们罢兵言和?” “能啊!”吴应麒点点头,“只要咱们把叶儿羌全都拿下,噶尔丹就不可能出兵灭亡叶儿羌了!” 吴三桂点点头:“好主意,就怎么办!” (本章完) 第322章 吴三桂诈病坑李闯!(求订阅,求月票) “父亲,咱们现在就吞并叶尔羌吗?是不是早了一点?咱们不是还要杀李自成和收两广吗?如果咱们现在动叶尔羌,准噶尔的噶尔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咱们和准噶尔不就打起来了?到时候还有余力去杀李自成、收两广吗?” 吴应熊听见父亲和弟弟之间的对话,是很有一些不解的。 吴三桂现在的国策可是要偷袭李自成和吞并两广啊! 本来他老人家还有点担心康熙会在周明开战的时候出兵浑水摸鱼,现在康熙又是打朝鲜又要帮蒙古人对付罗刹国,看来是不会插手周明之战了。这不正好对李自成和两广下手吗? 怎么一转头就跑去收叶尔羌了?这准噶尔馋叶尔羌汗国的地盘已经好多年了,叶尔羌内部也不团结,这个汗打那个汗,这个派打那个派的,眼看就要得手了。 而且,噶尔丹还派使者通过雪域大喇嘛的关系来和吴三桂打招呼,说是大家看在菩萨的面子上,一起打叶尔羌汗国。 吴三桂和雪域大喇嘛的关系不错,早年在云南当平西王的时候,就通过大喇嘛的关系,绕过清廷的封锁,从叶尔羌汗国和和硕特汗国那里买到了不少良马。 平西王藩军在云贵那么多年,还可以保持自己的骑兵力量,还多亏了雪域大喇嘛的帮助。照理说他这次总要给大喇嘛一个面子——噶尔丹可是大喇嘛的徒儿! 吴三桂听见长子吴应熊的提议,只是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次子应麒一眼:“老二,西方的事情都是你在管着,你说说,咱们为什么要收了叶尔羌?” “大哥,咱们拿下叶尔羌汗国并不等于吞并,收个藩属,让他们去和西边各国各派厮杀就行了。”吴应麒解释道,“咱们收叶尔羌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声西击东!咱们要在东面对大明下手,那就要先麻痹大明,特别是麻痹李自成那个老奸贼。只有把他给麻痹了,咱们的水军才能偷袭武昌、汉阳得手。 二是要稳定后方。噶尔丹现在崛起于漠西卫拉特,很是能打,连年发兵进攻卫拉特盟主鄂齐尔图汗,已经有了一统卫拉特各部的苗头。 而雪域僧王大喇嘛又是噶尔丹的老师,大喇嘛对于雪域和硕特汗国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在和硕特的国师汗死后,雪域和硕特汗国的事情大喇嘛说了算一半。 如果叶尔羌汗国大部分的地盘再叫他的徒儿噶尔丹给拿到手,那将来这个大喇嘛一手牵着雪域和硕特,一手拉着天山南北噶尔丹,那咱们背后一大片不就都成了雪域大喇嘛的地盘?咱们能安心吗?不管是雪域和硕特,还是准噶尔,全都是最会打家劫舍的蒙古人呢! 三是咱们手下也有许多信天方教的官兵,那个在广西被李辅臣打败来投靠咱们的马雄就是信天方教的。现在正好派他们去叶尔羌汗国的地盘上支持愿意投靠咱们的叶尔羌汗国的汗那个叶尔羌汗国有好几个汗,现在谈得比较好的是占有哈密、吐鲁番的巴拜汗,我们可以派马雄去支持他。” 听了吴应麒的分析,吴三桂连连点头,显得非常满意。然后他又笑着瞅了瞅对什么雪域、叶尔羌、准噶尔、和硕特这一大摊子事情知之甚少的吴应熊,笑道:“老大,你明白了吗?咱们对叶尔羌是一举三得,既可以声西击东,又可以把雪域和硕特和准噶尔给隔开来,还可以稳定甘肃。 而且也不需要出动咱们的嫡系让马雄带个两万户开进哈密和吐鲁番,应该就能把那个叶尔羌汗国东部巴拜汗给扶成东察合台汗国大汗了。到时候咱们就收这个东察合台汗国当藩属,让东察合台汗国去和准噶尔、和硕特,还有葱岭以西的那些半蒙古半突厥的汗国消耗即可。” “可是这个巴拜汗凭什么要为咱们去和那么多敌人消耗?”吴应熊还是不大懂。 吴应麒有点不耐烦地说:“大哥,你不知道谁是察合台吗?” “察哈台?好像是成吉思汗的儿子?啊,这个叶尔羌汗国难道是察合台的后裔建立的?” “叶尔羌汗国实际上就是察合台汗国!”吴应麒解释道,“叶尔羌汗国的第一任大汗赛义德汗就是察合台的嫡系后裔,他出生在吐鲁番,后来又去西方帮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打仗。在察合台汗国被乌兹别克人灭亡后,颠沛流离了许多年,才在他的表兄印度蒙兀儿国的开国皇帝巴布尔的支持下,率领五千蒙兀儿人远征回到了咱们称为西域的地方,建立了这个叶尔羌国。 其实这个叶尔羌汗国的名称是外人叫起来的,因为都城设在叶尔羌城。而真正的国号,一直都是察合台汗国你别看这个察合台汗龟缩在咱们西域这块,但是葱岭西边那一大片,可都是察合台汗国的故地。现在盘踞在那里这个汗那个汗,大多是金帐汗国的后裔,被罗刹人撵到葱岭以西抢地盘的,名不正,言不顺呢!” 这下吴应熊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叶尔羌汗国还是个西方正统,难怪老爷子和吴应麒不想让它灭亡了让它活着,既可以立起来当靶子,让和硕特、噶尔丹在它身上消耗多余的精力,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推到葱岭西面去搅动风云。怎么玩就看需要了,真的挺好。 “我明白了!”吴应熊道,“父皇,那咱们接下去是不是该大张旗鼓发兵西征了?”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这次就让世琮挂帅当西域大都护,坐镇凉州,让马雄当个哈密总兵,发兵哈密、吐鲁番!咱们实际上出个两万军户就行了,对外宣称十万之众!” “那世琮和马雄一起出兵后,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奇袭汉阳、武昌了?”吴应熊又问。 “还不行,”吴三桂摇摇头,“为父还得再装一回病!” “再装病?” “对!”吴三桂笑道,“为父上回就是靠装病才把岳乐给坑惨了的,这次为父还要诈病坑李闯!” “坑李闯?”吴应熊这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父皇,您要怎么坑他?” 吴三桂笑说:“老夫就来个装病不出.这个国中大事,就你们俩看着商量着办了!” 说着他指了指吴应熊、吴应麒,笑道:“你们一个是太子老大,一个是秦王老二我这个皇上老爹又龙体欠佳,你们说说,那一群姓李的该多高兴啊!” 吴应熊、吴应麒哥俩互相看看,都是一脸复杂的表情啊! 吴三桂大概也看到了这两个大孝子的表情,只是尴尬的一笑:“老大,老二,广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那个李吉庆已经到了些日子了吧?怎么还不见他造反?” “父皇放心,他是一定会造反的。”吴应熊拍的胸脯保证道。 “一定会?”吴三桂问,“怎么那么有把握?该不会是李中山给你写信说的吧?” “那当然不是,不过孩儿有可靠消息,那个吉庆……现在已经不姓李了,他现在又是孙吉庆了!”吴应熊笑道,“而且还是李辅臣亲自剥夺了他姓李的资格。 现在,孙吉庆已经不是李辅臣的儿子了!” 吴三桂自言自语道:“那就是真撕破脸了……没想到那个活吕布的心那么狠啊!” 武昌府城,忠王府。 夕阳之下,李自成正和往日的这个时候一样,站在忠王府的城墙之上,凝视着眼前这座日渐繁华的大都市。这位差一点就拥有整个天下的男人,现在将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经营武昌、汉阳、黄州、德安、安陆这五个府的地盘之上了。 这是他最后的不服啊! 都说他只会打打杀杀,不会治理天下.他都没机会治天下好吧?所以在李自成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再次问鼎天下后,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手里的这几个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而武昌府城江夏作为李自成、李来顺的统治中心,自然得到了这位老闯王的最大关注了。 江夏城外的码头,城内的街道,长江岸边的堤坝,进出和环绕城市的河道,多多少少都进行了整修扩建。 为了方便江夏、汉口、汉阳三镇之间的往来,李自成还命令湖北巡抚衙门出资开办了“三镇渡船”,还修建了专门的渡船码头。 另外,李自成还非常关心三镇学童读书的问题,在江夏、汉口、汉阳三地开办了三所官学书院,还找人搞来了广东维新学堂的课本,请了广东维新学堂出身的先生来授课。 武昌、汉阳、黄州、德安、安陆等府,特别是武昌府的吏治,也是李自成非常关心的——李自成什么人呢?他这辈子杀过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 要比反贪,那他绝对可以拿个天下第一! 所以在他手底下当官,谁要敢乱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而且现在的李自成,也有足够的威信去管好他的那些嫡系,不让这些人胡来——那都是他的儿子辈、孙子辈! 至于李自成地盘上的治安那就更不用说了,天下最大的贼头就是他自己啊! 那是贼祖宗! 哪怕是江洋大盗,到了汉口、江夏、汉阳,那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当然了,李自成也不会为难这些外地来的江洋大盗,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犯事,自可以安心过日子。 所以汉口、江夏、汉阳城内兴许坏人不少,但是治安却比应天府、广州府还好得多。 这个李自成怎么也是半拉开国皇帝,让他管整个天下他不行,管一个省可能也有点困难,但现在就那么几个府,还当成人生最后的事业来做,真还管得挺不错。 在他的治理下,虽然这几个府也没有什么国人议政,就是老李家的家天下,但也搞得吏治清明、民生安定、经济发达,连教育都办得不错。 “爷爷,爷爷,好消息!” 正准备下城去吃晚饭的李自成,忽然听见了他大孙子李来顺的呼喊,回头一瞧,果然是那个忠王殿下拎着袍子飞奔而来了。身边还跟着大明这边的湖北巡抚黄植生,湖北提督刘一虎,三个人都是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有甚好事?”李自成眯着一只眼睛问。 “爷爷,先给您请安。”李来顺先给李自成请了一安,然后才道,“吴三桂那个祸害病倒了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了,现在长安的朝政都由吴应熊、吴应麒哥俩商量着办。” “真的?”李自成将信将疑,“前两天不还说吴三桂亲自出城二十里送吴世琮西征平叶尔羌吗?这才几日,怎么就病倒了?搞不好这个老贼又在诈病想害人吧?” “老皇爷您多虑了,吴三桂也是一大把年纪了.”黄植生说着话,也看了李自成一眼,这也同样是个蓄发皆白的老人家了,“而且如今天下三分的形势已经确定了,谁也无力在短时间内改变。他再使什么诈,也是没有大用的。” 刘一虎也点点头道:“老皇爷,咱们的布防是万无一失的汉水、长江沿岸的每隔十里就有一座烽火台,而且还修了十二座炮台,吴三桂的军队根本不可能走水路来偷袭。至于陆路,来武昌走陆路可不大方便,从岳州过来有三百多里,沿途有山有水有湖泊,还有咱们的关隘、城堡,吴三桂的大军根本过不了。” 刘一虎说得没错,武昌府的江夏城不仅坐拥长江天堑,而且还拥有极大的战略纵深,从吴三桂的地盘出击,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有几百里之遥。在闯军早就完成了布署,修建了大量关隘、堡垒、炮台的情况下,想要一关关打到江夏城下,完全是痴心妄想。 李自成想了想,也笑了起来:“看来是额多虑了虽然说祸害活千年,但是吴三桂毕竟六十多少快要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也该是时候下十八层阴曹地府了!” 说到吴三桂下阴曹地府的事儿,李自成自己也有点忐忑——他虽然当和尚念了好多年的阿弥陀佛,这几年又在武昌等地做了许多好事,但是能不能赎了以往杀人如麻的罪还真不好说啊! 他正想着,刘一虎就试探着问:“皇爷,李辅臣的使者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李辅臣往李自成这边派来的使者名叫贾国楹,是大明的湖南巡抚贾复汉的儿子,是李吉贞的妻舅。 他来武昌府的目的,当然是请李来顺一起出兵打江西的。 李中山总算是凑够了该给李辅臣的八十万两兵费,所以李辅臣最近已经准备出兵江西了。但是江西的地形挺险要的,三面环山,一面是长江和鄱阳湖。如果只从一个方向下手,怕是比较困难,所以李辅臣就想着两面夹攻。 不过李自成现在对进攻江西的兴趣寥寥——一个九江打来打去都没得手,打得他心都凉了。而反观李辅臣、李中山父子,攻城略地,尤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很明显的,这个“十八子,主天下”的十八子是说李辅臣、李中山他们啊! 既然这个“李天下”是李辅臣和李中山的,那李自成还瞎折腾个啥?安生一点,把手里的地盘再好好经营一下不好吗? 不过,李来顺和刘一虎却都还想着要再努力一下。 即使他俩不想努力,下面还有一群闯营的二代三代,都还想着当复明功臣呢! 看见李自成好像不接刘一虎的茬,李来顺就帮腔道:“皇爷爷,南王毕竟是咱们自家人……他的面子总是要给一点的。 如果将来他和英王真让天下改姓李了……那孙子也算是一家皇亲国戚了,总要帮着出点力吧?” 黄植生也提醒说:“皇爷,之前咱们可以以防吴为借口,现在吴三桂似乎是病倒了。吴家又出兵西域,说是去平叶尔羌的乱子……咱们再不出兵配合,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李自成皱着眉头道:“额总是觉得这事不大靠谱……这个吴三桂狡诈的很。莫说现在还没死,只是生病了。就算是真的风光大葬了,额都要怀疑他是诈死!” “皇爷爷,你看这样行不?咱们多修一点烽火台,东征的大军开到哪里,烽火台就修到哪里。如果吴三桂出兵偷袭咱们,只要烽火一起,孙儿马上率兵返回。” 刘一虎点点头,翘起大拇哥道:“王爷的这办法好,吴三桂要偷袭咱们,无论走水路、陆路,都得好几百里。咱们烽火一点,前线的将士马上就能知道。等他们返回武昌,吴三桂多半还没到呢!” “这办法倒还行,”李自成琢磨了一下,笑道:“那明天我就见见那姓贾的,和他商量出几个出兵的条件……一虎,来顺,黄先生,你们一起陪我吃个饭,额们边吃边聊,商量一下该找李辅臣要点什么好处? 对了,嗯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额们武昌的名菜,水盆羊肉、葫芦鸡,肉夹馍……可一定要多喝几杯。” (本章完) 第323章 吴不死,吴要为崇祯报仇!(求订阅,求月票) 南京的大将军府现在和国人议政会是邻居,都摆在原来的定王府内。那座定王府再早一些时候是两江总督衙门,占地极广,房舍众多,而且又是衙门的布置,可以容纳大量的官吏在里面办公。 所以草创幕府的李中山也就没让人修建新的大将军府,只是让人在定王府里划出不到三分之一的地盘给国人议政会使用,其余的地方则作为大将军幕府的办公区和李中山自家的生活区。 至于莫愁湖那边,现在则被一分为二,一半作为南王府,一半作为英王府,是李辅臣、李中山在南京的府邸。不过李辅臣现在领兵去了江西,李中山为了上下班近一点,也难得回去住住,倒是他的山字营驻扎在那里。 不过今儿不出大门就能上班的李大将军,却请了半天假,窝在大将军府的后宅中的一栋小楼里面,陪着自己的爱妾吴小艽也没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两人只是面对面坐着,一块儿看信。看几封从西安府寄来的信!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听见李中山的低声沉吟:“吴老皇爷这是什么安排?先派吴世琮出兵西域,去平什么叶尔羌汗国,然后又开始生病,还让吴应熊、吴应麒呆在西安替他主政小艽,你爷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他这是真的病了,还是” 原来李中山和吴小艽收到的是吴应熊、吴世璠从西安派密使送来南京的书信。一共四封,分别是吴应熊、吴世璠给李中山的两封信,还有吴应熊、吴世璠给吴小艽的两封信。 这四封信里面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向李中山、吴小艽通报了吴世琮西征,吴三桂病倒,吴应熊和吴应麒入朝主政这一摊子事儿。 而且这四封信的字里行间,都透出了浓浓的忧虑。 特别是吴世璠写给李中山的信更是透露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在这封信中,吴三桂病倒在前,吴世琮出征在后,而吴应麒则在吴世琮出征后才被从兰州召回.如果依着这个顺序,事情好像就合理多了。 吴小艽眉头锁得紧紧的,接过李中山的问题道:“老爷,我爷爷到底年纪老了,又在冬暖夏凉的昆明住习惯了,到了长安后就有点水土不服。而且,他看上去还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是在担心你爹和你二叔来个玄武门之变!”李中山悠悠道,“看来他这是忧郁成疾,在自知不予后,先遣走吴世琮,再召回你二叔,又让你二叔辅佐你爹一起执政。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已经有点信了! 因为他记得吴三桂就是在三藩起义干到一半的时候病死的而且三藩起义前后持续时间好像也就八年,现在吴三桂起兵已经四年多快五年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有点蹊跷! 之前吴三桂还用离间计把李吉庆整成了孙吉庆计刚用一半,还没来得及搅动两广的风云,就要死了?不会是在用连环计吧? 这时候吴小艽叹了口气,“谁让他要做皇帝?最是无情帝王家!” 李中山点点头:“还是大明现在这样好,君是原君,臣是原臣,大家都能各守本分。”他想了想,又道,“小艽,你回头写回信的时候再说一遍,让你爹、你哥哥在不如意的时候来投大明.大明西王的位子,还给他们留着!” “嗯,”吴小艽点点头,“老爷您真好!” 李中山笑着站起身,“小艽,我要去和周培公、姚熙止他们商议对策了.晚上再来看你写好的回信吧!” “是,老爷。” 李中山收好了吴应熊、吴世璠写来的四封信,就转身离开了屋子,往大将军府的都堂而去。当他抵达都堂的时候,周昌、姚启圣这两个智囊,还有陈永华、卢三好这两位大中堂,还有李辅臣派给李中山的李中正,以及北王刘进忠推荐来当礼部尚书的朱舜水,再有一位郑经推荐的长江水军提督朱天贵都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以上这几位,就是现在大明朝廷当中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周昌、姚启圣是李中山的左膀右臂,陈永华、卢三好是尚书省的左右丞,大明朝廷并列第二的实权人物,李中正代表南王李辅臣,朱舜水则代表北王刘进忠,朱天贵则是郑经的代表。 招呼几个人落座之后,李中山开门见山就道:“谍报司是不是已经上报吴三桂病重的消息了?” 大将军府左参军周昌回答道:“大将军,谍报司和忠王府都上报了吴三桂病重,吴世琮西征,吴应熊、吴应麒秉政的消息.除了吴三桂是否病重难以确定,其他消息应该不假。” “大将军,嘉定公主那边是不是什么消息?”姚启圣问。 “吴家的太子、太孙给她和我都分别写了信。”李中山说,“吴三桂似乎是病重了而且吴周内部很有可能会爆发夺嫡之争。” 卢三好是吴三桂的西选官出身,还是刘玄初的学生,对吴周的内部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他也点点头道:“这个大差不差.吴三桂都六十多岁,这几年又操劳得很,病重也是正常的。而且遣走吴世琮也对,一方面吴世琮有独当一面的帅才,一方面他的心思也比他爹要深沉。”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咱们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三好,你觉得吴三桂又在装病?”李中山思索着说,“他这是要.” “武昌、广东!”卢三好道,“不拿下武昌、汉阳,吴三桂的荆襄防线就不完整,等于开了个口子,一旦南王殿下和忠王殿下联手打下江西,咱们的大军随时就能杀进湖广腹地。而湖广又是吴周的粮仓之所在,失去湖广,吴周连吃饭都会成问题的。 广东则可以解决吴周的财政困难和火器、火药不足的难题现在孙吉庆很可能已经在广西举兵了,而咱们又没打通往广东的陆上通道。对吴三桂而言,机会难得啊!” 周昌接过卢三好的话往下说:“大将军,属下觉得,如果吴三桂真个使诈要憋着坏偷袭咱,对咱们来说一样是个难得的机会!” “咱们的机会?”李中山想了想,“培公,你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乘机引蛇出洞?” “对!”周昌道,“这些日子让参军司最头大的就是杰书和耿精忠龟缩.他们龟缩,咱们就得到处攻城,其中江西的九江有天险可守,而浙江的杭州、严州和衢州都不好打。” 朱舜水一听周昌提前浙江难打,马上接过这个茬往下说:“对,对浙江多山多水,并不好打,北王打来打去,只打下湖州、嘉兴,不好好休整一下,真啃不动杭州了!” 周昌笑道:“所以说,如果杰书、耿精忠为了配合吴三桂,主动出击,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有道理!”李中山笑了起来,“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他琢磨了一下,“忠王府那边,是不是要提醒一下?” “就不必了吧,”周昌说,“忠王好不容易答应出兵配合南王一起攻打南昌,如果咱们提醒他小心吴三桂,他没准又缩回去了。这样南王要打下南昌就困难了而且武昌要是不告急一下,杰书、耿精忠也不会倾巢而出啊!” 姚启圣又说:“大将军,您可千万别小看忠王经营城池的能耐,武昌、汉阳、汉口三镇早就是金汤城池了!而且汉水、长江沿岸还有大量的烽火台。吴三桂的人就算偷袭,也不可能一下就把武昌城给偷了!” 李中山当然知道武昌城内还有个李自成.古有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现在总不会再有一个李大爷大意失武昌吧? 想到这里,李中山点点头,然后目光在都堂之中扫了一圈:“诸位,今日所议之事,谁都不要往外去说.大将军府自会暗中准备好一切。 但是在明面上,咱们还是当吴三桂快要死了!” 长安,皇城。 吴三桂.现在就处于要死不死的状态! 反正除了吴应熊、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璠、吴世琮这五个吴三桂最核心团队成员外,别人都不知道吴三桂到底是马上要死,还是等会儿再死? 因为搞不清状况,所以吴周的朝臣们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来个什么玄武门之变! 不过怕归怕,朝还是要上,官总是要当的。 因为现在吴周家国江山好像蛮稳的。 大清那边因为一场兄弟内讧,现在正式把自己定位为“大辽第二”了,康熙最近都宣布搞两京巡幸制,设立头下军州了再下去就该搞南北枢密院了! 而大明那边,现在还没统一东南而且他们内部也挺分裂的,一群藩王、将军、中堂、领议政成天勾心斗角!他们的皇帝朱慈炯也不干正事,就知道研究吃喝玩乐,最好玩的是研究完了还写心得体会,登在《国士评》上! 有这样的皇帝,大明估计也就躺平在三分天下上面了。 既然如此,大周的官.也就开始香起来了。 这几个月,不断有大周境内的士大夫拿着大清的举人功名来换大周的文凭,然后到大周的吏部求官。 虽然还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儒,但二等名儒也来了几个,其中就有达州唐甄,遂宁吕潜,新都费密,都是四川的大儒! 有了这些儒生的加盟,大周文官队伍也开始膨胀,地方治理也渐渐上了正轨。 看起来.哪怕吴三桂没了,吴应熊、吴应麒之间死一个,大周也还能混下去。 不过这个大周版的玄武门之变什么时候会来呢?天天等他们自相残杀,也够磨人的毕竟枪子无眼,真打起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波及? 而今天,就在长安城中的朝臣们忧心忡忡地走进长安皇城之后,形势就有点不对头了——皇城的大门大白天的就关上了,而且还有大队的吴周禁军守住了城门、城墙! 这是什么意思? 难得玄武门之变已经发生了? 谁赢了? 底下的大臣们都开始提心吊胆了! 混官场嘛,站队是难免的。有资格不站队保持中立的,那必须是特别有实力或是特别有声望的存在。 而那些没资格中立的官,就必须在吴应熊、吴应麒之间站队或被站队——那些官员的上司、举主或所在派系站了队,他们如果不划清界限,就自然站队了。 所以这个时候,看到情况不对,那可真是人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就怕站错了队.虽然站错队也不等于死路一条,但今后的官场蹉跎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大佬了——吴应熊、吴应麒,还有不久之前刚刚回长安的吴国贵,大家肯定都是见不着,而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卫朴、方光琛、刘玄初、汪士荣这些人居然也不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卫朴、方光琛、刘玄初、汪士荣这些人,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三桂这次装病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知道他在装的也没几个人,所以这会儿人在长安的吴周集团中的二等心腹们,全都焦虑地等在吴三桂的寝殿外面,自觉站成两排——支持吴应熊的一排,支持吴应麒的一排,心里头全是七上八下,就怕自己支持的那一位已经被人给暗害了。 突然,吴三桂寝殿大门开了,然后就看见吴国贵从里面钻了出来。 大家伙都一起看他的双手——看看有没有提着脑袋! 没有! 这是没有杀,还是杀了留全尸? “我父皇有请!” 你父皇? 吴三桂这是要交待遗言了? 原本惊恐慌张的表情,一下子都变成了悲悲切切的样子——皇上要死了,大家总不能嘻皮笑脸吧? 吴国贵没有注意那一张张死了爸爸一样的面孔,只是做了一个肃客的手势,然后就把人带进了吴三桂的寝殿。 寝殿之内正飘散着浓烈的鸡汤香味儿! 然后大家就看见吴大皇帝正坐在床榻上,跟前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小菜一盆鸡汤,吴大皇帝正在那里大吃大喝,他左右则站着吴应熊、吴应麒这俩孝子。 这是回光返照? 大家正那儿拿捏不定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的时候,吴三桂放下碗筷,发话了:“诸位,你们可知的老夫这些日子得了什么病吗?” “臣等不知道” 大家听见吴三桂说话的中气挺足,似乎没有病,但也不大确定,就只能“不知道”了。 “老夫是遇见鬼魂了!”吴三桂说。 哦,坏事干太多,疑神疑鬼得心病了! 底下的大臣心里分析着。 吴三桂继续说:“老夫遇见崇祯皇帝的鬼魂了!” 崇祯? 他不去找朱三太子来找你干嘛? 大家都很想问这个。 吴三桂说:“他问我:长伯啊,这个大明怎么样了? 我和他说:大明已经被我恢复了! 他又问:胡虏打服了吗? 我说:已经服了,胡虏的主子都管我叫爷爷了。 他又问:流贼灭掉了没有? 我说:已经灭了。西贼、闯贼都已经灭了!” 说着吴三桂忽然提高了嗓门:“可皇上说.你撒谎!朕在下面只见到了张献忠,没有看见李自成!” 吴三桂顿了顿,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底下人,道:“朕现在知道了,朕还欠崇祯皇帝一场报仇雪恨.朕要为崇祯报仇,朕要杀了李自成那个老贼,才能告慰崇祯皇帝在天之灵啊!” 啊,原来得的是“装病”啊! 底下的那些个“二等心腹”都是聪明人,一下全明白,原来吴三桂这回又在诈病了,不仅诈病,还“见鬼”,还说“鬼话”,一切都是为了赚李自成这个仇敌啊! (本章完) 第324章 李自成,该你保卫大明朝了!(求订阅,求月票) 真是太.太不要脸了! 听完吴三桂的话,底下一群心腹重臣都无语了! 这个吴三桂为了寻找一个大明抢地盘的正当理由,竟然可以编出崇祯鬼魂找他帮忙报仇的鬼话! 崇祯的儿子现在都是大明共和天子了,崇祯要报仇也该找共和天子帮忙报吧?哪有找你一个叛变了四次,自己都叛成皇上的大周天子帮忙的? 而且,这个崇祯来找您的时候,永历帝他们一家子不会跟着一起来找您索命? 看到底下有点冷场,吴三桂的老脸也有点冷下来了,就在这时,他的心腹谋臣汪士荣终于反应了过来,高声道:“皇上,那崇祯皇帝的在天之灵一定是知道大明共和天子有名无实,根本奈何不了盘踞武昌的李自成,放眼天下,能为崇祯皇帝报此大仇的,唯有陛下!而陛下如果为崇祯报仇成功,自然也可以取代那个皇帝有名无实的共和大明,成为天下的正统!” 还是汪士荣机灵,这话接得那是相当磁实。吴三桂脸上的神色已经松了下来,他琢磨出这个崇祯托梦请他帮忙报仇的故事,除了想为自己抢夺共和大明的地盘寻找正当的理由,就是想和那个共和大明争一下天下正统了。 吴三桂是黄袍加身当的皇帝,正统性说实在是很不足的,不仅不能和大明共和天子比,就连北清康熙皇帝也不如——康熙现在把大清定位成了大辽第二,这就等于彻底抛弃了中原天子的地位,转而成为辽、金、蒙元、北元、大清(后金)这一脉塞外天子了。 而作为塞外天子,康熙的正统性还是有一些的,毕竟蒙古各部还曾经给他上过恩赫阿木古朗汗的汗号——这可是蒙古大汗的汗号! 相比之下,吴三桂这个叛明、叛顺、叛清、又叛明,最后还以大明西王的身份登基称帝的大周天子算什么?这种反来反去最后反成皇上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个僭主伪帝。 也就是现在的华夏之人习惯“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规矩了,要是搁在汉末群雄争霸的时候,他这样的行为,妥妥就是个袁公路啊! 而吴三桂如果不想止步于三分天下,而是想在有生之年去搏一个一统天下还缺几个角的“吴官家”,也还得和大明争一争正统。 毕竟现在的共和大明不是那个一碰就倒的南明,而是拥有淮西国人红巾军和广东国人乡军的武德充沛的大明。吴三桂如果没有足够的正统性,跟这个武德满满的共和大明对上线,恐怕就没什么胜算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当下就笑吟吟地道:“当今天下四分,谁是正统,得将来天下归一时才知道。不过共和天子身为人子,自当为父报仇!李辅臣、李中山、刘进忠等人身为人臣,也不能放着君王之仇不报!所以等到朕兵临武昌之后,自当移书金陵,邀大明君臣会猎于楚!” 吴三桂的首辅大学士方光琛这回机灵了,马上接过话头,声如洪钟,中气儿十足:“皇上,如果南京的共和天子和李氏幕府不愿意同闯逆一党划清界限,那他们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应该天下共讨之!而皇上您先是驱除鞑虏,再兴汉室,而后又为崇祯天子报仇雪恨,理所当然是天命所归!到时候朱家伪帝和李氏幕府如果不愿意以礼来降,皇上自可统御天兵,荡平江东,一统天下!” 这话明显是替吴三桂讨伐共和大明找借口——这叫师出有名!吴三桂毕竟当过朱三太子的臣子,他的西王还是三太子封的。西王当万岁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要发兵去灭已经当了共和天子的朱三太子,这不一看就是乱臣贼子?必须得想办法替他粉饰,得把这个反复无常的“四朝乱臣贼子”粉饰成天命所归的义理之君! 吴三桂笑吟吟地点头:“朱家皇帝和李家将军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断不至于庇护李自成这样的逆贼!等朕兵临武昌之后,他们一定会派兵来汇合的。” 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然放沉,傲然道:“如果他们真的自决于天下,庇护逆贼李自成,那朕就要诏告天下,替洪武皇帝、崇祯皇帝收拾他们了!” 一群大臣听完吴三桂展示决心的言语,纷纷拜倒,山呼万岁。吴三桂轻轻笑了起来,等这些人山呼完毕,才又信心十足地说:“现在李自成的精兵都被李来顺领着去打江西了,武昌、汉阳、汉口都极其空虚。朕已经吴世珏、高得捷、林兴珠他们领着三千精锐,乘坐三十条运粮船直扑江夏而去! 吴世璠、王屏藩、郑蛟麟、吴之茂、张国柱所领的四万步骑已经潜伏靠近德安府边界的兴隆集.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会越过边境,直扑德安府治所在的随州而去了! 那个李自成以为用十几个炮台封锁汉水、长江,同时在长江沿岸、汉水沿岸修筑一些堡垒,就能挡住我大周天兵.真是痴心妄想! 朕这一次就要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从水陆直捣江夏,同时陆上的大军避开长江、汉水沿岸,走桐柏山、大洪山之间进兵,给李自成来个直捣汉口!” 一屋子的大臣,除了和吴三桂一起憋大招的吴应熊、吴应麒、吴国贵他们仨,其他人都惊了,吴三桂居然瞒着他们布署了一场那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他们这些当心腹的都不知道,李自成这个老贼就更没地儿去知道了,所以一准会被大周天子打个措手不及啊! 看起来这位大周天子宝刀未老啊! 长江的武昌段这两日都笼罩在一片大雪当中,这时大雪才转小下来,变成了雨夹雪,这一波西北风加上大雪,几乎就伴着这支荆州开来的“运粮船队”航程的始终,虽然冷了一点,但是却一路顺风,而且沿途遭到的盘查也很松懈。往往就是一条小船载着一个快要冻成冰棍的小吏靠上了随随便便查一下,顺便收点贿赂就放行了——虽然李自成对于忠王府所领的明属湖北的吏治抓得很严,但是长江上这些稽私查税的小吏们,还是很难管得住.毕竟大明忠王政权也是个家天下的政权,而且这年头对商业流通环节的征税和稽私就是个世界性难题,所以下面的小吏可操作的空间太大。 而吴三桂这边又是蓄谋已久,在上回李辅臣“解斗事件”之后,吴三桂就开始策划突袭武昌了!而具体负责执行的就是吴国贵和林兴珠。 他们俩知道李自成一定会在长江、汉水沿线节节布防,用一座座堡垒、关隘,来消耗吴家军的进攻动能。如果要一节一节打过去,那真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了!而要突袭也不可能一个个突袭过去,更不可能对沿途所有的堡垒、关隘同时下手。 所以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就是最冒险,最出人意料的方法——仅仅依靠三千精锐,伪装成商人和船夫,乘坐装满粮食的粮船,对武昌府首县江夏来一次突袭! 而为了确保这次突袭得手,这些乘坐在粮船上伪装成水手、商人的吴家军精锐都不能携带盔甲和长大兵刃,以免被李家的官吏发现。 当然了,火炮就更不能携带了——谁见过开着炮舰卖米的? 如果在以往,一支没有盔甲和长大兵刃,也没有火炮的军队,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但是自从有了可以装上套筒刺刀的燧发枪,无装甲步兵的战斗力就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吴世珏和林兴珠站在最前面的船头上,两人都披着蓑衣。 吴世珏手里端着一支极为珍贵的线膛燧发枪——这是李中山送给吴国贵、吴世珏的礼品,当时只送了十支,是给这爷俩打猎玩的。现在还有五支没有玩坏,吴世珏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而林兴珠则拄着一柄砍刀,蓑衣下面的腰带上还有一支燧发手枪。 看着江夏汉阳门码头上的灯火在黄昏当中变得明显起来,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世珏擦了擦飘到脸上的雨水,朝林兴珠笑道:“江夏在望,似乎全无戒备,咱们这回可以一举得手了!” 林兴珠在心里算着时间,喃喃道:“咱们早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接应的人还在不在?还有,北线对德安府的突袭会在明天凌晨开始,咱们这边先动手了,随州的明军要知道了,北线的行动可就不能出其不意了.” 其实吴世珏在做计划的时候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南北两路的突袭行动根本不可能在时间上达成一致.所以任何一路先动手了,都有可能让后动手的一路失去突然性! 当然了,是有可能不是一定会。 因为谁知道李自成那边的信息传递是个啥效率? 他强笑着对林兴珠道:“林老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们有三千人,李自成在江夏的兵肯定不多。咱们说不定可以一举突入江夏的皇城,把李老贼一枪毙了!即使不成,也能把江夏闹个天翻地覆!江夏是李自成的老营,各地忠王军都接受江夏皇城内的忠王府行军大司马司的指挥,一旦指挥不灵,忠王军就有可能陷入大乱,那北线就能势如破竹打到汉口了!只要江夏、汉口被咱们取了,李自成的水师就很容易被卡在下游了。” 林兴珠是郑家军出身的,水上的事情他拿手,当下点点头道:“只要拿下汉口、汉阳,封锁长江没有多困难.毕竟李自成的水军现在都去了下游,逆流而上要冲索江的浮桥是非常难的。” 吴世珏笑着点点头,然后就专心地看着船慢慢地驶向江夏城汉阳门外的码头。 因为李自成经营有方,江夏城外汉阳门码头一带极为繁华,不仅兴建了许多码头,还依着城池修了许多酒楼商铺旅店,哪怕到了夜里,也是一派繁华景象,甚至江夏城的汉阳门也很少会在夜间关闭。在李自成看来也没那个必要,汉阳门两侧的城墙上布置了不少大炮,还驻扎着一个营的守军,而且城门虽然不闭,但也有阻挡人群出入的木栅栏——这是用来查税的,商人带着货物进城是要交税的!而且守门的忠王军也非常精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也就没必要天天关门,影响城市的商业活动了. 一片雨雪当中,很多船只都拥挤在汉阳门码头上,只有码头西侧,有几个泊位空着。 林兴珠沉着脸,朝身边的人命令道:“发信号!” 一个亲兵举起个灯笼,在空中左三下,右三下。 对面却丝毫没有动静。 吴世珏和林兴珠对望一眼,都有点紧张。又等一下,吴世珏压低声音,语气当中都是焦躁急切:“再发一次信号!” 就在这时,拿出空着的码头上,也出现了发散出苍白光芒的灯笼,同样在空中晃悠了几下,还带动了周围的雨雪,远远看上去好似一团晃动的光晕一般。 林兴珠嘘了口气:“看来咱们的兄弟还是很靠谱的!起码能给咱保留一处登岸的码头待会儿我带刀牌手先上,你带鸟枪兵打掩护,咱们一鼓作气,抢下汉阳门!” 船队终于无声地靠上了码头,码头上面没有那么多泊位,所以这百余条粮船就只能一条一条并排连片,然后用缆绳扎起来,就跟曹丞相的连环船似的。 船上的“水手、商人们”这个时候都从油布罩着的粮食堆当中取出了自己的家伙,大部分是燧发枪,小部分是刀牌。 林兴珠带着几十个刀牌手,先一步出发去混城门了。只看见他们将圆形的藤牌当成个防雨的竹笠,扣在了脑袋上,然后一手捏着手枪,一手握着砍刀,一起向汉阳门而去。因为这些人都披着蓑衣,再加上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暗了,所以稍远一点的人就很难看清楚这些人握着砍刀和燧发枪,守汉阳门的忠王军士卒,只是看见一大群蓑衣斗笠客乌泱泱而来。 “站住!什么样人?” 一个手持长矛,在汉阳门外放哨的忠王军兵士吼了一声。 林兴珠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蒙着头继续向前。 “站住!” “再不停下就开枪了!” 那个放哨的士兵身边还个有鸟枪兵,这时候已经把手里的鸟枪放平了不过鸟枪的火绳却没有点着! 没有点着火绳的火枪,林兴珠当然不怕,他反而加快了脚步。跟着他的“斗笠客”也都纷纷加速,一路小跑着就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江夏汉阳门外还有些行人,还有一些排队等着过税卡的挑夫,突然被林兴珠的人这么一冲,马上就乱套了。 还有人大呼起来:“干什么?排队啊!你们怎么不排队?” “对啊!急着投胎吗?怎么不排队?” 林兴珠这个时候已经把手枪举起来了,大喝一声道:“打仗了快闪开!” 还有人顺口接了一句:“打仗也要排队啊!” 然后就有人反应过来了:“啊呀,不好,敌袭” “呯!呯!呯” “杀啊!” 枪声和喊杀声随后就大作了起来! 守门的忠王军人数并不多,而且也没有和敌人交战的思想准备,看到汉阳门外大乱的时候,他们还准备冲出去维持秩序,结果迎面就是一阵枪火,马上就放倒了好几个! 但是剩下的忠王军兵丁还是挺勇敢的,非但没有做鸟兽散,还举着刀枪冲上去迎战。而林兴珠这时候已经收好了手枪,取下了头上顶着的藤牌,一手刀一手盾,好像一只“福建虎”一样,扑向了一名持长矛的忠王军战士。而那名战士也毫不示弱,举着长矛就向林兴珠的胸膛刺来 江夏,皇城。 李自成这个时候正在吃晚饭,今晚吃的武昌拉面.加了羊肉和羊肉汤的,那叫一个美滋滋啊! 李自成都找回一点当年当闯王时候的感觉了,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吃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条,最好还能和李过、刘宗敏、田见秀、袁宗第、刘体仁、高一功这一伙老伙计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大声谈笑,说将来得了天下要如何如何 一想到这些昔日的老伙计现在都不在了,李自成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都怪额,都是额不好,额怎么就没能坐稳天下呢?要是额坐稳了,大家伙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呜呜” 这不是他第一次吃哭了,守着他的仆人和忠王府的女官们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胡一枪的吼声:“老皇爷,老皇爷,不好了,吴三桂的兵打来了!” 哗啦啦. 李自成猛地站了起来,一不小心还把桌上一碗武昌拉面给打翻在了地上。 “一枪,你说甚?” “皇爷,吴三桂的兵突然打到了江夏汉阳门.” 李自成哼了一声,怒目圆睁:“来的好,额正想着去寻那姓吴的为老兄弟们报仇雪恨呢!” (本章完) 第325章 中山自有妙计,五十万两忠心!(求月票,求订阅) 吴世珏、林兴珠所发动的这场雪夜突袭的确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但李自成毕竟是逼死崇祯皇帝男人,而且现在又身在明营,他当然要随时掌握一支可战的精锐,要不然他的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装在个木头盒子里面送去南京展出了. 所以李自成现在说要为死去的老兄弟们报仇雪恨倒也不完全是在吹牛! 而由他亲自掌握的这支精锐名曰“老营”,名称中带了一个“营”字,但实际上却拥有三千人的大编制,清一色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兵,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老一些的都奔五了。这些老兵全都参加过上一次明清顺大混战,大部分还加入过大顺军改编而来的忠贞营。在忠贞营和夔东十三家溃败的过程中,有些人脱队隐居了,还有一些则跟随上官投降了大清,不过心里面肯定还念着大顺老万岁的。 因而在李自成、李来顺东山再起后,这些上一个时代的大顺老兵就纷纷归队。李自成则亲自从中选拔了三千身强体壮的老兵,编为自己的亲兵,负责保护他本人同时守江夏城内的忠王府。 由于江夏城内的忠王府(原楚王府,又名皇城)占地面积很大,实际上就是一座城池,所以李自成的这个老营并不怎么和江夏城内的百姓接触,吴三桂派出的奸细也只知道李自成身边有一些胡子兵,具体情况却是不大清楚的。 “传额的命令,老营的左营留守皇城,中右二营都到校场集结!” 李自成大声向左右下达了命令,正准备招呼仆役宫人替自己更衣,兼任着忠王府行军大司马的胡一枪赶紧掏出一个牛皮纸糊起来的大信封,双手递了上去:“皇爷,这是幕府参军司下发的‘锦囊计”,让额们在吴三桂兵临江夏城的时候打开,您看.” “锦囊计?嘿,这个李大头还以为他是诸葛亮呢?”李自成哼笑道,“那就打开看看,额眼神不好使,你念给额听听,额倒想知道,这个李中山有何妙计?” “是!” 而就在李自成忙着集结老营兵同时研究锦囊妙计的时候,吴世珏、林兴珠和高得捷三将指挥的吴周精锐已经在汉阳门这边取得了突破! 汉阳门口的守卒虽然足够勇敢,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装备也比较差,只有长矛大刀和火绳枪。而且他们不过是武昌府当地的府兵,从军时间并不长,也没有高水平的军官好好训练他们,所以武艺并不精熟,遭遇突袭之后直接陷入了混乱,根本不知道如何借助地形地貌和互相配合作战。 而林兴珠、吴世珏、高得捷三人率领的藤牌兵、火枪手和弓箭手,全都是从吴国贵的集团中精选出来的精锐! 趁着汉阳门守卒陷入混乱的当口,他们已经互相配合着冲入了汉阳门的门洞当中,杀入了乱纷纷的忠王府守军之内! 吴世珏手握一把线膛燧发枪,身先士卒的杀入。他的身体前方是一名武艺精熟藤牌兵,举着藤牌,挥舞砍刀,为吴世珏开路,而吴世珏背后还有个背着箭囊,手持步弓的弓箭手。 他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战斗小组,藤牌兵负责掩护和抵挡敌人的近战兵,吴世珏则用燧发枪瞄着忠王军的军官和高大甲士打冷枪,而跟在吴世珏身后的那个弓箭兵是个会连珠射的,虽然只有一张弓,但是输出却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射出去十几支利箭! 这样的战斗小组可不止一个,而是有好上百个之多! 在林兴珠率领几十个刀牌兵冲开了忠王府兵在汉阳门口的防御之后,后续再冲进来的就都是这样的三人小组了。这些三人小组在今天这场突袭战之前,至少都在岳州的军营当中苦练了三个月,早就配合得无比精熟了,现在更是一出手就杀得汉阳门内的大明忠王军惨叫声连成一片,丝毫招架之力都没有!有的忠王军官兵还想搬出早就准备好的拒马枪封堵已经无法关闭的城门。 但是那些拒马枪都打造得非常坚固,又大又沉,是准备用来抵挡敌人的枪阵冲击的,一片混乱之中哪里搬得上来? 城墙垛口后面这个时候也有一些忠王府守军,他们大多是值班的炮手——李自成当年吃了不少清兵的红衣大炮的亏,所以入主武昌后就极度重视炮兵建设,专门从佛山聘请了炮匠,指点武昌当地的铜匠铸造了大量的青铜火炮,分别布署在长江、汉水沿岸的炮台和江夏、汉口、汉阳等重要城市的城墙上。 可是摆在汉阳门这边城墙上的大炮都是用来射击长江上的目标的,连汉阳门码头都在大炮的射击死角内,根本打不着,更别提调过炮口往城内揍了——那些大炮的炮架不是那种装着两个大轮子的野炮炮架,而是装四个小轮子的舰炮炮架,很难调头。而且就算调过头,也不可能用来射击城墙根边上的敌人。 所以这些炮手只好抄起弓箭和腰刀抵抗沿着上城的楼梯和马刀冲上来的周军精锐,在弓弦响动声中,不住有人应声而倒。可是剩下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直扑而上,转眼间就冲上了城墙,将守在那里的忠王军士卒杀散。 林兴珠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他的藤牌上已经插上了好几支利箭,但是没有披甲的身体却依旧毫发无损,他手里的砍刀挥动,所过之处,就溅起漫天血光,仿佛一个杀神一般。一个上了年纪的忠王府老兵抄着腰刀,骂骂咧咧向他扑过来,大喊了一声:“负国逆贼,看刀!” 林兴珠赶紧用盾牌一架,挡住了那一刀,随后反手就是一刀,砍在了那人的布面甲上,没有看透,但还是把那人给逼退了几步,可能还把他打得挺疼。这个上了年纪的军官骂得更凶了,但是因为口音太重,林兴珠也听不大明,只能隐约听见“吴狗”,“背我大顺”、“又负大明”、“四姓家奴”之类的。 林兴珠很想回骂他几句,但是一时却找不到什么好词儿——这老兵虽然武艺不咋地,好像也没什么口德,但是骂得的确不错吴三桂就是个四姓家奴,现在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居然宣称要杀李自成为崇祯报仇! 可李自成也曾经是他的君啊! 林兴珠刚想到这里,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那名忠王府的老兵胸口一颤,整个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林兴珠回头一看,只见吴世珏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冲了上来,一边冲一边大喊:“林大哥,快冲啊,冲上去,把汉阳门城楼抢下来!这江夏城就是咱们的了!” 跟在吴世珏身后的吴周军战士,大吼着向城上猛冲,不多的守军不是被杀就是被驱逐了。 江夏城的汉阳门,就这样被吴周军抢下来了! 不过江夏城的争夺战却刚刚开始,大队身披铁甲,手持刀矛火枪的老营兵已经整队完毕,正一队一队开出江夏皇城,而位于皇城北面的蛇山山顶的一座烽火台上,更是烟火大起! 就在江夏城突然遭到吴周大兵伏击的第二天清晨,距离江夏足有六百里的南昌府城的北门德胜门之外,杰书委任的江西巡抚蔡毓荣正穿着一身红色的大明官服,露出一个剃得光秃秃的大脑袋,站在城壕外侧,看着上百口打开了盖子,露出了诱人的银色光芒的大箱子,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还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皇上,康王,蔡某对不起你们了!不是蔡某不忠不孝要当贰臣,而是大明给得太多了.” 十几个好像账房先生的人,则在那里点数记录。 李辅臣高大的身形骑在马上,就立在蔡大巡抚十步开外,只是任凭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他身上,丝毫也不在意,只是看着蔡毓荣的人在那里清点银箱。 数万甲士,披挂整齐,端着火枪,扛着长矛,推着大炮,列阵在二三百步开外,只是在静静等待。 这个景象,如果让李中山看见了,一准会想到那个可以给人们带去幸福和喜悦的“拆”字! 李辅臣这次真是舍出血本了,他一共就跟李中山拿了八十万两现银,现在摆在蔡毓荣跟前的就是整整五十万两! 五十万啊! 买地皮也是个学问啊! 李辅臣才不会一座一座买呢!那多浪费?而且也不一定够所以他只打算买一座城,就是江西省会南昌府的府城! 在他看来,只要南昌买下来了,江西境内,除了杰书亲自据守的九江府城和由杰书最心腹的几个满洲大将据守的湖口、南康之外,谁还敢对抗大明的天兵? 那些借了京债上任的官白劳,还真打算为大清殉死?有病吧? 再说了,李辅臣也不要他们马上把城交出去,他就是过路的,那些地方守官纳个降表就行了。不纳降表也没关系,别挡道就行.李辅臣麾下三万广东乡兵,那是什么战斗力?安庆、太平、池州这些坚城都被他在很短的时间一一拔除,江西境内那些没有重兵在手的地方官还想挡住他?找死吗? 不过南昌他是一定要买下来的倒不是驻守南昌的蔡毓荣会挡他的道,而是李中山派李中正带来了大将军的金牌手令,严令李辅臣必须拿下南昌,并且分出至少一半军队驻守南昌! 话说这还是李辅臣第一次看见金牌手令——老大一金牌,他已经揣兜里了,这个手令当然也得照着办理了。 所以他就在在南昌城下和从武昌开过来的李来顺部会师,五万大军把个南昌城团团包围,随后就开始和蔡毓荣谈判“拆迁补偿”的问题。 蔡毓荣对大清其实还是很比较忠的.他的忠诚价值五十万两白银!一开始他想要八十万,而李辅臣只答应三十万,两边讨价还价,最后李辅臣把补偿金提到了四十万,而蔡毓荣则表示少于五十万两他绝对不会背叛大清! 结果李辅臣被他的忠心感动,再加上昨天晚上看见了从江夏一路翻山越岭传过来的烽火,于是同意了蔡毓荣的要价。 而蔡毓荣也是个言而有信的真君子,马上就剪了辫子,换上了李辅臣派人送去的官服,还接受了南洋通商副使的闲职,出城来点收白银了。 只要数目对,成色好,他就立即交出南昌城,然后带着一大家子和三百亲兵去广州上任——其实也没什么差事要他管,南洋通商大使是李吉贞在干,没有副使不也干到现在了? 这个时候,蔡毓荣的一个总账房已经点好数了,拿着账本笑眯眯道了主子跟前:“老爷,已经点好了,总共五十万两整。银子的成色也不错,虽然不是一两银,但也是海关库存的五十两一锭的关银,总共一万锭,可以直接存入四大行的!” 蔡毓荣一听这话,一张胖乎乎,毛茸茸的胡子脸顿时就笑开花儿了,一边笑还一边向李辅臣笑道:“南王殿下,您果然是言而有信之王,下官佩服!”说着他就一指身后的南昌雄城,笑着道,“大明朱文正所筑的南昌雄城,现在就全都交给您了城内还有江西巡抚抚标两千,守城营八百,团练三千二百,还有可以供全城军民吃上六个月的粮食,全都移交给王爷您了!” 还别说,这笔五十万两的“拆迁补偿金”还是很值的。光是南昌城内的存粮就值五十万了.还有六千守军,估计武器装备也值不少了。 李辅臣也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对蔡毓荣道:“仁庵,你能在南昌坚持到如今,也算对得起康熙的信任了,而且伱还收了五十万两这说明康熙在你心中还是值俩钱的!” 李辅臣的言语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但是蔡毓荣那也是当过总督的人物,自有宰相气度,压根不在乎还笑着连连点头——能把对康熙的忠心卖出五十万两银子,他这也算是大清叛臣当中的第一忠了吧?康熙知道了也会感到欣慰的。 李辅臣看见蔡毓荣皮挺厚,也觉得这人不错,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安排我家老三领兵护着你去广州吧! 对了,沿途还有不少城池,也许会有个把不开眼的” 蔡毓荣拍了拍胸脯,笑道:“包在小弟身上.小弟可是当过湖广总督的,还是正白旗汉军出身,康王还封了我一个江西巡抚,是那些人的上司,我都投降了,他们还绷着干嘛呀? 一个个都是借了一屁股京债上任的,现在投降了大明,京债至少可以免了,有什么不划算的?” 这个蔡毓荣分析得倒是挺好的,他深受大清国恩的,现在都收了李辅臣五十万两把忠心卖了,底下那帮知府、知县还挺着干嘛? 忠大清? 他们不过是些“临时官”,忠个屁! 至于为了买官欠下的京债.是不是可免,得看欠谁的?如果债主是瑞银行,那他们就别想免了。这个契约精神必须得有啊!大清朝时候欠得债,反清复明了就不还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反清复明又不是他们干成的。 他们欠得债,自会有瑞银行接管的! 当然了,这个真相,李辅臣是不会和蔡毓荣说的,江西官场上现在大概也没人知道知道了,也许就不投降了! 想到这里,李辅臣就回头对皱着眉头,似乎有点忧心忡忡的李来顺道:“忠王,咱们进城吧.武昌那边你别担心,有吾儿英王的锦囊妙计,吴三桂即便来了也是死路一条!” 李来顺点了点头,道:“有英王妙计,吴逆自然不会得逞。南王,咱们接下去怎么办?” 李辅臣笑道:“当然是先入南昌府城了!” (本章完) 第326章 吴三桂要来江西,李自成率众上山(求订阅,求月票) 在地图之上,明、周、清三方在安徽、湖北、江西战场上的态势,已经为小旗子所标识了出来。 这当然是李辅臣、李来顺两人目前所知的态势,刚刚收了五十万两银子的“拆迁补偿金”,并且摇身一变成了大明南洋大臣的蔡毓荣也知无不言的,将自己所知的杰书所部清军的布署情况,一股脑的都告诉李辅臣和李来亨了。 依着蔡毓荣提供的情报和昨天晚上传来的烽火所透露出来的一点信息,李辅臣手下的南王府参军们很快根据他们在广东讲武堂里面学到的方法,在地图上用小旗子标出了他们认为的最可能的吴周军的进攻方向和明、清两军的布署情况。 这些小旗子一摆在地图上,南王、忠王的麾下,还有蔡毓荣这个南洋通商副使都围了过来。 地图上的态势倒是一目了然,明军这边的主力大致上分了两路,一路是陆师,由南王李辅臣、忠王李来顺统领,集中在南昌,兵锋直指北面的九江。还一路则是水路,由忠王府的水军都督刘一虎率领,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已经借着顺风、顺流东机会,从九江、湖口北面的长江江面快速通过,去占领了湖口东面的马当镇和马当山,还下了水寨,等待下游开来的直属朝廷的长江水军会师。 另外,大明的忠王府还沿着长江和汉水布置了节节抵抗的阵型,同时又在大洪山、桐柏山之间的枣随走廊的咽喉要冲随州城摆了五千府兵.看上去守得还挺牢靠的! 因为烽火台可以传递的信息非常有限,所以李辅臣、李来顺他们还不知道吴周军来了个粮船偷袭、直捣江夏,这会儿都打进江夏城了,还以为吴周大军主力沿着长江、汉水慢慢拱呢! 所以象征周军的旗子,现在都摆在长江、汉水沿岸,襄阳府的枣阳县那边也摆了些周军的小旗子。 至于清军,则依托鄱阳湖布置了一个三角防御阵型。集中兵力驻守鄱阳湖边上的九江府的德化县城、湖口县城和南康府的星子县城。 其中九江府的德化一直都是杰书的大本营,该县的北、东、东南不是长江就是鄱阳湖,西南是庐山,东面还有个八里湖。简直就是个陆上孤岛! 湖口则是个半岛,半岛上还有两座山和一片湿地,湖口县城就在中间 星子县城则在庐山南麓的山脚下,依山傍湖,还守着赣江的入口。 这三个据点的地形不仅险要,而且占位还特别缺德! 湖口和德化之间的含鄱口的水面宽度不过二里上下,早就被杰书用一座浮桥再配合上湖口的石钟山平台封得死死的! 而星子县那边又把赣江入口给封上了! 整个鄱阳湖就成了清军的内湖,大明的长江水师进不去,就算李辅臣可以在赣江里面造点船,也一样过不了星子县的口子。 而杰书的清军是有水师的,所以三处守军可以互相支援,一起把进出江西最便利的通道直接卡死。 而且德化的守将是康亲王杰书,那可是大清的亲王,再怎么都不能投降大明吧? 湖口的守将是之前跟随额楚一起管江宁驻防八旗的莽依图,老婆孩子都让大明(其实是耿精忠)屠了! 星子的守将是老满洲正红旗的爱新觉罗.傅喇塔,那可是“小野猪皮”舒尔哈齐的亲孙子!也是眼见着大清朝起来,又眼见着大厦将倾的那一代老满洲。要他投降大明,也是有点难度的。 既然以上这三位,都不大肯投降,而他们控制的地盘又极为险要,他们手下的军队也有一定的含满量.这个仗可就不大好打了。 节堂当中,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刚刚投靠大明的蔡毓荣也皱着眉头道:“九江、星子、湖口三处都地形险要,难以围困,守军也不少,每处都有一万多人,而且三处又能通过水路联络,互相支援,很不好打如果吴三桂正在沿长江、汉水进军.”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道:“南王,现在就怕吴三桂全力攻打武昌、汉阳.如果咱们不能在他打下武昌汉阳之前打破九江,让逆江而上武昌的通道变得顺畅。那么吴三桂很有可能会在打破武昌之后,顺江而下,和江西的清军会师!甚至浙江的耿精忠也会西征到江西,和吴三桂、杰书一起作战。到时候.” 说到这里,蔡毓荣的胖脸蛋子都有点青了! 这个五十万两“卖城银子”是不是不应该收啊? “老三,说说大将军府的方略吧!” 李辅臣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别看他总喜欢和李中山吵嘴,但是他对这个“不学好的儿子”还是非常信任的。有时候和几个老兄弟喝酒的时候还会吹嘘“生子当如李中山,顺治爷之子如猪犬尔”。 “父王,大将军府之前判断吴三桂很有可能在装病麻痹我方,以便发起出其不意而且迅猛的大攻势当然了,如果吴三桂真的重病缠身,不久于世,那吴周方面是不可能发起大攻势。而吴周一旦发起大攻势,就意味着吴三桂是装病,周军的攻势一定不容易应付!江夏、汉口、汉阳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易主!”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蔡毓荣和李来顺一起发出了惊呼。 李来顺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焦虑,一脸焦急地看着李辅臣:“南王,江夏乃是我家根本,万万不容有失!我得赶紧回兵去援江夏,告辞了” “忠王莫急。”李辅臣看到李来顺要走,赶紧叫住他,“且听我家老三把话说完。” “忠王殿下您别着急.”李中正说,“因为急也没用!” “没用?怎么会没用?” 李中正解释说:“因为南昌距离江夏有六百里,您的大军即便日行百里,也得走六天如果大将军府没有料错,吴三桂的大军到那时肯定已经兵临江夏!您的两万大军即便回到江夏,能抵挡得住吴三桂?吴三桂和康熙已经结盟,北方暂时不需要大量用兵,而江夏又是天下通衢之地,只要掌握长江、汉水,运兵运粮都非常方便。只要吴三桂愿意,在江夏投入二十万大军也没有问题。而咱们又能在江夏投入多少? 所以.大将军府判断,江夏、汉口、汉阳三城大概率是守不住的,而且也不能在那里和吴三桂决战。” “不决战?那”李来顺大惊,“那怎么办?难道武昌府、汉阳府都不要了吗?我忠王府数万忠义之士的家就这样不要了?” “忠王殿下,”李中正道,“大将军府已经有了安排,早就给忠王府的奉天公送去了锦囊计只要他依计形势,江夏虽然不守,但是忠王军的家眷还是可以保全的,而且忠王府的队伍,还可以在武昌府境内维持。所以您不必回援!” “什么?不必回援?”李来顺都有点急了,“你什么人呢?你不让本王回援就不回援了?” “忠王殿下,”李中正淡淡地说,“大将军已经下令让南王殿下节制江西全军.您现在要听南王的指挥了!” “听南王”李来顺听着这话就不对啊! 大家都是王,凭什么忠王要听南王的?就因为南王辈份高? 李辅臣笑眯眯掏出一封折子,递到了李来顺跟前:“忠王,这是大将军的钧令手谕,您自己看吧!” 李来顺赶紧接过这折子,打开来一看,没错啊,字迹和官印看着好像挺对的,里面的内容就是一个意思,由平西将军,南王李辅臣节制江西境内的全部明军和州府!并且还特别言明,要求忠王李来顺服从南王李辅臣的指挥,直到大将军本人抵达! “忠王!”李中正道,“现在大敌当前,大明的军令政令,要尽可能统一而且您要相信大将军和南王殿下用兵打仗的能耐!” 李辅臣笑道:“忠王,我和英王打仗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你好好听我的,准没错江夏虽然守不住,但你爷爷和忠王军的家眷是不会有事儿的。大将军府都有安排!” 李中正信心满满地说:“大将军的安排是诱吴三桂入鄱阳湖!等他入了鄱阳湖,大将军自会亲率水军来战,我们保管把他打成陈友谅第二!” 李来顺嘟哝道:“那,那可是吴三桂啊!” 李辅臣笑道:“这一次打得就是吴三桂!” 李来顺想了想,问:“那咱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去九江!”李辅臣道。 “去九江?”李来顺一愣。 “对!”李辅臣笑道,“我们去佯攻九江,好给杰书一个给当吴三桂的狗借口!他收了狗,那就得来救狗的命!” 江夏城的李自成和他的老营兵,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苦苦支撑,却在背水一战的精锐吴周军打击下,节节后退。 虽然广州佛山的燧发枪供应也对忠王府开放,忠王府也采购了一些。但是李自成手下的老营兵和他本人,还是觉得有根火绳去点燃火药比较靠谱。 而且他们也更喜欢威力巨大的斑鸠脚火枪——这种火枪打出去弹丸能有一两半那么重!足够穿透盾车上架着的大木盾! 所以李自成的老营并没有配备燧发枪,只是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步兵装备了斑鸠脚火枪。如果拉上大炮,配合上骑兵马队去城外打野战倒也不一定输给燧发枪兵。 但是现在在城内啊! 而且吴世珏、林兴珠他们来的太突然,李自成是仓促应战,根本来不及布署大炮,此刻城内也没有马队可以运用。所以两边就开始拼火枪了! 一对射,李自成的人马上就吃亏了。吴世珏、林兴珠他们带来一千多燧发枪兵,而且还抢占了汉阳门城楼一带的城墙,在李自成的人压上来后,那是居高临下,弹如雨下,很快就打得李自成的老营兵死伤惨重。 不过李自成也是久经战阵之辈,看到打不过,也没有硬冲,而是一面转入防守,构筑街垒,一面派人出城调集援兵。 而吴世珏、林兴珠那边马上就转入了攻势,而且他们看到李自成的老营兵据守在街边的房舍中,于是就利用西北风起的机会沿街放火,然后利用烟雾掩护,将一个个“刀牌、火枪、弓箭”三人队派上打巷战。 精锐的吴周军很快就又一次占了上风。 打仗这一行,看来不是“越老越吃香”的,李自成的老兵无论对射还得近战肉搏,都不是吴家精锐的对手! 不过这个火一放就失去了控制,很快就越烧越旺,开始沿着汉阳门内大街一路蔓延,烧向皇城而去了。 被大火笼罩的城市,一下就有了一点地狱景象,无数的平民哭喊奔走,这些平民在城市各处逃散,也将“吴三桂兵到”的消息传到了城市的其他地方。 这下整个江夏都乱套了! 吴三桂的军队在武昌这里可没什么好名声! 他们要破了城,就算不屠一屠,也少不了一番虏掠。 所以慌乱的人潮都想要逃出城去,但是除了汉阳门外,江夏城其它的城门都紧紧锁着!逃不出去的人们,就在江夏城北、东、南三个方向上的几座城门内挤成一团,哭喊声震天,交相践踏,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就这样被滚滚历史长河给吞没了。 李自成则坐在江夏皇城的城墙上,瞪着一只眼珠子,怒气冲冲的在督战。 现在江夏城内的形势看上去当然是不大好了,但李自成依旧不大算放弃。他当然知道吴三桂派来偷袭武昌的这一路只是先锋或是偏师.但现在既然不知道吴三桂会出什么招,那就先应付他的这一路偏师吧! 只要能把他们撵出江夏城,那就这仗就还有的打!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烽火狼烟.汉口东北方!看来是随州有失啊!” 李自成心里面咯噔一下,马上就意识到不好了! 他抬头向东北方张望,现在是下午快到黄昏时,但是天气非常晴朗,天空清澈湛蓝,一座座烽火台上腾起的浓烟就显得非常扎眼了。 “皇爷,看来吴三桂还是避开了长江、汉水,集中兵力走枣随走廊南下了!” 李来亨的行军大司马胡一枪现在正站在李自成身边,他兜里还揣着大将军府的“锦囊计”——这锦囊计李自成已经知道了,但是却不愿意采纳。 不愿意采纳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大将军府认为在长江航道完全打通之前,大明根本没有在湖广地区和吴周展开大决战的条件。 所以大将军府认为江夏、汉口、汉阳都是守不住的! 因此,建议在进行充分抵抗以掩护百姓和家眷撤离江夏后,可以考虑放弃忠王府所在的江夏城,然后转移到武昌府南部的幕埠山脉之中的九宫山去建立忠王行府。 这话就是说,要李自成上山建立抗吴根据地! 这他可就不愿意了,他为江夏城付出了多少心血?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另外,他现在放弃江山进幕埠山,等将来吴三桂被打跑了,这个江夏城还能姓李.姓李自成的李吗? 但是现在汉口东北的烽火台一个个都浓烟滚滚.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儿,吴三桂的大军正在进攻随州! 而随州一失,汉口北面对门户就洞开了。 “皇爷,咱们在随州以南直到汉口的地盘上没有多少人一但随州不守,吴周军将如入无人之境,不数日即可抵达汉口。到时候再布置撤退可就来不及啦! 皇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咱们在幕埠山里有基础,退进去也可以坚守待援的。而干等在江夏这边,恐怕只能……错失良机!” 李自成的军队人数不少,家眷更多,而且一定还有不少江夏的百姓为了躲避残暴的吴军,愿意跟随李自成一起上山。 那么多的人要跑路,而且还要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慢慢撤退是不行的! 因为现在汉口空虚,而吴周军又突袭夺取了江夏汉阳门和汉阳门外的码头,以及大量的船只! 只要吴三桂的大军一到,立马就能渡江加入战斗。 到时候可就真的全完了! 所以,李自成不能看到吴三桂的大军到了汉口,再开始撤人出去。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再等等!”李自成咬着牙道,“如果到明天早上,汉水沿线和长江沿线的烽火台再不点起来。这就说明吴三桂的主力是走枣随路南下的……那咱们就得赶紧开始撤退了。” “皇爷英明!”胡一枪大舒了口气,从随州过来,还有三四百里,吴家军在怎么赶,总还要个几天时间。 所以从明天一早开始撤退,还算是比较从容的。各军家属应该都能撤出去,长江和汉水沿岸的烽火台还堡垒之中的守军应该也能撤出大半。 而忠王府在九宫山中,向来有一点基础的。完全可以以九宫山为中心,依托幕埠山建立一大片抗吴根据地,和姓吴的周旋到底。 (本章完) 第327章 怎么办,大明要完?(求月票,求订阅) 德安府,随州城。 坚固无比的城墙上,这个时候已经升起了高高飘扬的“周”字大旗。 这座卡着枣随走廊咽喉的城池可是李自成精心打造的北方陆上门户,原来有些单薄的老城墙足足加厚了一倍,足以抵抗长时间的炮击,而且还在城外开挖了三道壕沟,构筑了四座支城,还在城内又修建了一道内城墙,以防外城墙被敌人的大炮轰塌后,城内将军无险可守。 可就是这么一座里三层外三层,本来可以应付长期围攻的坚城,却被吴世璠用了短短三日就一举攻破了! 而吴世璠攻破随州的办法说来也简单,就是利用逃奔到大周的原德安府士绅组成的“还乡团”去攻打劫掠随州城外的府兵田庄,逼随州城内的府兵出战保卫家园。 这个李自成的兵制不是分田府兵制吗?这要分田他不得圈地吗?湖北这里不靠海,没有大清沿海迁界迁出来的白地,也没有一个被屠得没几个人的四川,更没有东北的沃野万里。所以李自成就只能搞搞存量,也就是圈了士绅地主的土地分给府兵。而他也没银子可以发补偿,虽然也学李中山的法子拿出汉口、武昌的城市土地补给愿意合作的士绅.但此时的汉口、武昌也比不了南京、苏州、广州,再加上李闯的名声也比不了大明,所以就有许多湖北的地主老财对李自成的圈地进行了反抗,失败后要么就跑去了南京,要么就去了襄阳。 而跑到襄阳的那些人,又大多被吴三桂所用。要么当了吴家的官吏,要么就当了吴家的府兵。 吴家府兵当然也有地分,不过一般都给四川的田庄,得当兵满多少日子后,才能在吴家的组织下,组团去四川开垦种田——现在的四川已经是一片蛮荒了,不组团去开发很容易就让豺狼虎豹大熊猫给做掉! 不过对那些从李自成地盘上跑出来的湖北士绅而言,为老吴当几年兵再去四川种地,同时还要世世代代服兵役实在是不大理想,他们最想要的其实还是跟着吴三桂打回家乡去收回家里的田产。 现在,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至少德安府籍的那些湖北士绅的机会来了! 在吴世璠的命令下,各卫当中的德安府籍的府兵都被集中起来,组成了“带路还乡团”,头一批开到随州城附近搞破坏了。 而随州这边的忠王府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坚壁清野,将家眷和粮食都运进随州城,那些还乡团就来了! 看到自己家都要被人拆了,那些效忠李忠王的府兵自然不能忍,而且从吴周那边打过来的还乡团人数并不多,看着不像大规模进攻,再加上这段时间德安这边也在传吴三桂快死了,吴家俩“傻儿子”要内讧了。所以德安这边的忠王府兵将领们也有点掉以轻心,就带着部队出去驱逐那些吴周来的还乡团了——他们大概还以为是吴周内部出了什么大乱子,驻守边境的军队失控了过来打劫呢! 结果随州派出去的军队有些被打了埋伏,损失惨重,有些则带着混杂了还乡团的难民一起退回了随州城.而吴世璠率领的大军紧跟着就杀到随州城下,而且马上就开始强攻。之前因为出城作战已经损失不小的随州守军只好匆忙应战,一个没留神还被混进城的还乡团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丢了一座城门,让吴世璠的军队一下就突进了随州城! 虽然随州的忠王府兵依旧依托内城墙和城内的衙署坚城抵抗了两天,但最终还是被吴世璠击败,李自成苦心经营的随州要塞,也随即落入了入侵的吴周大军之手,成了吴世璠向汉口进军的大据点! 这座固若金汤的随州要塞内部并不大,只有十几条街道,其中最为宽阔的就是一条由北向南,穿城而过的大街。这个时候,这条大街上面行进的只有大队大队的吴周府兵,来西北的高大骡马挽曳着吴家炮匠铸造的青铜大炮,隆隆的在街头而过。虽然天空中飘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气温也早就降到了冰点以下。但是从军官到士兵,人人都走得满头大汗,丝毫没有要放缓脚步的意思。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士兵组成的队伍,从随州城的北面一直延伸到了南面,源源不断,仿佛没有止境。 大周皇太孙吴世璠,也是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骑马伫立在随州城外的一处高地上,举着千里镜向南方眺望,身边陪伴的是吴三桂任命的平东将军王屏藩。这一路吴周大军,就是由吴世璠、王屏藩一起指挥的。 不时有传骑从前方飞奔而来,大声报告最新的军情,跟随吴世璠、王屏藩的参谋们则会马上进行记录,然后将重要的信息报告上去。 “太孙殿下,先锋骑兵已经冲到了安陆县的平里市,还在那里抓获一名明忠王府的塘马,通过审讯获悉,武昌府城江夏的汉阳门、平湖门、文昌门、武胜门、望山门都已经被我大周勇士攻占!黄鹤楼上周旗猎猎!” 吴世璠大笑了起来:“双玉好样的,已经打下江夏的五座城门了!王平东,看来咱们又可以向我爷爷报捷了!” 王屏藩也是一脸说不出来的志得意满,“太孙所言极是,看来咱们大周发起的这雷霆一击,现在已经成功了.李自成这回算是完了!等湖广全部拿下,江西的清军,浙江的耿军一定会归附大周,天下一统,指日可待,末将为大周,为太孙预贺了!” 吴世璠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换成了一种傲视天下的神态:“通告三军,天兵突袭江夏已经得手,江夏半城已经为我所有.传令,加快行军速度,本军要日夜兼程,直扑汉阳,然后渡江进入江夏,一举奠定我大周基业!” “万岁!大周万胜!” 周围的参谋和护卫们一片欢呼! “报禀报万岁,皇太孙殿下遣使报捷!” 襄阳府城汉江边上的夫人城的城头上,正带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在检阅自家水军的吴三桂,忽然又听见“皇太孙”捷报,连忙回头一看,就见太子吴应熊正从一名御前侍卫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子,顺手撕去封条,拿出了里面的一本折子,然后将木盒子丢给一个太监,自己展开折子看了起来,才看了几眼,就高声道:“父皇,世璠这次是替世珏报捷的.江夏城的五座城门和黄鹤楼都被世珏打下来了!大捷啊!” “哈哈哈!”吴三桂也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了。 之前他得到吴世璠攻克随州的捷报时,只是轻轻点头,甚至还有些不安。因为攻克随州只是破开了李自成地盘的北大门,并不能保证一刀刺进敌人的心脏。而吴世珏所部对江夏的突袭,才是成败的关键! 因为吴世珏只要能控制江夏临江的码头和城门,那么吴世璠的北路大军在攻克汉口镇(汉口只是一个商镇,没有坚固的城防)后,就能搭乘吴世珏带去的运粮船渡江进入江夏城了。 吴世璠的大军一旦进入江夏,那么江夏之战可就大获全胜了。 而江夏一旦得手,那么汉水、长江沿岸炮台上的明忠王府军,就只能放弃炮台跑路或者投降。 这样,吴三桂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水军,就能顺着长江一路向东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扭头看着冬日比较狭窄的汉水水面上停泊着的不计其数的战船兵舰,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是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自打吴三桂拿下湖南和襄阳后,他就开始建设自家的水军了,一开始是由吴应熊和吴国贵分别在洞庭湖和襄阳打造水师,在“李辅臣解斗”事件后,吃了缺乏水军这个苦头的吴三桂,就正式成立了水军大都督府,并且让自己的两个女婿夏国相和胡国柱分别担任左右大都督,一个接管襄阳水师,一个接掌洞庭湖水师。 经过这一两年不断搜集和打造船只,训练水兵,这吴家的南北两路水军,至少在规模上已经压倒李自成的水军和大明长江水师了。 这两路水军的总兵力合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三万,所拥有的大小战船数目,更是超过了八百条! 而且吴三桂还将历次和大清交战中缴获的子母炮全部交给了水军,又打造了许多可以架在船舷上开火的重型火绳枪。 无论火力还是数量,现在的吴周水军,可都堪称劲旅了! 这一次吴三桂的东征,可比历史上的曹孟德有把握多了! 而且吴三桂打得还聪明开局就偷袭了江夏! 另外,在江西、浙江,还有会举兵响应他的杰书、耿精忠.如果一切顺利,吴三桂说不定可以一把推到南京城下,这都快赶上当年的陈友谅了! 不过吴三桂是不会学陈友谅的,他会稳扎稳打,先拿下整个湖北,然后再把明军撵出江西,再吃下广东,再进攻安庆.一步步逼近南京! 就这样稳稳推过去大明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扭过头对吴应熊道:“老大,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出发,咱们.去江夏,杀李闯,为你爷爷和崇祯他们报仇雪恨!”他咬咬牙,“老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父皇!” “皇上,大喜,大喜啊!” 临安宫。正愁眉苦脸在自己的宫殿里面盘算自己大概还有多少日子的皇帝可以当的耿精忠,忽然听见“有喜”,一下抬起头来,看见给自己报喜的是自己的大军师喻仁英——他现在是喻首辅喻中堂了! 不过这个中堂干得其实不咋地.自从他当了中堂,大靖国就是地日蹙而兵日少!他刚来的时候,大靖还有整个浙江和安徽的五个州府和福建的几个州府,妥妥的“四分之一壁”江山啊! 可是现在安徽地盘已经丢光了,福建那边也快了.福州都被郑经这条福建地头蛇给打下来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北王刘进忠还打下了属于浙江的湖州、嘉兴两府,兵锋直指大靖都城临安府啊! 大靖的四分之一天下看上去要完啊! 大靖一完,他耿精忠不就成了亡国之君? 亡国可没有好下场啊! 正害怕呢,喻仁英就来报喜了。 耿精忠当然不会给这个无能之臣一点好脸色了——他自己肯定是明君啊!那么个明君怎么就要亡国了?不用说,一定是因为大臣都是亡国之臣! 不过他刚要发怒,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尚淑英! 看见尚淑英,耿精忠的眼泪就忍不住要留下来了,尚之信还是他的好兄弟啊!他现在当了皇上,可好兄弟却. “淑英,是你吗?你能来可真太好了!对了,伱去哪儿了?没有让李中山这个魔头抓去吧?” 尚淑英也是泪眼婆娑,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她就要和耿精忠来一场抱头痛哭了:“皇上,妾身这些日子都躲在大周天子那里.还封了平南公主。” “你是吴三桂的说客?”耿精忠一下就有点不开心了。 他可不觉自己应该比吴三桂矮一头——吴三桂是皇上,他也是皇上,大家应该平起平坐。可是那个吴三桂却总是派人来招抚他这个大靖皇上说要封他当亲王。 可是他要当王的话,他安安稳稳在南京躺平就行了。他可是大明东王啊!他造什么反? 现在绕半天,又去给吴三桂当王,这不是瞎折腾吗? 况且,大明是国人议政,皇上花瓶。当大明的王,上头其实是没有真皇帝的!没有伴君如伴虎这事儿! 可吴三桂那边是有真皇帝的,而且还有一个长子太子,一个次子秦王.倒过去就得押宝,百分之五十押错宝就没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皇上,您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尚淑英看见耿精忠要生气,赶紧就劝说道,“现在大明要完了大周皇帝这次汇集了水陆大军二十余万,顺着汉水、长江进兵,还联络了大清康王的军队,准备先吞并李自成的地盘,再和江西的清军一起进兵南京!皇上,这也是您的机会啊!” “朕的机会?”耿精忠眉头大皱,“吴三桂一统天下了,朕不就是亡国之君了?朕有什么机会?” “皇上,您别这么想!”尚淑英笑道,“首先,亡给大明和亡给大周是不一样的您对大明而言,是逆贼,抓到是要凌迟的!” 耿精忠瞪了尚淑英一眼:“你也一样!” “对,对,”尚淑英点点头,“但您对大周天子而言,却是灭明的功臣,是有功劳的大周天子是咱们的长辈,大周太子是咱们的兄长,咱们在大周,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那是你.耿精忠心说:我当过皇帝的!这个很难不让人猜忌! “另外,”尚淑英又压低声音道,“大周皇帝灭明之后,也不一定会马不停蹄就来灭靖况且大明的大将军李中山是英雄豪杰,没有那么容易灭的,也许大周和李中山会打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大靖没准就能有机会了!” “这个.”耿精忠有点心动了。 边上的喻仁英道:“皇上,臣刚刚得到江西方面的密报,大周的楚世子吴世珏效仿三国时候的吕子明,率领一支精兵化妆成商人和水手,乘百艘粮船,偷袭江夏汉阳门码头得手,十天前已经攻入了江夏现在说不定已经夺取江夏了!” “啊,那么厉害?”耿精忠也露出喜色了,“那么说来,咱们在东南反击明军的机会来了!” “皇上圣明!” “皇上,别犹豫了,反击吧!” 耿精忠点点头:“快,快去请国丈岳乐入宫!” (本章完) 第328章 国人们,股东们,一起来保卫共和吧!(求订阅,求月票) “天佑大靖啊!皇上.这是咱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现在吴三桂和李中山之战有点像元末明初的陈友谅、朱元璋之战,一旦吴李二人分出胜负高下,您必然是获胜者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您不能学张士诚坐观陈朱决胜负,您必须全力以赴! 因为您和张士诚一样.都是皇上!” 岳乐给耿精忠的建议当然是“梭哈”了! 他之所以这么建议,是因为一方面是岳乐可以投吴而不能投明——他之前投过一次明,然后又和耿精忠一起造反,还要杀李中山、李二辅臣,他怎么敢投明? 相反他投吴倒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个“不失封侯之位”,想要割据,想要掌实权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富家翁没有问题。 另一个方面,则是岳乐真心想帮自己的女婿搏一下,不搏是等死,搏一下.也许就有了呢?再不济,投吴三桂也不失“安乐、陈留与归命”。 如果落在李中山手里,那绝对死路一条! 因为耿精忠在南京干得事是对自己人突然动刀子,这要不杀了,那大明的队伍还怎么带? “国丈,你说的我都知道!”耿精忠想了想,又问,“我们现在就奋力一搏吗?要不要等吴三桂和李中山大大出手?” 就你这样还都知道? 岳乐一听这话,心就凉一半——带不动啊! “皇上,”岳乐道,“您怎么知道李中山不会在和吴三桂决战之前先来灭咱们?” “什么?他会先.他就不怕吴三桂顺江而下?” 岳乐摇摇头,道:“顺不了九江拦住了李中山沿长江西进武昌的路,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三桂吃掉李自成。同样,安庆也卡住了吴三桂沿江直下的路,有安庆在手,吴三桂根本不可能一下挺进到南京。因此李中山很有可能会先集结重兵把咱们给灭了或打残了,然后再去和吴三桂一决高下!” 耿精忠一听这话,顿时就有点慌了,这些日子,李中山先是北伐了一次,返回南京后就一直忙着理顺内部,而把和大靖作战的事儿都交给了李辅臣、刘进忠和郑经。 光是这三位已经让耿精忠焦头烂额,郑经和刘进忠在福建、浙江方面抢了不少地盘,而李辅臣更猛,把耿精忠在安徽的地盘全部抢光,然后就去江西抢大清的地盘了——幸亏他改变了进攻方向,要不然耿精忠的地盘还得再减少几个府! “安王,那.那咱们应该怎么对付姓李的?”耿精忠问话的时候眉头紧锁。 “首先.您得认大周皇帝为叔祖皇帝!并且向大周称臣,一如大清。”岳乐道,“您怎么做,一可以壮声势,二可以安人心,三可以巩固周、靖、清三国联盟!” “好!”耿精忠重重点头,“我本就比大周天子低两辈。况且康熙给吴三桂的折子上都自称臣孙玄烨,那我又为何不能称臣侄孙精忠?而且我年纪比康熙大,那我就是康熙他哥了!” 好啊,康熙又多一皇帝哥! “其次,咱们得暂时放弃福建,集中所有的兵力于浙江,然后寻找机会向嘉兴府、湖州府、徽州府或广信府出击!” 岳乐大概是怕耿精忠听不懂,还特意解释道:“咱们不能再分散兵力了,咱们要捏紧拳头,然后用力向嘉、湖、徽、广四府之中的任何一府猛击,狠狠打!打完之后也不一定要占地盘,可以抢一把就走,就如同当年太宗皇帝.清太宗皇帝入关劫掠一般! 咱们这么干,一来可以牵制住李中山的兵力;二来可以积累财富,增强咱们自己的实力;三来也可以避免被李中山捕捉到主力进行决战当然了,咱们自己的老营也得挪个窝,可以把老营迁去四面环山,还有新安江险要可依,并且方便向安徽、江西境内发起反击的严州府建德县。” “好!”耿精忠点点头,“就这么干!”他笑着对岳乐道,“国丈,你可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以后打仗的事儿,朕都听伱的!” 大明共和二年,十一月十三日。 南京。 国人议政会新落成的议政大堂内,一群红袍乌纱的议政官,正拿着刚刚出版的《国士评》,正嘘溜溜儿吸着凉气。大家都脸色都不大好看,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领议政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陈恭尹,都坐在太师椅上,也是一人一份《国士评》,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仿佛这一期的《国士评》在刊印之前,没让他们四位过目似的。 底下的议政官们已经相互议论起来了。 “.这个吴三桂也太不要脸了吧?他一个四姓家奴,反复无常,还僭越称帝的奸雄,居然要为咱们大明的先帝复仇!说起先帝驾崩这事儿,他吴三桂自己也有责任啊!先帝早就让他来救命了,要不是他那一路磨磨蹭蹭的,先帝能挂煤山上去吗?” “哼,先帝,先帝,要报仇的先帝可不止毅宗一人,永历爷也是先帝!永历爷的仇谁来报?” “什么为毅宗报仇都是借口!你们看着吧,等他打下江夏,一定会说李自成跑到安庆或是南昌去了,然后再出兵打安庆、打南昌!这个老贼,就是要灭了咱们大明朝啊!” “真是千古第一厚颜无耻之逆贼啊!” “如果这个吴三桂是千古第一厚颜无耻之逆贼,那耿精忠大概就是千古第二厚颜无耻之逆贼了.他居然发布诏书说自己已经认吴三桂当叔祖,以后就要管吴三桂叫叔祖皇帝,管康熙叫弟皇帝了。得,吴三桂、康麻子、耿精忠这下成家人了!” “说到家人,大将军和吴三桂好像也沾着亲啊” 听到这个问题,领议政黄宗羲终于把目光从《国士评》上关于辣椒的一十八种吃法的文章(署名是莫愁先生)上收了回来,然后望着一群议论不休的议政官,重重嗯咳了一声。 黄宗羲是“原君”、“原臣”这套理论真正的原创者,而且门徒众多,又先后主持过广东维新学堂和南京维新学堂这样的新式儒学堂,还早早入了天地会,现在还是天地会大佬了! 如今的天地会已经不是一个造反组织了,而是演变成了国人议政会里面的第一大“会”.这个天地会会员可不仅把持着南京的国人议政大会,而且还把持着目前已经成立的广府、应天、凤阳、扬州、泗州、苏州、松江等七个州府国人议政会和这些州府下面的县级国人议政会,以及县以下的乡都国人三老。 由于国人议政大会议政官的产生模式参考了汉朝的三老推举制,会逐步实行由下而上,层层推举的办法——现在朝廷一级的国人议政官还是李中山、李辅臣、郑经、陈永华、卢三好等几个大股东决定的。所以身为天地会大佬和李中山师友的黄宗羲在议政官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听见他这么一哼,其他人都不言语了。黄宗羲慢慢抬起头来:“都说什么昏话呢?大将军和吴国贵、吴应熊的联姻都是为了反清复明!吴三桂之前可是朝廷的西王,咱们大明能恢复起来,他可是居功至伟!大将军为了借助吴家的力量,与之联姻,也是为国为民。况且将来.这联姻关系,未必不能用来分化拉拢吴家的那些王公。毕竟,吴三桂已经垂垂老矣,如今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搏了,如果输了,那吴周会不会分崩离析,谁又能说清楚?” 黄宗羲的弟子万斯年现在也是个议政官,现在当然也给老师递话儿,马上就问:“老师,那议政会这次应该怎么配合大将军府和尚书省?” “咱们得通过一个决议,向天下国人、国士发出呼吁,告诉他们,大明的敌人,共和的敌人,现在已经联合了起来,想要灭亡我们国人、国士的共和大明! 所以每一个国人、国士,现在都应该挺身而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保卫大明,保卫共和。而所有还不是国人,但却想成为国人,并且有能力成为国人的大明百姓,现在也应该抓紧机会从军报国或捐饷助军又或者大量购买大明国债,借钱给朝廷。 咱们还应该告诉天下人,现在成为大明国人、国士是非常划算的。因为等到大明击败吴三桂、耿精忠、康熙,一统海内了,再想当国人、国士,那就更难了。 而且等大明一统海内了,大明就会拥有辽东的沃土,四川的天府,还将一跃成为朝鲜、日本、吕宋、安南、爪哇、暹罗、缅甸、蒙古等四方诸国的宗主,到时候有的是土地可以分配,从军建功的国人都可以得到土地,购买了国债的国人也不怕朝廷还不起还不上也能拿土地抵!至于那些想当官的国士,地盘越大、属国越多,当官的机会也就越多!归根结底,这个共和大明,就是我们国人、国士的产业,我们自己不维护,那谁还能来维护?” 黄宗羲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嘴炮,名声虽然很大,但大多是些虚名。而现在经历了国难、救国、亡国、亡天下、复天下和复国这一系列起起伏伏后,是真的悟道了,也真的爱国爱共和大明! 所以他现在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对对!现在大明有我们一份,也有那些国人、国士们一份!我们不好好护着,真的没了,那可就惨了!” “保国者,国人、国士之责嘛!我们一定得把这道理和大家说清楚现在是大明共和兴废存亡的关键时刻,凡是国人、国士,都得全力以赴,保国保家啊!” “对,亡国亡天下太惨了,如果打输了.” 今儿在议政会堂里面等着开会的这些议政官,大都和黄宗羲一样,是真的经历过亡国亡天下的! 他们和崇祯朝的那些士大夫虽然是一类人,但是经历不一样,思想也就不一样了。现在一想到共和大明搞不好要完,一个个真是忧国忧民啊! 他们都知道,大明要再没了,他们这些人,绝不是换个朝廷当官而是大概率要家破人亡,这种事情他们很多人都亲眼见过!而且换什么朝廷,也比不上自己家的朝廷好啊! “诸位放心,我们共和大明是不可能打输的.因为我们有百万国人国士!” 这些议政官刚刚开始担心打输,李中山的大嗓门就突然响起来了! 大家赶紧站起身,然后转向议政大堂的大门,就看见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这“铁三角”,一块儿走了进来。其中李中山还一边迈着六亲不认的龙骧虎步,一边用中气和信心一样十足的声音,对议政大堂内的人们说:“我们的共和大明同吴三桂的周国,耿精忠的伪靖,康熙的胡清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国家,属于百万国人、国士和数千万可以成为国人的百姓!而吴三桂、耿精忠、康熙都是一家一姓之主。我们百万人一条心,还数千万人的支持,怎么可能会输?” 大明是员工持股的股份制公司啊! 而大周、大靖都是家族企业,大清则是个合伙人制.而这场竞争比的是打架! 所以共和大明只要充分动员起来,是不可能输的! 李中山现在要做的,就是进行国人动员,先不管数千万民众眼下的生产力是不可能直接对那么多人进行动员的。但只要能动员出百万国人、国士的力量,那也不是吴三桂、耿精忠、康熙能对抗的! 不过要完成百万国人、国士的动员,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必须要先给那些国人、国士一些紧迫感,要不然他们也不一定想把全天下都推平了他们也不想,李中山也挺难的。 现在吴三桂主动打上来就挺好的,耿精忠蠢蠢欲动那更是正合了李中山的心意。 至于康熙别想着置身事外,不可能的! 只要大明完成了战争动员,怎么可能放过大清? 而在国人、国士们感到紧迫之后,就是舆论上、经济上的动员了——各级议政会的决议,报纸上的宣传,还有国债的发售,还有加快推销国人身份,这些都得抓紧办理。 在舆论和经济上的动员开始的同时,军事上的动员也必须跟进! 而军事上的动员,可不单单是招兵买马那么简单.还得配合上一次次的胜利! 打胜仗就是最好的军事动员! 不过李中山现在却没有好消息要宣布。 李中山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陈永华、卢三好和其他的议政官们也都坐了下来。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中山这位大将军录尚书事身上。 “刚刚得到消息,”李中山道,“吴三桂的天子旌旗已经出现在了汉口.李奉天将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撤离江夏县城,向幕埠山转进!另外,汉阳府的首县汉阳县,还有德安府的首县安陆,安陆府的首县钟祥,都已经失陷,或即将失陷!黄州府的首县黄冈,应该也坚持不了太久。” 这些失败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只要吴三桂决心撕破脸,靠李自成的力量是不可能守住那么多州府的全部地盘的。不过除了汉阳、安陆这两个府之外,其余三个拥有大片山区的府,还是有可能坚持抗吴斗争的! 李自成手下的那些骨干,其实都是夔东十三家的余党,最喜欢在山区建立根据地了。 而李自成在给这些老骨干分配土地的时候,也特意选了他们比较喜欢的山谷、山坳,估计他也存着实在不行就进山的想法。 如果李自成麾下的那个行军大司马胡一枪能照着大将军府的锦囊计行事,那吴三桂可就要知道什么是山地游击战和山地运动战了!哦,他在云南、贵州就遇上过,所以挺熟的。 不过忠王府军可不是那些土司武装能相比的! 而且他们背后还有个共和大明呢! 想到这里,李中山又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而且吴三桂取江夏、汉阳、汉口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拿下那些地盘,又怎么可能深入江西、安徽,最后为我所破?” “大将军要西征?”一个议政官问。 李中山点点头:“对家父南王和忠王的联军已经抵达了九江外围,他们打算先打破九江府,然后再据九江迎战吴三桂! 本官觉得战于九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就决定亲率十万大军进屯安庆,等吴三桂来决战!” “那耿精忠呢?”马上又有人问。 李中山笑道:“耿精忠不值一提.他不过是守家之犬,等我击退了吴三桂,再回头去收拾他有三五个月,就能将耿家的那点势力彻底抹平了。所以诸位不必担心!” 李中山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目的当然是为了迷惑敌人——虽然议政官大部分是共和大明体制的拥护者,但是也难保其中没有吴三桂、耿精忠的人。 即使没有,同样迷惑人心的假消息,还会通过别的渠道散发出去也许骗不了吴三桂,但是哄哄耿精忠还是有把握的。 (本章完) 第329章 来一场三皇大战共和将军吧!(求订阅,求月票) 武昌府城,楚望台。 虽然还是清晨,可是头顶的天空当中,却是云层堆积,色似铅灰。雪花飘飘卷卷,越来越大,眼看就将化为共和二年内最大的一场雪,将要呼啸而落。 楚望台上的寒风,也变得越发刺骨。但是大明帝国的掘墓人,大顺皇帝的体验者,大明共和的捍卫者,即将再一次离开忠于他的武昌府城,前往那个曾经让他心灰意冷的九宫山的李自成,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他只是再想多看一眼自己苦心经营了三年的武昌府城! 随着吴三桂的龙旗出现在武昌府城一江之隔的汉口城,李自成在武昌府城的抵抗,也不得不宣告结束。实际上,在吴三桂抵达之前,武昌府城就已经打了快二十天的巷战。李自成的老营兵和从长江、汉水沿岸陆续撤过来的忠王府军,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保卫这座城市,但是吴周的军队实在太多了。光是跟随吴世璠从枣随道一路南下攻入汉口的军队就多达数万! 由于汉阳门码头停泊着大量的船只可以为吴周所用,因而这些抵达汉口的军队,很快就被一船一船运到了长江南岸,投入到武昌府城的争夺战之中。 这些生力军的不断加入,很快就让李自成陷入了困境,而放弃武昌府城的行动,从那时候就开始了。武昌府城可是忠王府的大本营,而且还是苦心经营过的大本营,坛坛罐罐当然不少,大明、共和和忠王府的拥护者就更多了! 那么多人扶老携幼,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冒着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雪花,跟着李自成一起跑路进山,而且其中的不少人还是自发的.这简直让李自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当年他干闯王、干皇上的时候,如果不强行裹挟,也没多少百姓愿意跟随。当初他仓促逃离北京、西安、襄阳和武昌府城的时候,最多也就有一些军将们的家眷跟随,至于百姓恐怕早就盼着他跑路了! 可是这一回,忠王府并没有裹挟百姓,只是在武昌府城内外贴出告示,告诉大家忠王府已经在咸宁、通山和幕埠山中的大营内为愿意跟随的百姓准备好了临时的安置之所别的不敢说,只能说保证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有个茅草屋可以栖身! 将来他们都是忠王府的“自己人”,忠王保证让他们当国人,分田地,分江夏、汉口、汉阳的宅地! 仅仅是一纸告示,就让近二十万扶老携幼的武昌府城内和周遭乡村的百姓在过去的十日内,一波一波聚集到位于武昌府城西南角的楚望台,然后在忠王府的军将属吏的组织下,顶风冒雪,向南而去。 而为了掩护百姓们转移,忠王府的军队也只能依托忠王府(原楚王府)和蛇山,又多抵抗了几天。 不过当吴三桂的御营抵达汉口之后,忠王府在武昌府城的抵抗就彻底没办法持续下去了。所以昨天晚上,李自成就放弃了忠王府,撤到了他在武昌府城之中最后的据点楚望台——楚望台位于一处低矮的山丘之上,边上还有个兹阳湖,南面就是最后一座在忠王府军控制下的城门中和门。 现在最后一批离开的武昌府城的百姓,大概有好几千人,正冒着大雪寒风,一队一队地离开。这些百姓已经被提前编成了“男营”、“女营”,其中“男营”都是青壮,忠王府已经给他们发了大刀长矛弓箭,马马虎虎武装了起来。他们不仅是“女营”最后的保卫者,也携带着这一路上供他们自己和“女营”活命的口粮。 “女营”则包括老弱妇孺,人人都拄着根木棍,互相搀扶着,努力向前步行。其中还有不少半大的娃子,这个时候也都不哭不闹,在雪地上滑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向前。 李自成看到这一幕,又一次老泪纵横了,喃喃道:“我在武昌三年,不敢说有多少德政,只是没有作恶,不想今日就有那么多百姓跟从.若我当年可以少行些德政,何至于天下被胡骑践踏,遭逢数十年离乱啊!” “皇爷,您太自谦了.您和忠王还是替一部分老百姓做了些事情的,光是武昌府境内,就有超过十万户贫苦农人分到了土地。而且您治下的官吏也被管束得极好,不敢欺压百姓。老百姓记着您的恩,自然愿意跟随了。” 说话的是黄植生他老爹黄老翰林。这老爷子年纪大了,也不当官了,就在武昌府城里养老,时不时到忠王府走动一下,陪着李自成追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居然和这位大顺永昌天子交上了朋友。 对于忠王府在武昌府做了些什么,他老人家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个大明忠王府大概是当今天下唯一真正按照《天朝田亩制度》行事的政权了! 哪怕是在广州府,《天朝田亩制度》也只实行了一部分,并没有在全境推行——李中山在事业做大以后,也不愿意把那些愿意投靠自己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和地主阶级资本家往外推啊! 所以他的分田政策一是主要分增量——沿海迁界清出来的土地加上平南王府的藩庄,都算是增量。二是分存量的时候看人下菜,还尽可能给补偿。 而随着李中山统治的地盘越来越多,政权当中代表地主阶级和工商业者的官员、议政越来越多,《天朝田亩制度》也就没有实行了,渐渐就演变为了“国人田亩制度”,也就是只给服役满一段时间的士兵田庄和国人身分。有点类似于“老罗马”的公民权了。 而大明忠王府办事却比较实在,而且也更同情底层劳动人民。他们没有增量可以分,就实实在在分存量,而且执行力也强——他们的地盘小,力量就集中,可以不依靠太多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就能实行统治。所以那几个府都是忠王府直辖的,没有什么国人议政会。 这三年搞下来,大明忠王府在武昌、汉阳、黄州、德安、安陆五府就搞出了许多死忠和死仇! 死仇中有人当了吴三桂的带路当,死忠当然要跟着李自成跑路了。 而且李自成也有地方可以退守。 忠王府政权可不是一个流寇政权,而是个地头蛇政权,不仅经营城市,还通过分田分地和府兵制把农村给经营起来了,而在武昌府城百里开外,位于湖北、江西、湖南三省交汇之处的幕埠山脉,更是被忠王府一步步经营成自家的山寨了。 现在武昌府城守不了了,但忠王府还可以退到山里面去。 这一点,李自成当年纵横天下时就比不了。 当年北京不守了,燕山、太行山也去不了。关中平原守不住了,秦岭和陕北大山也进不去。襄阳不守了,也没法在鄂西陕南的山区立足,到了最后才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开辟了夔东山区的根据地。 虽然最后也没守住,但是终究坚持到了康熙年间,实属不易了。 而这一回,李自成、李来顺在“定都”武昌的同时,就已经把幕埠山当成退路在经营山里面有大量的府兵田庄和山寨。位于幕埠山中心的九宫山,更是一老早就成了忠王府的行宫别院。 所以这会儿跟随李自成跑路的百姓,才有地方可去。 不过此时汉口城内的吴三桂,却不知道自己的老对头并不是要出远门,而是要堵在他家门外天天气他.这可是吴三桂今后的“一气”! 这一气可不是气一次,而是一直气一直气 “哈哈.李自成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想当初他就是从武昌府城跑出去诈死的,难道这次他还想诈死?” 汉口城中,吴三桂的行宫当中,大周天子听说李自成裹挟着不少百姓又跑路了,当时就大笑起来了。 吴三桂周围的一群文臣武将,也都乐开了花,压根没谁觉得李自成进山是去建立抗吴根据地的——李自成又不是土司,他是流寇啊! 而且他就算落草为寇又能如何? 现在是吴三桂和李辅臣、李中山争天下.李自成虽然和李辅臣、李中山父子联了宗,但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个吴三桂开战的借口! 现在战都开了,而且打得挺顺利的,借口什么的谁还在乎? 所以吴三桂才不会费这个劲儿去幕埠山里面找李自成呢!这个崇祯上吊的仇就先报一半吧! “父皇,”陪着吴三桂一块儿出征的吴应熊赶紧凑上了,奉上一本折子,笑呵呵道,“这是九江的康亲王杰书派人送来的。” “杰书?他想通了?”吴三桂也不接那本折子,只是笑吟吟问,“他终于打算当贰臣了?” “父皇您圣明,”吴应熊笑着道,“杰书现在被李辅臣、李来顺围攻,节节败退,九江府城外围都已经被突破,就快被包围了,所以愿意向皇上称臣纳降了!” 九江府城虽然四面八方都有险可凭,但也可以被包围的。历史上湘军悍将李续宾就领着两万人把太平天国的大将林启荣给围在九江城中,直到林启荣弹尽粮绝。 现在李辅臣、李来顺麾下的军队多达三万,而且李辅臣部还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甚至还有上千支线膛枪,杰书的军队在九江外围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入城中。眼看要被围困,他也顾不得装大忠臣了,赶紧派人给吴三桂递降表求救——他和吴三桂也是亲戚,康熙管吴三桂叫爷爷,他不知道该叫什么?反正是晚辈,求救理所当然。 至于投降大明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李辅臣从来就没派人劝降过 “哼,”吴三桂哼了一声,那叫一个得意,“康熙都管朕叫爷爷了,他还当什么大清忠臣?” “父皇所言极是,”吴应熊说着,又递上一本正式的奏本,“这是您的侄孙皇帝耿精忠的奏章看来尚淑英已经说服耿精忠了,这本奏章也是杰书的使者顺道带来的。” “哦?”吴三桂一笑,“耿精忠什么意思?是不是要退位不当皇上了?” “这倒不是,”吴应熊说,“耿精忠的意思是和康熙一样,给您当侄孙皇帝.以后周、靖、清三皇一家,一起攻打残明。” “呵呵,”吴三桂笑道,“都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现在倒好,天下有了三个皇帝.那朕为什么还要灭残明?让朱慈炯也当个皇帝,四皇共治不好吗?” “父皇说笑了,世界上哪有四皇共治的事情?”吴应熊笑道,“即便是康熙和耿精忠,将来也是陈留、安乐与归命。”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陈留、安乐与归命是一定的,不过朕也不能封耿精忠一个全须全尾的皇帝。他和康熙是不一样的,康熙现在承袭的是辽、金、蒙古传承下来的法统。可是耿精忠凭什么?他凭什么当皇帝?” “父皇,这不是个权宜之计吗?” “权宜之计也不能总是朕权宜,他也要权宜一下!”吴三桂拈着胡须,斟酌道,“不如这样吧,朕就封他一个东靖国主,侄孙皇帝。” “东靖国主?” “当年赵构当过江南国主,对内则自称皇帝。”吴三桂笑道,“李煜也当过江南国主,也自称皇帝。朕权宜一下,封耿精忠当侄孙皇帝。让耿精忠也权宜一下,就当个东靖国主.国主兼皇帝,你看怎么样?” “父皇的意思当然是好的!”吴应熊笑道,“想必耿精忠也不敢不答应.他答应了,总还有几年国主,不答应,等灭了残明就轮到他了。” 吴三桂点点头:“老大,为父年纪老了,打完南京就不想再折腾了以后就在武昌养老,至于灭清亡靖的事儿,等你当了皇上再慢慢打吧。总要让天下人喘口气,也要给你留一点军功,这样才能服众。” 听吴三桂的意思,以后大周是要定都武昌了! 这可是吴应熊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因为他的势力主要在襄阳和河南,而和他比较亲近的吴国贵的势力则在湖南。如果吴三桂以后在武昌当皇上,他就不用担心玄武门之变了——武昌这边可没玄武门!而且吴应麒也没什么兵力可以调度。 吴应熊正激动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郭壮图的声音:“皇上,皇太孙遣使报捷.他已经拿下楚望台了,武昌府城已经被皇太孙给攻破了!” 郭壮图的女儿已经许给了吴世璠,他的女婿表现那么突出,他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吴三桂也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世璠少年英雄,我大周后继有人!准备龙舟,朕要渡江入武昌!” “是!” “大将军,大将军,六百里加急.吴三桂已经进入武昌府城了!另外,吴三桂还刚刚发布谕旨,册封耿精忠为侄孙皇帝,东靖国主.” 吴三桂进入武昌城后的第五天,也就是大明共和二年十二月十五这一天,正准备去国人议政大堂参加会议的李中山就听见了周昌急匆匆报告上来的坏消息。 “侄孙皇帝,东靖国主?”李中山一愣,“他到底是皇帝还是国主?” “这有什么打紧?”正在一旁翻看禀帖的姚启圣插话道,“无论是皇帝还是国主,他都当不了几日的.大将军,现在咱们已经有五个军准备就绪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就能攻入浙江!” “再等等。”李中山摆摆手,“等耿精忠先动.只要他一动,那他就差不多了。” “他会动吗?”姚启圣有点怀疑,“他手头能动的也就数万兵马,怎么看都打不过咱们。” “会动的!”周昌笑道,“今儿的六百里加急上还说,江西的那个大清忠臣康亲王杰书已经投降吴三桂当了贰臣了!看来吴三桂很快就要出兵江西了!” (本章完) 第330章 三皇联手,百万大军下江南!(求订阅,求月票) 大周昭武四年,二月初一,大周南都武昌府。 一转眼,这个吴三桂入主武昌已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头,吴三桂主要就忙活两件事儿,一是将武昌府提拔到了大周南都的地位。所以大周国现在是西、南二都制了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对称啊?有西没东,有南无北,分明是个四缺二的格局,就不知道缺了的那个都什么时候能给补上了。 这个提拔武昌当南都可不是一道诏书就能搞定的得下许多道诏书。 一个是把长安朝廷的班子都搬到武昌府来办公;二是成立西都留守司,同时还要封吴应麒为长安留守——吴三桂现在得在两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儿子之间玩平衡术,还得把这三碗水端好了,不能端出个玄武门之变或是靖难之役,又不能让吴应熊大权独揽,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除了这事儿,吴三桂在武昌忙活的第二件大事儿,当然就是和李自成的党羽缠斗了。本来吴三桂以为他大军一到,拿下汉口、汉阳、江夏,那个大明忠王府下辖的五府地盘一定是纷纷归附。想当年吴三桂跟着大清兵打李自成的时候不就这样?老李一跑路,哪儿哪儿都是投降派。 这回居然完全不一样了! 吴三桂到了武昌府城后突然发现,好像只有江夏、汉阳、汉口、随州,还有安陆府的首县钟祥以及德安府的首县安陆等六座城在吴周大军手中。而大明忠王府控制的武昌、汉阳、安陆、德安、黄州等五个府总共有几十个县,只有六个在吴三桂手里,剩下的还在李自成、李来顺手里这情况有点奇怪啊! 而更加奇怪的是,忠王府下属五府的知府,以及被吴三桂那些的六个县的知县居然没有一个投降大周的,不是战死就是跑路了。 这怎么搞的?现在大明的臣子都不当贰臣三臣了吗? 当年要剃发易服当野蛮人,他们还一批批投降呢!现在怎么就不降了呢? 难道他们全都是闯营二代?对李自成特别忠心?可是吴三桂手底下还有好多“闯一代”呢,他们该投降不照样投降? 还有更加出乎吴三桂预料的事儿,就是目前名义上被他控制的武昌、汉阳、安陆、德安这四个府(黄州府的首县黄冈还没拿下),现在也都变成了马蜂窝,在大明忠王府派出的地方官的领导下武装反抗吴三桂这个周天子的统治。吴三桂派出去招抚的官员全被他们杀了.这可把吴三桂气坏了! 他吴三桂是要一统天下的男人,现在派人招安李自成的残党,那么给面子,他们不仅不投降,居然还把人杀了! 于是吴三桂马上命令底下刚刚开张的各府派出小股“还乡团”去攻打,结果完全不是对手,被杀得丢盔卸甲跑回来。 吴三桂又给气了个好歹一怒之下就要杀几个“还乡团”的头头以正军法。还是方光琛苦劝才没杀了。然后吴三桂又派刘玄初下去查。 一查才知道,还真是冤枉那些人,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敌人实在太多了! 原来而杀败那些还乡团的也不是李自成的老营兵,而是那些在乡的湖北籍府兵和依据《天朝田亩制度》分到土地的贫苦农户家的壮丁合在在一起组成的民壮! 也就是说,吴三桂突然发现自己在和大明忠王府治下的民众作战! 民众数量多大啊,千千万万的! 而且那些民众的组织、装备、训练都很不错,还有许多坚固的城堡可以依托。 另外,幕埠山、大洪山、桐柏山的大山里面好像还有可以指挥和支援这些民壮地方武装的“行忠王府”、“行武昌府”、“行安陆府”、“行德安府”的存在也就是说,李自成虽然被赶到山里去了,但是他的政权依旧统治这德安、安陆、武昌三个府的大部分地区! 只有汉阳的情况稍有不同,那里没有大山可供大明忠王府的派出的“行府”人员躲藏,所以他们就躲进了那个洪湖水浪打浪的洪湖 听完刘玄初的报告,吴三桂马上就意识到大明忠王府早就在精心准备一场抗拒大周天兵的战争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让李辅臣“解斗”成功。 这个李辅臣只真不是个东西啊! 生了半天的闷气之后,吴三桂还是稳定了情绪,并且开始调整部署,派兵先牢牢控制住江夏、汉阳、汉口、随州、钟祥、安陆等大城市。同时,再控制长江、汉水沿岸的炮台、烽火台,为自家的大军保持两条顺畅的水上交通线。 只要后勤运输能稳住,不至于影响吴三桂的大军向长江中下游进军,把他们暂时丢一边问题也不大 而就在吴三桂琢磨着接下去要怎么取九江,占安全,下太平,直取南京城的时候,武昌这边就来了三波互相见面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尴尬的贺使。 这三波贺使分别是大清朝的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大靖朝的七星阁大学士玛祜,还有大清朝的候补江西巡抚朗廷相。 这三位,一个是代表康熙的,一个是代表东兴天子耿精忠的,还有一个则代表马上就要背叛康熙的康王杰书的。这要凑一块了,能不尴尬吗? 这仨贺使都是以贺吴三桂攻取并且定都武昌府的名义来的,其中杜立德和玛祜好像还是一块儿来的。 而朗廷相比他们早来了几日,是从九江府赶来的,吴三桂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请降和求援,也知道九江一时半会儿还丢不了,所以不急着见他。直到杜立德,玛祜都到了,才在武昌府皇城的紫薇宫同时接见三位贺使。 不过当吴三桂见着三位来使之后,这位大周皇帝却因为三人的穿着打扮而感到有些糊涂。 这三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其中年纪最大的和吴三桂差不多,都有六十多岁了,应该是大明、大顺、大清三朝元老,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可他一个大清的大学士,现在却是一身汉人式样的红色官袍,脑袋上还戴着乌纱帽。 还有两个年轻一点,看着要就五十多岁,都穿着大清的官服,品级一样,都是文二品的补子。 这不大对啊! 杜立德怎么穿上汉家服饰了?另外,那俩年轻一点的人当中应该还有个大靖七星阁大学士玛祜呢! 想到这里,吴三桂也不等这三位下跪磕头唱名,而是直接指着那个年纪最大的老爷子就问:“中间那个是杜立德吗?” 那老爷子赶紧一撂官袍,先给吴三桂跪了,然后趴在地下,撅着屁股,一股准备挨打的好态度,恭敬地回答:“回禀皇上,外臣正是杜立德。” “你是.那个皇帝的臣子?” “臣是大清皇帝的臣子,奉我主之命,来武昌出使的。” “那你怎么穿着汉人的官服?”吴三桂问。 “回禀皇上,臣现在是大清的南面官。”杜立德回答道,“大清的南面官是穿汉人的服饰,也可以蓄发不留辫子。” 原来康熙的“南北面官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可是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的,自然要来真的! 不过康熙力主实行南北面官制的原因,也不是满汉平等什么的,而是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放弃关内地盘,退而成为草原天子的姿态。 这个姿态,当然做给吴三桂看的! 吴三桂点点头,然后又看着两个穿着满洲服饰的五十多岁男子,问:“你们中谁是玛祜?” “外臣是玛祜。”一个穿着满清补服,戴着珊瑚顶戴的大清二品大员马上给吴三桂跪了。这人正是前任大清江苏巡抚,现任的大靖七星阁大学士哲柏.玛祜。 “玛祜,你不是江南国主的官儿?怎么一身满清的官服?” “回禀皇上,臣现在既是江南国主的官,又是大清皇帝的官。”玛祜解释道,“因为大清皇上知道臣等都是不得已才在江南辅佐他的兄皇帝立国的,所以没有免去臣等的官职。而臣之前被江南靖皇帝派遣去北京出使,接着就一直滞留北京,主管大清和江南之间的外交。” 合着他是大靖驻大清特命全权大使! 一旁的杜立德还给他打证明,“皇上,玛学士说得没错,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北京。因为他在大清有个北面官的官职,所以就可以穿满洲服饰。” “原来如此.”吴三桂又看着另外一个脸黑黑的五十多岁的大清官,“你就是大清那边的江西巡抚郎廷相吧?” “回禀皇上,臣原本是江西巡抚.但是在臣上任江西之前,康亲王已经表蔡毓荣为江西巡抚了。摄政王觉得蔡毓荣手里有点兵,还算堪用,就让他先当巡抚,臣当候补巡抚。结果.” 说到这里,这个郎廷相都在咬后槽牙了。 五十万两啊! 本来应该他拿的! 现在全归了蔡毓荣! 而且他为了当这个江西巡抚还是花了不少积蓄的,现在可好,“出卖江西”的大生意让蔡毓荣抢了。而他即便补上了江西巡抚,也没地盘可分实际上就是个光杆,还不如不当。 吴三桂心说:那个福全还真会做生意啊!候补巡抚这是不想退钱吧?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笑道:“郎廷相,你的候补巡抚怕是没有转正的机会了吧?杰书这次派你来,是想请降的吧?” 大周的江西巡抚可轮不到郎廷相,不仅郎廷相轮不到,杰书自己都没有。 杰书能从吴三桂这里得到的,就是位不失封公,然后给个名大权小的闲差养起来。 实权是不可能有的! 军队、地盘,统统都得交出来! 而且在把军队、地盘交出来之前,杰书还得帮吴三桂打仗,以换取自己日后在大周的荣华富贵。 “皇上,臣的确是帮康王爷来请降的不过这不是臣唯一的使命,因为康王爷还想促成一个三皇联手伐明的大方案。” “三皇联手?”吴三桂看了一眼杜立德,“杜学士,你怎么看?” “回禀换上,大清皇上是您的孙皇上,大靖皇上是您的侄孙皇上.您和您的孙皇上,侄孙皇上都是一家子皇上,联手对付朱慈炯这个外人皇上是天经地义的。”杜立德保证道,“只要您一道旨意,大清立即就可以出兵!不仅大清可以出兵,大清属国朝鲜也可以出兵!” 杨起隆的“仁川登陆”,当然是大获全胜了! 他的登陆“登”了朝鲜王国君臣一个措手不及,驻扎在北方边境上的军队还来不及调回来,杨起隆就已经兵临汉城了。而且由于通往江华岛和南汉山城的路都被杨起隆的军队切断,所以朝鲜君臣只能接收杨起隆这个监国,还交出了江华岛、南汉山城给杨起隆驻军,还把海州、釜山这两个口岸都交给杨起隆的朝鲜监国府管辖。 由于这场轻易取得的胜利,康熙在大清国内的声望有所提升,最近正在筹谋扫荡喀尔喀蒙古同时和北方新蹦出来的罗刹国碰一碰,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就在这个当口,吴三桂突然对大明下手了! 这事儿既然赶上了,康熙当然想出手占点便宜,同时也讨好一下吴三桂在他将关外辽东开发出来前,和大周翻脸,还是不大明智的。 而康熙的想法又和耿精忠的想法不谋而合——耿精忠希望借助大清的力量帮自己壮大,以便在大明被灭后,依旧保持三国争霸的平衡局面。 所以康熙就马上让杜立德和玛祜一起来武昌同吴三桂见面了。 吴三桂多机灵一人? 马上就明白了康熙、耿精忠的心思,也知道杜立德和玛祜为什么会一块儿跑到武昌来当什么贺使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笑着道:“联手当然好了.不知道玄烨和精忠都想要点什么?” “回禀皇上,”杜立德道,“大清不敢觊觎更多的中原土地,只是想多得一些子女财物,如果皇上觉得还需要大清出兵相助,那就请准许在取胜之后,将徐州、海州、淮安三个州府的百姓都交给您的孙皇帝。” 康熙的头脑是清醒的,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地盘! 而最缺的则是人口! 关外有旷野数万里,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口去开发。即便他搞出了头下军州这样极度有利于开拓边疆的政策,开发东北的进度依旧缓慢。 另外,吴三桂和李中山打得越狠,他这个孙皇帝就越高兴.如果能两败俱伤,他没准还能来个大清皇者归来呢! 吴三桂点点头:“好!这好办!玄烨如果能顿兵淮上,给残明一些压力.给点人口算什么?不过徐州、海州、扬州的人不行,凤阳、泗州、颍州的人口任取。” 吴三桂也没安好心,他现在已经领教了湖北国人的厉害,自然也能联想到淮西国人会如何反抗他这个大周天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康熙去和他们消耗吧! “一言为定!”杜立德笑道,“皇上,我大清这次可以从山河四省调集十万大军,听皇上您的调遣!” 吴三桂点点头,十万大军.总能牵制一下李中山吧? “皇上,”玛祜马上说,“江南国主也可以出十万大军!” 耿精忠其实拿不出十万大军,不过他还是要面子的,总不能比“弟皇帝”康熙差太多吧?所以玛祜就帮他报了一个“十万大军”。 “那就是二十万了!”吴三桂大喜,“江西有多少?” “有五万!”郎廷相说,“其中陆师三万,水师两万。” “那就是二十五万大军了!”吴三桂笑道,“老夫帐下也有二十五万大军咱们三皇合力,出兵五十万,号称百万伐明大军!如何啊?” 杜立德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挑起一个大拇哥,“好!这是百万大军下江南!自古百万大军由汉入江,顺流下江南就鲜有败绩!” 玛祜也说:“有百万大军东下,南京必然一鼓可下.外臣为大皇帝预贺!” 郎廷相则对吴三桂道:“皇上.现在李辅臣、李来顺合兵攻打九江甚急!若出兵迟了,九江和安庆就皆为大明所有,进兵江南的水路,恐怕会被完全封锁,到时候江南就不好大了。所以康王建议皇上尽快进兵,就在江西和李氏幕府决战!” 吴三桂点点头道:“朕亦有此意!郎巡抚,朕命你立即返回九江,告诉康王务必坚持到底,朕立即会率领五十万大军水陆并进,支援江西!” 他带来武昌的军队其实连二十五万都没有,只有二十万上下,可以去江西的还德打一折扣,有十五万就不错了。即使加上杰书等人的军队,最多也就是二十万。 不过二十万大军也不算少了,况且九江、湖口这些地盘,目前还牢牢掌握在杰书手中,长江和鄱阳湖上,还有吴三桂和杰书的水师。 这一役,把握还是很大的! 吴三桂想到这里,脸色一凝,大声道:“请你们回去转告你们的主上,就说这次百万大军下江南,乃是一决生死之战,必须全力以赴!” (本章完) 第331章 李大头,看朕的围爹打援之策!(求订阅,求月票) “这是武穴镇,这是城子镇,这是小池口。现在这三处都有李来顺的军队布防。臣自德化出发逆江而上来武昌的时候,就亲眼看见李来顺忠王府的军队在岸边构筑炮垒.皇上,如果让李辅臣、李来顺完成了这三处的布防,那再想从武昌出兵去解九江之围就不容易了。” 武昌府的大周皇城中的武英殿中,已经换上了一身大周朝官袍的郎廷相,正拿着根小木棍,在一幅挂起来的地图上指指点点。他刚才点到的那三个镇,都位于长江岸边,九江府城德化的上游。其中武穴和小池口在江北,城子镇在江南。这三个小镇如果被忠王李来顺的军队牢牢占据,并且构筑好炮台,架起几十门可以发射十二斤弹丸的红衣大炮,再用浮桥、铁索之类的东西封锁长江水面。那么吴三桂的大军想要顺流而下去九江可就难了! 郎廷相接着又一指九江府城德化,忧心忡忡地说:“皇上,现在德化外围的德安、瑞昌、建昌三县都被李辅臣的军队控制,李辅臣的先头部队,在上个月已经抵达可德化外围。康国公几次派精锐出战,想要打退李辅臣,奈何李家军的火器十分犀利,骑兵的实力又强,康国公的军队难以抵挡臣离开九江之前,康国公已经连着败了好几阵了! 臣估计,李辅臣要不了太久,就能把九江府城给包围了。虽然九江府城的城防十分坚固,但城中的兵粮储备却不大多,一旦被围,最多只能坚持几个月!” 吴三桂抱着胳膊,眯着眼睛,大模大样对着地图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边还站着吴应熊、吴世璠、吴世珏、夏国相、胡国柱、王屏藩、郑蛟麟、方光琛、刘玄初、汪士荣等文臣武将。 听郎廷相介绍完九江的情况,吴三桂就扭头看着自己的两个水军大都督,笑着问:“国相、国柱,水师情况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皇上,”胡国柱笑道,“水师本就有大小战船八百余艘,官兵不下三万,全都是练了两三年,已然精熟水战。” 夏国相又补充道:“皇上,咱们抵达武昌后,又从湖南和湖北的荆州、襄阳等处征集了民船三千条,水手四万余,全都编入水师,用来运兵运粮。所以现在咱们总共有战船八百,民船三千,府兵三万,还有临时招募的募勇四万,全都随时待命,只等皇上您一声令下!” 吴三桂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然后又问吴应熊、吴世璠道:“应熊、世璠,陆师准备得怎么样了?” “父皇,现在武昌这边可以抽调出来东征的陆师府兵总共有十二万之众!另外还有从湖南和荆襄等处征召的民壮八万,总共有二十万之众!” “皇爷爷,这二十万陆师也都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兵!另外,湖南方面还有三叔楚王的三万府兵和两万民壮,也随时能向江西或广东开进。长安那边还有.” “够了,这些兵就够了!”吴三桂打断了吴世璠的话,他这次带着吴应熊出兵,而把吴应麒丢在长安守家,表面上的理由是吴应麒所部多少闯、献旧部,让他们去攻杀旧主,就有点陷之不义的意思了。但实际上的原因,则是吴三桂有意扶持吴应熊。 他这是吸取了李渊和朱棣的教训! 李渊把个老大太子拴在身边,整天让老二秦王到处征伐,结果那个不忠不孝的李世民越打越壮,最后杀兄逼父把唐朝的规矩都搞坏了。 朱棣的情况也差不多,长子太肥,不方便行军打仗,他就领着次子朱高煦去谋朝篡位。虽然没搞出靖难二期,但是也害了朱高煦父子.实际上也间接害了大明朝! 如果朱高煦不是野心膨胀,最后被明宣宗做掉,以他打仗的能耐,完全可以替代大同的代王或是封去辽东为国守边。那就不会有宣德缩边,也不会有后来的土木堡之变了。 所以依着吴三桂的意思,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琮、吴世珏都是要留给吴应熊、吴世璠保家用的现在压一压,让他们少立点功,别爬到太子头上,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大用他们。 想到这里,吴三桂笑道:“算上民壮,就是水陆二十七万!康国公那边还有五万大军那就是三十二万大军!老夫再给他兑点水,诈称六十万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吴三桂的首辅方光琛笑道,“就算诈称百万也不算多。” 吴三桂拈着胡须道:“还有耿精忠和康熙呢,他俩怎么都得各自吹出二十万大军.加一块儿就是百万了!” “皇上,”刘玄初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乐观,谨慎地说,“大周、大清和江南靖国这次可以凑出来攻打大明的兵力实数最多就五十万.大明那头的兵力恐怕也不会太少,二三十万总是可以凑出来的。”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老夫当然知道江南人多不过老夫也不是只会靠着人多欺负人少打仗的。老夫已经发现了李中山、李辅臣排兵布阵中的一个破绽了!” 说着话,他就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然后从郎廷相手中取过那根木棍,然后就沿着图上的长江——鄱阳湖——赣江直接画了条线,笑着道:“李辅臣这是顾头不顾腚啊!他蒙着头打九江,打下来也就罢了,可要打不下来,朕的大军再走水路绕到他背后去抄南昌,你们说他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吴世璠笑道,“当然是退守南昌了!” 吴三桂笑道:“他退守南昌,老夫就包围南昌!” “啊,这不是和鄱阳湖大战一样了?”吴世珏讶异道,“皇爷爷,咱们好像.” 他本想说“咱们好像是陈友谅”的,但是话一出口,觉得太晦气,赶紧刹住。 吴三桂却点点头道:“你想得没错,咱们的布阵就和陈友谅一样!可是你想过没有,陈友谅为什么会输掉鄱阳湖大战?难道是因为布阵不好吗?” “这个.其实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前已经走下坡路了。”吴世璠说,“他弑杀徐寿辉篡位,把徐宋变成陈汉后,就已经不大行了。” 吴三桂看了看自己宝贝嫡孙,满意地点点头:“没错,陈友谅之败在于篡位后内部分崩离析这个问题咱们是不存在的!而且陈友谅攻打朱元璋的时候,无论北元还是张吴,全都作壁上观。而现在,北清、东靖都帮着朕对付残明! 所以朕只要包围了李中山的爹,把李中山的主力吸引到鄱阳湖,北清、东靖就会全力以赴攻击江南、江北。广西的孙吉庆也会乘机举兵攻打广东.国贵说不定能乘机拿下广州府。到了那时,哪怕鄱阳湖之战暂时分不出高下,残明也会陷入困境!” “那李中山如果不救他爹呢?”吴世珏提醒说,“爷爷,这个李中山可不是什么孝子。” 吴三桂笑道:“他不救李辅臣,那朕就捉了李辅臣拿下江西,然后分兵去支援一下你爹和孙吉庆,把广东也给他拿下。而福建的郑家就是个守家之贼,朕给他一个世镇福建的好处,他也会归顺的。到了那时.残明还剩下什么?李中山即便能利用朕围攻南昌的这段时间灭了耿精忠。他的地盘也只剩下江苏、安徽、浙江,区区三省还敢抗天下?”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吴三桂还是比陈友谅厉害的! 依着他的布置,李中山无论是否进兵鄱阳湖,都难逃一个败局,无非就是败多败少而已! 吴三桂顿了顿,脸上是说不出的傲然:“传朕旨意,十日之后,各军分为水陆两路,齐头并进,沿江而下这一次朕要和李中山会战于鄱阳湖!” 一条船舷很高,船体硕大,挂着硬帆的中西合璧式的武装商船,正在顺风而向东而行,在太平府到南京的长江水道上激起一条白浪,大将军的节旗,就在这春风里猎猎飘动。 长江两岸,绿野如画。大明英王大将军录尚书事李中山,这个时候正和一个身材矮小,颧骨还有点高,手执羽扇,头戴纶巾,身着鹤氅,若“胡建诸葛”状的中年人,并排站在这艘帆船的船艏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周遭一派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景象。 “英王,你觉得这条船怎么样?” “翼王,你的这条船真是不错啊,又大又稳,开得还挺快两舷还能安装十几门大炮,有了这样的巨舰,长江还不是任凭我们来去?” 原来这个正在和李中山说话的,就是大明翼王郑经了。 这位郑翼王这几年都专心在福建发展,先后吃下了漳州、泉州、兴化、汀州、龙岩、云州、延平、邵武.不久之前又利用耿精忠收缩兵力的机会,一举拿下了福州、福宁、建宁。从而将整个福建都纳入治下! 在拿下福建之后,郑经终于应邀率领福建的国人、国士代表,达成福建水师的新式武装商船来南京参加国人议政会了。 这种新式武装商船名叫“老闸船”,特点是中西合璧,就是西式的高干舷船身加上中式的硬帆。因为西式船身比较坚固,可以安装更多更大口径的火炮,而中式硬帆有比较容易操作,还省人力。所以这种船在郑家看来,是最适合跑东洋、南洋的! 早在郑芝龙的时代,郑家就开始建造老闸船了。郑芝龙曾经还在厦门制造了三十条可以用来打海战的老闸炮船,可惜还没投入使用,就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军突袭了一把,都给烧没了. 等到郑成功掌权的时代,郑家因为失去了大陆上的基地,又遭遇大清的海禁,财力大不如前,自然也不可能大量建造老闸船。 不过等到郑经收复漳州、泉州之后,老闸船总算能敞开了造了! 短短的几年之内,就已经造了数十条载重超过5000石(差不多是载重300吨)的老闸船! 可是这种老闸船是没有船桨的,在风比较大的海上自然非常好用的,但是进入长江后可就不怎么好用了。 “英王,”郑经摇着羽扇,半开玩笑地说,“老闸船是海船,而且不配船桨。进入风小水浅的长江可不好用,如果遇上没有风的时候,船就动不了,而且还容易搁浅。当年先王北伐南京的时候,就吃了海船入江的大亏。” 李中山摆摆手道:“翼王,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好对策了!” 说着话,他就抬手一指一条在他和郑经乘坐的老闸船前开路的快蟹船,笑道:“长江水师有许多快蟹船,可以让快蟹船和老闸船一起行动。如果遇到无风而必须行动时,就用快蟹船拖着老闸船航行。如果老闸船不慎搁浅,也可以用快蟹船把它从浅滩拖走!” “用小船拖大船?”郑经摇了摇羽扇,心说:还真亏你想得出.也罢,你觉得行就行吧! “英王,”郑经道,“这些老闸船造价不菲,船上的水手都是海上历练多年的,全天下也只有我家才有这么好的水手。如果大将军想要用的话.不知道是想买,还是想租?” 这个郑“精”的名儿还真没起错,就是“真精”啊,大明都要亡国了,你还想着买卖! 李中山刚想和郑经讲一讲忠君爱国的大道理,郑经已经抢着说话了:“英王您有所不知,这些船都是向漳州、泉州的商人们募了股份,又借了三大银号的银子,才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朝廷要是白用,那延平藩行的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他说的延平藩行,就是延平藩商行的意思,在郑经割据海岛当延平王的时候,为了赚钱养兵,他就把祖上传下的产业整理了一番,搞了个藩商行。 而当他成为漳州、泉州之主后,就有了向闽南商人们募股融资的能力。于是他就跟荷兰东印度公司学习,把延平藩商行“上市”了,用藩商行的名义募股借钱,迅速筹集了一大笔银子,造了几十艘老闸船,还雇佣了大量的水手,然后开始从事海上贸易和拦路“保护”的业务。 李中山听他这么一说,也没辙了——现在的大明差不多要变成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了!所以他得保护资产阶级的利益啊!对于延平藩商行这样的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商业组织”,更是要动用国家的力量保护了。 “这个.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要不我就租吧!” 李中山的“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可不是向洋鬼子买和租,而是从佛山镇买枪买炮,向郑经租借战船. “痛快!英王果然是爽快之人.”郑经笑道,“我也是个爽快人,不如这样,回头我们先结个拜,拉上卢三好,陈复甫一起结拜。” “这可太好了!”李中山笑着点点头,“回头再拉上北王,咱们一起认刘北王当个大哥!” “好!”郑经点点头,“这样我们就是手足兄弟了,租船的费用就给你打个折,一艘船一个月只收1000两,所有的费用都包在里面,怎么样?” 一艘船1000两.真黑啊! “1000两.行!”李中山知道郑经,却也不还价——现在不是做买卖,是打仗搞政治,遇上要钱的,总比遇上要命的好。 他笑了笑,又道:“王兄,如果这船是租的,那么打完吴三桂之后,这个军功和地盘.” 郑经笑道:“我不要我就要钱!我都是王爷了,还要军功干什么?至于地盘我不要地盘!福建都是国家的,我不要藩地。” “真的?”李中山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郑经那么精! 这藩地要来干嘛?等着朝廷削藩? 只要能控制福建的国人、国士,郑家就是大明朝廷永远的大股东! (本章完) 第332章 老爹顶住,机不可失!(求订阅,求月票) “不要军功,不要藩地?那他想要.入股?” “现在入股?挑得好时候啊!怪不得人们都说郑经最精呢!这小算盘打得也没谁了?” “唉,能到这个位子的没傻瓜,何况还是个姓郑的?” “说的也是,他可是富甲天下的郑一官的孙子,而且郑家的家业还在他手里复兴了,他能不精吗?” 南京城内的大将军府里头,刚刚和郑经一块儿坐船游长江回来的李中山,正坐在他的都堂上,和黄宗羲、陈恭尹、姚启圣、周昌这几位心腹智囊,在商量吸收郑经入股的事宜。 如果把现在的共和大明看成一家股份公司的话,那郑经应该算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加盟商。郑经现在拥有整个福建,还掌握着一支相当强大的海军力量,也承认大明共和皇帝是自己的君主。但同时,福建因为是藩地,所以在大明朝廷的国人议政大会里面,并没有几个福建人,而且福建省当地也没有建立国人议政体系。 所以,郑经和福建虽然隶属于大明,但并不是大明共和体系的一部分,并不能算股东,最多只是个必不可少的加盟商。 而这个加盟商现在瞅准了大明这家股份公司遭遇暂时的经营危机,急需增发新股融资解困的机会,拿着自己的部分产业要折算入股,从而一举从加盟商的老板变成公司的重要股东,进董事会,入决策圈。 虽然大明共和的几个加盟商早晚不是变成股东,就是被消灭!但是什么时候入股还是很讲究的。之前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仨入股的时候,大明的朝廷才开张,他们仨差不多算是大明共和的发起人。这个时候入股风险最大,收益当然也是最大的,所以现在大明朝廷之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他们仨! 耿精忠之前也有机会入股,成为和李中山一个级别的大股东,可是他一心做皇帝,结果脱离公司单干去了,现在成了公司必须消灭的竞争对手。 而郑经自己并没有参与大明共和的发起,但是他却让自己的咨议参军陈永华参与了发起——陈永华的本钱,至少一半是郑经赞助的! 通过陈永华,郑经对这个共和的规则和底细,那是门清的。 既然是门清的,他当然也知道大明共和有前途了! 既然大明共和有前途,那么割据一方多藩王,早晚会被大明共和朝廷给吸收合并。 既然早晚会要被吸收合并,那么他干脆找个最佳的时机,逢低入股得了! 这个最佳时间好像就是现在!现在的大明正遭遇周、清、靖三国地围攻,而郑家却因为耿精忠收缩兵力而一统福建。 所以现在是郑家这个加盟商估值最高的时候,同时又是大明共和的相对低点。这个时候不入股,还等什么时候入股?如果现在不入股,等大明击败了吴三桂后再入股,那条件可就不一样了! “大将军,翼王说条件了吗?”黄宗羲问。 李中山道:“没有明说,不过已经暗示了.首先,福建水师都要划入他的藩商行。我估摸他想效仿尼德兰人的那个什么东印度商行,也搞一个差不多的商行。 其次,他这回还带了一大群福建士绅过来,想让他们加入国人议政会。” 姚启圣摇摇头:“郑家的陆师实力平平,水师却独步海内他现在要保留水师,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可以的!” 李中山笑道:“陆师不挣钱,而福建水师其实就是个武装商船队,可赚钱了,他当然不肯放手了!不过他家祖传的买卖,咱们以后也可模仿着做.可以先让姓郑的去闯闯,让他去和西洋人碰一碰。如果这条路走得通,咱们就跟着一起做。” 李中山其实是希望老郑家能在殖民主义的康庄大道上闯出来的——郑家闯出了财富效应,别人才好跟嘛! 若是郑家叫帝国主义给欺负了,那李大头正好入股郑家的殖民公司帮他翻本. 周昌这时皱着眉头,接过话题道:“福建的陆师也不是咱们派几个人过去就能掌握的,那可是郑家三代人打造出来的军队! 另外,郑家是福建地头蛇,就算不把福建当藩地,没有翼王点头,咱们派去的巡抚、知府恐怕也很难掌控住局面.不过郑家入股的事儿,还是可以接受的.要不给翼王和福建省摊派个几百万国债?” “几百万哪儿够?”李中山笑道,“至少得认购个一千万郑家现在有钱了!培公,你以为翼王这两年一门心思死磕福建地盘为什么?福建那边八山一水一分田,不想饿死就得跑海,南洋那里做买卖发大财的不是福建人就是广东人,其中广东人还以潮州人最多,这个潮州人和闽南人都差不多的。所以翼王打福建就是打那帮下南洋发财的福建人的家乡,控制了他们的宗族。一千万两的国债,对郑家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李中山眉头微皱,似乎在琢磨着是不是再向郑经多要点好处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兄弟李中正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哥,二哥,不好了!吴三桂的水陆大军已经冲过小池口,吴三桂的水军马上.可能已经冲进鄱阳湖了!” 吴三桂终于动了! 都堂里面的几个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李中山显得最笃定,还笑眯眯捧起茶盏,似乎准备“喝上一杯”。 就在这时,李中山的那个“新三弟”李中正已经一身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冲进来了。这位“中正老弟”随李中山,本来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还爱打扮,总是把自己拾到得干干净净。可今儿却是一副赶了多少远路的模样,一行脏兮兮的行装,满身臭汗,脸上灰蒙蒙的,还有点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没修过面了? “老三,你总算回来了.”李中山笑着招呼他道,“让你去给咱爹送个信.你这一去那么多日子,咱爹还一个劲儿给你报功,小半个江西仿佛都是你拿下的!” 原来李中正这些日子被他老子派去护送蔡毓荣去广东赴任,出了南昌之后先向东奔饶州,再向南去抚州,然后向西走临江、袁州。再南下吉安,最后再入赣州,将蔡毓荣和他的几百个累得瘦了一圈的亲兵送到广东潮州府境内,才赶回李辅臣的九江大营。这一路所过的府城、州城、县城,当然都在蔡毓荣这个前任大清江西巡抚的带头示范作用下,归顺大明了! 不过这个收复地盘的功劳,全都记在了李中正身上收复六个州府的大功,怎么都该给他封个爵了! 李中正这会儿可没心思说自己在江西的“英雄事迹”,而是大声吼道:“二哥,先别说我的事儿.说咱爹!咱爹有危险!我路过小池口的时候就撞见吴三桂的大军沿江东下了!可不得了,江面上都是吴周的战船,船帆、旗号遮天蔽日,一眼望去都没边儿了至少有好几千艘啊! 长江岸边的管道上也全都是吴三桂的陆师,马队步军不计其数.二哥,吴三桂这次至少出动了三四十万大军!全都拐弯进了鄱阳湖,咱爹这下可悬了!” 原来李中正在九江府城附近的明军大营见过李辅臣后,就马上渡江去了江北,准备走江北的官道返回南京。没想到才走到小池口,就遇上了沿着长江南下的吴家大军!幸好吴家军并没有从长江北岸进军,只是走长江水道和长江南岸。于是李中正感觉快马加鞭往南京跑,居然比大明安徽提督衙门派出的六百里加急还早到了南京半日。 这个孝心果然可嘉啊! “老三,你别着急,咱爹福大命大,吴三桂是要不了他的性命的。”李中山对李辅臣倒是挺有信心的,笑着对兄弟道,“你快回去休息.愚兄马上找人来商量出兵的事儿!” “好!”李中正点点头,“哥,可得快一些.我担心吴三桂的水军会走含鄱口入鄱阳湖,再从星子口入赣江,一路向南昌而去。同时吴三桂的陆师在解了杰书的九江之困后,会一路尾随咱爹和李忠王的军队也往南昌而去。到时候咱爹退得慢一些,就有可能腹背受敌,最后连南昌都进不去了!” “知道,知道你快去休息吧!大将军府的参军司早就准备好各种应对之策了,咱爹也久经战阵,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总是能先退进南昌的。” 李中山又是一番安慰,总算把自己的兄弟哄走了。 他当然不能告诉自己的兄弟,他们的老爹李辅臣其实早就做好溜进南昌死守的准备。 以李辅臣守城的能耐,吴三桂可没那么容易让李吉贞李大哥嗣位为王。 等兄弟走远了,李中山才吩咐周昌、姚启圣道:“吴三桂这次来势汹汹,看来是做了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的打算.你们马上去召集参谋开会,拿出两个进军方略,一个走水路,一个走陆路明天一早就拿给我看。” 说完这话,他又对黄宗羲、陈恭尹道:“梨洲先生,半峰先生,陪我走一趟翼王府。” 黄宗羲忙问:“大将军,您要同翼王定约结盟?” 陈恭尹则问:“大将军,您打算往江西出兵吗?” 李中山正容道:“现在正是和翼王、北王定约结盟的时候.至于向何处出兵,我只能和半峰先生您这么说,首战即决战,决战不可失!” 浙江,严州府,建德县。 耿精忠老营现在就设在这座群山环绕的小县城当中。小小的县城当中,现在挤满了东靖王朝的达官显贵和兵将家眷。 那么多人,一下挤进那么小的一座县城,那怕把原来的百姓都迁去了杭州,也显得拥挤不堪。而且好好的被从杭州搬到这里,多少会有点不痛快,所以这座小城里面这些日子可吵闹得很。 耿精忠为了躲清静,干脆搬去了县城外头的三都镇,占了一所地主大院,继续当他的大院皇上。 虽然还是皇上,但是这个“皇宫”却是他有生以来住过得最差的房子这个大靖国的形势,有点不大妙啊! 那个什么“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也有点没头没尾的! 他现在已经当了好一阵子“省皇上”了,也算是应了谶语。可是当了皇上之后呢?这没说啊!该不会真的要一世而亡吧? 耿精忠一想到这个事儿,心里头一下就慌乱起来了。突然,他就听见屋子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国丈岳乐的声音:“皇上,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吴三桂出兵江西,李辅臣被困南昌,李中山已经从南京出兵了!” 耿精忠差一点眼泪都下来了,又想到“天子有泪不轻弹”,于是赶紧一抹眼泪,大喊道:“快进来宣!” “宣”字一出口,他的寝宫大门就被一个侍卫拉开了,然后就进来一群“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大靖重臣。 来的是岳乐、喻仁英、黎道人、曾养性、白先勇等人,全都是耿精忠的心腹重臣。他现在和一群重臣挤在一间小屋里,也没兴致让他们参拜,所以干脆就挥挥手,让他们免礼说事儿了。 “皇上,咱们的机会来了!”岳乐是一群人当中最兴奋的,现在的形势,耿精忠的皇帝不知道能干多久?但他至少能有大周的一个国公——康亲王杰书已经封了康国公,那他岳乐应该有个安国公吧? 耿精忠问:“国丈,朕该向哪里出兵?” “广德州!”岳乐道。 “广德州?”耿精忠斟酌着道,“可是刘进忠正驻军湖州,湖州就在广德州边上啊” 他看到这个刘北王还是有点怕的! “咱们从湖州的边上绕过去,”岳乐道,“同时还可以遣使去和刘进忠打商量,叫他不要拦着咱们扑击南京的路!” “扑击南京?”耿精忠愣了又愣,“不是说抢一把就撤回浙江吗?怎么变成打南京了?” 打南京当然是为了配合吴三桂了——这是岳乐的真实想法。 耿精忠的“天命”看上去是要到头了! 既然天命尽矣,那岳乐当然要帮着吴三桂做事了! “打南京可以调动江南各处的明军回援,”岳乐道,“他们一回援,咱们的机会就到了.到时候想抢哪儿都行!” “言之有理!”耿精忠突然又发现不对,“那刘进忠那边派谁去说?” “皇上,臣愿意走一趟湖州!”自告奋勇去湖州的是耿精忠的东阁大学士喻仁英,“皇上,现在是大明、大周的生死决战!刘进忠如果不打算当大明的死忠,这个时候可就没必要硬挡住咱们了。” “有道理!”耿精忠点点头,“喻学士,小心一些。” “谢皇上,”喻仁英朝耿精忠拜了拜,“臣必不辱命!” “呀呀呀,还真多啊!姓吴的还真看得起额李辅臣啊!居然水军、陆师,南北两路而进,真想把额困死在南昌啊!” 南昌城的北门德胜门城楼上,大明南王望着赣江江面上遮天蔽日的船帆和旗帜,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儿。 昨儿吴三桂的陆师开过来的时候,看着已经很吓人了至少有十万大军在城外扎营,现在又来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这个吴三桂到底带了多少军队?不会真有一百万吧? 想到这个数目,李辅臣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一百万军队未必能拿下大明,但是南昌城中现在只有他的两万余人和李来顺的一万五千人,加一块儿才三万五千.真要让吴三桂围起来打,那还能有好吗? 看来之前和李中山那个小子一起制定的南昌守住,耿精忠灭掉,大明天兵再回过头来打吴三桂的方略好像有点问题啊! “南王,”和李辅臣站在一起的李来顺也有点紧张了,“周军那么多,咱们该如何是好?” “咱们.咱们不如出击吧!” 李辅臣心里其实很慌,但是他却还是提出了出击的应对方案。 他都慌了,何况且他人?如果不能打一个小胜利稳定一下人心,这仗不好打! “出击?”李来顺大吃一惊,“吴三桂的人那么多.” “正因为吴三桂兵多,上下皆有恐惧之心,我们才更应该出击一阵,以壮军威,以安军心!” “出击.能取胜吗?”李来顺很怀疑啊! “当然!”李辅臣笑道,“我有两千铁骑,全都配有长枪火铳,即可在马背上冲锋,又能以燧发枪骑射杀敌。今日正好可以带出去给吴三桂一个下马威!” 李来顺知道李辅臣的骑兵很精锐,那些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马匹、器械,都精益求精,而且训练有素,非常善于和枪阵、燧发枪队、炮兵协同。 “南王小心了,小王替您擂鼓助威!” 李辅臣哈哈大笑:“且待额一会儿,额先杀他一阵!” (本章完) 第333章 活吕布有枪!陈近南来了!(求订阅,求月票) “爷爷,好像是活吕布!竟然领着两千骑兵出城了.” 赣江之上,一条特别高大的楼船上,大周皇太孙吴世璠放下手里头的千里镜,指着七八里开外的南昌北门德胜门外一片开阔地上正在展开的约莫两千人的枪骑兵,大声对正坐在船舱内的吴三桂喊了一声。 吴三桂这个时候正坐在船舱内戴着副老花眼镜捧着一本奏折,仔细地看着,一边看,一边还露出了相当得意的笑容——这本奏折是孙吉庆从广西发来的奏折! 这个孙吉庆原本打算一到广西马上起兵造反的,不过却被随后赶到的孔四贞给压了下去。但孙吉庆还是驱逐了李吉贞派去桂海军地盘上的官员,还封锁通往梧州(属广西,但却是南王藩地)的道路,并且开始招兵买马,全面备战。 但是孔四贞也没有因此废掉儿子的桂海军节度使,更没有将儿子囚禁,只是苦口婆心劝儿子回心转意,重新认李辅臣当爸爸。同时,她还给坐镇肇庆的李吉贞,坐镇广州的吴小菟写信,保证“李吉庆”只是因为养父被李中山所杀而愤恨,并不会真的造反。 李吉贞、吴小菟似乎是被孔四贞给“骗”了,就没发兵桂林去讨伐已经公开实行武装割据的孙吉庆 而当吴三桂发兵百万伐明,还一路势如破竹,攻下来汉阳、武昌,安陆、德安等府(其实只占领了一部分)的消息传到两广后,原本还在观望的桂海军将领(主要是定藩旧部),一下全都倒向支持孙吉庆起兵造反了——这帮人也是倒霉催的,他们在南王府的体系中本来就是另类,既不是维新派,也不是讲武系,更不是李辅臣的元从子侄,完完全全是外人,只是因为孔四贞的原因才成了李辅臣的部下。 如果没有李吉庆变孙吉庆这档子事儿,他们倒是能安安稳稳混一个大明复国功臣,可是现在孙吉庆怎么一闹,他们全都得跟着倒霉。可是又不能绑了孔四贞和孙吉庆去献给李吉贞.毕竟大将军李中山和南王李辅臣都没下令讨伐孙吉庆、孔四贞,显然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结果吴三桂看着很行啊! 于是这伙人心一横,脚一跺,干脆跟孙吉庆造反吧! 孙吉庆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马上就给吴三桂上了这本奏章.这下吴三桂又赢了李中山一子!这些日子吴三桂那可是一直赢一直赢,都快赢麻了! 现在听见吴世璠的喊话,吴三桂放下手里的奏折,站起身大布走到了船舱外的平台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接过千里镜,顺着孙子手指方向望了过去。 千里镜当中,两支军队正在对峙。 吴周军这边是刚刚归顺的莽依图率领的五千步骑,他们的任务是掩护吴周军的陆师大队尽可能抵近南昌城下寨。 吴三桂的计划是“围爹打援”,通过围困李辅臣,引出李中山,在赣江和鄱阳湖布阵,将远道而来的李中山一网打尽。 这个方略其实就是当年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朱元璋时的陈汉一方策略的翻版! 虽然陈友谅使用这个策略没能打赢朱元璋,但是在吴三桂看来,陈友谅的失败不在于围南昌打援的策略不对,而在于打援没打动,还被援给打死了归根结底,就是陈友谅的军队战斗力差,打不过朱元璋的军队。 打不过,什么计策都白给啊! 所以他今儿把新归顺的莽依图押在前面,就是想亲眼看看李家军的斤两 而莽依图和大明有血海深仇,他手底下的兵士又有相当部分是江宁旗军和绿营出身,家眷都被明军屠了,一个个都恨极了大明。 在跟着岳乐、杰书同明军作战时,他们这一部向来是最顽强的,而且在岳乐、杰书的关照下,他们的装备也是最好的,虽然骑兵不多,但是全数披甲,半数的士兵配属了鸟枪,余下的半数则大多同时配备长枪和弓箭。 另外,莽依图麾下还有一支小小的炮兵,配备了八门轻型的可以发射三斤弹丸的青铜火炮。 看见李辅臣带着两千骑兵出了南昌城,莽依图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仇人见面啊! “八旗子弟们都看好了,那个骑大马的高个子是王辅臣!” 莽依图一声发喊,周围马上就有人应声了。 “骑大马者是王辅臣!” “高个头的是王辅臣!” 听着这些发喊声,莽依图就知道底下人的士气起来了! 这可是为他们自己报仇啊! 现在莽依图有点理解广东人为啥那么恨尚可喜他们一家子了. 莽依图的这五千人早就已经布好一个非常传统的中式方阵了,就是那种外圈是正方形、长方形,里面大致是空心的,可以塞进辎重、中军、骑兵、火炮和预备队的方阵。 而莽依图本人,则骑着战马,伫立在大阵中心,自己的将旗之下,用充血的双目,恶狠狠看着三四百步开外,已经展开了两列密集横队的李家铁骑。 这些铁骑看着就很“铁”! 马背上的骑兵都穿着黑漆漆的铁甲——是用整块的铁片千锤白打出来的胸甲加上环臂甲和铁笠盔还有裙甲组成的套装,整个一刀枪难入啊! 而这些铁骑兵胯下的战马,还都披上了具装马铠! 人披甲,马具装,还排出千骑并列的密集横阵,每一名骑兵还手持着细长的竹枪,显然是准备发起冲阵的。 看见这些骑兵缓缓向自己这边推进,所有的人,包括远在楼船上的吴三桂都感觉到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吴三桂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活吕布还是有点能耐的可惜他现在人在江南,凑不齐大骑兵,若是有两万这样的铁骑,便是老夫都没把握拿下他了!” “爷爷,您觉得李辅臣的骑兵比起咱家的关宁夷丁突骑如何?” 一旁的吴世璠笑着跟吴三桂打听了起来。 吴三桂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李辅臣的骑兵更强当年的满洲人的白甲兵也不过如此了!” “白甲兵?” “真有那么强?” 吴世璠、吴世珏这两个从小听着白甲天兵如何牛逼的神话长大的小子听了吴三桂的话都是一脸的震惊。 吴三桂笑了笑说:“横竖就是两千.呵呵,残明那边估摸也就这两千精骑,都在南昌也好,省得耿精忠和孙吉庆遇上他们。” “爷爷,”吴世珏笑着问,“您觉得莽依图能挡得住吗?” “能!”吴三桂笑道,“莽依图的五千步骑也是难得的精锐,而且和李家还有深仇大恨,愿意效死力!” “爷爷,李辅臣的骑兵停下来了。”吴世璠又喊了一声。 “停下来了?距离多少?” “两百步开外!”吴世璠说,“后排的骑兵都下马了!” “两百步开外?后排下马?这是要”吴三桂的脸色突然一变,低吼一声:“不好!” 吴三桂知道“不好”的时候,莽依图还傻傻地在那里发呆呢! 这具装铁骑在敌阵前二百多步下马是什么意思?蓄马力?这也太近了吧?就不怕对手的骑兵冲出去?好像也不行.后排下马,前排还在马背上坐着呢! 就在莽依图琢磨着是不是要把那几门小炮里面的铁砂弹都打空了,再换上实心弹轰击对方骑兵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敌阵前排的千余铁骑队的间隙中钻出了八九百名扛着燧发枪的下马骑兵! “这是火枪骑兵?”莽依图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下马火枪骑兵在距离自己的方阵二百余步开外迅速整队,然后举枪瞄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不对了! 他也听说过有一种可以在二三百步开外要人命的线膛枪! 不过这种枪很难打造,而且容易损坏,所以他也没怎么见过据说只有李中山的山字营亲兵才装备了不少。现在李辅臣的那些下马骑兵难道都装备了线膛枪?这也太多了吧? “呯呯呯” 莽依图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对面的八九百支线膛枪已经打响了! 八九百发“米尼弹”如同旋风一样从莽依图的阵前扫过,站在前排举着火绳枪不知所措的“莽军”鸟枪兵顿时就跟稻草一样,被割倒了一大片。而那些没有被打倒的“莽军”鸟枪兵也顾不得和敌人的距离有多远,纷纷举起手里的火绳枪就朝敌人反击。几乎在同时,莽依图军的八门三斤炮中的五门也轰隆隆打响了,喷出了一大堆浓烟和铁砂,不过却完全够不着二百多步开外的敌人。 而“米尼弹”的优势不仅是打得准打得远,装填还比较快,所以当莽依图的炮兵、鸟枪兵还在手忙脚乱装弹的时候,又是八九百发“米尼弹”呼啸而来! 这八九百铁甲骑兵可都是李辅臣训练了好久才练出来的神枪手,平时他们都能打三百步的靶,现在换成二百步开外打成片的目标,那还不跟屠杀似的? 等他们几波齐射打完,莽依图的方阵已经乱套了,不仅前排的鸟枪兵被打死了二三百,就连后面站着的长枪兵也死伤超过二百,至于那八门被推上前沿的三斤炮的旁边,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伤员,几乎都没有能动弹的炮手了! 莽依图已经知道不行了,正大声命令手下徐徐而撤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鼙鼓,然后就他就听见充满惊恐的呼喊声:“骑兵.枪骑兵冲锋了!” 莽依图赶紧抬头向前,透过弥漫的硝烟,并没有发现前方有奔腾而来的骑兵,但是隆隆的马蹄声却已经传到了耳边 “这,这这李辅臣的骑兵竟然这么强啊!” 楼船之上,居高临下观战的吴三桂倒是看得分明,李辅臣的骑兵当然不能隐形,他们只是借助双方枪战时发出的烟雾掩护,悄悄集中到了那些下马火枪骑兵的两侧,然后以数十骑为一群,发起了“车轮突击”——就是一群接着一群冲向被线膛枪打得阵型大乱的莽依图所部! 莽依图部主要是步兵,结阵自然可以对抗骑兵冲击,但是结阵的步军却抵挡不住线膛枪的密集火力打击——八九百支射速很快的线膛枪的威力不亚于几门发射霰弹的红衣大炮! 哪有步兵能站着挨红衣大炮的霰弹打击?所以打几轮必然会崩溃,他们一崩,李辅臣的骑兵就能来收人头这套战术简单有效,唯一的缺点就是花钱太多! 线膛枪和铁甲骑兵都很贵,李辅臣还把这“两贵合成一贵”,那还不得超贵? 这简直是用银子砸人啊! 这是欺负吴三桂是“贫困帝”吗? “败了,败了” 吴三桂这个当皇上的刚想到自己太穷的时候,一阵喧嚣嘈杂的呼喊,已经从赣江东岸的战场传过来了。 莽依图的军队已经被打崩了! 只是几轮线膛枪齐射加一波具装甲骑冲锋,莽依图列阵而战的五千精锐就只能丢盔卸甲而逃。战场上到处都是逃窜的“莽军”,乱纷纷向着正在匆忙列队的后军人马冲去,结果又挨了一顿子弹和箭簇,这才转向战场两侧而退。 这样的攻击力,可比当年的白甲兵强太多了! 不过一击得手的李辅臣也没恋战,毕竟敌众我寡,吴三桂那边看着仿佛有“百万大军”.而且就在莽依图所部身后,一队刚刚下船的吴家马甲骑兵已经在战场上展开了。 李辅臣的那套打法,用来对付敌人的炮兵和步兵是很好的,如果对上敌人的骑兵,就没太多优势了。 所以李辅臣也就见好就收,牵着缴获的战马,拖着几门抢来的火炮,押着还能动弹的俘虏,欢呼着撤回了南昌城。 目睹了莽依图兵败和李辅臣的火枪骑兵有多强悍的吴三桂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珠子看着得胜的李辅臣率军返回,这才吐了口气道:“传朕口谕,令各部步军立即打造盾车,列阵时用盾车遮护前方” “是!” 左右大声应答。 吴三桂顿了顿,又低声道:“准备笔墨纸砚,朕要给孙吉庆回信!”他接着又喃喃自语道:“还好有这枚棋子,只要广东到了朕手里,朕也会有许多线膛枪的.看来要打天下,必须得有线膛枪啊!” 浙江,安吉县。 “靖”字旗号,在县城的城头猎猎舞动! 这座县城原本是刘进忠的地盘,但是现在姓了耿,还是耿精忠不战而取的! 刘进忠果然没有要和耿精忠死磕的意思,听说耿精忠的“十万大军”到了湖州附近,就缩进了湖州府的府城,闭门死守。虽然没有言明投降那家,但行动上就是一副两不相帮的模样。而且还让出了由杭州通往广德、南京的要道口安吉。 现在进驻安吉的耿精忠面前已经摆出了两条道路,往西北可以先取广德州掩护侧翼,而往北则可以直扑南京! 南京啊.他又有机会可以入南京了! 安吉县城内,正和岳乐一块儿看着地图,商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打的时候,忽然就有亲兵来报:“报禀皇上,安吉县城以北的茶山附近出现了万余明军,打着应天团练和尚书左丞陈近南的旗号。” “陈近南?尚书左丞.”耿精忠一愣,“那是陈永华?” “应该是吧,”岳乐道,“也许他起了号叫近南吧?” 耿精忠琢磨了一下:“他怎么来了?难道南京城没人了?” 岳乐笑道:“可不是没人了?刘进忠在湖州,李辅臣在南昌,李中山前几天已经率军登船,也往江西去了现在南京城内可以担任一方统帅的,只有陈永华和卢三好了。” “哈哈,”耿精忠拍拍手道,“这可太好了!陈永华、卢三好我可不怕.来人呢,擂鼓,聚将,朕这次要御驾亲征,去拿下陈永华这个白面书生!” “是!” (本章完) 第334章 这是什么部队啊,陈近南你会打仗吗?(求订阅,求月票) 安吉城北的茶山脚下,有一片还算开阔的平地,在大明共和三年三月初三的时候,就成了大明、大靖两军决战的战场了。 在战场的南部,在大靖军的几个方阵的中央,一辆辆望杆车竖起了望斗。由于茶山高地被明军占据,所以大靖军就只能在茶山南面七八里开外的低地平原上摆出了五个万人空心大方阵。因为处于低地,所以各阵的主将都需要借助望杆车来观察对方的阵形和动向。 “靖”字大旗和一面青色龙旗下,耿精忠拿着一架制作精美的千里镜,扫视着明军的阵线。 明军的人数看上去并不多,大约只有一万人出头,却展开了一个数里长的阵线。 在不断响起的鼙鼓和唢呐地调度下,伴随着一阵阵整齐的踏步声,红袍红巾的明军步兵正从他们宿营的茶山上,源源不断进入战场,然后由纵队变成了单薄的三排横队或是小小的空心方阵,铺满了整个战线可是这么单薄的阵形有什么用?如果被骑兵冲击的话还不是一冲就散了? 觉得有点奇怪的耿靖忠又瞪起只右眼仔细看,千里镜的镜头当中,明军步兵队列整齐,步伐有力,看着倒有点训练有素的样子,不过他们的军旗有点马虎,一面红旗加上几个黑色的数字看着有点乌合之众的意思。 不能确定对手是精锐还是乌合的耿精忠决定再看仔细一些——今儿这仗对他而言,那可是皇国兴废在此一役,可不能再出纰漏了。要不然他这个东兴皇帝怕是要把开国太祖高皇帝和亡国末帝一起干了! 他再仔细那一看,又发现哪儿不对了! 这支明军的装备非常不对.首先,所有的明军官兵都没顶盔披甲,披甲率是零啊!连盔甲都没有一身,这支军队应该是乌合之众吧? 其次,他们人人都扛着枪!哦,扛着枪上战场也不能说不对,可问题是这些明军人人都扛着燧发枪,没有长枪,没有刀牌,好像也没有骑兵。倒是有十几门马拉的青铜小炮被从茶山脚下的小林子里面钻了出来,被摆到了明军的第一列三排横队的前方。 当那些青铜小炮被推到明军步兵横队前方展开之后,明军的大阵就算摆好了。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由前后两大列由单薄的横队和几个四方形的小空心方阵组成的大阵,整个大阵中的官兵皆肃然挺立,寂静无声,所有的燧发枪都上了刺刀,一起组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钢铁丛林。 在春日的阳光下,明军阵线上,整齐的鲜红色和刺刀的耀眼反光,传递出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个气势看上去又不像是乌合之众啊!即便在几里开外,他们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仍是扑面而来,不仅让耿精忠感到了一阵阵心惊,也让岳乐感到了相当不妙。 骑在一匹战马上,伫立在耿精忠所在的那辆望杆车边上的岳乐可是身经百战,只一看便知这支明军的气势远在数量比他们多三四倍的靖军之上,而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他们的装备,又实在太凑合了难道他们都是刚刚完成队列训练的国人新兵,还来不及掌握长枪、刀牌,也没有足够的甲胄可用,但同时陈永华、卢三好手里正好有许多燧发枪,所以就搞了一支步兵人人扛燧发枪的军队? 岳乐压下心头的那种不安感觉,履败履战磨练出的坚定意志再次压住了他的不安,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望斗内的耿精忠,这位也算过了皇帝瘾了而且他现在也被赶到这份上了,难不成还能灰溜溜撤回去?他要真撤了,那坐观成败的刘进忠一准跟条大明忠犬一样扑上来咬! 另外浙江省是什么地方? 维新派的大佬中至少有一半是浙江人! 而且因为浙江的士大夫在明朝时很喜欢往南京跑,后来上一次大明要完的时候,还有许多浙江士绅帮着那几个不争气的南明小朝廷对抗天兵,最后南明完蛋了他们也不死心,还在做反清复明的梦还TM的梦想成真了!所以有许多浙江士绅从朱三太子回到忠于他的南京之后,就又把自己当明朝人了!早先那个南京共和朝廷发卖国人、国士身份的时候,就有许多浙江人买了. 耿精忠在浙江的基础薄弱,也不敢玩命镇压浙江的大明国人和大明国士,只能睁一眼闭暂时应付着。如果他再灰溜溜逃回浙江,那帮浙江国人、国士恐怕就要起兵举世闹共和了! “国丈,您怎么看对面这支明军?”耿精忠这时候开口请教了,“他们应该不是明军的精锐吧?” “精锐肯定不是精锐,”岳乐沉吟了一下,又道,“全军无甲,而且似乎也没有骑兵遮护两翼,望之不似精锐。” 耿精忠一拍望斗的栏杆,笑着道:“朕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这些明军的队伍排得挺好,但是装备太差了,没有盔甲就算了,连长枪都没有,还没有骑兵国丈,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派出骑兵先冲一冲?” 岳乐赶紧摇摇头道:“先别忙着进攻,再看看也许茶山上还有埋伏。” 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在他看来,对面的明军火枪兵看着好像蛮有气势的,但是他们没有骑兵,没有长枪兵,没有刀牌手,根本没有办法形成协同,而且他们全军无甲,近战肉搏能力几乎没有。 这样的军队根本是扛不住骑兵冲击的,只有傻子才如此排兵布阵。那个陈永华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肯定不傻。 所以大概率有诈! 耿精忠点点头,看着明军阵后低矮的茶山,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个陈永华不是实在不会打仗,那眼前这支弱旅应该是他摆出的诱饵!” 他刚说道这里,对面的茶山山坡上忽然就出现了一几面鲜红色的旗帜,同时又响起了一阵很有节奏感的鼓声.一种极为激昂的节奏。 然后,那些已经列阵完毕的明军居然开始唱歌了! “起来,受尽屈辱的黔首!起来,天下饥寒的奴隶!满腔热血沸腾,拼死一战决矣。旧家国早已尽皆毁灭,新天地待我辈创造。莫道我等匹夫一钱不值,从今要天下大同.” 这是最新版的《大同歌》,是天地会的会歌,也是大明新军的军歌。歌词虽然改了一些,但是曲调还是老样子,那叫一波澜壮阔。上万人一起和着军鼓高唱《大同歌》,士气一下子就飙升上去了。而对面的几万靖军,明明人数多得多,装备看着也好不少,但却一下子都有点心惊胆颤了。 而此刻在茶山上的,除了被李中山赠号“近南”的陈永华之外,还有大将军李中山本人。 李中山是得知了耿精忠出兵安吉后,飞马赶到陈永华屯兵的广德州的,然后才和陈永华一块儿带着由南京讲武堂负责训练的模范镇,前出到茶山寻求和耿精忠决战的。 而这个模范镇,则是李中山照着西方线列步兵时代的军队,和讲武堂的教习们摸索着建立起来的新式军队,拢共只有这么一个镇,总兵是南京讲武堂现任的堂长李忠贤。 这个模范镇加上常威从淮东带来的两个新组建的国人镇,拼凑成了大明陆军第二军,由陈永华亲自出任军提督,驻扎到广德府,准备迎战耿精忠或会同第三军提督刘进忠一起进攻杭州。 除了广德府、湖州这两路外,李中山也率领着由山字营扩充而来的陆军第一镇加上从安徽调来的两个淮西国人镇组成了第一军,驻扎在宁国府,准备从宁国府向浙江境内发起进攻,或是在宁国府迎击耿精忠的军队。 另外,卢三好也被任命为第四军的提督,率领由应天团练改编的陆军第二镇再加上两个同样从安徽开过来的国人镇,进驻徽州,任务和陈永华一样。准备迎战耿精忠或会同李中山的部队一起抄耿精忠的老巢建德! 也就是说,李中山、卢三好、陈永华、刘进忠,还有被留在南京坐镇的郑经他们几个,为了迅速收拾调耿精忠这个祸害,总共调集了十二万军队,兵分四路! 如果耿精忠没有上当,没有自己送货上门,那么这四路大军,也会很快攻入浙江! 李中山之所以要把自己手里的优势兵力拆分使用,其实是因为他也不大清楚耿精忠会向哪里出兵.直到他的候补结义大哥(已经说好当兄弟了)刘进忠派人向宁国府的大将军行辕报告说耿精忠要借道安吉、广德州,北上迫近南京。 而刘进忠的报告当然是可信的——他可是新大明的创始股东,是和李中山、李辅臣、李来顺、郑经、卢三好、陈永华他们一个级别的存在。妥妥的大明七人团之一啊! 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这七人团在将来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七个顶级大世家! 有这么好的前途,刘进忠有什么理由不跟大明走到底? 况且,就算吴三桂拉上耿精忠、康熙能凑个百万大军,大明也不怵他们.不就是百万大军嘛!现在大明的国士、国人、候补国人加一块儿都不止一百万了! 而且这一百多万国人、候补国人之中至少半数集中在江苏、安徽,所以大明在江苏、安徽的动员组织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另外,李自成、李来顺在湖北的拥护者也不少,没那么容易让吴三桂打死的! 这个吴三桂啊过时了! 现在的共和大明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国家了。 它对国家战争潜力的动员能力,是完全超出吴三桂想象的.这可不仅是拉人当兵,还包括对财政和军工的动员! 这段时间,大将军府通过出售国士、国人身份和发卖国债,已经筹集了多达四千几百万两的军费! 这可是在没有加征加派,甚至都没把正常的商税、农税都计算进去的“特别军费”! 所以吴三桂觉得自己有几十万大军,完全不可能输。而刘进忠也觉得大明有百万国众和几千万军费,而且还有佛山、漳州这两个军工基地,同样不可能输。 由于刘进忠的再次“出卖”,大明这边的四路大军现在全都开动起来了! 卢三好和第一军参军长周昌一起指挥两个军去扑耿精忠的老巢建德,扑完后会马上分别打衢州和金华,然后再是台州、处州,最后会师温州——这两路差不多能拿下半个浙江了。 而李中山带着姚启圣飞马赶到广德后,就马上拿出了一个用六万人围歼耿精忠数万大军的方略!现在常威、刘进忠正各自带兵再往安吉的背后穿插。他自己则和陈永华一起在茶山布阵,就等着耿精忠来送死——还真的来了,而且还是倾巢而出! 李中山一边唱着《大同歌》,一边也在观阵。 耿精忠的大靖军阵也挺壮观的,黑压压的一片,盔甲负责都是绿油油(大靖是木德尚青)的,一字摆出开五个大空心方阵。 这五个方阵都有点皮薄馅大的意思——方阵内部藏了不少步兵骑兵。 另外,每个方阵前方都有一些靖军队游骑,一看就是老兵油子,欺负明军没有骑兵,所以频频跑到茶山脚下的明军阵前不断挑衅。 李中山对身边的陈永华道:“耿精忠的大纛在中间那个方阵之中,咱们不如集中兵力将其攻破只要耿精忠被击破,另外几阵靖军多半会解体,到时候咱们可就大获全胜了。” 李中山接着又一指耿精忠的左翼,对陈永华道:“耿精忠的左翼是曾养性,复甫,你和他是旧相识吧?你带上三个营和六门炮去佯攻一下,等到耿精忠的后备队都派去左翼了,我就率领剩下的部队去打破他的中军!” 陈永华被李中山的话说得有点蒙:“世凯,他们的人可比我们多几倍啊!有那么容易打败?” “应该可以.”李中山其实也不是太有把握。毕竟对方人数多那么多,而且他也没正经学过线列步兵的战术。 “应该?“陈永华眉头大皱,“到底行不行?“ 李中山笑道:“复甫,你放心,等打完今天这一仗,再没人会说你陈近南不会打架了!” “什么会不会打架?”陈永华眉头又一拧,“是不会打仗其实我会打仗的,我在温州还打败过吴三桂的兄弟吴三畏呢!” 李中山哈哈一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复甫,出兵吧本大将军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鼓声阵阵,鲜红的军旗引导下,两千多名明军步兵组成了八个队级方阵,掩护着六个炮组,浩浩荡荡走出茶山脚下的大阵,开始向耿精忠的左翼方阵前进! 而陈永华本人,则在几十名亲卫骑兵、传令兵的护卫下,走在八个队级方阵后方。 另外,这八个队级方阵都分出了少量手持线膛枪的散兵,散开了队形,走在方阵的前方。 这些散兵都是用线膛枪的好手,是负责驱逐骚扰的敌方骑兵的。 看见陈永华居然亲自指挥两千多人去进攻拥有万余精兵的曾养性部,耿精忠差一点都惊掉下巴了.步兵,还是没有长枪的火枪兵,居然敢用那么单薄的阵形,冒着被敌人的骑兵冲散的风险,通过大片的空旷地带,向优势敌人发起进攻。 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这个陈近南果然是个不会打仗的书生! “呯呯呯” 耿精忠还在惊讶的时候,明军的散兵已经向靠近他们想要收割人头的靖军轻骑兵开火了!用直列式燧发线膛枪打米尼弹而且还都是枪法出众的老兵在打枪! 虽然枪声稀稀拉拉的,但是打得却“出奇的准”,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有十七八个靖军轻骑兵被神枪手们给射下马来了。 而射击的距离之远,枪法之准,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果然有两下子!” 耿精忠吸了口凉气儿,扭头对岳乐道:“国丈,您看这要怎么打?是让他们去和曾养性碰一碰,还是派骑兵冲一个?” “派骑兵冲!”岳乐信心十足地笑着道,“皇上,臣亲自去吧!” “好!”耿精忠一听岳乐的话,马上就摸出一个令符丢给了望斗下面的岳乐,“国丈,现在所有的骑兵都听您的调遣,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能打败陈永华就行。” “是!” 岳乐接过令牌,答应了一声,就飞马奔去各阵召集骑兵了! 与此同时,之前那些骚扰明军的轻骑,却因为承受不了被线膛枪“打靶”损失,都不敢再靠近明军了。 没有了袭扰,这两千多明军的燧发枪兵的行军速度明显加块,转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到了靖军左翼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开始布置火炮了。 同时,他们也到了靖军火炮的射程之内了! 于是,双方的炮击很快开始了,随着火炮轰鸣,一枚枚呼啸的炮弹,就这样在战场上空飞来飞去 (本章完) 第335章 看那细细的红线!(求订阅,求月票) 当陈永华指挥两营八队的红巾火枪兵抵达耿精忠左翼的曾养性部方阵前方,开始进行步兵进攻前的炮火准备的时候,李中山又下达了全军压上的命令。 茶山战场上的大明陆军模范镇是一个步、炮、辎、骑、工混成的镇,不过现在出现在耿精忠军眼前的只有步兵和炮兵。 其中的步兵一共有三旅十二营四十八个队,每个队都有满编二百人的大编制,光是这四十八个队都凑齐了就有九千多名燧发枪兵。 另外,每个火枪队下面都有二十名配备了线膛枪的散兵,他们平时都散在各排充当射击教习,交战的时候既可以分散打冷枪,也可以集中起来和线列步兵一样打排队枪毙。 而出现在战场上的炮兵则是一个由六个炮队,一个辎重队和一个工兵队组成的炮团,配备的全是六斤野战炮,总共就是三十六门。之前李中山拨给了陈永华十二门,还剩下二十四门则和其余十个营的步兵,一起缓缓向前平推。 至于模范镇下辖的骑兵团,现在正由李中正领着,在茶山背后的一片林子里待命 随着一阵阵不急不许的军鼓声,在一面面鲜红的军旗引领下,开始缓缓向靖军其余的几个大方阵逼近。 如果能从高处向下俯瞰,就会发现现在的明军阵型出现了右翼两营大幅突前,已经逼到了距离靖军左翼前沿只有一里多远的地方,而其余各营,则组成了大致是两条粗红线的阵列,正缓慢前移,但是想要填补上前突的右翼两营的左侧,还得再有一会儿。 至于明军右翼二营的右侧,则正好有一条小溪流淌而过当然是江南标准的小溪,现在又是春季多雨的丰水季节,是不可能涉渡的。 也就是说,靖军的骑兵如果想要冲击明军右翼的两个营可得抓紧一些了,要不然明军的十个营一压上,留给骑兵冲击的空间就小了。 站在望杆车的望斗中的耿精忠看得分明,他也有点急了,连着声给底下的亲兵下令:“快,快去安王那里催一催.再不发起骑兵冲击就来不及了!” “是!” 底下的亲兵得了他的旨意,便翻身上马,寻着岳乐的认旗找了过去。找到岳乐的时候,这位大靖国丈安亲王,大清安亲王,大周候补安国公(太牛了,三朝元老啊!)正在和耿精忠麾下的大将白显忠磨嘴皮子呢! 原来那个白显忠不愿意把手里的二百骑兵交给岳乐——处在江南的明军缺马,没有多少骑兵,同样缩在江南的靖军当然也缺马。而且,大靖国的马政还搞没了,原本耿精忠的藩庄在福建还管着一些马场,多多少少可以给耿精忠提供一些战马。但是大靖在撤出福州的时候,福州城外的马场却没有跟着一起走,连人带马外加“场”,全都姓了郑. 所以现在大靖朝的战马大多都是“三朝老马”,而且还都是阉割了的“三朝太监马”,没办法替耿精忠下小马驹,也就死一匹少一匹,可稀罕了。 而耿精忠底下的那些预备当四臣的军头们,也都知道骑兵的价值,怎么肯轻易交给岳乐? 所以岳乐只好又哄又骗,还替耿精忠许了不少好处出去,才好不容易凑出七八百骑.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二百骑呢! “白总戎,皇上都急了你要再不把骑兵交给我,贻误了战机,皇上那边不好交代,西边的将来要问起来,怕是也不好说话!” 岳乐也真是够可以的,还在给耿精忠当王爷,却已经拿“西边的”来唬人了。 “西边的”当然是指吴三桂了! 白显忠可以不在乎“东边的”耿精忠,但却不能不管“西边的”吴三桂这“东边的”怎么看都不长久了,而“西边的”才能给他一份世代相传的富贵! 不过他依旧不愿意把全部的骑兵都交给岳乐,只是抠抠巴巴给了岳乐一百三十骑,自己还留了七八十骑保命。 有了白显忠给的一百三十骑,岳乐总算凑上了九百余骑,随后他又紧急将这九百余骑编成了九队,每队都是百余骑,然后才开始向陈永华的左翼前进。 而在岳乐组织骑兵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陈永华那边已经打完了炮,开始借着双方炮击打出的烟雾掩护,开始步兵冲击了。 他的第一波冲锋就拿出了一营四队,差不多八百名火枪兵,组成了四个单薄的横队,顶着前方胡乱打来的铅弹向前推进。 军鼓的节奏越来越快,红巾火枪兵们也越走越快,陈永华面前的视野中,全都是涌动起伏的头色头巾,那些红头巾下面其实是包着一顶半圆形的铁皮头盔的。只是这顶头盔没有什么夸张的造型,还裹着红布,看上去就跟光头缠块步差不多。不过甲是真的没有,就是一件染成红色的棉布长袍。 对面的曾养性部也停止了炮击,转而使用鸟枪和弓箭胡乱射击了。倒不是这些靖军的训练太差,而是有少量的明军散兵走在那八百名火枪兵之前,抵近到了距离曾军不过几十步开外的位子上,半蹲在草丛当中,用手里的燧发枪线膛枪给曾家军的火枪兵、炮兵、军官一一点名! 敌人还没靠近,自己这边已经死伤连连,搁谁都受不了!所以曾养性只好让底下的鸟枪兵开始射击,好歹壮一壮大家的胆子。 同时,他也知道明军大量装备的燧发枪在排枪对射时的威力很大,他底下的鸟枪兵根本不是对手,弓箭手也不大行——好的弓箭手倒是可以对抗燧发枪兵,但是好的弓箭手太难练了,他手下也没多少。大部分弓箭手,二十步开外就没准头,五十步外就是“软弓之末”了。 所以,他干脆就调集了七八百选锋,都是披双层甲,持朴刀,蹲在己方的火枪手、弓箭手后面,等着明军火枪手靠近,就发起逆袭! 这时候,四队明军火枪兵已经进入了曾家军的鸟枪、弓箭可以发挥威力的距离了,开始出现零星伤亡。而负责指挥的两个明军营长并没有玩“二十步内排枪齐射”的想法——那可是搏命!大明国人的命还是挺宝贵的,不能这么打。 而且大明陆军有科技狠活——手搓木塞弹,就是米尼弹了! 这种米尼弹并不一定非要塞进线膛枪才能发挥威力,装进滑膛枪一样好用!不说别的,就是那木塞收到压力后顶开铅弹的“菊花”这一项,就能将滑膛枪的气密性提升几个档次。 所以一名训练有素的火枪兵,在使用米尼弹的情况下,也能在几十步开外的距离上,取得良好的射击精度。这也是模范镇的步兵全部都不披甲的原因。 随着一阵急促而且刺耳的唢呐声,四队组成了横队的明军火枪兵全都停止了前进,然后又整了下队,将三列横队整成了两列横队,紧接着就开始了火枪齐射! 在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发出的同时,七八百枚铅弹,就如同雨点一样泼洒向了密集的人群,在头两轮齐射后,靖军的前排便齐刷刷倒下一片! 但是在两轮齐射之后,这些明军火枪手前方就是一片硝烟弥漫,因为能见度下降,之后的火枪就打得没那么准了。 而被两轮准得有点过分的火枪齐射吓得心惊胆战的曾养性等的也就是这一刻! “选锋队,给老子冲!” 他的一声大吼之后,激昂的鼓声就猛地在他的军阵中响了起来。那数百选锋都是刀口上舔血多年的老兵,再加上曾养性放了重赏,还给一个红巾兵的头颅开出了五十两银子的格赏,把他们血液中的凶悍全都激发了出来。疯狂的喊杀声突然响彻大地,披着双层铠甲的靖军死士从他们的方阵中一跃而出。也不整队结阵,只是蒙着头以最快的速度向前,仿佛只要和对手展开肉搏,他们就能胜券在握! 而靖军的火枪手为了防止误伤,全部都停止了射击,只剩下弓箭手还疯了一样的在抛射羽箭! 明军的那两个营长也发现了靖军死士开始冲击了,他们也立即下达了停止射击,保持镇静的命令! 在两声悠长的唢呐声后,所有的火枪兵都停止了射击,在装填完弹药后,就肃立不动了。 战场上一时间没有了枪炮轰鸣,只剩下战士们用足气力发出的呐喊! “杀” 硝烟散去了大半,踩着马蹬站起身的陈永华,也张着个嘴,呆呆地看着眼前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明军的战线是那么的细长,仿佛一根细细的红线!在他们前方的数十步,一群群披坚执锐的靖军步兵,正嗷嗷叫着发起了冲锋! 这.顶得住吗? 他刚想到这里,前方指挥作战的两个营长又一次下达了命令。他们的命令化作了唢呐刺耳的声音,原本肃立不动的明军火枪兵,全都举起了火枪,上了刺刀的枪口,指着前方奔涌而来的靖军。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等着唢呐再一次吹响! 这些模范镇的火枪兵可不是训练了半个月就上战场的炮灰,他们都是淮西国人,在李中山平定淮西的战争中就上过战阵,随后一直在南京的讲武堂大营中接受训练.而且重点就练队列,练枪法,练遵从号令和排队枪毙! 呐喊着冲锋的敌人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当双方最近的距离已经低于十步的时候,一次刺耳的唢呐长鸣,才突然响彻在明军火枪兵们的耳畔! 就是现在! 八百支火枪同时打响!虽然是火枪,但却打出了犹如炮击一样的轰鸣声,而且杀伤力也不亚于十门十二门同时喷射霰弹的六斤野炮! 而靖军的死士,这回真是死不瞑目了!眼看着就要冲到敌人跟前了.他们当中距离敌人的火枪兵最近的人,都已经冲到七步之内的距离上了! 都说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刀快!可现在怎么变成了七步之内的枪打得又快又准了呢? 冲在最前面的靖军死士,几乎就没人能躲过这“七步之枪”的一击,明军的“细红线”前,全都是已经被击毙或即将死去的靖军死士。 就算有几个漏网的,也都给吓尿了,只是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下跪投降还是冲上前拼命? 而那些冲得比较慢的靖军死士看见前面的三四百人一下都扑倒了,也都给吓懵了! 这他妈的也太狠了吧? 而就在他们被吓得不敢向前的时候,对面的明军火枪手已经非常熟练的掏出定装好的米尼弹,手脚麻利地完成了又一次装填——米尼弹的装填本就比一般的铅弹容易,而这些明军又是“熟练兵”,一次装弹按照西洋人的时间来说,就是二三十秒。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边已经举枪又要枪毙了。 “跑啊!” 不知道哪个“天才”这个时候突然吼了一声,已经被恐惧所笼罩的靖军“怕死士”们全都转身就逃。可是他们都披着两层甲胄,刚才冲锋的时候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个时候拼了命跑又能多快?跑不过子弹啊! “轰” 随着一声刺耳的唢呐,战场上再次响起了燧发枪齐射的轰鸣声! 岳乐的左右涌动着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满清骑兵,骑手的小辫在脑后的空中左右摆动,还不时发出尖声怪叫,几声火炮轰鸣(其实是燧发枪齐射)并没有吓着这些久经战阵的满洲勇士.他们早就不是在北京城养尊处优过好日子的八旗纨绔了,而是被多年的残酷战争,锻炼成了真正的勇士!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本领和他们的恶人阿玛相比,都不相上下了! 所以他们的冲锋,不是两条细细的红线可以阻挡的! 没错,在陈永华的左侧,这个时候也出现了两条细红线和一条隐约的散兵线! 面对满洲骑兵的冲锋,明军的营长采取的居然不是空心方阵,而是细红线加散兵线的应对之法。 在岳乐这样打了快一辈子(一辈子很快的,马上就要到点了)仗的老行伍看来,这个陈永华根本不会打仗,完全是胡乱指挥,这一仗赢定了! 其实他也没完全猜错,陈永华真不会打仗,因为所有的命令都是跟在陈永华身边的王安替他下达的! 实际上,陈永华刚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曾养性派出的那些“怕死士”身上,压根没发现靖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他的左翼了! 而当他把注意力从正前方收回的时候,才发现他身边的参谋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左右找了找,才发现这伙人已经改变了方向,全都向左转了,他赶紧抬头往左看去,一下就呆住了。 战场上,一群一群的骑兵,正依次向着几条明军步兵组成的细长红线猛冲而来不是应该用空心方阵吗?怎么用这些“细线”一样的步阵对付敌人的骑兵? 这是谁的命令?这不是在瞎指挥吗? 他刚想发问,才发现大将军府的左参军王安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背上,一点都不慌。 既然王安不慌,陈永华当然也不慌了他是“总舵主”,怎么能慌呢?于是他也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拎了把缰绳,策马到了王安跟前,看着前方奔腾而来的靖军骑兵,点点头道:“唔,靖军的骑兵很猛啊!兄弟们能顶住吗?” 王安笑道:“他们在送死!靖军骑兵不到千骑,一股脑冲上来也许还能冲破咱们的防线,可是他们却是百余骑一队.这怎么冲得过来?”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永华满意点点头,还掏出把折扇,轻轻扇动了起来,这模样.和他的老主公,总喜欢打扮得和诸葛亮一样的郑经都有的一拼了。 (本章完) 第336章 这就是十七世纪的必胜兵法!(求月票,求订阅) 岳乐麾下的满洲骑兵们娴熟地控制着马匹,其中位于队伍中后方的骑兵还拿出了马弓、标枪等远射武器,他们可不是那种只会傻乎乎起码冲击骑兵,当然也不是那种就知道骑马射箭,不敢冲阵肉搏的所谓蒙古勇士。早年纵横天下满洲的骑兵走的是全能型的路子,能骑射,能冲阵,能肉搏,当然也能下马作战! 只不过定鼎北京后安逸的“编内市民”生活,让他们失去了先辈们马上取天下的能耐。不过现在大清那边毕竟还是康熙年,不是道光年,咸丰年。老一辈的满洲狠人还没死绝呢!有他们言传身教,下面一帮小的要把丢了的武艺再练回来也不是太难。再加上这一届八旗子弟也没有抽大烟的嗜好,所以身体素质还是在线的。所以今儿跟着岳乐冲阵的这些满洲好汉还是挺厉害的。 今天这些挺厉害的满洲骑兵的阵形并不密集,使用的战术也不是现在的明军、周军骑兵经常采用的密集横队或方队的集团冲锋,而是更加灵活的波次冲锋。也不是蒙着头一直冲一直冲,而是会在冲锋的过程中放箭投标枪。如果遇上敌方的长枪阵,他们甚至还会冲到枪阵跟前,用贴脸射的办法杀伤敌军。而在冲开敌阵后,他们也会打肉搏! 当然了,如果敌阵岿然不动,岳乐的骑兵冲不下来也没关系。这个传统的骑兵冲阵本来就不是一锤子买卖,一天冲个十几阵都是常有的事儿,一次就冲下来那才是很少见的。 所以岳乐才会将自己麾下的八九百骑兵分成了八队,准备一队队冲锋打车轮。而他自己所领的骑兵队则是这八队骑兵当中的第二队,在他前面打头阵的也是一队满洲骑兵.让满洲骑兵打头阵、二阵也是无奈之选。 毕竟大靖皇帝耿精忠是汉人,岳乐和他的满洲勇士在大靖可以不是牛皮哄哄的大主子。大靖的那些汉人军头只是因为岳乐的国丈身份才高看他一眼,想让岳乐的骑兵押着他们的家丁冲锋,那可没门。 不过当岳乐骑着马奔到距离明军阵线只剩下二百多步的田野上时,他却觉得满洲兵的头阵二阵还打对了!因为对面的明军摆出了一个愚蠢到极点的犹如细线一样的“三字细线阵”。这样的阵形用来抵挡步兵长枪阵的冲锋都悬,何况是抵抗骑兵?对了,组成“三字细线阵”的步兵全都是火枪兵,没有一根长枪,这样的步兵能挡住骑兵冲阵? 看来那个陈永华是真不会打仗啊! 他刚想到这里,明军的第一条人数有点稀少的细红线上,突然就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 而这个时候,岳乐前方打头阵的满洲骑兵队距离这条细红线至少还有一百八十步! 呵呵,果然还是滥射了!岳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其实火枪兵因为害怕敌人靠近,在有效射程外开火在战场上是非常多见的。反而能把敌人放到很近的距离上再一枪了账的火枪兵,才是极为难得的。 他刚得意了一小会儿,忽然就瞧见他的正前方一个后脑勺上的一根小辫子甩啊甩的满洲勇士好像遭了天打雷劈一样,抽搐了两下就从马背上翻倒下去! 这怎么回事? 岳乐吓一跳,赶紧抬眼向前,左右张望,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前方奔跑的战马背上出现了不少空位,马背上的骑兵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有一些满洲勇士扑倒在了马背上,动也动不了!还有一些战马已经失去了控制,正在左突右冲!然后他又低头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匍匐在地上,显然受了重伤,还在挣扎的满洲兵! 岳乐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明军的火枪居然能打那么远.啊,他们使用的是那种贵得要死的线膛枪!他已经同共和大明对抗了好几年,还一度当个大明的节度使,当然知道广东佛山有一种打得又远又准,但是价钱却贵得离谱,而且还很难买到手的线膛枪。他也知道李中山的亲兵山字营中就少量装备有这种线膛枪,李辅臣的亲兵也有一些,其它的明军好像都没有啊! 而眼前这支连甲胄都没有的明军应该是乌合之兵,他们怎么也有了线膛枪?难道他们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乌合?难道他们是山字营假扮的? “呯呯呯”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将岳乐从他自己的思绪中给拽了出来,他忙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距离明军的“三字细线阵”已经很近了,而原先挡在前面的那队满洲骑兵,好像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而且还都四散着向左右跑开这个时候他又看见前方不到百步开外的那道“三字细线阵”的第一排明军已经半蹲了下来,然后三排明军同时举起了火枪,至少有八百支火枪指着他和他身边的百余满洲骑兵。 突然间,岳乐心头涌出了一种送死的感觉,他现在距离对方的枪口已经不足百步,面对八百支线膛枪(其实大部分不是线膛枪)组成的火力网,他连调转马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岳乐大睁着眼睛,绝望地看着前方。 “你们这些反贼,老子和你们拼了!” 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的岳乐举起了马枪,发出了自己最大声的怒吼,这时他的坐骑已经带着他冲到了距离敌阵不到五十步的位置上,而明军那边依旧气定神闲,没有人逃跑,也没有人开火,只是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快速靠近的目标。 就凭这种面对骑兵冲阵都不慌张的沉着,这种全火器的明军就配得上“精锐”二字!而自己.仿佛就是在送人头啊! 想到这里,岳乐又最后吸了一大口带着一些硝烟味儿的空气,大喊道:“阿玛,玛法,我真的尽力了.” 一声刺耳的唢呐鸣响,岳乐眼中最后看到的就是三排大大小小的枪口焰! “哈哈哈!” 在“三字细线阵”的后方,陈永华看着枪声大作的战场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着自己的折扇。就在刚才,冲击自己左翼的第二个靖军骑兵百人队,在一营火枪兵外加一线膛枪兵(两个营的线膛枪兵都被集中在了陈永华的左翼)的一轮齐射下烟消云散了!八百多支火枪的齐射,就将百余靖国骑兵中的绝大部分打死打伤,还顺带着打倒了许多战马,瞬间就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人和马的尸体障碍——倒不是后面的靖国骑兵没办法跃过去,而是被眼前两个百人队的骑兵几乎全灭的下场给吓着了,谁还敢往前硬送(人头)? 看着这些靖国骑兵四散逃开,陈永华心里头别提多美了。以后谁还敢说他不会打仗?他陈永华也是会打仗,而且能打胜仗的! 另外,打胜仗好像也没有多难啊!自己指挥区区两个营加上十二门大炮,就打得靖军的万余步军不敢动弹,还顺便击退了靖军千余骑兵的侧击! 看来打胜仗的诀窍就是组建全火器的步军,而且火枪必须用燧发枪,最好是线膛燧发枪.对了,子弹也得用特制的木塞弹! 有了这套必胜兵法,天下一统,也是指日可待的! 终于悟道了十七世纪的“必胜兵法”的陈永华一下子就有了一种开窍的感觉,大声吩咐身边的王安道:“王参军,快派人去告诉大将军,耿精忠的兵马不堪一击,请他速速进兵,一举击溃耿精忠的中军方阵!” “得令!” “大将军,王安的两个营已经压制住了靖军左翼,而且还击溃了靖军骑兵的一次侧击,表现十分优异看起来模范军的战力远远超过老式的陆师。咱们现在只要集中兵力猛击耿精忠的中军方阵,一定可以很快获胜!” 李中山点点头,他对模范镇的战斗力一向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模范阵的装备和战术代表可都是十七世纪的超高水平!不过理论上的超高水平,也需要实战来检验啊! 而今天这一战,就是拿耿精忠给模范镇练手,如果模范镇表现优异,那么大明陆军接下去的军改方向就有了.现在佛山那边手搓燧发枪、线膛枪的军事手工业的产能已经渐渐上来了,足以支持大明组建更多的模范镇。 其实组建模范镇的成本并不高——一支燧发枪,哪怕是线膛燧发枪的造价,和一名铁甲武士的装备相比,那也算是便宜的。 而且,燧发枪兵训练起来很容易,马虎一点,个把月就行了,严格一点,有六个月就能成精兵了。这样的兵种和大明的国人共和简直是绝配啊! 历史上西方人的近代共和体制,不就是在排队枪毙的年代中建立起来的吗?如果还是全身披甲的骑士主宰战场,平民百姓凭什么共和?老老实实当农奴吧! 想到这里,李中山就对李忠贤道:“忠贤,现在将兵力往耿精忠的中军前方集中吧.除左翼攻击曾养性阵的两营不变,其余三阵靖军都安排一个营牵制,耿精忠的中军阵则安排五个营去猛攻!还有两个营充当预备队。 另外,把中正的骑兵也调上来,让他们到我方左翼二营的后方列阵,恐吓敌人的右翼。等耿精忠的中军被击溃,就立即投入追击作战!” “是!” 当李中山准备对耿精忠的中军阵发起猛攻的时候,这位大靖朝的开国皇上,已经因为他的岳父老泰山岳乐的阵亡,快要陷入崩溃了! 敌人明明只有万余人,明明连盔甲都没有,明明只有火枪没有长枪,怎么看都是乌合,可是真打起来却强得不像话!左翼的曾养性也算是一员悍将,他手下的万余兵马在大靖那也算是精锐,仅次于耿精忠直领的军队。可是这万余人却被陈永华亲自指挥的不到两千人压着打,还死伤甚重,连连派人向耿精忠告急! 而更让耿精忠意外的是,他的岳父老泰山岳乐亲率八九百骑兵去冲陈永华的左翼八九百骑兵去冲八九百步兵,而且步兵还没有结方阵,而是以“三字细线阵”迎战,最后却以精准而且密集的火力,把冲在最前头的岳乐亲领的二百满洲骑兵几乎全部打死,连岳乐自己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去见阿巴泰了? 而跟在岳乐身后的那些汉人骑兵,更是连送人头的勇气都没有,全都吓跑了! 等这些怂包都回到本阵,还不得把岳乐战死和明军火力强大的事儿添盐加醋再转出去?到时候还不得军心动摇? 耿精忠自己正大大动摇的时候,不知道谁突然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明军都往咱们这边过来了!” 什么?都往朕这里来了? 耿精忠赶紧抬头向前张望,一望之下,心都凉了。他的正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汇集了四五千明军步兵!全都扛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昂首阔步而来! 他这边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那边又有人大呼:“骑兵.骑兵!明军的骑兵来了!” 明军有骑兵? 耿精忠赶紧举起望远镜向前方张望,很快就发现了数百名“亮瞎眼”的“银甲骑兵”!清一色都穿着打磨得锃亮的铁甲,在太阳光下面泛着银光,每一名骑兵都扛着细长得不像话的竹枪,竹枪的枪尖则是精铁打造,太阳光底下同样闪烁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寒光! 朕等会儿就要被这样的骑兵追杀?早知道就不当这个倒霉皇上了!耿精忠真是欲哭无泪啊! “皇上,快下令全军进攻啊!” 这时候耿精忠的首辅大学士喻仁英忽然凑上来献计了。 “喻仁英,都怪你!”耿精忠猛地转头怒喝道:“朕如果不当这个倒霉皇上,哪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喻仁英赶紧解释道:“皇上,这都是命啊!您就是当皇上的命您要不当这个皇上,那就是逆天改命,一准没有好下场的!” “朕现在”耿精忠都急眼了,现在他还能有好下场? “皇上,您别急啊!”这位喻大学士倒是气定神闲的,“您听臣分析现在咱们只是遇上了明军最强的强兵,有点抵挡不住而已。” “这还不急?”耿精忠狠狠瞪了他一眼,“还能有比这个更急的?” “有啊!”喻仁英点点头,“臣推测有此等精锐的明军,一定不会分兵把口取守势,多半会兵分几路抄咱们的后路!” “还,还要抄朕的后路?”耿精忠脸色铁青,“那建德” “皇上,您就别想建德怎么样了,还有更紧急的!” “更紧急?伱说的是”耿精忠脸色已经快要变成黑色的了。 “刘进忠啊!”喻仁英道,“刘进忠之前就出卖过咱们一回,如果他知道大明有这样的强兵,您觉得他会不会.” “啊!”耿精忠眼前一黑,差一点就从望斗里跌出来。 喻仁英又急又快地说:“皇上.刘进忠可有三万大军啊!他如果趁着咱们和明军激战向杭州进军,那咱们可就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这下完了! 大靖真的要亡国了! 耿精忠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办?怎么办?” 喻仁英道:“没别的办法,只有趁着大家还有点儿士气,发起一波反攻,把所有的力量都投进去,如果能将明军逼退一些,咱们就能撤离战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撤离这个建议听上去很好啊! 耿精忠望着喻仁英:“我们还有地方可撤吗?” “有的,有的”喻仁英点点头道,“咱们还可以撤到宁波去.黎道士在宁波当通商大臣,他手里还有一些水军陆师,咱们可以去相投!然后再谋出路!” “出路?还有出路?” “有!”喻仁英道,“臣听黎道士说,宁波海外数百里有一岛国,国王姓尚.和尚可喜大概是同宗,我们正好去相投。” 跑去海外岛国? 耿精忠想了想,心说:总比被陈永华抓取凌迟处死要强啊!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撑,大声下令道:“擂鼓!进兵,升起青龙大旗.再给各阵传旨,现在开始总攻!告诉各镇总兵,大靖兴亡,在此一击,全军向前,不得犹豫!” “是!” 一群耿精忠的亲兵这个时候还是肯死保他的,大声答应了后,就纷纷上了战马,将耿精忠的命令传达给了底下的各阵。 与此同时,一面巨大的青龙旗也被升了起来。根据之前的约定,这面旗帜一升,各阵的靖军就要发起总攻! 而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也开始从耿精忠的中军阵中响起!一直传到了正督军向前,准备向耿精忠的中军发起总攻的李中山的耳朵中。 他马上就明白了耿精忠的心思,于是对左右道:“耿精忠要拼命了,还算有点儿种很好,本将军要让他死个明白!现在,升起大将军的将旗!” “是!” (本章完) 第337章 吴三桂,我们大明真有百万共和军!(求月票,求订阅) 在大明共和三年三月初三傍晚,发生在东亚大陆上的这场帝制和共和之战,终于到了第一个重要转折关头。 由大周、大清、大靖三个帝制国家所组成的“反共和大明同盟”的“百万大军”,翻翻滚滚的在东起江浙徽三省交界,西至武昌、汉阳二府,北至徐州、豫州之地,南至两广的辽阔战场上,向高举共和旗帜的大明发起的全面进攻,终于遭受了第一次重大到不可挽回的失败!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大明共和运动的前途看上去可相当不妙啊! 吴三桂的大周军沿着长江汉水齐头并进,战于武昌,战于随州,战于九江,战于南昌,一路上高奏凯歌,连战连捷,虽然在南昌城下遭遇李辅臣的精锐铁骑的痛击,但是凭借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吴三桂还是将李辅臣、李来顺麾下的三万大军团团围困于南昌城中。 而南昌的被围和大周百万之兵的赫赫声威,又让江西的那帮墙头草地方官产生了共和要完的错觉。一时间纷纷叛明归周——这帮人不久之前还是由清到明的贰臣,现在一下子又晋升成了由明到周的三臣,这身段真是越来越灵活了。 随着大周在湖北、江西所取得的一系列大捷,原本有点犹豫,有点磨洋工的大清、大靖两国,终于也打起了精神。 就在刚刚过去的二月,大清“合众国”的康熙皇帝,终于在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一再要求下,下达了收复徐州、豫州(指明属河南)的大诏,并且任命自己的四弟恭亲王常宁为平南大将军王,统领山东、河南之兵“二十万”,向徐豫二州发起进攻! 而大靖皇帝耿精忠更是御驾亲征,率领五万大军攻入了“明属浙江”的安吉,兵锋直指广德州,还大有北伐金陵的意思! 一时间,大明危矣,共和危矣的呼喊,响彻东南大地和广东福建,连那些在南京、广州、苏州、扬州、泉州等地开设商馆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法属东印度公司的经理们,也都纷纷向他们的总部写信报告了“共和制度在东方即将失败”的消息——这当然是个令英法荷三国的国王和摄政王们都感到愉快的好消息,毕竟这年头的泱泱中华在西方还是很有一些仰慕者的! 如果共和制度在中华取得了成功,那么欧洲的共和派将会大受鼓舞! 这两年,已经有不少倾向于共和派的荷兰和英国奸商,将《天下为公论》、《明夷待访录》、《天朝田亩制度》和《大同歌》都带去欧洲了. 德川幕府派来刺探中国情报的御用商人则向国内送去了“幕府制度不适合大明国情”的报告——对于德川幕府而言,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将军治世”听上去多悦耳啊,听上去多政治正确啊!怎么可能失败? 而最绝望的则是朝鲜王国派到大明来求救的使团,大明父国现在搞得这套君不君、臣不臣的共和制度已经让他们很难接受了,现在连共和大明都要完了。那朝鲜的李朝怎么办?难道只能任凭杨氏监国当三千里江山的太上王吗?朝鲜君臣本来还想稍微忍耐一下,等从大明请来救兵就反清灭杨。现在可如何是好?难道只能拜倒在杨广大帝的子孙脚下?难道杨广大帝是朝鲜人? 不过大明内部倒是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抗压性和凝聚力,并没有被吴三桂的百万大军和湖北、江西的败局所吓倒。反而出现了“股东”加码下注,国人、国士身份持续热销,两淮壮士踊跃从军,佛山和漳州、泉州的军工生产热火朝天的大好局面。 很显然,共和大明在军事、财政、军工方面的动员能力,是远远超过大周、大清和大靖的。 但这种动员能力如果不能尽快转化为军事上的胜利,“股东”们也是有可能丧失信心的! 所以发生在大明共和三年三月初三的明靖茶山之战,虽然参战的总兵力只有六万多人,但却是相当关键的一役! 此时,从“天子分身”,吴三桂的侄孙,康麻子的堂兄,大靖开国兼亡国皇帝耿精忠的眼中望出去,已经是一副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了! 坐在一辆骡车上面的耿精忠扭头向后望去,全是大群大群的溃兵,盲目的跟着他的青龙大纛,发足狂奔,只想着快一点逃离明军的刺刀、子弹和那些“亮瞎眼”的明军枪骑兵的长枪! 一部分还忠于耿精忠,或者是对吴三桂的胜利还抱有幻想的靖军将领和亲兵们骑在马上头也不回的逃跑,底下的士兵们则骂声连天的在后面跟着,棉甲头盔器械丢了一路,路边还有许多跑不动的兵士和伤号,全都面无表情,听天由命。明军的炮弹时不时落下,落在人潮当中,然后又忽然弹起,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行,挡在这些炮弹飞行路径前面的靖军官兵,军被一列列的扫倒,打得血肉模糊,那些一时未死的,则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有时候一枚炮弹落下,就有拖着大车的马屁惊炸,将装运辎重的大车带倒,再左冲右突一番,把仓惶逃窜的靖军搞得更加仓惶。 大靖的五万大军,用之前一个时代的标准衡量,是怎么都不能算弱旅的五万大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三月初三这天下午,耿精忠鼓足气力发起的拼死一击,也没有击破他们当面的如何一个明军步兵营!在整条战线上,所有的靖军都被明军模范军的燧发枪和刺刀打退,除了一地的尸体和崩溃的精神,没有任何收益。 而耿精忠的中军,更是遭到了五个营的明军步兵和一营明军枪骑兵的轮番突击!也没有什么迂回包抄,就是从正面发起强攻,便将数量超过自己一倍的靖军中军击破! 李中正指挥的骑兵,甚至一度杀到了耿精忠御驾之前,惊得这位大靖皇帝直接从望斗中跌落下来,还崴了脚,没有办法骑马。幸好李中正的枪骑兵遵循只突击、不肉搏的原则,在耗尽突击动能后调头就走了——估计他们也没发现穿着青色甲胄的耿精忠!死里逃生的耿皇帝也不抱什么幻想了,赶紧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喻仁英给他牵来的一辆骡车,然后再耿王藩庄出身的亲兵(这些可是谱代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向南逃窜。 耿精忠的败逃,则成了茶山战场上五万靖军总崩溃的开始!曾养性、白显忠、徐文耀、王世瑜这些耿精忠的心腹大将看见他们的主子都跑了,也就不再抵抗了,全都一起撤退,结果就是数万大军一下子全部崩溃 看着黄昏之下,兵败如山崩的场景,听着四下里枪声炮声一阵阵的传来,还有“共和万岁”的欢呼声音,再加上败兵的哭喊声,耿精忠气满胸头,突然大喊一声:“这大靖亡了!”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失去知觉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耿精忠并不知道,他的大靖朝实际上还没有最后完蛋! 因为他本人并没有在这场乱纷纷的败亡之中被俘——他的军队崩溃太快,其实也救了他一命!由于他败得太快,李中山派出的两路迂回部队都还没绕到安吉的背后,他就已经踏上了逃亡的道路。 大概这就是只要败得足够快,谁都很难包围他吧? 而且他的大靖朝廷并没有一起跟着来到安吉,也不在距离安吉较近的杭州,而在位于山区的建德县城。而耿精忠留在建德的朝廷还有底下将士官员们的家眷,因为害怕被大明军突袭和屠杀,所以在耿精忠出征后,就立即关闭城门,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所以当卢三好、周昌率领大军开到建德城下的时候,这座县城都已经守备森严了。他们也没有强攻,而是分兵去占领衢州、金华、处州等地。 而李中山、陈永华和刘进忠,则在占领杭州、绍兴的府城之后,也暂停了对逃亡宁波的靖军残部的追击。转而分兵三路,由陈永华留守绍兴,由刘进忠进兵台州、温州,李中山自己则率兵去了建德——这是因为他想拿下大靖朝廷的官员和诸军家眷,然后迫降散在浙江各处,也包括逃亡到宁波的那一大股似乎还有好几千人的靖军和靖朝官员。 这样,浙江一省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平定! 平定浙江之后,李中山还得马上返回南京,筹备接下去的鄱阳湖大战呢! 至于耿精忠的死活,李中山其实也不大在乎.他如果从海路跑了就跑了,哪怕跑回北京去投他的“弟皇帝”康熙又如何? 康熙还能饶得了他这个造反的“堂兄”?一准得凌迟处死! 所以在三月十五这天,也就是茶山之战的十二天后,李中山的大将军旗就出现在了建德城外。 而就在李中山抵达建德城外的第二天,他的中军大帐之中,就迎来了一个老熟人——玛祜。 这玛祜也是倒霉催的,他虽然是耿精忠的七星阁大学士,但一直在大清当“大使”,后来又出使到了吴三桂军中,之后就一直跟着吴三桂,直到最近江西各地的墙头草都弃明投周了,他才从南昌城下的吴三桂大营中回到耿精忠的临时都城建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明军就把建德给包围了。 一围就是好些日子,还越围越严实,到了昨儿又来了一路大军,还打着李中山的大将旗。这下坐镇建德的大靖礼亲王耿聚忠终于崩不住了,就让玛祜带着礼物向李中山求饶。 李中山其实还是挺念旧的,他和玛祜在江苏共事过些日子,更早一些在北京时候就认识。所以就让兄弟李中正去把他请进来,见面后正想和他客气几句,可是还没等他发话,这玛祜就恭敬地奉上了一礼单。这让李中山都忍不住在心里面夸这个玛祜懂事儿了.虽然这个玛祜办正事儿的时候挺马虎的,但是在拍马屁这方面是一点都不马虎,连请降都不忘记送礼 “大将军,下官和礼王爷知道您和尚家的格格淑英有仇,而此女之前为吴三桂当说客,蛊惑耿王举兵对抗天朝,早先耿王在南京作乱,也有她在煽风点火,真是可恨之极。还好老天有眼,这妖女在当完说客之后,因为江西那边兵荒马乱,道路断绝,所以她没有马上返回,而是滞留在了建德今日为表诚意,礼王就让人捆了这妖女,还让下官把她带来了大将军行辕当中!” 玛祜说完了这话,就眼观鼻鼻观心的退了一步,拍拍手向守在外面的他的随员招呼一声,然后就看见一个随员飞奔着往李中山中军大帐外围的车阵外奔去,不一会儿就牵着一匹毛驴跑了回来,毛驴上还坐着个披头散发,赤足白衣,还被五花大绑着的女人,正是尚淑英。 就看这毛驴在大帐外停了下来,尚淑英也不用人赶她,很自觉的就从毛驴上下到地上,然后自己走到了大帐当中,扑通一下就给李中山跪下,又恭恭敬敬叩了个头,柔声道:“犯妇尚淑英叩见大将军!” 李中山和李中正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发呆,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建德抓到尚淑英。 李中正板着面孔喝了一声:“妖女,你知罪吗?” “犯妇知罪!”尚淑英的态度还是一贯良好,李中正问她话的时候,她还规规矩矩跪伏在地,身子被麻绳紧紧捆着,屁股撅得老高。 “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李中山笑着问。 “死罪.”尚淑英道。 “那要怎么死?”李中山又问。 尚淑英叹了口气:“凌迟。” “服不服?”李中山又问。 “服,”尚淑英道,“犯妇甘愿伏法。” 李中山笑道:“那就拖出去吧.” “等等!”尚淑英一听这话,马上抬起身子,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中山,“犯妇知罪,也甘愿领死.只求死前能再见北王一面。” “北王已经把伱休弃了!”李中山道,“他不会见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尚淑英一听眼泪涟涟,“那,那好吧,犯妇无话可说,情愿一死赎罪。” 话说得好听,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却还是哀求讨饶。 “大将军,”这时候带尚淑英过来的玛祜也看她可怜,忍不住开口求情道,“这妖女虽然罪该万死,但是吴三桂收了她当干女儿,还封了她一个公主。您不如先留她一命,等打败了吴三桂再把她明正典刑吧!” 尚淑英感激地看了玛祜一眼,然后又对李中山道:“犯妇知道一些吴军虚实,愿意尽数告知大将军,只求大将军饶犯妇一时.” 玛祜也道:“大将军,建德城内人人都知道这妖女罪大恶极,您要是能饶她一时,建德城内的人也就安心投降了。” “这样啊”李中山笑着点点头,心说:你这个玛祜是不是跟妖女有一腿?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淑英,”想到这里,李中山笑道,“这样吧,你跟我回一趟南京,去亲眼看看我大明共和的虚实,然后帮我带封信去给吴三桂至于你这一剐,先记着吧,等下次再抓到就行刑!你看可好?” “什么?”尚淑英一脸难以置信,“大将军您要饶了犯妇?” “不饶,怎么能饶?”李中山摇摇头,笑道,“和你明说了吧.本大将军就是要通过你的眼睛和嘴巴,告诉吴三桂,他那诈称百万之兵真不算什么!因为我大明是真有百万之兵的!他是诈称,我大明实实在在有百万国人军,人人奋勇,个个都愿意为了保卫共和而死战。他呀已经过时了!如果他不想步陈友谅的后尘,还是早点退兵回长安吧!只要他退兵,本大将军在他有生之年,就不会起兵灭他的国!” (本章完) 第338章 都共和了,还不能自封为王吗?(求订阅,求月票) 宁波府,镇海,大靖东兴三年三月十八日。 这座位于大浃江畔的新兴的海上贸易城市,在春日的阳光下,却显出一片灰蒙蒙的气派。城市街道上少有人影,连大浃江岸边往日最热闹的商市,现在都是冷冷清清,所有的铺子,全都是门板深锁。城头上面,只有一面青色的耿字大旗在有气无力的飘扬。 茶山之战后,耿精忠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五万野战主力崩溃。耿精忠坐着一辆骡车,在一群耿王庄出身亲兵保护下仓惶逃离,幸亏当时明军的骑兵不多,只有一个营,根本来不及追杀几万疯狂逃亡的溃军。而从茶山往南的官道也不宽阔,还有一大段山路,几万人马一起挤进来难免发生拥堵,这就便宜了“抢跑”的耿靖忠和跟着他一起逃亡的好几千人。他们一行人只用了大半天就跑到了杭州城。然后少许休整了一下,收拢了一些残兵,又捎上了杭州府库内的金银,还向杭州商会勒索了一批绸缎和车马,又继续逃亡。又跑了两天半,总算逃到了宁波府衙和大靖东洋通商大臣衙门的驻地镇海县。这个时候还忠心耿耿地跟着耿精忠的就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其中半数是福州耿王庄出身,剩下的要么是糊里糊涂跟着跑的,要么就是原属于岳乐的满洲兵。这五千人再加上黎道人手下还有小两千招安来充当水军的海盗,拢共还剩下不到七千。 耿精忠之前带着五万野战精锐都被李中山、陈永华用一万多人打得惨败,现在靠这区区七千人当然保不住宁波。 既然保不住宁波,那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这七千人马上就开始在镇海县城和镇海商市这边胡作非为,强占民房,勒索钱财,虏掠妇女,搞了一个不亦乐乎。耿精忠这个亡国之君也不约束手下,反而下旨命他们去抢,还主动参与到抢劫行动当中,将泊在大浃江内的各国商船全都抢了下来! 这番虏掠虽然大失民心,但是却能帮着已经穷途末路的耿精忠稍微凝聚一下军心——现在还跟着他的,当然不是什么善类,要么是作恶多端,没地儿可去的,要么就是还幻想着能跟着耿精忠最后再乐呵一下。 这回耿精忠带着他们在镇海大掠了一番,算是一块儿干了坏事儿,也把福建海商,浙江士绅打包给得罪了。前者后台是“郑精”,后者大多已经花钱捐了国人、国士,都是大明的小股东。而且维新派国士的骨干成员有一半是浙江人!得罪这两伙人,就别想投降大明了,跟着耿精忠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了。 而在耿精忠指挥手下祸害完了镇海县和镇海商镇之后,“报应”马上就来了!陆陆续续的有一些从茶山战场上走脱的耿家死党和从建德县跑出来的一些耿家军将的家眷到了宁波,并且给耿精忠等人带去了两个噩耗。 一个是建德降了,大靖朝的百官和文武官员的家眷,大多成了明军的俘虏! 二是在明军围城前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尚淑英,在被耿聚忠和玛祜交给李中山后,被凌迟处死了. “什么?真的凌迟了?” “为什么呀?李中山和淑英没那么大的仇吧?虽然尚家的人被李家杀了不少,但李家人却没被尚家杀过。而且淑英毕竟是前任的北王妃.凌迟也太惨了吧?” “消息靠谱吗?” 耿精忠和他的心腹喻仁英、黎道人、塞楞额(岳乐之子)、徐文焕他们几个听见建德投降还没怎么样,但是一听说尚淑英被剐,全都给吓着了。 尚淑英当然是有罪的,她是反贼嘛!还带兵攻打莫愁湖王府,罪过不小,剐了她也不算冤枉。但问题是耿精忠、喻仁英、黎道人、塞愣额、徐文焕他们几个的罪过比尚淑英只大不小! 尚淑英都那么惨了,他们还能好的了? “错不了,这是七星阁大学士玛祜说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耿家老人说,“尚格格是被他押去李中山大营的,当时老朽也在场,拿绳捆她的时候她还和三爷(耿聚忠)有说有笑,说她到了李中山那里只要乖一点,最多挨顿打,要不了性命的,还让三爷别担心。没想到玛祜回来报告说格格被留在李中山军营.给剐了!” 另外几个跟着这老爷子一起跑来的耿王庄家臣的家眷也都给他打证明。 “尚格格是给剐了,老惨了.我们在建德城内都听见惨叫了!” “叫唤了大半天.” “千真万确!” 完了! 耿精忠心都凉了,只得挥挥手让这几个人先退下去休息,等他们走后,又看了看左右。 “皇上.出海吧!”喻仁英道,“出海向东南一千数百里就是尚氏琉球,咱们现在手里还有几十条海船,挤一挤可以把镇海这边的兄弟都带上!” 黎道人补充道:“皇上,据臣所知,这个琉球尚氏之国本是大明藩属,但是在几十年前却被日本的萨摩藩派兵占领,现在的琉球国是一藩二主,既是大明的藩属,又是日本国的外藩。不过琉球之民都心向天朝,不愿意当日本国的外藩.如果咱们宣称是大明天兵,那么琉球百姓一定会拥护咱们,反对萨摩藩兵。” “这个萨什么魔的有多少兵?”耿精忠问。 “大概有万把人吧?”黎道人说,“不过老萨家的兵大多都在日本国的九州岛上,在琉球没几个人,最多有五百吧?” “五百倒是不多,但他们厉害吗?”耿精忠吃够了轻敌的苦头,现在胆子变小了,“我可听说这些倭寇挺能打的。” “再能打,也比不了咱们啊!”喻仁英说,“咱们这都打了多少年了?他们日本国上一回打仗还是六十年前的事儿呢!” “六十年”耿精忠叹了口气,“没想到日本国的倭人已经享受了六十年的太平盛世了!” 耿精忠的亲兵头子徐文焕眯着眼睛提醒说:“皇上,日本国这六十年还闭关锁国,打仗的办法多半和六十年前差不多。搞不好日本国的萨家兵都没见过燧发枪呢!” 喻仁英点点头道:“徐总兵说得对,咱们这几年虽然总打败仗,但是眼界还是开了不少!早几年,咱们连火绳枪都用不好,现在咱们已经知道这个燧发枪应该怎么用了!” 耿精忠无奈地点点头,心说:合着我这几年就在跟李大头学打仗啊!只是这个学费真的有点贵! 刚刚死了阿玛的塞愣额哭丧着脸道:“可咱们手里也没多少支燧发枪啊!” 黎道人插话说:“小王爷,咱手里还是有一些燧发枪的.从今年开始佛山和漳州、泉州那边都不造火绳枪了,全是燧发枪!而且洋鬼子贩卖过来的洋枪,也都是燧发枪。所以今年以来,下官替朝廷买到的火枪都是燧发枪,光是在镇海通商大臣衙门的库房里面就有三百支全新的燧发枪!” 李中山还真是个好老师,不仅自己进步,而且还带着大家一起进步!甚至把广东、福建等地的军工产业给升级了,现在军阀们想去那里买火绳枪都没了! “三百支”耿精忠问,“咱军中还有一些吧?” “有!”徐文焕说,“虽然大部分人都跑得两手空空了,但二三百支燧发枪还是凑得出来的。” 耿精忠想了想,说:“那就先凑五百燧发枪兵,都配上刺刀,按照茶山明军的办法组队” “行!”徐文焕站起身就给耿精忠行了一个揖拜礼,“皇上放心,臣抓紧一点,争取半个月内就把燧发枪兵练出来。” 耿精忠摆摆手:“文焕,别再叫我皇上了.我的大靖国已经亡了,我就是个亡国之君!” 说着话,他的眼里都滴下来了。 耿精忠跟前的几个人心腹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也没人劝他继续当皇上.他的这皇上当得太亏了!要是不贪图这个皇上的虚名,他还好好的当大明东王呢! “那主公,”塞楞额问,“您不当皇上当什么?咱们以后怎么称呼您?” 耿精忠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他不当皇上当什么? “主公,”黎道人建议道,“琉球人心向明.要不您还是当大明东王,征东将军吧!” “我当大明东王?”耿精忠苦笑不得,“我怎么当?难道我要上表请罪求封?我倒是可以上个表,可是李中山能免了我的罪再封我当东王?” 喻仁英笑道:“主公,您干嘛向李中山求封?他又不是皇上。” “那我向共和皇帝求封?”耿精忠摇摇头,“他也不可能封我啊!” “您可以自封!”喻仁英认真地说。 “自封?”耿精忠一愣。 喻仁英点点头:“对!现在不是共和了吗?” “共和了就能自封为王了?”耿精忠问。 “当然能了!”喻仁英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原君》、《原臣》里面不是说了?这个皇上和臣子应该是师友,他们是一块儿治理天下的,这个皇上之所以要任用臣子,是因为天下太大,一个皇上管不过来,需要臣子帮忙.那这个琉球是不是天下的一部分?琉球的率土之滨,是不是王臣?” “当然了!”耿精忠已经有点明白喻仁英的意思了,一双老鼠眼都有点儿放光了。 喻仁英接着就解释道:“琉球向来是大明藩属,琉球之君向来是大明之臣可是现在琉球王国不向大明朝贡,却向日本朝贡,已然从天子之臣变成了日本国的臣子,已经不是王臣了! 而大明共和皇上为什么不出兵去驱逐日本国的老萨家,把琉球国重新变成大明的王臣?这说明大明天子忙不过来.而且他手下的王臣也没空。 而主公您现在出兵琉球,驱逐日本萨家,重新把琉球变成王臣之土.就是帮了共和天子一个大忙!您当然就是王臣了,就是率琉球之土的王臣。所以您恢复东王之位,并且以东王之名行王臣之事,出兵琉球,恢复王土,那是名正言顺的!” 耿精忠点点头,嘟哝道:“说得有道理我这是去给共和天子帮忙的!可是我自封为王,好像还是有点不妥吧?” “不,不,不是自封!”喻仁英说,“是大明天子封您当东王,征东将军,并且命您出兵琉球,恢复王土!” “大明天子来封?”耿精忠问,“是不是我帮共和天子封我当东王,镇东将军?” 喻仁英站起身,向耿精忠一揖到底,“大王,臣恳请大王接受共和天子之旨!再当大明东王!” 黎道人、塞楞额、徐文焕看见喻仁英劝进了,也跟着一起劝说道:“大王,臣等恳请大王奉诏复位东王!” 耿精忠也厚着脸皮点头道:“也罢,既然共和天子都下诏了那孤就勉为其难继续当东王了!” 这个耿靖忠矫诏自封东王这档子事儿到底符合不符合《原君》、《原臣》之道的另说,但是耿精忠的大靖国肯定是寿终正寝了。 而随着大靖国的灭亡,共和南京的民气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原本还有人担心他们的“投资”会因为共和大明的败亡而血本无归,但是到了共和三年的四月初,随着大将军李中山押着在建德俘获的靖国百官、宗室以及他们的家眷凯旋回到南京,在仪凤门内大街上举行了盛大的凯旋献俘典礼,便再也没有人对共和大明的前途抱有任何怀疑了。 随后,以《国士评》为首的一批鼓吹共和的报纸刊物,又开始长篇累牍报道茶山之战中大明的共和模范军是怎么以一敌五吊打耿精忠的赫赫战功。再加上浙江省下面的各府各县一个个被收复的消息不断传来,没过多久,还传来了耿精忠遁入海岛和宁波府全境也被收复的好消息。 而在南京的街头巷尾,南京的百姓们都开始议论起大明什么时候能打败吴三桂,收复江西、湖广,什么时候能扫平大周、大清,进而一统海内了! 虽然现在的大明仅仅拥有江苏、安徽、浙江、福建、广东这五个完整的省,再加上广西、河南、湖南、湖北、江西各一部,但是对共和充满信心的人们,都已经觉得他们所处的国家是一个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国家,和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大明,还有那个让人始终处于恐惧当中的大清,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而这么一个充满生机的新兴之国,如何是吴三桂和康熙之流能抵抗的? 将来一统天下的,必然是共和大明啊! 生逢其时,还不赶紧加仓? 市井民间如此,共和大明的文臣武将们的兴致当然就更高,干劲儿也更足了.都是股东,都是替自己打工!能不积极一点吗?要是错过了这一波建功立业的“大行情”,那不得后悔一辈子? 所以回到南京城的李中山,每天都要接见一大群请战的文臣武将.大家都不怎么把吴三桂当回事儿了,何况是康熙? 不过李中山自己倒是挺谨慎的,回到南京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去仪凤门内狮子山上的望江台观看长江水师的训练——现在大明陆军不愁了,无非就是扩建模范军,一个镇不够,扩建到两个镇三个镇,那怎么都够了。 但是大明的长江水师却是一个弱项! 李中山这些年主要发展陆军,水军基本是外包给翼王郑家的,连广东水师都是郑家的大将朱天贵和一票曾经依附郑家的潮州人(邱辉一党)办起来的。 而郑家办起来的水师似乎有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是海军,不是内河水师!所以现在出现在狮子山下的长江水面上的战船都特别大!其中许多战船都没有桨,只要遇上风向不对或者没有文,它们就动弹不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这办法怎么看都有点可笑! “世凯哥哥,我没看错吧?那些大船正被小船拖着走?”说话的是吴小艽,今儿她和刚刚生了“秀忠”的杨小环,以及还在李中山这里做客的尚淑英一起,陪着李中山瞪狮子山,一起观看水师训练。 听见吴小艽的问题,李中山就转过头,笑吟吟看着尚淑英,“淑英格格,你可看清楚了?知道见了吴三桂该怎么说吗?” 尚淑英已经不是第一天跟着李中山登狮子山了,每次她都能看见小船拖大船的训练项目——这显然不是在玩假,李中山真的打算把这几十条大海船开进鄱阳湖 想到这里,尚淑英就半开玩笑地问:“大将军,您要奴家照实了去和大周皇帝说吗?这算不算是泄露伱的军情?将来会不会罪加一等?” 李中山笑道:“淑英格格,你怕罪加一等?照实去和吴三桂说吧.在陆地上,吴三桂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在长江上,在鄱阳湖上,他的水师还是可以和我大明的水师掰掰腕子的,不过他得小心变成陈友谅第二!” (本章完) 第339章 不,我们不存在——不存在的征服者(求订阅,求月票) 大明共和三年四月,日本国延宝四年,四月十五。 位于琉球中山国王都首里附近的那霸港町内的萨摩藩琉球在番奉行所,如往常一样森严而且忙碌。 在番奉行所内,萨摩藩的武士们正在奉行桦山久亲的主持下,手忙脚乱的在处理一大堆和中国有关的信息。 “奉行,收到宁波方面传来的消息,大靖国已经灭亡,大明天朝真的回来了!” “幺西!这是好消息,马上向鹿儿岛城报告,一定要让藩主第一个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公方大人!” “哈伊!” 认为大明击败大靖是好消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个头瘦小,嘴唇上边还留着一小撮胡子的日本鬼子。 他是萨摩岛津家的一门众,他出身的桦山家是岛津家的分家,所以也就特别受岛津家当主岛津光久的信任,才以萨摩藩家老的身份来琉球国当这个特别难当的琉球在番奉行的差。 之所以说这个在番奉行难当,则是因为现在琉球国明面上的合法宗主大中华正处于一种大破大立的奇妙状态当中!本来大清一统江山的时候,中国沿海是一片死气沉沉,除了和德川幕府关系良好的郑家商船,就不会有什么中国船只来琉球了。 至于大清朝派来册封琉球国王的使团,在康熙初年倒是来过一次.当时可是好一阵忙活,琉球国内的琉球人都得换上唐服,而日本人则得东躲西藏! 总之,就是琉球国得假装自己没有被日本征服,而日本征服者也要假装自己不存在免得那个康熙小皇帝麻颜大怒,派大清天兵来琉球剃发易服! 更夸张的是,琉球在番奉行所还专门刊印了一本《问答手册》发给琉球国的官员百姓,几乎将大清天使们可能提出的问题尽数列举了出来,并附上“标准答案”,所有会说话的琉球人都必须记熟了,力求万无一失。 反正就是折腾吧!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个月,终于把大清天使给糊弄走了其实这个萨摩藩根本不用那么折腾,送点日本国的土特产——黄金,那不就解决了? 不过那时琉球国王不换人,大清天使是不会来琉球的,难得折腾一下而已。但是自打中华天朝“战国又起”,他们的海禁锁国就不存在了。来自福建、广东的商人们在东亚和南洋海域到处乱窜,连日本本土的港口时不时都会来几艘打着“大清津海关道”招牌的商船要求贸易。 搞得德川幕府不胜其烦真是招待也不是,驱赶也不是! 要招待,那个闭关锁国的祖宗家法还要吗? 要驱赶.大清北洋水师的战船队就在釜山港口内泊着!你要驱赶大清津海关道的船,那釜山倭馆还开不开? 不过相比日本国本土那边,琉球这里才叫头大呢! 中国人商船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而且船越来越大,武装也越来越完备看上去好可怕! 于是琉球在番奉行所原本几十年或十几年才装一次不存在,现在得天天装不存在了! 除了日常“捉迷藏”,琉球在番奉行所还得到了一个将军大人亲自下达的任务——搜集一切有关明国大将军幕府的好消息! 这个日本国的大将军现在很关心大明的大将军过得怎么样了! 虽然日本和大明算不上友邦,但是那个不大聪明(智商有点低)的四代将军德川家纲却是真心希望李中山好的!因为在家纲看来,如果大明天朝也可以实现将军治世,那么他这个日本国大将军的将军治世就名正言顺了。 连天朝都将军治世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将军治世是对的吗? 虽然幕府的老中们和萨摩藩的藩主都觉得日本的将军治世的正确性,根本不需要大明的将军治世来证明,但是哄将军开心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做的。 所以桦山久亲现在除了日常捉迷藏外,就得认真搜集有关李中山的消息,其中坏消息先隐瞒起来,好消息马上向鹿儿岛城报告,然后鹿儿岛城方面会用最快的速度向江户的公方大人报告 而前一阵大明幕府告急,桦山久亲已经好久没有向鹿儿岛方面报告了,以至于德川家纲都急了,见着在江户藩邸呆着的岛津家少主岛津纲贵就追问。岛津纲贵没办法回答,就只好让人去琉球催好消息.可是桦山久亲也不敢瞎编,瞎编被拆穿是要切腹的! 好在这些日子,终于有好消息了! “奉行,还是宁波方面的传来的消息,大明的李家幕府刚刚派出了一个征东将军到宁波这个征东将军正在宁波集中船只,似乎有向外海出兵的打算!” “纳尼?”桦山久亲的心脏一抽,“他们.他们还是发现我们了?” “奉行,也许他们是要去别处征伐的。”一个奉行所的与力说,“有可靠情报表明,大明翼王府正在策划对吕宋岛的进攻!” “可是吕宋在大明的南面啊!”桦山久亲说,“他们应该派征南将军去才对!” “奉行,大明幕府将军的兄长是征南将军,他负责的是安南方面的军务。” “这个大明的幕府将军还真好战啊!”桦山久亲皱着眉头,“国内都没打完,就开始对外用兵了我等还是要小心谨慎!” “哈伊!” 底下的与力一起“哈伊”了一下。不过这些与力都在琉球多年,知道他们的日常捉迷藏也就骗一骗大清朝的使团,大明的幕府将军恐怕什么都知道!毕竟大明幕府将军和大明翼王府是盟友大明翼王郑家还能不知道琉球国的底细? 不过哪怕大明什么都知道,琉球在番奉行所也得认认真真捉迷藏,那就是工匠精神.不,是武士道精神! 奉行所外新开挖的壕沟和依着壕沟新树立的木栅栏外,挎着打刀的萨摩藩武士警惕地往来巡视,每一个靠近奉行所的琉球人或是别的什么人,都被他们满脸堆笑,和蔼可亲地盘问上一番。 “你的,那里的干活?来我们吐噶喇商馆做什么?” “我们的,吐噶喇商人的干活,你们的是哪里人?” “你的,是大明国的,还是大靖国的,还是大清国的?” “你的,是来买硫磺的?那边有专门的硫磺商馆,那里有吐噶喇最好的硫磺” 现在由于大明商人来得太频繁,琉球的日本鬼子已经不可能装成完全不存在了。不过他们还是想出了一个自欺欺人的操作,他们不承认自己是日本鬼子.他们其实都是吐噶喇人! 吐噶喇,就是日本九州岛和琉球列岛之间的一系列小岛的总称。按照琉球在番奉行所在上一回大清天使来访时制定的《问答手册》中的标准答案。 在琉球这里,是没有日本人的,只有土头土脑的吐噶喇人.所以这几位不是日本武士,而是“吐噶喇帝国”的武士! 不过任凭他们多会装,也是没办法阻止同样会伪装的大明征东将军耿精忠的明军因为,这支明军也是装的,他们在宁波那里根本呆不下去,不快点出海,等大明天兵杀过来了,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而今天,就是假的大明天兵抵达琉球国的日子! 这个时候,一个伪装成琉球国的土兵在港口内的望台上放哨的日本武士这个时候撒着脚丫子就朝在番奉行所奔来了,一边奔还一边嚷嚷着:“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到了,到了我们到了!” 正在一艘大型福船的船舱内忍受着晕船带来的不适的耿精忠,忽然听见船舱外有人在欢呼,赶忙支撑着起来,摇摇晃晃出了舱室,站在了外面的甲板上。 这个时候甲板上已经站满了欢腾的水手和兵士,他们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了,差一点就没找到琉球群岛! 现在终于如愿了! “大王,咱们到了,那就是琉球国的那霸港!” 黎道人也在甲板上,他看见耿精忠出来,赶紧上去向他报告好消息。 耿精忠却摆摆手:“不要叫我大王,叫将军。” 耿精忠的“东王”是在宁波交给下面的兵将听的,好让他们稍微安点心。而在船队出海前,他就下达了命令,在船队出海后,大家一律称他为“将军”、“耿将军”、“耿征东”,不得称他为“大王”、“东王”。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命令,当然是为了忽悠琉球人了这个琉球蕞尔小国,大明派个东王来解救他们,那是不是太夸张了?就算派个征东将军都嫌大了! 所以耿精忠就让底下人称自己为“将军”、“耿将军”和“耿征东”了。另外,对于他到达琉球的行为,也有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他是东征途中路过琉球,顺便帮琉球国驱逐倭寇的。 至于东征哪里?对外部世界很有一些了解的黎道人则建议耿精忠东征一个东方大陆地 “哦,将军,咱们到了!”黎道人笑着对耿精忠道,“将军,琉球那边好像没有抵抗的意思,咱们就进港吧!” “好!”耿精忠已经晕得快不行了,现在听黎道人这么一说,当然点头答应,“让火枪队准备一下,一定要让琉球的倭寇知道咱们的厉害!” “是!” 在咚咚咚,哐哐哐的锣鼓声中,多达四十八条福船、鸟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浩浩荡荡进入了那霸海湾,其中最大的一条福船,已经在码头边上下了锚。岸上几个穿着“唐服”的琉球国的官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快要挤满港口的天朝大船,和眼前这条大船上的精装汉子。 这些精壮汉子一水的青衣青巾,个个都肩背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在那霸炽热的阳光下,这些燧发枪的刺刀都泛出了让人胆寒的光芒。 而藏在周围欢迎的那霸百姓和外商当中的日本鬼子,一个个都脸色发青。这个大明征东将军在这个时候带着几十船精兵来琉球干什么?要把琉球在番奉行所赶跑?那也用不着那么多兵吧?琉球在番奉行所拢共就几百人的编制.火绳枪加起来没有一百条,怎么可能抵挡那么多明军? 实际上,这个萨摩藩的琉球在番奉行所并不是一个军事机构,虽然在奉行所上班的都是武士。但他们大多是“文职武士”,最多也就管一下治安,驱逐一下海贼,根本不是职业军队。 现在日本的战国时代都过去几十年了各藩虽然都有许多武士,但藩军的数量都不多,而且不多的藩军大多还不是随时可以出动的常备军。 当年萨摩藩派桦山久高率领三千藩军征服琉球,但现在要让萨摩藩在琉球长期维持三千驻军是根本不现实的.三千驻军不得发十几二十万俵的俸禄?萨摩藩一共才多少俵高?藩主不挥霍了?那么多高级、中级武士日子不过了?还有那个花钱如流水的交代参觐也不搞了? 所以面对突然杀过来的“明军”,桦山久亲压根就没办法阻止抵抗,只有先让琉球国方面安排人去以礼相迎,自己组织奉行所的武士紧急捉迷藏这样的征服者也没谁了,想想都羞愧啊! 而在码头上迎接天兵的琉球方面的大官,也被这几十船的明军搞得摸不着头脑。琉球王国的摄政尚廷柱,三司官吴重贵、向永保、毛凤鸣,都跟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那些青巾青袍,肩扛燧发枪的明军默默下船,整齐列队,说不出来的肃杀。 这个天兵看上去比萨摩藩的人厉害啊! 一个队大约二百名青巾火枪兵已经排好队了,然后又是一声刺耳的唢呐,然后才是齐声大喊:“耿东征到!” 耿东征就是耿精忠,这个时候也把自己拾到干净了,穿着一件蟒袍,带着一群穿着各色官服的手下,大摇大摆地下来船这气势,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唐名”叫尚廷柱的琉球国摄政哪里敢怠慢,赶紧上前行揖拜大礼:“琉球国摄政官尚廷柱恭迎天朝征东将军不知征东将军不远万里来我琉球所谓何事?” 尚廷柱是琉球国的王子,当然是个亲日派,不过他的汉语说得可以,耿精忠完全能听明白。而且耿精忠对于姓尚的都有好感,当下就微微一笑道:“朝廷派本官东征东方大陆,只是路过贵国。另外,朝廷听说贵国在七十年前被倭寇萨魔头侵占,就让本官顺便替你们驱逐一下萨魔头!那个姓萨的魔头在哪里?让他出来交战!” 东征新大陆? 还要和姓萨的魔头交战?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尚廷柱压根没听明白,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懂汉语了? 站在他身边的吴重贵汉语比他还好,这人是后世号称琉球五大伟人的羽地朝秀的弟弟,这个羽地朝秀的“羽地”是个地名,他本家姓吴,而朝秀也是他死后才有的名儿,生前名重家,也就是吴重家。在日本人的支持下,这个吴重家当了二三十年的摄政,配合日本统治非常得力。他的兄弟重贵虽然没他那么能耐,但依旧得到日本的信任。现在听耿精忠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些明军是来找日本人麻烦的。 看他们船又多,兵又强,说话又好听那必须得投靠啊! 于是他赶紧扑通一下就给耿精忠跪了,哭着道:“上天啊,我们琉球人终于得救了,终于盼到王师啦,日本国萨魔头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怎么一表现,在场能听懂汉语的琉球人、日本人都傻眼了,他家那么亲日,恨不能就当日本人了,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这还要不要脸了?然后,更多的琉球人就反应过来了。 “天兵来了!琉球有救了!” “萨摩藩完了!” “天兵,他们就是萨摩藩的魔头!” “就是他们.那个小胡子就是萨摩藩的头头!” (本章完) 第340章 快说,东大洲怎么走?(求订阅,求月票) 日本国萨摩藩的家老,岛津家的一门众,萨摩名门桦山家的当主桦山久亲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虎落平阳,被一群卑鄙的琉球人给出卖了。 今儿码头上所有的琉球人,无论之前有多亲日,有多尊敬他这个日本上国来的武士,甚至恨不能认他当爹,好从此也成为大日本国的臣民。现在全都抬手指着他,还用他听不大懂的汉语叫喊,多半是把他出卖给了那个大明将军了.这些琉球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亏得自己过去那么照顾他们,来琉球好几年,都没有斩过一个琉球的贱民! 想到斩人,桦山久亲就记起自己是萨摩示显流的门徒,是示显流剑豪药丸大师的高徒!眼前这明朝将军看上去獐头鼠目的,一定没多强的武艺,如果能一刀把他斩了,就算被明军火枪手乱枪打死也够本了。 想到这里,桦山久亲就使出要示显流的秘技——挤出一点笑容,一边向耿精忠走去,一边用汉语对耿精忠说:“我的,萨摩藩桦山久亲,是来琉球国贸易的,对大明没有恶意” 耿精忠似乎是上当了,听他这么一说,也哈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倭人没有恶意,那太好了,过来,快过来,本将军也没有恶意,本将军从来与人为善,现在就是有话要问问你,这个东大洲怎么走?” 他话说得挺客气,模样好像也挺松懈,还主动招手让桦山久亲上前说话。 桦山久亲觉得机会来了,就一边点头,一边说“幺西,幺西,好说,好说”,一边快步向耿精忠走去,到了距离耿精忠只剩下两步的时候他就用极快的速度抽出自己的打刀,然后高举在自己右肩上方。正在桦山准备照着耿精忠的面门劈下的时候,耿精忠突然向后倒退!他这一退,桦山的打刀就够不着了。桦山只好举着刀,迈开他的小罗圈腿向前想靠近耿精忠再砍。 可是耿精忠却一边后退,一边抽出了自己的燧发手枪,还用另一只手熟练拉动夹着燧石的击锤,紧接着把枪口对准桦山,就扣动了扳机。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呯!”的一声枪响,桦山的右腿“蹄膀”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当时就没法站立了,只得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才没趴地上。 这时桦山的脑海当中一片空白,整个都蒙了。他跟着示显流的药丸兼庆学习剑术奥义的时候,从没遇到过倒退开枪的敌人! 倒退开枪该怎么破啊?药丸大师没教过啊,药丸大师只教过怎么看拿着火绳枪不后退的敌人.这个敌人一后退,打刀砍不着啊!这下要完! 他刚想到要完的时候,耿精忠已经从身边一个亲兵手里接过了一根通体洁白如玉,长达一丈三尺的白蜡杆,这是一根枪杆! 耿精忠也是练过长枪的,门派和李辅臣、李中山一样,都是杨家枪!虽然他的杨家枪比不了李辅臣、李中山,但是现在用这根一丈三尺的长白杆打已经受伤的桦山久亲是没有问题的。 只见耿精忠先扎一个马步,然后双手尺杆,先抖一下,然后马上向桦山的月代头上戳去,桦山下意识就拿打刀去格挡,接过耿精忠长杆一翻直接一杆子打在他手腕上!一下就把桦山的手给打肿了,刀子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耿精忠当然不会给桦山把刀子捡回来的机会,又是一击挥杆,把掉在地上的打刀给打飞了。 这真是太屈辱了! 岛津家的武士,示显流的高手,药丸剑豪的爱徒,第一次和明国武士交手,连刀都被人打飞了!没脸见人,只能切腹了! 想到这里,桦山就顺手拔出了肋差,准备用它捅肚子。 可是耿精忠不知道日本鬼子打架输了喜欢寻死,还以为他要用暗器飞刀呢! 真是太卑鄙了! 耿精忠被一个姓刘的小人出卖了两次,所以最恨小人了,他刚才都说了没有恶意,就想问问东大洲怎么走,这个日本小人居然就亮刀子要行刺,现在还要用飞刀阴人! 想到这儿,耿精忠又抡起长杆往桦山拿着肋差的手腕上一砸,又把他的肋差给打飞了。这下桦山想要自杀也难了!虽然他身上还有一把切腹专用的怀剑,但他的两个手腕都被耿精忠用白蜡杆打肿了,都没法拿刀了还切什么腹?而且他现在手疼腿疼,想跑跑不了,想死死不了,真是太屈辱了。 而耿精忠还得理不让人,挥着白蜡杆开始打这个萨摩岛津家的家老,琉球国的前任太上王兼捉迷藏高手!一边打还一边问:“说不说?说不说?” 桦山亲久被打得惨叫连连,只能抱着头骂“巴嘎”。而跟着桦山一起来的萨摩武士,也被这位明国大将的勇武给震惊了。桦山家老可是药丸剑豪的得意弟子,已经拿到了示显流的“免许皆传”证书,理论上已经掌握了示显流的全部砍人奥义,这样的高手居然被这位明国将军一招打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怪不得当年太阁殿下发兵朝鲜打不过那些明国武士 看见自己的老大被打,这帮日本武士就想扑上去群殴,可是这念头刚一起了,就看见耿精忠的亲兵已经将燧发枪放平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一个名叫调所清久在番奉行所与力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替上司求情——这个桦太怎么都是岛津一门,还是萨摩藩的家老,真要给个明国将军用棍子活活打死,萨摩藩主岛津光久怎么下台?万一藩主大人头脑一热,出兵和大明干仗,岛津家搞不好就灭亡了! “别打了,别打了这是误会,是一场误会!”这个调所的汉语说得非常流利,而且还懂得中华礼仪,一边说话还一边向耿精忠拱手行礼,“东征将军,有话好说,您是不是要去东大洲讨伐阿斯巴尼亚人(西班牙)?” 耿精忠听他这么一说,总算不打人了,而是一指调所清久就问:“快说,去东大洲怎么走?” “这个东大洲”调所清久其实也没去过新大陆,可是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日本国往东两万六千里就是新大洲.这新大洲无比辽阔,南北有十万里,东西有三万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盛产金银,不过人口稀少,原本居住在那里的土著民因为与世隔绝,学不到大明天朝和西洋的手工还有农牧之艺,万年来都是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可以说是虽有宝山沃土而不能用。因此在二百年前,就被西洋阿斯巴尼亚国和葡萄牙国给征服了。如果将军您想东征东大洲的话,就只有坐船往东,别无他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乘船东行两万六千里可不容易据我所知,以往是没有汉人和日本人曾经跨过东方大海到达东大洲的,这海路要怎么走,是否要岛屿可供船队休息和补给,海上的风又是怎么刮的,咱们都不知道啊!” 其实日本人是去过新大陆的,他们曾经得到过一艘搁浅损害的西班牙商船,还营救了船上的一些水手。当时德川幕府才开张,虽然已经闭关锁国了,但是对外部世界还是挺好奇的,估摸着也想学西洋人去新大陆殖个名啥的。所以就在救起来的西洋水手指点下,仿了一条西洋帆船,再由西洋水手带路,借着送他们回家的名义去了趟新西班牙,也就是后来的墨西哥。 但是西班牙人多鸡贼啊!他们可是老侵略者了,小日本那点心思他们能不知道?所以果断把小日本的船给“征用了”.不过船上的人总算没给送去挖金矿银矿,一部分信上帝的送去西班牙拜上帝了,不信上帝的都送去了吕宋岛,后来一部分回国了,还有一些就留在西班牙当西班牙人了。 而德川家康、德川秀忠爷俩也没多大的贼心,也没想过要替山本五十六提前个三百年去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于是就知难而退,安心躺平,一心一意闭关锁国了。 可是耿精忠没办法躺平他现在是丧家之犬,在琉球岛这个距离大明并不太远的小岛上也捱不了多久。这琉球岛才这么点儿地方,能养得活耿精忠那么多的手下? 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到出路,过不了多久,甚至不用李中山发兵来打,他的脑袋就得被自己人割下来送去南京请功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把心一横道:“不就是两万六千里吗?那些阿斯巴尼亚人能去得,我堂堂天朝人还去不得?” 调所清久佩服地看着耿精忠,心想:这个天朝将军果然是厉害的,两万六千里海疆都挡不住他为国家开疆辟土的雄心壮志,怪不得天朝的地盘那么大! “将军大志,清久佩服!”调所挑起大拇哥就夸耿精忠。 耿精忠心道:我别的不行,就是志向比较大啊!可是这个两万六千里海疆该怎么过去呢?要不搞个鸿门宴,把吕宋岛的阿斯巴尼亚船队骗来琉球?然后把船抢了,把人绑了,逼着阿斯巴尼亚人带路去东大洲?啊呀,我居然能想出那么高明的计策,真是太厉害了! 想到了妙计,耿精忠就温和一笑,问调所道:“本官问你,这个琉球国到底算是谁家的藩属?大明的,还是日本国的?” “大明的,当然是大明的!”调所清久没有一点犹豫——大明的大军都上岸了,萨摩藩派出的在番奉行都快被人家揍哭了,这个琉球属谁不是明白着吗? 耿精忠点点头:“好!”然后他又看了眼那个带头投靠的吴重贵,“伱带路,带本官去见琉球国王!” 南京,莫愁湖王府。 大将军英王李中山这个时候并不知道他一不留神放跑的那个耿精忠到底有多坏,会给往后的大明惹来多大的麻烦?实际上,耿精忠跑去琉球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琉球距离宁波也没多远,许多在宁波做买卖的海商也常往琉球跑——这个琉球本来就是个贸易中转战,从菲律宾开过来的西班牙商船,往来日本的荷兰、大明商船也常常会去琉球,所以耿精忠在宁波找到可以去琉球的船也没多难。 而李中山也能接受耿精忠拿下琉球割据的结果不就是个老死孤岛吗?等回头打退了吴三桂,派人招安一下就是了。哪怕他想当琉球王,也不是不可以的。 因而现在的李中山,也就没再把耿精忠放心上,而是和刚刚拜完把子的刘进忠、郑经、陈永华、卢三好他们几个,一块儿把酒言欢,同时商量建立政令统一的共和国家的事儿。 李中山虽然当过广府的藩主,而且一度好像要搞一个藩王大联合的共和,但实际上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建立一个政令统一的共和制国家。 在这个共和制国家中,“内藩”在汉地是不允许存在的! 内藩只能存在于边地,而且也不是永久性的,而是在开疆辟土过程中,不得不允许的存在.就如沐家世镇云南这样的。 而外藩,也就是藩属国,当然是可以存在的。不仅可以存在,而且还可以大发展——这个地图开疆靠藩国嘛! 当年周天子用老了的招,李中山当然要挪来再用了。 所以他这会儿,就在跟几个把兄弟商量这个呢! “这个前明最大的失误,依我看就是太祖皇帝的封建没有封好!”李中山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借着那么一丝丝醉意,开始批评朱元璋了,“他的封建,我看就只有一个云南沐家是封对了!如果没有沐家世世代代镇守云南,把这块蛮荒之地当成家业经营,如今的云南绝不会是汉人的土地。 而当今天下的汉地,则主要是周朝的天子,封建诸侯封出来的。如果周朝那时候不是把诸侯往四面八方封出去,让这些诸侯去各地以德服人,以礼育人,哪有现在华夏那么大的地盘?所以咱们兄弟要学周天子,不能学朱元璋!” “学周天子?老弟,你要当天子啊?”刘进忠喝得有点大了,居然问出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试探。 “不,不我当大将军就挺好!”李中山赶紧把这个可能直接给灭了,“刘大哥,我们是共和共和多好?天子让姓朱的去当,大权还是咱们的!有什么军政大事儿,咱们几个,以后再加上我爹,再加上忠王,就能说了算了。” 他顿了顿,又对刘进忠道:“大哥,要不您的藩王也别干了现在郑二哥都不当藩王了,等南昌之围解了,我爹也不会继续当藩王了。如果浙江、湖北再没了藩王,那么将来大明的汉地至少可以政令划一了!” 郑经马上接过这话头,对刘进忠道:“大哥,咱们都不当藩王了,您一个人当,他也不合适啊!再说了,咱们就算不当藩王了,但是世袭罔替的王爷还在,地方上的势力也还在,军中的故吏也都在。咱们是进可安邦定国,退可子孙富贵,比起当一个早晚要抗拒天威的藩王,不知道安稳了多少!” 陈永华笑道:“刘大哥,您如果想当个独霸一方的君王咱们也可以给您安排!等咱华夏的天下统一了,周边的朝鲜、安南、琉球、吕宋、暹罗、缅甸、马六甲、爪哇,还不是由着咱们安排?如果您不想当个麻烦的国君,咱们也可以安全您的子孙去当! 这样大明中枢您有一份,地方上的好处也少不了您,外面的藩国也可以给您一个.这才是世世代代的富贵啊!” 卢三好也笑道:“大哥,您就听咱们兄弟的话吧咱们兄弟是不会害大哥您的!咱们都结拜了,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这几位都在劝刘进忠放弃藩地,和他们一样当个“无地王”。不过刘进忠还是有点犹豫,毕竟他和李中山他们几个不一样,他没有什么群众基础,也没有自己智囊团、军官团辅佐,有点孤家寡人的意思。 他要是交出藩地.说不定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是大家都交了,他再拿着藩地,那就太扎眼了! 想到这里,刘进忠斟酌着说:“这个浙江的地盘也没多大的意思!不过我手下还有不少人呢!” 他说没意思,当有吃不着葡萄还说酸的意思,不过浙江对刘进忠而言,的确是有点扎手。天地会里面的浙江佬太多了。连皇上当朱三太子的时候也一直在宁波躲藏,都快变成半个浙江人了! “安排!”李中山大手一挥,“大哥,你回头列个单子,我和三哥、四哥想办法替您安排!大哥,您还有什么条件,我们尽可能给您安排。” 刘进忠笑道:“就快打江西了把?给我安排一个主力方向总行吧?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不多了.五弟,您觉得怎么样?” “行,就这么说定了!” (本章完) 第341章 我们欺骗,我们偷窃,我们十恶不赦!(求月票,求订阅) 大明共和三年五月,广府,澳门市。 这座曾经属于葡萄牙人的港口城市,如今依旧充斥着东西方文化交融之地特有的那种拥挤、喧嚣和活力。 到处都是济济涌涌的各种肤色的人物,穿着肮脏的衬衣的西洋水手,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横冲直撞。白人或者混血的澳门当地人,穿着中国式样的服装,都在忙碌着各自的营生。从广府沿海各县迁来的地主士绅,来时都是哭天抢地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屈,现在大多当了包租公,在广州府补给他们的扩大了的澳门市的土地上盖了围楼或商铺,出租给来澳门做买卖或打工的外来客。而他们自己要么三五成群聚在茶楼里高谈阔论,要么就报了澳门市内最多见的新式书院的“补习班”,恶补“新儒学”、“律法”、“会计”等新科举要考的学问——他们现在都买好了国士身份,可以去考一个官来当了! 靠近濠江的澳门市中心,有一条最开阔,最豪华的大街,因为在大街的尽头有一座南洋大臣的官署,所以得名南洋大街。大街上满满的都是各种修建得豪华体面的大楼,有那种四面围一圈,当中有个大院子的围楼(在潮汕、闽南一带很常见),也有那种层楼叠榭的中式楼房,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几栋一字排开的西式楼房,这些大楼外还立着高高的旗杆,旗杆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旗帜,有英格兰的红十字旗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红十字红条旗,有法兰西王国的白底金色鸢尾花旗,有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荷兰)的红白蓝三色旗,还有西班牙王国的白底红叉叉旗,甚至还有葡萄牙的王冠盾牌旗。这些洋楼,都是当今世界上几个横行霸道的海权国家的商馆兼领事馆的所在。 虽然大清强行收回澳门的行动,使得葡萄牙人在欧洲到处哭天抢地求援助,但是却没什么人理睬这个早就不复往昔辉煌的前世界帝国,反正葡萄牙人的海外基地被当地的王公占领也不是第一回了。 而且,这段时间欧洲那边的法荷战争正打得热火朝天,法兰西、英格兰、荷兰、西班牙、瑞典、德意志(几个德意志邦国加神罗)、丹麦等等,凡是上点台面的欧洲国家都卷入其中,打得那叫一头破血流,谁也没功夫去援助葡萄牙欺负大清朝。不仅没人援助葡萄牙,甚至英格兰、法兰西、荷兰、西班牙这几个海洋强国还落井下石,跑到澳门开设了商馆和领事馆,大有要抢占东亚市场的意思。到了后来,葡萄牙人知道大明恢复了,澳门成了大明的地盘,也捏着鼻子回来做买卖了 不过这些西洋商人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说好听的叫冒险家,说难听点就是十恶不赦的强盗、小偷、诈骗犯!像大明这样富得流油的东方国家,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下一个打劫、欺诈、盗窃的对象! 虽然这个大明的军事力量看上去很强,而且还实行了该死的或是很进步的(对谁而言)的“国人共和制”.但是,这个国家并没有完成统一,它只是昔日东方天朝帝国的一部分,甚至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它正处于一场规模空前的内战当中!一旦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这场内战,就给了英格兰、法兰西、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殖民者进行诈骗、偷窃、抢劫,攫取殖民利益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他们在印度,在南洋,在新大陆,早就已经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驾轻就熟了。 当然,大明的实力不是那些印度、南洋土邦和新大陆的土著可以比的,所以这些西洋殖民者必须小心应付,也有必要互相通气儿抱团.哪怕他们的母国在欧洲兵戎相见,他们在中国这边也得保持和睦,互相勾结,一起图谋不轨。 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实力是最强大的,而且它在澳门的商馆占地也最大,占据了一片方圆超过一华里的土地,修建了好几栋非常漂亮的楼房。所以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领事和商馆经理,每周都会在荷兰商馆当中聚会,协调对华政策。 在一间装修得非常豪华的会议室里面,荷兰东印度公司派驻澳门的领事兼首席商务专员托尔.布劳威尔,一个三十多岁,总是穿着精美华丽的服饰,面带优雅笑容的腐败奸商,这个时候正主持一场例行的五国领事碰头会。 “先生们,”布劳威尔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这也是五国领事碰头会上通用的语言,“我先通报几个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刚刚得到的消息。首先,大明驱逐琉球的日本征服者的传闻已经得到了确认.是大明的协办南洋通商大臣蔡先生亲口确认的!” 他说的蔡先生,就是刚刚上任的蔡毓荣。蔡毓荣的协办大臣本来是个闲职,但是因为正牌大臣李忠贞去肇庆防御孙吉庆了,所以他这个协办大臣就只能来澳门办事儿了。 不过蔡毓荣并不知道耿精忠收复琉球的事儿但是这种事情有个洋鬼子使臣来问,他哪儿能说“琉球不在朝廷手里”?他又不是第一天做官。 “布劳威尔先生,大明的蔡大臣有没有说大明和日本是否处于战争之中?另外,蔡大臣有没有说驻军琉球的大明征东将军是大明朝廷的附庸还是直辖的官员?”提问的是新西班牙驻澳门的领事冈萨雷斯——他不是西班牙王国直接派出的,而是新西班牙总督府派出的。 这个年头,因为交通运输和通讯手段比较原始,所以这个“远程外交”的规矩和后世不大一样。领事这种职位,不一定是外交部派出的,也可以是殖民地总督府,甚至是在某国经营的商人自己推举的 布劳威尔瞄了一眼这个上了年纪的前马德里街遛子,心说:你们这些西班牙人一定又在使坏了!是不是想借着挑拨大明和日本的冲突,抢我们公司在日本的商业份额? 想到这里,他含糊其辞地道:“征东将军当然是大明朝廷派出的.是否为附庸,蔡大臣并没有明说,不过可能性是比较大的。毕竟大明朝廷刚刚消灭大靖国,收复了浙江,在这过程中接受一些大靖军队首领的投靠也很正常。至于大明和日本目前还没有处于交战状态。” 西班牙领事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托尔.布劳威尔接着又道:“另外,广西的叛军孙将军,现在已经得到了大周皇帝的册封,当上了大周国广西将军。另外,大周皇帝的弟弟,一位威名赫赫的亲王,最近被任命为了两广总督,即将赴任广西.他派出的代表很可能会在近期和各位进行接触,以采购武器弹药。我希望诸位谨慎对待此事,以免为我们所以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实际上,吴三畏和孙吉庆的使者已经到了澳门,并且找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他们是来向西洋人采购燧发枪的!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并不希望这桩生意成功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领事约翰斯接过话题,缓缓道:“布劳威尔先生,正在进行的战争.我指的是正在东亚进行的战争,也许会持续多年,也许会在较短的时间内结束,中国又会重新统一,这将是一个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庞大帝国,甚至是共和国!她现在已经放弃了执行了三百年的闭关锁国政策,开始积极向海外扩张利益。他们已经迫使安南的阮氏政权交出了会安港,又通过海路向朝鲜派出了军队和监国,现在又将琉球收入囊中!据我所知,他们还打算向荷兰东印度公司租借一个位于马六甲海峡入口处的,本不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岛屿修建贸易港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荷兰已经准备在这场战争中站队大明了?” 这个英国人的情报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确想要站队大明.这是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腐败的公司治理在刚刚过去的1675年,给公司造成了亏损,而且今年多半还要亏! 这个拦路收费和海外零元购居然也干亏了荷兰人的资本主义精神也不怎么样!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之所以亏本,其实就是腐败! 这个公司里面本来就没好人,好好的商人也不可能跑到几万里外欺骗、偷窃、抢劫啊!而且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也没法有效监管公司在东方的行为。以至于公司内部的腐败越来越严重,愿意干活的人越来越少,想分钱的人越来越多。 另外,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拥有庞大的雇员团队,光是在东南亚和东亚就拥有多达11000多名雇员,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军队雇员。 这又给公司造成了极大的开销! 虽然拥有那么多的雇员,但是在公司占据了爪哇、马六甲等处的“收费站”后,对于进入东亚沿海进行贸易的兴趣又越来越低.躺着收费他不香吗? 所以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们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做大马六甲这个口子的收费站业务.对于大明想在马六甲海峡附近租个岛屿建立贸易港的要求,他们是倾向于赞成的! 以后如果能搞成中国帆船管东亚沿海到马六甲,西洋帆船管马六甲到欧洲这样贸易格局,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就能躺赚了? 况且,荷兰东印度公司也能在澳门得到一块“租借地”,作为他们出让一个马六甲附近的小岛的交换这很公平啊! 而英国人,当然对此是坚决反对的! 英国领事的话一出口,葡萄牙领事洛佩斯,一个皮肤黝黑,看着有点像阿拉伯人的葡萄牙贵族马上警惕地说:“布劳威尔先生,葡萄牙王国反对任何支持大明或大清,以破坏中立的行为!” 大清抢了葡萄牙的澳门,而执行这次行动的大清官员现在又成了大明的大将军.所以葡萄牙人就将大明、大清都看成了相同的威胁! 如果一定要站队,那葡萄牙肯定是站队英国的.英国支持谁,葡萄牙就支持谁! 毕竟英国早在葡萄牙被西班牙吞并后,就成了葡萄牙独立运动的坚定支持者,一直到现在! 这可是百年友谊兼百年金主啊! “法兰西王国同样反对干涉中国内战我们不应该有任何站队的行为!”法国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专员阿尔贝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倒不是因为法国正在进攻荷兰而反对荷兰的,而是因为路易十四对大明的共和制深恶痛绝而反对.路易十四那是“朕即国家”,他是要搞绝对君主制的! 而大明共和主张的是“天下为主君为客”——这个是“绝对天下制”,也就是将“国家”绝对化,并且否认君主即是国家。 这套体制实际上是路易十四所主张的绝对君主制的“进化体”.在国家被绝对化后,就能构建近代民族国家了。 但是路易十四怎么可能赞成这种主张?这太可怕了! 而法国那边,又有许多“中华文化的粉丝”,他们能理解“绝对君主制”,当然也能比较容易理解“绝对天下制”! 所以路易十四现在准备支持吴三桂,因为吴三桂是绝对君主啊! 为此他还派出了以洪若翰为首的耶稣会传教团来了中国,准备向吴三桂传授西方的先进军事技术.这个洪若翰现在已经带着人通过了大明控制的广东,遛进了大周控制的湖南,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吴三桂了。 布劳威尔厌恶看了一眼那个“绝对君主制”的拥护者,他自己是个共和派,当然觉得大明的共和制是对的!这几年他可没少往欧洲输送大明的进步书籍! 不过在中国,他首先还是个十恶不赦的西方殖民者,他首先得维护殖民者们的集体利益,绝对要避免大明一统天下的情况出现除非大明肯给予荷兰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里,他就点点头道:“我们还是要坚持一致原则的,既然大家都反对干涉主张,那么我们就继续保持中立吧!” 宣布了保持中立之后,今天的碰头会就结束了,保持一致的几个洋鬼子,回头就去找和自己接触的中国军阀代表商量要怎么秘密进行交易了。 其中布劳威尔出了后门就去了蔡毓荣的衙门,他和蔡毓荣还有一桩大买卖私人的买卖要谈! 这个蔡毓荣好像很有钱的样子,想要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做香料换瓷器、丝绸的生意。 不过布劳威尔确想把这桩生意变成私人对私人的大买卖…… 而法国、英国、葡萄牙三国的领事或商务专员,则一块儿去了英国人的商馆,暗搓搓商量要怎么支持吴三桂,反对大明朝。 而西班牙的冈萨雷斯则回了自己的领事馆,在那里正有两位来自琉球的客人! 耿精忠派来澳门和西班牙人接触的是喻仁英和调所清久,这两位名义上是来向西班牙人采买军火的,而且还带来了一大笔定金——全都是从杭州抢来的上等丝绸! 冈萨雷斯之前对于这个琉球耿东征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只是对方给出的丝绸看上去很不错,运回欧洲一定可以卖上一大笔钱。所以他就想把这桩买卖办成了!现在荷兰的布劳威尔又给耿东征的身份背了书,应该问题不大了。 至于大明和日本之间有可能爆发的战争,显然对西班牙也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至少可以改善西班牙和日本之间因为宗教冲突而变得冰冷的关系。 因为大明和荷兰显然走得很近,而英国、法国、葡萄牙又无力插手日本和大明的冲突,唯一可以帮助日本的就只有西班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