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超想被逮捕》 1. 那么,去卧底吧 在成为杀手的第六年,薄荷酒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优秀了。 承蒙各位同行的照顾,让他每天不是被条子埋伏,就是被同伴背刺,消停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顶尖优秀的人才总会招来嫉妒。 而他,无论是美貌还是能力,在这个组织里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种嫉妒更会加倍。 啊,没办法,这就是阴暗且复杂的人性呀! “薄荷酒,这就是你对你任务失败做出的解释?”贝尔摩德问。 组织的地下牢房里,薄荷酒坐在分不清血迹还是铁锈的椅子上做了如上阐述后欣然点头。 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衬衫,雪白的长裤沾上了尘土和铁锈,一条胳膊放在桌子上,手腕处缠着一圈黑色绑带,绑带的胶皮管一直连接到桌上正闪烁着红灯的测谎仪上。而另一条胳膊,则被牢牢的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贝尔摩德看了眼正在查看测谎数据的卡尔瓦多斯,对方沉默地点头。 很遗憾,薄荷酒没撒谎,他竟然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贝尔摩德不想与他争辩关于“优秀和嫉妒”的话题,头疼地问:“让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那位先生派你去杀掉卧底苏格兰,你做了什么?” “我去了。只是在开枪时,一想到这次任务完成后又要被人针对了,忽然开始伤心,一溜神就打偏了。” “可是这么多年你从未失手过。” “是啊,所以我很开心。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缺点,只能被当成神灵敬仰;只有当他有了缺点,才被当成普通人去爱。” “......” “你们真的没必要怀疑我,就算琴酒是叛徒我都不可能是叛徒的。”他的嗓音有点沙哑,音色中仍有少年人未蜕的稚气。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是叛徒,为什么要摆出这副样子。” 此刻的薄荷酒正将视死如归的气质展示的淋漓尽致,嘴唇咬的发白,泛红的眼角也写着说不尽的坚定。 “可是...你不觉得在地牢里用这副表情,才更像主角吗?” 只有炮灰反派才会在被审问的时候一脸谄媚呢。 卡尔瓦多斯忍不住提醒:“可你如果不是从被关进来开始,就一直摆出这副恶心的表情,也许你昨天上午就被放出来了。” “哪又有什么关系。”薄荷酒笑着回复,神情终于恢复正常。 贝尔摩德与青年杀手对视,他深棕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几分天真无辜,而且是不具有任何欺骗性的那种。 青年杀手被关了两天一夜,因为断水,嘴唇已经发白干裂。一头原本蓬松的小卷毛此刻软趴趴的,碎发扎进眼睛里,害得他时不时就要眨一眨。 贝尔摩德当然知道,这么多年薄荷酒没少和各国警方结仇,通缉令上的那串数字加起来甚至能买下富士山。他不可能是叛徒。 不过按照那位先生的指示,对于犯错的小朋友适当敲打一下总是没错的。 她叫卡尔瓦多斯解开薄荷酒身上的束缚:“我会向那位先生说你最近只是太累了状态不佳,但是你要将功补过。” 薄荷酒抬起手臂,在灯光下认真观察着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怎么将功补过?” 贝尔摩德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扔给他一瓶消肿药:“具体的细节,还要等你见到一个叫莲野诚的小警察之后才能确定。” “警察?”薄荷酒瞪大双眼,“我为什么要去见警察?” “等一小时后他来到这里,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贝尔摩德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他乘坐的车就快到东京了,我们得去把他……” “请过来。” - 第二天一早,东京警察厅人事课。 “你好,我叫莲野诚,群马县警署调任来的,这是我的档案与调任令。”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散发着打印油墨味。青年顶着黑眼圈,一双眼睛透着哀怨。不像是来警察厅任职的,倒像是被哪家夜总会逼良为娼敢而怒不敢言的。 老警官戴上眼镜审阅着他的资料,在看到年龄一栏时露出了然的神情,讥讽道:“22岁?可真是年少有为啊,不像我们老一辈只知道循规蹈矩。” “多谢夸奖。” “咳。” 老警官嗤笑一声,心中对这个第一天进警察厅的年轻人已有了大致的勾勒——又是个来混资历的富二代。 不过不用担心,相信他的同事们用不上多久就能教会他职场险恶,让他哭着鼻子卷铺盖走人。 尤其是。 警备企划课。 啧,这个新人还真是不开眼,怎么选了这个课室。 看来他卷铺盖走人的时间要大大缩短了。 被强塞进敌方阵营的薄荷酒懒得理会人事课警官的内心戏。他办好入职,按下14楼的电梯按钮,不锈钢可视面照出他的身形。 贝尔摩德的速成培训怎么教的来着,哦对,身体绷直,头抬高,尽量显出天真与热忱。 显示屏上出现了数字14,叮的一声电梯打开。风见裕也站在电梯口,已然等候多时。 “是莲野君么?” 被人叫住名字,薄荷酒自然地抬起头。一头蓬松茂密的黑色短发遮盖白皙的额头,双瞳纯洁的像是冬日落在雪上的阳光。 他捻了捻指腹,把怀有热情和紧张情绪的新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嗯!” “欢迎加入警备企划课,我叫风见裕也。”风见裕也朝他伸出手。 “风见前辈,你好。”莲野诚真诚地握住他的手,“老实说,收到调任令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也有机会来东京任职呢。” “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也方便日后各个课室相互配合。” “辛苦了!”他深鞠一躬,低头的顷刻间,大理石地板映出他晦暗幽深的双眸。 按照刚刚风见裕也的话分析,真正的莲野诚并不是靠后台来到这里的,还真有点本事。 可自己记得昨晚小县警刚下火车,在车站被他和贝尔摩德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县警先生差点被吓到尿裤子。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莲野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薄荷酒的脸上出现了羞涩的笑容,“这里比我想象大太多了,多少有点忐忑。” 公安还真是敏锐呢。 风见裕也目光温和:“没关系,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相信用不了多久莲野君你也会适应的。” “嗯,我一定努力进入工作状态。” 莲野诚走在风见裕也的身侧,听对方向自己介绍各个部门。那种与自己天生相克的氛围越来越浓,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Boss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迷百十年前的戏码,一时心血来潮想在东京警察厅的高层里发展‘自己人’。不过等着组织培养的人打入内部一点点升职肯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打着将功补过的旗号,自己就被派了任务,取代原本刚获得调任令的普通县警莲野诚的名字,来到警察厅赴任。目标是在15天寻找到一个意志薄弱、贪财、正义感不强适合被控制的公安高层,用任何手段威胁他与组织合作。合作正式达成后,就可以抽身了。 薄荷酒隐约觉得自己被那位先生和贝尔摩德套路了,这一切都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怕是早就决定让自己来当这个工具人了。 昨晚领到任务后,尽管他反复和贝尔摩德重申自己是行动组的 ,成为一个兼具浪漫主义与悲□□彩的顶尖杀手才是他的毕生目标。去警察厅卧底什么,明显专业不对口。 却只换来贝尔摩德一句:“不用担心,正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沾染那种太复杂的东西,纯粹的黑色与纯粹的白色殊途同归,都会让人迷失堕落,永远失去方向。” 然后,自己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 (当然,薄荷酒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贝尔摩德关掉了写着‘如何对付中二病’的电脑页面) 好在这只是个短期任务。他与真正的莲野诚长相有几分相似,警务系统中能找到的莲野诚的照片都被替换了。尽管如此,时间一长仍然有穿帮的风险。 风见裕也完全没有发觉身边的新人在想些什么,仍然语气认真地介绍着各项事务。 警备企划课不是一个常进新人的课室,其选拔标准也让外界琢磨不透。莲野诚的出现让风见欣慰,仿佛看到了刚来到这里时自己的影子。 “我看过你的经办案件资料,真的不错,希望日后在警备企划课能够继续发挥你的才能。” “前辈过奖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薄荷酒渐渐理出了几分头绪。 没有警察会那么无聊的去研究平级同事的办案资料。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风见裕也是受了上司的命令查看莲野诚的资料的。 让他猜猜。警备局有上司欣赏莲野诚的能力,并且还有调任县警的职权,而风见很可能只是一个执行者。这个上司应该职位不低。而风见话语间故意摘出了这个人,说明这个人很可能负责某些保密任务,不能轻易被人知晓身份。 没想到小县警竟然真的吸引过来一头够本的猎物啊。也不知道这个猎物,需要喂骨头,还是喂肉。 莲野诚垂下眼睫,“前辈,说起来我一直想问,我的调任令下来的这么快,会不会不太合规?毕竟直接省略了内部考试和考察期,万一......” “不用担心这个,你只管安心工作就好。” “明白。” 猜对了! 看来情报组的工作也不是很难嘛! 等风见裕也带着莲野诚绕了一圈后,时间已经接近正午。经过的一干课室,朝莲野诚投来的眼神都不怎么太友善,不过他都一一微笑回应。 直到,两人回了警备企划课。 “各位。这是今天新入职的莲野诚,群马县人。” “小弟弟这么瘦,能通宵吗?” “哎,脸色不健康,以后可怎么加班。给你,姐姐这里有维生素糖。” “拿好,黑巧克力,连续蹲点50个小时时全靠它顶饿呢。” “枸杞要吗?防肾虚。” 不多时,薄荷酒的怀里就塞满了前辈们的关爱。 他愣在原地,把这些东西抱紧。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警备局的办公室里,而是站在十七世纪美国农场主的棉花园里。 这到底是一个多可怜的部门啊! 琴酒,我再也不骂你是黑心上司了。 2. 考题 冬季的日落很早,残阳将窗台积攒的雪块烤成硬邦邦的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薄荷酒打开窗户,伸出头去吸气,暂时摆脱警察厅那种和自己天生相克的紧张氛围。 今天一整天他除了参观以外,只帮人打印装订了几分卷宗。 指针指向17:15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警察厅,多耽搁一秒都是对不加班主义的亵渎,让一众刚刚泡好咖啡准备在工位上再呆5小时再回家的公安们留下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薄荷酒的新住所是一间很日式的小房子。家具以原木色为主,任何能被植物攀爬的地方都缠绕着绿色叶子。客厅的中央没有沙发,取而代之的是藤编地垫,地毯上随意地扔着几个五颜六色的抱枕。 而其中的一个,就被抱在薄荷酒的怀里。 “啧。” 电脑屏幕上血淋淋的Game over照亮脸庞,他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叹气。 屏幕上闪过对手发的一条条文字的挑衅和嘲讽,薄荷酒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幸好自己还没疯批到在游戏中被杀,就在现实中去杀人的地步。 否则要杀的人也太多了。 正当他蜷在地垫上发呆时,水无怜奈刚好进门,将三本抱在牛皮纸袋里的书放到桌上:“你的快递,不用谢。” 薄荷酒为了更加贴合薪水微薄的调任县警的人设,放弃了自己的豪宅选择暂时和人合租。至于选谁当室友,当然是同样在东京工作的组织成员基尔最合适。 两人对外宣称是表姐弟,因为同样的高颜值,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基尔随意地看了眼快递包装上的寄件地址,是银座的一家书店,“想不到薄荷酒你竟然会喜欢看书。” 薄荷酒拆着快递:“很奇怪吗?” “我只是很少看到喜欢看书的杀手,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真的是......” 在看到拆出来的漫画的封面上动作让人血脉喷张的两个帅哥后,基尔果断把夸他有文化的措辞咽了回去。 薄荷酒完全不知道对方刚刚经历怎样的心里波折,举起最上面的一本,读着书名:“《霸道总裁的杀手男妻》,你也想看吗?” “不了不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可都是珍藏版呢。”薄荷酒打开一罐碳酸饮料,支起修长的双腿让自己陷在软垫里,全心全意地开始看书 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奇怪的爱好的样子。 基尔:“......” 白炽灯灯遮盖窗外最后一丝日光,夜幕降临。 客厅里,基尔在背诵明天节目要用的主持词。而薄荷酒则是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漫画。幸好两个人都不是刺头,虽然彼此不熟,可也能维系和平的氛围。 “嘶...”薄荷酒皱了下眉,突然有种眩晕感。 “怎么了?”基尔侧目。 “头痛,大概是熬夜太多吧。晚安,基尔小姐。”看来就算是杀手偶尔也需要养生。 基尔目送着薄荷酒回房,她并不介意在这位组织势头正热的杀手面前扮演大姐姐的形象,而且看来这位薄荷酒也不反感。 毕竟她的任务是一旦薄荷酒表现的对组织有二心,就马上杀了他灭口。 倒不是组织对薄荷酒没信心,只是多一重保险而已。 -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杀手先生准时出现在东大附属医院走完入职手续的最后一项——入职体检。 窗外冰冷的晨风中卷着雪花吹进来,薄荷酒露出一条手臂,冬日冽风带来的刺痛感要比注射器更痛一些。 他看着自己的血缓缓灌进注射器,突然笑了一声。年轻的采血护士也跟羞红了脸。 RH阴性血,自己的血型稀有到在行动任务中一旦负伤失血过多,必死无疑。组织的医疗点可没闲工夫为着他一个人建一座血库。 不过恰巧,那个可怜的小县警也是这个血型。这也是自己被派来取代他的第二个原因。 注射器移开手臂,他用棉棒按住,灰色围巾被随意地缠在手上,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结果。 然后,他就等到了一张写着医生长长的手写字迹的体检报告,差点吓得花容尽失。 a4纸最下面明显地写着医生的建议——因血糖浓度过低,考虑到病人填写的职业是警察,这个数值必然会对执行外勤任务造成危险,望周知。 他松了一口气。乍一看这么长的一行字,还以为是绝症呢。 不过,莲野诚本人是县警,他本人每年的例行体检血检必定是合格的。 谨慎起见,薄荷酒还是打算造假一份健康的体检单交上去。 社畜只有一上午的假期,下午仍要回去上班。半路上,薄荷酒发信息拜托贝尔摩德帮忙伪造体检表,没想到后者却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 “当正义使者感觉如何,薄荷酒?” “还凑合,有点无聊。你怎么忽然打电话联系我,有急事?” 贝尔摩德传来一声轻笑:“倒不是什么大事,还记得被你顶替的县警吗?琴酒的意思是杀了他和群马县的家人,可你之前又说不能杀,这让我很难办。” 薄荷酒眉头微蹙:“别杀,我留着有用。” “哦?说来听听。” “你上次向我借的漫画......”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借你看三天。” “看一周,体检报告今晚就能伪造好。我可以不杀莲野诚,但你必须给我一个能说服琴酒的理由。否则他会以为某人的角色扮演游戏已经沉迷其中了。” 薄荷酒轻哼:“想多了,我留他当个血库而已,琴酒会理解的...警察厅的人在找我,回头见。” “好吧。” 挂掉电话后,薄荷酒的手机收到一条风见发来的会议通知。 他匆匆赶回警察厅,还没来得及把身体从零下的温度中缓过来,就被叫到会议室。甚至在进门前还被好心同事塞了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听说是用来记录信息的。 “把上班族当成目标的连环杀人恶魔?” 会议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投影仪,把每个人的脸都照的很阴森。 “犯人喜欢在黑夜随机作案,流窜于城市的各个巷子里。在过去的一年里,已有23人遇害。死者死因一致,都是先被注射了微量麻药,在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后,又被保鲜膜封住口鼻窒息而亡。” 投影幕布上是受害者的图片,尸体躺在水泥路面上,头部被裹了厚厚的保鲜膜,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犯人只杀深夜回家的上班族,不过死者的年龄,性别都不固定。初步判断犯人可能是无业或低收入人群,具备一些医疗知识,目的是报复社会。” “这个案件社会各界都有关注,却迟迟抓不到犯人,市民们颇有怨言。所以这个烫手山芋就被扔给咱们警察厅了,命令我们协助警视厅侦破案件。在座的各位都是从各部门抽调的精英,限期一周,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抓到人。” “拜托大家了。”主持者深鞠一躬。 莲野诚听见身边的同事小声抱怨,“这明明不是咱们的本职工作,干嘛被抽调来做这种事啊!” “啧,又要给警视厅擦屁股喽。” 莲野诚疑惑地问那人:“本部抽调的标准是什么?” 对方打量他一眼,“呦,新人啊,一般来说新人不会被抽调来做非本职工作的,可能是你倒霉吧。” “...咳,这样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莲野听的眼皮下耷,开始打瞌睡,手中的笔记本充当起抱枕的作用,纸面也一片空白,丝毫不像其他人那样记得密密麻麻。 他睡到半梦半醒间,一会儿梦到曾经被组织里的同伴排挤的过往,一会儿又跟漫画里的帅哥约会,直到听到一声呼唤。 “莲野君怎么看这个案子?” 薄荷酒有点懵,大脑反应了三秒钟之后才意识到现在自己就是‘莲野君’,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然后站起来。为了不丢人,他将幕布上的内容快速扫了一遍,了解了大致内容。 会议室内的众人默契地用眼神交流,谁都不想错过这场看新人出丑的好戏。 然后,就听新人的感叹:“杀的太干净了。” 如果说刚入职那天,他还能在贝尔摩德的耳提面命下保持好伪装,那现在就是原形毕露了。 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连环杀人犯大多都追求感官刺激。因此案发现场多是血肉模糊,甚至肢体横飞。而这位犯人的杀人手法也太干净了,仅仅是保鲜膜窒息,完全激发不了肾上腺素。一般来讲,这不是连环杀人犯杀人的第一选择方式。” 他虽然没有办案经验,但是他有犯案经验啊! “也有可能只是凶手觉得这种杀人方式隐蔽,所以更安全呢。”有人问道。 莲野诚闭上眼思考片刻:“如果他想杀的只有几个人,你说的可能性自然存在。可是他已经杀了23人了,而且都用了同样的杀人手法。很明显,犯人把这种杀人方式当成了自己的特色符号。他要的是被关注,不是隐蔽。” “你们把犯人的行为定义为因失业或贫困而报复工作体面的上班族的社会边缘人,觉得犯人杀人的主要目的是发泄愤怒和不满。可,既然是发泄,就不会用这么悄声无息的方式。这份侧写明显自相矛盾。” 单一的光源下,薄荷酒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亮光:“所以我建议你们接下来从他杀人手法的来由展开调查。而不是轻率地把他的行为评价为‘无差别报复社会’” “咳,请坐吧。”主持者虽然这么说着,但从神态来看并没有多相信莲野的话,只是把莲野当作一个迫切想要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可台下坐着的各个部门的人可不会这么给新人面子。 “第二天就这么傲慢的指手画脚,真是无礼。” “怕不是学了点侦探片的剧情,就跑来一股脑展示了。” “使钱进来的,你们还真指望他懂破案?” 莲野诚有点纳闷,他觉得自己说的挺好的,怎么就被嘲讽了。 果然,被排挤是自己的宿命,无论到哪都一样。 还没等他感叹完自己命运多舛,最后一排的风见裕也站起来厉声道:“莲野的入职渠道完全合规,与其用阴暗的心思揣摩别人,诸位不如顾好自己的工作。” 风见顿了顿,似乎觉得仅仅这么说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差点忘了,我们课室的决策,诸位也没有权限知道。” 可谓是双重打击了。 议论声被压了下去,没人再多说什么。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股火气总归会在某一刻再爆发出来。 散会后,风见径直走到莲野诚的面前嘱咐:“下次胆子大一点直接反驳回去。长官人很好,不会骂你的。” 莲野诚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半秒钟后才转过弯来,十分惊喜:“谢谢风见前辈!” “应该的。”风见往出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嘱咐他,“今天不许早退。” “欸?是。” 风见裕也回了办公室后,给身在某处的长官打了个电话。 “降谷先生,临时抽调各部门人员组成特别小组历年都没有抽调新人的习惯。莲野会被抽调到紧急行动小组,是您给他的考验?” “嗯。他怎么样?” “其他部门的人对他不太友善,莲野有些...” “那些无聊的人不需要汇报,我问的是他对案子的看法。” “这样啊,十分抱歉。莲野提出了一个新颖的角度......” 落日余晖洒在大理石地面上,风见叙述完了会议上莲野的表现,电话另一头的安室透就发出一声轻哼,分不出什么情绪。 “继续观察。” “了解。” 3. 监听 其实,就算不是降谷零的命令,风见裕也也打算支持这个自己的后辈。 星夜降临,平日里严肃的办公区在这个时间总会弥漫着饭菜香。少数人会选择吃家里带来的便当,而单身汉们只能去食堂填饱肚子。 风见是在食堂的角落里找到莲野诚的,彼时莲野诚正在往炸虾上淋番茄酱。 食堂里被临时抽调到一起的同事们都凑在,一起边吃饭边讨论案情,只有莲野一个人被孤立。 大雪过后的夜空透着点绛紫,落地窗上用胶带沾着彩带和拉花,还有圣诞老人的大胡子贴纸,今天是圣诞节,就算是警察厅这么严肃的地方,也稍稍有了点节日的氛围。 薄荷酒就坐在落地窗下,举手投足间带着点不紧不慢的粘腻感,像是一副未干的画作。 他发觉了风见的目光,抬眸:“前辈有事?” 风见裕也很自然地把盛着炸豆腐和大酱汤的餐盘放到莲野诚对面。浓郁的热气融化了玻璃上的霜花。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莲野君你一起调查?” 莲野诚抬了抬手指:“哦,我在会议室随便说说的,怎么,前辈当真了?” 自己可没兴趣调查什么案子。 风见裕也双手握拳,把莲野的话当成了年轻人因为无法取信于人而自暴自弃:“请不要气馁,我是百分百相信莲野君的能力的!” 这话倒是让薄荷酒意外:“是吗?” “嗯。” 不只是我,降谷先生也很看好你。 所以你才更要努力啊! 莲野诚咬着勺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我记得风见前辈没有被抽到到小组里吧,那你为什么会在会议现场?又为什么会来陪我调查不属于你的工作呢?” 风见摆手:“这个其实不算什么怪事。这里很多人都有单独职能,以后你会懂的。” 比如替降谷先生参加一应大小会议,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莲野诚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如果没猜错,这也是考验?比如只要自己破了案,就能见到真正把莲野诚调来警察厅的高层人物,而风见只是充当监考人的作用? 想通了这点后,莲野诚突然抓住风见裕也的手用力握住,眉眼弯弯:“前辈,您说的对。如此藐视生命和社会公正的家伙,我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言之凿凿,令人动容。 风见也被他的话语所感染,重重点头。 - 10:00PM,东京下班晚高峰。 这是东京一天之中最吵闹的时间段,主街上鸣笛声震耳欲聋,绚丽的霓虹灯招摇明灭,像是一座不夜城。更何况,今天是圣诞夜。 圣诞快乐歌响彻街头巷尾,路人的脸上全部都挂着笑容。 然而只要转过主街来到窄巷,这里就又是另外一番世界。纵横勾错的电线网住低矮的天空,陈旧的牌匾被白雪盖住。因为没有路灯,风见裕也和莲野诚只能用手电来照明。 莲野在口袋里拿出两罐汽水,递给风见一罐:“前辈,要吗?” “不。” 莲野诚没有再让,直接将两罐汽水一起倒进嘴里。 风见对此叹为观止:“莲野,你很渴吗?” 明明他们在食堂里喝过很多汤水了。 “不渴不渴,我只是喜欢甜的。” 莲野诚喝了个痛快,单膝蹲下抚摸着案发现场的水泥地面。最近的一起案子是在一周前,最后的受害者就倒在这里。 风见看着他的动作,正想着如果自己协助莲野一起破案,在降谷先生那边会不会算作弊。下一秒,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两个半罐的汽水。 “请帮我拿一下。” “莲野,你怎么躺下了?” 冬季,地面冰冷刺骨。巷子虽然很黑,但这个角度视线却能轻松越过黑漆漆的围墙,看到主街上高楼的的光点。薄荷酒眨眨眼。 被注射肌肉松弛剂后的人仅有眼睛可以活动。他们躺在地上一点点瞳孔涣散,光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呼救,直到灯光也变得抽象扭曲,氧气抽离,最终归于黑暗。 莲野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犯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因为失业或贫困,报复工作体面的人。” “前辈,您有体验过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却无法求救的感觉吗?” 相信只要体验一次,就会永生难忘。 “你指的是...”风见皱眉。 莲野诚歪着头,眼中折射出远处高楼的点点光亮:“犯人就是想让大家体会这种感觉。” 他并没有注意到风见什么时候打开了手机的收音模式。 “凶手应该是在......” “惩罚。”这是莲野诚。 “惩罚。”这是风见的耳机中的另一个人。 风见裕也呼吸一滞,莲野竟然与降谷先生的想法一致。 “用惩罚的方式让他人体会到自己的痛苦,换一种说法就是‘以牙还牙’。”莲野诚仰起头。 这种感觉还不错。日本盛产侦探,他曾经也试图想象过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今天竟然真的体验到了。 “好了,今天的工作完成。来的时候我记得前面有家关东煮还不错,去吃个宵夜吧。”莲野诚打了个哈欠。连续的思考让他三小时前在警察厅食堂吃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 风见觉得要适时的提醒一下后辈不要过于得意忘形,叫住他:“莲野,像吃宵夜这种话题以后要先询问前辈的意见。” 莲野诚立住两秒钟,突然之间回过头一脸窘迫地鞠躬:“十分抱歉,刚刚因为太兴奋所以失礼了,请前辈原谅!” 贝尔摩德教过,日本的职场水非常深,面对批评指正,先鞠躬肯定是对的。薄荷酒找到了案件线索一时心情好,就给风见来了段贝尔摩德反复逼着他练习的教科书式桥段。 风见裕也看着这个后辈,心情复杂,甚至产生一个突兀的想法。 是的吧。 太真诚了,太不合理了。 一定是装出来的。 莲野这个人一点都不是什么纯良的职场小白兔,绝对不是! 伟大的误人子弟千面魔女正在优雅地享用红酒牛排,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看向远方,脑中回想起那个10小时速成的便宜徒弟。 如果不是看在薄荷酒手里的漫画的份上,她还敢教的更敷衍一点。 - 两人来到一家关东煮店里,香喷喷的热汤驱散身上的寒气,醉汉们的声音一层盖过一层。在这样的氛围下,交谈反而不需要多隐蔽也不不用担心被听见。 是时候和亲爱的考官大人汇报一下情况了。 “犯人是在惩罚受害者。”温暖的店里,莲野诚支着脑袋说道。 风见翻了翻笔记:“可据警视厅的调查显示,这些死者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就连职业也是多种多样。如果真的是惩罚,总不至于半点交集或共同点都查不到。” “那就再查一遍。这些人之间一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莲野诚加了一个热乎乎的丸子,咬了一口。“前辈,我想申请重新调查这23位死者的信息,可以吗?” 风见刚要回答,莲野又补充:“但并不是重新看警视厅已有的信息,我想看那个。” “那个?”风见迷惑了,那个是哪个? 薄荷酒抬起下巴,眼中的贪婪都快要实体化了,“公安绝对有比户籍登记信息更全面的市民身份信息系统吧,对外保密的那种。” 风见裕也有些为难:“这是需要向上申请的,我只能尽量试试看,不过不一定……” 耳机中的某人:“批准。” 风见:“!” 差点忘了手机还在收音中。 降谷零还有后话:“不过仅限于这23人,我把资料调取出来后,你转交给他。” 风见在心中感叹,不亏是降谷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在感叹之余,他也不忘让莲野诚安心:“放心吧莲野,我一定帮你办到。” 莲野诚连忙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望着风见,露出两颗小白牙:“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前辈了。不知道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什么都可以呦~” 无论什么东西,组织都能报销。 “咳咳。”风见裕也如坐针毡,莲野的这番说辞就差把贿赂同事写脑门上了。 “没有。”汗珠顺着风见的脑门流下来。顶头上司还在听,这个话题请不要再继续了啊。 莲野诚故作惋惜般的长叹一声:“那就太可惜了。不过,我倒是有喜欢的东西,前辈可以送给我吗?” “不是……诶?”一生老实本分的风见先生瞬间傻眼。 见前辈这个样子,莲野诚笑着摆摆手:“安啦,开个玩笑。” “呼……”风见松了口气 莲野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前辈的这个反应难道说明...自己不会是正被监听着吧。 不过这样也好,让自己能够提前向监听者展示心意和筹码。他若是个贪婪的人,一定会十分喜爱自己。 而如果他不是...... 开玩笑,怎么可能存在第二种人。 耳机中,听完了全程的上司冷静地评价道:“风见,心理素质有待提升。” 基于道德方面的考量,降谷零觉得要重新考量是否重用莲野诚了。 挨批的男人沉下头,悲催地喝完了一杯烧酒,与座位对面吃鱼丸吃出星星眼,不知危险正在到来的后辈形成鲜明对比。 - 午夜,薄荷酒回到公寓时基尔还没回来。他插上电热垫开关,窝在软垫里看漫画。 嘶,总感觉今天格外的冷。 门铃突然被按响。房间没有开灯,他起身开门,只听到了呼啸而来的冷风,和被放置在门前的一个文件盒。 他把文件盒回客厅,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随后找了把小口径□□安好□□,朝着文件包上的密码锁开了一枪。 密码锁裂开。 组织传送资料时配的锁头都有一个和其相匹配的密码,如果输入错误,那么密码锁就会立刻变成小型录制器,向技术组发送位置和开锁前几秒钟的视频文件。 起初的几年,薄荷酒都是老老实实用密码开盒,可自从发现自己四肢发达的行动组同事们都是一枪解决后,他就也有样学样了。 这样的确要比输入20多位密码快多了。 薄荷酒从盒子中拿出贝尔摩德造假的体检报告,低头用鼻子嗅了嗅。贝尔摩德竟然还把纸张喷了些医院消毒液的味道,让他不由得感叹情报组的工作考究程度,和行动组的风格简直天差地别。 明明他们比自己更适合来卧底嘛。 波本送完文件走下楼,在监控的死角数着层高,望着薄荷酒所在的那一层漆黑的窗户。 4. 交朋友! 降谷零不知道贝尔摩德到底要送东西给什么人。 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景暴露了,再是负责追杀景的杀手狙击失误,幸好公安也因此得知了景的位置救下了他。 可接下来呢?按照组织的处事风格,一定会对公安展开疯狂的报复! 降谷零觉得,此刻仿佛有一把利刃悬在自己头顶,稍有风吹草动利刃便会摇摆不定,随时掉落。 可眼下,自己因和苏格兰走的向来密切而被边缘化了,现在更是连跑腿这种本应交给外围成员的任务交给自己。前景实在不乐观。 同时,坐在10楼窗台上把白天医生开的营养冲剂份倒进杯子里的薄荷酒也俯视着楼下的青年。 那个情报组的青年站在路灯下,光线下格外清晰的雪花落在他的外套上,就连他凝望自家阳台的眼神也变得神圣了起来了,带着几分愁绪。 下饭。 情报组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薄荷酒忽然看到了对面人家窗户上的圣诞彩灯,举起杯子,对着楼下的安室透轻轻说了一句。 “圣诞快乐。” - 第二天,风见如约把23位死者的资料给了薄荷酒。因为文件资料太多,甚至借用了档案室的推车来装。 从那开始的几天,组织中战无败绩的杀手泡在了文件的海洋中,近乎沉溺。尽管薄荷酒真正的年龄只有18岁,比莲野诚本人还要小上4岁,却比自己的同龄人少走路几年弯路,提前体验到了在办公室加班的感觉。 而且还是自发的加班。 当然,摸鱼也一定是有的。 晚上九点,警备企划课的居秋慧子小姐为每个加班的同时都泡了杯咖啡,当把咖啡放在薄荷酒身侧时,温声问道:“莲野君这个工作强度会不会不适应?要不要休息一下?” 薄荷酒揉了揉看文件看花了的眼睛,从善如流:“多谢前辈。” 他打了个哈欠,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表情认真地翻阅着。 “真刻苦啊。”她的眼神中露出慈爱的赞许。 书的封面包着牛皮纸封皮,惠子料想,那一定一部很严肃的作品吧。 是法律,还是哲学? 看莲野的表情,是全英文的名著也说不定。这真是个努力上进的年轻人。 惠子不再打扰他,转身悄悄离去。薄荷酒把书翻到下一页,对着漫画中总裁的十八块腹肌严肃地点点头。 直至深夜降临,他最终决定再去走一遍案发现场,电视里的破案不都是这样,无论案发时间相隔现在多久,每一次去现场也都能发现新证据。没准自己也可以碰碰运气。 万一捡到点什么呢。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到达其中一个巷子时,竟然亲眼目睹了凶案现场。 犯人先莲野诚一步在听见有人过来时已然开始逃跑。 莲野诚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在眼睛适应黑暗的瞬间,他果断掏枪瞄准前方正往巷子的深处跑去的黑影的心脏,随后又迟疑了一下把枪口移向对方小腿处。 枪响过后,黑影扑倒在地,但还是忍痛向前爬了几步。薄荷酒纲要去追,裤腿却突然被人钩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竟然用手指死死勾住他的裤腿,可能还没死透。 薄荷酒扯回自己的裤脚,继续向前追去。几步之后,终于又退回来,扯断缠在地上丧失行动能力的男子头上的保鲜膜。 胖胖的男人躺在地上,小山一样的胸口不断起伏着。他仍然闭着眼睛,薄荷酒挠挠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救晚了。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思考这些不重要的事,追犯人要紧。 可待他追过去时,前方早已空无一人。这里的是新开发的建筑工地,血迹蔓延到马路上,前后一片荒芜,完全找不到踪影。唯一肯定是的,有人接应犯人,地上有车辙的痕迹,对方是被人开车救走的。 好烦,早知道不救人了。 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打电话叫同事赶来时再顺便叫个救护车,是他最后的良心了。到达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你在…做什么?”薄荷酒用手电筒照过去。 “心肺复苏。”安室透站起来,声音沉静带着点好听的尾音,在冷峻的黑夜中仿佛春风拂面。 他紫灰色的眸子直视着手电筒发出的强光:“这位先生窒息的时间太久了,不这么做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这样啊。” 安室透看着莲野诚也很吃惊。原本自己只是听到枪声赶过来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然见到了原本想要重点培养,却踟蹰在品德教育问题上的下属。 不过,他完美地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在看到垂头丧气着回来的莲野诚时,身经百战的降谷警官马上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莲野不是那种为了追逐名利可以不顾受害人的死活的警察,这很好。可能那天莲野和风见的对话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吧,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相对比下,莲野诚的震惊才是完全不加掩饰的。 啊,这是那晚给自己送体检报告的情报组成员!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睛半睁着,因为麻药的药效还没过所以无法行动,不过从表情上看他已经知道自己得救了。 “谢谢你的帮助。”莲野主动朝安室透亮出自己的警官证,他向来习惯用友好的态度对待任何人。 安室透不露痕迹地注视莲野直接从受害者身上跨过来的那只脚。 莲野诚也许有道德,但绝对不多。 “警官会一只脚踩着昏迷的被害人跨过来吗?”他托腮故作疑惑地询问。 莲野诚连忙把脚收回来,为自己找补:“抱歉,太黑了没看清。” 莲野诚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打了电话,一会儿我的同事们就要来了,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在这里等他们,然后录个笔录。”潜台词是:如果不想被公安问话就赶紧离开哦,这算你欠了薄荷酒大人一个人情哦。 可浅发帅哥像是木头一样,根本没听懂莲野诚的意思,而是笑呵呵地说:“那正好,我本来也只是在附近夜跑,没什么急事。我陪莲野警管一起等吧。” 夜风很凉,巷子狭窄,安室透走到墙壁的一边倚着:“莲野警官,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杀人手法,犯人是个连环杀手是吧。” “对。” 安室透见薄荷酒竟然和自己摆出差不多的姿势悠闲的抬头看星星,顿时有点无力感。他语重心长地问:“莲野警官,你不去查看一下这位先生的伤势吗?” 薄荷酒瞟了地上的人一眼,不太关心:“看着应该没事。” 安室清了清嗓子,出言提示起来:“这位先生将是第一个从连环杀人犯手上下逃脱的人,一定会让案情取得很大进展,估计莲野警官你也会收到嘉奖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去观察莲野诚的反应,后者突然间如梦初醒,一下子凑到半昏半醒状态的受害者跟前,那眼神像是突然看到了座金矿。 安室透的眼底升出厌色。莲野诚似乎是一个仍有警察的底线职责的功利主义者吗?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但眼前这个人,又不太像。 安室透走上前,掏出一张名片:“我平时对破案很感兴趣,是个业余的侦探呢。可以交个朋友吗?” “交朋友,和我?!” “有什么问题吗?” 安室并不理解为什么新人下属接过自己的名片的一瞬间露出了...额...就像是沙漠中的旅者遇到了水的表情。 莲野诚埋着头,身体不自然地紧绷着。 “身体不舒服吗?”安室透问。 “没有!”莲野的音调都变了。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逐渐接近,薄荷酒摸着那张名片,心中无比激动。这可是组织里第一个主动要和自己交朋友的人! “莲野警官,我一直很奇怪犯人的选取目标方式。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绝对的人为随机事件的。警方难道没有去归类死者的共同点吗?”安室透发问 “试过了,找不到。”他苦着脸答道。 “这也难怪。警方通常只能搜集到那些表面浅显的东西。毕竟每个人内心的阴暗面,不会写在生平经历上。” “浅显的......”莲野诚若有所思,再次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欸,人呢?” 救护车和警车的灯光照过来。他站起来,环顾四周。 已经跑掉了啊。看来安室先生有点喜欢说大话呢。 不行,不可以揣测朋友! 薄荷酒激动地掏出手机,打开名为《如何成为浪漫主义与悲□□彩的顶尖杀手》的备忘录清单。 一:添置一台扫地机器人(基尔说会划伤地垫,暂时搁置。) 二:和同行交朋友 三:坐一次牢 四:越狱 五:学会打响指 六:死在被夕阳照射的地方 他的指尖轻轻点击,第二条计划上出现了一个绿色对勾。 虽然还没来得及问安室先生的代号,不过他从今天开始就是自己第一个朋友了。 看来自己距离成为顶尖杀手又近了一步呢! 5. 去群马县?! “我解释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可疑的人,也从来没和任何人结过仇。真是的,你们警察能专业一点吗?” 警视厅的休息室内,在前一天晚上刚被莲野诚救下的被连环杀人犯袭击的葛岛和口盛气凌人的质问着,一旁的警察只好不断鞠躬道歉。 “请您冷静,我们十分理解您的感受,但问询还是要继续的......” “抓不到那个连环杀人犯,却只会难为我们普通市民,真是无能!” “十分抱歉...” 透明玻璃门外,警察厅的公安们满身戾气地聚在门口,像一伙纠集挑事的不安定分子,丝毫不理会来往的警视厅警员们厌恶或诧异的目光。 这里是警视厅,一切不用放在放在眼里。 “听着真是不爽啊,好想冲进去给那家伙两拳。” “没办法,警视厅的例行闻讯就是这个调调,萌的让人想笑。” 风见清了清嗓子:“少说两句吧,按道理来讲,警视厅完全可以不让我们呆在这里。” “人是咱们公安救的,他们凭什么!” “就凭文件上写的是命令你们公安‘协助警视厅’,案件的主动权当然还在我们手里。” 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 众人回头看过去,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士站在众人身后,浅紫色的短款羽绒服把身材衬得凹凸有致。 “不爽的话就请赶快离开警视厅,不要打扰我的同事们工作。”佐藤美和子看着一众隔壁楼来的公安警察,气场十足。 白鸟任三郎从办公室追出来:“佐藤警官,别这样。” “人在你们手里,可你们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问不出来。难道这还不够好笑吗?”一个公安轻蔑地说。 “那是因为......” 她的话音被另一个公安警察打断:“如果你们真能破的了案子,哪里又需要我们协助?” 佐藤强忍怒火:“你们懂什么……!” 话语刚落,休息室里突然传出葛岛和口的怒吼:“什么叫我还不能离开?我公司有多少工作你们知道吗?” 负责记录的警员还在鞠躬:“实在抱歉,请您暂时呆在警署的保护之下,这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 “你们就不能派人贴身保护我吗?” “这......很抱歉,目前警署的人手不太够。” “什么嘛,老子每年为政府缴那么多税,竟然这么点服务都做不到,怪不得抓不到犯人。滚开,老子才不呆在这晦气的地方......” 葛岛和口的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猛推开,进来几个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家伙。 风见裕也的眼神凉飕飕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家伙如果不小小地教训一下,他是不会配合的,“葛岛先生是吧,您的提议我完全赞同。犯人既然没有成功杀掉你,那么必然会来第二次。用您做诱饵,也能让我们省很多力气。”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我们没能再一次救下你,其实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浪费了一次抓捕机会。不过,那时候您可就身在地狱了。要不要出这道门,可要想清楚。” 葛岛和口骂人的话被噎在嗓子里堵死了,一下子安静下来。 然而,公安的震慑力并没有持续太久,葛岛马上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纳税养你们这群东西,你们却想威胁我。信不信我把录音发到网上去!” 说着,葛岛举起手机,上面赫然显示录音已经持续1个多小时了。 风见一愣,用责备的光看向旁边负责问询的警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竟然允许闻讯对象录音?” 那位的警员慌忙解释:“我们也才刚注意到。因为不是犯人,所以我们无权让他交出手机。” 葛岛举着手机,表情得意:“快点道歉,否则我就投诉你们,还要让全日本都知道日本警察有多蛮横无能。” 风见裕也一惊,回头望向佐藤,警视厅竟然还能可以投诉警察?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警视厅的人为什么都这么低声下气了...... “刚刚对您的态度不友好,抱歉。”风见克制地说。 “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嘛。” 风见现在很想给葛岛一个过肩摔。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止步于此吧,如果你想投诉我们,请便。” 说完,带人离开。 公安走出休息室,佐藤美和子目睹了这一切,强忍住不笑:“怎么样,现在你们这些公安知道我们的不容易了吧。” 风见依旧面无表情,刚要酌词说些什么,只见一道身影咻地一下和他撞了个对脸。他被撞的吃痛,半秒钟后猛地反应过来,转回身。 “莲野君,你...!” 莲野诚走进去,抓起葛岛的衣领,忽然狰狞地笑出声:“混蛋,我总算找到你干过什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位警察厅的新人警官看上去就像一头疯了的野兽,骇人的眼睛中布满血丝。 “你你你...你别乱来,我可录着音呢!” 风见走过去:“莲野,你先放开他。这是警视厅。” 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就按照流程把他弄到自家本部去。这可是别人的地盘,做的太过分是会被停职的。 “你这人有病吧?”葛岛和口想扯开他的手,却发现莲野诚的指头简直硬如钢筋。 “那我给你提个醒。”莲野说着,上去就是一拳,风见连忙拉住他。 葛岛的身体向一侧跌去,头砰地一声撞破在茶几上,流血不止。 莲野无视了葛岛嘴里的谩骂,忍着一夜没睡的疲惫感陈述着:“五年前,女明星贺谷雪在家中自缢,在遗书上写了‘自己无法走出被□□的阴影。’” 莲野的脸色很白,又一直没有进食,此刻完全是靠疲惫过后的亢奋所支撑。 随着莲野的话语,葛岛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可语气依旧强硬:“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了她吧?” “当然不是,当年的犯人被当场抓获,目前仍在服刑。不过,犯人实施犯罪时,为了追求刺激开了直播。尽管事后警方的网络技术部门删光了网上的视频,可还是架不住有些人保存了这段视频,并且在网上免费传播。” “你......” “当时你还在上高中,不分昼夜的无偿给人分享这段女星贺谷雪被□□的视频,他们称你为‘好心人’。拜你所赐,让原本被网络部门删光的视频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七千万次转发,我猜就连乘坐一辆公交车,车上都有得至少有至少三人看过那段视频。” “起初我以为你是为了用这段视频盈利,不过用来分享视频账号你上大学就不用了。所以,你应该并没有什么利己的目的。你只是,单纯的坏。” 昨晚回到本部后,薄荷酒忽然被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话启发到了,然后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些写在市民的资料库里的内容,仅仅是记录了他们在现实世界的行为。而网络世界发生的事情,往往会被忽视。那些哪怕写在墓志铭上也问心无愧的现实经历,并不能代表人的善恶。只有网络,才能映射出每个人灵魂的形状。 而这些死者最大共性,就藏在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网络上。 “别当我不懂法,视频都是我在网上保存的,有人想看我就发,又没有盈利。她被□□还不是因为她骚,关我什么事。” 葛岛接过警员递上来的毛巾,捂着伤口又悻悻然地补充,“而且,我当年可是未成年。” “法律确实无法定你的罪。不过,一周前被连环杀人犯袭击死亡的中広亮太,五年前曾造谣过贺谷雪□□。而上个月死亡的吉川杏来,则是五年前频繁在贺谷雪的社交账号下留下了大段辱骂诅咒的文字。” 葛岛的脸色变得煞白,被扶着重新坐回沙发上,不过和莲野诚始终保持距离:“所以呢?这只能说明罪犯追星追的脑残了,我们这些人可是始终都没有犯法啊。” 想了想,他躲到一个警察身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要投诉你。” 听到警察厅的公安在打人闹事,大腹便便的目暮警官终于来了。下属在来的路上已经将经过将给了他听。 因此,当风见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目暮时,目暮不动声息地点头。 警察厅救回了人后似乎又发现了线索,他们再把葛岛留在警视厅就有点不妥了。 随后,风见示意身边两人:“把葛岛和口带回警察厅。” “我要投诉你们。”葛岛大叫,“等等!...你们是公安?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我。” 目暮清了清嗓子:“很抱歉葛岛先生,目前日本还没有针对公安警察的投诉渠道。” “什...” “请放心,只是例行问话,我们没有要抓你的意思。”风见虽然这么说着,一旁的公安却迅速抢下葛岛的手机,将录音删了个干净。 葛岛被人拖走,莲野诚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一地狼藉,众人渐渐散了,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碎发遮住褐色的眼珠,困意让意识渐渐模糊。 日光倾洒下来,他就这么睡着了。 - 莲野醒来的时候是正午。 白鸟警官给他带了一份用餐盘盛着的午餐,是日式咖喱和鸡胸肉海藻沙拉。 “正好你醒了,尝尝我们这边的食堂口味如何。” 莲野诚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到了声谢,拿起筷子胡乱扒拉起来。他从昨晚一直滴水未进,上一次胃里进东西还是惠子前辈的那杯咖啡,此刻胃痛的难受。 白鸟还有工作要忙,送完饭就离开了。莲野诚默默把这个男人记住。懂得和警察厅套近乎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职业组的。如果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没准会有用。 吃完饭后,他打听了一下警视厅的食堂在什么地方,把餐盘送回去,然后回了隔壁大楼。 因为堪破了受害者彼此之间的联系,莲野算是立了大功。案件因为这一线索进展飞快,他一回到警备企划课,就受到了本课室的热烈的欢迎。 “我就说嘛,莲野一定会让那群家伙闭嘴的。” “莲野君,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查死者的网络社交信息的呗。” “什么嘛,应该先让大功臣请客才对。” 警备企划课这边的警员们故意把嗓门提高,像是故意要气其他课室一样。 哼,谁让他们在会议上欺负莲野来着! 薄荷酒有点受宠若惊,扬着笑,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只能客气地一一回应。 他环顾四周:“对了,怎么没看见风见前辈?” 居秋慧子咬着笔,正在和文件搏斗:“风见有事提前下班了。不过,他走之前留话说明天要你和他一起去一趟群马县,拜访贺谷雪的前夫。他已经提前打电话预约过了。” 慧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莲野,我记得你的家乡也在群马县吧?” 他没有迟疑:“嗯。” “哇,那你正好能顺路回家乡看看呢,好羡慕。” 薄荷酒的笑容逐渐消失。 既然犯人的整个复仇计划都围绕着那位已故的女偶像贺谷雪,那她的前夫确实很关键,说不定知道什么重要线索。 而整件事情最糟糕的部分就是她的前夫竟然住在群马县,那不就代表着...... 自己可能要和公安一起去群马县,还要装出很熟悉那里的样子。可问题是,自己一次都没去过啊! 要不明天干脆称病不来上班吧,免得露馅。 办公区的其他人开始聊起贺谷雪的八卦,据说他的前夫曾经是东大最年轻的教授,很有社会威望。不过妻子被□□的事情让他颜面扫地,无法面对学生,于是辞职了。 正当他还在权衡明天要不要去时,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两声。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现在出发,去迟玉山接应负伤的黑麦威士忌 ——琴酒 简短的字句,语气却不容置疑。 薄荷酒不情愿地用谷歌搜起了迟玉山的位置。 然后,瞳孔放大。 “迟玉山也在…群马县境内?” 现在去? 6. 黑麦,要记住你的救命恩人哦 虽然薄荷酒目前执行着贝尔摩德委派的‘将功赎罪’的任务,可他本身仍然是行动组的人,必须听从琴酒。而行动组的老大琴酒可没那么好心会因为他的‘不方便’,而对他特殊照顾。 因为放走了苏格兰,琴酒已经对他有意见了。薄荷酒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了这个任务,以琴酒多疑的性格会让自己再一次达成组织地牢两日游成就。 算了,去就去吧。接应一个受伤成员而已,不算什么辛苦的差事。希望那瓶叫黑麦威士忌的酒能多撑一阵。 他马上回家换了衣服,又挑了趁手的枪械,前往群马县。因为路面湿滑,足足两小时的车程他才到达了迟玉山脚下,在看到山脚下徘徊着的一群西装男中有熟悉面孔后,他连忙隐蔽身形。 围捕黑麦威士忌的竟然是日本公安! 这群人之中有很多都和自己打过照面。 薄荷酒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半遮住,把帽檐压低,又将黑色风衣的领子竖的高高的,尽量让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完美复刻电影中的标准犯罪分子穿搭。 现在是一月份,城市里的积雪已经薄了很多,可深山之中仍然是一片厚厚的银白。山路很难走,每踏出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厚厚的深坑,好在公安已经把这座山踏烂了,现在满山都是脚印,没有先后之分。 叶子掉光的树木枝条依旧伸展的遮天蔽日,刺骨的寒风从树杈穿过,钻进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树枝上凝结的雪块时不时掉落几块,砸在肩膀上虽然不痛,但也会把衣服搞得一片阴湿冰冷。薄荷酒一边走,一边往手上哈气,免得待会儿手指扣扳机不灵活。 到达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晚了很多,也不知道黑麦威士忌还活没活着。 一阵枪声打断他的思绪。 被茂密的松树掩盖的一片空地上,身上多处中枪的黑麦正在与公安对抗。薄荷酒大略数了一下,公安大概三十几个人。 黑麦的弹夹打空,在切换弹夹时,右手被冻的失去知觉,子弹洒落一地。 幸好,薄荷酒的出现弥补了空隙,用强硬的火力逼退敌人。 “跟我走。” 黑麦没有迟疑,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在山间树林中来回穿梭,与公安上演了一场追逐大战。直到黑麦的外裤被血几乎染黑,再不止血腿就要动不了了,才停了下来。 “黑麦威士忌,你还能走吗?”能够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在公安的围捕和冰天雪地中撑了这么久,薄荷酒觉得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 这个人好强。 披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艰难地皱眉,双眼深邃。他就算是受了重伤也压制着喘息,是个十分克制自我的人。“恐怕不行。是琴酒派你来的?” 黑麦的声音格外平静,就像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情。 薄荷酒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自以为很帅的话:“答对了,薄荷酒,我的代号,要记住救你的人的名讳哦。” “......” 薄荷酒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反应,失掉后劲的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闷啊! 赤井秀一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他的年龄应该很小,说话间尽管用了十分老成的用词,语调上却暴露了还是个小鬼的事实——他甚至可能还未成年。 刚刚薄荷酒开枪的速度和火力都凶猛的惊人,可是准头却不怎么样,并没有伤到几个人。可能这只是个刚出训练营的新人,但也已经很有天赋了。 这样的天才少年留在黑衣组织,着实可惜。 “我拿了止血药和绷带,你自己包扎一下。”薄荷酒从口袋里翻出药和绷带递给他,“要抓紧时间哦,天气寒冷再加上失血,很容易失温。如果你撑不到下山,那我就白跑一趟了。” 组织里接应伤员的任务从来不只是接应,同时也要在预估受伤的人员实在逃不掉时,杀掉对方灭口。以免伤员落到敌人手里泄露情报。 这一点,两人彼此都很清楚。 黑麦坐在石头上,默默地拆开药品包装,开始处理伤口。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交换眼色,迅速转移到一颗巨大的樟树后。薄荷酒稍稍探出头。 一群警察渐渐接近这里,而领头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对,这不是风见前辈吗!。 眼看敌人就要接近这里了,黑麦放弃处理伤口,站起来催促道:“走吧,待会再包扎也不迟。” “放心,你继续上药就好。” “什么?”黑麦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把伤口处理好,待会跑起来也是累赘。”薄荷酒清清嗓子,把帽檐又压了压,“没关系,我会出手。” “?” 薄荷酒就在黑麦诧异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紧接着黑麦就眼睁睁看着对面公安的领队接起了这个电话。 “前辈,惠子姐说我们明天要去群马县?”薄荷酒的声线听上去懒懒散散的。 “嗯。”风见裕也命令其他人噤声,“莲野,我现在有点急事,晚上再和你细说。” 黑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可眼底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薄荷酒为什么会认识日本公安的人,他是公安的卧底? 显然不可能,卧底没理由主动在另一个组织成员面前暴露卧底身份。 难道是反向的? 他是组织这边派到警察厅的人? 这个猜测在黑麦心中无限扩大,顿时倒抽一口气。 “等一下前辈。”薄荷酒十分自然地抢在风见挂电话之前问,“前辈该不会此刻就在群马县吧。” “什么?” “是这样。我群马县警署的前同事山村操警官打电话和我抱怨公安搜山只打临时报告,害的他们没办法提前疏散村民。他和我说了一堆什么‘村民投诉电话只会骂县警,公安倒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简直太讨厌啦。’之类的话。所以我猜,前辈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也参加了公安的行动。” 幸亏贝尔摩德给薄荷酒恶补过警方的工作流程,让他有机会胡编乱造。他故意把语调拉的很长,以此给黑麦处理伤口增加时间。 “我可是好一顿劝,才让山村警官消气的。你不知道,他发起脾气连我一起骂,之前一起共事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 山村操是群马县的县警,按照莲野诚的经历来看,两人必定认识。 “这样啊,那多谢了。”风见现在没有精力去认真回应莲野诚,他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山林,寻找着黑麦威士忌的踪影。 降谷先生下了命令,必须抓住黑麦。 眼看黑麦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薄荷酒迅速结束闲聊:“那我就先不打扰前辈了。” 话毕,他挂断电话,黑麦已经整装待发,看上去有精神了不少。 下山的路被公安堵死了,两人决定往山上去。 迟玉山海拔不高,周围又有其他山峰遮挡。一条早就被废弃的观光缆车滑道直通对面那座山的山腰处,缆线摇摇晃晃的,随时会断的样子。缆车也锈迹斑斑,看上去荒废很久了。 “要试试另类的旅行观光吗?”薄荷酒歪头看他。 “可以。”黑麦本来就是冒险主义者,这个挑战不在话下。 经验充足的杀手往往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薄荷酒用枪打开配电室的门锁,黑麦开始接电路。过程中薄荷酒一直在旁边观察。 黑麦好像对电路还蛮有研究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修家电。正好基尔说公寓的冰箱坏了,让自己找个修理工。 下次可以问问。 “你平时也这么不爱说话吗?”青年杀手觉得如果日后想找人修家电的话,还是提前套套近乎比较好。 “嗯。”黑麦漫不经心地抬眸,淡绿色的双瞳直视着“你平时话也这么多吗?” “我话很多吗?我还以为我挺严肃的。” “......” - 在寒冷的下午,降谷零从迟玉山的另一侧上山与下属们会和。他穿了一件低调的灰色外套,衣领上的灰色毛毛随风肆意摆动着方向。 黑衣组织早晚要对公安展开报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让组织的报复行动提前或变更。抓捕黑麦威士忌,就是公安挑衅黑衣组织的信号之一。 让浑浊的水面不再平静,那看透湖底就会轻而易举。 “找到黑麦威士忌了吗?” 风见裕也一脸紧张地汇报:“十分抱歉,原本我们已经围住了他,可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了另一个人救走了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两人还在山中!” “知道了。”降谷零微微皱眉,眺望茫茫的山色,“看来,组织已经派人来接应他了。” 能承担接应任务的都是组织里的高层,也不知道琴酒这次是派的是什么人。 薄荷酒。 他忽然没来由的想到这个名字。这个人在狙击景的时候出现失误后就销声匿迹了,不过组织断然不会轻易弄死一个高层成员,今天来的会是他吗。 他忽然感到什么亮的东西在眼边闪了闪,抬头时看到远处山顶的观光车突然亮起,在重重雾气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鲜艳的夕阳霞光和缆车微弱的光亮交相辉映。这样的美景一定会引起游客驻足停留,只可惜,目前这座山上无人有心欣赏。 “是缆车。” 降谷零一怔。黑麦想利用荒废的缆车逃离?真是疯狂。 “快追,他们在山顶!” ...... 配电室的电闸一开,整座房子的灯光全都亮起来。 缆车的开关也在这个房间中。这就代表他们只有一个人能从缆车离开,另一个人要留在原地启动开关。不过一旦这么做,留下来的人将不再有后路,而是会被发现并赶来的公安彻底堵死在山顶。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黑麦突然关掉电闸:“不行。” “没关系的,我逃得掉。”青年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开始检查弹药。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恶战毫无压力。 “你认真的?”黑麦迟疑了。 薄荷酒看向窗外,默默催促起来:“亮灯后公安马上就会发现这里,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看到薄荷酒如此坚定后,黑麦握住电闸的手再次用力拉起。 在才刚刚认识的两个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战友情。况且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与公安坚持下去,自己非死于失血失温死在这里不可。 他只是想不通,薄荷酒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难道仅仅因为这是组织下达的任务吗? 怎么可能。 一枪解决自己,他同样可以完成任务,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素未谋面的人而涉险。 突然间,配电室的玻璃被远处公安的子弹击碎。 “你该走了。”薄荷酒三下五除二把弹夹填满。 黑麦没有立刻离开。 虽然他对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可在面对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舍弃安危甚至不顾性命的人,任谁也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放心吧,凭他们还抓不到我。”薄荷酒忽然笑了,这瓶黑麦可能没听过自己的名号,把自己给小看了。 可是在黑麦眼里,薄荷酒的笑容已然变成了忧伤的强颜欢笑。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吧,单纯而无私,却站在与他相反的立场。 “最后,我有一个问题。”青年突然开口。 “什么?” “你会修家电吗?” “ ......” 黑麦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身上的所有枪支弹药都卸下来留给薄荷酒。自从加入组织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把身上的武器卸个精光。 他坐上缆车,久违转动起来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缆车缓缓离开地面,公安已经近在咫尺。 赤井秀一目睹公安包围了那间小小的配电室,地平线越退越远。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为了把自己成功送到另一座山上,薄荷酒必须苦战——不,在公安取得压倒性的数量优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死战,才能守住配电室,保证电路不被切断。 火红的云层中,日光晃疼了他的眼睛。赤井秀一死死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迟玉山山顶,哪怕已经山雾已经把迟玉山遮的看不清了,他也目不转睛。 直到,缆车滑行落地到对面的山上,赤井秀一平稳落地。 对岸的枪声还在继续。 他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对岸,日本公安已经将配电室团团围住。降谷零举起手/枪,对准前方。 7. 和上司在温泉池旁发生了什么 薄荷酒,初品时口味清甜,后劲却辛辣寒冽。这是他的代号,也是他唯一的名字。 他冲出包围,奔跑在茫茫白雪之中,身后的枪声和子弹紧随其后。此刻,公安的子弹至少在他的身体里已经埋了两颗,而擦伤更是不计其数。 幸好现在的天气寒冷,伤口不至于化脓腐烂,不然那个味道他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夜幕降临,漆黑的山林间偶尔有乌鸦飞过,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俯瞰一切。 就在薄荷酒已经体力不支,扶着树干休息时,身后猛然传来子弹上膛的响动。 “别动。”降谷零举起手/枪。 薄荷酒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背对着降谷零举起双手,转换了声线:“警官先生,真执着啊,这样都追得上。” 还以为公安里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呢,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降谷零冷笑一声:“对付你这样的人,当然要执着一些。” “我的荣幸。” 薄荷酒此刻正慎重地权衡着利弊,自己已经交到了生命中第一个朋友,按照流程就这么被逮捕完成备忘录里的计划也不错。可是,这样Boss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执行不了了。 算了,先看看这个公安长得帅不帅吧。 如果长得顺眼,那就按照备忘录执行。 他在月朗风轻的夜色中转过身来,呼吸出的热气被围巾挡住,向上凝结成冰晶挂在睫毛上,一双深色的眸子带着笑意,却在看到降谷零的长相时,笑意骤然消散。 竟然,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看来安室先生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呢,这真是悲伤的展开。 围巾下的嘴角扯了个自嘲的笑,薄荷酒的目光落到面前漆黑的枪口上。此刻,枪的主人看上去刚正不阿,那么的正气凌然。 “作为一名警察,你真的很优秀。”青年杀手的语气失去了愉悦。 那么,第一个朋友没了。后面的计划也...... 这个感觉就像是你买到了喜欢的盲盒,可盲盒里的物品被可恶的公安警察掉包了。 “我的荣幸。”降谷零用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话来回击,“你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禁不住高强度的战斗。现在,把枪扔掉,公安可以治疗你的伤。不然,你只能死在这里。” 被枪指着,而且对方一副杀了自己也没关系的样子,似乎也没办法了。薄荷酒微微弯曲双腿,把手/枪放到地上,踢给对方,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降谷零跨过脚边那把纯银定制版沙漠之/鹰走过来,掏出手铐,却在刚触碰到青年杀手的一瞬间,被薄荷酒一个闪身猛击腹部。 降谷零吃痛,朝薄荷酒踢了过去。青年因为力气透支本就身形不稳,为了躲开攻击竟然一脚踩空,坠向山涧。 降谷零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反而被对方拖了下去。 雪块坍塌,几快巨石跟着滚下来...... - 耳鸣。 四周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降谷零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只能看见无边的树丛和天边的月亮。他从地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灰色围巾滑落下来。 难道是... 那个围巾掩面的组织成员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远处传来了灯光和呼喊声,降谷零起身,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喊了一声:“在这里。” 风见带人赶了过来:“降谷先生,您受伤了!” “没事。”降谷零摸了摸下颚的血痕,“被冰块划伤了而已。收队吧。” “那另一个……” 降谷零看向四周,捡起那条柔软的围巾:“他已经逃走了。” 降谷零向前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硬物。他弯腰将其捡起,发现正是对方丢弃的那把银质的沙漠之/鹰。此刻枪口已经失去了温度,枪体被冻得冰凉。 他把手/枪收进口袋里:“下山。” 组织中不乏有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不过那个人总觉得有些熟悉,会是谁呢? 山夜寂静,降谷零把几个受重伤的属下送到了山脚小镇的医院里,与其他人商议决定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早再回东京。 一行人来到城镇的主街上,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莲野诚站在马路中间,他穿着一身惹眼的白色的长款外套,脖子上的红色围巾看上去就十分温暖。他的手里捧着刚在便利店加热过的豆奶,手指冻得红红的。 天空开始飘雪,雪花粘在发丝上,像是一副圣诞宣传片。 见到众人,他露出惊喜的神色:“风见前辈!没想到真的遇上大家了!” 风见裕也轻咳了一声,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的降谷零,然后才问道:“莲野,你怎么在这里?” “前辈不是说明天要来群马县出差嘛,我就提前一天过来喽,刚好去看看父母。我还在想能不能碰到前辈你,原来真的这么巧啊!”莲野诚说完,忽然疑惑地望着降谷零。 “安室先生怎么也在这里,你和风见前辈认识?” 降谷零向风见递过去一个眼神,风见裕也松了口气。是了,莲野这么优秀,也该向他公布真相了。 薄荷酒酒静静地听完风见介绍降谷零的身份,把豆奶杯攥紧,脸上却笑意盎然:“原来降谷先生这么厉害,我记得您之前还用假身份骗我吗,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降谷零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只是盯着莲野诚的手皱了皱眉,随后突然发问:“你的手怎么了?” “哦。”莲野大大方方地举起手,“你说这个啊,我帮我父亲劈了点柴,冻伤了。” 降谷零不再过问其他,但双眸中的疑色却并未褪去。 “你不回家住吗?”降谷零又问。 “我在家乡时也是独居,去看父母时不会留宿,已经习惯了。” 最后,众人找到一家温泉旅馆。小店很少有这么多人一起入住的时候,老板高兴的乐开了花。 安顿下来后,薄荷酒换上了店家提供的白色浴袍,来到露天温泉池。 他把双脚搭在池子边缘,躺下来。温泉的水蒸气滋养周身,就连天空飘下来的雪花都没那么冷了。 “呼,好舒服。” 身上的伤还是好疼,不过至少疲劳减轻了。他在下山后用止血药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组织研制出来的紧急止血粉好用是好用,但痛也是真的痛。只希望今晚快点过去,等回到东京的家以后,就能把子弹取出来了。 在缭绕的蒸汽中他闭上双眼。大脑放空会让痛觉加重,他只能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比如重新理顺一下任务计划。 降谷零本来就是公安派到组织的卧底,那按照原计划收买他的事情肯定是做不到了。看来自己只能重新物色一个新的猎物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15天的期限已经将近过半,此刻寻找新的猎物必定十分急迫。 要不...做两手准备? 如果完不成Boss交代的任务,就把降谷零是奸细的事情报告给Boss,这样应该也不会被Boss罚了。 就这么办! 从现在开始,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可恶的公安就是我的储备粮了。 不过他还不知道降谷零在组织里的代号,下次找机会朝贝尔摩德套套话。 降谷零走过来时就看见莲野诚躺在木板上扒拉着指头,闭目养神。隐约雾气中,还隐约能看到莲野诚微微跳动的眉心。 感受到有人经过,薄荷酒睁眼:“降谷前辈。” 降谷零觉得莲野诚身上那件半穿半脱的浴袍下裸漏的前胸十分刺眼,皱严肃地提醒他:“身为警察,要时刻注意衣着的整洁。” “哦好。” 莲野诚起身,不情愿地极好衣带。其实他并非故意不好好穿衣服,只是伤口太疼了,衣服宽松会更舒服一点。 降谷零也走到温泉边坐下,凉淡的气质让这里温度都要下降几度。薄荷酒不由得把浴袍又裹了裹。 怎么他一来,连水都冷了。 降谷零现在的气质就像是...黑麦。 薄荷酒摇摇头。 其实也不全像黑麦威士忌。黑麦像一座不会融化的天然雪山。而降谷零更像是漫无边际的雪原,偶尔吹过一阵风,都像刀子在割肉。 “你不下水吗?”降谷零突然冷声问。 “不了。”莲野诚笑着回答,眼睛也被染上一层温泉的水汽,变得湿润泛红,他环顾四周:“说来奇怪,怎么这么冷的天大家怎么都不出来暖和一下,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降谷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莲野大概也猜到了。 上司在场,下属们泡温泉肯定会放不开,不如避一避。这么想,降谷君也有点可怜呢。 可是接下来降谷零说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你现在下水去泡温泉。” 莲野诚从地上起来,一脸茫然:“前辈,我刚刚不是说我不想......” “这是命令。” ! 所以永远不要可怜男人! 莲野诚见降谷零的目光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随着自己,赶紧从木板上站起来,嗓子中发出一声细腻的:“哈?” 他半开玩笑地向后退了两步,裹紧衣服:“如果前辈继续要求我脱衣服,我可是会去内事审查机构举报您职场性骚扰哦。” “什么?”还是处男的降谷零似乎没意识到对方会把话题扯向这个领域,一时间有点懵,“你误会了,莲野。” “降谷前辈命令我下水,不是想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吗?如果这么想看的话......”莲野诚红着脸,咬了咬嘴唇,用十分纠结的口吻说道:“至少也要私下里再问嘛。” “???” “竟然在随时有可能有人闯入的公共场合就......前辈你玩的好变态,难怪你的其他下属都那么怕你,这个程度我是不接受啦。” 莲野诚留下这句话后,光着脚朝门廊跑去,降谷零注视他的背影,决定还是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等一等。” 青年杀手一顿,自己在山上应该没留下什么证据呀。 他缓缓转过身来,低着头抓着衣角,将怯懦演的惟妙惟肖,就算是伪装大师贝尔摩德在这里,也不得不为薄荷酒鼓掌。 “前...前辈还想做什么?”说完后,薄荷酒甚至抖了一下。 谁让术业有专攻呢。这样的漫画剧情他不知道看过多少,可比谍战戏码要熟悉一万倍呢。 “莲野君的身形与某个案子的嫌疑人相似而已,不过我确实不该怀疑你,抱歉。”降谷零从容地说着,用微沉的嗓音证明自己是正经人。 “这样啊...”莲野诚赤着脚走过来,在木板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看降谷零的眼神仍然带着几分胆怯,“那希望前辈能够对下属多一点信任,这样也对开展工作有好处,是吧。” “我会注意的。” 让有才华的下属对自己失去信任也是件麻烦事,而降谷零也并没有更深入的证据了,也只能就此罢手。 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自己与新下属的共同记忆不能只有这么尴尬的内容。 于是,他从宽大的浴袍口袋拿出一把银色的手/枪,“这把枪是在山中追捕疑犯时对方所遗弃的。枪体表面涂抹了全氟聚醚的防指纹油,无法获取手/枪主人的信息。” “听风见说你在侧写方面很有天赋,你怎么看待它?”降谷零对上莲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薄荷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爱枪在对方手中被来回把玩,眼睛都快酸掉了。要知道上面的雕花都是自己亲手刻上去的,落在公安手里好可惜。 他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按照我的推理,这个人应该很有钱,可能是个热衷收藏,冷酷优雅,同时具有极高品味的艺术家。” 降谷零掂了掂那把枪的重量,只评价了四个字:“华而不实。” 青年杀手觉得自己被暴击了。 降谷零接着补充:“我的分析与你相反,对方心智低幼,沉迷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并且很可能有自恋倾向。” 青年杀手被连杀了。 “...是...是吗?” 降谷零静静地观察他的反应,神色温和下来:“这起连环杀人案你的确展示了很高的才能,不过看来仍有不足。还需要多加强。” “是。”青年杀手发出违心的声音。 哪个侧写师会给自己做侧写,完成后还要被批‘仍有不足’啊。难道不是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吗? 降谷零的侧写一定是错误的,自己的才是正确的。 一定是!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默默疯狂吐槽的英明神武的长官在结束与新人下属的对话后就回房间去了。 在他刚离开不久,之前聚在房间里猜测上司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的一种社畜们终于松了口气,通通从房间出来。 “莲野,你竟然和降谷先生聊了那么久,都聊了什么啊?”一个公安走上前,好奇地问。 还在生气的莲野诚语气漫不经心,“哦,降谷先生说他更喜欢粉嫩嫩的女士浴袍,却没有勇气让店家拿给他,我鼓励他要坚持做自己来着。” 他懒散地再次躺下,嘴里嘟囔着:“想不到长官看着严厉,实际上却蛮害羞的,喜欢女装又没什么......” “啊!”这名警员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转身离开了。 十分钟之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上司喜欢女装了。 莲野躺在温泉池旁的木板,听着身边同事们嬉笑打闹。此刻他没有那种初到警察厅绷紧神经的紧张,反而升出一种松弛的安全感。 就在他快睡着时,穿着和服的店家进来高声呼道:“请问哪位是莲野先生?外面有个叫山村操的人说是你朋友...好像还是本地的县警呢。” “山村操?”薄荷酒立刻诈尸般坐起来。 山村警官和莲野诚共事过。如果山村操见自己根本不是莲野诚,那就麻烦了! 店家大大咧咧地接着说:“我看外面挺冷的,就把他带过来了。” 外面传来一声热情的:“诚君,好久不见啊你小子。” 任务有变? 山村操长得瘦高,嘴巴尖尖的,穿着一身棕色西装,手里提着皮箱,是那种很不容易被人记住的长相。 “诚君你离开后,警署很多工作都没人做。我快忙死了,结果你小子却在享受啊。亏我还带了你喜欢的饮料。” 薄荷酒原本还身体紧绷,甚至做好了掏枪和一院子的硬刚的打算,却在山村操说完第一句话后立马松弛下来,露出笑容:“真是辛苦了。” 贝尔摩德。 莲野诚同“山村操”一同回了旅馆房间,火速将门反锁。 贝尔摩德一把扯掉伪装,甩了甩漂亮的金发,吹声口哨:“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呀,莲野警官先生。” 薄荷酒斜眼吐槽:“那又是谁造成这种局面的?” 贝尔摩德自动忽略这句话,她素来不会在无意义的问题上同人纠缠:“听黑麦说你可能受了重伤,我可是因为担心你才赶来的。不过看上去你精神还不错,好像并不需要我。”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打开医药箱,开始准备工具。薄荷酒并没有动,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黑麦?”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冷的像迟玉山的夜晚一样的男人。 贝尔摩德顺着他的话茬:“黑麦...怎样?” 薄荷酒收回思绪:“没事。劳烦待会儿你取子弹时轻一点。” “我尽量” 温泉旅馆的房间的构造很简单。一层榻榻米铺在暖黄色调的室内,整个房间都带着温润潮湿的气息,但胜在干净。 贝尔摩德的医术水平值得称赞,短短一小时,就取出了薄荷酒伤处的三颗子弹,清理好伤口周围,重新敷上一层药粉。 完成后,薄荷酒擦掉额头上因疼痛渗出的冷汗,呼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贝尔摩德一边收拾药品一边说:“我可是按照你说的扮成了莲野诚去看了他的父母。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可别让我失望。” 薄荷酒心虚地转过身去,走到桌角的一侧查看店家都留了哪些付费饮品零食,含糊着说:“还算顺利。” 就是心灵上受了重伤差点枯萎了而已。 “真的?”贝尔摩德将信将疑。 “不然呢?” “好吧,看来接下来的任务对你来说算是坏消息了。很遗憾的通知你,那位先生觉得这样的方式还不够,他想让公安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贝尔摩德点了根烟,有点幸灾乐祸。 薄荷酒正在挑选饮料的手指一顿,抬头问:“因为黑麦被袭?” “不全是,自从苏格兰逃跑后,公安就没少搞小动作,我们损失了一些人。必须要给他们一点警告。” “那需要我做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本以为只要十五天就能回家,该不会要继续呆下去吧。 “重新给你15天,想办法获取公安内部保密的信息网络的权限代码,然后把代码公开,让公安的所有情报失去价值,被全世界围观。” 如果日本的普通民众都能随意查看公安的保密资料,会很有趣吧。 刚挑到满意饮料的薄荷酒才刚喝了一口,被呛的咳嗽起来:“...我们这么做意义是什么?”想得到日本公安情报网的又不只有我们,为什么要和全世界共享情报? “震慑,就是意义。” 贝尔摩德擦拭着沾着薄荷酒血液的医疗工具,挑出一把手术刀在灯光下晃了晃:“对于政客来讲,一场世界闻名的情报泄露丑闻,可比我们杀掉几十个公安警察更有威慑力。” 她以为薄荷酒会说点什么,哪知道后者一阵沉默,然后忽然拿起榻榻米上的白外套。 贝尔摩德疑惑:“你怎么了?” “收拾收拾回家。”关地牢就关地牢,他只是个孤寂而优秀的杀手,不是间谍。 Boss真当他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什么都能办到? 贝尔摩德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仍然优雅从容,而不是被薄荷酒气的咬牙:“冷静一点,薄荷酒。” 青年杀手正在满屋子找自己换浴袍时随手脱掉的衣服,最终在凳子底下发现了它,蹲下去捡时发出闷闷的声音:“警察厅的信息库我侧面了解过,他们的保密级别很高,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窃取权限代码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他的技能树,没有一枝点在这方面。 所以还是回家吧。 “正因为困难,你才要想办法办到。” 贝尔摩德忽然想到了对付他的主意,清了清嗓子。 “听好,除非你不想要《学园男性宠物物语》的漫画孤本了。我可是托人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找到,还想等你19岁生日时送给你呢。如果你离开了,那么我和你都会受罚,这样我的心情就会很差。” “那么你猜猜看,我还会送你生日礼物吗?” “......” 青年杀手看了过来。 “所以,为了《学园男性宠物物语》,继续努力吧。” 说完这句话,她重新装扮成山村操的样子,趁着薄荷酒还没反悔走出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在他看不到地方嫌弃地摇摇头。 Boss有意培养薄荷酒,她除了哄着这位小少爷还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只要贝尔摩德再多停留一会儿,她就会与某个代号为波本的家伙撞个对脸。只可惜,她错过了这个机会。 房间里,降谷零认真地听完了派去确认莲野诚有没有回家的风见的汇报,期间目光一直落在那把考究的沙漠之/鹰上。 “辛苦了,既然没问题就撤回来吧。” “是,降谷先生。不过,您为什么要调查莲野君?” 降谷零嘴唇抿城一条线:“没什么。” 放下手机后,降谷零揉了揉眉心。他思考时,表情一直都挺可怕的。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莲野诚,可直觉告诉他新人下属很不对劲。这么多年来直觉救了自己很多次,而这一次,却迟疑了。 隔了三个房间,莲野诚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被忽悠了。 涉及公安的信息系统的内容,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风见拿给自己的23位死者的资料。风见不可能有信息库权限代码。那么,这些资料只可能是降谷零给他的。 想办法从降谷零口中得到权限代码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降谷零的眼神,他就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温暖的房间中,他躺在榻榻米上,来回翻滚:“情报组的工作明明一点都不适合我嘛......”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都踏上了回东京的路,只剩下风见裕也和莲野诚按照之前的约定计划去拜访贺谷雪的前夫。 风见裕也发现今天的莲野诚无精打采的,还以为他是没睡好,路过超市时特地拿了罐咖啡给他。 “路上喝。” “谢谢前辈。” 去往河面家的一路上,风见让后辈提前熟悉了下问询对象的资料:“贺谷雪的丈夫名叫河面望,曾经是东京大学的教授。不过在那场强/奸案发生后,经常有不知分寸的学生在课堂上调侃他的妻子,让他抬不起头来。后来索性就辞职了,在一家教辅机构从事教材编写的工作。 贺谷雪自杀的第二年,他另娶妻,娶的是贺谷雪的妹妹贺谷纯子。” “亲妹妹?”莲野诚皱眉。 “是啊。河面望的履历确实很优秀,也很有经济实力。贺谷雪的妹妹选择嫁给姐夫,也不意外。” 莲野诚不语。他还是觉得贺谷雪有点惨——不,应该说是太惨了! 河面家是一个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坐落在郡马县最繁华的地段,两人到来时,还看到阳台上还挂着着一周前圣诞节的小花环,很温馨的样子。 开门的人是河面望的妻子贺谷纯子,她是个标准的大和抚子式的女人,穿着靛蓝色的和服,语态温热细软,迈着小碎步将两人迎进来。 “望君在客厅看报纸呢。两位警官吃早餐了吗?我去热一些曲奇饼吧。” “不用了纯子小姐,我们吃过了。”莲野礼貌地制止了她。 两人走了进来,新鲜的百合花插在玄关的花瓶里,看着十分雅致。 河面望正坐在沙发上,见到两人后打了个手势:“请坐。纯子,你去泡点茶招待一下。” “是。”纯子朝两人微微欠身,随后进了厨房。 风见看了眼手表,直奔主题:“河面先生,我们来找您的原因已经事先在电话已经沟通过了。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都曾经在网络上伤害过贺谷雪小姐,你觉得你妻子贺谷雪身边...” “是前妻。”河面望突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纠正了他的话。 “很抱歉,已故的前妻身边,有值得怀疑的人吗?”风见面不改色地重新说了一遍这句话。 他与莲野默契地对视一眼。 公安在进行闻讯时,偶尔会故意说错一些词语,来判断闻讯对象对这个词语的反应。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研究,她事务所的事情我一贯不过问。连环杀人犯啊……可能是一些疯狂的粉丝干的吧,或者是某个把钱砸在她身上的事务所老板赔钱了于是雇人干的,谁知道呢。我不关心文娱圈的事,不过不外乎就是这两种。” “不关心?”莲野诚接了话头,歪头微笑,“可据我们调查,五年前河面先生可是东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您上课的样子被学生拍下来,被评为日本最帅男教授,还因此登上热搜,受到很多粉丝崇拜。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还对这个领域丝毫不关心,您还真是有定力。” “一群人跟风而已,就像现在我还是我,可早就无人问津了。”河面望干笑一声。 你摸我? 莲野诚打了个哈欠,他不喜欢这种严肃的场合。如果可能,他更想回车上睡一会儿。风见仍然在和河面交谈,无论风见问出什么问题,河面望就是不接招。 风见见后辈一副就快睡着的模样,大概是觉得有损公安的形象,或者是见什么都问不出于是想让后辈锻炼一下,突然点了他的名字:“莲野,剩下的你来问吧。” 莲野诚立刻坐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凶手既然能为了贺谷雪小姐连杀23人的人,相信在贺谷雪小姐生前也与她十分亲密。河面先生您真的一个与贺谷雪小姐关系要好的人都不认识吗?” “什么叫‘十分亲密’,你的意思是她给我戴了绿帽子,而我还被蒙在鼓里吗?”河面望突然提高了音量,有些气急败坏,把刚刚对风见没敢发泄出的怒气,全都倒在了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警察身上。 风见与莲野对视一眼,联想到他当初辞职的原因,河面望应该很在意贺谷雪的行为对自己面子的影响,即使她只是受害者。 风见连忙替莲野解释:“您误会我同事的意思了,亲密的关系不仅限于男女关系。” 河面望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总之我什么都不清楚,这种无聊的事情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老公。”纯子及时从厨房走出来,让客厅里临近发怒边缘的河面望安静下来。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把茶放到莲野和风见面前,然后又摆了一杯在河面望面前。贺谷纯子的举手投足间带着女性柔美的气质,香水味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贺谷纯子摆好了茶就要离开,但被莲野叫住。 “既然纯子小姐是雪小姐的妹妹,那不妨坐下来一起聊聊看吧,没准会想到什么新的线索。” 纯子的头低的更低了,咬了咬嘴唇:“抱歉,我和姐姐的关系不好,也不太了解她生前的事。” 莲野诚拿起茶杯,茶香让人心旷神怡,他目光一动:“纯子小姐还是再努力想想吧。如果按照犯人的逻辑来推测,你们二位的结合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背叛了贺谷雪小姐。因此,在抓到凶手之前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贺谷纯子听到这话,手中的茶壶吓得没拿稳掉到了地上,茶渍渗进地毯里。她担心地望着莲野诚:“...真的吗?” 河面望的脸色越来越黑:“纯子,别听他们的。可以请你们不要恐吓我的妻子吗!” 这夫妻很有问题,不过此刻风见裕也也知道再多纠缠也无用了。他站起身来:“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河面望在两人离开前,仍然展现了教授该有的体面,“纯子,去送客人。” 贺谷纯子跟了过来,温顺地低下头:“我送二位出去。” 莲野诚与风见转身间交换了眼神,走到门口的瞬间莲野突然折返,快速跑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河面望面前,一把抓起河面望的报纸。 河面望吓了一跳,起身怒吼道:“你干什么?” 莲野诚的视线停留在报纸的赛马板块上,苦着脸叹气:“差点忘了看结果,今天赔率好高,估计又要亏钱了...不好意思,还给你。” 河面望似乎是因为在妻子面前被客人吓到,失了面子。他推开莲野诚,几大步走到门口,指着室外:“请你们马上离开我家。” 风见看了眼莲野,后者耸耸肩,表示无奈。 出了河面家的大门,莲野诚失望道:“不是他。” “嗯。” 犯人在袭击葛岛和口时,左侧小腿被莲野诚用枪打伤。而今天两人看见河面望始终坐在沙发上时,就产生了怀疑。 不过经过莲野的测试,这位河面先生并不是那个左腿中弹的连环杀人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过于大男子主义罢了。 莲野诚与风见裕也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只好返回东京。 案子进入重要的锁定嫌疑人阶段,特别小组中的成员都开始投入到对贺谷雪身边的人的调查之中。 而此刻,莲野诚还有更紧迫的任务——拿到公安信息库的权限代码。 他坐在警备企划课的办公室里冥思苦想。 限期一个月,可自己能接触到的有信息库权限的高层也只有降谷零这么一个而已,而且一个已经很不好对付了。 薄荷酒个人对降谷零倒没什么太大敌意。他就像个对家公司的员工,一切的仇恨憎恶那都是老板们才需要做的事情,身为员工还是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更重要。 可是一想到要从降谷了身上搞代码,就有种超心虚的感觉。果然自己根本不适合这种工作。 好难办。 为了方便大家办公,警察厅14层的走廊上从左到右排列着打印机、碎纸机、饮水机。而降谷零一从理事官那里出来,就发现今天的陈列多了一个。 一个人型生物脸朝着内侧紧贴墙壁,他时不时仰头呼吸几下,像一条刚被打捞上岸的鱼。 而且,这条鱼好像还是自己的下属。 为了避免尴尬,降谷零轻咳一声,以此提醒莲野诚他在这里。可莲野诚在看见他之后,似乎呼吸的更急促了...... 路过的两个外事课警员小声议论:“看那个人,估计是压力太大,给逼疯了。” “哪个课室的呀?真可怜。上司不做人啦。” 不做人的上司站在旁边仔细反思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虽然对下属很严苛程度,还没到能把人逼疯的程度。 于是降谷零放心地走过去:“莲野,你在做什么?” “降谷前辈。莲野诚真诚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求知欲,“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降谷零的脸上出现了温和的笑容,善于问问题的下属,都是可造之才。 “想要到达您的位置,得花多久?” 降谷零的笑僵住了。莲野的功利心重这他是知道的,可打主意打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有点过分了吧。 他可才入职了一周。 降谷零倒是对优秀的同僚没什么嫉妒心,但功利到这个份上,迟早是要惹麻烦的。 “三年。”他生硬地回答,试图通过不善的眼神让下属悔改。 三年啊...有点太久了。 莲野诚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降谷零精瘦的肩膀,“好好干吧。” 然后回了办公室。 降谷零看着他的背影,开始认真地思考:所以到底谁才是上司? - 莲野诚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解决答案。 三年太长了,看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条路也走不通。 他随手拿起一张打印机里的A4纸,灵活的手指几次曲张,一架折角锋利的白色纸飞机就叠成了。他把纸飞机向门口丢出,咻的一声,扎在了一颗脑袋上。 “风见前辈,你怎么来了?”莲野诚起身,双手有点心虚地在腿上蹭了蹭。 风见摘下插在头上的飞机,默默还给莲野诚:“准备一下,一会儿一起去一趟监区。” “欸?” 风见把笔记本电脑放到莲野诚面前:“看看这个。” 网页上是五年前的东京大学论坛,眼色与排版都带着时代的气息。风见点开的帖子正是将河面望捧成网红的那个。 前几页的网友留言不外乎对着河面望教授的照片流口水,夸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教授之类的话。而最后几页的却变味了。 “扒一扒河面老师的妻子,叫贺谷雪,是女明星!【图片】【图片】【图片】” “老师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看面相就妖媚,都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呕。” “肯定是看老师有钱才勾引他的,老师好可怜。” “好想让她被强/奸啊,然后河面老师就可以和这个心机婊离婚了。” “这女的本来就脏,强/奸没准人家会很享受呢!” 风见裕也关上电脑,联想到之前的强/奸案,莲野诚眉心一跳:“你怀疑那起强/奸案不是歹徒一时兴起,而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没错。所以今天下午我们得去重新提审强/奸犯中明俊。” “没问题。” 莲野诚穿上外套,跟随风见裕也下了地下停车场。 电梯一到达地下层,一股阴冷的凉气瞬间扑过来。一辆白色马自达静静地停在门口,车灯亮着光。 风见打开了驾驶位的门,莲野很自然地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然后和旁边的降谷零对视。 “......” “降谷前辈,你怎么在这里...”他忽然不想去了。 降谷零的语气淡淡的:“啊,我和你们一起去,开我的车,风见没和你说过吗?” 驾驶位刚系好安全带的风见裕也忽然被点名,虎躯一震:“抱歉,是我的失职。” 可是明明是降谷先生不让说啊。 风见摸不着头脑,风见选择闭麦开车。 莲野往远离降谷零的方向蹭了蹭。降谷零察觉到他的动作,假装看不见。 很多人的车里都会有留有自己的味道,纸巾味、烟味、糖果味、香水味、汗味。可薄荷酒发现降谷零的车里异常干净,几乎闻不到任何味道。 不过看车的磨损程度很明显这不是新车。没准是降谷零有严重的洁癖也说不定,就像基尔那样。 莲野诚靠在车窗一侧,车内氛围严肃,就连车胎碾压冻干的雪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没一会儿功夫,他的眼皮就越来越沉,脑袋也抵着上霜的车窗睡着了。 大概人都是驱爱温暖的,半梦半醒之间他感受到另一侧的热度,最终果断把头歪向另一侧,枕在了一个算不上舒服的肩膀上。 降谷零很讨厌不熟悉的人的触碰,此刻也一样。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而是忍着不适正襟危坐,垂下视线观察紧贴着自己的下属。 降谷零没有感受到多少重量,下属很瘦,仿佛轻轻一掰,就能被拆个七零八落。 莲野的呼吸十分平稳,微卷的短发盖住眼睛。因为枕的姿势不舒服,脖子上的软骨凸起,随着呼吸起伏在白皙的皮肤下。 见莲野诚睡熟了,降谷零果断伸出手指,轻轻地向下属的身上探去。 记得在迟玉山上,自己开的第一枪是在右肩下一分米的位置。 他没有摸到纱布的褶皱。 第二枪,在胯骨。 仍然什么都没有。 第三枪...... 肩头上靠着的人感受到触碰抖了一下,骤然睁眼,彼时降谷零已经眼疾手快地缩回手。 不过,他还是听到了一声:“你在摸我?降谷前辈!” 前排的风见猛地一个急刹。 秘密 汽车停了下来,风见很想回头看,但理智告诉他这么做铁定会被罚写检讨。 降谷零的眼神波澜不惊,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刚刚的事情完全不存在:“快到了,所以就把你拍醒了,再睡下去当心感冒——风见,继续开车。” “是。” “唔...”莲野诚迷迷糊糊地从降谷零身上起来,脸上被压出红印,上司的温度仍然留存着。 他把外套扣子扣好,声音带着点鼻音:“哦,好。” 降谷零在心里松了口气。 莲野诚忍住没有翻白眼,你刚才就是在摸我,当我傻吗? 因为他的每一下触碰都太疼了,活活把自己疼醒了! 组织的医学研究还真厉害,如果不是有止血粉在他的伤口被这样一按,一定会向筷子戳小笼包一样开始飙汤...不对,是飙血。 “这么冷吗?”罪魁祸首看下属紧皱眉头,发出关切的问候。 “嗯。”薄荷酒缩成一团,努力等待痛觉消失。 风见觉得自己这时应该发出声音:“莲野君是发烧了吗?” 降谷零闻声忽然碰了碰莲野诚的额头:“真的烧起来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一会儿体温就会降下来啦。”为了避免被送去看医生导致伤口被发现,莲野诚笑着否认, “好吧,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提出来。” “是,降谷前辈。” 汽车开到监区门头三人下车,出示公安证件后直接放行。 一位老狱警把众人带进一个干净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这栋楼是看不出年代的老式建筑,墙漆下蓝上白,有几处的墙皮已经开裂,头顶的排风口的小风扇呜呜地转着。 老狱警转身刚要走,又突然转回身看着莲野诚,眯起眼睛想了半天:“年轻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欸?可能是我大众脸吧。” “说的是啊,我怎么可能见过你呢,应该是弄错了。我真是老了......”老狱警嘟囔着走了。 莲野诚轻轻呼出一口气。 降谷零默默地注视着这边,目光如炽。 没一会儿中明俊就被带上来了。他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囚服穿的松松垮垮,一双小眼睛来回地扫视着面前三人。 降谷零专心致志地看完了资料,然后抬起头:“现在,向你进行询问的是公安警察......” 转眼,落日西沉。莲野诚撑着下巴,一边打瞌睡一边时不时换个坐姿,以防止自己睡着——因为这已经是降谷零第7遍让中明俊重新陈述犯罪过程了。 中明俊的精神被消耗的越来越脆弱,而降谷零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从下午坐在这里开始就一直是同一个表情,在倾听案情时偶尔会打断对方,提一些细节的问题。 中明俊几次想要发火,都被降谷零的眼神吓得作罢了。 到第9遍的时候,旧伤在身的莲野诚实在觉得这样的气氛骇人,坐在板凳上又实在难受,忍不住站起来:“我去走廊透口气。” 降谷零点头:“去吧。” 让莲野诚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狱警。 他以为对方是在等待押解犯人回去,便提醒道:“我们长官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问完,您先去歇着待会再来吧。” 老狱警抽着劣质的香烟,和善地笑了:“我是在等你。” “等我?” 走廊的灯光昏暗不明,莲野诚看不清老狱警的表情,只能看见烟蒂的火光忽明忽暗。 “是啊,等你。这不方便说话,要去外面走走吗?” 他心中一惊,谨慎地点头:“可以。” 监区办公楼的后面是一片小花坛,地方不大,但用来秘密会谈再合适不过。冰冷的夜晚,天空一轮弯月。 “我刚刚回去又想了想,我确实认识你。不过,你肯定不叫来访记录簿上的名字。当年是叫......” “那不重要。”呼啸的冷风声之中,薄荷酒打断他。 “对,确实不重要。可我记得你如今还未成年,也就才十八九岁。公安警察怎么会收十几岁的孩子呢,真是吓了老夫一跳。” 薄荷酒低着头没有动,也并未言语。 “看见你平安长大,我还挺欣慰的。”老狱警话锋一转,“前提是,你没做什么令她伤心的事情。” “可以了老先生。”薄荷酒轻笑,“既然你已经确定了我现在的身份有假,那您一定也清楚我一个十八岁的人能混进以情报著称日本公安,绝对不是我一人之力 。” “您当年保住了工作,仅仅是调离原本岗位已经十分不易。再聊下去,可就无法顺利退休了。” “年轻人,我都一把年纪了,可不怕你威胁。” “不是威胁,是关心。就像您刚刚的话也并不是在威胁我一样。”薄荷酒叹了口气,“您知道越多就会越危险。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冷色调的月光之下,薄荷酒的面孔上是真切的笑容:“今天能再遇见您我很开心。” 老狱警突然哽住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有缘再会。” 莲野诚回到楼上时,刚好碰见风见在整理桌上的文件。犯人已经被押送回去了,降谷零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外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风见见他回来,放下手机:“莲野,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我们走吧。” “好。”莲野诚的目光望向窗口的降谷零。 永动机也会疲劳吗? 可当莲野诚怀着好奇走近几步时,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那个角度的窗下不偏不倚正对着刚刚自己与老狱警谈话的小花园。也不知道审讯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降谷零有没有发现自己和老狱警在那里谈过话。 三人回到车里,莲野诚装作一如往常的样子问道:“刚刚你们有问到什么吗?” 风见裕也把空调风调到最大:“多亏了降谷先生,中明俊最后绷不住了,交代了自己根本不是见色起意,而是被人在网上雇佣去强/奸贺谷雪小姐的。” “什么?”莲野诚一惊。 这样就问出来了吗?自己错过了什么? “可惜,雇主与他是在网上互相联系的。中明俊只报出了对方网名,过了这么多年,想要锁定对方的ip地址很困难。” 莲野诚的瞳孔动了动:“可以让我试试吗?” “你还会会这个?”风见诧异。 “嗯,小时候对这方面感兴趣,就自学了一下。”青年杀手如是说。 没办法,Boss当年逼着学的。 白色马自达开到莲野诚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等一下莲野。”降谷零从车上下来,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那里沾了一片花坛的枯叶,“查找强/奸案的幕后主使的工作我会和你一起。” “好的。” 降谷零看向小区四周,记得这里他来过一次,是执行任务给一位神秘人送文件。 他将莲野诚肩头上的枯叶担掉,目光意味深长:“好好休息。” “前辈也是。”莲野诚微笑。 他没想要掩盖自己的小区,自己每天下班都会回到这里,时间久了总会被发现的。 当时让降谷零来送文件的事情已无法改变,不如主动暴露,减少怀疑。组织的业务那么广。降谷零光是脑补,就够脑补好久了。 回家后,薄荷酒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任务进行的如何了?” “......”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用一点更温柔的方式吗?利用一下可利用的人,要比一个人死磕效率高的多。” “我还没成年。”薄荷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但你的成人漫画加起来可以开一家书店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 “哦。”贝尔摩德发出一声轻笑,“你一直在反驳我你不想,却默认了确实有你可以下手的目标对象。那么,他帅吗?” 薄荷酒沉默了一下,用吸管吸了一口饮料:“帅的。”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噗嗤的笑,贝尔摩德敲了敲酒杯,“那,就没有什么阻碍了,不是吗?” 什么资格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在觥筹交错的酒吧里,将酒杯轻轻摇晃。 琴酒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恶心的教唆。” “那你可是误会我了,我可是很真诚的在帮助薄荷酒小朋友成长呢。” “最好真的是这样。你可别忘了Boss交待过你什么。”琴酒把烟按在烟灰缸里。 贝尔摩德叹气:“我以为你会希望我这么做。Boss很老了,人越老就会越看重自己的血脉。可惜,薄荷酒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甚至还不如——” 琴酒突然拔枪,对准贝尔摩德的脑门:“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好吧,”贝尔摩德面对伯莱/塔的枪口脸上毫无惧色,还不忘悠闲地拢了拢头发,“如果你真的甘心,我是无所谓的。” - 深夜,水无怜奈下班回家。她将背包挂在衣架上,随手开灯,转过身时被坐在客厅里的薄荷酒吓了一跳。 “这么晚还没睡?” “基尔姐姐,我在等你回来。” “你怎么了?”基尔走到餐台,把一颗纸杯蛋糕放进烤箱,想了想,也给薄荷酒放了一颗。 “你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吗?” “哈?” 基尔差点失手把托盘打翻。她有想过这一幕迟早会发生,毕竟薄荷酒从他的那些书上储存了那么多的额...理论知识。 可是没想到实践竟然发生的这么快。 “你想勾引谁?”她问。 “一个...警察。” “警察啊...”烤箱‘叮’地一声,显示加热完成,她端出两份纸杯蛋糕,放到地上的矮桌上,“他有家室吗?” 薄荷酒挠挠头:“应该没有。” 基尔松了口气:“那么他帅吗?” “帅的。”薄荷酒纳闷,怎么她们都问这个问题? 基尔做了个拉伸:“那还有什么可苦恼的呢。长得帅,没家室,你直接按照谈恋爱的方式去追他就好喽。” “谈恋爱?不行,我得勾引,不能谈恋爱。Boss不允许我谈恋爱,说怕别人骗我。” “是吗......”一时间槽点太过密集,基尔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她忽然对薄荷酒的目标对象有点担忧,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警察惹到了这个纯情小杀手。 接下来,她转换战术,故作震惊地问:“你看过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怎么勾引男人?” “嗯......像那些书上的,那么做吗?” “当然。”基尔面不改色,眼睛看见墙角丢着一本封面肉色白花花的《霸道总裁的杀手男妻》,拿起来郑重地交到薄荷酒手上。 “比如你正在研读的这本,就很有参考价值。” 是哦。 薄荷酒回忆了一下漫画上的情节,好像自己也不是做不到。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哪里呢? 第二天早上,他总算知道哪里奇怪了, 因为降谷零不是总裁! 而且腹肌大概率也没有十八块,除非他给自己看看。 不过,总裁和公安警察也有共同点,毕竟他们都喜欢板着脸,还喜欢警告别人。 莲野诚做足了准备,守在警察厅的地下停车场里蹲点。彼时降谷零刚作为波本花了一整夜完成一次不可言说的任务,在得闲的空挡回来报告公务。 他把车停下,看到莲野诚走过来时打了声招呼:“早安,莲野。” “早安前辈,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降谷零觉察到了一丝古怪,“没有。你去工作吧。” “那......”莲野诚快跑几步,拦在他面前,掏出一个便当盒,“我给降谷先生做了早饭,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和您汇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便当是基尔在早上上班迟到前气急败坏随便抓了点什么东西做了个菜的友情提供。 薄荷酒不会做菜,基尔也不会。不过她至少懂得怎么把东西做的看上去像回事。 储备粮停下脚步,凝望着莲野诚高高举起的便当盒。下属的恶习真的很多,想要全部纠正过来还得慢慢来。 于是,降谷零语重心长地批评了这一行为:“莲野。如果你有这份野心,就得拿出与其相匹配的本身让我看到。而不是模仿这套阿谀谄媚的作风。” “欸?”莲野有点懵。 “如果你能破了眼下的连环杀人案,我会考虑的。”如果莲野诚的能力足够,他也一定会向理事官推荐这位新人。 降谷零目光幽微,说完这句话就绕过功利性膨胀的新下属,走进电梯。 莲野诚留在原地,半天才把降谷零刚刚的话消化掉。 懂了,降谷零是在暗示自己,只有破了案子才能追求(勾引))他! 原本他还想汇报已经通过ip追踪到了那个强/奸犯的雇主,现在看来还不是说的时候。时间有限,不就是破案嘛。 之前是为了完成考验他才按部就班。其实只要跳出警察身份,以罪犯的角度俯瞰整个事件,破案其实并不难。 降谷了汇报完公务回到办公室时,正看见那盒熟悉的便当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不用想就知道是莲野诚又把便当送过来了。 他将便当盒拿起来想要还回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折返。下属的心意,如果拒绝的太过分也不太好。 莲野诚的身份本就值得怀疑,这个时候还是顺势而为比较保险。 降谷零坐下来打开便当盒,映入眼帘的菜色品相极佳,秋刀鱼下掂了柠檬片,蔬菜汤呈现出能让人食欲大增的乳白色。 降谷零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莲野诚,就让我看看你的目的吧。 “咳咳...” 超乎常人的优秀公安长官没有立刻把饭菜吐出来,而是去找了张餐巾纸。 现在,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下属并不擅长厨艺。 - 午夜,由公安保护的一栋住宅外十分寂静,独栋的房子门口正对一盏路灯。监控摄像头显示,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三下五除二放到门口的四个公安,还把昏迷的公安全部拖进草丛里。 然后他转身与摄像头对望,手握干扰器对准上面的红点,按下去。 另一端连接的电脑屏立刻一片雪花。 薄荷酒撬开门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葛岛和口正在呼呼大睡,呼噜声刚好可以盖住脚步声。莲野诚走到床边。 “葛岛先生,该起床了。” 薄荷酒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交易 葛岛毫无反应。 薄荷酒转身走向餐桌,用拇指和食指抽出一张纸巾,然后让纸巾轻飘飘地落在葛岛和口的脸上。 最后,嫌弃地隔着纸巾,把葛岛和口拍醒:“葛岛先生。” 葛岛和口被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他可没忘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叫做莲野诚的警官救了他一命,又在在警视厅的休息室里揍了他一顿,头上的伤口现在还在疼。 “是你,你想干什么?”葛岛和口从床上窜起来,“你要是乱来我可要喊人了。” “好久不见,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感觉我的同事们对你也不算太过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葛岛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护在胸前。 莲野诚对此并不在意:“上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我没有说完。我在调查你的信息时,还查到了一点让人意外的内容。你联合极道黑了你公司好几运输货物,还让人去威胁女下属当你的情人,这些事一旦公开后果你应该清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薄荷酒耸肩:“葛岛先生还是不要这么不配合,你猜我能够查到这些,难道手里还没点证据吗?” 组织的关系网查起这点事可太简单了。 葛岛打量着面前年龄不大的警察,对方眼中的贪婪让人不寒而栗。他就说嘛,这些警察还不是表面装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个保个的利欲熏心。 薄荷酒挑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别紧张,我这人很实际的,两百万,这个调查结果我就不上报了。是不是超级便宜?” “你说话算话?”葛岛狐疑地看着他,缓缓把刀放下。 “当然。” 两百万——既足够让一名利欲熏心的警察铤而走险去勒索市民,对一家公司的经理来说也刚好负担得起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好,等我安全了就马上去银行取钱。不止是钱,女人也一样,随你选我都能帮你搞到。” “哦?”薄荷酒偏过头。 葛岛见莲野诚目光微动,开始积极地套近乎,只要是涉及到女人的话题他就会开始兴奋,所以自然认为所有的男性都和自己一样。 “只要会一点p图加黄谣,任何女人为了保自己周全都会乖乖听话的。莲野警官看着年龄不大,如果有看上的女人,我可以帮您的。” 可惜年轻的警官对此并不感冒。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葛岛和口的对面,苦恼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懒散:“这笔交易是有时效性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无能的警察’想破案有多难,我的上司天一亮就得让我把关于你的调查结果交给他。” “那...”葛岛伸脖子看了看窗外,把心一横,“只要你能支开外面你的那些同事,我们现在就去自动取款机取钱!” 莲野隐晦地咳了一声:“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葛岛的张大嘴巴,像是堪破什么警方间的秘辛立刻精神抖擞:“原来如此,您怎么不早说啊。走走走,我知道最近的提款机在哪,我们现在就去。” - 五十分钟后,莲野诚坐在废弃厂房的钢筋上,看着旁边被自己五花大绑固定在水泥柱上的葛岛和口,在他的衣服时蹭了蹭灰。 一切准备就绪。 “不好意思骗了你,如果我直接把你从家里打晕了抗出来,以您的体重我会很累,这样就无法保持完美状态了。” 薄荷酒无视了被捂住嘴的葛岛和口呜呜叫的声音。 他拿出手机,对着空空的信号格啧了一声。随后走到开阔处,哼着晚间动画的片尾曲,抬手握住头顶的水泥管,一个用力翻跃上去。 手机重新恢复信号,打通了贺谷雪的前夫河面望的电话。 “河面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有个礼物要送给您,想要的话,就来东京和群马县交汇的式六仓库来。” 他坐在一根横在厂房中央的钢筋上,双脚悬空着,抬头欣赏着由钢筋水泥交错构成的世界,“对了,我叫莲野诚,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这种荒废的厂子东京周边有很多,四周一片漆黑,临近的道路上甚至连路灯都没有。 于是,等河面望警惕地踏入这里的时候,被站在几米高的横向钢筋上的莲野诚吓了一跳。 这种恐惧与威胁、阴谋全都无关,而是那种原始的仿佛见到鬼了的恐惧。 莲野诚从钢筋子上跳下来,像漫画中的人物一样单膝落地,微卷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少年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 薄荷酒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行了个西式礼节。河面望恍惚中怀疑自己在看晚间动漫。 他向后退了几步,开始怀疑这个警官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河面望先生,老实说我见过的连环杀手很多,可像您与纯子小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话音刚落,暗处射来一枪。 薄荷酒第一时间躲过子弹目光落在河面望身上,他上前擒住这位前教授现连环杀人犯,用枪抵住河面望的心脏。 他朝着一个方向轻快地说:“纯子小姐的伤应该还没痊愈吧,这么晚出门真是辛苦你了。不过开枪之前要先等人说完台词,这是基本礼貌。” 暗处并没有人回答他。 “如果再不出来,我可要对河面先生动手了哦。” “不要。”贺谷纯子拄着拐杖从阴影中走出来,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着冷烟。 她问出了第一句话:“你真的是警察吗?” 这种感觉完全不像警察。有点诡异的过头了。 “当然不是,不明显吗?” 难道是自己刚刚的落地式表演还不够反派? 不会啊,明明练过不少遍呢。 夫妻二人相互交流眼神。而被绑在柱子上的葛岛和口听到这话时,呜呜地叫的更大声了。 “这样一起举着枪好累,不如我们把枪放下吧。”说完,莲野诚竟然直接放下了枪,退开一步。 河面望与贺谷纯子对莲野诚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原本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无论是杀了这个警察灭口,还是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然后再杀了他,都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了。 可此刻两人却迟疑了。 河面望整理一下被莲野诚扯歪的衣服,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既然你不是警察,那又是谁?” “我的身份太无聊了,你们应该不会太感兴趣。不过正因为我和纯子小姐一样,也会面对一些在警察面前必须强忍伤痛,装作自己很健康的时候。所以将心比心,碰巧猜到了你们的身份。” 贺谷纯子皱眉:“你什么意思?” “纯子小姐您的左腿被我打中,为了不暴露伤口,在警方到访时故意穿上了和服,扮演传统贤惠又胆小的妻子。这样,走路姿势像古代妇人一样步伐又小又慢也不会引人怀疑——实际上应该很痛吧。而您的丈夫河面望则一直坐在沙发上,也是在故意误导我们的视线。” “真正的大和抚子一样全职太太不会放任茶壶倒在地上弄脏地毯却坐视不管。我猜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因为腿伤,就算注意到了也无法屈膝把它捡起来。还有,您那天的香水味很重,是为了掩盖腿上的药味——看您的表情,我应该是猜对了。” 河面望:“你这些仅仅是推测而已。” “是,不过我也有不得不赌一把的苦衷,请见谅。顺便八卦一下,你们是为了给同样最爱的人复仇,所以才结婚的吗?”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河面望握紧拳头,“我们做的一切不过是执行法律执行不了的正义,问心无愧。我不关心你是谁,如果你不是警察,就不要掺和进来。” 贺谷纯子叹气:“如果不是法律管不了致姐姐于死地的那些败类,我们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法律啊。”莲野诚忽然抬起头,望着头顶纵横交错的钢筋,“有时候是挺扯淡的。” 一个妹妹为了姐姐,一个丈夫为了亡妻,两个复仇的生命组成的烟雾弹婚姻,实际上则是合作无间的连环杀手。 “不过杀人就是杀人,没必要冠以正义之名。这样我们就都是反派了,同一阵营更好办事。” “你说什么?” 薄荷酒用眼神示意两人看向绑人的水泥柱:“今天,我来找两位,是想谈一点反派之间的生意。 因为光线太暗,夫妻二人现在才算看清被绑住的人是谁。 “葛岛和口?!”贺谷纯子攥紧手/枪。 “这位葛岛先生正是我展示诚意的赠品——请稍等。” 莲野诚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样,径直走到唯一的窗口前。河面望与贺谷纯子噤了声,想看莲野诚接下来想做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站在那里。 月光投射下来,将黑发少年笼罩在其中。夫妻二人忽然多了几分不真实感,仿佛月光下的少年是什么黑夜幻化的鬼魅。 月光、玻璃窗、四周漆黑。这里才是大反派该站的位置。 调整好站位的少年清了清嗓子:“好了我们继续——说一个两位还不知道的消息,公安查出五年前强/奸贺谷雪的犯人是受人雇佣的。换句话来说,排除正在服刑的中明俊你们接触不到以外,你们漏掉了最该死的人。” 河面望忽略了他刚刚的种种迷惑行为,气血上涌:“说下去。” “刚好,我查到了这个人,我可以把雇佣者的信息和现在的住址送给你们。” 河面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条件是什么?” “坦白讲警方现有的证据根本不足以抓获你们。所以我必须让这个案子更简单一点,等你们杀了该杀的人,由我将你们亲手抓获。我需要这个案子以最快的速度写进我的履历里。” 自己只有一个月,想要取得追求降谷零的资格,必须用点非常规手段。 河面望的呼吸起伏急促,明显是动摇了。 “顺便一提,雇佣强/奸犯的人是河面老师您曾经的学生,也许是把师母当作假想敌了吧。”说话间,薄荷酒抬头45°望着天花板,白皙的颈部喉结微微滚动,“真是可悲。” 纯子与河面望对视一眼,坚定地回答:“只要你的信息是正确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好的,那么买卖达成。”莲野诚露出笑容,“正确与否在拿到信息后你可以自己核对。那么葛岛先生就先交给你们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葛岛和口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过没有用,受训过的杀手系的绳结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挣开的。 “二位,夜晚愉快。”薄荷酒在两人的注视中走出工厂,头也不回地走进飘雨的夜色之中。 又怀疑我? 大厦里,电梯门机械地一开一合,窒息而死的女尸横躺在电梯门口,随着门的开合被夹起又落下。 公安接到莲野诚的电话带人包围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两个连环杀人犯时运不济,在犯案途中被前来调查案件的莲野警官当场抓获。 警员把河面夫妇压上警车,电梯暂时被封锁了。莲野诚手插着口袋走下楼,迎面就是一群刚要上楼的同事们祝贺他破获大案。 “莲野,你真的给咱们准职业组争了口气,前途无量啊。” “欸?多谢夸奖。” “不过你们本课室的长官听说挺年轻的,啧,竞争力不小啊。” “想出头就挑点他的错处把柄,否则他永远压你一头。” 降谷零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番对话。 职场中的人总是喜欢抱团,现在的准职业组一起抱团研究怎么收拾职业组,和他们当初抱团欺负莲野其实没什么区别。 希望新人下属能看透这一点,不要沾染恶习。 “原来是这样!”莲野诚恍然大悟,怪不得电视剧里的警察都喜欢互相威胁,原来是有现实依据的。 他感受到一束视线,回过头恰好与与站在门口的职业组的上司对视。 降谷零一来,莲野诚感到周围人的呼吸都绷住了。大家马上散开,该拍照的拍照,该收集物证的收集物证。其他课室的人则生怕沾这个工作狂的边。 “降谷先生,有事吗?”莲野诚坦然面对板着脸的上司,自己完成了任务,这下该有资格追求他了吧。 “我在想,河面夫妇是怎么得知当年中明俊是受人雇佣的?”降谷零问。 莲野诚仰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雨丝:“是啊,这个问题我也在想。” “是吗?” “当然。”莲野诚错开他的目光去看降谷零身后那棵树,生怕一对视答案就会出现在眼睛里被对方看破。 这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要懂得扬长避短。 降谷零回到车上,拿起手机拨通风见裕也的号码:“风见,找到两天前和莲野诚聊天的狱警的联系方式。” “降谷先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风见在心中犯嘀咕,莲野这么好的新人,怎么三番两次的查他的事情? “去办吧。”上司显然不想回答。 风见沉默了一下:“...是。” 风见裕也的行动力很高,才过去4分钟,他就把老狱警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降谷零。 彼时公安还没有从凶杀现场撤离,仍然在拍照记录一些细节和证据。插不上手的莲野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着饮料,身影恰巧在停在路边的白色马自达视线范围之内。 降谷零坐在车里,打开车内卡槽拿出一张专用电话卡插在手机里,然后按照风见发送的号码拨打过去。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日本公安警备局,稍后您可以去内部电话簿确认这个号码来源。1月4日晚上7点钟左右,您在哪?” “警备局?我想想...应该是在和你们公安来提犯人的一个小年轻聊天吧,我记得那天有三个公安警察过来。出什么事了?” “你们都聊了什么?”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能聊什么啊,无非就是好奇打听一下你们的工资,我又邀请他尝尝我自己酿的烟草,可他不抽烟就作罢了。这些难道违规了?” “当然不,打扰您了。” 降谷零放下手机,事实上他并不在意那位老狱警说了什么,而是在莲野诚的反应。 三分钟后,莲野诚接起电话。 “警备局打电话问我那天和你聊了什么。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莲野诚一愣,抬头望向正对着自己的那辆白色马自达,马自达的车窗贴着遮光贴纸,只能看见漆黑一片的玻璃。 但鬼使神差的,莲野诚就是觉得降谷零在望着自己。 “喂,喂?” “老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莲野诚微笑着挂断电话,起身向前几步敲了敲马自达的车玻璃。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每走一步心脏都要停上一拍。 看来降谷零还是没有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可现在自己必须要去主动认账,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车窗降下来后,他笑吟吟地弯腰看着车里的人:“降谷先生,你调查我?刚刚之前的狱警先生说警备局给他打了电话。” 他本以为降谷零一定会认下来,却没想到上司一脸的无辜:“调查?没有啊。” “哈?” 降谷零微笑着看着他:“我怎么会调查莲野君你呢,也许是那位狱警正好接到诈骗电话了吧,你可以建议他去警视厅报案。” 莲野诚一瞬间哑火了,原本他已经想好如果被降谷零质问,要怎么摆脱嫌疑甚至反将一军。 可谁知道降谷零比自己想象的要卑鄙的多,竟然直接不承认。 这样自己连编瞎话的余地都没有了! 降谷零目光锐利地看着车窗外的人:“说起来,莲野君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来问我呢?” 这个时候莲野诚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笑着眨眨眼:“当然是因为前辈的车就停在我面前啊。” “那就好,否则我还以为莲野君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了。”说到‘紧急’两个字,降谷零尤其停顿了一下。 “怎么会呢。”莲野诚微笑。 两人之间一片祥和的气氛羡煞旁人。 初春的雨水冰冷刺骨,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的勾引大计才算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正式实施。 现在,是出击的时机了。 他咬了咬嘴唇:“前辈,外面太冷了,我能在你的车里呆一会吗?” 莲野诚的衬衫的领口敞开着,第二颗扣子下偏瘦的锁骨冻得微红,看上去确实鲜嫩可口、楚楚动人。 “真不巧,我还有工作,要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后,降谷零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一阵风吹过,莲野诚狠狠跺脚。 这个人怎么言而无信呢? 哼,反正Boss给的期限就快到了。如果一个月你不上钩,那么零君不好意思,我只能拿你的秘密交差了。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降谷零都是弱势方。薄荷酒觉得好受了点,刚刚被耍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才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和附近的居民一起聚成一团,试图闯过警戒线来看热闹。公安们不能继续留在现场了,他们把现场转交给了搜查一课,随后收了队。 “莲野,回本部吗?要不要搭我的车。”同事叫住他。 莲野诚摆手:“请允许我稍稍翘个班吧,我下午打算找个修家电的师傅上门。” “也对,你们课室全年无休,连个人时间都没有了,你放心回家吧,出了事我帮你打掩护。”那位警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自从莲野诚立功后,他在警察厅的口碑简直分成了两个极端。讨厌他的人恨不得他分分钟殉职,喜欢他的人又时常对他赞不绝口。 “非常感谢。” 正午。太阳出来后,东京的雪化的很快。一瞬间给人一种春天的错觉。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莲野诚坐地铁前往了自己经常光顾的书店,进门后径直走向漫画区。 “结账!”莲野诚把高高的一摞书放在柜台上,书籍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小兄弟,好久不来光顾了啊。” 老板边说着边扫书上的货物码,一共6本,全部都是漫画。打包好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昨天《魅色花园》的单行本到了,我给你留了最后一本,要么?” “当然要!” “好嘞。” 老板开始在凌乱的柜台上找那本书,翻了半天也没发现:“奇怪,我记得就在这啊……该不会被人拿走了吧。” 柜台上到处散放着给客人留的书,经常会发生拿错书的事。 老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抱歉,看来是不见了,只能等再贩时我再通知你了。” “我的书……”薄荷酒垂下头,买不到漫画的痛苦和交不到朋友的痛苦是持平的! “对了,我得看看监控,如果被未成年拿走就麻烦了。” “嗯嗯。”莲野焦灼地点头,丝毫不记得自己也是为了买书特地伪造了成年人的假身份这件事。 老板往柜台里迈了一步,给莲野诚让出位置。莲野进入柜台一侧,开始和老板一起看监控。 电脑上显示半小时前一个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男人来买了几本厨艺类的工具书,结账时漫画被夹进厚厚的工具书中间,一起被老板装进了袋子。 “不是未成年就好,不然会被罚款的。”老板松了口气。 “老板,那我的书……” “不好意思,这个先生不是熟客呢,看来是书找不回来了了。” “好吧。”一瓶薄荷酒失去了梦想。 与此同时,东京的某家餐厅内。 诸伏摘下墨镜,露出灰蓝色的眸子:“零,最近怎么样?” 降谷零喝了口咖啡,露出笑容:“很平静。” 他没有把对莲野诚的怀疑告诉诸伏景光,景现在的身份仍然随时都可能会被组织的人注意到。在这段时间里还是让他少操心安心养伤比较好。 降谷零瞥见了空椅子上放的袋子,“你又买了书?” “嗯,最近养伤不怎么出门,想看点书打发时间。”景光笑着说。 “等等,这是什么?” 降谷零看着某本露出可疑粉红色边角的书籍,伸手拿了出来。他看着翻出来的限制级纯爱漫画,呼吸一滞。 诸伏景光闻言看过去。粉色的封面,白花花的男/色……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 “零,这...好像不是我买的。” 降谷零痛心疾首,自己幼驯染的袋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薄荷 深夜,降谷零开车回家。 轻盈的雨水落在玻璃窗上,他的车速不快,刚好能够欣赏沿途的景色。春天的雨又细又密,带着泥土的香气,在悠扬的夜晚显得格外美好。 刚刚与挚友结束会面,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有个奇怪的插曲,但无伤大雅。毕竟生活原本就会有很多意外。 忽然间,一个与此刻的画面不太协调、又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白影从后视镜略过去。 降谷零踩了刹车,手指在方向盘上嗒嗒地敲了两下,皱起眉头。 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他打开车门,朝后方走过去。 薄荷酒蜷着身子,身上披着的大衣已经从肩膀滑落下来。他坐在便利店街角的地面上,闭着眼睛,下巴抵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细雨淋湿了他的黑发,发丝贴在脸上,瑟瑟发抖。 并排坐着的流浪汉看他穿的太少,恋恋不舍地递过去一张报纸,让他盖在身上。他摆摆手,拒绝了这份好意。 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后,他赶紧闭上眼睛,又悄咪咪地抬起眼皮的缝隙,看到来人正是自己等的人后,又放心地闭起眼睛。 雨夜,流落街头,无助的少年。 啊,漫画里多么标准的配置。 如果被问为什么在这里,就说自己被表姐赶出来了。对,就这么说! 自己寄人篱下,表姐稍有不顺动辄打骂,更严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赶出家门。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发下来,他现在又冷又饿,无家可归。 就是有点对不起基尔姐姐,希望她不会介意,下次给送她喜欢的郁金香做补偿吧。 咳咳,这样一来降谷零一定会把自己带回家,就可以顺理成章和他这样那样...... 薄荷酒想入非非,却听见起初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又变得越来越远了。 降谷零竟然径直从坐在路边的自己身边路过,面无表情地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东西! 他急切地伸长脖子望了一眼。 再等等。 万一他是去帮自己买雨伞了呢,是能裹住身体的浴巾也说不定。 然后,薄荷酒就看着了降谷零买了一袋鸡蛋,直接上了车,开走了。 他打了个喷嚏:这个人,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无视我!!!!!! 他擦了把落在脸上的雨水,愤愤地望着车灯远去的方向。 不应该啊,这可是漫画里百分百无法被拒绝的情节,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失效了。 一阵冷风吹过,他搓了搓肩膀。 啊,看来只能换其他办法了。 薄荷酒起身刚要出去,便利店的店员忽然追出来:“这是刚刚离开的先生送给你的。” “欸?” 他接过袋子,里面有八万日元,和已经加热好的一袋面包,一瓶牛奶。 薄荷酒把那一袋东西都给了旁边的流浪汉,对方纳闷地瞥了他一眼:“你有钱干嘛还坐这儿?” 薄荷酒忧伤地仰望星空,雨水落到他的眼睛里:“可能是因为我还不够诱人吧。” “......” - 降谷零加快车速。 他虽然表面上对待下属十分严厉,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可内里仍然是个温暖细腻的人。 莲野诚履历里显示父母都是普通市民,在他工作后肯定不会刻意资助他。如果薪水不到账,确实存在入不敷出的情况。听风见说起过,莲野诚一直借住在远亲的房子里。一旦被对方嫌弃,确实无处可去。 所以他为对方留下了足够支撑一个月房租的钱,和一顿晚餐。这是一个合格的上司必须要做的事情。 倘若贫困正是莲野诚用尽一切办法想往上爬的原因,那么他的功利心倒也情有可原,甚至有些可怜。 前提是,他并没有更大的秘密。 比如,他是薄荷酒。 想到这里,降谷零的脸上已经不剩半分情绪。 等红灯的间隙,他从储物盒里拿出一把银质的沙漠之-鹰,银亮的枪体在月光下仿佛镀了一层糖霜。 这是救走黑麦的黑衣组织成员留下的,事后他打听过,那个任务被派给了薄荷酒。 他曾经把薄荷酒的怀疑对象确定为莲野诚,后又因为觉得这个猜测过于离谱而作罢。 莲野诚可是自己亲自是从县区警署几百份资料中选中的新人,怎么会这么巧,刚好能选中组织的人。 可是,万一呢。 红灯变为绿灯,降谷零重新启动车子。 薄荷酒一次没有杀掉景光,一定会心有不甘行动第二次。为了挚友,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到,处理掉。 汽车驶到岔路,他没有把车开向住处的方向,而是方向盘一转,走上了另一条路。 晚上8点,酒吧才刚开始营业,酒保懒散地擦着杯子,几个刚出完任务回来的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降谷零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人喝酒的黑麦威士忌身上。 他与黑麦的关系素来糟糕,不过今天因为怀有目的,于是在被黑麦察觉到视线后,他回给对方一个微笑,虽然这笑容看着没有半点真诚就是了。 “波本。”黑麦有些感慨,“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主动和我搭话。” “我只是发觉...”波本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了黑麦威士忌的袖子上,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受伤后还真是脆弱,简直邋遢的没眼看。” 黑麦的衬衫袖口沾着灰尘,缝合线已经成了脏色。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袖口,叹了口气:“确实不太得体,多谢提醒。” 看来下午去帮薄荷酒修空调时,没有把袖子折上去是个错误的决定。 波本看着他的动作,转身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唤来酒保,“一杯薄荷酒,谢谢。” 黑麦抬头注视着他。 不一会儿,一杯插着柠檬的薄荷酒就摆在了桌面上。蓝绿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宛如夜光的质感,梦幻而纯粹,是很漂亮的颜色。 这种酒在这家偏爱烈酒的酒吧里实属大冷门,黑麦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只是突发奇想要尝尝鲜。前情报贩子的波本总是喜欢打探一些危险的东西,以此维持自身地位。 黑麦看着他,明知故问:“波本,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个了?” “碰巧听说了薄荷酒把你从日本公安的围捕中救走,于是有点好奇这种酒的味道。”波本端起酒杯酒杯,杯中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柠檬味。 波本浅尝了一口,凉辣刺激着味觉神经,薄荷叶的味道直冲脑门。 他放下杯子,呼出一口气,“很遗憾,看来这种酒并不适合我。似乎在普通的酒吧里,也只有刚成年的学生喜欢点它。”他顿了顿,“听说薄荷酒也是个年轻人吧。” “听说的事情最好不要盲目相信。” “你在维护薄荷酒?”波本敏锐地抬眸,悠悠然地又尝了一口,唇舌已经渐渐适应薄荷叶的冲劲。 “是啊。”黑麦坦然与他对视。“哪又如何呢? 黑麦获救的当晚,是贝尔摩德接他离开群马县的。在车上,他只是随口测试一下贝尔摩德对薄荷酒的态度,提了一嘴薄荷酒可能会受重伤。 结果就贝尔摩德在把自己送到医疗点后直接驱车返回群马县方向。 理智告诉黑麦,薄荷酒绝对不是普通组织成员那么简单。所以,刻意维护薄荷酒,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这位薄荷酒的人格魅力还真大,竟然能让你这样的人喜欢。”降谷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看来薄荷酒确实是个年轻人。 波本沉默的喝着并不适合自己口味的酒水,他私心希望莲野与组织并无牵扯,可是,偏偏年龄层对上了。 ... 此刻莲野诚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外套里穿着的是和街头每个着急回家的上班族差不多的西装衬衫,还特地搭配了青色领带。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衬衫比身材足足大了四个码数,此刻穿在身上像是一件松垮的白色袍子,勾勒着腰身。 初春的雨后总是带着闷闷的潮湿,因此即使不系外套的扣子也不会感到寒冷。因此偶而也会收到暧昧的视线,不过他完全不在意。 又不是穿给你们看的! 街头大屏幕的晚间新闻报道了连环杀手已经落网的事情,河面夫妇被媒体称为恶魔夫妻,他们在被审讯时履行约定直接认罪,甚至拒绝了请律师,这也是这场案子能这么快就被报道出来的原因。 记者报道,“恶魔夫妻”的动机是为了给五年前去世的女星贺谷雪复仇,一位不能公开姓名的公安警察在案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一时间,聚集在大屏前看新闻的人们的议论声四起。 “竟然和五年前的案子有牵扯,这俩人可真记仇。” “小道消息当年根本不是□□,她本来就是卖的,价钱没谈拢罢了。” “原来如此啊,哈哈哈我记得那个女星我记得长得就很骚。” 莲野诚默默伸出一只脚猛击那人的腿窝,对方立刻腿麻了下来扑倒在地上。 “谁!谁踹的我?” “不好意思,是我。”莲野诚笑着说。 “你这家伙!” 眼看一场肢体冲突即将爆发,嘴贱男抡起拳头朝莲野诚冲过来,莲野诚默默闪身,嘴贱男扑了个空,又被路人绊了一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别打架,打架不好。”莲野诚看向周边渐渐聚拢的人群,满意地放下起手式,笑吟吟地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说什么?” “内部消息,为贺谷雪报仇的这对夫妇越狱了。” 莲野诚用不大不小,但刚好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少吓唬人,公安刚抓到他们他们就越狱?你当我们是白痴啊?”嘴贱男不依不饶。 莲野诚一脸无辜:“当然是真的,因为......” 他亮出随身携带的警官证,手指故意遮挡住名字。证件上【警察厅警备企划课 】几个字格外醒目:“因为我就是公安。” 众人陷入短暂的寂静。没有人会为了恐吓一个突发事件里的路人还顺便办个假证。 人群中戴着口罩和墨镜的诸伏景光皱了皱眉头,把口罩向上拉了拉,没有出声。 莲野诚看着众人的反应不甚满意,慢悠悠地将证件收回去:“公安把人放跑了,为了□□当然不会向公众说明。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 “真的假的?”有路人问道。 莲野诚一顿,扬起笑脸:“我开玩笑的,犯人已经伏法了,别在意。” 随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人群,放任众人在身后议论纷纷。诸伏景光见状,跟上去。 在穿过两条街后,莲野诚停下脚步回头:“我们认识吗?” 他记得自己躲开嘴贱男攻击时,就是这个男人又偷偷绊了嘴贱男一下,让其摔的特别惨。 “你为什么要骗人?”刚刚在人群中,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了,青年手上的是货真价实的警备企划课证件。 莲野诚耸耸肩:“我没骗人,我后来不是澄清是在开玩笑了嘛。” “你的澄清看上去并不是在澄清,而是免责声明。这反而会让阴谋论发酵,越描越黑。不是吗?” “那岂不是更好。警察厅无需向公众提供案件扫尾工作的具体细节。那么,这两个犯人到底有没有越狱就会变成都市传说,才能让那些思想肮脏的人产生恐惧,不会去继续伤害贺谷雪小姐。” 别的公安为了执行任务不能对大众公开身份,可他又无所谓。能让这张一个月后就会变为废纸的证件发挥出最后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景光默默地思考着他的话。 让人对恶意中伤需负的责任产生恐惧感,也会更好的保护每一个潜在的受害者。 莲野诚微笑。自己把两人亲手送进监狱,这就当作补偿吧。 至于散播河面夫妇越狱的谣言可能让导致公安的公信力因此降低什么的,那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了。 他只是是杀手,又不是真的公安警察。 “都市传说......”莲野本以为这个墨镜加口罩全副武装的男人会反驳自己,没想到对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受教了,希望我们有缘再会。” 在诸伏景光转身后的几秒,莲野诚突然反应过来。 书店老板监控里拿走自己漫画书的人不就是这个装扮吗? “等等,你回来!” 补偿性启发 “所以,那本书其实是店家留给你的?” “就是这样。”薄荷酒喝了口饮料,与诸伏景光坐在便利店靠窗的吧台前交谈着。 “很抱歉,原本我想把书送回书店,但是它被我的朋友扔掉了。 ”诸伏景光声音尽量的温柔,害怕触碰到这个青年的心灵。 白天零似乎有些激动,一脸愤恨地把这本书扔掉了。嘴里还说着不能让景被玷污之类话,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自己也微笑着由着他就是了。 “你是说......”薄荷酒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有光在闪动,“限量版的、日本只发行50本的、追加隐藏画面的《魅色花园》被扔掉了?” “是。”景光更愧疚了。 “扔在哪了?”薄荷酒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应该是露桥町下的咖啡厅垃圾箱吧。” 薄荷酒猛地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景光补充道:“不过,他好像是撕碎了扔的......你没事吧。” 薄荷酒杵在原地,绝望地闭上眼睛心如死灰,嘴唇一动一动的。诸伏由于戴着帽子听不太清,于是又凑近了些。 “逝去的东西,就是命中注定的遗憾。就让遗憾将我吞噬吧。” 诸伏景光:“???” “请不要这样,我可以对您和老板进行经济补偿。” “补偿?”薄荷酒睁眼,经济补偿他倒是不需要,不过...... “等等,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刚做了手术,很怕冷。”诸伏景光低头咳嗽了两声,“所以,我该如何补偿呢?” 薄荷酒想了想,问出了这么久以来一直得不到解答的问题:“补偿嘛...除非你能解决我目前的危机。你知道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上我吗?” “啊,是这种问题啊。”诸伏景光会心一笑,面前的青年的确是处在会有情感困扰的年纪,问出这样的问题似乎有点可爱。 “我试过好多次,可是都被我喜欢的人无视了,他明明答应我,只要我破了案子就可以勾...不对,是追求他,现在案子破了他却不信守承诺。”薄荷酒撅着嘴,越说越萎靡。 “很抱歉,我没谈过恋爱。”诸伏景光坦然道,“不过如果想听建议的话,我也可以发表一点看法。” “快说快说。”薄荷酒重新坐回去,还开了瓶新的饮料。 “首先第一个问题,‘破了案子就可以追求...他’,是他亲口说的吗,会不会是有什么语义上的歧义?” 景光对莲野的性取向没有任何歧视,可在与男性的恋爱讨论里说出“他”这个人称代词还是感到有点奇怪,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卡顿一下。 “当然是他亲口说的。” 说着,莲野诚还学着降谷零的语气十分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咳咳,只要你能破了眼下的连环杀人案,我会考虑的。” 景光了然地点头:“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听你的描述,他好像在刻意回避你呢。会不会是你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引起了误解,所以他才会临时反悔呢?” 薄荷酒揉着腮帮子:“你是说,我可能被讨厌了?” 诸伏景光叹气。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只能往悲观的方向去想了,比如,面前青年的追求对象本身就对感情没有责任心,甚至是个渣男。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贸然说出口。如果面前青年的追求对象并不是这样的人,那么自己的这番话反而会让两人横生嫌隙。 “我觉得最好先确定是否被讨厌了,如果有误会要以解开误会为第一优先级。要先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反悔,这样接下来的追求之路才会顺畅。” “嗯嗯。”薄荷酒支着脑袋,手指一遍遍地刮着饮料瓶。 降谷零看谁都是一副冷硬的神情,该怎么判断出他有没有讨厌自己呢? 薄荷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往的漫画。降谷零这样的人能力很强,很有正义感。 这一类角色大多数都嫉恶如仇,遇见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挺身而出。 ! 有办法了,他知道该怎么测试是否被讨厌了! 诸伏景光看着对方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一会忽然如梦初醒般地眼睛发亮的表情十分有趣,关心道:“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嗯。” “那,我可以走了吗?”景光好笑地问。 “等一下。”薄荷酒严谨地扫视着诸伏景光,“我怎么总觉得见过你?” “也许真的在什么时候擦肩而过也说不定。”既然这位年轻的小先生来自警备企划课,是零的部下,那么没准真的在某次任务中见过呢。 “是哦。”薄荷酒点头。想想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不是仇家就是了。 “那么,祝你能够得偿所愿...我告辞了。 - 第二天,又有了新计划的青年杀手斗志满满地上班去了,却在半路上接到电话,直接去往风见说的案发现场。 又有需要公安出手的案件了。 他叫了计程车,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总算到达目的地,刚下了车就看见不远处竖起的警戒线。 案发现场的位置十分偏僻,远离市中心,周围没什么人烟,再往前几公里就快到神奈川了。这种地方,确实是抛尸圣地。 他朝外围的同事出示证件,走进警戒线里:“发生什么事了?” 风见让出一步,让他能看到地上死状可怖的男尸。 莲野诚半跪在尸体前查看。风见对于后辈不爱护膝盖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男尸一直被埋在雪里,相当于被放在天然冷库里,肉眼根本判断不出死亡时间。得等法医解刨后才能出结果。 只不过,死者的皮肤不太对劲。 莲野诚戴上风见递过来的胶皮手套,用力戳了戳尸体的手臂。起初,尸体的质感仍然是硬邦邦的,但当他隔着胶皮手套的体温融化了尸体表面的冰霜后,再按下去,尸体的手臂立刻犹如橡皮泥般塌陷下去。 薄荷酒一愣:“血液,没有了......” 组织在处理叛徒时也常用放血的手法,因此薄荷酒对这样的尸体并不陌生。血液流光,人的皮肤质感宛如橡皮泥的质感,按下去就会直接塌陷。 “最近东京周边县区都报告发现了被抽干血的弃尸,原本尸体埋在雪里,现在天气变暖雪一融化就露出来了。”风见不屑地皱着眉,“什么妖怪、吸血鬼的传闻最近都冒出来了,简直荒谬。” 失去全身血液的尸体被各地频繁报告,确实挺吓人的。 “各地报告的被抽干血的死者全部都是RH阴性血,今天的死者虽然还没做尸检,但大概率也是这个血型。”风见补充道。 莲野诚回过头:“对方要的是死者的血?” “恐怕是这样没错。” 血被抽干后,人的躯体就像废弃零件一样被丢弃,因此才会有这么频繁的抛尸吗? 莲野诚起身,看向四周:“尸体被发现时周围有脚印吗?” “没有。” “那就难办了。” 他抬起胳膊,蓝绿色的血管从手腕蔓延到被衣袖遮盖的上臂。那里面流淌的血,也是RH阴性。 这个血型全东京的数量应该也不超过20人。他以莲野诚的身份在医院里存过血型记录,如果这伙血贩子找上自己,可就有意思了。 “莲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收队了回去吧。” “来了。”薄荷酒连忙追上前辈的脚步。 测试 回到警察厅后,风见不知道躲哪打电话去了。莲野诚一个人坐电梯来到14层,一打开门便听见同僚们的议论声。 “莲野欸,他来了来了。” “嘘,小声点。” “破了连环杀人案,连走路都抖起来了,新人就是没礼貌的。” 莲野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开玩笑,这走路姿势明明和平时一样的啊。哪里有抖? 人群中挤出一个男人,不爽地吐掉烟蒂,站到莲野面前:“新人,这么出风头是会吃苦头的。” “风头?”莲野诚摸摸脸,他觉得自己挺低调的啊,不太理解这位前辈的意思。 他回忆了一下面前人的名字,“安...川前辈?” “是安鹤,你这混蛋小子。”安鹤恒刚因为负责保护的证人葛岛和口失踪三天都没有找到了而受到批评,眼下看见立功了的莲野诚越看越气。 莲野这才想起了,似乎当时在会议室讨论连环杀人案时,就是这个人首先说自己坏话的。 他装作很天真的样子,眨眨眼:“安鹤前辈,这么怒气冲冲的,该不会是因为我破了案子,所以才惹您生气的吧?不过,我觉得个人的得失永远要排在公众利益之后。您说呢?” 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多逼真的演技,反而演技越是拙略,对方越生气。 “少拿漂亮话架我,有本事打一场,真男人就得以拳头论输赢!” “打架?” 这倒是让莲野喜出望外,他喜欢肆意快活的格斗,在剧烈的力量碰撞之下,让心跳加速。只要打到对手就可以了,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顾虑。 “好啊,去哪里打?”莲野问。 “顶楼就有可以提供格斗场所的训练场,你敢去吗?” “我当然想去!”原来警察厅还有这种地方。 “那就过来,一会儿可不要哭着求饶!” “等一下,是安鹤前辈您邀请我打架,如果我赢了,您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小子,你要是能赢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安鹤恒很是不屑,要知道比试的可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体术啊,莲野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赢得了。 “一言为定。” 好了,完成《测试降谷大行动》的演员有了。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顶楼的训练室格斗场。 过招到第四个回合后,安鹤恒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的软包垫后,又被弹了一下,摔在地上。 “前辈,没事吧。”莲野走上前,一脸自责地伸出手,“有没有摔坏?” 莲野诚此刻呼吸还是均匀的,丝毫不像安鹤恒介那么疲惫。 安鹤恒介看着莲野诚恶魔般的笑容,没有去碰伸过来的那只手,反而浑身一颤,自己爬起来。 为了挽回面子,他清了清嗓子评价道:“新人,还凑合。”然后急匆匆地越过众人离开。 此刻青年杀手似乎有点上头,站在训练场里看向观众席:“还有前辈想切磋一下吗?” 措辞很谦虚,可表情实在欠扁。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公安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警备企划课,恐怖如斯! 不过,也有对自身体术高度自信的人站出来。 “我来!” “我也要和你比。” 已经上头了的莲野诚活动了一下手指,气场全开:“那么,两位一起上吧。” 好久没有肆意格斗了! 一时间,训练场的人越聚越多,椅子坐不下了就站着,甚至还有把办公室的椅子搬来顶楼只为了观赏比赛的人。 这就导致了降谷零回到警察厅的时候处理工作时,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区,怀疑今天放假但是没人告诉自己。 “降谷先生。”居秋慧子发觉上司到了,连忙站起来。 “其他人呢?” “这个......”慧子苦思冥想也没找到能替这么多人开脱的理由,“不好意思,他们在训练场看比赛。” “比赛?” “实在对不起,其实大家只是因为刚破获案子,所以有些兴奋,并不是擅离职守......那个降谷先生...您别走啊,消消气要不要喝杯茶!” 当降谷零站在训练室门口时,莲野刚好把一个人摔出去。 “下一位11号。”门口热心的总务课公安喊道。 “11号一次,11号两次......” 一个外事课的警员小跑着过来,向总务科同事出示了临时由日历撕成的号码牌,查验过后将起放行。 “进去吧。” 对方来到训练场中央,和莲野交手一个回合就被掀翻在地。 “下一位,12号。” 一位生活安全企划课的警员走上前,然后同样被打败。 下一位竟然是自己课室的警员。 降谷零顿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他黑着脸轻咳两声,压迫感瞬间闪开。整个训练室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发出声音的人。 降谷零露出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狠表情,嘴角的弧度像是刚刚杀过人:“现在,请各位马上回到各自岗位上去,不得逗留。” 人群散的飞快,仿佛降谷零是什么洪水猛兽。莲野诚看到他眼睛一亮,刚想凑上去说话,却也被好心的同事拖走了,反应过来以后已经被挤进电梯下了楼, 电梯里众人挤成了沙琪玛,但凡还有任何的空间,都会再挤进来一个人。莲野诚仿佛置身于末世漫画中,身后的男人不是降谷零,而是一咬人就会变异的千年丧尸。 “你们也不全是我们课室的,为什么都那么怕他?”包裹在沙琪玛里的莲野诚勉强喘了口气,看了看周围,不解地问。 “你不懂。他是个工作狂,只要发现谁很轻松,就会把超多工作派到对方的课室。” “而且,你不觉得他看人的时候很吓人吗?” “嗯嗯嗯嗯。” 电梯里回荡着众人的附和声。 听着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降谷零,莲野诚只想叹气。看来降谷零和自己一样,也没有办法和同事成为朋友呢。 他回到办公室,把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整理的干干净净,桌子擦的一尘不染。昨晚中石先生的话很有道理。降谷零有洁癖,万一是他无意间看到自己桌子这么散乱,所以才拒绝交往请求的呢。 整理好办公室,莲野诚敞开大门,美滋滋地等待降谷零偶然路过然后看到他把自己的地方收拾的这么干净,然后回心转意。 结果,降谷零没等到,只等到了堆积成山的工作。 “莲野君,帮忙这17页的文件复印成50份交给我,记得每一份的每一页都要盖警备局的章哦。” “莲野,把这个包裹送到新宿区上木公园第二个公共厕所的水箱里,很紧急,拜托了。” “莲野,跑一趟隔壁警视厅,找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警部监签署嫌疑犯转交申请书——对了,顺便帮降谷先生把这四捆超速罚单缴了。” “莲野君,七分钟后接一份会议传真,然后把内容总结一下形成条目,送到降谷先生办公室去。” “莲野,写一份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案情总结报告,今晚提交到总务科。咱们部门的报告必须2万字往上哦。” “啊,是,好的。”刚从警视厅回来的莲野诚捧着文件,扶墙一点点诺回办公室。 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 刚和那么多人切磋完体术,然后就要承担这么繁重的工作。亏自己还有在刻意锻炼体力,这一番下来已经腿肚子抽筋了。 此刻,莲野诚这个入职第二天就被抽调走,直到今天才正式开始接触本部门的工作的新人,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本课室的大家全都顶着黑眼圈了。 我想回组织了,救...... !等一下 上面的上面是什么工作来着? “七分钟后接一份传真,然后把内容整理逐条整理,送到降谷先生办公室去。”居秋慧子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 莲野诚原地回血,把目暮签署好的文件塞给居秋慧子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传真机。 以至于居秋慧子喝着养生茶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真不错。” - 降谷零的办公室很空旷,没有什么生气。因为它的主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敌方势力的范围内,并不常回到这里。 莲野诚抱着整理好的文件礼貌地在门外敲了敲门,得到一声“请进”的答复后才走进来,轻轻带上了门。 为了不被讨厌,他现在在降谷零面前只得小心翼翼的。 “降谷前辈,您要的会议总结。” 他没有把纸张隔着办公桌递给降谷零,而是绕到办公桌后面走到降谷零身侧,然后才放下文件。 薄荷酒大着胆子,用手腕轻轻擦过上司的西装侧肩,这是漫画里的常见戏码,不过他之前从来没尝试过。 嗯,有点痒。 “辛苦了。”降谷零垂下眸子开始看会议总结,并没有注意到下属的小心机。 莲野诚向外走去,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莲野,下次会议总结不需要把参会人员的座次位置写的这么详细。” 莲野诚回过头,一脸疑惑:“为什么?” 座次安排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 如果座次弄不清楚,杀错人怎么办? 见下属露出茫然的表情,降谷零耐心解释道:“会议中讨论的才是需要写进总结里的重要内容,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原来如此!” “......”降谷零十分无奈,但还不忍心打消下属第一天接受本课室工作的积极性。 莲野诚眨眨眼。看降谷零那么耐心地解释,也不像讨厌自己的样子嘛。 他带着疑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郁闷地开始敲起了报告。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愿赌服输,提条件吧。事先说明,我是你前辈,太过分的我可不接受——安鹤恒介】 好的,看来用不着自己瞎猜了,测试计划开始执行! - 午夜,降谷零走出警察厅大门。 组织最近的任务不多,他才得以有时间处理本部积攒起来的文件,一直忙到深夜才全部处理好。 这个季节的风开始回暖,即使是午夜也不是很冷,使人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他才刚走到马路边,忽然听见不远处巷子里传出不和谐的呼救。 他握住腰间的枪,一步步地逼近那里,同时更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黑暗中,一个抢劫犯一拳打在墙上,声音很粗狂:“把钱交出来。” “不要。”被胁迫的路人死死抱着钱包,不过从声音上足以辨认他的身份。 自己课室的莲野诚。 他怎么会遇上抢劫犯呢? 不对,另一个嗓音粗狂的抢劫犯的声音好像也有点熟悉。 “少废话,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我就宰了你。” “放过我吧,我还没发工资呢,这是我这个月最后的积蓄了。” “不交钱?那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吧!” “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包裹的严严实实,头部只露出鼻孔的‘抢劫犯’举起拳头朝莲野诚挥去,在快触碰到莲野时,被突然出现的降谷零抓住手腕向后一掰。 ‘抢劫犯’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挣脱降谷零。 按照剧本,‘抢劫犯’是要转身就跑的,以免被人发现身份。可此刻,安鹤恒介忽然发觉此刻是难得的能揍降谷零的机会。 降谷零连带着整个警备企划课的的行事作风他平时都看不惯,今天不打他,就没机会了! 于是,安鹤恒介并没按照和莲野商量的原定计划执行,而是突然抬腿朝着降谷踹过去。 降谷零目光一冷,与安鹤恒介在狭窄的巷子里交起手来。安鹤恒介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既然打起来了,现在收手逃跑岂不是很没面子。 莲野诚整个人傻掉了。 按照原有的剧本,只要降谷零来救他,就能证明他不讨厌自己。然后,安鹤前辈跑掉,自己拦住降谷零不去追赶,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测试出结果。 可现在的‘剧情’已经脱离控制了,他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现在该干点什么。 他恍恍惚惚地开口:“你们...不要再打啦......” 答案 直到,安鹤恒介被降谷零擒住,扯下头套。 莲野诚不忍心再看了,捂住眼睛。 “没记错的话,暴力团体对策课安鹤恒介是吗?”降谷零冰冷且严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他在监区审犯人时就是这个语调,完了,事情大条了! 安鹤恒介此刻也恢复了理智,见降谷零不再牵制自己,连忙正了正衣领,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他没有搭理降谷零,而是把头转向莲野诚,用眼神询问:你让我帮你测试‘关不关心你’的人,原来是你上司? 他还以为是两署的哪个女警呢。 莲野诚闭着眼,眼皮稍稍开了一条缝,点点头。 “在警署旁边演抢劫?”降谷零把头套丢回安鹤恒介身上,“创意不错。莲野诚明天交一份检讨给我。” 安鹤恒介硬着头皮抬高声音,为莲野诚辩驳:“演抢劫怎么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没资格罚他。” 莲野很想认同地猛点头,安鹤前辈,你真的好讲义气啊! 降谷零瞥了一眼安鹤:“如果暴力团体对策课的工作太轻松使你有空在这玩角色扮演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们课长聊一聊。” “你...”安鹤压住了愤怒。天大地大,工作最大。他把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化作手掌,拍了拍莲野诚的肩膀:“你们聊。” 别走啊,安鹤前辈你的义气呢? 漆黑的巷子瞬间没有了任何恐怖的气氛存在,反而是尴尬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降谷零神色复杂。 “前辈,我只是......” 没办法了。 “我觉得前辈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好几次我偶然间和前辈对视,发现前辈都在瞪我。我好害怕,怕到整晚整晚做噩梦。我担心您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想......” 已经走出很远的安鹤恒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这边喊道:“莲野,降谷零要是欺负你,我带你去内事课检举他,内事课课长和我是好哥们,保证你检举成功。” 降谷零:“......” 莲野诚在窘况中仍然有着一丝窃喜。 既然降谷零不讨厌自己,就可以开始执行后续计划了! 他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袖子中指甲也不再按进小拇指,已经不需要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了。 眼前开始出现点点的星星,降谷零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到时间了。 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就是为了现在! 让人想吐的眩晕感把莲野诚包围,他的大脑正在关机。降谷零好像在对着自己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昏迷倒地。 “莲野诚,起来。”降谷零后退一步,习惯性地以为下属还在演戏。 可下属一动不动,不省人事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莲野?”降谷零赶紧蹲下,掐了掐下属的人中。 没有反应。 降谷零简直难以置信。为了逃避批评所以昏厥了,这是什么手段? 思考再三,他把莲野诚抱起来,打了计程车,报出了一家医院的名字。 - 莲野诚昏迷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在医院醒来。 他的左手挂着吊针,起来时险些碰倒吊针架。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发出一声疑惑的“嘶——” 不对啊,昏迷的少年不是一定会被好心的男主角带回家的吗? 如果是全年龄漫画,那么自己会被悉心照顾;如果是18+漫画,自己会被偷偷亲吻;如果是20+漫画,自己醒来后会发现屋子里有奇怪的玩具。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医院,这和哪种漫画也对不上啊!!! 这还怎么往下进行? 清早的医院十分忙碌,病房外的脚步声连成片,偶而还能听见人们彼此道早安。 “醒了?”降谷零推开门,手里是一堆化验单。他走过来把单据放在被子上,笑容比春日的太阳还要温暖,“医生说你的血糖已经到了危险值,挂完这瓶葡萄糖之后要留院观察,检查一下心脏核磁。” 莲野诚低头看了眼单据,“谢谢前辈送我来医院。” 还好还好,降谷零还在这里,并没有丢下自己走人。只要还增加相处机会,就还有戏! “早餐想吃什么?”降谷零伸出手,专注地把莲野的注射管频率调慢。 “我都可以的,前辈随便拿点什么就好。” 降谷零朝自己笑了,看来也不是完全和漫画对不上嘛。 没准这和自己没看过的某种分级漫画的剧情对上了,比如说...6岁+ “好。”降谷零仍然没有把身上的冷气开关打开,末尾加上一句,“等着我。” “嗯嗯!” 目送降谷零出门后,莲野诚捂着自己的脸,降谷零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该不会是我血糖太低直接挂了,这里该不会是天堂吧? 也不对,杀手上什么天堂,他是属于地狱那一派的。 所以,这是真的! 降谷零真的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了! 降谷零关上病房的门后,表情瞬间恢复如常。 昨晚他导出了监控摄像,用0.5倍速仔细研究起莲野诚在训练场与他人切磋的视频。 有一个瞬间,薄荷酒做出了击打对方腹部的动作。虽然只出现了一次,但却和薄荷酒在迟玉山上用来打他的动作如出一辙。 侧过腰身,虚摆出右手起手式,利用左侧肘部果断直击。莲野诚与薄荷酒在出招时,都不是格斗肘击式里常见的肩部发力式,而是肩膀保持不动转而用腰发力。这样的格斗姿势极为罕见。 在迟玉山上,为了对付自己,薄荷酒使用的就是这一招。对付警方,他一定会使用稳妥而熟练的必杀技,确保一击必中。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在日常切磋中,哪怕他在刻意回避使用这个动作,可切磋毕竟靠的不是脑力而是肢体反应,会在某一瞬间习惯性地使出这一招是不可避免的。 莲野诚,和薄荷酒在同一年龄层,拥有同样的冷门格斗动作。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降谷零确定了这一点后并没有声张,只是派人监视他的表姐水无怜奈,随后亲自过来盯着他。 他通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静静地注视着房间内正在揉被子的莲野诚,他看上去十分高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与生俱来的某种天性,让他现在就想把这个杀手丢进铁栏里,看着他的理智被一点点剥夺、哭泣、忏悔。 而不是笑得如此刺眼。 可在采血抛尸案的凶手还未找到前,他不能这么做。一个RH阴性血,并且有自保能力的警官对现在的局面来说太重要了。 降谷零默默走向医院餐厅,幽长的走廊里回荡着他坚定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 等到这个案件结束,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薄荷酒面对着监狱的墙壁回忆起过往,至少有一件事无愧于心。 第18章 勋章与子弹 莲野诚得到了夸赞后, 美滋滋地关上了门,连饮料的牌子都忘了告知。 降谷零通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静静地注视着房间内正在揉被子的莲野诚,他看上去十分高兴, 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与生俱来的某种天性,虽然心有不忍,但他仍然现在就想把这个杀手丢进铁栏里,看着他理智崩塌、哭泣、忏悔、坦白罪行。 而不是笑得如此刺眼。 可在采血抛尸案的凶手还未找到前,他不能这么做。一个rh阴性血,并且有自保能力的警官对现在的局面来说太重要了。 他转身走向医院的餐厅,幽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坚定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 等到这个案件结束,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 薄荷酒面对着监狱的墙壁回忆起过往,至少有一件事能无愧于心。 破获重大案件可能让他获得减刑。这也算是上下级一场, 自己送他的礼物吧。 降谷零为莲野拿回了一块沾满了糖粒的烤面包和一杯水果汁,配上一小块淋了酱油的豆腐。注射葡萄糖注射液的病人也会有饥饿感,但必然没有任何胃口。 因此他挑的都是比较容易被他接受的食物。 莲野诚满脑子都是:降谷零竟然偷偷看我的格斗视频, 还那么温柔——他一定是喜欢我——看来我勾引成功了——原来这么简单啊——嘿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换药的护士小姐敲了敲病房门, 然后走进来热情地说:“早上好,上寻先生感觉如何了?还会头晕吗?” 薄荷酒这才注意到自己病床前的床头卡写着‘上寻野’的名字,他疑惑的看向降谷零, 对上他的视线。 故意的。 薄荷酒卡顿了一下, 然后笑着回应:“已经好多了, 多谢关心。” 护士换上另一袋药, 然后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两人, 放低声音问:“方便问问二位是什么关系吗” 护士小姐的长相十分甜美可爱, 就算是八卦了一些也不会引病人反感。 还没等薄荷酒开口, 降谷零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抢先答道:“这是我弟弟。” 护士小姐松了口气,展露笑颜:“还好还好,如果不解释的话,我还以为二位是那种关系呢。”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她红着脸,少女的心事永远包藏不住。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多了,她又连忙解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好奇而已,打扰了” 莲野诚心情不错,表情也笑吟吟的。他吹着春日的微风,将豆腐像布丁一样挖起一勺送进嘴里:“我能问一下,前辈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吗?” 降谷零的话语没有丝毫掩饰:“我记得莲野君是rh阴性血,对吧?” “嗯。”他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莲野突然联想到昨天和风见前辈一起看的抛尸案现场,有种不详的预感。 “经过公安调查,被抽干血的rh阴性血携带者,生前都在这里进行过体检或问诊。” 莲野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自己是被送来做诱饵的吗?原来这才是降谷零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好起来的原因,可是 “也不对。”他低下头,可他偷看自己的视频欸。 “不对什么?”降谷零看他。 “没什么,恰好趁着生病,能来暗中调查也挺好的。”莲野诚的声音闷闷的。 降谷零假装没看出他的失落:“那你好好休息。” 他收了餐桌,走到门口时薄荷酒又坐起来:“你要走?” “我去丢垃圾,一会儿就回来。”降谷零笑着拉开窗帘,浓厚的阳 光投射进来,是温暖春天的气息。他的语气很柔和,“放心,今晚我也在,我陪你过夜。” “好。” 薄荷酒忍不住把头转过去。好温柔,好诡异,好强的违和感。 降谷零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一沉。从现在开始,他要紧紧盯住莲野诚,如果这个杀手从那段视频想起了什么,可就不妙了。 就连下午的心脏核磁检查,降谷零也全程陪在薄荷酒身边。青年杀手默默思考:如果说陪同只是为了保护,那降谷零也跟的太紧了吧。 那必然是勾引已经开始奏效了,量变引起质变。否则还有什么答案能解释降谷零的态度呢? “检查时不要用手捂着脸。”医生提醒道。 “哦,抱歉。” 晚餐时间,两人一起去了医院餐厅共进晚餐。 这间医院的人员不多,晚餐时间自助区一排排的食物堆成小山,香气交织在一起。薄荷酒拿着餐盘,正在番茄焗饭和章鱼烧之间纠结,忽然看见降谷零夹了一小盘水果走过来。 见他把手中的盘子递给自己,薄荷酒咬着叉子有些为难:“前辈,我不喜欢吃水果的。” “低血糖患者适合食用高纤维食物,免得再昏迷。” “可是” 降谷零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他常喝的饮料递给他,还真是橘子口味的:“拿着。” “这个牌子的饮料我看这家医院里没有卖,前辈在哪里买到的?” “刚刚看到一个医生拿了一瓶,就双倍价格买来了。”降谷零顿了顿,用谈判的口吻说,“碳酸饮料属于会刺激中枢神经的饮品,发生低血糖后喝它,会导致血糖出现一定的波动。所以,想要喝饮料,就得吃水果。” “欸?” “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你身体状况不能再出差错。”就算是命令,降谷零的口吻也要比平日里温和一些。 薄荷酒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瓶饮料是自己的某个倒霉同事冒着晚高峰,跑了三家便利店才买来的。 医院住院部的夜晚总是十分安静。纯白色的床单被褥,加上纯白色的墙面。还有一个勾引对象坐在房间里安静到仿佛不存在,平静又诡异的画面。 莲野诚觉得自己可以再接再厉,继续执行计划了。他偷偷瞥了一眼。 降谷零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十分专注地浏览着手机。他灰色衬衫向上折起半寸,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来。 莲野诚咽了咽口水。 降谷既要时不时完成组织的任务,又要处理警察厅的工作,日常一定很忙。而今天,他已经陪着自己一整天了。 “前辈,我去个厕所。”薄荷酒从床上起来,谁知道降谷零闻言竟然也起身了。 “走吧,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头晕了,不用麻烦前辈,我自己可以去的。” 降谷零目光澄澈:“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欸,谢谢前辈。”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薄荷酒和降谷零一起来到医院的男厕所,幸好,降谷零还没到要看着他上厕所的程度,只是在门外等。 薄荷酒抓紧时间,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机,发信息给前天刚认识的乐手中石宽太先生。 【大师,他好像对我态度好起来,现在我们独处一室欸,我该怎么做?】 诸伏景光洗了个热水澡,手机正放在浴缸的地台上。手机震动,他放下毛巾,拿起手机开始回复。 【和他聊天。不要太紧张。以平等的视角聊天是催化感情的第一步。(还有不要叫我大师)】 【收到!】 薄荷酒收起手机,从洗手间出来 。医院走廊里为了保持通风窗户全部敞开着。春风吹开一排排白色的窗帘,幽香的春雨气息扑面而来,在深蓝的夜色中绽开。 降谷零正靠在墙边望着天花板,看不出在想什么。 薄荷酒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种安全感十足的感觉:“前辈,我们聊聊天吧。” “当然可以。你想聊什么?” 薄荷酒心下思量:中石宽太先生说得对。从前都是他是上司,自己是下属,完全没有以平等视角聊天的机会。 “降谷前辈的爱好是什么?不可能生活中只有工作的吧。”去往病房的一路上,薄荷酒轻轻问道。 降谷零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答道:“我喜欢钓鱼。” “我以前也喜欢。不过我钓不上来,后来就不喜欢了。” 降谷零停下脚步,看着他:“下次我教你。” “好!” 回到病房后,莲野诚关掉白炽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夜灯,在黑暗中散发光亮。 他趴在枕头上翻了个身,注视着在沙发上盖着灰色外套的降谷零。 降谷零躺在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那莲野君的个人爱好呢?” “我喜欢看书。” “真是个不错的爱好,什么方面的书呢?” “力学和艺术相结合的门类。” “真是知识渊博啊。”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整夜,莲野诚压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降谷零明明看上去像个低情商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可聊起天来就会让人有喋喋不休说下去的欲望,仿佛无论自己聊起的是什么,他都能够认真倾听,然后给出让人舒服的反馈。 如果降谷零能用这一面对待身边的人,也不会没有朋友啊。哎,好可惜。 清晨,降谷零端了早餐回到病房:“早。” 降谷零打开床上的小桌,将饭盒打开。主菜是梅干鱼片粥,配菜是撒了海苔碎的山药泥拌金枪鱼,还有一份香气浓郁的味增汤。标准的传统早餐。 薄荷酒一愣:“今天怎么不是餐盘装的?” 降谷零还未来得及答复,就见护士小姐敲了敲病房门,一脸害羞地低下了头:“这个是我做的,希望上寻君能够喜欢。” “早上我去拿早餐时遇到了榎波妙子小姐,她说这是专门做给弟弟你的呢。阿也,你可不要辜负榎波小姐的好意。”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薄荷酒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挠挠头:“啊,多不好意思啊。谢谢榎波小姐,那我就开动喽。” “上寻君叫我妙子就好。”榎波妙子笑道。她拍了下脑袋:“啊,差点忘了,我是来通知上寻君可以出院了的。” “能吃到妙子小姐做的早餐,我都想多住一段时间了。”莲野诚看向降谷零,“哥哥,去帮我办出院吧。” 降谷零心领神会地出了病房,榎波妙子见状走了过来:“上寻君。” “妙子小姐”薄荷酒开朗地笑了起来,“还有事情吗?” “那个如果上寻先生方便的话,这周六可以陪我去游乐场吗?”榎波妙子露出落寞的神情,“我好想去新开的游乐场,可是一个人去,未免也太寂寞了。” 说罢,她咬了咬唇。 “当然没问题。”薄荷酒一口答应下来。 榎波妙子表情转喜:“谢谢上寻先生,那就这周六上午,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榎波妙子离开后,房间里只留下薄荷酒感慨万千。 美人计,这不是自己玩剩下的嘛,而且这位小姐看着也没有自己聪明,怪不得会被识破。 降谷零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莲野诚已经整装待发 准备出院。 降谷零看着周围没有别人,关上了病房的门:“怎么样?” 莲野诚把写着榎波妙子的名片拿在手里,自信地晃了晃:“她约了我周六上午去游乐场。” 降谷零闻言,笑容意味深长:“很好。” - 周六的上午,天气晴朗。城市的路面上冰雪化开。初春的气温很高,是酷暑的预兆。莲野诚今天没有穿那些千篇一律的西装,而是简单穿了一件青色的帽衫和一条白色长裤。 他刚出小区的大门,就看到白色马自达停在路边等待着自己。 降谷零穿着灰色的风衣,站在树下,衣服凌厉的边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他看见莲野诚,悠闲地道了声早安,仿佛真的是要去游玩一样。 上了车,莲野诚笑着道谢:“前辈,谢谢你来接我。” “不用谢,我和你一起去。” “欸”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解释道:“一个溺爱弟弟的哥哥,陪同弟弟一起去游乐场应该也很正常吧。” “你确定正常?”带着勾引对象去和勾引自己的对象去游乐场,怎么想怎么奇怪。 “当然正常。”降谷零面色不改。 莲野诚妥协了。 算了,奇怪就奇怪吧,只要能端掉这伙血贩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榎波妙子站在游乐场门口等待,在看见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后明显一愣,不过瞬间又恢复笑容。 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 “妙子小姐,我们来啦。”薄荷酒笑着朝她摆摆手,身后降谷零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打扰了。”降谷零微微鞠躬,一脸宠溺地看着薄荷酒,“弟弟有些怕生,在家里就闹着让我陪他一起来。” 薄荷酒猛回头,瞳孔地震。他是在说什么呢,这和一开始不一样啊。 降谷零无视薄荷酒投来紧迫的视线,仍然保持着一副宠爱都快要溢出来的表情。 榎波妙子强忍住没有抽动嘴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不不,没关系的。那我们进去吧。” 卖票员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刚想开口提醒今天情侣有活动,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一脸笑容地站在了那个男生身后,帮他整理一下连衣帽的褶皱。 卖票员然后活生生把“情侣优惠”四个字咽下去。 三人行,现在的人玩的可真花。 把三张票递出去后,卖票员仍然不忘专业度,面带微笑地提醒:“园内今天有《假面超人》的电影免费放送哦。” 薄荷酒突然精神起来:“真的?” “当然,凭票根可以兑换免费观影卷。”买票员回复。 于是,当三人坐完了摩天轮、海盗船等几个大项目后,薄荷酒提议:“我们去看《假面超人》吧。” “阿也想看什么都可以。”降谷零眼含笑意,“不过哥哥有些头晕,待会不能陪你与榎波小姐进去了。” 薄荷酒心知降谷零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去查看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于是他一口答应:“等电影结束,哥哥要在出口处等我们。” “好的。” 榎波妙子有点后悔干嘛要约在游乐场了。这对兄弟真的恶心的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没办法,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三人走进游乐场内的电影院。在电影开场前,薄荷酒捧了两桶爆米花,递给榎波妙子一桶,另一桶则说留着和哥哥两人一起吃。 榎波妙子深呼吸:没事的,马上就结束了,再忍一忍 影厅前台: “下一场是16:00的,还有7分钟开场。” “多谢。”降谷零拿着给两人兑换的电影票,转身间被几个孩子撞了一下。 孩子的家长连忙上前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没事吧。” 降谷零微笑着摇摇头,刚要离开时,目光看向不远处,表情瞬间凝固。 几个小孩跑到《假面超人》的海报前模仿着电影中的台词。 “可恶,这个世界绝对不能交给你统治!” “受死吧!” 他紧锁眉头,表情越来越严肃。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降谷零回过神来:“没事。” 小朋友的父母走开了,降谷零仍然目不转睛。在喧闹的影城大厅里,他的注意力所及,只剩下那几个孩子。 只因为其中一个孩子的动作,和莲野诚的肘击技一模一样。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降谷前辈。”薄荷酒见取票的降谷零迟迟不回来,过来找他:“原来已经取到票了,辛苦啦。” 降谷零扬起一个笑容:“莲野君今天的表演忘我又投入,值得表扬。” 莲野诚挠挠头,并没有告诉降谷零这是他第一次来游乐场,稍不注意就玩嗨了的事情:“那我和妙子小姐就先进去了。” “等一下。”降谷零攥着手里的两张票,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前辈突然又想看了?” “嗯,又想了。” 整场电影薄荷酒看的美滋滋;榎波妙子只希望时间的流速加快一些;而降谷零则是本着优秀的特工素质,目不转睛一脸严肃地看完了电影全程。 那个走路都会摔跤但是变身后就无人能敌的超人在打斗时,确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肘击动作。 他看向坐在旁边捧着饮料瓶,看电影看得两眼放光的莲野诚。 难道自己之前的怀疑都是错的。 真相仅仅是——莲野诚与组织的杀手薄荷酒都是《假面超人》的粉丝? 降谷零闭上双眼,挣扎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荒谬的结论。 出了电影院,游乐场其他的项目已全部下班。月亮已经高高升起了。凉风瑟瑟。 榎波妙子感叹一声:“好黑啊。” 她忽然一把抓住薄荷酒的肩膀:“上寻君可以送我回家吗?我一个人回去有些害怕” “当然没问题。” “那正好还没吃晚餐,你们去我家,我熬大豆汤款待二位。” 薄荷酒与降谷零对视一眼,知道等了一天的戏码终于来了。 榎波妙子的家在极为偏僻的郊区,周围大多是正在扩建的工厂,附近只有两栋居民楼,住的都是融不进东京都的穷苦人。 榎波妙子的居所是一居室,内外布置得十分温馨,带着蕾丝的沙发垫与桌垫是配套的小碎花,与这个女孩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天真淳朴。 进门处挨着厨房,她洗了手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味道激发着味蕾。 “啊,好烫。”榎波妙子端了两碗汤过来。 莲野诚刚想提醒降谷零不要喝,就见上司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 “真是美味啊。”降谷零笑道。 莲野诚有一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公安工作狂一起查案了。降谷零是为了找血贩子的老巢铤而走险,可自己又图什么呢? 但上司都喝了,自己不喝好像不太好。 薄荷酒只好也浅浅喝了一小口。他的意识渐渐朦胧,只记得自己靠在了降谷零身上,失去了意识。 - 降谷零最先醒来,面前的场景冲击着他的认知。 阴暗腐臭的环境中有四 五张铁床,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人。他们的手臂满是针孔,最新的针孔上连接着地上的血袋,胶管中的血液不断流进血袋里。 床上的人要么正处于昏迷状态,要么也是神情呆滞。对这个房子里新来的两个被铐着丢在地上的“新住户”丝毫不在意。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几次尝试打开手铐,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手铐的型号是特质的,与日本警用和黑市能买到的型号都不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犯罪团伙幕后应该有来头很大的资助。 降谷零只能一点点挪动到莲野诚身边,想先叫醒下属再伺机逃脱。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降谷零继续装晕。 “你带回来的这两个,就一个是rh阴性血。剩下的那个长得像外国人的,血又不值钱,带回来干什么,老板看到又要骂你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是兄弟,还以为血型一样。早知道这个直接就杀掉了,忍了一天恶心死我了。”这个声音降谷零听得出,是榎波妙子。 降谷零这才感受到手臂隐隐传来微弱的疼痛。原来他们在昏迷时已经被抽血化验过血型了。 “记得扔远一点,上次那个太近了差点被发现。” “知道了,啰嗦。” 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六感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降谷零一个暴起压在有着壮硕肌肉的男人身上,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他的膝盖紧紧压着男人拿枪的那只手,子弹在天花板留下一个烧焦的痕迹。 大块头男人惊恐地看着他:“你” “好啊,原来你已经醒了。”榎波妙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邻家妹妹般的天真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杀意的狞笑。 她掏出枪,扣下扳机:“你们这对恶心的死gay,去死吧。” 榎波妙子连开三枪,都被降谷零躲过。他把男人手里那把枪踢到墙角,转身向楼上跑去。 两个血贩子追了上去。却在楼梯拐角处被降谷零一脚踹下去。 这里是一个独栋的铁皮建筑,一共三层,没有窗户。降谷零跑到了三楼,把自己关在放置扫把的杂物间里,用身体抵住木门。质量堪忧的木门随着门外男人的一次次撞击掉着木屑,即将不堪重负。 降谷零用尽全力挡住撞击,他双手被铐,杂物间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向大臂处。看来,只能等它起作用了。 门外的男人还在不停地撞门。可另一个脚步声则越来愈远,下了楼。 降谷零知道榎波妙子要做什么。 下属有先天性低血糖,血液流失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死亡。如果榎波妙子是去给下属采血,那下属根本撑不到风见带人赶来。 曾经,他以为莲野诚就是薄荷酒,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利用。可如果莲野诚不是呢? 他猛地打开房门,在双手反铐的情况下与举着刀/具的男人缠斗起来,就在降谷零快要制服这个男人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叫。 榎波妙子想要跑到楼上求救,随着一声枪响,她的心脏中弹,从铁皮楼梯上跌了下去。 露出身后举着手/枪,面带微笑的莲野诚。降谷零一愣。 下属手上的那把枪,正是自己踢到墙边的那一把。 莲野诚从容地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降谷零身边,毫无杀人后大脑的短暂迟缓。 他开始着手拆降谷零的手铐。 彼时降谷零已经卸掉了地上男人的一条胳膊,神色冷然地看着莲野诚:“你杀人了?” “她见我反抗想割我的喉咙,这时候杀人不违规吧?” 降谷零闻言抬头去看 ,果然看到下属脖颈处有一条浅浅的血痕。 “你怎么会开这个型号的手铐?” 作为警察,懂得怎样不用钥匙开手铐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了。降谷零是在卧底之前受过专门训练,且都打不开这种手铐,莲野又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t37传感手铐,以色列军用。我有个朋友是军械迷,他教我的。”薄荷酒打开了降谷零的手铐,语气轻松。 去年组织想要采购一批这样的手铐,就先要了几个样品,让自己去尝试,是不是像黑市广告说的那样根本打不开。 薄荷酒再也不想回忆因为和贝尔摩德吵架,钥匙被贝尔摩德丢掉时那几天过的日子了。 如果问最后他为什么打开了。谁也不能连续三天不脱裤子上厕所不是? 最后薄荷酒证明了这种手铐打得开,广告都是假的,都是营销!组织也就暂停了采购计划。 随着下方传来响动,两人这才开始处理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慌张地望向房间一角,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来不及了,监控——来不及了——老板,求求您不要杀我啊!” 降谷零:“这里有监控?” 正说着,整个房子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屋子的墙壁开始上霜,莲野诚冷的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说清楚。”降谷零伸手掰住男人的下巴。 在男人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话语中,两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里是个只能从外面开启的冷库,内有监控。一旦监控室屏幕前的老板,发现这里有诸如被警察盯上之类的风险,只要远程启动冷库的冷气开关,这里的人就全都会冻死。 降谷零骤紧眉头,寻找着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军用手铐、规范的灭口措施、以及摄像头极其隐蔽的安装手法,这些都彰显着这边并不是起普通的血液买卖案。 他正在沉思,忽然间地上的男人捡起刀具,刺向他。 “前辈!” 降谷零转身之际,莲野诚已经一招将男人打倒在地。 那一招,正是让他在意的肘击式。 莲野诚举起地上的刀,降谷零连忙走过来拦住他:“莲野,你要做什么?” 薄荷酒把刀放下了,心虚地看向别处:“没做什么。” 贝尔摩德教过,警察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杀掉犯人。怎么降谷零不让杀呢。 降谷零没收莲野诚手上的刀,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莲野诚的右手手腕被划了一刀,血液将帽衫染成深色。 “没事,没伤到动脉。”莲野诚半开玩笑地说,“这里都是血,就算是失血了也没关系。” 趁着降谷零去绑那个男人,莲野诚回到一楼,拔掉床上受害者们身上的针管。不过他们已经濒死,即使采血装置被拔掉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很想把地上一袋袋的血给他们灌回去,但实在找不到器具,只好先作罢。 他又走到大门口尝试着去开门,果然发现如男人所说根本打不开。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铁门的边角已经形成了冰晶。 周围冷的让他恍惚中回到了迟玉山的冬天。 不,在迟玉山上至少自己穿的厚,而现在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 看到降谷零从楼上下来,他迎了上去:“前辈,我们怎么办?” “等。” 莲野诚点点头,现在除了听降谷零的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扯了一块衣服的布料开始包扎伤口。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也许是伤口暴露在低温环境下让他越来越难受,他有点力不从心。 降谷零走过来,晃了晃萎靡的下属:“莲野,打起精神。” 低温失血的情况下,睡着了可就醒不过来了。 “前辈。”莲野诚眯起眼睛,有些神志不清,“你身上好暖和啊。” 降谷零看着下属湿了一大片的袖子,懊恼起来。害身体抱恙的下属和他一起入险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下属真的出了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气温越来越低,墙面的霜渐渐变成一层硬壳,莲野诚的脸色也越来越白,降谷零把风衣盖在他身上。 “前辈,听说人冻死之前会不由自主把衣服脱光。你说等我们的尸体被发现,会不会被误会啊。” 到时候都冻成手办了,光着身子怪难为情的。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为了激励下属打起精神,他说了一个只有零组成员间才知晓的秘密:“其实,我们在这里的信号已经发送给风见了。” 莲野诚抬眸:“什么时候?” 降谷零冒着皮肤冻伤的危险解开衬衫扣子,小麦色的大臂有一块很小的突起:“这里是一个发信器,” 莲野诚凑近了些看,觉得有点瘆人:“放进去的时候疼吗?” “不疼。”降谷零补充道,“没想象中的疼。” 莲野诚好奇地伸出手指,眼神里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气:“可以摸摸吗?” 降谷零点头。下属冰凉的手指轻轻在那个凸起的位置戳了两下。 有点痒,但降谷零没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和地面的硬霜形成了坚硬的雪壳。两个人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形成白色的气烟,就连睫毛上也挂着霜粒。 “莲野,我看你刚刚的格斗动作很漂亮,不过我没太见过,是什么格斗体系里的?”他时不时就要和下属说几句话,以防下属睡着。 薄荷酒的声音没什么气力:“《假面超人》体系算吗?” “前辈,我好像,不行了” “莲野。”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想不到什么更能安慰下属的话语了,“你要活下去。” 降谷零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可惜,我想完成的事一件都没有办” “都有什么?说来听听。”他引导着莲野诚继续聊天。 “我还没交到朋友呢一辈子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降谷零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我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不行,你当不了,那太玷污友谊了”即使薄荷酒此刻神志不清,但在友谊这件事情上异常严谨。但降谷零是用来勾引获取情报的,怎么能当朋友呢。 降谷零一愣,他在莲野诚心中形象有那么差吗? 不过从温泉开始,疑似性/骚扰、监视、调查、试探以及让患病的下属涉险确实都是一些会让人伤心的事。 “我知道前辈是在利用我可没关系”谁还不是相互利用呢。 “莲野”降谷零轻轻呼出一口气,“抱歉。” 这是莲野诚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一切声音在此戛然而止。 - 薄荷酒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也没有那么冷了。 “莲野君已经退烧了,放心吧降谷先生。” “这是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您看一下。” “您的伤有些感染,还需要消炎,请这边走。” “这会形成永久性的伤痕,因为了解到您职业的特殊性,想和您聊一聊后续的治疗问题” 伤痕? 什么伤痕? 降谷零也受伤了? 什么时候? 薄荷酒想要起来看看,可他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好作罢。在半梦半醒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的手腕处和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涂了药膏,上面缠了厚厚的绷带。 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的商业街。他的视线又落到靠近门边的床位上,白色的床单洒了几滴深色的消毒药水证明这个床曾经也是有人睡过的。 大概是降谷零吧,不过他怎么不见了? 莲野诚才稍稍恢复元气,就又被风见送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不用想都知道是降谷零授意的。如果他人在这里,自己一定逼他也吃这么一大盘。 “莲野,降谷先生在冷库里挖开了自己的肉,把身体里的发信器取出来了。你当时怎么没有阻止他?” “什么?”薄荷酒一愣,叉子上的一颗樱桃掉到被子上。 风见叹了口气:“听说降谷先生是为了让信号更强一些。你们当时所处的地方太偏,在那之后我们的信号才更精确地锁定了那个冷库。” “不过降谷先生的伤口感染了,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一个千种身份的卧底,身上显眼的地方有一块永久性的疤痕,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致命的。 “莲野,莲野,你是还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叫医生?” “没事。”莲野诚摇头。 降谷零当时的体力明明还可以撑很久,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嗯,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勾引的挺好的。 莲野诚打开床柜的抽屉,果不其然自己的手机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大概是公安在榎波妙子家里找到的,这方面公安的效率一直蛮高的。 他找到充电器,重新将手机开机,打开《如何成为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顶尖杀手》的备忘录清单。 等到自己偷到信息库代码的那一天,就把自己当成战绩勋章送给降谷零吧。报酬的话一颗子弹就够了,一颗就好,可千万别送太多,不然自己遭不住。 降谷零枪法还行,而且人也不算损,不会出现打人专打肾脏或者连续开二十多枪泄愤的情况。 而且他是警察,长得也很帅气。 被他杀,应该不至于太疼。 可计划就是计划,直接从0跳到6,那计划的意义不就不存在了吗? “风见前辈。”莲野诚抬起头,语气十分正经,“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去电器城买一个扫地机器人,要最新款的。价钱我双倍给您。” “欸?好好的,但是双倍就不用了” 莲野诚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 决定了! 在偷到代码之前,备忘录上的前五项要全部完成。还剩半个月,自己就是最完美的顶尖杀手了。 黑暗世界将到处布满我的传说! 第19章 到底是谁被勾引 正午时分, 阳光洒满病房。 莲野诚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补番。伤口处涂抹的药膏又凉又痒。他虽不敢去抓,可总是忍不住把受伤的手腕按在床单上蹭一蹭。 一周五天都躺在医院里,这让他对医院的适配度完全良好。 病房门前, 一个熟悉的人影掠过。他放下手机,跟了上去。 他跟随贝尔摩德上了天台。 “薄荷酒,忽然联系我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贝尔摩德问。 薄荷酒走到栏杆处,手插在病号服的口袋里,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一副经历颇多的样子。“请帮我转告Bss,结束这个任务后,我要休假。” 无限期休假。 “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 “我还没说完。在任务完成前无论发生什么, 请Bss相信我和我的忠诚。” 贝尔摩德审视着面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青年,颇具玩味地吹了声口哨:“哟, 看样子你真的要以身为饵喽?”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食指在栏杆上画圈圈。微风吹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双平静的眸子。 死掉, 应该不算背叛吧。 贝尔摩德看见他万分纠结的模样, 笑了:“我会如实转告的,祝你的警察厅愉快收尾。” “还有,帮我联系一下基尔...” - 贝尔摩德出了医院, 上车后点燃了手中的女士香烟, 吸了一口, 烟雾迎风而散。 卡尔瓦多斯恭敬地问:“薄荷酒找您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 给基尔传个话罢了。开车吧。” “是。” - 下午时, 这间病房热闹的像是在开party。警察厅处理好了案件的收尾工作, 一大群人组团来看望莲野诚。又是鲜花又是营养品, 让本就不大的病房更加狭窄了。 “莲野君。”居秋慧子嘱咐道, “是降谷先生特地给大家三小时的假,允许大家来看你的。一会儿他来了你别忘了和他道谢。” “好的,多谢提醒。”莲野诚笑着回应。 “莲野,上次你答应的请客还没请呢,真不够意思。等伤养好,这次可不许放大家鸽子。” “好,这次大家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反正死后钱也带不走,享受掉也不错。 “说定了哦!” 众人谈的正热闹,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集中到门口的水无怜奈身上。她穿着一身西装套裙,身上的香水味浓淡正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打扰了。” 莲野的一个同事摆手:“没事没事。” 水无怜奈无视了一屋子的警官,把包包放在床柜上,语气充满担忧:“阿诚,你的伤没事吧?怎么脖子也缠绷带,怪吓人的。有点事情表姐想和你商量一下。” 莲野诚的同事们知趣地出去了:“既然是莲野君的家人来了,那我们就回避了,你们聊,待会儿我们再进来。” “对对对,你们聊。” 水无怜奈站起来,微微鞠躬:“有劳大家了。” 一众警官出来后,顺手带上了门。不知道是谁关门关的这么有技术含量,病房门在关闭的一瞬间弹了一下,留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降谷零刚结束组织的任务来到医院,听见病房里说话的声音后,停下了脚步。他透过门缝的缝隙去看,心中了然。 莲野诚的表姐竟然来了。 居秋慧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朝降谷零打手势让他走,却发现上司好像对人家姐弟的家事特别感兴趣,完全无视自己。 慧子忽然觉得上司有点没 素质。 病房中,莲野诚嗓音清澈:“表姐,有什么事吗?” “啊。”水无怜奈的语气充满讨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因为你三天都没有回家,手机也是关机状态。表姐以为你是不想住了,所以就招了新的舍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你的东西打包好放在门口了。你回来就可以取走。” “可是表姐,我没有地方住欸。”他苦着脸,眼神稍稍往门口偏移了一点。不错,降谷零来了,时间卡的刚刚好。 “你也知道,表姐的经济也很紧张,招舍友也能缓解一点。而且人家把定金都给我了,我也不好反悔。” 降谷零皱眉,莲野的表姐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要把他赶出家门了。甚至,这位水无小姐口中的“舍友”可能根本不存在,只是借口罢了。 好过分。 莲野的表姐似乎和莲野诚的关系只剩下了表面的和谐。怪不得莲野那晚会坐在大街上。 病房里,水无怜奈朝着莲野诚眨眨眼,继续说:“要不,你向伯父伯母借点钱,在警察厅附近租房,这样离工作的地方进也更方便不是吗?” “嗯...我会考虑的。”莲野诚难过地低下头,捏着被角的手有点微微发抖。 “总之,就先这样。我台里还有工作,先走了。”水无怜奈背起包包起身,似乎是为粉饰一下自己的形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实在没钱,你可以问问你的同事啊。我看他们和你的关系都不错,还都是男生,住到对方家里会比住在表姐家里方便一点。” 莲野诚沉默着点点头,像是在悲伤,又或是根本就是在憋笑。 见水无怜奈快出来了,降谷零急忙躲在视线盲区。 水无怜奈打开门时,只看见了居秋慧子。她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微微欠身下了楼。 降谷零在窗口,目送着水无怜奈叫的计程车去往了日卖电视台的方向后,转身返回了病房。 也许是因为被表姐驱逐,莲野诚的情绪低落,呆呆地望着落在窗外栏杆上的两只鸽子,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见降谷零来了,他回过头:“前辈,他们说你的伤......” “没关系,不会留疤的。”降谷零在下属们送的果篮里挑出一颗橙子,用病房唯一的一把水果刀将其一切为二,递给他。 “我来是想转告你案子的事。很遗憾,这起采血抛尸案幕后被称为‘老板’的人还没有找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五位受害者经过抢救都活下来了。” “怎么会找不到那个人呢?” “据犯人所说,他与‘老板’之间没有联系,只靠着街头小广告招募和放在信箱里的指令和现金行动。‘老板’会给他提供设施,同时在监控摄像头中监督他们。除了榎波妙子,他还有三个同伙。三人被逮捕后供述的内容基本一致。” “技术部门想要破解监控网络的ip,却发现对方地址每秒都在产生变化,很明显是虚拟生成的,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在日本境内。” “这样的谨慎和规模...”若不是降谷零说不在日本,薄荷酒差点以为是Bss做的。 “莲野......”降谷零欲言又止。结束了公事,就剩下私事了。 莲野诚抬起头,等着他说下去。 “你是不是没有地方住?”为了保留下属的自尊心,降谷零没问他曾经给的八万块去哪了。 莲野诚垂下眼睫,本就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更没精神了:“刚刚我和表姐的话,前辈都听到了……” “碰巧。”降谷零冷静地说,“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等发了工资还给我就好。” 虽然他是警察厅的高层,但因年龄比很多下属都小,降谷零还从未经历过 从生活的角度为贫穷的下属献爱心这种事。 “可是......”莲野诚不去与他对视,“我身体不好,如果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晕倒了,会没命的。” “那去群租呢?” “本部这么重要的工作,万一什么文件被群租邻居看见就糟了。” “那我去问问本部哪个同事能和你一起住,我代付房租给他。” “不行,我会难为情的。”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和我一起住吧。” 莲野城答应的飞快。头上的雨夹雪瞬间换成了闪闪亮亮的小太阳:“谢谢前辈,真的可以吗?” 降谷零的家里总会有信息库代码的蛛丝马迹吧。比如他的个人电脑、u盘,只要存储过公安信息库的信息就一定会有记录留下。先从这些开始查起吧。 而且,漫画里的勾引,怎么少的了同居呢。 降谷零把下属的愉悦尽收眼底:“那好,一会儿我发地址给你,今晚你打包好了物品就过来。” “嗯!”莲野重重点头。 降谷零告别了莲野诚后走出医院,拨通电话:“去找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弄出生活痕迹,把我住所的用品移过去。” “您要搬家?” “算是吧。” 他原本的住处是属于“波本”的。必须要再有一个新的住处才行。和莲野诚一起住,绝不能大意。 另一边,薄荷酒在收到降谷零发送的地址时,正在公寓里和基尔一起收拾行李。 “他发给我了!”薄荷酒捧着手机喊道。 因薄荷酒手腕受伤,基尔帮忙把他摞好的漫画整齐地放进纸箱,她慢悠悠地恭喜着:“不错嘛,马上你就能完成任务了。” 不过,又转而叹了口气,“不过你要走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谢谢基尔姐姐这段时间的照顾。”他鞠了一躬,仍然是那副笑意快要从眼尾溢出来的表情。 基尔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平心而论,为了任务要去和一个敏锐的对手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得提防小心。 正常人会高兴成这样吗? “小薄荷,你实话和我说,你真的已经勾引成功了吗?”她担忧地问。 “当然!” “那,你在这个过程中,确定没有被反勾引吗?” 怎么感觉薄荷酒才是被勾引到了的那个…… 第20章 你这是什么朋友 春季的傍晚天空霞光不太亮, 莲野诚拎着行李箱,吹着微风, 看着面前的居民楼。 每隔几户人家的敞开式阳台, 就有摆了花草的。这里临近学校,穿着制服的学生有说有笑地结伴走在路上,手中的冰沙冷饮彰显着春日的到来。 整条街道鲜活而温馨。 “在看什么?”降谷零从楼上下来, 站在他身边。 莲野诚将刚刚失落的情绪一甩而空:“没什么,我们上去吧!” “嗯。”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早在莲野诚来到这里之前, 降谷零的物品已经被人全搬了过来。柜子被塞满杂志和日用品,有一些散落在沙发上,像是长居于此的主人为了迎接新住客才刚清出来的几个格子。 “我东西比较少,一个行李箱就放得下,不用降谷前辈特地整理位置。” 降谷零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行李箱,相信这并不是下属的客套话:“那好吧。” 莲野诚拉着行李箱去空出来的房间, 降谷零刻意地跟了上去。 毕竟, 降谷零和莲野诚住在一起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确定他的身份。他已经被无休止的怀疑折腾的失眠了。 莲野城把行李箱放平, 在拉开拉链前,谨慎地往门口看了一眼。降谷零站在门边, 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需要帮忙吗?”他随意地问。 “不用了, 谢谢前辈!” 自己准备了一件特别性/感的透明睡衣, 可基尔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同意自己带过来。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看着睡衣被基尔姐姐没收。 然后, 自己偷偷又买了件同款的, 塞进了行李箱。 这可是惊喜, 如果现在就被降谷零看到, 晚上就没有那种让人血脉喷张、眼前一亮的感觉了。 故而,莲野诚拒绝的很坚定,降谷零刚要再说什么,就被敞开的防盗门敲门声打断。 屋外快递小哥高喊:“大合运输,4012是有人邮了东西吗?签收一下。” “来啦!”莲野诚起身,跑了过去。 趁着这段时间,降谷零果断拉开了莲野诚的行李箱。 里面都是些常规的西装衬衫和衣裤。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还带着蓝色丝带的透明薄纱摆在所有衣裤的最上方。 大概是蚊帐之类的东西吧,他想。 客厅里,莲野已经送走了快递员,英明神武的上司把行李箱拉锁拉回与原本分毫不差的位置 ,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莲野诚新推回来的是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子。 “很沉吗?我来帮你,需要打开吗?”降谷零自然地接过箱子,惊讶于箱子的重量就连自己都无法一鼓作气将其抬起来。 “谢谢前辈,这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放到床下就好。” 不知为何,降谷零见莲野诚说这话时,脸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他重新眨了眨眼睛,下属站在落地窗前,夕阳艳丽的光撒进来,皮肤都被染的红红的。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等到这件房间被收拾到可以住人的程度后,降谷零提议:“这附近饭馆很多,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上司请新下属吃饭,是一种日本由来已久的职场惯例。前一阶段降谷零实在没这个心思,今天便想把这顿饭补上。 莲野诚懂了他的意思,也没有推脱:“冰沙,可以吗?” “冷饮不适合病人食用哦。”他合时宜地提醒。 莲野诚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然后报出了另一种食物:“那就烤肉吧,前辈。” 不多时,两人进入靠近东京都立高等学校的商业街。降谷零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和春 日的傍晚相得益彰。莲野诚则是穿了一件灰蓝的卫衣,雾蒙蒙的就像傍晚的天空。 经过降谷零观察,街上高中生们的吸引力对下属来说好像比饭食大的多。 自从走进商业街后,莲野诚就总是神情低落地瞥向擦肩而过的高中生。今天晚上,下属的情绪好像都不太高。 降谷零还在思考原因,视线随着莲野诚的视线下移时,看到了高中生们手里的冰沙。 “......” 两人进了一家烤肉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了东西后,薄荷酒殷勤地帮上司拿附赠的配菜和水果。 勾引嘛,自己是认真的。 “前辈,您那么辛苦,要多吃一点。”他把各种食物殷勤地堆向降谷零那侧,同时乐此不疲地烤着食物。 不过降谷零也不是会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服务的类型,他拿起一个生鸡蛋打在电烤盘的培根上,卷一卷,就是一块培根溏心蛋。 趁着电烤盘上油还在滋滋冒烟,降谷零起身:“莲野,等我一下。” 莲野诚夹起上司做的培根溏心蛋,才咬了一口,便抬起头:“欸?好的。” 好好吃! 降谷零走出烤肉店,去而复返后手中多了一杯冰沙。他把冰沙递给莲野诚,冰沙在夕阳下下闪闪发光。塑料杯子里的草莓酱多的都快要流出来了,看着就腻的不行。 草莓味,这是莲野诚视线注视最久的口味。 “谢谢前辈!”莲野诚的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不过很快,降谷零就发现下属的冰沙只吃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不再继续吃了。 “莲野,冰沙不合胃口吗?” “嗯,好像还是饮料好一点。”莲野诚夹起一块肥美冒泡的烤肉到餐盘里,还不忘在上面抹上番茄酱。一口下去,简直美味。 他陶醉地闭上眼睛,降谷零默默喝了口冰水。 看着好齁啊。 - 夜晚。 警察厅大楼的灯光陆续亮起,直到白炽灯将楼体包裹,终于零零星星有人从楼里走出来。 风见裕也刚处理好了工作,坐在椅子上仰头打了打哈欠,看见身后的来人时急忙站起来:“降谷先生。” “风见,去人事课调取莲野诚的档案,把他在群马县刚入职时的体检表给我,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是。” 风见走后,降谷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直觉雷达已经强烈到在面对莲野诚时,末梢神经开始抽痛的程度了。 可明明,还是没有证据。 每当他想要直接扣留下属,来一场严格的职业审查的时候,又会被他手腕上的绷带烫到眼睛。 那里的伤口很深,而且确确实实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这让降谷零十分难以取舍,他不想做一个对下属毫无同理心的不负责任的上司,却也不想放任可能成为大麻烦的潜在隐患继续扩散。 “降谷先生,您要的体检单拿来了。” 降谷零看着那张地点显示在群马县县立医院的体检单,尘封在档案里让纸张的铅印字迹与印章都变淡了,还带着一股受潮的味道。他直接去看血糖血脂检测的项目。 上面的数值明显在正常区间内。 人体血糖值会随着外因产生变化,如果低血糖患者在服用药物或吃过特定的食物后进行的体检,那么血糖值在正常范围内也并不可疑。 但,一系列不可疑的小概率事件凑到一起呢...... 他把体检单放在风见的桌子上,右上角的彩色照片里,下属笑的有点勉强。 降谷零甚至可以想象到,在拍照时,莲野诚穿着浅蓝色的警服,随着闪 光灯僵硬地扬起笑容的样子。 一年前刚刚入职的他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差别,大概是第一次拍摄入职照有着略发紧张的青涩,才有着如此勉强的笑容。 又十分合理。 - “没想到,我们也有要一起出任务的一天。”夜色之下,一栋商业大厦顶楼的天台咖啡馆里,硕大的遮阳扇将两人笼罩其中,薄荷酒开心地说道。 黑麦不懂薄荷酒的这种喜悦从何而来,继续用平稳地语调叙述着任务:“敌人是CIA,我们面临的阻碍不大。毕竟,日本并不是他们的主场。” “我倒是没和CIA接触过,不过我记得他们喜欢用飞刀。” 黑麦威士忌一哽,面无表情:“薄荷酒,少看漫画。” 组织这次派发的任务很简单。一位组织的研究员从美国返回日本,一路被CIA追踪,到达日本后被CIA逮捕。不过CIA并没有搜出他身上的研究数据,很显然被研究员藏起来了。 组织贸然去找研究数据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CIA现在还未撤离日本,营救研究员,然后拿到数据。 “CIA的据点我来查,你只要和我一起行动就好。”黑麦威士忌面前放着一台平板电脑,他的手指飞快在电脑上搜索着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做给薄荷酒看的。身为FBI,想要联系到CIA可太简单了。他已经与CIA日本的负责人谈过了,营救出研究院后,研究员说出的藏匿数据资料的位置,他可以与CIA共享。 至于是谁先拿到,那就各凭本事了。 而薄荷酒,就是那个在组织面前,承担调查员和数据都被抢走的过失的最佳人选。 薄荷酒望着满天繁星,深吸一口带着咖啡味的空气,“那就辛苦你啦。” 如果让自己去查CIA的据点,还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 现在他和降谷零住在一起,白天要在公安同事的注视下当好社畜,晚上可能也要在降谷零的注视下当好舍友,连去买最新出的漫画的时间都没有。 黑麦沉声道:“嗯,任务传达完,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薄荷酒总觉得现在就说出来不太好,可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黑麦先生人很不错,是很适合做朋友的人。 而且风见帮忙预定的最新款扫地机器人明天就到货了呀。 他仓促地起身,掌心紧张地贴着桌面,心脏怦怦地跳着:“黑麦威士忌先生......” “我们能做朋友吗?” 第21章 是一个午夜哦 少年清澈的嗓音, 把某人的良心狠狠刺了一下。 “薄荷酒,为什么要这么问?” 黑麦威士忌对上对方深棕色的眸子, 里面清澈的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整理一下思绪:“为什么要问这种可笑的问题?” 在组织这种属于黑暗世界的地方, 听到这样的诉求,就像是在在一群肉食主义者面前讨教甜菜汤的做法一样滑稽。 薄荷酒没有回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夜风微凉, 露台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彩灯,一行闪着黄色光芒的‘cffee’标语下, 青年的笑容里似乎涵盖些难懂的情绪。 黑麦像一个扫雷仪一样一点点试探般的温润了语气:“我们本来不就是朋友吗?” “本来就是朋友?”薄荷酒恍然大悟,“对呀,我们本来就是!” “嗯。”黑麦将桌上的黑咖啡喝掉,“那么,等我消息。” 与CIA的生意,看来要再斟酌一下。 薄荷酒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在暗示自己? 赤井秀一把自己没有拆开的咖啡糖包推到薄荷酒那侧。黑色的长衣卷着夜色的倦怠, 匆匆下楼消失在路口。 薄荷酒兴致勃勃地把黑麦送的糖包也全倒进自己的咖啡里,雕花的铁勺在杯中转啊转, 让夜幕也变得深沉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童年时,那座满院长满荆棘蔷薇的陈旧教堂里。 阴云密布的天空, 震耳欲聋的钟声。 修女姐姐死前在自己耳边温柔地诉说: 世界只是一出悲惨的戏剧, 每个人的死亡都是角色的谢幕。只有谢幕最完美的角色才会被观众记住。 薄荷酒的卡布奇诺有点凉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 就让我毫无意义的人生,迎来灿烂的终结吧! - 降谷零回来的很晚,一进门就看到了脏东西。 不对, 这个形容有些冒犯, 更准确应该是“怪东西”。 一个人形躯体正对着自己。躯体身上的白纱虽然没有弹力, 却意外的修身。脊椎处一条蓝色的窄丝带连接着下面的短裤——这是浑身上下唯一不透明的布料。 降谷零一瞬间想起了下属行李箱里的蚊帐。 原来不是蚊帐, 而是睡衣。 莲野诚扭过头,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微妙,让人看不出是嘲讽还是愉悦:“啊啦,降谷前辈回来的很晚嘛。” “嗯。”降谷零淡定地从莲野诚身边经过,去到厨房用马克杯接水。 “前辈,你……”某人有点迷茫。 降谷零抬起头,微笑:“什么事?” “没,没怎么。”莲野诚在心中把能想的起来的漫画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 降谷零为莲野诚接了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他,目不斜视:“目前气温还没高到可以穿夏季睡衣的程度,小心感冒。” 在组织潜伏这么久,做过无数任务,情/趣睡衣他还是认得的。下属追求名利,曾经被自己批评过,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 想到这里,降谷零的目光又冷下来。恩威并施,才是一个好上司应该做的。 降谷零肆意散发着极高的压迫感,俯视眼前的下属。莲野在感受这种压力的同时,内心不忘雀跃。 来了来了,这个表情和漫画里霸道总裁看到男主角穿这个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莲野。”降谷零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既然你在1月份就迫不及待的穿夏装,那么就顺便也把上班时的衣服换了吧。” “欸?穿成这样上班,其他同事会有意见的吧。”青年杀手的脸红了一下。 自己可是1 v1战士,不接受那种奇怪的剧情的。打咩打咩! 鬼使神差的,降谷零get到了下属的意思,“我是说,让你穿夏季的衣物上班。”不是说的这件!!! 降谷零本想说完这句话就去睡觉,可回房的必经之路被下属挡住了 莲野诚咬着嘴唇:“那,除了这件事情呢?”您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青年杀手在降谷零面前转了一圈,轻盈的白纱飞起来,一副非要发生点什么的样子。 降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说服自己眼前只是一只和在警校夜训时看到的大蛾子一样的生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只蛾子最后被松田拍死了,他现在也有这样的冲动。 “莲野。”降谷零停顿一下,把自己的条纹马克杯递给他,表情真诚,“请帮我接一杯热水,谢谢。” “好的前辈!” 趁着莲野诚捧着杯子跑进厨房,降谷零回房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站在房间中,回溯了一下刚刚的行为,在确认并无纰漏后,关掉了卧室的灯。 薄荷酒端着水杯,看到上司卧室的门并没有为自己敞开。 他闷闷不乐地放下杯子,温热的水汽也无法温暖他受伤的心灵。 降谷零竟然骗自己! 看来,要用那一招了! - 午夜,熟睡的公安长官被一通电话扰了清梦。 电话里,风见裕也的声音透露着急促:“降谷先生,刚刚有一个匿名电话打来,说CIA在日本逮捕了一个归国学者,让我们严查。” “匿名电话?”降谷零揉了揉眼睛。 “来源已经查过了,是下町桥那边的公用电话亭。” “先等一下。” 降谷零翻出枕头下的手/枪。他打开房门,悄声无息地来到莲野诚的卧室门外。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里面开着灯,傍晚才刚铺好的床单上,天蓝色的被子卷成一团。可是并没有人在。 降谷零走了进去。 “前辈,你来我房间有事吗?”门外忽然传来莲野诚的声音。 莲野诚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走进来,他仍然穿着那件睡衣,发梢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皮肤有些泛红,大概是水温很高的缘故。 手机里传来了风见的喊声:“降谷先生,降谷先生,您有在听吗?” 降谷零沉静地按下手机挂断键,凌厉的眸子对上刚洗过澡的下属无辜的目光。 “没事。”降谷零打量着莲野诚,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有些渴,想来问我的水杯被你放在哪里了?” “在客厅书架前的柜子上。”莲野对他手中的枪视而不见,十分自然地指向门外。 “好的,早点睡。” 降谷零转身刚走出几步,后背突然迎来一个湿漉漉的拥抱。 “前辈,你是做噩梦吓着了,所以想找人安慰你吧?没关系的,我在呢。”莲野的声音很好听,末尾上调的余音有点撒娇的味道。 “我并没有做噩梦。” 降谷零没表露太多情绪。可如果人身上的毛孔能说话,那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势必都在高喊“放开我!” 背对着上司玩抱抱的莲野诚脸上带着完全胜利的笑容。等的就是现在,怎么能放开呢! 前辈的腰硬硬的,一定有腹肌。可惜不能掀开看看是几块。如果是十八块就完美了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嗓音温温的:“骗人!前辈明明就在逞强,我是不会放前辈一个人孤独的与噩梦斗争的。前辈...永远都这么不坦率啊。” “如果前辈继续这样,身为您后辈的我会伤心的。” 降谷零眼神冷淡目视前 方,并没有沉浸在下属的深情诉说里,而是默默说出一个真相。 “这段台词,来源于昨天上午九点的晨间动漫。如果莲野君要继续在这里表演背台词,请换一个年份久远一点。顺便重申,我没有做噩梦。” 昨天听到这段台词时,他刚好在有电视屏的超市里买东西。 “那前辈为什么要拿着枪进入我的房间,如果不是做噩梦被吓到了,那总不会是...”莲野诚的语气转瞬直下,笑容加深,“想·杀·掉·我·吧?” “......” 降谷零一阵头疼。莲野刚刚没有问关于枪的任何问题,原来是早在这里设好了陷阱。 大意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下属一句狡猾的追问:“那么前辈到底是做噩梦了所以来找我,还是想杀了我呢?” 降谷零闭上眼睛,选择接受这一切:“是做噩梦了。” 莲野抱的更紧了,语气很愉悦:“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 降谷零的后背处传来一阵湿冷的凉意,下属用未干的头发蹭着他的衣服,洗发水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他的脸颊忽然升上一层红晕,慌乱地甩开下属,与其保持距离。 可在看到莲野诚那身睡衣时,他又后悔了。 不应该与下属面对面的,这身衣服真的很烫眼睛。 “很晚了,我回房间了。” 莲野的双眼亮亮的:“那我刚刚有安抚到前辈吗?” “有。”降谷零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那就好,晚安!” 降谷零回到自己房间给风见裕也回电话,开始询问匿名电话的具体细节。 隔壁房间里,莲野诚则是钻到被子里,下巴抵着膝盖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阿嚏!” 嘶,被子里好暖和,果然一月份不适合穿情/趣睡衣啊。 这次组织的任务,因为自己的一番操作,公安一定会横叉一脚的。如果因此拖累黑麦,就太不够朋友了。 想了想,他拿起手机编辑一条短信,给黑麦发了过去。 【我的挚友,今夜的雨水很香甜,是否是上天对你我友谊的认可呢?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等你找到CIA据点位置后,我一个人去营救就可以了。你的腿伤还没痊愈,怎么能出任务呢?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疏于对你的关心,恨自己在咖啡厅时没有毅然决然地替你承担这个任务!不知现在的我是否可以挽回四小时前的错误呢?】 等了许久,薄荷酒收到了挚友黑麦威士忌先生的回复。 【嗯】 连句号都没有呢。 第22章 终于有扫地机器人啦 总之, 莲野诚与上司合住的第一晚,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就算上司不在本部, 他也如约穿了一件夏款的西装去上班, 这就导致了正午时莲野诚就被冻得打喷嚏了。 警察厅的食堂里,他坐在靠墙的位置写抛尸案的报告, 身旁则是一盘冷掉的番茄炒面。 采血抛尸案因为涉/外追查受阻, 上层已经在协调了,不过风见说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日本涉/外案件的协同调查权申请成功概率还不到2%。 因此, 成为悬案是必然的。 报告的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又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风见裕也见状, 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穿我的吧。” 莲野诚摇摇头:“不用, 既然是降谷前辈的命令, 区区夏装而已……阿嚏!我还是挺得住的。” 说罢,他用叉子卷起一坨意面,干劲十足地送进口中。 风见劝他:“降谷先生一定是开玩笑的,他不会真的计较这个的。你要是感冒就糟了。” “感冒的话...阿嚏!”莲野诚脸上忽然升起一个奇异的笑容。 如果自己感冒了, 降谷零会很自责吧, 自责了就会照顾自己。那岂不是更妙? 啊,他那懊恼又充满责备的眼神真是每回忆一次都会心跳加速呢。那可是深夜档动漫的男主角才会有的眼神啊。 风见裕也见后辈就连吃一份每日不限量供应的意面都能吃到两眼放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猜一定是番茄意面的配方变了, 明天自己也要吃一份。 莲野诚的手机发出震动提示音,一条满是乱码的信息出现在屏幕上。那是黑麦威士忌发来的CIA据点的位置,需要用组织自制的密码破解方式才能解开。 “前辈,我出去买个饮料, 先走啦。” “外面很冷的, 你真的不穿多点吗?” “不啦不啦!” 结果还不到一个小时, 莲野诚就因为发烧请假回了住处。 “前辈,水...” 系着围裙的降谷零正在厨房熬煮蔬菜汤,一个扫地机器人在他的脚边撞了几下,他面无表情地往莲野诚的紫铜水杯里倒了杯水,俯下身子将水杯平稳地摆在扫地机器人上。 扫地机器人默默退回了莲野诚的卧室,降谷零继续做晚餐。不一会儿,它又送了个空杯子出来。 “能再来一点吗?” “......” 看着扫地机器人数码屏幕上出现的这几个字,降谷零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能从扫地机器人的状态判断出莲野诚的烧有没有退。比如莲野诚的体温三十八度以上时,扫地机器人会像个摸索期的盲人一样在满屋的家具之间穿梭,时不时撞到点什么;而当他的体温低于三十八度时,扫地机器人会滑出直线。 如果扫地机器人在厨房追着自己的裤腿蹭来蹭去,那就说明躺在卧室里的操控者已经完全退烧了。 把切好的姜丝倒进汤里,降谷零洗了手,去客厅把一摞半人高的文件盒送到下属的卧室去,走到门口时敲了敲房门:“莲野君,如果已经不发烧了,就把这批案件卷宗所有有关涉外案件的全部挑出,晚上整理好了再给我。” 莲野诚放下扫地机器人的遥控器,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迷茫。他的脸色因为发烧有点泛红,此刻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 “可是前辈,就算退了烧我也是病人欸。” 降谷零耸耸肩,说的理所当然:“所以我不是正在给你熬汤吗?” “?”莲野诚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莲野诚想不明白。 莲野诚选择求助大师——中石宽太先生一定比 自己更懂普通人的生活常识。 他很快把信息发出去。 【中石先生,我生病了,可是上司非要我工作,我该怎么办?】 坐在落地窗前读书的诸伏景光原本正在修剪绿植,看到信息后开始回复。 【《劳动施策综合推进法》修正案第二十一项有规定不能强迫有假人员工作。】 莲野诚抬起头:“现在是休假时间前辈,我的假期是三天哦。《劳动施策综合推进法》上面说...” “不能强迫有假人员工作是吧?” !降谷零竟然也知道这个? 忽然回忆起往事的上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警校受训时期,景光在自己躺医务室却要被罚打扫卫生时,就是对教官这么说的,因此自己记得格外清楚。 降谷零把手搭在卷宗上,指尖一下下地敲击,粉色围裙掩盖不了他的邪恶:“可莲野君你填写的请假理由是发烧,现在已经不烧了不是吗?那么,病假申请就失效了,得等到你再发烧时才能恢复。” “是...这样吗?”原来普通的人生活这么惨,连请假都这么不容易。这和漫画里主角动不动就就度假好像不一样。 莲野诚赶紧把内容如实汇报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在看到手机上的内容时,对莲野的处境产生了同情。也不知道这是警备企划课的哪个上司下的命令。如果有零在,一定不会让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下次再与零碰面时,和他聊聊他们课室存在的问题吧。 面对那位上司的强词夺理,景光对答如流,势必要与职场的不正之风作斗争。 这一边,莲野照着中石先生发过来的话,脑补了一下晚间动漫里的语气,对降谷零反问。 “前辈难道不知道这种常识吗?感冒病人本来就不可能连续三天持续发烧。可是前辈仍然以“发烧”的理由给我批了三天的假期。那么后果不是也该由前辈自己承担才对吗?” 中石先生好厉害! 降谷零风轻云淡地与下属过招:“哦,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顺便追究你伪造病假申请的责任?” 莲野诚夸张地摇摇头:“我就是随便写写的,没想到真的会被批下来,这件事我自己都感到很荒唐呢。” 莲野诚与诸伏景光的短信起码发了十几条,在两人共同的智慧下,终于战胜了反派降谷零先生。 降谷零觉得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莲野宛如一个职场老油条一样和自己对抗,丝毫挑不出错来。 是自己低估莲野了。 事实上,他只是想让莲野诚今晚留在家里。 CIA扣留的学者有黑衣组织的背景,这对于公安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CIA明天就要撤离日本,如果没猜错的话,组织今晚就会对研究员进行营救。 公安必须抢得先机。 为了以防万一,莲野诚今晚绝对不能离开房子! 降谷零望着莲野的眼神倒是依旧温和,只留下一句:“那就好好休息。”然后就回了厨房。 既然工作困不住他,那就要换其他方法了。 蔬菜汤熬煮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关掉电源,在木制餐桌上摆上隔热垫,最后将汤锅端出来。盖子一打开,清香飘得满屋。 莲野诚小心翼翼地从卧室探出脑袋,顺着香味的源头看过去,明知故问:“可以吃晚餐了吗,前辈?” 降谷零解开围裙,抬手做了个让他过来的动作。莲野诚火速跑出来坐在了餐桌前。 他喝了一口降谷零精心烹饪的汤汁,汤汁不是很咸,蔬菜的清香冲淡了发烧后浑身的疲惫感,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汤锅两边还 摆了降谷零烹制的烤鱼和加了木鱼花的拌蜇菜。 降谷零在莲野诚对面坐下。 餐桌不大,刚好能坐两个人。头顶的一盏樱花形状的吊灯释放着暖洋洋的光线,恰好与汤锅上升的水蒸气相融合,营造出一种朦胧的虚幻感。 莲野诚一口口地吸着汤汁吗,正思考夜晚该用何种理由出门去救研究员时,降谷零却十分突兀地问:“莲野,晚上可以陪我一起看德国羽毛球大师赛的直播吗?” “看...电视?”自己都已经向黑麦许下诺言了,不能反悔的! 但这毕竟是降谷零主动提出的一起看电视欸...这种情侣般的活动,是勾引的最佳时机。 啧,好难抉择。 莲野诚的肩膀两端,勤恳工作与沉溺温柔乡的天使和恶魔还在打架。降谷零起身为他添汤。餐具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研究员应该...不介意多等几个小时吧。大不了半夜等降谷零睡了再出门就是了。 对,就这么办! 晚餐后,降谷零还在厨房洗碗时,莲野诚把房间里的被子铺在了沙发上,关掉客厅的主灯,打开电视。 他打量着自己布置好的情侣(勾引版)看电视环境,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果断从房间里翻出了三根蜡烛,点燃摆在茶几上。微弱的烛光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 降谷零端来两杯热饮放在茶几上,是甜度很低的巧克力奶。莲野诚也换上自己的情趣睡衣,坐在了沙发上。 公安的上司目不斜视地落座。降谷零不去管旁边的生物穿着何种衣服、距离自己有多么近,都是一副六根清净、心无杂念的样子。 莲野诚觉得把这样的降谷零摆在警察厅大楼前的小广场上,活脱脱一个宣传公安严肃形象的雕塑。 而且黄铜雕像对降谷零来说应该属于肤色还原,是写实全彩风呢。 也不对,雕像总不能不穿衣服,好像也做不到色彩完全写实欸,除非脱光...... 也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莲野诚的想入非非了,让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断奇奇怪怪的联想思路。 正在观看解说员介绍选手的降谷零望向他,贴心地问:“是冷了吗,要不要盖上被子?” “好。” 莲野诚把双人被子的一半盖在自己身上,另一半又十分自然地落在了降谷零身上。 后者身体一僵,最终还是忍下了异样的感受。 降谷零从来没和别人盖过一张被子。 在降谷零年少时,他也曾幻想过人生中第一次与自己合盖一张被子的对象会是什么人。 但当年幼小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会是穿着情趣睡衣,善恶难辨的男性下属。 他能够感受到下属那一侧传来的体温,自己身边像是坐了一块碳,冒着热气,稍稍碰一下就会灼烧皮肤,因此要格外注意。 人体在身着衣物很少的情况下温度会升高,更何况下属本身就还有些微烧,这种热度更强烈了。 烛光摇曳,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短。两人贴的极近,莲野诚不一会儿就歪在了降谷零的肩头。上司的灰色真丝睡衣冰冰凉凉的,贴着脸颊很舒服。 渐渐的,随着电视里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降谷零也适应了这种感受,坐姿放松下来,任由莲野诚靠在身上。甚至对方热热的,还有点暖和。 德语解说的羽毛球赛对莲野诚来说有些乏味,降谷零看完比赛后提议再看一遍重播,此刻时间已接进午夜,莲野诚早已昏昏欲睡。 可杀手的基本素养还是得有的,在有任务在身的情况下,哪能那么轻易地睡过去,必须挺住。 凌晨三点,降谷零终于关掉了电视:“莲野 君,谢谢你今晚的陪伴。” “前辈太客气了。”莲野诚揉着眼睛回房间,途中差点被扫地机器人绊倒。 看着下属进了房间,兢兢业业的上司松了口气。 降谷零回到房间,拨通一个号码,声音一瞬间严肃起来:“如何了?” “降谷先生,CIA据点已被拿下。” “研究员呢。” “抱歉,在我们到达之前他就被人救走了,好像是黑衣组织的人。CIA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袭击过一波了。” “这么快?”降谷零皱眉。这样看,莲野诚至少在今晚是清白的。 “降谷先生您一定想不到,那些CIA的家伙不仅没有提交公办赴日申请,甚至私自来日的成员里还有好几个是旅游签证,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风见裕也忿忿不平地说道。 “和CIA开条件要这起事件的全部情报,否则就把人全部扣下。旅游签证...他们把日本当成什么了?”他的上司反应同样激烈。 “据他们所说,这位学者是黑衣组织的研究员。他把一份很重要的药物数据藏了起来,目的是在遇到危险时确保组织会救他。不过,这位学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在CIA的审问之下,他经提早暴露数据藏匿的地点了。” “在哪里?” “巨蛋游乐园。这是CIA这两天的审讯成果。” “具体位置呢?”降谷零记得巨蛋游乐园很大,而且游客众多。 “具体位置他倒是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透露。” “好的,我知道了。” 组织救走研究员后,一定会得到比这个范围更精准的信息,如果不想白跑一场的话,公安必须提前布下埋伏。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 “什么?黑麦你已经行动了?” 月光下,一辆黑色汽车在公路上疾驰。 研究员被开车的行动组成员的车技吓得脸色发白,更可气的是对方竟然是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像是在和谁通话的样子。 “呵,CIA专注情报,往往会忽略更重要也更简单的守备问题。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赤井秀一吹着夜风,悠闲地说。 他原本也没打算把稳妥的营救任务让给薄荷酒。重要的不是研究员,而是他的研究成果,那才是该让薄荷酒出动的时刻。 FBI、CIA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日本公安大概都会去抢数据。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薄荷酒能不能在混战中成功脱身。 “可是...我明明答应你我去的……”薄荷酒的语气有些自责。 赤井秀一安慰般地笑了:“没关系,接下来的工作确实不太适合我这个伤患来完成,之后就拜托你了。” 黑麦开了免提,莲野诚记住了研究员报出的储存数据的硬盘的位置。末尾,研究员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拖了太久,如果明天还没有拿到硬盘,那么防水包一旦破裂数据损坏,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你就不能藏得稳妥一点吗?” “那你们万一迟迟不来救我怎么办?” 莲野诚叹气,算了,没有武力的研究人员在黑衣组织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地方为了自保以数据做筹码,也情有可原。 看来明天必须得去一趟巨蛋游乐园了。 可是,该用什么理由呢? 第二天清晨。 降谷零没有穿每日复制粘贴般的西装,又或是各种黑色风格的衣服。 他一反常态地穿了件软乎乎的白色套头粗织衫,下身配了一条蓝色牛仔裤,就像一个普通的东京大学生。 莲野 诚心中警铃乱响。 “前辈,今天穿的这么休闲是要去约会吗?”或者是相亲? 欸,那自己不就成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了嘛。自己是要当反派没错,可是绝对不能当这么lw的反派。 降谷零一边在壁柜里挑帽子,一边轻松随意地解释道:“上个月被朋友送了两张巨蛋游乐园的门票,快过期了。刚好今天有空,想去看看。” 降谷零戴上一顶棒球帽,发出邀请,“还剩一张票,莲野君要一起吗?” 第23章 生日 莲野诚觉得有点怪。巨蛋游乐园不是藏匿数据硬盘的地方吗? 难道说, 公安得到消息了? 他冲营养剂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自己的上司,露出笑容:“当然没问题, 谢谢前辈。” 就算是公安,也阻止不了自己的任务。组织的命令, 永远不能违抗。 在莲野诚去洗漱的时间里, 降谷零的视线几次刻意地落在墙上的日历上——1月13号, 今天是莲野诚的生日。 如果莲野真的是薄荷酒,零希望通过此种方式, 让自己邀请下属游玩的行为显得不那么突兀,让其放松警惕。 如果莲野诚不是。 那么,这就当作是一次纯粹的生日游玩吧。下属好像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也算是上次案件的补偿。 可惜,正在纠结衣服的下属对上司的小动作并不感兴趣。甚至好像对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的事完全不在意。 他埋身于衣柜里翻找衣物, 连头都不抬一下。最后, 他选了一件薄款的衬衫和青色风衣,甚至还戴上了太阳镜。 “前辈, 我们走吧!” “好。” 草长莺飞的春日, 街边的欧吉桑一定想不到,刚刚从身边路过的两个光鲜亮丽的年轻人身上的武器加起来可以装满一个洗衣筐。 在身藏武器又各怀鬼胎地骗过安检后,两人进入游乐园内。 “先去哪里?”降谷零拿了一张游乐园的地图, 平展在石头桌子上。 莲野诚舔着在入口处买的冰淇淋,指向了射击游戏场的建筑图标:“这个可以吗?” 在调查采血抛尸案陪伴榎波妙子去游乐场时,他与降谷零刻意避开了射击游戏。常年用枪的人, 熟练度和射击姿势都是下意识的, 与其刻意伪装, 不如干脆不碰。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降谷零看上去也正有此意:“莲野君是想与我一决高下吗?”这是镇得住下属, 并警告他的最好机会。 “啊?我不是,我没有.....” “来吧。” 莲野诚突然被降谷零不由分说地拽进了射击游戏场里。场馆的彩色网栏上挂着一块小黑板,满满当当写了射中几枪会给什么样的奖品。 降谷零望着黑板最顶端的位置,黄色的彩笔写着半小时内/射中九环及以上的靶位超过20次,就会送游乐园茶餐厅的自助餐券。 “莲野君想来比试一下谁能先拿到餐券吗?” “没问题!” 既然正义的战士诚心邀请了,那自己就作为反派,不仅要应战,还要夺得胜利。这是兼具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反派必须要做的事情! 比赛,无论是在组织训练营还是任何地方,他就从来没输过。 入场后,莲野诚信心十足地拿起桌上的一把手/枪,平端着掂了几下后,他才感到不妙。 就算是娱乐用的枪支,弹道、弹片、瞄准装置、没有一个是能用的也过于离谱了吧。 降谷零站在他的旁边,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了计时,他的第一枪只擦到了靶子的边角。 正当莲野诚感叹看来降谷零也拿到一把坏了的枪后,对方的第二枪就打了七环。 第三枪是九环。 从第四枪开始的每一枪,都是正中靶心。 莲野诚不情愿地开始射击。子弹每次都勉勉强强踩了九环的线,连一枪十环都没有。 这样无形之中就被一直射十环的正面角色比下去了呀! 此刻的莲野诚甚至有种把身上的手/枪掏出来代替这把破枪的冲动。他的枪都是经过精心调试的,就算是警察厅发的配枪,也都被调试的完美无缺。这才配得上自己的 身份。 让他用这样的枪,简直是对精英杀手灵魂上的侮辱嘛。 降谷零在工作人员换弹夹的时候,看向表情变化丰富多彩的下属:“有时候勇于试错要比谨慎地适应器械本身好的多。” 只有大胆的尝试,才能找到枪械最佳倾斜角度。 “人也是一样的。如果始终无法看透一个人,不如试试逼他到绝境,观察他会作何种反应。” “这样吗?”莲野诚猛地举枪射击,这次他不再去预估弹道偏离的角度,而是直接对准十环射击。 下一秒,子弹打在了二环的位置。有了清晰的对比痕迹留下,下一枪莲野诚正中十环。 莲野诚侧过身来,笑了:“看来,我的适应能力似乎比前辈强上一些。” “可惜你已经没有先机了。” 在计时器还剩下七分钟时,降谷零就已经达到了小黑板上的要求,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餐厅卷,路过下属时留下一句: “要加油哦。” 莲野诚努努嘴。 前辈你知道你这样很像反派发言吗? 最后,莲野诚虽然也领到了餐厅卷,但却有点被打击的意志消沉了。 这么轻易地输给正义的一方,那不是说明自己并不是那个永远技高一筹的终极反派,而是小喽啰吗? 出了射击游戏场,莲野诚停下了脚步。 降谷零纳闷地问:“怎么了?” “我想呆一会儿,看看风景。” 我正在原地黑化,请不要打断我。 “那我去个洗手间。”降谷零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了不远处的小蘑菇屋。 莲野诚并没有注意到,整个游乐园今天到处都是公安的人。毕竟降谷零特地吩咐,今天外勤警员全部换成莲野诚没见过的生面孔。 正坐在男洗手间塑料凳子上看报纸的保洁大叔看见来人,起身压低声音:“降谷先生。” “发现什么了吗?” “暂时无可疑人员。” “通知在游乐场外待命的D组,买一个生日蛋糕,送进来。” “是......”降谷零离开后,公安警员摸着脑门,长官要生日蛋糕干什么? 待降谷零回来找莲野诚时,后者已经黑化完毕了。 阳光下,少年青色的风衣随风舞动,与柳树的枝条融为一体。光点落在他的头发上,深褐色的短发被晒得暖暖的,把手放上去应该会很舒服。 “走吧前辈。”莲野诚版本切换结束,拉着降谷零的胳膊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城堡形建筑,“我们先去尝尝这边的自助餐,然后去玩密室逃脱。” 降谷零任由他扯着:“嗯。” - 吃过饭后,两人准时赶上了密室逃脱的开门时间。 降谷零很擅长这种密室类的游戏。但擅长归擅长,任谁也想不到一扇门的开门方式竟然是每个玩家都朝着阴森的天使雕像磕一个响头。 还是按照磕头时的分贝声决定开门幅度的那种。 到了降谷零时,他迟疑了。 某种程度上,伪装成波本后只有他抓着别人的头发往墙上磕的份,绝对不存在自己需要给别人磕头的时刻。这样的挑战,他还是第一次。 【警告,您的迟疑被判定为对神灵不敬,您的队友因此被献祭了。】 ! 原本好好站在降谷零后面排队莲野诚突然脚下一空掉了下去,地板瞬间合上。 薄荷酒坠落在软垫上。按照游戏规则,他得等待队友完成仪式后来救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 “只有20分钟。”一小时前临时被莲野诚叫来伪装成工作人员的 卡尔瓦多斯递给他一套军用防水衣,替换惹眼的青色风衣。 莲野诚火速换好衣服,戴上了一个这里小朋友们都在戴的兔子侠的面具。离开前,他问卡尔瓦多斯:“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那得看是什么。” “去地牢找那个县警,帮我对他说‘生日快乐’” 幼年在孤儿院度过的他,知道生日没有祝福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 “真是麻烦。” 莲野诚忽然想到了降谷零,今天他带自己来这里该不会是想为自己过生日吧。 随即摇摇头。 不可能的。 薄荷酒从工作人员使用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密室逃脱城堡,快步走入游乐园的室内停车场。他来到停车场的最深处,掀开储水槽的挡板,下方是源源不断的水流。 屏住呼吸,跳了下去。 巨蛋游乐园为了方便一些水上项目,特地开凿了一个人工湖出来。地上停车场的蓄水池的排水口连接人工湖。从这里进入湖里,要比直接从海盗船、水上飞车那边游客众多的地方下水保险的多。 蓄水池的排水管道很窄,就算莲野诚身形很瘦也不得不缩着骨头,手脚并用才下得去。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关于越狱的故事,主人公想通过下水管道逃离监狱,结果被卡在管道里闷死了。 希望这种悲剧不要在自己身上重演,首先闷死不符合反派的美学,其次死后一定会被贝尔摩德嘲笑。 幸运的是,他很快摆脱了管道的束缚,游入湖水中。 薄荷酒打开防水手电筒,在湖中仔细搜寻被研究员扔进来的硬盘。 正午日光正盛,水面被晒的暖洋洋的。平静的湖心船里很多小朋友将湖水灌进水枪,互相呲水。 一个小女孩捧着沉甸甸的水枪,兴奋地与小伙伴炫耀。 “我刚刚看到水中有美人鱼在游,可好看了!” 拿到硬盘后,他用尽了力气返回停车场的排水口。 在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大脑缺氧带来的轰鸣瞬间将他包围。他已经脱力了,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连爬上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把枪顶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 戴着兔子侠面具的薄荷酒露出茫然的表情,与戴了小熊面具的女士对视,举起双手, “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这个女声十分熟悉。 基尔姐姐,原来你我也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第24章 交战 “不行。”他转换了一下声线。 薄荷酒用尽全身力气从蓄水池翻上来, 右侧的脚踝被子弹灼伤。同时,随着一颗子弹的落下,蓄水池炸开一片水花。 消音/器内引起的涡流会干扰到出膛的子弹精度, 但同时会增大威力。幸好基尔想打自己的腿而不是头,否则就算精度再低,自己都会没命。 “想清楚, 日本公安在附近, 他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基尔的语调很慢。 她从FBI那里了解到这次抢夺数据硬盘的对象是薄荷酒, 却并不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此刻基尔的话比起威胁, 更多的是提醒。 薄荷酒面具后的面容挂着十足的笑意:“多谢告知,不过我求之不得呢...” “是吗?” 基尔话音刚落,立刻举枪射击。 薄荷酒穿梭于停车场的承重柱和车辆之间, 子弹如影随形般贴着他的身体擦过。他的枪没有安装消音装置,在这里使用很快就会招来其他麻烦。因此他根本不敢拔枪,只能在这场狩猎游戏中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奥地利产Glck-17, 实际弹容量18发。躲避过程中, 他嘴唇微动, 一颗颗地数着子弹。 直到基尔的18发子弹全部打空, 薄荷酒飞踢打掉她的弹夹,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 最终,薄荷酒抢到了基尔的枪。但下一秒,基尔的膝盖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上。薄荷酒死命攥着抢来的武器, 忍受着腕骨传来一下一下的的剧痛。 嘶... 一定骨折了。 基尔姐姐砸的正是自己手腕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她还真会找地方。 不过幸好攻击不是见血的,一会儿脱身后还得回密室逃脱城堡继续游戏呢。 他用另一只手从领口处拿出一片锋利的刀片, 朝着基尔刺去, 迫使她放开自己。随后,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换掉弹夹,将枪对准基尔。 “......” 基尔平静地注视着他。 薄荷酒没有开枪,而是转身离开。基尔松了一口气,脱力地坐在地上,背靠承重柱恢复体力。 薄荷酒的体术和忍耐力都非常人能比。基尔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FBI故意分享情报给自己,可是他们却不亲自来抢...... 她忽然开口:“别走1号和3号门。” 青年杀手无言离去。 尽管,基尔的提示让薄荷酒避开了打算利用CIA先消耗他一波体力的FBI,可是,他仍然在5号门被拦住了。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见不远处走来的青年走路踉跄,又带着面具,相互使了个眼色,走上前。 “警察厅。”其中一人出示了证件。 “今天园内混进了不法分子,请配合检查。首先,请摘一下面具。” 薄荷酒没有动。 周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紧张起来。薄荷酒注意到两人的右手又越来越靠近腰部,那是要拔枪的动作。 “那是什么?”他忽然惊呼。 两个公安下意识转身,他给了一人一个手刀。 停车场五号门外面挨着游乐园的植物培育馆,空气温润潮湿,门口的野草已经长了半人高了,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野生小花缠绕在管道上。很显然,哪怕是室外的植物也被空气传过来的培育药物催发的快要变异了。 薄荷酒觉得这两个同僚被自己打晕躺在这里没准会农药中毒,他可不想人类变异是因自己而起。于是只能用没受伤的右手一次拖一人,把两人拖进停车场的墙角。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降谷零。 降谷零戴了 一个猫咪面具,不过因为他还穿着那身针织衫加牛仔裤,倒不难认。 薄荷酒咽了口唾沫。 他飞快滚到停车场外的花丛里,子弹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日本公安的主场,降谷零可不管枪支有没有安装消音/器。 薄荷酒刚要举枪,右侧腕骨的伤痛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只能把枪换到左手,站立起来后头上还沾着一片黄色的小花。 执法者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许怒意:“你受伤了?” 薄荷酒后退一步。虽然自己现在戴着面具,还换了装,但是他仍然有种不安全感。 “伤你的人,是CIA?”降谷零继续发问。 见薄荷酒不说话,严酷的执法者直接攻过来。降谷零的每一招都十分具有目的性,每次都集中力量去攻击薄荷酒的右手腕。 打斗过程中,薄荷酒忽然看见降谷零下颚的一片淤青。 他什么时候受伤了? 刚一晃神,他就被降谷零一拳打在胃部,血腥味从嗓子升了上来。 也在同时,降谷零的耳机忽然亮了一下。他停下动作,整个就像个突然没电了的机器人,不再理会薄荷酒一丝一毫。 青年杀手把一口血咽回去,意识到不能再多纠缠后,顺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跑掉了。 他不知道,就算他当时慢慢悠悠地走掉,降谷零也不会追他。 因为降谷零的耳机播报内容是:FBI正往这个方向赶来。 不知道FBI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笃定这次来取数据的组织成员是薄荷酒。他们声称,薄荷酒原本就是FBI的在籍逃犯。为此,甚至伪造了薄荷酒的美国身份和一系列经历。 也就是说,哪怕公安抓住了犯人,按照条例也一定要把人移交给FBI。 降谷零之所以敢肯定莲野诚绝对不是美国人,也许是因为对方每天早上站在客厅中央喊变身台词时,用的都是日式英语吧。 望着莲野诚逃走的身影,他叹了口气。 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了答案,他却并没有往常堪破真相的成就感,反而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绝对不能把莲野诚交给FBI! 这是降谷零唯一的想法。 - 六分钟后,密室逃脱城堡。 “三、二、一!” 地板开启,莲野诚蜷缩在地上,惊喜地抬起头:“前辈,你终于找到答案来救我啦。” “嗯。”降谷零把他拉上来,“这里的游戏有点难,抱歉。” 其余的路人玩家忍不住感叹:“这位小哥也太倒霉了,一开始就被丢进地板里了。怎样,有没有发现什么支线剧情?” 莲野诚摇头:“什么支线剧情也没有,我都快睡着了。不过这儿的垫子还挺舒服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前辈,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去玩下一个项目。” 莲野诚不知道降谷零有没有起疑,无论怎么样,得先把数据硬盘送出去才行。 就算自己送不出去了,总得再找个妥帖的地方保管。 “还想玩什么?” “嗯...”莲野诚提出了一个极具性价比的方案,“把所有不排队的项目都玩一遍!” 多玩几个地方,他才可以多观察一下,把硬盘藏在什么地方更合适。如果今天自己被捕了,为了找硬盘,公安必定要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多在几个地方停留,才能更好地混淆视听。 不用排队的项目大多数都是被成年人嫌弃的儿童项目。可莲野诚却玩的依旧开心。 就算是旋转滑梯在他的童年里也是不存在的。此刻他就像个小孩子,玩什么都不觉得无趣。 快乐的时间总是 短暂的,幕很快降临。 游乐园的灯光瞬间亮起,仿佛童话世界一样的巨型摩天轮下方亮如白昼。 降谷零忽然从长椅的下方捧出一盒生日蛋糕,莲野诚起初一愣,但在看见23根蜡烛时,忽然就懂了。 莲野诚,他23岁了。 降谷零轻轻地唱完了整首的生日歌,然后问他想许什么愿。 莲野诚想了一小会儿,试探着说道:“大概是希望...前辈不要太生我的气。” 他闭上眼睛吹灭蜡烛,再睁眼时,降谷零的眼底已经是一片冰冷。 “许了愿,就吃蛋糕吧。”上司的语气生硬起来。 “蛋糕...”莲野诚对上降谷零的双眸,对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色彩。 莲野诚迟疑了。 他的胃被降谷零打的吐了血。一旦摄入甜食,甜食在胃里会分泌过多的胃酸,让原本就出血的胃产生极大的负担,堪比一场刑罚。 已经不用再伪装了,到了这个时候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他叹气:“如果我吃了,前辈就不生气了的话,吃也没关系。” 就在莲野诚缓慢地切下一块蛋糕,刚要送进口中时,降谷零忽然将他抱住,蛋糕与纸盘掉在地上。 “降...降谷前辈?”莲野诚大脑空白。 这难道就是漫画里说的爱的奇迹的出现吗? 摩天轮的上方,明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光芒连结了整片天空。 震耳的燃放声中,他听见降谷零悄声说:“低头,别说话。” 莲野诚照做,把头埋在降谷零的胸口处。 随后他就听到旁边有外国人用不娴熟的日语询问周围人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青年。 莲野诚明白了降谷零想要做什么后,反而抱的更紧了。 那位FBI探员路过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出于礼貌,眼神没有过多停留就去问其他人了。 降谷零放开了他。 莲野诚走过去看桌上剩下的蛋糕,刚刚的蛋糕脏了,他试图再切下来一块,却被降谷零阻止:“别吃了,否则审讯之前,还要送你去抢救。” 青年杀手忽然感到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皮肤,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痛觉也不存在了。 他晕晕乎乎地低下头,发现那是降谷零手上的麻醉针。 然后,倒了下去。 第25章 蹲牢子 昨天是你的生日? 不对, 我的生日不在一月,而是在樱花绽放的四月。 可是我听到有人唱生日歌给你。 那不是唱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会听着别人的生日歌,你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 但是...我应该是薄荷酒。 - 薄荷酒睁开眼睛。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温馨的梦,梦里他只是一名警察,简单纯粹的那种。 这是一间通风良好的普通的牢房。没有奇怪的工具,光线也不昏暗。头顶的磨砂玻璃扣板里有三盏白炽灯,将房间照的无比明亮。 唯一彰显科技感的物品是牢房里八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和一个挂式空调。 他的身上仍然穿着去游乐园时穿的衬衫和黑色长裤, 而不是那种颜色他还蛮喜欢的囚服。这说明公安对他只是秘密逮捕, 还没登记在被捕人员名单上。 左手被铐在了床头的铁架上, 薄荷酒试图拉动手铐,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在房间回荡。 而他的右手因为骨折的手腕被石膏固定, 所以没有被束缚。手腕已经不那么痛了,低头凑近轻轻闻了一下,还留有淡淡的药味。 他不禁想, 如果右侧手腕没受伤的话, 是不是公安就会把自己两只手都铐在床上了? 啧, 有点可惜。 监控视频中,青年思考的样子沉静优雅。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就算是扎进眼睛里也不去闪躲, 像一个内向可欺的美人——前提是, 他没有一直用手在扒墙上风化的墙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因为一直没人来找他,薄荷酒为了打发时间,已经把活动范围之内的墙扒的换了个颜色。 从监控中看上去, 十分让人火大。 【当啷——】 被捕的杀手闻声抬起头:“降谷前辈...”他很快调整了称呼, “不, 我现在叫你前辈你应该不会高兴吧。” 降谷零气场冷然地走进来。 薄荷酒把手从墙皮上挪开:“我不抠了还不行吗, 别瞪我了。” “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降谷零问。 “说什么?” 降谷零陈述着一个事实:“你会被判死刑。” “因为毁坏墙皮?”薄荷酒眨眨眼。 见降谷零对这个冷笑话没什么反应,他收敛了笑意:“开个玩笑,不过似乎没成功。” 他懒散地靠着床架,轻描淡写地说:“我对公安来说应该还是挺有价值的,就算是死刑,大概也得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薄荷酒扯了扯手铐,径自说着:“另外,骗了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才是你真实的性格吗?”降谷零打断他的话。 薄荷酒慢慢地调整呼吸,笑着回应:“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如果我说我在和你相处时,并没有伪装你会相信吗?毕竟当你的下属实在太累了,让我总是深陷其中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忙碌的公安警察。” “还是说你更喜欢......”薄荷酒忽然凑近,用甜腻腻地语调喊了一声:“前辈。” 降谷零触电般把他推开。 头撞到水泥墙上时,青年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轻颤,扫兴地嘟囔了一句:“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推人嘛。” 越是见薄荷酒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降谷零的头痛就越是严重。依照自己三年前的性格,一定会把薄荷酒狠狠揍一顿来发泄,可现在不行。 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顾全大局永远要排在泄愤之前。 把降谷零的反应看在眼底的薄荷酒轻轻叹气:“看来,我的生日愿望并没有实现。” 果然生日这个东西不 是自己的不能随便乱过。 - 1:00 am 风见裕也听说降谷先生去羁押区把薄荷酒打伤了,满办公楼的寻找上司的踪影,最终在某个楼层的走廊尽头发现了他。 “降谷先生...您没事吧。” 走廊的灯光已经熄灭,黑色人影立在窗前,如丝的春雨飘进来,像一幅剪影画。 “风见。”降谷零没有回头,“数据硬盘找到了吗?” “还没。” 降谷零的语气充满疲惫:“我不是个称职的上司,这么久了都没......” “...不是这样的!”风见裕也第一次大着胆子打断上司的话:“莲野他在和大家相处的时候,不仅是您,任何人都很难想到他会是那个组织里的人的。 风见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忙调整了语气:“他不是正直的人,可也不是最坏的那一个。” “我一直在怀疑他,却从来没有下令对他进行严格的身份审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一个诡异的答案风见差点脱口而出。 降谷先生无比在意莲野君,而结局却那么让他伤心。 “去准备审问。在他妥协以前,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风见回神,点头:“是。” 风见裕也坐电梯回到了关押莲野诚的楼层。降谷先生的命令听上去可怕,不过现代媒体发达,谁也不敢真的搞出一些骇人的刑罚,否则丢工作的还是自己。 因此,强迫犯人开口的手段无非是一些在细微之处让人不舒服却又抓不到把柄的方式。 比如,室温。 凌晨的时候,人总是格外的怕冷。审讯室的空调开到了最低温度,单向玻璃后面,额头填了新伤的青年被带到审讯室,指尖冻得发白。 薄荷酒的衬衫是雪纺面料的,完全抵抗不住这种寒冷。 风见看着沦为阶下囚的昔日同事抬头朝自己笑了一下,不由得避开目光,而后才猛然想起来玻璃后面的青年根本看不见自己。 审讯的过程枯燥又乏味,简直就是审讯专家们的独角戏时间。 薄荷酒打着哈欠,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偶而提出几个奇怪的质疑,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你们真的不考虑用点非常规的审讯方式吗?这样太无聊了。”这是他一个小时里的第三次提议,体感温度的降低让他脑中那段打了马赛克的幻想越来越清晰。 甚至,有点期盼。 漫画里,这个时候总要发生点什么的嘛。 好无聊好冷好空虚啊。 两小时后,审讯告一段落。前期的审讯只是走流程罢了,重点是先冻他一夜再说。 等到犯人受不了寒冷,自然什么都会交代。 薄荷酒被固定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早上时,他被押送着穿过温暖的走廊,又回了牢房。见鬼的是,牢房的温度也同样奇低,就连床上的被子都被撤走了。 薄荷酒恍然大悟空调原来不是给犯人乘凉或取暖用的,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刑具。 咳咳。 脑子里的这句话就像在搜索引擎里被抓取到关键词了一样,忽然闪现出奇怪的东西。 他猛摇头驱散。 又过了一会儿,风见来送食物,是冰水和饼干。 也许是因为需要进食,薄荷酒左手的手铐被打开了。他看着托盘里那杯冰块占了主体的清水,嫌弃地扭过头。 事实上,他已经很渴了,但这杯水看起来就算喝下去也不会太舒服的样子。 因此早餐,他只吃了饼干。 “谢谢风见先生为我送餐,午餐时能给我送点感冒药吗?” 莲野诚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我好像有些发烧。” 大概是前天的感冒还没完全康复就再次着凉,病情反复了。 “莲野...”风见收拾餐盘的手一顿,一副想对他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无言离开了。 午餐仍然只有冰水和饼干。与早上不同的是,餐盘里多了一片药片。 见薄荷酒露出惊喜的表情,风见正色地解释:“就算你的感冒严重了,降谷先生也不会允许我们送你去医院治疗。所以...” 薄荷酒拿起那片小小的药片,对着灯光看了看,然后笑了:“谢谢。” 他把药片生吞着咽下去,仍然没有碰那杯水。 “薄荷酒,你...算了,我还是更习惯叫你莲野。那个组织是无法闯进警察厅来救人的。你还是不要硬撑了。” 薄荷酒摇头:“别误会,我不是要断水绝食什么的。只是这里有点冷,我现在还不太想喝。” 他可怜兮兮地问:“可以把水留下来吗?如果我渴了自己会喝的。” “抱歉,不行。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喝了,我再给你送。” 为了保证冰块不会化掉...... 风见叹了口气,临走时偷偷往他的手心里放了一块酒心巧克力。 这是是警备企划课为了应对加班囤积的零食,慧子姐在网上买的。 风见走后,薄荷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监控,将包着金色锡纸的巧克力放在手掌下,偷偷滑进裤子口袋。 这是自己这半月警备企划课之旅的纪念品,可得好好保存呢。 从下午开始,他胃部就传来一阵阵的痉挛。薄荷酒在床上来回翻滚着,冷汗打湿了床单。还是监控室的人看出来端倪汇报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到来时身上沾着一股血腥味,像是从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匆匆赶到的一样。 薄荷酒抓着床单,声音有气无力的。 “降谷君,我好像快死了…” 听到这句话,降谷零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瓦解的迹象。 第26章 身份 降谷零看着床上抓着床单不断扭动的人, 沉默地转过身子,刚要离开时衣角却被扯住了。 薄荷酒用没被铐住的右手抓住降谷零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边缘,疼痛让他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前辈,我好像快死了...” 降谷零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间弥漫着血腥味的冷库, 当时的薄荷酒也是这样抓着自己, 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句子。 “不会的。” 他轻轻地地把薄荷酒的手放回床上, 语气也不再气势逼人:“我去为你找医生。” “不,降谷君...你陪着我好不好...前辈...降谷君...” 薄荷酒的声音很微弱,语言上已经没了思考能力,但音色却意外的好听。 “别走...降谷君...别走...对不起...”胃部的痉挛让他整个人都扭成一团, 薄荷酒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降谷零没料到薄荷酒竟然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他好像很希望自己陪在他身边。 这种遣词造句让他的内心柔软了一下, 立刻朝着监控器使了个眼色,监控室的人领会, 马上去叫医生了。 “降谷君你不走了吗?” 降谷零没有被对方一下下荡秋千般的扯法扯得坐下来, 也没有后退躲闪:“你刚才在向我道歉?” “我没有。”枕头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 我就留下来。”虽然这样看上去有些趁人之危,但优秀的公安警察就是要在各种时候都有能获取情报的能力。 他对薄荷酒的关心的确是真情实感,可关心并不代表就要丧失理智。 “那得看你问的是什么了。”薄荷酒在对抗疼痛的过程中,勉强分出一丝理智去回答他的问题。手臂被手铐不断拉扯,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告诉我,你是真正的莲野诚吗?” “我不是...降谷君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薄荷酒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问这样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降谷君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如果可以,自己倒是很想回答“是”呢。 降谷零轻叹, 他的确已经猜到了答案, 可他仍想听薄荷酒亲口确认。 “其实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不过只有你一个人才行...面对其他人我是不会说的!” “真的?”这种略带私密的袒露心声让正直的公安警察心中泛起涟漪。 薄荷酒竟然这么信任自己吗? 降谷零被自己短暂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些年他接触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 用短暂的示弱骗取好处的人也有很多。 不能被这种错觉迷惑,这只是同理心在作祟罢了。 不过,降谷零还是信守承诺:“放心,我不走。” 薄荷酒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安心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把自己蜷成一团,与痛觉神经搏斗。 降谷零总算是坐到了床边,多日的朝夕相处让两人即使在这种身份视角下,近距离接触也不会有不适感。 降谷零和监控器打了个手势催促,随后温声说道:“医生马上就到了,再忍一下。” 薄荷酒扬起头:“能送我去医院吗,这样的话你可以再问一个。” “不行。” 拒绝的很果断呢。 “那...” 薄荷酒的话还没说出口,风见带着医生就赶到了。他只能将自己的计划暂时搁置。 可惜了,浪费了一个说出口的机会。 医生给薄荷酒开了镇痛和抑制胃酸的药物。 青年杀手被风见扶着坐起身子,在心中感叹万幸这次留给自己服药用的水是温水。 服药后,青年杀手的脸色好转不少。 降谷零让风见留下照看薄荷酒,自己则带医生出去,顺便询问病因。 “病人的胃部原本就有挫裂伤,风见先生说这位病人正午时服用过感冒药,想必是药物刺激到胃部产生了疼痛感。” 医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牢房中已经沉沉睡去的青年,因为长期与公安合作下来养成的经验,他不由得提醒道:“可是按理来说他只吃了一片药,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太寻常。也不排除夸大病情的可能。” “对了,他今天都吃过什么?” “...饼干。”降谷零回答时有些莫名的底气不足。 “只有饼干?”医生惊了。一瞬间,他对犯人夸大病情的怀疑立刻演变成了担忧。 公安警察的决断,显然普通医生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可是出于医德,在离开前他还是含沙射影地说上了一句:“如果他因不当饮食导致病情加重了,我们也会无能为力的。” 送走医生后,降谷零回到了关押薄荷酒的牢房。 牢房的空调仍然保持着极限低温,青年杀手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前来。 他睡的并不安稳,就连呼吸声都是没有规律的。 公安对薄荷酒的调查还在继续,鬼使神差地,他想更加了解薄荷酒生活中的那一面。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工作。 降谷零驱车回了住处,用钥匙打开房门后,两天前留下的巧克力奶的味道尚未散去,两只风格迥异的杯子仍然摆在观看羽毛球大师赛时的位置。 傍晚的客厅有些暗,降谷零坐在沙发上,突然横生一种无力感。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居住时间,可鞋柜上多出的一双鞋、洗手间多出另一套牙具、冰箱里永远不间断的碳酸饮料、偶而会被拿到沙发上充当两人共同的空调毯作用的天空蓝被子,这些都有另一人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可法律就是法律,降谷零会对薄荷酒报以怜悯,却不代表他可以罔顾法律。薄荷酒最终还是会被判死刑,结束短暂又罪孽深重的一生,这是他注定的结局。 降谷零缓慢走到薄荷酒的卧室前,推开门。 这间卧室的东西很少,一个扫地机器人横在地板中央,似乎仍然在运行中,闪烁着绿色的光。 他把扫地机器人送回它的充电桩,随后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衣柜、抽屉、行李箱......他把一切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却仍没有找到任何与薄荷酒的身份信息有关联的物品。 最后,降谷零想到了薄荷酒第一天搬来时,那个被快递员送来的异常重的箱子。 他把纸箱从床底下拖出来,用桌上的水果刀割开胶带,书香随着胶带的断裂散发开来。 掀开箱子后,映入眼帘的不是武器之类的危险品,而是被摞成刚好与箱子高度平齐的一堆漫画书——都是在车站或地铁上的中学生手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薄荷酒的房间一直以来都有一股铅印的书香,虽然降谷零从未找到过香味源头,在莲野诚刚刚搬来时还把这误会成了这大概是喜欢看书的人身上一种独有的气质。 后来发现薄荷酒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性格后,他也没来得及追溯书香的来源。 多年来侦办案件的经验让经验老道的公安警察没有被表象所迷惑,而是选择拿掉最上面的一层漫画。 “......” 刚拿掉第一本的时候,他就手指一松,随着漫画掉落,太阳穴也狠狠地跳了一下。 粉色的漫画封面上,没怎么穿的两个男人正在做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降谷零贸然拿掉最上层的掩护物的行为并没有惊扰 到两个纸片人,反而是始作俑者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红。 就算不继续翻找,降谷零也知道这下面都是些什么了。 见识过各种血型高能场面的公安长官在今天,遇到了命中之敌。 对这个领域的书籍没有任何接触的;每次路过书店的这种区域都目不斜视地走过的;永远严肃正经洁身自好的;深受爱戴的完美无缺的公安长官在此刻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倘若继续搜查下去,一天之内看到这么多20+漫画会不会让自己的灵魂不再纯洁。 犹豫了两三秒钟后,本着为捍卫正义不惜潜入黑暗的伟大精神的他决定继续下去。 就这样,拿出的漫画越多,越让他昔日引以为傲的抗压能力遭受巨大考验。 直到箱子里的漫画书全部转移到了地板上,看着洒了一地的男色漫画,他有些头晕。 一张卡片从纸箱的缝隙中掉出来。 那是一张驾驶证,照片正是薄荷酒本人。降谷零将它捡起来,惊喜感一闪而逝。 在拿到那张卡片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是一张假/证。证件上的薄荷酒笑容灿烂,可在姓名位置写着的‘上岛佑一郎’却是个很明显的假名。 不仅如此,裁切、色彩、字距间隔、都与正规发行的证件有细微的差别,一看就是造假的新手做出来的。 降谷零觉得有些怪异,黑衣组织的身份伪造能力不至于低成这样,那么在组织里身份不低的薄荷酒有一张造假技术如此低下的证件就更可疑了。 这代表着...这张证件并不需要在日本的警方或海关口这种对市民证件审查极为严格的地方使用,或者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风险。 抑或是,这张证件根本就是薄荷酒自己练手时做的。 降谷零低下头看着满地的漫画,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薄荷酒...难道还没到能够合法买到这些书籍的年龄?! 他握紧这张驾驶证,这间被夕阳照射的房间顷刻间明亮起来。 如果自己能够向理事官证明薄荷酒尚未成年,那么薄荷酒就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降谷零连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第27章 测谎 凌晨, 雨水从四面八方渗入警察厅地下停车场。雨滴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停车场显得格外清晰,让人困乏的大脑产生一种平衡的舒适感。 “我不认为你的提议具有实操价值。” 降谷零在路过某辆汽车时,车内的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理事官。”降谷零停下脚步, 站的笔直。 虽一头白发但身体强壮的黑田兵卫从车内向外望去:“你要求与我面谈, 如果谈的内容只是薄荷酒疑似未成年,那显然是浪费了我的时间。” “为什么?”他追问。 “薄荷酒是黑衣组织的高层干部, 不是你奉命唯谨的下属。就薄荷酒目前的态度来看, 他不会配合你坦白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你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徒劳, 还白白浪费掉了最佳的审问时间。” “他会愿意的。”降谷零说的十分肯定,“我对他有信心。” “信心?这么幼稚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 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降谷。”黑田兵卫讥讽道。 降谷零蹙眉。 “趁着组织还没有发觉薄荷酒被捕,想办法从他身上挖出更多情报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你竟然在思考该怎么帮他脱罪?” 降谷零波澜不惊, 平静地叙述:“据我调查, 薄荷酒的名号在组织很早就有了, 他加入组织的时候可能只有12岁、13岁、甚至更早......” 这种事情, 本不该发生! “像这样的失职,我们不应该挽回吗?” 黑田望着他:“挽回之后呢?” 降谷零被黑田兵卫问的一愣。 “仅仅是避免了死刑, 然后亲眼目睹他老死在监狱里?降谷, 花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有意义吗?” “至少...”降谷零呼吸放缓。 至少, 他可以不用死。 “无谓之举,别告诉我你想感化他。” “不是感化。”降谷零眼神坚定, “是交易。” 一笔, 薄荷酒无法拒绝的交易。 黑田兵卫闭上眼睛, 重重地叹了口气:“降谷零,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真的能够说服他, 我不会阻止。但, 我并不认为这会成功。” “24小时, 如果你能让他说出扮莲野诚来到警察厅的目的,我们再继续谈这件事。” 黑田兵卫留下这句话,车窗上移,汽车驶出停车场。 降谷零望着理事官车子的白色尾灯,那束刺眼的光渐渐扩散,照亮周围。 就算被灼到眼睛,他也站得笔挺,目送着黑田兵卫的车子开走。 随后,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按下计时键。 - 黑麦威士忌掀开酒吧的帘布,玻璃门上沾满水痕,雨夜清凉味道沁入肺脾。 亡命之徒的避风港总是充满着血腥味,可今天却不太相同。 酒吧新装了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奥地利的音乐脱口秀节目,氛围莫名的祥和起来,但祥和之下的暗流涌动仍然存在。 他找到正在和卡尔瓦多斯玩摇骰子的游戏的贝尔摩德,随声问道:“还是没有薄荷酒的消息吗?” “慌什么黑麦,薄荷酒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贝尔摩德懒懒地眯起眼睛一下下地摇动骰盅,扣在桌上后很完美地开出三个六。 “一旦他被捕了,那就......” “那就说明你救回来的研究员早就背叛了,处理掉就好。”卡尔瓦多斯似乎觉得这个电灯泡扫了贝尔摩德大人的兴致,语气很是不耐烦。 黑麦一愣:“那薄荷酒怎么办?” 贝尔摩德拢了拢头发,举手投足间高定香水的气味弥漫开来:“很遗憾 ,你的搭档没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 “......” 黑麦:“如果是他根本来不及发求救信号呢?” “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贝尔摩德的回答很无情。 黑麦威士忌看似焦急烦躁地离开。 只有在这样的情绪掩护之下,他才能让自己在避免被怀疑的同时,向贝尔摩德侧面打探出薄荷酒到底有没有被捕。 药物数据的硬盘对日本公安来说不重要,可对FBI却截然不同。 他听闻日本公安封锁了巨蛋游乐园,将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薄荷酒仿佛和硬盘一起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薄荷酒多半已经被捕,可贝尔摩德好像知道他一定不会出事一样对此漠不关心。这不代表这薄荷酒真的没事,反而...... 实在是太怪异了。 黑麦威士忌离开后,气氛又恢复如初。 随着深夜降临,电视机上的节目从脱口秀换成了音乐剧,卡尔瓦多斯感叹:“琴酒不喜欢吵闹,如果他知道酒吧多了台电视机,会把这东西丢出去的吧。” 贝尔摩德摆弄着指甲,笑了:“你以为是谁让买的?” 卡尔瓦多斯的表情揪成一团:“难道是琴酒......他可不像是喜欢看电视的人。”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用指甲不断拨动骰子。 - 次日清晨,降谷零来到监控室,屏幕中的薄荷酒正在吃早餐。 监狱的空调依旧开着,不同于往日的是今天薄荷酒的饮食终于从冰水饼干换成了热牛奶和煎蛋吐司。 待薄荷酒吃完早餐,降谷零走进羁押区。 到达时,他故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透过金属栏杆看向里面时,薄荷酒坐在床上,正无聊地下下戳着着手铐。 青年眼底的忧伤像是达到了某个降谷零永远触及不到的远岸。 降谷零目光一凝。薄荷酒身上的寂寥之感也许一直都在,偏偏以往都被自己忽视了。 监狱中,薄荷酒发出忧伤地叹息。 《假面超人》的最新季今天开播了,也不知道演了什么内容…… 见到降谷零的到来,他眼前一亮:“降谷君能帮我把左手的手铐打开吗,这样睡眠时不舒服的。” “可以。” “真的?!”薄荷酒眼前一亮,根本没想到降谷零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降谷零将青年的喜悦尽收眼底,不露声色提出交换条件:“前提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没问题。”薄荷酒点头。这个游戏昨天已经玩过了,今天他不介意再玩一次。 “还记得吗?在你刚搬来和我一起住的时候,我们去吃过一次烤肉。那天晚上街上有很多的高中生。你当时不太开心,我以为你是想要吃冰沙。那些学生和你年纪相仿,那才是你当时难过的原因,对吗?” 路过同龄人的身边,深陷泥潭的杀手会想些什么呢? “我...”薄荷酒用打了石膏的右手挠挠头。当时,自己确实有一点小感概,可是这件事情如果降谷零不提起,自己早就忘了。 不对! 降谷零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未成年的事情? 这样勾引计划岂不是进行不下去了? 薄荷酒焦虑地咽了咽唾沫,开始找补:“我没有。当天我心情明明很好,是降谷君想太多啦。” “为什么要否认?” “什么?” “明明承认这件事会让你的处境更乐观一些,可是你为什么要否认。”降谷零质问。 薄荷酒心中的小人已经在捶胸顿足了,能为什么,当然是怕你嫌我小啊。不然呢? “我只 是长的年轻,真的已经成年了。”他的眼神无比真诚。 降谷零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既如此,一会儿我带医生来给你做骨龄检测。如果检测结果显示你撒谎了,手铐还是铐着吧。” 薄荷酒没有思考,改口非常之快:“...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我好像确实没成年。” “......” “下一个问题,硬盘在哪?” 薄荷酒抿了抿嘴唇:“这已经不是私人谈话了,降谷君要开始审问我了吗?” “有区别?” “当然有,前者是我想让降谷君知道的事情。”薄荷酒的语气理所当然,那么这边压力又给回降谷君。 美好的气氛渐渐稀薄。 降谷零冷冰冰地打量着他,对方的迂回让他有种实施暴力的冲动。 虽然降谷零并不想承认,可在他的内心之中,一直深埋着另外一种处理与薄荷酒的关系的方法。 譬如现在就把他正在愈合中的腕骨重新掰断,然后逼迫他回答所有问题。 每一次见到薄荷酒,他都要重新把这种暴戾之气重新压制下去。 内心此刻仿佛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端想要引导薄荷酒从黑暗重回光明;另一端则急迫地想挖出薄荷酒知道的所有情报,哪怕让对方的身心遭受创伤也无所谓(这通常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尤其是在薄荷酒的胃痛严重以后,两端越来越割裂,甚至到了让人时不时就恍惚一下的程度。只有在见不到薄荷酒的时候,他才能够正常思考。 不过,目前仍然是第一种想法占了上风。毕竟虐待未成年的事儿,他做不出来。 至于空调的低温,这种小小的举措就不在降谷零认为的‘雷霆手段’范围之内了。 青年杀手在敏锐的第六感之下,将受伤的右手藏到背后:“降谷君,你的眼神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腕骨忽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冰冷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换了个话题:“那么,哪些问题是可以告诉我的,哪些不能告诉我的?” 薄荷酒爽利地答道:“除了硬盘的问题,其他的我都可以。” 降谷零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只剩半步了:“介意测慌吗?” 薄荷酒思考了一下:“如果午餐有橘子味汽水,那就不介意了。” - 测谎的时间定在了薄荷酒用过午餐之后,警察厅的众人对薄荷酒愿意说出一切并且答应测谎的举动瞋目结舌。 毕竟在一天前,他还半点都不愿配合审讯。 而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降谷先生在早上去了一次薄荷酒的监狱待了不到半小时。 在降谷零从羁押区出来后,就直接吩咐下属去准备调试测谎仪器。 薄荷酒也好似为了满足他们的幻想一样,被带出来时迈着虚弱的步伐,没什么精神地地扫过警备企划课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明明只是正午时的困倦,在众人眼里却好似被脑补成了别的内容。 整个警备企划课在得知薄荷酒可能是未成年后,那种被耍的气愤稍稍冲淡了些,对他的态度也稍微好上了那么一分。 负责进行测谎的居秋慧子在开始之前,把风见拉到一边,小声问:“今早到底发生什么了,薄荷酒怎么突然想通了?” 风见谨慎开口:“可能是降谷先生让他变成熟了吧。” 和小孩子讲道理,让其幡然醒悟。他猜降谷先生就是这么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秋慧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真不是东西啊...” “?” 第28章 抉择 下午1点, 封闭的房间内安静到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 薄荷酒坐在椅子上,测谎仪的感应装置紧紧贴合他的手指。因为有言在先,且降谷零没看出他的敌意, 这次的手铐倒是铐的不紧,不至于把手腕勒出红印。 他悠荡着双腿,对比别人,仿佛是整场审问中最轻松的那个。 居秋慧子按下测谎仪启动键, 无论是上司站在墙角默默监工, 还是审问对象竟然是昔日的同事,这都让她十分别扭。 幸好, 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公安的必修课。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 语气严肃,准备提取参考样本:“薄荷酒,现在对我说一句假话。” 薄荷酒露出两颗小虎牙:“慧子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居秋慧子轻咳一声,目光柔软了不少。测谎仪的频率出现了明显的大幅度波动, 不过本着专业性她还是出言:“这句太主观了,无法作为参考样本, 换一句更客观的。” 薄荷酒不假思索:“降谷君是一位从不要求下属加班的上司。” “好的, 样本取到了。” 慧子说完这句话,明显感到了上司的死亡凝视。 她假装没看见, 甚至翻了个白眼:“可以开始问话了。”染指未成年的上司不值得尊重。 “薄荷酒,先聊聊你的身份吧,比如你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风见裕也发问。 薄荷酒扬起下颚:“我小时候一直呆在教会孤儿院,神父说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不需要名字。” 测谎仪数值正常。 “那你是怎么加入组织的?” 薄荷酒的神情出现了异样, 不过很快恢复了。他想起了那些频繁造访孤儿院的恋/童癖富商。 明明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却是地狱呢。 “可能是...”为了前同事们的精神健康, 他选择把这个故事精简为一句话,“他们觉得我有当杀手的天赋,就把我带回去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叫薄荷酒了。” 风见给上司递了个眼神,后者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在黑暗世界里,这种被从小培养的杀手忠诚度尤其的高。因此黑衣组织会收养孤儿也很正常。 从目前来看,薄荷酒没有撒谎的征兆。不过保险起见,仍然要时不时试探一下测谎的灵敏度。 比如... “十四楼的打印机是你弄坏的吗?”降谷零突然问。 “这也是需要审问的内容吗?”薄荷酒疑惑。 “随便问问。” “不是我弄坏的。” 测谎仪开始剧烈波动。 降谷零无奈:“明白了。” 一小时后,审问接近尾声,可降谷零与薄荷酒彼此之间都清楚,真正想问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水无怜奈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薄荷酒让自己的呼吸平缓,语气十分轻松,“我借住在水无那里是为了打掩护。她不清楚长大后的莲野诚长什么样子,同样莲野诚可能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远房表姐在这座城市里。” 话落,他用余光看向居秋慧子。从对方的神情上看,测谎仪并没有识破这个谎言。毕竟就算基尔是CIA,被公安盯上也会有麻烦的。 水无的背景本就是假的,编造出一个与莲野家扯上关系的亲戚身份并不困难。而自己说出的话单拆开每一句都是正确的,用真话编织出的谎言,往往更能骗过别人,甚至骗过自己。 看来,是过关了。 降谷零瞥了眼测谎仪的数值,发现未有异常:“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扮莲野诚。” “我的任务是策反一个公安的高层,为 组织添砖加瓦。” 这确实是初始的任务不假,不过测谎仪的数值还是出现了波动。 ! 贝尔摩德教的方法怎么还是一次性的,用完一次就不灵验了? “还有呢?”降谷零给他留有余地,示意他继续说。 薄荷酒叹气:“好吧。我是为了《学园男性宠物物语》的漫画孤本才留在这里的。贝尔摩德说只要我把任务完成,在我下一次过生日时,她就送我这本漫画!” 说到漫画,薄荷酒两眼放光。 测谎仪的数值波动更剧烈了。 似乎是预料到了测谎仪的反应,薄荷酒故作无奈:“不好意思,好像有点太兴奋了。” “......”降谷零联想到那本漫画可能存在的内容,莫名地咳了一声。 “不过。”薄荷酒话锋一转,“后来我也挺喜欢这里的,留在这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他偶而也会想,如果就这样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也挺好。不过那样,自己就当不成兼具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杀手了。 所以说人生嘛,有得有失。 虽然还不清楚降谷零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谎言,不过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房间忽然变得很沉默。 降谷零贴心地为他留出了平复心情的时间,等到测谎仪的指针恢复了常规频率才再次提问:“最后一个问题,莲野诚还活着吗?” “当然。”薄荷酒歪头笑道,“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青年丝毫不在意此刻严肃的氛围。直到这时,风见与居秋才第一次直面薄荷酒属于黑暗阵营中的那一面。 “我们都是稀有血型,组织暂时答应把莲野诚作为我的‘血包’储存起来。倘若他们听闻我被日本公安抓到了……” 莲野诚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测谎仪的数值依旧平静。 风见裕也看向上司,降谷零对薄荷酒散发出的气质无动于衷,仍然处于一种从容的状态。 “县警先生还真可怜啊。”薄荷酒感叹着。 “薄荷酒...”风见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降谷先生本就陷入自责,这句话会让他更伤心的。 未成年反派表情幽晦:“那么,诸位是时候做选择了。” 这句准备了三天的台词说出来的感觉真帅! 自说自话的未成年反派并没有让正义的主角团脸上出现什么多余的表情。 薄荷酒扫兴地被带回监狱后,降谷零仍然坐在进行测谎的房间里,风见和慧子借口离开了。 得知莲野诚没死,降谷零是庆幸的。 当初,是他亲自下令将莲野诚调来东京。如果莲野死了,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万幸,薄荷酒保住了莲野诚的命。 空荡荡的房间里,公安长官白衬衫下的肩膀下垂,疲惫地低下头。 要救莲野诚,就要给薄荷酒一定限度的自由让其继续与组织保持联络。 但是,薄荷酒是像自己的同伴们一样,完全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降谷零入了两难的决择。 第29章 降谷仁矜 降谷零思考良久, 最终拨通理事官的电话。 还未开口, 就听电话另一边的黑田兵卫问:“想清楚了?” 降谷零一愣,目光望向天花板下方的摄像头,语气微妙的恰到好处,听不出他是发自真心, 还是在嘲讽:“理事官真是日理万机。” “彼此彼此。”黑田兵卫冷笑:“你知不知道, 你不仅是降谷零,还是波本。一旦他逃了, 你会付出惨重代价!” “我明白。”降谷零闭上眼睛,双眸随着呼吸落下而睁开。 - “所以, 要起什么名字呢?” 薄荷酒没想到自己从羁押区出来的第一件事, 竟然是去信息中心填表。 与公安合作,信息就会被录入到内部的信息库中。可是他连名字都没有,毕竟警察厅不是组织,把代号录入系统有点太奇怪了。 因此,降谷零带他来新建档一份个人档案, 他却在填写姓名时犯了难。 “啊,想不出来啊。” “还没有填好吗?”降谷零走过来, 看着迟迟没有下笔的薄荷酒提议,“要翻翻《广辞苑》吗?” 薄荷酒摇头:“对了,不然降谷君帮我起个名字吧。” “我?”降谷零有些意外, “我起的你可能不太喜欢。” “怎么会呢?就当是降谷君帮我一个忙吧,拜托了!” “嗯。” 降谷零拿起那支被薄荷酒握出温度的钢笔, 在一张空白a4纸上写下两个字: 【仁矜】 只剩下姓氏还没起了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 薄荷酒拿起纸看了半天,降谷零注视着他的表情, 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仁矜, 是他对他的期许。 薄荷酒想了想, 提笔在前面加上了【降谷】两个字,随后抬头问:“降谷先生介意我用一样的姓氏吗?” 降谷零的眸色与窗外的春色一样温煦,摇摇头:“不会。” 薄荷酒笑吟吟的,正式在表格上落笔【降谷仁矜字体舒朗潇洒,赏心悦目。 降谷零看着他的字,忽然想起平日里薄荷酒交给自己的文件上字写的也都很漂亮。 “你修过书道?” 薄荷酒点头:“修过一点。” 小时候Bss逼着修的,说是以后用得上。当时自己年纪太小,还不懂其中深意。不过现在他懂了。 在勾引男人的时候,字好看一点,好感度是会upup的! 降谷零在电脑里快速输入了一段什么,随后负责管理录入信息的警官才将降谷仁矜的信息录进去。 薄荷酒还特地瞄了一眼,可惜的是操作都背对着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贝尔摩德给的期限就快到了,必须尽快拿到信息库的权限代码。 只是... 希望降谷零在这之后不要被上司怪罪。 毕竟他这个人这么讲信用。叫他不要问数据硬盘的去向,他也真的没有问。 如果降谷零杀掉自己,应该可以功过相抵吧。就是不知道勋章还能不能换到了。 “记住,只有警备局的人才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会保证对此守口如瓶。由于其他局的人并不知情,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我还会叫你莲野。” “哦。”薄荷酒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原来降谷仁矜这个名字是只有自己知道,不能叫出来的啊。好可惜。 “那私下里降谷前辈可以叫我仁矜吗?”薄荷酒也转换了称呼。 “如果你喜欢,可以。” “太好了!” “目前你不被允许出这座楼。记住不要让 任何人发现异样。” “那我晚上睡在哪?”薄荷酒疑惑,“不会还要回监狱吧。” “如果回监狱时间久了会被其他部门的同事怀疑,所以晚上我有空的时候就载你回家。如果我没空,那你当晚再睡羁押区。” 降谷零看了眼手机:“你和组织下一次联络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没有固定的时间,只是几天联系一次。” “要尽快,免得被他们怀疑。” “好的。” 两人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合上,薄荷酒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凑近降谷零的脸:“前辈就不怕我跑掉吗?” 他笑着继续说:“毕竟出了羁押区,想离开这里还是很容易的。”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薄荷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缩缩脖子:“怎..怎么了?” 正义的监视者平淡地说出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你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放在床下的漫画了。” “难道你把它们......” “我过滤了一遍,留了9本普遍级,剩下内容不健康的全部没收。”降谷零语气很是公事公办。 为了未成年反派的身心健康,勤勤恳恳的正义警官已经在限制级漫画里泡麻木了,就算是再来一百本摆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有半点难为情的感觉。 薄荷酒捂着嘴巴,连声音都在颤抖:“所以说......” 未成年反派后退一步,紧闭双眼,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等你到了20岁再还给你。”耳边传来无情的话语。 薄荷酒眼前一黑。果然,这辈子是见不到了自己的收藏品了。 电梯在十楼停了一下,安鹤恒介打着哈欠跨进来,在看到降谷零的时候翻了个白眼:“真是晦气。” “安鹤前辈早上好。”薄荷酒笑着打招呼。 “啊,莲野君也在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降谷零这么龟毛竟然批了你请这么多天假,真是稀奇。”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降谷零抬头望着安鹤。 在平日里,降谷零会无视像安鹤恒介这种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刺头。与这种人对上,只会消耗精力。 不过今天在薄荷酒面前,他觉得无论是作为监视者还是上司,该树立的威严还是要树立。 安鹤回了他一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然后下一秒,他怀里的文件就被降谷零抽走了。 降谷零翻了两下,然后还给了他:“□□火并,要把附近建筑的损失和归属人也一并调查一遍。” “凭什么?我又不是会计!” “他们偶而会借着约架的幌子毁坏居民建筑来逼市民放弃土地所有权。” “你怎么知道?” “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降谷零顿了顿,“但是如果你不查,我就去告诉你的直属上司你玩忽职守。” “你......” 电梯到达十四楼,降谷零率先走出电梯。薄荷酒拍了拍安鹤的肩膀:“前辈,我精神上与你同在!” 随后小跑着追上去。 入目都是熟悉的场景。 忙碌的同事们从身边路过,偶而会有人抬头看到自己,也继续去忙了,没人有什么异样。 演技真好啊大家...... 不对,他们怎么对降谷先生也视而不见? 等等这是真的在忙吧,根本没有在演啊! 最近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吗? 薄荷酒的表情变得严肃。 直到回了警备企划课的领域,他才稍稍感受到被重视的感觉。 “欢迎回归警备企划课,莲野君。”居 秋慧子迎上来。 薄荷酒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原本被当成笔筒的玻璃花瓶终于恢复了其原本的功能,里面被填了满满一束白色铃兰花,白色的花芯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 “多谢!” “不客气哦。风见有些害羞,今天躲着处理别的事情去了。你得明天才能见到他。”慧子眨眨眼。 “这样啊。”薄荷酒笑眯眯地咬着嘴唇,“等他明天来了,我可得好好逗逗他。” 慧子点头:“对对,就该这么办!” 趁着居秋同降谷零汇报工作,薄荷酒伸出手去碰那束花。 这花太干净了,总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 居秋慧子看了眼手表:“不好意思,欢迎仪式有些简陋。最近工作太多,先失陪了。” 她离开后,办公室内只剩了两个人。 薄荷酒坐在桌子上感叹:“前辈,我还以为你们会给我吃什么一定时间拿不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的药之类的东西来威胁我呢。” “你想公安那么对你也不是不可以......”降谷零瞥了他一眼。本部确实有可以使用的药物,但是...... 那些东西都有很大的副作用,即使最后得到解药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用在未成年身上未免太残忍了。 “不不不,我是怕你们不放心,为你们分忧嘛。” 薄荷酒随手打开桌前的抽屉。 抽屉有被搜查过的痕迹,但这也正常。奇怪的是里面零食在没有变少的基础上反而增加了。 谁放进去的? 薄荷酒选了个菠萝味的果冻,拿出来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降谷零默默说道,看上去并没有要离开下属办公室的意思。 薄荷酒恍然大悟,拿起另一个还未拆封的果冻,扔给他,“给你。” 降谷零把果冻放回桌上:“不是这个。” 薄荷酒见状赶忙又打开抽屉,大气地摆摆手:“那前辈想吃什么?随便挑,别客气!” “我是说,你忘了自己还有工作吗?”降谷零顷刻间又切换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上司形象。 “吸溜~” 薄荷酒扫了眼桌面,这才注意到上面除了铃兰花还有一摞厚厚的文件,目测起码1000页。 降谷零吩咐:“和之前一样,每页左下角盖上警备局的章,一页都不许落下。完成后交给居秋。” 薄荷酒刚要反驳,话茬马上被上司无情切断:“知道你右手有伤,正好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左手的灵敏度。” 压榨程度,堪比灰姑娘她后妈。 薄荷酒忍无可忍,问出了这么久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前辈,公安就不能与时俱进买一台盖章机器吗?” 降谷零不语,仅仅是用那双幽深的紫瞳注视着他。 薄荷酒把果冻咽下去。 懂了,我就是那台盖章机器。 第30章 跑路遇到上司怎么办 下午4点, 薄荷酒终于从盖章工作中解脱出来,脑子已经完全是章子的形状了。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屏,是个隐藏号码。 他接起电话, 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疲惫又忙碌:“有事?” 贝尔摩德慢悠悠地问:“这么久不联系我, 别告诉我你是在勤勤恳恳的当公安。” “不然呢?我今天可是在一千多张纸上盖了章。”薄荷酒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 单手打开边柜拿出一个印着警备企划课的文件盒, 将盖好章的文件装进去。 熟练的仿佛真的是个社畜。 贝尔摩德从电话听到了办公室劣质板材与纸张碰撞的声音,叹气:“好吧,我暂且对你报以同情。硬盘什么时候交上来?” 薄荷酒甩了甩手腕:“有难度。” “你该不会是没拿到吧,还是说出了什么差错?”她的声音危险起来。 “硬盘在巨蛋游乐园海盗船项目独眼船长喷泉雕像前的手推车的第二个宝箱的大青蛙嘴里的小青蛙肚子里。你可以随时派人去取。” “怪不得公安这么久没有搜到......” “没有童心的人可找不到我藏的宝物哦。”薄荷酒把警备局印章向上抛起,又接住, “友情提醒, 公安虽然放弃了封锁游乐园, 可应该还留了眼线。你的人可得机灵点。” “这就不用你这位大忙人操心了。” 解决了这件事以后,贝尔摩德挠了挠怀里的猫,又提起了第二件事:“琴酒让我转告你, 有任务,今晚去酒吧找他。” 在某处的私人豪宅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尽量忍着笑, 却还是露了一丝被薄荷酒察觉了。 “我听见你笑了,我有不祥的预感, 不去。”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薯片,是番茄味的。 降谷零又不让自己出楼,能怎么办。 “介绍个帅哥给你做搭档也不来吗?” “那也不去, 我晚上要加班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我还想着这个新人你一定会喜欢呢。他的灵魂有一种忧伤的味道, 头发是一半是黑一半是白的, 瞳孔像钻石一样纯净透明——可能来源于某种古老的诅咒。” “咳,真的?”这样的人,听起来就很有故事…… 薄荷酒可耻地动摇了,“咳。我试试晚上能不能抽开身,不过不一定哦。” “今晚九点,琴酒和你的新搭档会在酒吧等你。”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在躺椅里抽烟,怀里的猫从她身上跳下去。 “您去哪给薄荷酒找这样的搭档?”卡尔瓦多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组织里有这么号人。 不对,这描述的根本不是人吧。 贝尔摩德弯腰把地上的白瞳猫举起来:“这不是在这儿嘛。我只负责把他骗过去,剩下的就看琴酒的了。” “另外,苏格兰的事情已经有一阵了,组织最近缺人,琴酒的意思是把波本召回来。” “是。” - 夜晚八点,薄荷酒敲响了上司办公室的门。可惜,办公室空荡荡的,椅背上的外套也被穿走了。 “降谷先生去哪了?”他截住一个同事问。 “大概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吧。”对方这样回复他,然后带着戒备离开了。 薄荷酒站在降谷零办公室的门口,忐忑地抿唇。 求一道数学题。 已知,从警察厅离开需要花费十分钟,警察厅到酒吧路程是二十分钟,警察厅夜晚九点开始才会陆续有人下班。 那么,自己最少能看被古老诅咒缠身的帅哥几分钟? 说干就干。 由于担心办公室有隐藏式摄像头,薄荷酒没有从自己的办公室离开,而去到了男洗手间,打开窗户,雨夜的湿润气息从窗外飘进来。 14层的建筑物,高度在35-40m之间。 他伸出左脚缓缓踩在大楼外侧不到十公分的台面上,冰冷的雨丝顺着风向吹拂面部。这个距离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月亮。 好冷。 警察厅大楼侧面对着法务省,后面对着外务省。如果两栋楼上的某位官员在繁重的公务中抬头摸鱼恰好看见对面楼有人在楼体攀岩,大概会以为加班加出幻觉了吧。 总之,薄荷酒顺着缓台下到了九层。这一层已经脱离了警备局的范围,没记错的话九楼是人事课的领地。 没有半点外勤工作的课室往往警惕性更低,这也是薄荷酒选择从九楼混出去的原因。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洗手间,路过打印机时,顺手把地上散落的纸张捡起来。途中甚至还和人打了声招呼。 不出所料,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人事课警官们甚至没注意到他被雨淋湿的可疑发丝。 薄荷酒朝着一位看上去和善的警官借了把折叠伞,拉出折叠伞的伸缩把手,打开粘扣。 随后进入电梯。 他已经提前把右手手腕的石膏取了下来,虽然有点痛,并且伞有些沉,可能会加重伤势。但这并不影响他看似随意地把半开的折叠伞扛在右肩。 半散开伞叶正好遮挡住监控摄像头的一半,让监控室的人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到达一楼,他松了口气,把伞藏在绿化带里。 一小时后用同样的方法再进来应该也没问题。 - 夜晚九点。 波本来到酒吧,借酒保提供的毛巾擦干俊美的面孔和一头金发。嘴角看似无意的笑容里,掺杂着危险的精明感。 “看来,我确实好久没来这里了。”波本在琴酒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旁若无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台处于显眼位置的电视机上,意味深长地评论道:“这儿的氛围要比我被调去做外围成员的工作时,好上一点。” 琴酒没有看他:“闭嘴,等人。” 墙上欧式挂钟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九点一刻。 波本笑出了声:“我的新搭档好像喜欢迟到。” 琴酒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贝尔摩德把波本调回来表面上是配合薄荷酒,实则是为了恶心自己。 波本随着酒吧中的音乐闭上双眼,表情十分放松。 新的搭档,可能不好对付。 一墙之隔的雨夜中,薄荷酒在看见停在门前的那辆车时,停下脚步。 因为白色马自达实在太眼熟,以至于他甚至揉了揉眼睛。 降谷零在这里。 如果被他撞见,岂不是解释不清了? 青年杀手一时间犯了难。 来都来了,原路折返也不太好。他还想进去看看眼睛会变色的帅哥呢。 薄荷酒站在门口纠结了好一阵,忽然看到了救星。 “黑麦!” 黑麦威士忌撑着一柄和身上衣服莫名很搭的黑伞转过街角,随后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黑麦,我的挚友,快过来!” “薄荷酒,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怎么不进去?”赤井秀一走上前,敛了震惊的神情,环顾四周:“你在等什么人吗?” 薄荷酒咳了两声:“可以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嗯。”他点头。 “你待会进去以后,找找里面有没有一个浅金色短发的男人,然后出来告诉我一声。” 听见薄荷酒的描述,黑麦疑惑:“你说的是波本?你们有过节?” “你认识他,那真是太好了。”薄荷酒补充了一句,“我们确实有过节,很深很深你死我活的那种。所以拜托了,如果他在这里,那我就不进去了!” 黑麦端视着他,点头:“可以。” 虽然答应了这个请求,可薄荷酒所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组织的高层成员与才刚获得代号的成员有过节,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弄死对方,怎么会躲着不见呢? 怎么看这都是薄荷酒单方面在惧怕波本。黑麦更倾向于波本掌握了薄荷酒的某种把柄。 进入温暖的室内,黑麦的目光很快锁定在那抹显眼的发色上。 波本等的无聊了刚决定喝点什么,服务生正好走过来,在他身前放了一杯蓝绿色的液体。 薄荷酒。 “这是黑麦先生为您点的。”服务生如是说。 波本看向吧台处的黑麦,本能地产生厌恶的情绪。 黑麦出了酒吧,半分钟后又进来了。 直觉告诉波本,应该去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他对琴酒微微欠身:“失陪一下。” 当波本走出酒吧时,恰好与刚准备开溜的薄荷酒四目相对。 两人的大脑几乎同一时间死机。 距离将近十米,波本的手指开始缓缓向下,去摸身上的枪。一旦薄荷酒在这里选择揭发自己,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薄荷酒站定,看着穿的像个牛郎的上司缓缓逼近,绿宝石领带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直到距离只剩下一米,波本用枪抵住薄荷酒的胸口,迫使对方贴在红砖墙上。 薄荷酒举起双手,放弃抵抗:“那个...贝尔摩德说让我晚上来酒吧,琴酒找有很紧急很紧急的任务。我本来想去办公室找你商量,可惜你没在......” “你怎么离开的?”波本冷冷地问。 他抬眸,看到了薄荷酒的右手,一把将其抓住。 “轻一点...” 脱离了石膏的保护,他骨折的右手手腕高高肿起,关节处磨出了血痕,指甲缝里甚至还有沙粒。 波本肆无忌惮地散发冷气,他搞清楚了薄荷酒逃出警察厅的方法,勾着扳机的食指微微下压。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嗨,琴酒。”薄荷酒赶紧抓住波本的枪口按下去,“这位新人不认识我,好像有点警惕过头了” 琴酒看向波本,后者后退一步把枪收起来,无所谓地耸耸肩:“啊,谁让这位先生穿的太像警察了,我真是抱歉。” 第31章 酸奶酒 酒吧里的氛围有些微妙。 薄荷酒坐在波本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波本坐在了琴酒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而琴酒则是与两人拉开距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的搭档呢?”薄荷酒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见被诅咒的帅哥在哪儿。 波本朝半小时前还是自己的犯人的薄荷酒伸出手, 举止十分自然:“我叫波本, 请多指教。” “你就是我的搭档?”薄荷酒睁大双眼。 波本微笑:“当然。” 可是,说好的透明眼睛,发色一半黑一般白的帅哥怎么换成降谷零了? 虽然说降谷零也不错就是了...... 就算是货不对板,降谷君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薄荷酒浅浅握住降谷零的手应付了一下, 然后马上松开:“我是薄荷酒。” 向来自傲的波本先生在新搭档的眼神中读到了些嫌弃, 尽管如此,他也仍然保持绅士风度。 薄荷酒抬起头:“琴酒, 我能换一个搭档吗?” 波本还未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一僵。 琴酒向来讨厌这些琐碎且烦人的事,脸色阴沉下去, “不行。” “可是贝尔摩德不是说......” 卡尔瓦多斯拎着酒瓶路过三人身边接了句话:“薄荷酒,如果你想找的是酸奶酒,他现在医院呢。” 薄荷酒的眼中充满担忧:“他受伤了?” 原来被诅咒的帅哥叫酸奶酒, 真好听。 未成年杀手的双手揪在一起, 被称为酸奶酒的人仿佛是他的偶像一样。这个动作落在降谷零眼中有些刺眼。 “酸奶酒是谁?”波本隐约感受到一丝危机。薄荷酒在警察厅可从未露出过这么卑微的表情。 卡尔瓦多斯醉醺醺地回了波本的话:“这你得去问贝尔摩德大人。” 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嘴里嘟囔着“割蛋需要哪门子陪护”, 不过由于声音太小,并没有人听清。 “够了,你的搭档只有波本, 不要和我讲条件。”琴酒的耐性宣布告急。 之所以安排波本去配合薄荷酒行动,是为了让薄荷酒能够学到一点情报组人员的行事作风。 “好吧。”薄荷酒看向波本, 勉强道, “波本也可以。” 从未被如此嫌弃过的组织优秀新人波本, 表面上对两人的对话漠不关心。他打了个响指, 看似打发时间地唤来服务生点了杯酒。 可实际上,大脑从未停止思考。 ‘也不错’的意思是,在薄荷酒心中自己比不上那个叫酸奶酒的人。 薄荷酒没有亲人,那么酸奶酒又会是他什么人? “够了,你们已经浪费了足足半小时。”琴酒看了眼挂钟,“这次的暗杀目标是吉本会的老大,中武一柳。还有,我不希望你再犯和和苏格兰那次相同的错误,薄荷酒。” 琴酒对薄荷酒的挑挑拣拣很厌烦,搭档这种东西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任务本身才最重要。 这才是合格的杀手。 波本放下酒杯,抬眼试探:“吉本会?这种帮会的老大应该很难掌握其行踪吧。” 琴酒瞥了他一眼:“那就是你的事了。” “好吧,我想也是。”波本耸耸肩,继续透过威士忌杯的玻璃去看墙角的射灯。 琴酒见薄荷酒一直发呆,冷声逼问:“薄荷酒,我要听到你的保证。” “你们一定照顾好酸奶酒。”薄荷酒完全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中。 琴酒的耐心已经达到了危险值,眼看就要爆发。 从刚刚他就觉得奇怪,酸奶酒这个恶心的代号绝不是行动组的人取得 出来的,大概是贝尔摩德或者朗姆那边的人。 但为了尽快摆脱纠缠,他还是选择应付一下:“可以,但五天内吉本会的老东西必须下地狱,多一天都不行。” “放心吧,上次是意外。吉本会的话...三天足够了。”薄荷酒语气之轻松,就像在和街边卖菜的农民伯伯讲价。 波本默默看了他一眼,以此警告自己的犯人不要太过火。 薄荷酒笑着把目光转向他:“不如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讨论任务吧,波本先生。” “介意稍等一会儿吗?”波本问。 分辨出薄荷酒的立场后,波本觉得呆在这的时间越长,就越能从薄荷酒在酒吧的状态获取更多信息。 比如琴酒今天没有抽烟,并且任由薄荷酒讲条件;再者,卡尔瓦多斯平日唯贝尔摩德是从,今天虽然喝醉了,却仍然好好回答了薄荷酒的问题。 薄荷酒在组织的地位,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因此,他并不想这么快离开。 波本晃了晃杯中的冰块:“你看,我的酒还没喝完。” “那我出去等你好了。”留出点准备时间,毕竟待会自己就又要面对降谷的审问了。 降谷零问问题时,那种眼神超可怕的! 谁知薄荷酒才刚走了几步,就被琴酒拦住了去路。 “还有别的事?”薄荷酒不解地问。 琴酒的声音没什么温度:“Bss希望你在没有任务时,能常来这里。” 琴酒曾去过一次薄荷酒的豪宅,那种漫画书能垒成墙的地方,满屋子全是催人沉迷的东西。他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薄荷酒抿了抿唇,似乎找到了琴酒非要面见自己的原因。 一年前Bss也提过这个建议,他老人家总是希望自己多认识些组织内的成员。当时自己用的是什么理由拒绝来着? 哦,忙着追番,晚间档看完要看午夜档,没有那么多时间。 可今天他发现酒吧竟然有电视机了,忽然有些伤感。 “帮我转告Bss,等我把所有任务都完成,一定常来。” ‘所有任务’里当然包含假扮莲野诚。 等任务结束后,自己就不在这个世界了,承诺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琴酒冷绿色的眸子不再集中在他身上。 酒吧此刻的音乐是某段不知名的小提琴曲,软木与酒精混在在一起,产生了微苦气息。 薄荷酒深吸一口气,忽然升出一股奇怪的情绪:“琴酒,我想见Bss。” “理由。” 薄荷酒摇头:“没有理由。我只是...想看看他老人家。” 音落,降谷零震惊地望着薄荷酒。 琴酒的神情也充满了古怪。 - 半小时后,降谷零与薄荷酒坐在停在酒吧外的车里,周围一片寂静。 薄荷酒有点难过。 Bss对自己的是有恩的。半月后自己一声不响的死掉,总是有些对不起他老人家。 果然还是见一面比较好。 降谷零单手握住方向盘,迟迟没有踩下油门。待到薄荷酒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初,白色马自达才开始行驶上路。 为了避免被跟踪之类的情况发生,每当降谷从组织的酒吧离开,当天通常不会再回警察厅,而是会去属于‘波本’的住所度过夜晚。 今天也一样,公安长官的谨慎程度并不会因薄荷酒选择站在公安这边而降低。 “你早就知道我是波本了吧。”降谷零声音清冷的像是外面的雨夜,“为什么不揭穿我。” “明明揭穿了,你就能重获自由。” “我 还以为降谷君早就知道原因了呢。”薄荷酒垂下头去。 “什么?” “非要我说出来吗?”薄荷酒斯斯艾艾地说着,“明明,这种事情只要放在心里就好了......” 前方是红灯。降谷零踩了刹车。他转头看着副驾上的人,刚要继续追问时,薄唇忽然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 “嘘......”薄荷酒用手指轻贴降谷零的嘴唇,“说出来美好就会破灭。降谷君还是不要说哦。” 狭小的空间里,降谷零向后躲开这种突如其来的触碰,脸颊有些发烫。 未成年反派在心中偷笑。这是自己在少女漫画偶然学到的,没想到对付降谷零竟然有奇效。 交通信号灯变绿,降谷零沉默着起车。收到刚刚短暂的触碰的影响,氛围不再紧张。 薄荷酒看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我们去哪?”这不是回警察厅的路,也不是回家的。 “去我的另一个住处。” “原来降谷君不只有和我这么一个家呀。”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这话哪儿听着都怪。 十分种后,两人终于到达了属于‘波本’的住宅——一栋带阁楼的小公寓。 降谷零打开门口的开关,客厅灯光亮起。 这是一栋偏向欧式装修的房子,家具与随处可见的艺术品摆件无不充满金钱的奢靡的味道。 薄荷酒本以为马上就要面对降谷零的审问,可后者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降谷零洗了手,打开冰箱门:“想吃什么?” 未成年反派有点受宠若惊:“只要是降谷君做的,什么都可以!” 所以自己偷跑出警察厅的事情也没追究,这算是翻篇了? 啊,降谷君该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降谷零用余光观察薄荷酒的表情,然后笑着说道:“那就做点简单的吧。” 他系好围裙,将衬衫袖子折起来。在选了几种看着还算新鲜的蔬菜后,又取出三颗鸡蛋,开始制作厚蛋烧。状态之饱满,仿佛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抛掷脑后。 十五分钟后,热气腾腾的厚蛋烧被摆在饥肠辘辘的未成年反派面前,薄荷酒深吸一口香气,眼中溢出惊喜的神色:“多谢降谷君!” 一只黑手横在了未成年反派与厚蛋烧之间。 “在用餐之前,仁矜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薄荷酒咬着筷子:“什么问题?” “酸奶酒是谁?” 第32章 一个宁静的夜晚 “我不认识他。” “还有呢?” 在羁押区磨合出的奇怪默契——当降谷零说这三个字时就代表上面的回答他一个字也不信。 “我没有骗你。我只知道他的眼睛是白色透明的耶。普通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 降谷君难道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一定很帅气!” 薄荷酒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一旁厨子的脸色。 “这个描述听上去很奇怪,一旦见到真人可能不会很符合你的预期。”降谷零缓缓说道。 薄荷酒反驳道:“怎么会!贝尔摩德说过他长的很帅的。” 降谷零想了想:“那就是她的审美不太好。” “不会吧。” “当然会。”降谷零顿了顿, “美好的幻想就让它停留在幻想阶段。等到见了面,万一失望怎么办?” 他默默记住这个代号。如果日后碰上了这个酸奶酒,一定要调查一番。 必要的时候, 逮捕也可以。 薄荷酒还沉浸在对酸奶酒形象描绘的幻想之中,身前的厚蛋烧却突然被降谷零端走了。 “欸欸欸,降谷君......” 未成年反派到嘴边的食物被端走了, 连忙追上去。 降谷零来到厨房抽出一把餐刀,转了个利落的刀花, 厚蛋烧被大卸八块。。 “你的手腕肿的这么严重,不能用右手。” 降谷零将切碎的厚蛋烧重新装盘回到餐厅,走到薄荷酒面前时,将对方手中的筷子拿走, 换成了一把银叉。 “谢谢。” 还以为是不给自己吃了呢...... 薄荷酒回到餐桌前,降谷零坐在了对面,望着他吃东西。 薄荷酒叉起一块厚蛋烧, 一口咬下去。 降谷君不愧是被自己选中的命运宿敌呢,厨艺简直太棒了! 如果自己的性命能够换成一枚勋章被他挂在胸前,也不失为是浪漫的事。 可是这样一来,就得避免降谷零日后因为自己而受罚。 真是伤脑筋,想把他摘出去太难了。 晚餐过后,薄荷酒坐在沙发上,降谷零换了件更宽松的家居服, 着手替他处理手腕上的伤。 薄荷酒撸起袖子, 手腕已经肿到了衬衫扣子都打不开的程度。他观察了一下, 觉得和警察厅对面商铺里那家碳烤猪肘有点相似。 降谷零先是点了一下手腕肿起的最高处,在薄荷酒适应触碰后,忽然在他的手腕处按了一下。 “嘶...疼!” “下次做事之前,要先考虑后果。”这是降谷零对薄荷酒喊疼的回应。 “……” 怎么说呢。 薄荷酒忽然不想帮他脱罪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降谷零用指腹在他水肿的位置来回按压。 薄荷酒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降谷零牢牢按住。 “别动。” 又过了足足一分钟,降谷零确认了他的骨头仍然处于良好的恢复阶段:“没有错位,否则就不是消肿后重新打石膏这么简单的了。” 他搬出沙发下的药箱,用镊子夹取一块酒精棉,喷上棕褐色的药水,小心地点涂在他的手腕上。 药物又凉又痒,连带着整只手都变得冰冷。 为了转移注意力,薄荷酒扫了眼降谷零的医药箱。箱子第一层都是止血消炎之类的常规药物,以及各型号的镊子与绷带。 而第二层却是很多玻璃瓶的医用注射液和未拆封的针头。 玻璃瓶上的标签很复杂,薄荷酒不太认得出来是什么。 杀手这一行,每个人经过经验的积攒,或多或少 都有些处理伤口的本领。 但也仅限于止血和取子弹。 至于降谷零箱子二层的注射液,除非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否则没有经过专门的医学培训的杀手们是不会随意碰这些的。 擅长取走别人性命的人反而对医疗有敬畏之心,这听上去很荒唐,确是事实。 否则杀手们就算没死在敌人的枪下,也会自己把自己治死。 薄荷酒不解。降谷零无论是作为公安还是作为组织里的情报贩子,都和医学不沾边。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该不会降谷零吸那个...... 薄荷酒猛地一个激灵。 降谷零抬头看他:“怎么了。” 薄荷酒严肃地盯着降谷零的脸观察起来,试图寻找吸食禁药者的面部特征。 后者被盯得有些莫名:“需要我轻一些吗?” “不,没事。”薄荷酒寻找无果,松了口气。 降谷零是个众所周知的工作狂,几乎很少能看到他疲惫的时候。虽然那张脸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但也不排除他只是刚接触这些东西。 “完成。” 降谷零将工具重新消毒,扣好箱子,“今晚你睡三楼的卧室,注意睡觉时不要压到右手。” “那降谷君睡哪里?” “我睡沙发。”降谷零一边说着,一边把医药箱放回沙发下。 薄荷酒摇头:“还是我睡沙发,降谷君去睡床吧。” “你是病人,睡陌生环境的沙发有夜间掉在地上的风险。” “不会的。你们在警察厅整日铐着我,我现在已经可以睡着时一动不动了呢。”薄荷酒抓住沙发的边缘,决定死也不松开了。 今晚必须搞清楚降谷零医药箱二层的药剂到底是不是那种东西! 如果真的是,自己要帮他戒掉。 降谷零敏锐察觉到一丝古怪。薄荷酒非要住在一楼,难道想趁机逃跑? 他随即否定掉这个猜测。 对方明明有无数次逃跑甚至揭穿自己的机会,却都没有加以实施。说明仁矜的内心还是向往光明的。 但是,严谨的公安又岂能就此罢休。 “总之,还是降谷君睡床吧。” “只能这样了。”降谷零叹了口气。 薄荷酒那声‘好耶’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就听降谷零接着说:“那就一起睡在卧室吧。” “你说什么?”薄荷酒大脑陷入短暂的死机。 降谷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仁矜这个表情,是不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那也无妨,我就......” “当然不是!”超想的好吗! 稀里糊涂地被骗上楼,薄荷酒不舍地望了眼药箱的方向。 啊,睡一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午夜再找机会下楼看药品吧。 - 波本的卧室在公寓的阁楼上,天花板呈现两个巨大的斜面,像是一顶帐篷。 天窗在床的正上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星星。 “降谷君,我们聊聊天吧。” “你不担心我趁机搜刮情报?”降谷零躺在薄荷酒的旁边,注视着他。 “降谷君不会的。” 那条彼此绝对不能触碰的线,降谷零掌握的很精准。 比如,碍于自己在酒吧提到Bss时所用的语气,降谷君并没有问关于Bss的任何问题。 这些无形的线,会让两人的相处更舒服,却永远无法真正坦诚相待。 薄荷酒并不知道在降谷零的脑海中,对他命运的规划会是怎样的。不过对自己来说,这就是目前最好的状态了。 “降谷君,其实..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薄荷酒突然说道。 “是什么?” “我很想找到我的亲人。自从有记忆起我就在教会孤儿院里,所以一直对此没什么头绪。” “如果是公安的话,没准可以从其他渠道......” “没问题。”降谷零答应下来。 薄荷酒的Rh阴性血在日本人口中占比很小,按照这条线在公安的信息库数据中对比,总会找到的。 降谷零有些欣慰。薄荷酒想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有没有亲人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 “不过,这是我对降谷君的私人请求哦,我不想把它当成与公安之间的交易……” 月光下,青年杀手目光切切:“可以吗?” 第33章 作战计划 “可以。” “多谢降谷君!”薄荷酒往着上司的方向挤了挤。 “不要靠太近......” “不好意思。”他挪回来了。 - 午夜, 天窗的月光洒落在脸上。薄荷酒假意在梦魇中翻了个身, 实则眼皮抬起一条小缝,偷偷观察睡得正熟的上司。 就是现在! 他起身,为了避免拖鞋发出声音,赤着脚来到一楼, 凭记忆从沙发下搬出医药箱。 箱中的玻璃瓶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刺眼的白光, 他拿起其中的一支,对着月光观察起瓶身的标签。 完全不认识呢。 他掏出手机, 将标签拍下来,然后点击识图搜索。 搜索页一片空白。 “Psil。” 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解释, 薄荷酒险些把手机扔飞。 降谷零穿着斜襟睡衣从三楼缓缓向下走来, 头发被压的向上翘起:“管制药剂, 网上是搜不到的。” “原来降谷君没睡。”被抓现行的薄荷酒动作顺畅地将瓶子放下, 让自己保持优雅。 降谷零没有开灯,径直走过来,无奈地说道:“如果仁矜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其实可以直接问我。” 薄荷酒讪笑。 降谷零拿起桌上的那瓶:“Psil高浓度溶液, 常用于逼供。在你被关的时候, 有人试图对你使用, 被我拦下了。” “这...这样啊。” “剩下的几瓶,用处区别不大。只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对一种药物有天然的抗药性, 所以备了几种不同成分但功能相似的药物。我在组织是‘前情报专家’, 有这些东西也不会被怀疑。” 薄荷酒点头。懂了,打着情报专家的幌子,干的都是警察厅的活儿。 “如果不困的话, 就聊天吧。”降谷零按着薄荷酒的肩膀, 迫使他坐下来。 黑田理事官给了降谷仁矜一定限度的自由, 最本质的目的是让薄荷酒完全为公安所用。 而薄荷酒今晚私自出逃,原本仅凭这一点他就会被永远地关下去,再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机会。不过降谷零并没有对本部讲述实情,而是向理事官汇报降谷仁矜的行动自己知情。 毕竟,仅是降谷仁矜这个名字,就足够让那些高层脑补很多了。 “现在聊?在这里?”薄荷酒环顾黑漆漆的客厅,原来除了子供向动漫的反派之外,竟然真的有人喜欢关着灯审问别人。 “对。”降谷零微笑。 薄荷酒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了勾引降谷零而选择的姓氏有多么让高层敏感。 至于高层脑补出的‘降谷议员是不是已经默许儿子拉拢薄荷酒’的怀疑,更是从未意识到。 降谷零也坐下来,为他倒了杯水:“仁矜,我以为在组织的酒吧我们互相配合时,就已经默认了从这一刻起要信任彼此。” 薄荷酒假装把注意力放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没有说话。 “我明白让你说出更多关于组织的信息很困难。我可以慢慢等,等你真正明白那些杀戮意味着什么。在这之前,公安不会对你有任何强迫行为。” “所以,你可以放松一些。” 他向来擅长观察人,却在面对薄荷酒时,心中总会产生质疑的声音。 唯一确定的是——薄荷酒本性善良。 “只要降谷君信任我,我当然可以做到。” 审问对象回答的太过轻松,以至于降谷零摇摇头:“就算不是对公安,多少也对我坦诚一点。” “坦诚?降谷君要听真话?”薄荷酒皱眉。 “当然。” “大概是,我本来就无法信任任何人吧。” 青年情不自禁从沙发上起立,45度角看向窗外,神情忧伤。他笑容充满了无奈,降谷零心头不禁涌现一丝酸涩。 青年开口说话:“这就是我的宿命,与人类背道而驰的宿命。就让红莲业火将我与这愚妄的世间,彻底......” “好了仁矜,我们回去继续睡吧。”降谷零打断他,并撤回酸涩。 被捂住嘴的嘴的薄荷酒被拖回楼上,途中终于挣扎着说完了后面的台词。 “化为虚无吧。” “这下可以睡觉了吗?”两人回到床上,降谷零悠悠然地问。 “咳,当然。” 降谷零看着身边的杀手闭上双眼,默默叹气。 看来,现在对薄荷酒说这些他还理解不了…… - 次日清晨,去医院打了新的石膏后,8点钟一到两人准时出现在警备企划课。 降谷零的办公室里,开着的窗户把蓝色窗帘吹的乱飞。宛如公安形象宣传模特般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冷酷的面容让走线考究白色衬衫看起来更加纯白。 当然也可能是人长得太黑才显得衬衫白,坐在窗台上喝汽水的薄荷酒心想。 “吉本会会长中武一柳,这个人十分谨慎,别说露面,就连吉本会暗地里做的那些非法土地侵占、放高利贷、恐吓商户等行为也永远让人拿不到证据。” 薄荷酒浏览着中武一柳的资料,把嘴巴张成一个“O”,原来降谷零做任务连信息都不需要自己蹲点收集,这也太方便了吧! 他抬头问:“那我们怎么才能见到他?” 风见认真地回答:“这恐怕很难,吉本会的产业都是他的亲信在打理,商业活动他也很少出席......” 说到一半,风见裕也忽然拍了下脑门:“对了,暴力团体对策课的安鹤恒介一直在调查中武一柳,他应该知道的更加详细。” 只不过安鹤恒介讨厌降谷零,这事谁都知道。 “请他过来一趟。”降谷零没有迟疑。 “是。” 安鹤恒介好一会儿才跟随风见来到降谷零办公室,他一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在单手打psp游戏机,穿过繁忙的走廊宛如什么反讽主义的行为艺术家。 降谷零讨厌工作期间开小差,因此他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来恶心降谷。他打定降谷零有求于自己,因此不会告状。 “有什么事吗降谷?我游戏还没通关呢。”安鹤恒介‘抽空’抬眼扫了眼办公室,“呦,莲野也在呢。” “前辈早安。”薄荷酒乐呵呵地打招呼。 降谷零直接开门见山:“吉本会的会长中武一柳,这个人你了解吗?” 安鹤拉出凳子坐下,懒懒地回答:“我在查他,怎么了?” 降谷零把中武一柳的资料朝着安鹤恒介推过去:“将你知道的这上面没有的信息,全部说一遍。” 安鹤终于放下游戏机,目光有些古怪:“喂喂,起码要先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 警备企划课查的都是些大人物,怎么忽然对个地头蛇感兴趣? 风见裕也的语气很官方:“抱歉,这件事恕难告知。” 公安警察对保密条款十分敏感,听到这里安鹤的心中就已经猜到了些许:“我可以把情报贡献给你们课室,但是......” “什么条件?”风见问。 “你们不能杀中武一柳。” 安鹤恒介知道,降谷零时常不在警察厅很可能身上有卧底任务。这种差事他们暴力团体对策课也常有。在卧底期间,一旦卧底的公安开始打探灰色地带的人,多半是要拿对方祭天 的。 “如果中武一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我们课室一年来的调查就都白费了。” “可以。”降谷零直接了当地应下了。 薄荷酒一愣:“等等,如果不杀他那任务怎么办?” “想办法,瞒过去。” 薄荷酒郁闷托腮,精英杀手找到目标可不是保护对方啊。 安鹤恒介缓缓说道:“中武一柳本人不仅胆小、而且异常惜命,就连住所都不固定。不过,他最常出入的地方是神社与寺庙,在拜神佛上花费无数,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这也是他唯一的爱好。” 降谷零思忖片刻,眉头舒展:“安鹤。请把你昨天给我看的文件带过来。” “我得纠正一点,是你抢走的,我没给你看。”安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仍然回了趟十楼取文件。 除了昨天原封不动的文件,他还拿来了一张嘿帮火并地点的居民物品损失统计表。 薄荷酒凑过来,由衷感叹:“安鹤前辈效率好高啊。” 嘴上说着不做,实际上还真把它统计出来了。 “东西先放你这儿,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安鹤主动回避后,降谷零翻着他的文件报告:“报告显示,吉本会的火并斗殴主要集中在边河街,从安鹤搜集的土地产权变更以及附近商户损失上看,吉本会是故意这么做的。” 薄荷酒看着表格上的数字,不禁感叹:“这个中武一柳还真是会省钱。” 吉本会在这条街上打架让商户们做不成生意,从而迫使商户们低价卖出商铺。这样吉本会就能用一个很低的价格将这一整条街的全部收购。 降谷君是有某种buff在身上的吧,怎么随口一说的事情都能被验证成功。 “风见,两件事。准备一个神像摆件,在边河街盘下一个商铺。最近的边河街应该有很多商家在卖商铺。” “是。” 风见裕也离开又折返:“对了,降谷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商铺?” 降谷零忙着处理挤压的公务,任由薄荷酒擅自提出喜好要求。 薄荷酒想了想,笑着说道:“最好是那种想想就让人脸红的地方。” 他记得边河街有好几家成人用品店,虽然没进去过,但一直很好奇。 和降谷君一起开成人用/品店,一定很妙! 风见想了想,大概了解了薄荷酒的意思:“明白了。” 第34章 和降谷君一起开澡堂 蓝天白云之下, 两名公安、一名杀手站在一个巨大“汤”字门前。 薄荷酒半天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前辈买下一家澡堂?” 在车上风见前辈明明说已经全部办妥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见感叹着:“泡澡的话还是热水舒服,虽然会把脸熏红, 但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啊。” 他对自己的领悟力感到十分满意:“刚好经营这家店的老夫人有心脏病, 受不了外面总有嘿帮斗殴。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办的哦,莲野君。” 降谷零站在最右侧, 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莲野诚, 心中暗爽。 “是...是哦。”这一刻薄荷酒终于明白了降谷零放心让自己提要求的原因了...... 风见会把一切看似暧昧的事物都理解成正经的意思。简单来说——他是个正经人。 三人走进店内,柜台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黑色神像,香炉中还有未燃尽的香,清幽的味道飘散在整个大堂。 原本期待的暧昧火热, 忽然变得清心寡欲。 风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里近几天都没什么客人,也不用太忧心经营上的事情。只需要每天接两趟运水车就可以了。” “那,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池子?”薄荷酒问。 “特别?” “比如让人泡完就有种别样的冲动的药浴。” “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有艾草, 对风湿有好处。” 青年杀手认命了, 自己与风见前辈完全是两个频道。 风见掏出记录信息的笔记本,把老夫人讲给他的流程和应对顾客的方法统统转述给两人, 这才放心离开。 降谷零与薄荷酒熟悉了一遍流程和构造,打开大堂中的每一扇窗,温熏柔软的风丝吹进来。 薄荷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下疑惑:“这样吉本会的人就会来?” 降谷零解释道:“不, 他们只会通过以往的办法试图逼走我们。如果想要见到中武一柳, 就必须激他们来店里找麻烦。” “如果我们的生意爆火, 他们一定会登门的。”薄荷酒的笑意愈加浓烈, 一种独属于反派的气场油然而生。 公安警官果断出手,掐灭这种气场。 “这个表情做久了会长皱纹。” 闻言,青年杀手瞬间高冷。 要让吉本会忧心自己在这里扎下根就不走了,这样他们自然会来找麻烦。” 薄荷酒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交给我吧降谷君,晚餐想吃你做的烤秋刀鱼,要多多的柠檬汁。” “如果你的办法有效,晚上给你做双份。” “好!” 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杀手为了任务可以多拼吧! 傍晚,红光照亮一排排商铺的瓦片。这里远离市中心,连建筑也都是低矮的房屋。吉本会计划买断这条老街,改建后开一家高档会所。 安静、私密,再好不过。 当吉本会的某位成员来日常巡视时,刚咬了一口的汉堡直接掉在地上。 这条街上怎么这么多人! 原本那些门可罗雀的商铺今天全部爆满,一条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街尾。他甚至听到兴奋的女高中生和同伴打电话的声音。 “快来边河街,这条街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好便宜,大幸运!” 不对。 就算是这里的商家都濒临倒闭所以在减价,也不可能一下子吸引来这么多人。 一定有什么契机。 他顺着排队的方向看过去,尽头竟然是一家澡堂。 皮肤白皙的青年坐在店门前的板凳上,他穿着一件很显身材的白色浴袍,大腿叠在一起,右手吊着石膏,腿上还放了一沓澡堂入场卷。 他会笑吟吟地抬起每一位进店客人的手,行一个吻手礼。在将入场卷双手奉上后,还会用懒散的语调说上一句:“大小姐,请拿好。” 队伍里的人也有知晓最近吉本会的事,对这条街的安全报以怀疑。却抵不过人多势众。 平时高价才能享受到的牛郎店服务,今天竟然在价格亲民的澡堂就能买到。 这也太卑鄙了! 他连忙回去报信。 如果这位小哥进到店力就会发现,柜台前收钱的金发男人时不时看向门口,面色不善的像是要吃人。 相信这样他就会打消这里是牛郎店的错觉了。 晚上10点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薄荷酒伸了个懒腰:“今天好累啊,降谷君我们赚了多少?。” “两万一千元,扣掉退回去的钱是一万四千元。” “欸?怎么还有退回去的?”薄荷酒疑惑。 难道是自己的魅力还不够? “有几个人向我询问,和你...”降谷零咳了一声,“度过夜晚要多少钱。我回答这项服务不存在,他们就退票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问降谷零本人的,不过为了维护监视者的威严,他隐瞒了这一段。 “什么嘛,所以降谷君可是帮我拒绝了一笔很好的赚钱机会呢。” “是吗?”降谷零当作他是在开玩笑,拿起墩布走向更衣室。 “降谷君不想知道我心理的价位吗?” 降谷回眸:“你真的想过?” “当然。”薄荷酒走上来,左手忽然搭上降谷零的肩膀,那只手凉凉的,却并没有让精瘦的肩膀产生丝毫闪躲。 “如果对象是降谷君的话,免费呦~”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恶魔在低语。 降谷零淡定地抓起薄荷酒不老实的手,按下去:“这样下去,不仅要禁止你看那些奇怪的漫画,就连深夜档动漫也要禁止了。” 薄荷酒刚要开口反驳,一块石头忽然穿透玻璃门,将店内的大理石地板砸出个重坑。 随后,就是有人拿着棍棒在门外一通乱砍,整条街道都充斥着骂骂咧咧的脏话,偶而竟然还有类似消音/器加持下的枪声。 一些店放在室外的货物也被掀个稀巴烂,整条街的商家都火速关了灯。 就算是在日本嘿帮私斗会顾及警视厅,轻易不伤平民,但谁又能保证这些亡命之徒真的能恪守规则呢? 薄荷酒抱臂笑道:“深夜档动漫不能看,那现场版斗殴可以看吗?” “当然。” 当街上打架的嘿帮成员们用余光瞥见这家他们要重点搅黄的澡堂时,差点吓了一跳。 店内的两个男人搬了两把凳子坐在被砸了个窟窿的玻璃门前,甚至还在吃爆米花,像是在看巨幕电影。 众人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 斗殴持续了将近半小时。结束这场闹战后没多久,吉本会四个底层成员立刻找上门,彼时降谷零刚将卫生打扫干净,薄荷酒坐在柜台前吃烤秋刀鱼。 “喂喂,老板是谁,滚出来!” 薄荷酒起身鞠躬,语调故意拉的很长:“不好意思哦,如果想要泡澡请明早再来。” “泡什么澡,新搬来的是吧?保护费保护费交一交,快点!”为首一人揪住薄荷酒的衣领。 “保护?”薄荷酒挑眉。 降谷零叠好抹布后不紧不慢地走上来,丝毫不顾及同伴还被抓着,礼貌地回复:“不好意思,我们有神灵庇佑,不需要诸位保护。顺便,你们也是吉本会的?” “什么吉本会,听不懂。” 降谷零敛了笑意。中武一柳手底下的小混混都能不暴露吉本会半个字,怪不得暴力团体对策课抓不到中武一柳的证据。 他满脸无辜:“欸,原来你们不是。可吉本会天天在这里打架,不然你们又是哪里的?” “我们哪里的都不是。”为首的人凶悍地说道。 “哦,这样啊。”降谷零托腮。 “你......” 降谷零微微侧身,引导几人去看柜台前摆放的神龛。 为首那人放开薄荷酒,被激的没了耐性:“什么东西啊,今天不交钱,就砸了你这破神像!” 他大步走到神像前,刚要伸手,就被薄荷酒拦住了:“别碰这个,我家的神像很灵的,万一你们......” “滚一边去!” “啊——”薄荷酒被推撞在柜台上,捂着胸口柔弱地缩在那里掉眼泪。 降谷零对队友浮夸的演技感染:“我弟弟说的对,我们家的神像很灵,亵渎了神像你们会被诅咒的哦。” 啪—— 神像摔落在地,降谷零一副惶恐的表情,捡起神像抱在怀里。没碎,风见买的东西质量还不错,值得表扬。 “诅咒?笑话。”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来,如果准备不出十万元交钱,砸的就不只是这个破玩意了。” 一行人离开后,降谷零的神情恢复冰冷。 薄荷酒接过神像,用毛巾擦了一下后又摆回神龛里吗,随后敏锐地察觉到降谷的气场不太对劲。 “降谷君?” “日本从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可我一直认为那些凶险只存在于顶端的社会。原来普通人想做个生意都这么难......” 薄荷酒小声嘟囔:“不容易的事多着呢。” “什么?”降谷零抬眸。 “咳咳,没什么,我们吃晚餐吧。” 风见裕也给澡堂大堂换上了警察厅同款监控,自带面部识别。 两人一边吃着秋刀鱼,一边将监控资料发送给风见。 剩下的就看警察厅的神操作了。 - 第二天晚上,澡堂果然又被打扰了。不过今天的混混没有一个是昨天来过的。 降谷零悠哉擦着桌子,看似随意地问:“请问昨天的四位没来吗?” “咳。” 几个混混的脸色都十分不妙。 昨晚的四人,一个半夜家里水管爆炸弄的一屋子狼藉;一个走在路上忽然被淋了一桶冰水发烧住院;剩下两个去夜总会玩结果碰上警视厅检查禁药,当场抓获。 总之就是一句话,倒霉透了。 第35章 黑麦真的是来泡澡的。 降谷零与薄荷酒演了一出昨天同样的戏码, 诱导这三人去砸神像。 最后仍然悠悠地来上一句:“我们家的神像可是很灵的。” 第三天也是同样的把戏,来闹事的混混又换了一批。 第四天,今天上门的混混还没来, 澡堂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然,这是降谷零单方面认为的不速之客。 门前停了一辆炫酷的跑车, 代号为黑麦威士忌的男士穿着一身显眼的黑衣,就连针织帽都是黑色的。 然后,他就被黑皮金发帅哥挡住了去路。 “按照组织的规矩,掺合到不属于你的任务中, 我可以直接把你当作卧底处理掉。” 这个时间客人已经寥寥无几了,空旷的大堂里, 波本拉开身位,去摸身上的枪。 “你就这么想杀人灭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些事情, 听不懂才是听懂了。” “这套理论听上去真可笑。” “是么?” 薄荷酒捧着刚买回来的碳酸饮料从店外进来,刚好撞见:“黑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薄荷酒。” 降谷零:“你们很熟?” 薄荷酒救过黑麦一次,希望这个阴险的家伙不要仗着这件事来与薄荷酒套近乎。 青年杀手下意识站到与黑麦比肩的位置, 笑着向公安先生介绍:“我和黑麦可是情比金坚的挚友。” 波本的笑容僵在脸色:“挚友啊, 那还真是有趣。” 黑麦在波本的话中嗅到了奇怪的酸味,他有些莫名。 “所以, 黑麦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薄荷酒像好哥们那样搭上黑麦的肩膀。 “来澡堂当然是泡澡。” “哈?” 赤井秀一掏出口袋里的现金:“网上点评说这家澡堂不错。另外,网上领的优惠券能用吗?” 薄荷酒首先反应过来:“能用能用!” 青年杀手跑去柜台给黑麦找零钱,而警惕的公安先生仍然站在原地,仅仅用目光追随两人。 他绝对不相信黑麦是来泡澡的! 结果就是赤井秀一真的去泡了个澡。一小时后他从里面走出来, 没有再穿那件黑色的外套, 而是把背带衬衫露在外面。不出所料, 背带衬衫也是黑色的。 长发遮住颚骨, 偶而会有水珠从发梢滴落。他随意而散漫地靠在柜台前,让这家店隐性牛郎店的证据又多了一条。 “你怎么还不走?”波本不怎么友好地把地上的水痕擦干。 “如果安室君是这种服务态度,我可能会写差评。” “随意。” “10点后每小时加收380%的小费。 ”砰地一声,波本将一个闹钟砸在柜台上,微笑着与黑麦对视:“计时开始。” 黑麦威士忌耸耸肩,歪头:“他一直这么吝啬吗?” 正在算账的薄荷酒抬起头:“那也未必,分人的。” “原来如此。” “......” 波本默默拖地,从攀谈的火热的两个反派身边一圈圈经过。优秀的公安就是要在心情阴沉的时候也要对情报上心。 “你好像特别喜欢橘子味的碳酸饮料?”黑麦发问。 “嗯嗯。”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碳酸饮料的做法很简单,自己动手还能调出更适合的甜度。” 薄荷酒摆摆手:“我不太会这些的。” “没关系,我可以整理了一份简易版的碳酸饮料制作步骤,写下来交给你,空闲时可以尝试一下。” “那太好了!” “咳咳。”波本立住拖把,“这个我也会,我教薄荷酒就好。用不着写,浪费店里的纸。” 他本来想说直接做给薄荷酒喝,可那样的措辞又显得过于强硬,他不想给薄荷酒留下那样的印象。 黑麦恍惚间窥出了一点门道:“好吧。”随后他再次转向薄荷酒,语气随意,“如果做成功了,可以带给我一瓶吗?” “没问题。”处于风口浪尖却不自知的杀手爽快地答应下来。 出于杀手的本能,薄荷酒察觉到气氛怪异起来。不过...应该和自己没关系吧。 懂了。 这就是正派与反派之间的磁场碰撞! 嗯,那自己现在是哪一边的? 应该帮谁来着? 还没等他思考出答案,店门就被人猛地拉开。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老板是谁?” “今天只有你一个?”薄荷酒走上来,有点不确定。 要知道前几天晚上吉本会的人可都是三个起底的,今天竟然只来了一个,着实稀奇。 “喂,想开店滚到别的地方去,这里你干不下去的。”他说完,把烟头吐在了降谷零刚擦过的地砖上。 这家澡堂在吉本会出名了。据说澡堂里供奉了神灵,只要去闹事就会被神灵诅咒,变得特别倒霉。 前三天都还好,今天身为吉本会三把手的自己竟然连人都派不动了。所有的弟兄都不敢来这儿,他只好亲自过来验证他们的担忧有多么可笑。 黑麦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他确信听见波本呼吸声变重了。 波本掏出手机,简短地发送了几个字母后走上来,在薄荷酒耳边轻声提示:“宫井睦太,中武一柳的亲信。” 吉本会的杂鱼需要公安用人脸识别排查身份,可这几个头目却都是在公安那边挂了号的。 对付他,降谷零早有准备。 薄荷酒点点头,看来这是最后一波了。 “嘀咕什么?我说的你们听懂了吗?”宫井睦太说话一直阴森森的,可能是为了显得语气更加凶狠。 可是比起琴酒大哥,这份凶狠还是太做作了。 “不好意思,我们才搬来这里不久,是不会搬走的。况且我们家的店有神灵庇护,不会有事的。”降谷零双手合十,像一个淳朴的信徒。 宫井睦太这个人很注重形象,砸神像的事情在他看来太lw了,他做不出来。所以降谷零也就没有刻意诱导,而是换了其他方式。 “你小子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宫井睦太抬起胳膊想要殴打降谷零,比拳头更早落下的是他的手机铃声。 他赶紧接起电话。 “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乱搞,明天就离婚!”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嘶吼。 “老婆......你又听谁说瞎话了,别胡搅蛮缠的。” “刚才有人把床照都邮到家里了,你还想抵赖?” “喂你听我说......” 对面挂断了电话。 宫井睦太烦躁地把手机揣进口袋。 肯定是手底下哪个对自己不满的人干的。等抓到偷拍的混蛋,一定把他碎尸万断! 薄荷酒走过来:“先生,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关门了。” 宫井睦太威胁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哽住。 ——只要去闹事就会被神灵诅咒,变得倒霉。 他的耳边一边边地回荡着这句话,抬头望见正对着自己的黑色神像。 “给我等着。” 说完,他赶紧离开了这里。 一言不发并看完了全程的赤井秀一问道:“所以,你们在做什么?” 第36章 勾引计划开始收网 “你可以理解为, 这是一种正向暗示。”薄荷酒神秘地挑挑眉。 “正向?” “对,十分正向。”他笃定。 夜已经很深了,门外一片浓重的夜色, 门内明黄的老款灯泡亮的出奇, 玻璃门窗挂上了一层水露。寒气从年久的门缝窗缝深入, 让这间澡堂与周围的寒意融为一体。 “可以抽烟吗”店里的吹风机是低功率的老款,抽烟能让头发还未干的黑麦威士忌暖和一点。 “请便。” 黑麦点了火, 烟草味不知何时混了一股饭菜香。 波本从狭小的厨房端出一盘炒虾和两碗米饭。 一连几天,降谷零与薄荷酒都是在客人走后才开始吃晚餐, 由于没有像样的桌子,两人只能把餐具放在柜台上。 不过, 还算适应良好。 波本瞥了一眼赖着不走的黑麦:“有的人是不是该离开了?” “我吗?我吃过饭了。”黑麦微笑着答非所问。 “本来也没做你的那份。” 降谷零若不是看在薄荷酒的面子上,一定会现在就起身把黑麦威士忌丢出去。 甚至,杀掉也不错。 可是, 他不能让薄荷酒为难。 想罢,降谷零捏紧拳头。 最后的结果就是,黑麦硬是拖到薄荷酒困得开始眼皮打架才离开。 开车驶出这条小街街, 赤井秀一觉得不虚此行。 他在薄荷酒与波本的相处中,确定了一件足以给两人引来杀身之祸的大事。 薄荷酒亲口说过他与波本有仇,可事实上两人关系亲密。那么在酒吧里薄荷酒为什么要躲着波本? 联想到薄荷酒曾经用手机拖住公安,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第二天清早,薄荷酒穿着睡衣打着哈欠, 打开澡堂的门。 才刚挂上营业的牌子, 门前突然开来一辆面包车, 下来一群人就把他往车里拖, 闻声出来的降谷零也没能幸免。 两人被一同塞进面包车里, 强行带上眼罩, 捆住双手。 “你们是什么人?” “放开我们!” 两人故作惊慌,在像模像样地挣扎了一会后也就消停了。面包车上的吉本会成员对两人的态度不算太糟糕。 薄荷酒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忌惮风见买来的‘神像’。 汽车开始平稳行驶起来,薄荷酒很自然地靠在降谷零的肩膀上,嗅到了淡淡的香水味,是淡淡的焦糖混着木质香的味道。 他猜为了维持不同的人设,降谷零会用不同的味道提示大脑反应。作为降谷零的时候,他会确保身上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味道,作为波本时则正相反。 某种程度上,降谷君并没有波本好亲近,而且波本也不会露出那种可怕又严肃的眼神。 这样想来,波本好像比降谷君要讨喜很多呢。 薄荷酒装出一副晕车的样子,哼哼唧唧地又往降谷零身边挤了挤。 降谷零有些欣慰。他以为从薄荷酒被捕到现在,一定会与自己产生隔阂或尴尬,可事实上一切都没变。 大脑清晰地得出一个结论:薄荷酒在依赖着自己,自己也喜欢这样。 他不擅长欺骗自己,很快意识到这种喜爱并不来源于友情。 可,这是不被允许的。 薄荷酒听着降谷零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气,以为是自己把降谷零压疼了,连忙起身。 由于吉本会成员的粗鲁动作,降谷零的碎发一半在眼罩里,一半在眼罩外,狼狈不堪。在感到身上的重量消失后后,他有些怅然若失。 之后,他轻轻朝着薄荷酒的方向靠过去。人只有 在看不见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做自己 但是,也仅限于今天、现在、此时此刻。 汽车停了下来,这个数以秒计的任性就此结束。 他仍然是与薄荷酒保持纯粹正当关系的,理性至上的执法者。 两人被从车上拉下来,进入一栋别墅。 “降谷君刚刚是不是靠着我来着?”薄荷酒轻声问。 “没有。”降谷零的答复十分冷淡 到达一间四四方方的和室,两人的手腕被松绑,扯下眼罩。 一个瘦高的老人坐在主位上,和室中一共三座矮几,除了老人身前的那座,还有两座放在自己与降谷零的身前。上矮几分别放着热茶。 “别紧张,今天叫两位来只是想请教一些事情。” “咨询如何开澡堂......需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吗?”薄荷酒装出怯懦的样子,躲在降谷零身后,“直接来我们店里问就好了呀......” 降谷零倒是不卑不亢地质问着,与薄荷酒的反应截然不同:“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恐怕并不是我弟弟说的这样吧。” 堪称完美的配合。 老人嗤笑一声:“开澡堂?呵。” 他示意两人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你们店里的神像很灵验。那尊神像长相奇特,是你们在哪请来的?找的哪位大师?” “为什么要告诉你?恐怕,这几天来骚扰的人和你有关系吧?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降谷零冷声问。 在对手面前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聪明,反而会让对手产生一种把猎物玩弄于股掌间的错觉。 “哥哥,别那么凶......” 薄荷酒拉了拉降谷零的衣角,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发挥到了极致。 中武一柳喝了口茶:“前几日我的手下们多有冒犯,不过今天只是聊聊天,别这么警惕。” 薄荷酒挑眉,看来神像对中武一柳的吸引来还真是大啊。 四天前,为了找到一尊冷门的神像,风见特地跑到艺校,从一位雕塑系的学生那里收购了他的自雕小像,刻的就是那位学生本人,保证任何人都没见过这尊“神”。 降谷零直视着中武一柳,“你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帮你?” “年轻人,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中武一柳懒得同这种热血方刚不知轻重的小年轻计较,声音慢条斯理的,“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人去骚扰你的店就是了。” 当然,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降谷零皱紧眉头,像是在脑中做了很久的挣扎:“好吧!” “不过,大师喜欢心诚的人,你得亲自去请,地点在神奈川县的山上。”薄荷酒脱口而出。 “你们带我去。” “凭什么?” “我会支付报酬的。” “...好吧,不过你真的不会再难为我家澡堂了吗?”薄荷酒故作天真地再三确认。 中武不耐烦地摆手:“当然当然。” 中武一柳也许是担心走漏行踪,又或者计划着目的达成后就把两人灭口。总之,今晚降谷零与薄荷酒被扣在了这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又被叫醒蒙上眼睛。直到汽车驶入神奈川县,眼罩才被拿开。 “接下来去哪?”中武一柳坐在加长商务车的前一排,回头问道。 “向东。”薄荷酒难得清早这么精神。 降谷零有些意外。他知道薄荷酒最讨厌早起。 大概是杀手在任务进行时,总有些透支精神力的职业病吧。 薄荷酒指向前方的山峰:“到了,大师就住在山上。” “心诚则灵, 老人家我们走路上去吧。”降谷零看向坐在前座上的中武。 中武一柳没理会两人的话,直接命令司机:“这里山道平坦,把车开上去。” 薄荷酒面露难色:“可这样大师会不高兴的!” 一把枪顶在了薄荷酒的脑门,中武一柳的跟班凶狠地命令道:“闭嘴!” 薄荷酒悻悻然地不说话了,看来A计划执行不了了,反正公安还准备了PnB,没差。 汽车驶入盘旋的山道,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山顶的小屋。 那是一座用砖瓦搭成的小房子,院落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一丝杂草,看的出日常都有人在打理。 “就是这里。”薄荷酒回头望着一票人,故作烦闷,“这房子也装不进去这么多人,而且请神最忌讳嘈杂,您确定要这么多人一起去?” “你们留下来等我。”中武一柳摆手命令,这里全是他的人,总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中武跟着降谷零与薄荷酒进到房子里。 见三人迟迟不出来,宫井睦太觉得不太对劲:“你们几个,把这房子围住!”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院内尘烟四起,小屋瞬间坍塌。 众人为躲避烟尘连忙向后退去,等到返回时,周围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会长......” “会长!” 有人跪在原地哭号,还有人去挖坍塌的废墟,现场一片混乱...... 吉本会随着会长中武一柳的死亡,收购边河街商铺的计划被永久搁置。第二天,吉本会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电视台出动航拍直升机进行跟拍。 是夜,薄荷酒关掉晚间新闻,随手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 “降谷君,你们公安还真有办法。” 前一天,中武一柳进入房间后就被降谷零一手刀拍晕。房间内装满可以炸毁整个房子的量的炸药,地下有一个外壁是防爆材质的地窖。 他与降谷零抬着中武一柳进入后,炸药引爆。 降谷零纠正了青年杀手的某一词汇:“是‘我们’,我们一起完成的。” 薄荷酒的笑容被这句话点亮。 看来,勾引降谷零的计划似乎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是时候进行最后的布局了。 他走到正把餐桌征用为办公桌写着报告的降谷零身边,语气有些卑微:“现在任务结束了,不知道降谷君答应我的事情能不能......” 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卑微一点。毕竟降谷零的报告早在昨天就写完了。他正在写的那份是自己的。 谁让自己右手受伤提不了笔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仁矜指的是什么:“放心,写完我就开始查。” 薄荷酒的嘴唇贴近降谷零的脸颊,却仍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降谷君最好了!” 耳边传来青年近在尺寸的呼吸声,降谷零的钢笔在纸上留下不和谐的穿透痕,脸刷地一下红了。 在写完报告后,他急忙拿起电脑逃回卧室——确实是逃,甚至连充电线忘在客厅里都没有再取。 薄荷酒笑吟吟地守在降谷零紧闭的卧室门前,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降谷君这不也挺喜欢自己的嘛。 五分钟后,两串急促的铃声把注意力集中的杀手唤回神。 他与降谷零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降谷零打开门,没时间理会为什么薄荷酒蹲在门口,出言道:“居秋可能遇到危险了。” 薄荷酒急忙站起来:“这是...慧子姐的求救?” “没错。” 公安有自己的隐藏式app,假扮了莲野诚的薄荷酒手机里当然也安装了。 当时他查了下这个app没有监听监控功能后就放下心来,把它抛诸脑后了。 早就忘了这东西还有个内部求救功能。 降谷零拿起桌上刚涂了保养油的配枪,三下五除二装好,途中视线一直没有从手机上移开:“地点就在附近,应该可以很快赶到。” “我们走。” 慧子姐人那么好,千万不要有事...... 居秋慧子的求救定位在降谷零小区正南侧的街道上,两排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薄荷酒的心悬了起来。 前方传来惨叫声。当降谷零与薄荷酒赶到一个小公园的树林后,居秋慧子刚把一个歹徒摔在墙上,地面上还躺了三个。 “慧子姐......” 好强。 这哪里是需要求救的样子。 “啊,降谷先生和莲野君来了呀。”慧子清了清嗓子,“莲野君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只会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 薄荷酒笑着点头:“慧子姐真厉害。” 降谷零对下属的能力了如指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走上前观察四周,在见到昏迷的几个歹徒手中的武器后看向居秋慧子:“又是这种武器?” 慧子敛了笑容,严肃点头:“是,看来猜测应验了。” 歹徒手中的武器很奇怪,不是枪或刀,而是锯子。 薄荷酒听出了两人语气中的压抑:“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那天自己刚从羁押区回到警备企划课就感觉像有大案子发生了一样,可惜没人告诉自己,自己也就没问。 降谷零的声音忽地冷下来,就像这个刮着雨丝的夜晚:“警视厅公安课、警察厅情报通信局、生活安全局、刑事局都有人遇害了。” 居秋慧子露出哀伤的表情,帮上司把下半句补充完整:“我们在怀疑,有人在策划一场针对公安警察的屠杀。” “什么?” 薄荷酒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37章 任务完成倒计时5 袭击居秋慧子的四人, 一查发现都是附近的地痞流氓,每个都有案底。 “安鹤哥,早知道那人让我们绑的是警察, 我们一定不会做的, 我们可都是守法市民啊。” “不是警察也不能绑!”安鹤对着一群混混一通喊,最后加上一句, “谁他妈是你哥,呸!” 暴力团体对策课, 专门和地痞流氓打交道, 甚至互相都混了个脸熟。薄荷酒在一边旁听, 总算明白安鹤身上那一身奇怪的气质是在哪染上的了。 “为什么要用锯子作为武器?”降谷零问。 “雇主的电话里说要么别用武器,要么就只能用锯子。否则......” “继续说啊混蛋。”安鹤拍桌子。 “后面我也没太听清楚,他好像是说否则不符合什么游戏规则......我们也没太在意,想着有武器总归比没有强, 所以就拿了锯子。他给我们一张照片让我们把人绑了趁夜放到到仄月桥的桥洞里, 剩下的我们也不知道。” “下月桥?”薄荷酒疑惑地望向降谷零。 “已经派人查过了,没有线索。” 降谷零的心情很差, 这样只靠简短信息指挥小混混做事的案件已经不是第一起了,他想到了之前的采血案, 这样的案子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绝对不能! “打扰了。”风见敲了敲门, 看向脸色不妙的上司, 硬着头皮说,“降谷先生, 您出来一下。” 降谷零走出来,风见裕也说:“下午公安委员会的人莅临检查慰问, 高河原真长官也会来。理事官建议您先离开本部避...避嫌。” 风见一见上司黑脸, 连语气都有点发虚了。 “明白了。” 降谷零心烦意乱地揉捏眉心, 碎发都遮不住眼中的烦躁。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风见裕也知道上司在发愁什么,也不由得叹气。降谷先生素来不喜欢和降谷家的事扯上关系,可是很多时候都无可奈何。 下午要来的内阁成员高河原真一直以来都是降谷先生父亲的政敌,互相在媒体上隔空吵过架的那种。 如果降谷先生在这儿,难免尴尬。 降谷零手臂伤搭着外套,浑身都是暴戾之气地朝电梯口走去,莲野诚从后面追上来。 “降谷前辈——” 降谷零站定,看见是莲野后脸色缓和了几分:“怎么了?” “前辈要下班?这个时候?”莲野有点难以置信。 降谷君不是工作狂吗,这个节骨眼上翘班也太奇怪了。 降谷零按下电梯按钮,语焉不详:“嗯,忽然有点急事。” “那晚上降谷君记得来接我回家。” “好。”降谷零笑了。 “一言为定!” 降谷零走进电梯,莲野诚十分有活力地拜手,目送着电梯门关闭。 然后,脑袋耷拉下来。 怎么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风见从他面前路过,被莲野诚一把拽住:“风见前辈,你会打响指吗?” “欸?”风见被问的一愣,随后摇摇头,“抱歉,我不会。” “好吧。” - 下午的时候,内阁的人来慰问,但也无非就是走到哪个课室,大家站起来打个招呼捧个场的事,并没有多难。 十四楼的电梯打开时,莲野诚正坐在桌子上与慧子一同整理近几天死亡的公安警察的案件线索。 雇主让小混混把公安警察弄晕绑到指定地点,再由雇主亲自虐杀,工具是锯子,且只能用锯子。 照片上, 每一个牺牲的警察死状都无比凄惨,这是一场毫无逻辑的虐杀,却又无形之中严格遵照某种所谓的‘游戏规则’。 慧子见内阁的政客们被警视正引着走过来,眼疾手快把莲野诚从桌子上推下来,使了个眼色。 莲野诚顺着慧子的目光看过去,眼中的笑意随即晕染开:“慧子姐,那这份我拿走了。” “嗯,记得多复印一份,放到降谷先生的办公室。” “我知道了。” 莲野诚抱着文件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与一位内阁政客撞了个对脸,然后脚底一滑,扑到了人家身上,文件洒了一地。 “十分抱歉。” “没事没事。”身穿昂贵西装的政客倒是亲民,蹲下来陪莲野诚一起捡纸张。 警备企划课的众人纷纷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高河原真,吓得他们真以为薄荷酒要上去为降谷家杀政敌呢。 幸好,是他们想多了。 高河原真把捡起的文件递给莲野诚,在看到青年面容的一刻递出去的右手忽然僵住了:“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啊,您这种级别的人物,今天能和我说话就是我的荣幸了。”莲野诚就像一个很普通的谄媚者。 高河原真对这样的句子很受用,不再把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 他们人走后,薄荷酒站在那里,看着电梯的方向愣的出神。 “莲野?”慧子走过来。 薄荷酒声音都喜滋滋的:“今天和我说话的可是只有电视里才会有的大人物,好幸运。” 可事实上,这些政客他不光见过,甚至还杀过不少。 只是这一个,很不同。 “这样啊。”慧子点点头,暗叹薄荷酒小孩子心性。 “嗯嗯。” 薄荷酒将文件整理好丢进复印设备里,随后又跑了趟十楼找安鹤要笔录。 就快了,那一刻就快到来了。 在此之前,就再帮一帮降谷君吧。 他对这个案子的上心的上心程度非往常可比,光是记录就写没了整整一支碳素笔。 下午四点一刻,薄荷酒的手机震动两下,一串乱码发了过来。 他啧了一声,甩了甩无论如何都没学会打响指的手指头,故技重施爬到一楼。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用的时间要比上次短的多。 一个男维修工正站在对面大楼的三角梯上兢兢业业地修网线。莲野诚撇了他一眼,两人一起走进监控盲区。 “别告诉我又有任务,上次被你骗了说有帅哥,这次我坚决不去了!” 贝尔摩德一脸无辜:“波本不帅吗?” “帅是帅,可是……” 可是天天见面,想看点新鲜的。 “所以我这不是来补偿你了嘛,酸奶酒是你的了。” “酸奶酒…等等…什么?” 贝尔摩的打开工具箱,今天的箱子里装的不是医疗器械,而是一只一只黑白相间的白瞳猫。贝尔摩德把猫抱出来,放在了浑身僵硬的薄荷酒怀里。 “所以酸奶酒……变成猫了?” 本来贝尔摩德想要详情解释一下,听见薄荷酒的问话,忽然噎住了。 “嗯,对。”她回答道。 薄荷酒一脸怀疑:“不对,它本来就是猫吧?” 原来你知道啊…… 贝尔摩德强忍住翻白眼的**,笑眯眯地说:“你看它多帅啊,开不开心?” 薄荷酒并不开心,内心只有幻想破灭的悲鸣。 “我不要。” “酸奶酒是捡来的,大概是主人觉得它这样长的不吉利,如果你不养,那我只能把它放回捡它的地方了。啊,也 许会被山里的狼吃掉也不一定。” 像是为了附和,薄荷酒怀里的小猫忽然叫了一声。 薄荷酒纠结了好一会儿,又把猫举起来,与其对视:“酸奶酒是吧,我......” 猫猫忽然蹭了蹭他的脸。 “好吧。” 他看着贝尔摩德:“不过我不能白白被你骗,在去巴黎之前帮我弄一个微型硬盘,我要存游戏。” “没问题,但你可得照顾好它,酸奶酒在组织里和是和你平级的哦。” “那……卡尔瓦多斯知道吗?” 薄荷酒忽然有些同情卡尔瓦多斯,跟了贝尔摩德这么久,还没一只猫的地位高。 “有区别吗?”贝尔摩德看了眼手表,“我该走了,Bss还等着你任务顺利完成的消息,然后召见你,别让他失望。” 薄荷酒垂下眼睫:“放心吧。” 当薄荷酒抱着黑白相间的小猫回到警察厅时,正遇见降谷零找自己。 两人在大厅遇见,四目相对。 “莲野,又出去了?”降谷零看眼他怀中的猫,“你去见了谁?” “我……”莲野诚举起怀着的小猫,“酸奶酒。” 降谷零警觉起来:“他和你说了什么?” 见降谷零这副表情,薄荷酒忽然想逗逗他:“它说它刚做过手术,需要我照顾一段时间,我答应了。” 降谷零一愣。 一种在贝尔摩德那儿吃的瘪在降谷零这儿赚回来了的感觉:“可是,它已经和我回来了呀。” 薄荷酒笑吟吟地举起怀中的小猫:“酸奶酒,波本先生好像不喜欢你,怎么办?” 酸奶酒张开四爪,叫了一声。 “这是酸奶酒?”降谷零的嘴角抽搐一下。 “对呀,降谷君,我们养着它好不好,多可爱啊。”莲野诚把酸奶酒放在肩头,笑着问:“它是不是和我一样可爱?” “嗯,我们回家吧。”两句话连的很快,又十分自然,降谷零把那种夸别人的害羞掩盖过去。 坐在降谷零地车上,薄荷酒看着开车的方向与回家的方向相反,好奇地问:“我们去哪?” “买猫砂和猫粮。” “降谷零最好了!” ”咳。”降谷零把脸别过去。 两人一猫来到大型超市,这个时间的蔬菜水果挤满了全职太太,宠物用品区和这些区相比,显得空荡冷清。 降谷零专注地看起每种猫粮的配料表。 薄荷酒支着下巴靠在墙边,笑吟吟地看他。 察觉到目光,降谷零回头笑着问:“怎么了?” 薄荷酒忽地上前一步,在浅金发色的公安警官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是真的吻,不似以往那样若有若无的挑逗。 超市的七彩闪灯在青年杀手的眼中斑斓着。 “酸奶酒喜欢这样蹭人,好像还挺舒服的。我去饮料去看看,拜拜。” 薄荷酒轻松地说完,趁着降谷零出神抱着酸奶酒转身走了。 降谷零不知道薄荷酒为什么要这么做,引以为傲的大脑无论如何思考都无法得出答案。唯一残存在思维里的,只剩下脸颊带着残存触感。 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有多红。 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降谷零终于回过神追到饮料区,薄荷酒早已不见了踪影。 酸奶酒蹲在过道中间,地上还有一瓶掉落的碳酸饮料。 降谷零打开内部app,薄荷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启了手机定位,目前正在高速移动中。 他跑出门,通知了下属。身后酸奶酒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眼看追不上了,它停下来叫了两声 。降谷零只好站定,把猫也一同带上。 薄荷酒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跟踪且打开手机定位的? 第38章 分歧 当降谷零带人赶到某个偏僻的出租屋时, 薄荷酒刚擦干粘在手上的鲜血。 “不好意思前辈,我把他的手指弄断了。”他回过头,语气听着十分随意。 “莲野,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风见幻视屋内一圈, 张大嘴巴,“这地方也太夸张了。” 四面墙挂满各种骇人的刑具, 床上死狗般地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一双手足足四五个血洞, 创口被锯子锯的参差不齐,看着触目惊心。 薄荷酒抱住降谷零。他的身上凉凉的, 肩膀在室外吹进来的冷雨中轻微颤动。 降谷零仿佛受到蛊惑般的下意识想去抱他, 但理智使他停下了动作, 收回手。 他看了眼铁床上因受到惊吓而昏过去的男人,深感头痛。 这怎么看都与“不小心”无关。 榎波妙子。 降谷零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名字。 【你杀人了?】 【她见我反抗想割我的喉咙, 这时候杀人不违规吧?前辈。】 降谷零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可怀中的人不知是真的没看见, 还是装作没看见,仍然紧紧地趴在降谷零的怀里,肆意吸收着身上的热度。 “你……” “怎么了前辈?” 几个同事闻声回头去看。对于莲野诚的反杀行为,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莲野做的不对, 但满墙的锯子上沾着的血可确确实实都是牺牲的公安警察的血。 因此没人会多说什么。 “前辈, 你怎么不说话?”薄荷酒眨眼,露出倦怠而满足的笑容。 “你过来。” 降谷零拉起薄荷酒向外走去,室外的警车闪着连片的红光。降谷零找了个无人的角落, 拉着他走进去。 最后, 把人按在砖墙上。 薄荷酒举起双手, 笑容有点惊喜:“这算是突如其来的壁咚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欸?” 见薄荷酒一副懵懂的样子, 降谷零不打算同他兜圈子,直接开口询问: “榎波妙子是怎么死的?” “这么久远的事情,降谷君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薄荷酒嘀咕着,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是刚刚到那幕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不会啊,我知道要留活口,这次又没杀人。” 他故意把“这次”两个字音咬的很重。 “回答我的问题。”降谷零的声音像是一阵夹杂着冰碴儿的寒风,在夜晚里让人后脊发凉。 “榎波妙子已经死了,无论我现在回答什么,零你大概都会觉得我在说谎吧。” 薄荷酒弯腰屈膝,从降谷零的胳膊下绕出来:“所以我选择拒绝回答,” “你叫我什么?” “零。”薄荷酒走了几步,随后回过头,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口吻说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我可以这样叫你了......” “算了。”没差别。 降谷零的眼神透露出一瞬间的失望。 严厉的监视者离开后,薄荷酒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揉着被攥红的手腕。他轻倚着砖墙,望着深蓝的夜空,呼出一口气。 雨后的月亮出现了,是圆月呢。 “降谷,零。” 他自言自语地读出这个名字。 那位议员的出现让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是时候慢慢向亲爱的降谷君展露自己最恶劣的一面了。 失望吧,只有失望才能激发出恨意。 当爱与恨全部达到顶峰时,我要你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 从嫌疑犯的房子里搜到了两盘空录像带和一台电脑,三台多角度摄像机 清晨的警备企划课,风见把犯人资料摆在降谷零面前:“降谷先生,您看看这个。” 犯人名叫利因布,出乎预料的身份竟然是某小国的王室成员。幸好他被锯掉手指的事降谷零吩咐过下属保密,否则莲野诚得被该国王室追杀一辈子了。 而审讯的结果,则让整个警备企划课为之愤怒。 针对公安警察的杀戮并不是什么可怖的阴谋,仅仅是一些闲的蛋疼的全球富豪子弟在暗网开展的猎杀游戏比拼。针对特定的狩猎群体,限定武器为锯子,每上传一份虐杀视频到暗网,游戏积分+10。 据利因布交代,这样的游戏他们曾在其他的国家也玩过几轮,起初猎物是难民,后来发展成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贫困民众。这次是玩腻了想要加大挑战难度,因此才把主意打到了日本的公安警察身上。 这些神秘的亚洲间谍就像都市传说,可比手无寸铁的贫民刺激多了。 利因布甚至以十分自豪的口吻吹嘘自己在游戏中向来是‘亲力亲为’的。不过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玩家为了追求积分,选择放弃游戏体验,选择雇佣帮手。 降谷零猜测袭击慧子的人大概就属于那一类。 “我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降谷零在汇报时尽量克制愤怒,让自己的措辞不会影响上司的判断,“公安警察的信息很可能已经泄露,公安内部有人在贩卖这些信息。” 证据就是惨遭杀害的警员中,有两人一直在隐藏身份执行任务,并不在本部。而他们的信息却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暴露在一场荒唐而幼稚的游戏中,成为可供选择的猎物。 仅凭这些纨绔草包怎么做得到? “你是说信息库...” “是。”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既然已经有定论了,那么就去做吧。” 降谷零刚要应下,就听长官还有后话:“但是有言在先。” “如果怀疑内部的某个人,更要谨慎。非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出面帮你。” 降谷零放下手机,站在斜阳落满窗台的角落里点点头:“我明白了。”调查自己人,向来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理事官的顾虑他能理解。 自己从不结交应酬,就算真的波及到内部的高层,也不至于让内心如此不安才对。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什么即将来临的感觉。 当天中午,降谷零向下属们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降谷先生要混进游戏参与者里?” “嗯,利因布的资料正好可以使用一下。” “我能一起去吗?”薄荷酒兴奋地站起。 “不行。” 这是降谷零今天第一次与薄荷酒说话。事实上,昨晚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轻易揭过。 这不是简单的说教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希望薄荷酒能自己想明白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他意识到错误之前,自己大概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态度。 “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留在本部,这几天不要惹事。” “好吧。” 薄荷酒重新坐下,闷闷不乐地支着下巴,露出一截白嫩纤瘦的手腕来。 众人无声地观察着两人之间发生的变化。降谷零离开后风见拉了张椅子坐过来,暗戳戳地问薄荷酒:“你和降谷先生吵架了?” “算是吧。”薄荷酒动了动眼珠,“在某些观点上产生了点小分歧。” “咳——”风见裕也干咳了一声,可青年杀手却并没有意识到危机。 “不过呢,降谷君那么喜欢我,不会气太久的。没准下午就好啦。” “你就这么有信心?”耳边突然传来降谷零的声音。 “零你不是走了吗?”薄荷酒讪笑。 “的确,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是找人看着你更稳妥一些。” 薄荷酒在办公室环视了一圈,然后抓住近在咫尺的风见裕也:“我可以和风见前辈一起啊,我们配合挺默契的,是吧风见前辈!” “我……”被薄荷酒这么一搂,风见感觉一整年的鸡皮疙瘩都透支了,“其实我......” 降谷零瞥了眼风见:“风见看不住你,别难为他了。” 风见松了口气,暗自感激上司的善解人意。 “要不降谷君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卧底吧,我很好用的。” “不需要,人我已经找到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他来监管你。” “嗯……?”青年杀手见事情已经没得商量了,认命地问,“他和降谷君一样好看吗?” “很凶,脾气很坏,喜欢骂人,所以你不要惹他。”降谷零概括的言简意赅。 “什么?” 会骂人的警察最可怕了。 - “零,你认真的?”景光惊讶地问。 降谷零回头,对上诸伏景光那双温润的眸子。 “有什么问题吗?景。” “按照你的性子,如果抽不出时间监管,不是会把人干脆都在羁押区再关几天吗?” 车子平稳地停下,降谷零开车门的手忽然一松,抬头看向幼驯染:“原来你印象中的我是这么的不通情理啊。” “零,我和你说过的吧。你工作中和生活中完全两个人,有时真的蛮可怕的……”诸伏摇摇头,直到今天也想不透幼驯染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如果你变得通情理了,就说明薄荷酒的问题不是存粹的工作上的问题。”景光说的理所当然。 “大概是因为我有照顾他的义务。” “是吗?”诸伏景光的话里并没有多少相信。 不过毕竟是零的托付,无论他说不说实话,自己都得完成任务才是。 想罢,诸伏景光已经做好了完备的表情管理。 - 对视。 长达十秒的对视。 青年杀手试探着发问:“听说你脾气特别坏?” “嗯。”诸伏景光点头。 “还喜欢骂人?” “是。”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 薄荷酒端着咖啡杯缩了缩脖子,“...对了,你认识中石宽太先生吗?” “没听过,你太聒噪了,安静一点。”诸伏冷硬地答道,眼神凶恶。 “哦,好吧。” 趁着薄荷酒去刷杯子,诸伏景光站在办公室中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零还真会给自己出难题啊…… 第39章 任务完成倒计时3 与降谷零所想的不一样, 诸伏景光与薄荷酒的相处的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和谐。 “诸伏君要吃薯片吗?” “不了。” “诸伏君要吃果冻吗?” “不了。” “诸伏君要吃巧克力吗?” 每被拒绝一次,薄荷酒的笑容都会消失一次, 直到他翻出抽屉中的下一样零食为止。 这样循环往复了几次以后,就算是诸伏景光也有些遭不住了。他看着未成年杀手满怀期待的表情, 良心遭受了重创。 “那我吃一点吧。”在薄荷酒下一次笑容消失之前,善良的诸伏警官果断说道。 他选择了一包未拆封的薯片。 “好,我帮你打开。”薄荷酒殷勤地把薯片递过去, 随后就顺势在人家旁边坐下了。 降谷君说诸伏先生脾气差, 虽然他的表情确实很凶, 总是一副马上就要骂人的样子, 但却一直都没有骂人不是吗? 薄荷酒掌握着“得寸进尺”的一百零八种写法, 只要诸伏景光不骂人, 他就能一直在他面前光合作用。 他单手拄着沙发边角,声音弱的像是一朵菟丝花:“虽然不清楚降谷君和你说过我哪些过往, 不过诸伏君不用这么紧张。我很乖的,不信你可以问风见他们。” 一股□□里任人宰割的男主的味道。 诸伏景光的眸子如同沉静的湖底,不动声色。 薄荷酒把他的严肃归结为“紧张”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话术, 看似示弱,实则偷梁换柱地置换了主动与被动位置。 这位小杀手很有心机, 这是诸伏景光的第一想法。 “你和零形容的确实不太一样。” 见景光是个能开口聊天的,薄荷酒又往这边坐了坐,嗓音十分好听,略带着几丝翘音:“那是当然。我可是一心想要改邪归正, 一丝邪念都没有的哦。” “是吗?但是零和我说, 你刚做了件让他不太开心的事情,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薄荷酒哽了一下, 一点都不虚:“那是意外。如果早知道降谷君会生气,我一定不这么干了。” 这件事自己一直想不通,又没杀人,只是断了犯人几根手指头,没想到降谷君会不理自己。 “这样啊。”这位未成年的道德观有问题,确实需要往回掰一掰。 诸伏景光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感受岁月静好,就听薄荷酒又问:“诸伏先生与降谷君是好朋友对吧,如果我想要追求降谷君,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他凶狠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你说什么?” 想要追求 降谷零?! 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降谷零吗? 薄荷酒浑然不知身旁人心中的波涛汹涌,语气十分坦然,“我可是追了零君好久了,连情趣睡衣都试过了,虽然昨天亲到了,可零君好像没什么回应呢。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诸伏景光平复了一下血压。他的记忆快速回溯,该不会第一次见面时薄荷酒问出的那些问题其实……是为了追求零?! “也就是说,他不拒绝也不回应?”景光觉得血压更高了。 “嗯……对。”薄荷酒挠挠头,总感觉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怎么能这样呢……”景光对此非常不赞同,看着薄荷酒的眼神里立刻充满同情,“放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确信零不讨厌薄荷酒,否则此刻自己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零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又或者…… 啧。 零不可能那么渣的,一定是前者,一定是! 青年杀手见目的达成,笑意逐渐加深:“诸伏先生,关于这个案子,我很想帮上点忙,这样降谷君也会轻松不少你说对不对。不如我们出去调查吧。” “抱歉,这个不行。零说让你好好呆在这里。”提起这事儿,景光立马恢复成了不近人情的样子。 “可是……”青年杀手垂下眼睫,装出一副落寞的样子来,“如果能帮到他,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了。” 诸伏景光别过头去。 小杀手开始转换战术:“要不诸伏先生也不要叫我薄荷酒了,干脆叫我仁矜吧,这样听上去亲切很多呢。” “仁矜?”诸伏景光笑了,随口问道,“这个名字很好听,姓是什么?” “降谷,全名是降谷仁矜。 ”薄荷酒笑着说。 诸伏景光一愣:“降谷吗?” 竟然姓这个…… “怎么了?” “不,没什么。” “诸伏君就让我去嘛,我一定不会乱跑的,我保证!”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表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 “我就知道诸伏先生一定是一位善良的警官。”薄荷酒搓搓手。只要能出门,自己就能传消息给组织帮忙做事。 这样计划才能继续执行嘛。 “那仁矜想要从什么地方着手查起?” “既然是信息泄露,除了本部在职人员之外,还有很多人可以看信息库。比如,已经退休的警员。虽然他们的权限在退休时就会被收回,但如果曾经任职的是信息课或情报通信课,想要多留出一份登陆码并不困难。还有国家公安委员会,这是警察厅的上行单位是吧?这里的人也应该查一查。” “搜查要无所遗漏,既然降谷君怀疑本部在职人员,那么我们就去调查其他人喽。” “嗯,这样当然没问题。”诸伏景光笑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零说薄荷酒有天赋了。 比起杀手,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公安警察。 - 降谷零以利因布的身份继续参与游戏,并在几天之内下套秘密逮捕了不少参与游戏的玩家。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国、各色人种、非富即贵。 可降谷零对他们并不感兴趣。比起各国王室子弟,降谷零更关心的是攒局的人是谁。能想到利用这样的方式赚取游戏会费,并能提供各种信息给玩家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他的排名冲的很快,只用了三天时间积分就排到了第一名。代价就是警察厅的数十位警员这几天要呆在家里不出来,并喜提一份死亡证明。 在那之后利因布的笔记本电脑上收到了一封邮件,内容是一家国际酒店的地址,附件配有邀请函。大概是类似于玩家沙龙一样的东西。 在做了易容后,他欣然赴约,却在现场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高河原真。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降谷零仍然立刻认出了他。 他默默跟了上去,却在酒店的拐角处跟丢了人。 降谷零微微皱眉。如果没记错的话,高和原真是警察厅出身,一路晋升到内阁的。还因此在警察之中,有着很高的支持率。 这样的人,手里一定有信息库的权限。 “客人,里面的晚宴已经开始了,您不进去吗?”一位服务生走过来。 “好的,我现在就回去。”降谷零说着一口不太连贯的日语,转身回了宴会厅。 厅内的人很多,他提前查过这场宴会是以商业酒会的名头举办的,可比起酒会这里更像是在开狂欢party。 昏暗绚丽的灯光中有糜烂的味道,偶而有人磕高了发出几声怪叫,然后被震耳欲聋的声音盖住。降谷零从容地找了个沙发坐下,手指随着音乐节拍一下下敲着。 这里的人哪个都不太像商人的样子。 几分钟后,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台前:“很荣幸今天能够邀请到游戏的优质玩家,今天的晚宴的主要目的是邀请各位玩家对我们新开发的游戏进行内测。” “新的游戏开发了限时挑战机制,会比目前的游戏更加刺激有趣。普通用户会费为390万美元,现在免费提供给各位,也希望各位能够邀请更多朋友加入到我们的游戏中。” “而且这一次,不限武器!” 在众人的欢呼声,降谷零的手指抠进了沙发里。 另一边,贝尔摩德在露台上摘下头套,换上了另一张脸,喷香水,戴手套,点烟,一气呵成。 她的手机上放着一场新闻的直播,高和原真正在面对儿童安全保护问题答记者问。 涂了亮油的指甲在屏幕上轻轻滑动,视频关闭。 薄荷酒啊,突然回忆往昔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第40章 任务完成倒计时2 降谷零没有想到, 黑田理事官会不信任自己。 “我来到这里时,高河原真正巧在这家酒店的七楼开直播会议,视频显示21点14分时他曾离席, 18分钟后才回来。而我也正是在这个时间区间内,在15楼遇见了他。15楼的出入口都有保安把守,没有这场游戏的邀请函他是进不来的。” “而他显然不可能是玩家,那么就是与游戏组织者有所勾结。” 黑田兵卫并不动摇:“好了降谷, 如果怀疑他的话不如继续观察, 等有了确凿的证据再汇报吧。” “我知道您的意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改变了游戏的机制, 马上就会有更多的无辜者死在这种荒唐的游戏里。我并不奢求您能下令逮捕高河原真,只希望您能够允许公安对他进行监视。” “监视一个正在为大选拉票的议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黑田兵卫气急反笑,“何况, 提出这个申请的还是与高河家有竞争关系的降谷家的儿子。这条申请不仅不会被批准, 反而会被高河原真利用来打击对手。”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民众的生命安全要大于个人荣辱, 不是吗?” “零。”黑田兵卫叹气,“这件事日后再议吧, 除非你找到能够治死他的证据, 否则就不要留把柄。这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的家族。” “可是已经不能再等了!” 酒店房间中, 降谷零浏览着网站上大片大片可供挑选的“猎物信息”,他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很多认识的人的名字。 无论是被玩家狩猎,还是身份在所执行的任务中曝光,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事。 新的游戏是限时机制, 因此玩家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抢夺猎物。 这就代表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会有警员遭受危机。 这是无比紧迫的事情, 怎么能因为什么家族阴谋纷争而不去对嫌疑人采取措施呢? “零。”黑田兵卫没有去叫他的姓氏, “保持理智,这对降谷家和你自己都好。” “哪怕暂时取消高河原真的信息库权限,这样也可以啊......”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谈了。” 黑田兵卫按断电话,忙音传到这一头。 降谷零失神了片刻,只得从一排排的信息中挑选着情况特殊的同僚,除了提醒对方注意安全外别无他法。 这太被动了,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烦躁地把页面拉到最下方,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诸伏景光】 - 诸伏景光与薄荷酒在调查完有一个退休警员后,在一栋居民楼楼下吃拉面。 突然间,一颗子弹从很刁钻的位置射过来。处于职业病,薄荷酒将景光扑倒。 “小心——” 紧接着,就是面馆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四溅的玻璃扎在身上,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痛。 “投掷式炸弹?”薄荷酒一愣,“想不到诸伏先生您还有这么疯的仇人......”薄荷酒话说道一半,忽然有了另一种猜想。 这种武器不都是在战场上用的吗?就算是组织也不会用投掷炸弹在闹市区杀人。 当然,琴酒那种的除外。 在连片的尖叫声中薄荷酒拉起景光要走,后者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这些人根本不在乎普通市民的死活,不能躲。”诸伏坚定地说着。 说话间,又一颗炸弹被扔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瞬间炸开。 薄荷酒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种主角冒着周围的爆炸声一路狂奔的场景,可这里是闹市区。对方疯狂到这种程度,说不定这条街会被炸成一片狼藉。 “仁矜,你快走。”从刚刚那颗子弹来看,对方的目标只有自己一人。 薄荷酒很希望自己此刻有武器,可惜枪在降谷君离开前被没收了。 “这个时候想这些干嘛。” 薄荷酒说完就要再次去拉景光,却被按住胳膊反扣过去:“抱歉,仁矜。” 诸伏景光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薄荷酒的拉扯了,预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失,他熟练地掏出手铐,将薄荷酒铐在了一个固定在地上的桌子腿上。 “抱歉,如果你非要带我走,就只好这样了。” 此刻面馆里的人已经跑光了。诸伏景光站起来,在对面楼刚好看得见的视线之内,只移动了十多米,以确保炸弹不会波及到薄荷酒。 对面废弃大楼距离这里很近,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带着舌钉的白人男性朝这边兴奋地朝他招手,然后又扔了个炸弹过来。 又一阵爆炸声响起。 诸伏景光的手腕扎进去一块很大的玻璃碎片,距离动脉咫尺之遥。 外面传来了警笛声,爆炸也不再继续。 面馆已经被炸的差不多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薄荷酒被震晕,被赶到的警员从废墟里解救出来时,脑中回荡的仍然是昏迷前的那一幕。 诸伏先生...... 第41章 任务完成倒计时1 夜晚。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医院走廊,黑发青年掀开病房门口的帘子,隔着玻璃观察房中熟睡的人。 诸伏景光先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估计得睡上一天。听别的警员说,已经联系他的哥哥从长野县赶来照顾他了。 而自己,是时候退场了。 这起事件的伤者很多,走廊的人群吵嚷忙碌,伤者家属的哭喊、记者的趁虚而入、警官们气急败坏的驱逐连成一片。 杀手悠闲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进入洗手间。再出来时他身上内敛的西装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风衣和奢牌太阳镜。 从这一刻起,他又是原本的薄荷酒了,那个酒色梦幻,而味道却冷冽彻骨的行动组杀手! 在黑暗的法则中,顶尖的杀手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存在,万物在他眼中皆为蝼蚁。 他就是世界之王! “那个谁,逛什么呢,既然出来了就去把医药费交一下。”一位护士走过来。 “你说什么?”杀手回眸。 “你们警察厅非工伤报销只有30,剩下的费用得补交,你不知道吗?” “是…这样的吗?”杀手挠头。 “交钱去。” “是,非常抱歉。”冷酷的杀手鞠躬致歉,然后默默去一楼排队交款。 风见裕也结束完紧急会议,赶到医院时,薄荷酒早就没了踪影。 他忙掏出手机向降谷报告,得到答复才算是松了口气。 “放心吧,他在我这里。”酒店里,易容后的降谷零看了眼眼巴巴盯着付费零食柜的青年。 “为什么跑过来了?”放下手机后,降谷零开启审讯模式。 “诸伏先生昏迷了,我可是个需要长官监管的罪犯,当然就来找你啦。” 薄荷酒的身上还带着爆炸现场的硝烟味,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乖?” 降谷零对这套说辞无感:“可风见说你是乔装后偷溜出去的。” “换身衣服而已,这并不可疑吧。”薄荷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付费零食柜前蹲下来,开始翻里面的付费饮料与甜点,并且决定不看价格。 降谷零无奈地任由他扫荡价格比外面贵了十倍的零食柜,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开口,转而去处理自己的事。房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许的微妙。 桌上的电脑仍然处于亮屏状态,网页中每一个变成黑白的名字,就代表一名警员的死亡。 外勤的警员们反抗能力合格,在得知消息后,只要保持警惕就不那么容易被杀。可随着“游戏”机制的改变,把人命当成消耗品的“玩家们”会选择牺牲一部分游戏趣味,转而去追求数字与排名。 这样下去,负责内勤行政之类作战经验极少的警员就会大批量被盯上,甚至与警员长相相似的普通市民也有被袭击的可能。 拖得越久,死的人就会更多。 如果理事官要有确凿证据才肯调查高河,那就只能...... 降谷零望向正吃着薯片薄荷酒,询问道:“仁矜,能帮我做件事吗?算是私人委托。” 听到这话,薄荷酒舔了舔沾满调味料的指腹:“啊,这个工作我熟,只要给够酬金,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 他故意把杀手的法则说的十分暧昧,但降谷的脸上仍然一派正经。 “只是去监视一个人,至于酬金。”降谷想了想,“今晚之前打给你。” 薄荷酒眯起眼睛:“我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可能会让你倾家荡产哦。” “那倒不会。”雇主十分自信。 “那么零需要我去监视谁?” “参选议员,高河原真。” “议员啊。”薄荷酒想了片刻,“我接了,监视议员至少不会太无聊,比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好玩。” 降谷零听到他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掀开枕头,拿出一把手/枪。 他将枪放在薄荷酒面前的柜子上:“只能防身,不能开枪。” “是是是,我保证不伤人。” 薄荷酒毫不客气地收下,拿起枪转了半圈,塞进风衣宽大的口袋里,随后一只手搭上降谷零的肩膀,对着人家的脖子吹了口气:“顾客是上帝。对于送给第一次下单的雇主的赠品,可以额外提供一次附加服务,做什么事情都行哦。” 莫名买下服务的某位警官顺着对方的话语看过去。 今天薄荷酒身上有种很清新的味道,有些陌生,又带着疏离感。可偏偏这种味道距离自己咫尺之遥,仿佛有种无法拒绝的魔力。 降谷零轻咳一声:“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 “第一次下单的顾客都有这个服务吗?” “......”当然不是。 暧昧的氛围稍纵即逝。 降谷零松了口气。每次遇到薄荷酒的暗示,自己都有种诱骗未成年的罪恶感。哪怕这个未成年看上去很不‘未成年’。 爱情绝不是头脑一热,而是需要十足的理性。降谷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薄荷酒着迷的特质,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如果薄荷酒长到二十岁的时候仍然喜欢大他整整八岁的自己,那么自己一定给予回应。 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否则自己和诱骗女高中生的中年油腻男人们有什么区别? “别闹了,注意安全。”降谷零后退半步,帮薄荷酒整理着衣领。 “好吧,你浪费掉了这个机会。” 薄荷酒临走前对着他扬起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降谷零似乎在某个动漫里见过,不过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来自哪个反派。 - 两天后的清晨,东京警察厅本部: 风见裕也拎着咖啡,打着哈欠走进电梯,开启一天的社畜时光。他没有按下十四层的按钮,而是直接上了天台。毕竟没有人能够拒绝清晨的喧闹与浓香咖啡的结合。 咖啡刚喝了一口,他就眼尖地瞧见三辆丰田埃尔法停在楼下。 中央公共政府办公室的公车,显然不可能是来警察厅串门子的。 黑田兵卫被人挟持,从车里带出来。 风见把嘴里的一口咖啡咽下去,急忙跑下楼去:“请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黑田微微皱眉,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他是降谷零的心腹。 警察厅里最不缺聪明人,别人看见带政府胸章的人都选择避开,可这个年轻人竟然冒冒然冲上来了,实在让他没有想到。 “黑田兵卫先生有利用职务之便教唆下属刺杀议员之嫌,我们奉国家公安委员会之命,特来调查他的办公室。因黑田兵卫先生职位特殊,所以必须当事人在场。”一个戴胸章的男人站出来,冷声答道。 “开什么玩笑?!理事官怎么会做这种事?” 戴胸章的男人并没有因为风见的失礼而愤怒,而是一丝不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黑田先生的私人电脑近几天频繁浏览高河议员的行程安排——” 风见打断他的话:“现在是大选期,参选议员的新闻满天飞,黑田理事官关注一下时事也没什么可疑吧,因为这样就怀疑他派人刺杀议员也太......” “风见,退下。”黑田摆手,委员会今天如果不带走他,就没办法和高河原真交代。 故而,一切争辩都是徒劳的。 戴胸章的男人听见风见的名字,忽然打量起他:“你是警备企划课风见裕也?” “是我。”风见这下子更懵了。 “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后,来配合调查。你的直系上司降谷零昨夜因刺杀议员,被当场逮捕。” 滚烫的咖啡洒落,溅在上周攒钱买的新皮鞋上:“你说什么——” 这些人赶时间汇报,没再理会风见,押着黑田绕过了这个挡在前方的路障。 风见裕也恍恍惚惚地回了十四楼,途中按错了两次电梯的的数字,还差点撞着别人。 警备企划课的地盘此时空无一人。为了散干打印机难闻的油墨味,四周的窗户全都开着,春日融融的暖光洒在桌上的文件上,几张纸张飘落。 昨天警察厅收到了有关杀人游戏案件线索的匿名邮件,由于人手不足,就连居秋都被拉去跑外勤了。 风见坐在一张桌子上,尝试给降谷零拨去电话,结果自然是关机状态。 一定是陷害。 一定是! 可眼下没有降谷先生的命令和引导,又能为此做些什么? 风见呆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连忙拨通号码。 “莲野君,降谷先生他……” 没想到薄荷酒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打电话一样,语态十分平静:“这件事我知道,中午时见面聊吧,风见前辈。” “你是上班族?”清早的公园里,见薄荷酒放下手机,穿着国中校服的男孩好奇地问。 “小鬼,收了钱就好好做事,其他的话多一句都不要问,这样才符合职业道德。”薄荷酒伸出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职业道德?”黑羽快斗忍不住暗想,这是什么奇怪的职业道德,听上去就很刑的样子。 回想起自己在街上随手打响指,竟然被这个奇怪的人拦住,非要向自己学习打响指。不过看在他付了钱的份上,教教他也不是不行。 “快点教哦,哥哥我可是付了学费的。” “大哥哥,你也太笨了,我都教了一小时了,这样下去我上学会迟到的。” “总之收了定金就不能反悔了。” “好吧好吧,我再演示一次怎么打,你要看好哦。” ... 薄荷酒把见面地点选在了警察厅附近的咖啡厅,正午时分,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带走疲乏与倦怠。 没了监视者的约束,薄荷酒像一颗肆意伸展的荆棘,仅仅是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刺都仿佛要扎着别人。 他的桌角放了一杯加冰的汽水,看色泽应该是橘子味的。 “莲野君。”风见迟疑了一下,坐在了他对面。 他与薄荷酒虽然并肩作战过很长一段时间,但自从知道薄荷酒的真实身份后就一直很不自在,每每独处都不由自主地紧张。 不过,也讨厌不起来就是了。 “在警察厅外面前辈就不要叫我莲野君了,毕竟我不是真正的莲野诚。” “薄荷酒。”风见紧张地舔嘴唇。 “前辈还没吃饭吧,这家店的炸薯条不错,来一份?” 风见赶紧说:“不用了,降谷先生出事前是和你在一起对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薄荷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生,“给这位先生上一份炸薯条和一杯冰拿铁。” 风见急得简直想要发疯。 薄荷酒眼中含着笑意目送服务生离开,把头扭回来与坐立不安的前辈四目相对:“我刚学会的打响指,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后者敷衍地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薄荷酒这才慢悠悠地问:“前辈知道降谷君为什么会被捕吗?” “公安委员会的人说是刺杀议员,但这肯定是莫须有的事!” “被刺杀的议员叫高河原真。”看着风见震惊的表情,薄荷酒喝了口汽水,慢条斯理地说下去。 按照薄荷酒的说法,高河原真昨天上午在街上刚经历过一次刺杀。高河受了惊吓心脏不舒服,被秘书搀回秘密住处。当晚,降谷零携带武器翻墙闯入,被当场抓获。 据查,降谷零携带与刺客所用枪型一致。 “所以这究竟是……” “降谷正晃。”薄荷酒忽然说出一个名字,引得风见一愣,“这位同样参选的议员是降谷君父亲的事,相信风见前辈一定知道。” 风见不置可否。 薄荷酒语调轻松地说下去:“降谷正晃选民支持率比高河原真高了一大截,人在获胜几率渺茫的情况下做点什么都不奇怪。拿竞争对手的亲人做文章也是常事。” 风见的拳头渐渐缩紧:“你是说——高河陷害降谷先生是为了要挟他父亲?” 电视上的午间新闻正好是有关高河议员的内容。 ——高河议员于昨夜在住所遭到刺杀,刺客已被警方逮捕。据有关人士透露,此次刺杀与降谷议员有所关联,但降谷议员方给予否认。以下是网友拍下后上传至网站的现场内容…… 薄荷酒把看着电视发呆的风见唤回神:“看那个没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早点见到降谷君。” 他手指在桌面上点来点去:“对了前辈,我一直有个疑惑。国家公安委员会是监督机构,没有自家羁押区,那么一般会把犯人关在哪里呀?” 风见警惕地瞄着他。 “咳,虽然这么问是有套情报的嫌疑在,可目前我们目标一直,这样怀疑队友可不礼貌。” 风见迟疑着,捻了半天的西装裤子:“中央区户六街2077号,那里是关押政治相关未决犯的秘密监狱。不过,这是机密,别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信任交付对方了一样。 薄荷酒的能力很可靠,一定可以帮降谷先生洗清冤屈,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薄荷酒微微一笑。 待到侍者把炸薯条摆在桌上,风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起薄荷酒对内情了解的原因。 薄荷酒眼睫垂下:“说来惭愧,降谷君一直让我密切监视高河原真,高河的秘密住所位置还是我告诉降谷君的。现在发生这种事,我难辞其咎。” 其实自己在引降谷零前往高河的住所这件事上并未花太多功夫。 找人假扮高河原真在玩家沙龙上出现引起降谷零注意,而当降谷零把这件事告知背后的理事官时,那位多疑又谨慎的先生一定会驳回他的想法。 大选这个时间太过敏感了,任何的上位者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一场职业犯罪,还是等待猎物钻进去的完美陷阱。无论是为了自己或是下属,黑田兵卫都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够直面死亡数据的降谷零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只要提供正确的地点和错误的时间给降谷零,他就有很大概率会去亲自调查,然后被抓住。 从结果上看,计划成功了。 吃完了薯条,风见抽了张纸巾擦嘴:“薄荷酒,你一会儿要和我一起回本部吗?” 薄荷酒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式:“前辈似乎没搞清楚状况,我的监管人被抓,代理监管人躺在医院,我现在是越狱犯的状态呦。” “什么?越...”风见控制了自己的音量,“越狱?如果是这样......”他下意识去掏枪,哪怕毫无胜算。 薄荷酒摆手:“别这么紧张,你不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更适合帮降谷君洗刷冤屈吗?” 无论是警员、犯人、还是履行着警员工作的犯人,都没有一个有利于法律之外的杀手的自由度更高。 风见的手停在半空中,蹙眉片刻后叹气:“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话,风见裕也走出这里,临走前还迟疑地回头看了看,似乎仍然觉得与一个纯粹的杀手合作有些不稳妥。 但为了降谷先生,也只能如此。 薄荷酒望着窗外的马路出神,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憎恨的吧。不过幸好人一死,恨意就会消解很多。 可是如果死的太轻松,好像对被背叛的人来说也不解恨。 或许在被降谷君杀掉之前,可以建议他把自己的尸体喂小动物吃,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减轻恨意了,而且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嗯,卑鄙又有效的方法。 对了,切记要嘱咐降谷君不要给酸奶酒吃,它肠胃不好,会闹肚子的。 青年杀手打了个哈欠,决定在下一步行动前小憩一会儿。 第42章 日出 初春的夜晚永远喜怒无常,明明白天还是能穿衬衫,夜晚就要套毛衣了。 郊区的某栋被冷落很久的豪宅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杀手先生走入庭院,将电闸落下,灰扑扑的别墅瞬间灯火通明。 这是属于他的房子,15岁生日时boss送的生日礼物之一。 房子的家具陈设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薄荷酒将水池放满,撒了满满一层的玫瑰花瓣,泡入水中后他会用遥控器关掉整栋房子的光,静待热水冷却。就像是演员登场之前的仪式感,每当任务即将完成之时,他都会这么做。 一小时后,他起身走到衣帽间,换上了黑色衬衫,坐在椅子上涂起了黑色指甲油。 充满悲□□彩的人物衣着通常只有一种颜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角色命运的无路与绝望。 可是,这样未免也太乏味了,不华丽也不灿烂。 他想了想,决定在胸前戴一颗绿色蔷薇花胸针。又在外面搭配了件长到小腿的黑色针织外套,将额前的几绺头发做出造型来。 最近头发有些长了,有些扎脖子。 他对着穿衣镜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走到装饰品的抽屉,抽出一根绿色丝带,将头发绑成朝下的一个小角。 完成后对着镜子伸了个懒腰,试图抖掉身上属于公安的一切气质。自己是充满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完美杀手,才不是公安警察呢。 镜子里的人脸上带着放恣的笑容,青色的耳钉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那么,开启最后一幕吧。” 18岁的杀手对着镜子优雅鞠躬,随后只身前往中央区户六街2077号——那栋关押了降谷零的小楼。 那是一栋灰色的建筑,楼体是与周围建筑融为一体,并不惹眼。监狱也都是一个个平平无奇的小房间,甚至屋内还配有电视机和饮水机。 他打晕了一位推着餐车的工作人员,换上对方的衣服,堂而皇之地推着小车逛了一圈顺便分发食物,最后才到降谷零的房间。 透过递送餐盘的小窗户,降谷零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略感无奈。 他动作缓慢地接过餐盘:“从风见那里得到的地址吗?看来又得罚他写检讨了。” “零你知道我要来?”薄荷酒指着自己的脸,有些意外。 “嗯。”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降谷零拒绝了这个选项,轻摆手掌:“放心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高河原真是聪明人,懂不能把人逼到绝境的道理。自己只是高河用来和父亲谈判的筹码。等到两人谈妥,自然会放了自己。 “真的不行吗?可是你不在的话......”薄荷酒垂下头,紧咬嘴唇。 降谷零有些慌张:“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暗网杀人游戏的玩家为了报复公安,开始变本加厉了,大家完全焦头烂额了,必须早点控制住局面才行。” “大家都很需要降谷君,所以我会过来。”薄荷酒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恳求与希冀。 降谷零沉默。是啊,等到那群恶魔在日本玩够了,转战其他国家,抓住高河原真的机会就永远失去了。 “所以我们出去吧!” “不行。”他那晚去高河的住处仅仅是打算搜集证据,却把自己搞成这样,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有听理事官的劝告。 高河是从公安警察慢慢爬到参选议员的位置,对付他,绝对不能冒进。 一定,一定要冷静下来。 可矛盾的是,现在不用一点“掀桌子”的激进办法,游戏是不可能停止的。 看来,只能走那一步了。 降谷零一双紫色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忧郁:“仁矜,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薄荷酒一脸茫然。 降谷零看着面前的杀手,对方今天在后脑勺扎起个小辫子。 初见时还是短发呢,怎么一不留神头发长了这么多了? 晃神的瞬间,降谷零的肩膀不再那么紧绷,紫眸中的色彩更加鲜活起来。 “事到如今,只能用我的账号登录信息库,关掉高河原真的进入权限......” “什么意思?”薄荷酒的心脏怦怦直跳,却仍然加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仁矜,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牢......” 擅自更改比自己职衔更高的人的权限是严重的职业犯罪,会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不过降谷零已经做好了觉悟,自己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要与管理官谈判,把薄荷酒摘出去不是难事。 薄荷酒背下来那一长串的账号密码,又去背管理员密匙。 “临走之前,我有个问题。”在薄荷酒终于把五十多位的密码记住后,忽然发问。 “虽然降谷君你表面上说不在乎称呼,可你明明更喜欢我叫你‘降谷君’而不是‘零’这个更亲昵的称呼。是因为被我叫‘零’时会联想到什么暧昧的东西,所以很反感吗?” 关于,这位恪尽职守的警备局长官,究竟有没有爱上自己的问题。他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问了。 他需要确切的答复。 降谷零有些意外,话到嘴边唇角微微动了下,最终却沉默下来。 “那么恭喜降谷君。”薄荷酒忽然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转身向外走去。 “仁矜,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降谷零叫住他,欲言又止,任何的期许对于现在的局面都是不负责任的。 薄荷酒站定,回头,还给他一个笑容。 一分钟后,失恋的杀手先生带着信息库的密码悄声无息离开这栋小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降谷正晃就与高河原真达成了协议,以放弃参选为代价换回儿子。 虽然这个私生子对降谷家来说无足轻重,可他毕竟姓降谷。高河原真万一公开刺杀者的姓名,那么降谷正晃自己的政治生涯就结束了。 夜风冷冽,加长的商务车里气氛压抑。 降谷正晃身着笔挺的西装,街上明明暗暗的车灯照着他眼窝微陷不再年轻的脸部轮廓。 “我已经派人向警察厅递交了你的辞呈,未来一年你就给我在家反省。” 降谷零没有说话。 “你负责的那个专杀公安警察的案子已经收尾了,这时候退出也不会落人话柄。至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卧底任务统统给我丢掉,他们警察厅干活的人不缺你一个。” 原本已经开启‘勿扰模式’的降谷零突然抬眼:“你是说,针对公安警察的杀人游戏的案子已经收尾了?” “我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降谷正晃清了清嗓子:“阿罗。” 坐在前排的秘书回过头:“少爷,今天早上我去警察厅时,确实听见您的同事们这么说。” 降谷零的耳边响起薄荷酒的话语。 “现在杀人游戏的玩家为了报复公安的打击,开始变本加厉了,大家完全焦头烂额了。现在,大家都很需要你......” 对方的语气表情历历在目。 秘书拿来车上的报纸:“好像是一个匿名邮件提供的线索,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不过总归是有眉目了。” 汽车经过隧道,忽然被剥夺光明的眼眸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忧伤。 年轻的警部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越勒越紧,急迫地发出命令:“掉头,去警察厅。” “不许去,你还要做什么?”降谷正晃皱眉。 “去解决我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一切的温和都已不复存在。 - 任何一台电脑都可以登录警察厅信息库,但若想试试管理权限,则必须使用警察厅的内网完成。 降谷零是这么嘱咐的。 出于这段时间的工作经验总结,青年杀手选择在凌晨四点造访警察厅。 加班的警员本着回去后还能睡上三四个小时的原则,已经离开。而值守的警员看着天快亮了,也会放松警惕在值班室睡上一会儿。 这个时间潜入,自己会省掉很多麻烦。 穿过熟悉的走廊,小心翼翼地不激活声控灯,顺走睡着的值班室人员的机房钥匙,进入信息科机房。 薄荷酒坐在那张全厅同款的办公椅上,打开全厅唯一一台能够执行管理员权限的电脑,插入病毒硬盘。 高河原真只是个由头,他并不打算假戏真做去费劲删除什么权限。 黑暗中响起电脑开机的提示音,微光之中,他将降谷零亲口告知的网址与密码输入进去,点击回车。 深色的登录端口一瞬间变成纯白,随着数据的加载,全日本的人员信息全部摆在了他的面前,信息之密集,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安把每个市民都跟踪调查了一遍。 这种东西的存在,有时候想想也蛮可怕的。 他扁扁嘴,寻找着管理员端口。忽然间,一串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巴黎的某处私人宅邸,优雅的女士正坐在窗前享受她的夜晚时光:“友情提示,距离deadle还剩一小时。” 贝尔摩德语气轻松,可在组织限期内完不成任务的代价却很沉重。 “你的计时有问题吧。”薄荷酒把手机夹在肩膀处,双手输入管理员密匙。 记得贝尔摩德发出新任务时是夜晚,限期一个月怎么算也不可能凌晨五点任务结束吧。 “不好意思,日本与巴黎有时差,我懒得算,姑且就按照巴黎的时间来吧。” “随你,反正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为了配合气氛,你甚至可以倒数。” “听上去你很悠闲?” “并不。” 找到了。 漆黑的房间中,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屏幕的边框清晰地映出青年那双漂亮的眸子和弧度刚好的微笑。 管理权限一开,信息库的任何内容他都可以随意篡改删除。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五分钟后,我要在facebook上看到一位倒霉公安警察的信息库账号密码被全网传阅。” “没问题。”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后,薄荷酒将硬盘中的病毒程序植入到网站内部,在屏幕闪烁的间隙,他在facebook上将降谷零告知的账号密码全编辑进去,还附带登录端口,并显示全部网友可见。 自己做的洗站病毒程序还从未失手过,反正任务只是在网上公开公安信息库的账号密码,又没说登进去后必须得出现什么,那么留给网友一个空壳网站也无可厚非。 这样一来,降谷君的工作应该也能保住。 点击发送的一瞬间,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头顶。 “泄露日本信息库内容给暗网游戏的是一名在卧底任务中染上毒瘾后失踪的前公安警察上葛隆。有人匿名将他的信息和行踪发到了警察厅的邮箱里。” 薄荷酒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浅笑。 降谷零敛去面部表情,继续说道:“卡尔瓦多斯最近一直在调查上葛隆,你在游乐场被捕当天,卡尔瓦多斯也曾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那封邮件,是你发到警备企划课邮箱里的,对吗?” 整件事情,其实与高河原真毫无瓜葛。 薄荷酒的语调很熟悉,就像是在迟玉山时,那种怎样都无所谓的语气:“不愧是降谷君,不过这样也不错,免去了我亲口告知你前因后果的时间。” 薄荷酒举起双手,他的左手仍然握着手机,降谷零起初没在意,直到目光锁定在那条已发送的信息上。 瞳孔剧烈收缩。 屏幕上点击和转发正在数以千此地增加,降谷零一把夺过手机按下删除键,可已经太晚了:“你做了什么?!” “显而易见。”薄荷酒起身,面对着他,随意地摊手。 薄荷酒刚要掏枪,降谷零的子弹如约而至擦着他的手边过去。 “我问,你做了什么?”降谷的枪口还在冒烟,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一字一句地问。 “警察厅内部信息库完全透明确实有趣,有的时候我也很佩服boss的创意。”薄荷酒摊手,“没办法,谁让你们惹怒了组织呢。” “所以,这才是你假扮莲野诚来到这里的目的?”降谷零声音颤抖。 冰冷的感觉涌遍全身,降谷零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薄荷酒的朝夕相处,失望漫过每一寸画面,也漫过他对青年的宽容和希冀,最终将一切淹没。 行动组杀手,薄荷酒。 一个,卑鄙的敌人。 “答对了。” 薄荷酒打了个响指,肆意地笑起来。狭窄的空间内,年轻的杀手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举枪回击。 尘土与纸屑横飞,四周的柜子被打出一个个凹陷的弹孔。直到门被人推开,一群警员涌进来。青年杀手从阳台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警车声四起,薄荷酒眯起眼睛深呼吸,感受着万众瞩目的时刻。 抱歉了降谷君, 现在没有夕阳。 一群警员追出去,降谷零捡起在打斗间摔在地上的手机,点亮屏幕,上面正是刚刚发出信息的评论。 【这是什么东西?恶作剧吗,点进去一片空白。】 【我同学是业内人士,他说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公安信息库,至于为什么登录后什么都查不到,那就不清楚了。】 【我作证!这网站域名假不了,一看就是官方建立的,虽然看不到数据,但能登进去就已经很恐怖了啊!】 【天啊,警察厅的猪猡们在搞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安全事故啊!】 降谷零一愣,连忙重新登陆信息库,页面内一片空白,唯一现显示的只有四个大字【系统遭受不明攻击】 无法复原,无法修复。 薄荷酒他…… 降谷零还未来得及多想,信息室的灯忽然被人打开。 刺眼的白炽灯光下,与黑田兵卫平级的警视先生带人赶来。 “今天的闹剧,你要给民众一个交待。” 降谷零起身,面无表情:“我不会逃避责任的。” “那就好办了。”警视先生一挥手,立刻上来几人将降谷零围住。 降谷零被人带走时,回望了一眼凌乱的信息室。 日本公安累经数年建成的信息库,就这么毁于一旦。 而自己,百身何赎。 - 清早6点,浓雾带起山林的潮气。 组织的某个基地里,刚刚完成任务的薄荷酒通过指纹测试后走进去。 也不知道黑麦最近怎么回事,原本想找他聚聚的,可无论自己发了多少条信息,那家伙都已读不回。 挚友的冷落让行动组的薄荷酒大人十分不爽,这种不爽主要是体现在表情上的。 来往的组织成员见到他,皆是毕恭毕敬地让出一条路来,生怕触了这位祖宗的眉头。可是没有人注意从不抽烟的青年今天忽然点了根烟,更没有人注意他走路的姿态有些摇晃。 今天基地的人少得可怜,几位干部成员都不在。大概又出了什么叛徒卧底之类的事情。这样一来,自己就方便多了。 薄荷酒去了一趟地下牢房,回来后走到无人处,装作不经意间吐掉烟蒂,特质的烟蒂并未熄灭,缓慢引燃周围的一切。 等到被人发现时,火势已经无法扑灭。 他慢悠悠的跟随人群跑出失火的基地,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有管被关押的人的死活。 离开之前,他已经把这处基地的暗道位置告诉了被囚禁的小县警,希望他逃得出来,别真烧死在里面。 正想着,一个瘦弱的青年借着夜色的掩护狼狈地从暗道跑出来。 “你是在等我吗?”莲野诚呛了几口烟,碎发边咳嗽边说,“谢谢你救我。” 这一个月,原本意气奋发的青年已经瘦了一圈,眼中看着没什么精神,甚至还有几分怯懦。 薄荷酒瞥了他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头什么啊。” 真不知道降谷君当时为什么会选中他。 莲野诚没有去管青年神神叨叨的话语,眯眼笑了起来,仿佛一月内经历的危险都是过眼云烟。 “我看得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本来是要去警察厅报道的,不如你跟我走吧,公安一定可以帮你洗底的。” 薄荷酒烦躁地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离:“我劝你快点离开,否则一会儿等我后悔了,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莲野诚一脸纯真:“你脸色这么差,是身体不舒服吧?山下亮灯的应该是村庄,要不我扶你去找个医生看看。” “低血糖而已。”薄荷酒把莲野诚一把推开,“快给我走开。” “要不我们到山下再分道扬镳也行,这里这么冷,你如果在山上昏迷,会出人命的...”县警先生仍然喋喋不休,一听就是个慢性子的人,但心思却昭然若揭。 薄荷酒轻笑,小县警想来还不知道自己在警察厅干的事,还想把自己带回去献给降谷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