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反派认主角后攻略错人了》 1. 第 1 章 这是姜阮穿越的第二天。 两天的时间足够她把所有事情都弄明白了。 简而言之：她绑定了系统并获得了一个重生的机会，但前提是她要帮助主角顺利进入镜月派拜师，护佑主角不受他人欺负，在主角成长道路上给予对方庇佑与引导，直到主角修炼成功，那姜阮就能功成身退了。 虽然感觉很麻烦，但姜阮还是答应了。 毕竟能活，谁愿意死啊。 不就是当妈咪嘛，她可以的，她能行，她最会当妈咪了！ 系统曾经给姜阮输入过她的身份信息以及简单的世界背景。 这是一个低魔修仙的世界，和“金丹遍地走”的高魔修仙不同，能够凝结出金丹就已经是十分不错的境界了。 而姜阮就是镜月派的十二小长老之一，拥有收徒的权利并且即将凝结出金丹，实力应当还算不错，至少前期主角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姜阮可以给她以保护。 姜阮计划的很好，到时候她先将主角收入自己门下，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照拂主角了。无论是生活上的关爱还是修行上的关心，只要她能做到，就一定会为主角做到。 这样开后门的情况下，她就不信主角不能修炼成功。 守护花骨朵么，简单！ 姜阮已经摩拳擦掌了。 姜阮召唤出系统：“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就让我们开启工作模式吧！” 小说里不是都这么写的吗？接下来她只需要根据剧本来，就好像拿着攻略玩游戏一样，直接开启easy模式。 系统是一颗金属球，挺有摇滚风范，背后插着白色小翅膀在装天使。 见姜阮这么拥有热情，它也很激动：“好的宿主，接下来就是辨认主角了！” “……” 姜阮：？？？！！！ 她忍不住一把把系统球拽下来，“你在逗我？！” 她已经准备拿起剧本了结果第一步居然让她去认主角？ 系统：“不不不当然不是！请听我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传送宿主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时空风暴，我为了保护宿主耗费了太多力量，结果不小心导致原本储存主角的资料丢失，无法寻回，如果要修复的话可能要等一点点时间。” 姜阮：“多久？” 系统：“亿点点时间。” 姜阮：……草。 明明以为是easy模式结果反而是hard模式？ 但她能说什么，系统都说了是为了保护她，换言之姜阮还得谢谢系统。 而且来都来了，她是不可能反悔的。 就算这个“游戏”再难玩，却也能让她切实活着。 姜阮呼出一口气，“算了……慢慢来吧。” 大不了完不成拉到，反正她白嫖到了一段时间的生命，不亏。 系统感恩于姜阮的放过，同时也为了鼓舞士气，它重新飞到半空中，十分自信说道：“但是请宿主放心，最美强惨的那个，一定就是主角！” 看着小系统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姜阮嘴角抽了抽：“我谢谢你了。” 不过她也觉得系统的安慰不无道理。 反正主角么，总是会具有一些别人不曾拥有的东西，既可以说是主角光环，也可以说是女主滤镜，也可以说是王霸之气。 等她真的见了，也许就明白了。 姜阮这个身份壳子套的很好，不需要她做额外的扮演，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这给了她很大自由度。 在这里待的几天，姜阮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虽然更深奥的东西弄不明白，但应付其他人也是足够的。 镜月派最高领导人是掌门，往下是三大长老，三大长老门下又都各自拥有四个小长□□计十二人，姜阮就是这十二人之一。 姜阮拜师于白华长老座下，是最晚入门同时也是年龄最小的弟子，目前还没有收徒。 她住在灵润阁，因为没有徒弟，所以这里自然就她一人居住——外加一些没什么修炼天赋、专门伺候人的“弟子”。 写作弟子念作仆人。 低魔世界的修行人与高魔世界不同，无法彻底断绝五谷杂粮，虽然已经研制出了类似于“兵粮丸”一样的五谷丸，但味道一般，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没人爱吃。 好在姜阮不用自己做饭，能坐享其成，而且镜月派还拥有着门派食堂，她也可以去那里吃。 来到饭堂的时候，姜阮遇到了自己的师兄韩林，对方见到姜阮，连忙招了招手。 姜阮打了饭就坐了过去。 韩林先是问了问姜阮近况，随后进入正题：“还有十日就要大选了，师妹，这次你可要预备着挑一些好苗子啊。” 来了。 姜阮提起了精神。 哪怕是镜月派也是需要吸收新生力量的，因此五年一大选，选的是外来报名的弟子。 这些弟子中没有修炼天赋的，可根据自己的想法决定是否留下做外门弟子，而有天赋的则可留做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中出众的，可以被长老挑选成为关门弟子。 一般来说大长老都不会挑选太多徒弟，主要精力不济，何况他们本身还有徒弟。 但是像姜阮这种没有收过徒弟、或是韩林这种徒弟较少的，则可以放开了笼络一些好苗子。 姜阮穿越的时间卡的很巧，所以她知道这一批弟子中一定有一个人是主角。 于是姜阮点头：“我会的。” 韩林笑的像是老父亲：“终于小师妹也要收徒弟了啊。” 姜阮眸光微动：“那到时候如果我看上了什么苗子，还希望师兄不要跟我抢。” 韩林失笑：“好好，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你抢。” 姜阮满意了。 她绝不会让主角跑到其他人手里！ 主角苗苗是她的！ 在确定了大选时间后，姜阮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首先收了徒弟之后肯定是跟着她住在灵润阁的。 姜阮住在正当中最大的房子，剩下的就可以给徒弟了。 虽然不确定主角今年多大，但姜阮想，既然是主角苗苗，那应该不会很大？ 反正不管怎样，她亲自将旁边的房子布置好了。 系统跟在旁边拍马屁：“不愧是宿主，考虑的就是周全！” 姜阮笑了笑。 之后，她又特地跑去镜月派的书阁去翻看借阅那些入门级别的秘诀书籍，为的就是将来教徒弟的时候能帮上忙。 不过姜阮很快就发现这其实没什么必要。 就像家族当中会有族学一样，镜月派自然也有教导新入门弟子的地方，一些基础入门的知识不必当师父的手把手教，能省去一些功夫与时间。 姜阮自认自己的教学水平肯定不及专门教学的先生或长老，所以最后悻悻放弃了这一想法。 很快，就到了大选的日子。 大选分为三关。 首先在山脚下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弟子就会让前来应选的人测试体内灵力情况，也就是从第一关开始，就会直接筛除那些没有天赋、不适合修炼的人。 如果确定要继续留下，则留名登记成为外门弟子，并交纳束脩费、生活费伙食费等等；如果不想留下可自行离开。 而测试通过的弟子则接着往上走进行新的测试，而收徒的长老则可以通过聚视阵来观察测试中发生的情况，诸位弟子表现，提前物色人选。 而最后一关则是通过测试的诸位弟子在大殿前等候，运气好或天赋出众的会直接被选择关门弟子。 当天，姜阮起了个大早，坐在了白华长老下方，正好和韩林成了邻座。 她不着痕迹看了看旁边的情况，有许多生面孔，应当就是其他长老了。 殿内中央有着云朵拥簇而成的一块“屏幕”，中央则显现出山下的情况。 坐在首位的掌门笑道：“看来这次有修炼天赋的弟子不少，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其余长老自然附和。 姜阮聚精会神盯着中间，唯恐自己错过主角。 “嗯？”韩林忽然发出疑问。 其实不只是他，其余人也注意到了异常。 姜阮低声问：“怎么了？” 韩林皱了皱眉，“那个人……应当是……” 他语气不太确定。 姜阮有一种吃瓜吃不到的着急，“谁谁谁？” 掌门道：“看来那个孩子也来了。” “是啊，毕竟也到了适宜修炼的年龄。” “看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镜月派。” “倒是无妨，我镜月派光明正大且立得住，即使有一半魔修血脉的弟子拜入又何妨？” 姜阮敏锐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一半的魔修血脉？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自古正邪不两立已经是无需多言的潜规则了。 这个世界虽然都是人族，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但修炼的道路仍是分为两个极端的。 要不是一心向道通过正统修炼来提升境界的正道修士，要不就是通过邪恶下作的手段来修炼的魔修。 正道人士憎恶魔修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事，虽然近些年魔修已经销声匿迹，但被众人议论的少女显然是特例。 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人？ 韩林此时也低声说道：“她是正道修士与魔修结合剩下的孩子，据说她的父亲是曾经统领魔修的沧浪魔尊，母亲则是镜月派长老之一……其余更多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初这件事后，她母亲逃出镜月派生下了她，但后来却意外遭遇魔修追杀，这孩子便被民间一对夫妻带走抚养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镜月派，又是否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韩林就不知晓了。 但姜阮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讲话了。 她看着即使隐于人群都格外出众的少女，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难道说，传说中的主角这么容易就被她找到了？！ 2. 第 2 章 系统也十分兴奋地飞到了姜阮身边：“宿主！如此特别且曲折丰富的身世，一定是主角没错了！” 系统是高纬度空间的产物，所以即使这座殿内聚集了一堆大小长老，也是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的。 但因为姜阮和系统绑定时间还少，所以彼此没有点亮在心中交流的功能，因此，她不能回复系统。 姜阮有自己的判断。 虽然刚才她也很兴奋，但现在却慢慢冷静下来了。 虽然可能性很高，但并不代表对方百分之百就是主角。事关自己的“前程”，姜阮一定要仔细斟酌。 不过，可能性很大就是了。 虽然发现了这个孩子，但殿内的人只是短暂交流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正如他们自己所说，镜月派无所畏惧，就算是一半魔修血脉的人，只要她能够通过选拔，镜月派就敢将其收为弟子。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观看选拔。 姜阮也在其中。 这应当像是……另类的直播？ 没什么毛病。 在座的主位都是导师，场下（镜像中）的是前来参赛的101名选手，接下来就是竞争与通过考核，通过自己的努力竞选出道位，同时导师也可以pick自己心仪的选手。 姜阮点头。 好的，她就pick主角！ 第一关无聊且繁琐，且进行的飞快，殿内的长老们都没有多加关注。 对于他们而言，有修炼天赋的人他们迟早会在后面的关卡中见到，不必这么提早关注，而没有修炼天赋的就更不需要他们费神了。 但姜阮不同，她是要寻找主角的，因此，尽管第一关没有什么看头，她还是看的很认真。 她要仔细观察这些能够继续前进考核的弟子中有没有像主角的。 见姜阮这么认真，韩林凑过来好奇问：“师妹，你在看什么？” 姜阮：“我随便看看。” 韩林纳闷：“这一关就是普通筛选啊，也没什么好看的。” 姜阮：“……没事，师兄，你就当我在提前物色弟子就好了。” 韩林了然一笑：“师妹看中哪个了？” 姜阮：“唔，只是粗略看看，还没有定下来。” 第一关的筛选飞快，姜阮重点关注的是长得好看的人。 因为从系统那里得知了主角的性别，所以倒也瞬间排除了一半的人，再撇除长得不是那么好看的，姜阮需要关注的人其实不多。 当然这不是外貌歧视，而是……咳，毕竟主角嘛，外貌总要过得去的。 大约源于对自家崽崽的信任，姜阮无脑觉得主角一定很好看。 韩林杵着下巴，帮忙点评。 “此人器宇轩昂，可见从小就接触过修炼一事……” “这个我认识，雷家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长成了，而且居然不在自家修行，而是放出来拜师了啊，倒也舍得。” “这是苗家的千金，我跟她父母曾经见过一面……” 韩林叭叭的点评着，姜阮认真的听着。 这些弟子韩林当然不可能全都认识，他知道的都是有一定家世的人。 大约是想帮师妹找一个好徒弟，所以遇到这些好苗子，韩林就卖力的解说。 姜阮却微微拧眉，她觉得这些人不像是她的主角。 可能因为她看得小说都是那种美强惨流的龙傲天，先入为主，所以姜阮感觉有背景的人不像是主角。 说到先入为主…… 姜阮的目光落到一名少女身上。 正是因为听说了她的身世背景，才让姜阮有这样的感觉吧。 也正是因为先见到了她，才让姜阮觉得之后见到的人，似乎都不太像是她心底的主角。 少女孤零零的一人站在人群外面，目光低垂着不知道望向哪里，眉睫乌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身量纤纤，十分削瘦，脊背挺得很直，柔顺的长发贴在背脊处，微风吹过带起几缕发丝轻扬。 映出来的镜像上只停留了她的身影不到两秒，但却让姜阮记忆深刻。 她是不是主角呢？ 姜阮问韩林：“师兄，她叫什么名字？” “谁？”韩林：“哦，你说那个有一半魔修血脉的……她叫南清筠。” 姜阮抿了抿唇，感觉这名字也挺像主角啊。 第一关筛选很快结束。 引领他们向山上走去的弟子介绍道：“第二关则是考验诸位的心境，诸位请看——” 必经之地有一截颜色乌黑的阶梯，粗略一数大约一百阶的样子。 “此乃镜月派的问心梯，无人引领的非门派弟子在经过问心梯时会陷入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幻境，只有心志坚定之人才能走完问心梯，第二关的考核便是这个。” “诸位心性如何，是否纯善，是否坚韧，便由问心梯来考核一二。” “不允许使用其他手段逃避考核，一旦发现则剔除考核资格。” “请。” 姜阮提起了精神，“这个看起来有意思。” 但比她了解更多的韩林无趣叹了声气：“问心梯的考核啊，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姜阮有些疑惑，但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也是哦，既然幻境只有陷入考核的人自己能看到，那他们这些“导师”只能看到选手表现出来的样子，但他们看到了什么就一概不知了。 啊……确实有点没意思了。 不过姜阮还是安慰他：“看他们因为陷入幻境而表现出来的种种模样应该也挺有乐趣。” 韩林嘴角微抽：“师妹，你还真是想得开。” 姜阮：…… 到了问心梯这里，视角就拉的比较大了，姜阮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之前关注的苗苗南清筠。 这样的考核听起来不难，不过一百阶阶梯，只要坚持住走完就算成功，可是向来牵扯到心性的磨砺都很难，尤其南清筠还有一半魔修血脉，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心病吧？ 拥有着那样的身世背景，一路走来她难免会遭遇闲言碎语，从其余弟子对她的态度就可见一二。这样的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问心梯的考核。 姜阮抿了抿唇。 如果是主角的话，一定能吧？ 系统也担忧的飞到姜阮身边，开始唠叨：“也不一定啊，万一这里就是她挫折的第一站呢？宿主你想想，有的龙傲天小说里，主角是不是还要遭遇退婚和羞辱，会不会这里就是羞辱的第一站啊？” 姜阮：你闭嘴。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 但愿不是。 这可是她的主角崽崽啊！她连猫窝……不是，她连宿舍都准备好了，崽崽一定不能走！ 弟子们开始踏入问心梯。 坐在这里的姜阮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些弟子由一开始的表情轻松，慢慢沉重，皱眉。有的害怕的喘气，有的拧眉流汗，总之各有不同。 姜阮看向南清筠，对方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黑色的眸子看着阶梯，也不知道在望着怎样的幻境。 身边熟悉的只有师兄，姜阮就凑过去说悄悄话：“这样的考核会不会太严重了啊？” 别说这些还没开始修炼的弟子，就连姜阮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通过心境考核。 韩林道：“师妹，你想的太严重了，这只是铺设在门派出口处的问心梯，作为考核来使用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格。若真的有你想象的那样厉害，心魔恒生的修士早就借我们的问心梯来炼化心魔了。” 姜阮似懂非懂点头。 韩林：“如果比作宝物，你就把它当做最初级的那种就好了。” 姜阮大概懂了。 小学生版五三？ 有的弟子已经停下了脚步，仿佛腿上绑着千钧重的负重，再难抬起脚步。 有的弟子行走缓慢吃力，像是爬了一座高山后耗尽气力。 当然还有一些人维持着开始的速度，虽然并不快，但也没有停下脚步。 南清筠正是其中之一。 姜阮这才慢慢放松。 既然这样的话，那南清筠应该可以通过考核吧？ 仿佛看出了姜阮心底的担心，韩林道：“并非走完全程才算通过考核，只要不是一踏上问心梯就滚下去的那种，其余都算通过试炼。” 姜阮疑惑：“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设置这样一个考核？而且前面还说的那么严重。” 韩林：“总要看看他们的情况。况且这也是衡量的一个标准啊，你忘了？还有第三关呢。” 所谓的第三关，就是各位长老的选人了。选人标准自然会参考第二关的通关情况。 姜阮了然：“多谢师兄为我解惑。” 韩林：“这没什么，倒是师妹你，怎么感觉最近变笨了？” 姜阮：…… 感谢在系统的帮助下姜阮无论怎样都不会被人察觉异常，但……说人变笨了也太伤人了吧！ 大约进行到尾声了，大部分弟子已经停下脚步，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还在走着。 姜阮不由紧握双手，心底为南清筠加油。 姜阮虽然看过选秀节目，但一点都不真情实感，可这一刻，她却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紧张的心跳都加快了。 快到顶端了快到顶端了，加油啊！ 姜阮万分期待南清筠能成为走完全部问心梯的人。 临近终点，只剩下南清筠和另外一名少女还能抬起脚步了。 姜阮紧张的屏气。她仿佛能提前看到结局了。 然而距离最后还剩下十个台阶的时候，南清筠停下了脚步。 她仿佛被不知名的重物压垮了一般，慢慢的支撑不住，单膝跪下。额头渗出的汗珠滴落在台阶上，又很快消失。 姜阮甚至能看到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用力的绷紧。 她很想让自己站起来继续走，却再也走不动。 同一时刻，另外一名少女从她身边走过，踏过最后一阶问心梯，走到了终点。 3. 第 3 章 尘埃落定。 结果已定。 南清筠不是第一，她停在了终点之前。 “看来这批弟子中居然出了一个能走完全部问心梯的人，不错不错。” “这次似乎有不少收获了。” “也不知道走完的那名弟子是什么背景。” “不提这个，那有一半魔修血脉的孩子也能走到最后，属实不易了。” “看来这次弟子大丰收啊。” 就连坐在一旁的韩林也连连点头：“真不错，但我估计那名弟子我是抢不到了，看她这样子，大长老们估计要抢着要。” 说完，他见姜阮似乎在出神，疑惑询问：“师妹？怎么了？” 姜阮这才回神。 她抿着唇瓣，微微拧眉：“没什么。” 实际上她心底情绪有些乱，有些动摇。 南清筠没有走到最后…… 姜阮心底充斥着各种纠结犹豫的想法，念头反复。 先前姜阮几乎已经确定她就是主角了，但从第二关考核的结果来看，她又不是那么像了。 因为系统丢失了资料，姜阮只能从自己以往看小说的经验来判断。 让她来说的话，她是觉得考核第一名的人，或许会是主角。 可南清筠的身世与外貌又太具有迷惑性…… 想到这里，姜阮轻轻咬唇。 系统飞了过来，和姜阮是如出一辙的纠结。 “怎么这么难啊。” “对了宿主，第一名那个也是女孩子啊？” 姜阮抬了抬眸，恰好此刻镜像中出现了第一名的身影，姜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 通过问心梯考验的少女脸上情绪并非完全的轻松，但和落后于她的那些人相比，她已经足够的放松悠闲。 长相自然是姣好的，眉目温婉，眼神温和，自带沉稳安静的气质，仿佛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哪怕是风吹过她也会变得温柔。 是没有攻击性、看起来会很吸引小动物喜爱的长相。 她眼神沉静，仿佛外界喧扰与她无关，自身与外界似乎被无形的结界隔开，仿佛比起人，地上的一片落叶更让她在意。 她与南清筠，一温一冷，像两个极端。 要不是顾忌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姜阮此刻想疯狂挠头。 她瞪了一眼飞在半空的系统。 可恶！要不是这憨子弄丢资料，她现在怎么会这么纠结。 被瞪了一眼的系统很自觉的慢慢飞低，降低存在感。 姜阮垂了垂眸，决定再看看。 引导的弟子宣布了考核情况。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走完问心梯，但大家表现却也可圈可点，所以没有人被淘汰，所有人都可以进入第三关——即最终面试。 因为上山的路较远，又只有一人引路，所以他们只能慢慢走上来。当然，也是为了让这些弟子平复心境。 毕竟刚走完问心梯，他们也确实需要缓缓。 韩林道：“我准备去外面看看，师妹，你去不？” 姜阮惊讶：“还能中途离开？” 韩林：“怎么不能？” 姜阮嘀咕：“我以为管的很严格呢。” 韩林失笑：“你把咱们镜月派当成什么地方了啊。” 当成管理严格的大公司了。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理解错了。 姜阮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跟在韩林身边，与白华长老打过招呼后，就不引人注意的出门了。 路上，韩林交代：“不能引起弟子们的注意，所以我们需要采取一些手段。” 说罢，他把隐匿符交给姜阮。 “走。” 两人御剑，很快就发现了成串的弟子正在慢慢上山。 二人撕碎隐匿符，能够靠的较近观察。 姜阮重点观察那两个被她认为最像主角的少女。 系统飞在她身边点评着：“两个看起来都像啊。光是看着她们我都能脑补十万字以她们为主角的小说了，偏偏无论哪个都能行得通，糟糕了，这次可能要翻车。” 姜阮被它念叨的有些焦虑，像是不经意的抬手，挥走了系统。 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绝对不能。 赌上她看过一千本晋江小说的经验。 刚才第一个走完问心梯的少女走在最前方，其余弟子似乎隐隐以她为首的样子，没有谁去抢先一步越过她，大家似乎都保持了默契。 但少女似乎没有发现这种默契，她只是神情淡淡的走着，偶尔抬头看一看路边的花草树木，眼底情绪浅浅，仿佛所有东西都只能划过她的眼底，而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她虽然面上也没有过多神情，但给人的感觉是温和的，仿佛万事不会在意，也不生气。 南清筠则走在队伍最旁边。倒不是她刻意隔开与其他人的距离，相反，是其他人在默默排斥她。 看来人群中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交流间慢慢传开，导致其余所有人都默契的排挤她。 但南清筠并不在意。 她垂着眸子盯着脚下的路，模样看上去就像方才蹬问心梯时一样。 此刻近距离观察了，姜阮越发觉得她们两人……既相似又不像。 相同的是，她们似乎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旁人于她们像是吹过的风。 不同的是，一人仿佛是毫无颜色也无人涂抹过的白纸，看似一眼看透，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一人则像深水池潭，以为望见了全部，但细细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透。 难办了。 韩林小声问：“师妹，你有没有看重的弟子？” 姜阮也没瞒他：“那个第一，和南清筠。” 韩林有些吃惊：“你想收南清筠？” 姜阮抿了抿唇，“还在想。” 韩林摸了摸下巴：“你看上的这两个都挺特别的。不过第一那个，可能有点难啊。” 姜阮无奈笑笑：“师兄倒也提醒我了，光我单方面看上也没什么用啊。” 韩林点头：“确实啊，我们未必抢得过其他长老。” 师兄妹两人彼此看了眼，都苦笑着叹气。 姜阮尤甚。 她似乎想太多了，还纠结什么主角不主角，就她这条件，这两名弟子未必肯被她收为徒弟。 不过姜阮想的开。 收徒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样能更方面她关照主角罢了。 假如主角在镜月派修行的顺利，那她当不当这个师父好像都可以啊？ 想到这里，姜阮心底舒服许多。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人谁是主角呢？ 虽然遇事不决可以全都要，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势必只能选择一人着重关照。 且即使是同门弟子也有利益冲突的一天，到时候她必定只会向着主角，所以弄清楚主角是谁对她而言很重要。 就在这时，与南清筠距离较近的人皱着眉又远离了一步，看似小声、实则用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镜月派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实力强大，怎么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愿意收进来啊。” 在那人旁边的人笑道：“也许正是因为镜月派对万事万物包容，才愿意收吧。这才是名门大派的作风。” “我听说她娘亲是镜月派的弟子，所以她也想进来，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我可真不想跟有着魔修血脉的人当同门……” “那你待如何？你走？” “凭什么我走啊，要走也是她走！” 周围人的声音越来越多，但南清筠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神情淡漠的走她的路，仿佛被议论的主角不是她。 “喂，南清筠，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敢来镜月派啊？” 南清筠置若罔闻，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居然不吭声……装什么清高。” 其中一人不满南清筠的做派，偷偷捡了路边的石子扔了过去，但南清筠似乎是无意的一抬脚，石子从她脚旁飞过。 那人惊愕，而后不满的咬牙，又捡了颗石子，这次朝着更容易命中的地方扔去。 南清筠避无可避。 但从旁边忽的又飞来一颗石子。 两颗石子相撞，无事发生。 南清筠这次脚步停顿下来，敏锐朝着姜阮藏身的方向望了过来。 韩林道：“师妹，你出手也太快了。” 姜阮摸了摸鼻子。 他们用的隐匿符是最低级的，因此姜阮刚才动用灵力后，隐匿符便失效了。 南清筠朝着这边望来，自然能发现他们。 姜阮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稍微冲动了……主要是看不得他们欺负人。” 在姜阮看来，这和校园霸凌没什么区别啊。 从韩林提到的南清筠的身世背景来看，她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非要说的话，她只有身世这一项错处。 但身世又岂是她能自由选择的？ 况且姜阮并非原世界的人，魔修不魔修的，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所以帮助南清筠就在意料之中了。 方才用石子砸人的弟子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发现了。 他心底极力安慰自己，反正南清筠是魔修，既然是魔修，那就活该…… 但他终究还是心虚，脚步加快，朝前走去，隐入人堆。 南清筠知道其他人看不惯自己，但她并不在乎。 只要能实现她的目的，无论过程多艰辛她都能忍耐。 只是南清筠没想到途中居然有人会帮自己。 她眼帘微动，朝着另外一道灵力的方向望去。 4. 第 4 章 姜阮记得自己之前玩过磨墨。 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往里面兑了清水，而后捏着墨一点点磨着，看着原本的清水逐渐掺入墨黑，而后越来越浓郁，变成胶着的浓稠。 就像是能够吞噬掉一切、连影子都倒映不进去一样。 此刻她看到南清筠望来的眼瞳，竟然有了同样的感受。 足够的冷，也带着同等的墨黑。 旁边其他弟子没有关注南清筠这边的情况，又或者是关注到了，但人人冷漠，既然与己无关，那就不会耗费精力。 况且南清筠又有一半魔修血脉。 所以他们都默契的继续向前走。 南清筠因为停下脚步，一时间落后下来。 她还望着姜阮这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主动现身。又或是想看下她有什么目的。 姜阮当然不可能有目的……非要说的话也只是想提升下自己的印象分？ 韩林问：“要过去吗？” 姜阮垂着眸，还在想南清筠刚才的眼神。 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点头：“过去看看。” 说完之后才想起来问韩林：“可以过去吗？师兄？” 韩林摸了摸下巴，“应当是行的，反正其他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过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姜阮便主动现身，一人走到前面去。 韩林慢慢跟在后面，并不急着过去。 系统不解的问：“宿主怎么了？是觉得南清筠哪里不对？” 姜阮垂了垂眸，没有回答系统。 因为她要做的事很快它就知道了。 南清筠面色不动看着逐渐走来的人。 她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一侧，说明对方肯定用了隐匿的手法，但自从扔出那个石子后，南清筠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灵力。 换言之，是因为救她，所以才暴露的。 大约，可以称之为救吧。 对方在她面前站定。 南清筠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更多打量，只是等着她先说话。 姜阮轻咳一声，“我听说过你的事，你叫南清筠，对不对？” 南清筠没有回答。 姜阮也不觉尴尬，毕竟她有所预料。 “你来镜月派，要拜师吗？” 这次南清筠有了反应。 “镜月派应当没有长老会愿意收我为徒吧。”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进入一个门派就好。 她嗓音淡淡，并没有流露出失落或嘲讽等负面情绪，仿佛在说毫不相干之人的事。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眼底也无波动。 姜阮指了指自己：“那你看我怎么样？” 这次南清筠有了反应。 她眉心微动，似乎不解的蹙了一下，“什么？” 要主动推销自己，姜阮稍微有一点点尴尬：“如果没有人选你的话，那你看我怎么样？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个小长老……应该能给你不少方便。所以，要来做我徒弟吗？” 姜阮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被其他人选走。或者你没有其他想选的师父。” 姜阮不知道南清筠会不会答应，但她努力争取了。 刚才毫不犹豫出手除了真的想救人外，也是想多加一下好感。 毕竟不管谁是主角，总之自己的印象分越高，将来才能和对方好好相处。 除了要好好对南清筠，她也会去刷一下那个第一名的好感。 ——以上，是姜阮之前的想法。 但这些想法止于南清筠的那个眼神。 前面就提过，姜阮更容易相信美强惨的那个是主角，而南清筠，完美符合这一条件。 她刚才的思索，就是在想这件事。 于是姜阮下了自己的判断，她认为南清筠是主角。 所以现在才会主动走过来推销自己。 不仅仅是南清筠有轻微愣住，系统更是惊住。 它在姜阮身边飞来飞去活像一个蚊子，“宿主！冷静啊！你怎么这么快就下了决定啊，这这这确定南清筠就是主角了吗？我们别慌啊，总之先冷静行事啊！” 姜阮被吵的有点烦。 跟着过来的韩林眼底也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出声，而是先等待姜阮那边交流完。 南清筠这次仔细的打量了下姜阮。 姜阮后背微微绷紧，任由她打量。 其实她也是没底的。 姜阮现在只是一个空有修为和地位的小长老而已，看起来风光，实则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所以她心虚。 但姜阮也是真的想要收南清筠为徒。 不同于第一名，南清筠虽然表现优异，可她的血脉为她带来太大不便，周围人的态度完美解释了这一点。姜阮怕其他长老不肯收她为徒，到时候南清筠又被其他人欺负，所以不如自己主动出手。 此刻现身也是想要增加成功率。 南清筠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姜阮拿不准她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但仍旧点了点头。 南清筠颔首：“我记住了。” 说罢，转身离开，跟上前面的队伍。 所以……只是单纯记住了？ 姜阮有些苦恼的皱眉。 到最后南清筠也没回答她想不想当自己的徒弟啊。 韩林走了过来：“师妹，你想收她为徒？” 姜阮点头。 韩林：“我能问下因为什么吗？” 姜阮沉吟：“师兄，虽然这样说有些太高高在上，但我……觉得她有些可怜。” 韩林望着她。 姜阮：“如果其他长老与师兄师姐没有收她为徒的话，那她就只能当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没有人庇佑也没人关照；方才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是同门了，可其他人还那样排斥，我怕将来她会受欺负。” 韩林大约猜到是这个理由了，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妹这么容易心软。 韩林道：“我看她的性子不是容易受欺负的，你其实不必担心。” 姜阮抿了抿唇：“师兄，你就当我是路上看到一只淋雨的小猫，所以想要带回家吧。” 韩林顿住。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姜阮开头会说自己“有些高高在上”。 韩林并没有想要说教的想法，毕竟姜阮的态度也说不上错。但有一点他得说：“但她那个性格，你未必驾驭的住。” 姜阮因为他的用词失笑：“又不是结婚，咳，又不是作为道侣一起生活，什么驾驭不驾驭啊。而且我当她师父也不是为了驾驭她啊。” 韩林耸耸肩膀，“行，那我不管了，总之你开心就好。” 姜阮弯了弯眸，“谢谢师兄。” 韩林：“谢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行了，回去吧。” 二人重新回到殿内。 可怜系统一直想要跟姜阮交流但却没有机会。 姜阮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了系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交流。 通过考核的弟子于大殿内站好，也许是默契，也许是引路弟子的提示，他们是按照第二关的名次来站好的。 坐在首位的掌门颔首，目光落在第一名身上尤其满意。 “你叫鹿宁，是吗？” 鹿宁？ 姜阮目光看了过去。 鹿宁点头，目光没有涟漪，仿佛被掌门亲自点名问候这样事情并不值得她心生波动。 从某方面来说，倒很像是古井无波一般的人。 这样的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性？ 姜阮看着鹿宁，忽然发现她的眼瞳很淡，像是琉璃一般的颜色。 光线投入那双眸子中并不会点亮太多色彩，反而让本就剔透的眸子更显空灵。 无悲无喜的模样像极了神女或圣女这样的角色。 掌门主动问：“你可愿当我的弟子？” 鹿宁只停顿了一下，便点头。 于是第一名的去向很快就定下了。 系统：“宿主！！！” 姜阮微微动了下。 她知道系统在着急什么，只是……这样的好苗子跟在掌门底下肯定比跟着她好吧？她可没什么能教人的，姜阮其实也怕自己会拖后腿。 况且，她已经有想要收的徒弟了。 并且，她已经认定了南清筠是主角。 姜阮心底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的主角反派情节。 南清筠就是那个开场受尽挫折、谁都排斥、身负一半魔修血脉的主角，她会在镜月派受尽历练，说不定也会来一个“河东河西”的名剧情，升级归来，然后将来为打败魔修献出最大功劳，成为所有人都爱戴的好主角。 ——咦，这样一想，好像漩O鸣人啊？ 与之形成对照组的就是鹿宁。 看似无悲无喜不沾世俗天赋极好的掌门弟子，是所有人都仰慕的小师姐，但背后却是黑化的幕后黑手，或者是剧情进展到一半就因为不知名原因叛出正道的boss，并且会在最后死于主角之手，作者会再花费很多字数描写她的过去，为她洗白或填补人物内核。 嗯，无论怎么想都很合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掌门都发话了，她还能跟掌门抢人不成？不管怎么看都抢不成功吧。 掌门只选定了鹿宁这一个弟子，而后便不再说话，之后，就是其他长老选人。 姜阮因为资历的缘故并不能靠前选，所以她一直静静等待着。 不过三位大长老都没有选择收徒，也可能是没有看得上的。 很快，就轮到了姜阮。 她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姜阮一直在紧张观察着，就如她之前想的那样，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南清筠。 他们虽然并不排斥南清筠，允许她进入镜月派，但却也没有一个人收她为徒。 ——除了姜阮。 5. 第 5 章 轮到姜阮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伸出手：“我选她。” 她指向南清筠。 殿内的气氛安静下来。 白华长老多问了一句：“确定吗？” 姜阮点点头。 见姜阮如此肯定，其余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白华长老都没有劝，他们其余人自然不会多嘴。如果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去说什么“这人有一半魔修血脉”之类的话，也不合适。 既然同意南清筠参加门派大选，那就说明至少明面上，他们是不介意南清筠的身份的，此刻就更不能说什么掉身份的话。 掌门问道：“南清筠，你可愿意？” 姜阮有些担心。 怎么不是单方面选择啊，听掌门的意思，南清筠如果不愿意还可以拒绝吗？ 姜阮紧张起来了。 尽管她提前推销过自己，也出手救过南清筠，但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刷出好感度，又或是凭借那么一点点好感度，能不能让南清筠同意。 南清筠垂了垂眸，倒是没想到那个人真的说话算话了。 她点了点头，“弟子愿意。” 姜阮松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她看着南清筠，对对方露出了笑意。 很快，所有人都选完了弟子，此次门派大选正式结束。 姜阮来到南清筠面前，没有冒然选择靠近，而是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将来居住的地方。” 南清筠颔首，面上波澜不惊，跟着姜阮走。 姜阮带她离开前，回眸看了看鹿宁，那个第一名。 对方对周围散去的同门没有丝毫情绪与好奇，而是淡然垂眸站在原地，也丝毫不在意别的人都被领走、唯有她自己待在原地这回事。 大约，这就是天才的气质？ 姜阮是学不来的。 姜阮带着南清筠回到自己的灵润阁，给对方指了指之前就布置好的房间，“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南清筠点头：“是。” 姜阮：“如果有什么不喜欢、或是想要再添的东西可以告诉我。” 南清筠只是摇了摇头，连打量的想法都没有。 姜阮不着痕迹鼓了鼓脸颊，难免有些失落。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用心布置的猫窝啊……亏她还想着，能跟南清筠交流下居住的意见呢。 不过她也知道，对南清筠而言，自己此刻只是一个陌生人，对方自然不可能很快亲近起来。 之后，姜阮跟南清筠说了下镜月派一些地方的分布情况，比如如何去饭堂、如何去听课的地方、哪里又是修炼的地方。 姜阮：“之后我会把地图给你带来。镜月派虽然地方大，但建筑布局并不杂乱，很好认路的。你现在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可能走路费劲一点，等你学会了就没事了。” 南清筠依旧只是点头。 姜阮也不失落，“那我不打扰你了？” 这次南清筠给了其他的反应，她对姜阮行了一个弟子礼。 姜阮摸了摸鼻尖，自觉退了出来。 等到周围再无其他人的动静后，南清筠这才抬起眸，打量着这间被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虽然是新的房间，但一些细节之处却能体现出精心的布置。 想到姜阮方才的反应，难道是她亲自布置的吗？ 可对方已经是小长老之一了，就算是对待第一位弟子，居然也能用心至此吗？ 南清筠不知道，也没再多想。 无论如何，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可。 她来镜月派，可不是虚妄度日的。 * 姜阮回到自己房间后让其他仆人出去，独留她与系统。 系统这时候终于能大声问出来：“宿主，你为什么选择了南清筠啊？” 姜阮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它。 系统：“就因为一个眼神吗……” 姜阮点点头，“我觉得南清筠像主角。” 可系统还在担心。 姜阮皮了下，“管他呢，倾家荡产压南清筠股。” 系统幽幽道：“万一输了怎么办？” 姜阮分析：“就算鹿宁是主角，可她天资聪颖，又在掌门门下，你觉得她会没办法好好修炼？” 系统一呆：“你说的好像很对。” 姜阮笑了笑，“是啊，反倒是南清筠的情况令人棘手，所以我将她带回来有什么不妥吗？” 系统已经被说服了，“你说的很对！” “那宿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姜阮挠了挠下巴：“不怎么办，我这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南清筠跟着学堂的老师学习就挺好的，至于我，可以帮她多准备一些书籍秘典或丹药之类的，也算发挥我这个师父的作用了。” 姜阮虽然有拖延症，但在这方面行动力还是挺可观的。况且早在南清筠来之前，她就已经选好了一些基础修炼方面的书籍。 姜阮此刻拿着书去找南清筠。 她敲了敲门，很快，门便被打开了。 姜阮对南清筠笑了笑：“感觉如何？东西还齐全吗？” 南清筠点头。 姜阮把书籍递给她，南清筠伸手接过，微怔了下，“这些是……” 姜阮：“一些修炼方面的书籍，你放心，和学堂那些内容是错开的。” 南清筠顿了下：“给我的？” 姜阮失笑：“当然啊，不然呢？难道我自己学的啊？” 南清筠眼帘动了动，而后轻声道：“多谢师尊。” 姜阮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不是平易近人的“师父”，而是“师尊”。 她心里痒痒的，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再喊一声？” 南清筠抿了下唇角，“多谢师尊。” 姜阮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就当是她脑补好了，总之，她怎么感觉南清筠这么乖啊！ 救命，好像是那种看起来冷冷的实则很听话很乖的小猫咪！ 姜阮一本满足。 “你要去吃饭吗？一起。” 南清筠停顿了下，点头。 姜阮已经会御剑飞行了。 早在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好好的爽过了，并且运用熟练，完全不用担心新手驾驶。 姜阮召唤出自己的剑，默默念诀，利剑在灵力加持下变大了不少。 姜阮首先踩了上去，而后对南清筠伸手：“来。” 南清筠犹豫片刻，还是搭上了姜阮的手。 姜阮道：“第一次可能有些怕，不过你放心，我御剑贼稳，保证低空飞行，实在怕的话，抓住我的衣服就好。” 南清筠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透露出一丝害怕的意思，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是，多谢师尊。” 哎，还真是疏离啊。 姜阮操纵着飞剑慢慢起飞。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她飞的十分的慢，大概就像是慢悠悠骑自行车那样的速度吧。而且离地面也很近，也就一米，是跳下去都不会受伤的高度。 这样看来……还真是一点御剑飞行的逼格都没，倒是很像一个能够腾空的自行车一样，悬浮骑行。 路上碰到了其他弟子，他们都惊讶看着姜阮和南清筠。 姜阮目不斜视，表面镇静，心底其实还是有一点尴尬的。 别的修士御剑飞行那都是嗖嗖的，哪像她…… 不过没关系，徒弟不害怕就好！ 下来的时候碰到了韩林，对方也正好带着徒弟过来认路。 韩林毫不犹豫的嘲笑出声：“师妹，你这什么情况啊！” 姜阮维持着镇静，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怕我小徒弟害怕，怎么了。” 韩林给她竖了个拇指，“不过既然有当修士的资质，我觉得你徒弟应该也不是很害怕。” 姜阮鼓了鼓脸颊，“那可不一定，毕竟这可是御剑飞行啊！” 她看了看南清筠，“你怕吗？” 南清筠原本是如同局外人一样，虽然有在听他们谈话，却没有丝毫融入进去的想法，此刻听到姜阮问她，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南清筠目光动了动，最后道：“……不怕。” 韩林：“哈哈哈。” 姜阮：…… 虽然丢人了，但姜阮也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 她转变自如：“明明不害怕却愿意配合我而一起丢人，呜呜呜，我徒弟真好。” 韩林：…… 南清筠抬了抬眸，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愕，但又迅速隐掉。 她垂眸，只有微动的指尖泄露了方才的情绪。 饭堂虽然是镜月派的饭堂，但也不是全然免费。 像大长老和姜阮这样的小长老吃饭自然是免费，但内门弟子却需要掏钱，不过只需要付一半价钱即可。而外门弟子就是全价了。 修士之间平常依旧会用银钱交易，虽然有灵石，但灵石贵不可言，平常买饭买东西这种小事，完全用不上。 姜阮不确定南清筠有没有钱，但不管有没有，她作为师父，肯定是要请南清筠的。 南清筠看着姜阮的动作，沉默片刻：“多谢师尊。” 姜阮笑眯眯：“跟师父就不需要这么客气啦。” 南清筠接过饭，“弟子并非一贫如洗，不需要师尊如此破费。” 姜阮：“没关系啊，我喜欢请你。况且都是我徒弟了，怎么可能还让你自己掏钱啊。” 南清筠沉默了会，没再说什么，大约是觉得自己反驳不了吧。 姜阮自然而然和韩林坐在一起吃饭，两人的徒弟就陪在旁边。 韩林收的徒弟是一个长相可爱憨态可掬的少年，吃饭途中，他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发武器啊？” 这个问题恰好也是南清筠关注的，她吃饭的动作停了停。 6. 第 6 章 姜阮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南清筠，自然注意到对方对武器这个话题的感兴趣。 不过这件事她好像也不知道，于是将视线望向韩林。 韩林自然读懂了姜阮的眼神，无奈一笑：“他们不知道就算了，师妹，你也不知道？” 因为有系统加持的缘故，就算姜阮ooc了，原著人物也会自动忽视过去，于是姜阮就十分放心的露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笑意。 韩林解释道：“弟子正式登记之后很快就会发放初级武器了，大约是一到三天。这几天也会将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说弟子服饰、学堂书籍、基础修炼材料等等发放下来，到时候你记得领你徒弟的那一份。” 姜阮点点头，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武器，就是普通的武器吗？” 韩林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虽然是普通武器，但也比山下面那些摆摊卖的十两二十两的武器要好，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剑庄还有一个月才会开启选剑，暂且等等吧。” 姜阮又获取到了新的信息。 说到底都怪系统把剧情给弄丢了，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两眼一摸黑啊！ 韩林收的弟子名叫陈旭，他说道：“师父，我必须要去学堂吗？” 韩林随手拿起干净的筷子敲了敲他的脑壳，“你师父我还要修炼呢，那些基础中的基础还需要我费心思教你？你就跟着其余弟子一起去学堂学习去吧，回头有什么不懂的再单独问我。” 陈旭这才没说什么。 姜阮了然点头。 可以，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放养、咳，既然韩林也是这样做的，那姜阮就放心了许多。 她看向南清筠：“那你也去学堂？” 为了保护自己为数不多的形象，姜阮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不然落在南清筠眼底，她这个师父不要太失败。 南清筠并不追究也不在意这些，听姜阮这样吩咐，她便点头。 姜阮弯了弯眸，“那到时候你和陈旭一起去呀，正好你们也算是师兄妹，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韩林轻笑：“师妹啊，你这算盘打的倒好。” 姜阮面色平静：“什么算盘，我没打算盘啊？”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姜阮对南清筠还是不放心。 毕竟对方考核时被其他弟子欺负排挤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于是在开学那天，姜阮就像是无数家长一样，早早地起了床，等着送南清筠去上学。 系统也称赞：“宿主，我太感动了，呜呜呜，你真的是一个无比合格的宿主。” 虽然一夜没睡好，但姜阮因为是修士的缘故并不怎么疲惫，她懒懒抬眸扫了眼系统，“那是自然的。” 既然都是她家的崽了，那她自然要照拂好。 而且南清筠还没学会御剑飞行，虽然有灵力强化身体，但要对方走那么远的路，姜阮也于心不安。 既然家里有交通工具（指飞剑），那怎么能让孩子自己步行去上学呢！ 这两天，门派该发的东西也发放完毕了，南清筠在姜阮座下，自然不会有人故意克扣什么，所以一些内门弟子的份例都如数发放完整。 姜阮估摸着时间敲了敲南清筠的门，很快，门被打开。 南清筠穿着镜月派的弟子服饰，头发简单束着，腰间别着一把剑，已经整理完毕。 在看到姜阮的时候，她轻微愣了愣。 “师尊？” 姜阮道：“我送你去学堂。” 南清筠：“……我已经认识路了，就不麻烦师尊了。” 姜阮：“怎么会是麻烦呢？你放心好了，我送就我送。” 南清筠停顿了片刻，大约是很轻的叹了口气，没再和姜阮纠缠这个，“那弟子多谢师尊了。” 姜阮笑了笑：“不用总是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徒弟，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 南清筠抬眸看了眼姜阮，这一眼很快，不等姜阮捕捉什么，她就收回了视线。 她想问，自己的身世对方知道吗？如果知道，又怎么能这样毫无嫌隙的亲切对待她？如果不知道，那等她知道的时候，会重新嫌恶起来吗？ 而且就算是普通的师父徒弟，也断然没有这样亲近的。 自己的这位师尊……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最终，南清筠也还是什么都没问。 大约只是心血来潮吧。 从韩林口中南清筠已得知，自己的师父是第一次收徒弟，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姜阮只是以为南清筠是单纯沉默，毕竟对方神情正常，刚才扫过的那一眼很快，没看出什么异常，于是没当回事。 “我们先去吃早饭？” 南清筠点头。 吃完饭后，姜阮掏出了自己的剑。 这应当是原主的本命剑，与姜阮自己也十分合得来，不需要刻意多做什么，似乎只是一个念头，就能剑随心动。 难怪自古以来那么多剑士修士都想要找到一把本命剑。 姜阮对南清筠伸手：“来。” 南清筠眉心微动，“师尊，弟子可以自己上去。” 姜阮收回手摸了摸鼻尖，“哦哦好，那你自己上来。” 她总是忍不住把南清筠当做小孩子对待，但实际上对方应当及笄了。 姜阮继续着低速低空飞行，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把南清筠送去学堂。 不得不说御剑飞行就是舒服，根本不需要刻意规避地形，只需要一路飞过去就好。 不过因为她飞的低，有些地方还是不得不按照路线来绕。 一路上，姜阮收获了不少其他人的视线，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惊愕震惊。 嗯……在修仙世界御剑飞行还飞成这样，也难怪其他人侧目了。 身后的南清筠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 姜阮到达的时间刚刚好，还碰到了陈旭。 她招呼陈旭。 陈旭跑过来，礼貌行礼：“师叔，师妹。” 姜阮忍不住笑了下。 陈旭还真将南清筠称呼成师妹了啊。 其实他俩入门时间是一样的，若是以修为论辈分，那陈旭还得喊南清筠师姐。 之前姜阮之所以用“师兄妹”形容陈旭与南清筠，一是因为她与韩林就是师兄妹，所以下意识将二人的关系套到了小辈们身上。 二则是……假如给陈旭套一个师兄的辈分，那他将来也能帮忙照看一下南清筠——来自姜阮的小算计。 不过具体还是要看他们。 姜阮悄悄问南清筠：“让你当师妹，你会不会不开心啊？要不你来当师姐？” 南清筠：…… “无事，师尊，师妹或师姐我都可以。” 姜阮心底感动，再次觉得自家崽崽真的好听话，也太好养了吧！ 陈旭：“小师叔，我全都听到了。” 姜阮笑出了声。“对了，你师父呢？没来送你吗？” 陈旭表情复杂，“……我觉得，我是个大人了，应当不用送。” 姜阮：忽然感觉被内涵到了。 她也不想草木皆兵的嘛，只是南清筠身份特殊，而且她又是第一次养崽，就很怕出现什么意外。 以及，姜阮也想体验一下送小孩上学的感受。 虽然南清筠不是小孩。 不过她也怕南清筠形象受损，于是连忙解释：“不是我徒弟骄纵，是我的缘故。因为第一次收徒弟太激动了，所以情不自禁想要送她上学，你别误会。” 陈旭目光看了看南清筠，“我没误会。” 姜阮点头：“那就好。” 南清筠目光轻轻落在姜阮身上，眼帘微动。 姜阮：“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去吧。” 于是陈旭与南清筠各自行了弟子礼，朝着里面走去。 姜阮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外面待了一会。 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是来送徒弟的，其余人都是自己过来的，有的甚至还是结伴。 姜阮微微蹙眉。 爱护弟子没错，但她也要小心，不能让南清筠的形象受损。否则外人会误以为南清筠是离不开师父的奶娃娃，更加看不起她。 而且如果她看管太严，是不是会妨碍到南清筠交朋友？ 新弟子入门才几天而已吧，其他人都交上朋友了…… 姜阮抿了抿唇，不过很快又松开。 南清筠也和陈旭算半个朋友了不是吗，她家小孩进度还是没落下的。 姜阮自我安慰一番，点了点头。 姜阮这次送南清筠过来，也是希望让其他弟子看清楚自己对南清筠的宠爱，以后想要欺负南清筠，也得掂量两分。 想到这里，她朝着学堂的方向走了走，透过窗户在里面望了两眼。 因为是单人单座，所以姜阮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她倒是发现一件事，第一名的鹿宁没来。 不过姜阮很快就想明白了。 鹿宁实力天赋都属第一，又被掌门收做徒弟亲自教导，自然用不上来学堂。 哪像她……纯粹自己能力不行，才把南清筠丢给学校的。 待了一会后，姜阮也准备回去了。 她也是有自己的修行计划的。 原主即将凝结金丹，姜阮得努力了。 现在小长老里面，只有她还不是金丹了。 姜阮转身欲走，忽然遇到了缓慢走过来的人。 她微微一怔。 对方穿着同样的弟子服，肩膀上蹲着一只小松鼠，不是灵宠，但却不怕人，亲昵蹲在那人肩头。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她伸手接住，垂眸端详了好一会。 这样走走停停看看，原本不过五米距离的路，硬是被她走了五分钟。 这正是姜阮之前以为不会来学堂的鹿宁。 7. 第 7 章 姜阮没有急着走，而是停下脚步，看着鹿宁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学堂这边。 说实话她要是再慢上一会的话，恐怕就迟到了。 但鹿宁却一点慌张都没有，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心底算好了时间。 姜阮在原地看了会，而后向前一步，主动进入鹿宁的视线内。 鹿宁目光一顿，随后自下而上，视线落在姜阮脸上。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衣服不同，但都是镜月派的弟子服饰，而姜阮穿的则是自己的衣服，很轻易就和面前的人区分开。 鹿宁很轻歪了下头，随后慢慢靠过来。 她眼瞳很淡，连带着似乎眼神都有淡漠的错觉。 她看着姜阮，姜阮也看着她。鹿宁慢慢垂了垂眸，像是马上就有话说出口一样。 ……然后过了好大一会都没人说话。 姜阮被这样的氛围给尴尬到了，天知道她上一次这样尴尬还是路上遇到某位不太认识的亲戚，对方非要扯着她尬聊。 姜阮摸了摸鼻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来学堂？” 鹿宁也像是回过神一样，点点头。 姜阮随口一问：“掌门不亲自教导你吗？” 这也确实是姜阮好奇的事。 鹿宁垂眸思索了下，缓声道：“师父说，一些基础的东西我来学堂学习就好，而且，师父也想我与同门打好关系。” 姜阮不自觉点了点头。 没错！果然可怜天下师父心吗？她居然和掌门的思路对到一起去了。 姜阮又道：“你肩膀上这只松鼠，好像不是灵宠吧？” 鹿宁点头，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遇到的，它想要跟着我，就让它过来了。” 姜阮看了看，愣是没看出她指的是那里。 不过既然是普通的小动物那应该没什么事。 遇到了陌生的人，原本十分自在的小松鼠此刻几乎要躲到鹿宁脖后方，只露出蓬松的大尾巴。 可怜姜阮想逗一逗小动物都不行。 她忍不住感慨：“看来你很受小动物欢迎啊。” 鹿宁：“唔。” “也许。” 她总是十分缓慢，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但又不至于慢到过分。 但这样的反差却让人觉得她有些呆的可爱，冲散了面容的冷漠感。 姜阮也不打扰她，准备离开。 然而在她要走开之前，就听到鹿宁道：“不知……您是哪位前辈？” 她伸手蹭了蹭脸侧，半垂着眸，看上去有些苦恼和迷茫，“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不知该如何打招呼与称呼，是弟子的失礼。” 姜阮：…… 她脑海里莫名回放起方才少女站在她面前，却垂着眸像是打瞌睡的样子。 所以合着刚才你在脑子里疯狂回想我是谁是吗？！！ 莫名的搞笑，但却又莫名符合鹿宁这个人。 姜阮在最初的惊愕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真是…… 鹿宁眨了眨眼，还在等着姜阮的回话。 姜阮无奈失笑，“我叫姜阮，应当是你……” 姜阮顿住。 等等，这个辈分是不是不太对？ 已知现在最大领导人是掌门，掌门以下是三位长老，其中就包括她的师父，而再往下才是姜阮等人。 所以排排位份的话，姜阮应该是第三代弟子。而鹿宁他们是新收入进来的第四代弟子。 但。 鹿宁现在是在掌门门下啊！ 这样一算……她岂不是和白华长老等人同辈分？！ 姜阮要喊她……小师叔！ 吓得姜阮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手指忍不住往自己人中按去。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辈分这种东西她一个现代人没必要太计较。 虽然还是感觉怪怪的。 鹿宁久久等不到回答，眼里透露出不解：“嗯？” 姜阮闭了闭眸，“你是掌门的徒弟，按辈分来，我应当喊你小师叔才对。” 鹿宁：“啊……原来如此。” 她似乎有一点惊讶，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与平静不同的神色只在她脸上待了不到一秒，就转瞬即逝。 鹿宁：“我不在意辈分，把我当做与其他人一样的弟子就好。” 姜阮摇了摇头：“不不，礼不可废，而且这也没什么。” 想开了之后姜阮情绪好了不少，她弯了弯眸：“我确实该喊你小师叔才对。” 鹿宁看了看姜阮唇边的笑意，随后点了点头，“好。” 姜阮指了指学堂：“我就不打扰你了。” 鹿宁颔首：“你慢些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阮觉得鹿宁居然还真有一种长辈的样子了。 可怕的脑补。 在姜阮离开之前，她忽然听到身后鹿宁的声音。 “但我觉得，我应当不想压其他人一个辈分，下次见面，喊我的名字就好。” 姜阮回头，只看到了鹿宁走进学堂的背影。 那只松鼠也重新从她脖子后面钻了出来。 * 姜阮在按照原主的记忆修炼。 因为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并且筑基，因此身体里的灵力是充盈循环的，而且也可以通过吸收天地间的灵力来补充自己的力量。 姜阮要做的是将身体里顺着经脉不断循环的灵力汇聚在丹田，并且不断将它们凝固加强，直到越来越凝练、压缩成为真元，也就是最后的金丹。 不过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是需要在每日修炼中不断熟悉并强化。 姜阮现在已经隐隐可以感觉到丹田内有一个小小的球体了，只是这块金色球球还有些虚无缥缈的样子，并不是完全的实体。 但姜阮相信很快就能成了。 她忍不住问系统：“你说，我该不会是真的修炼天才吧？” 系统：“……宿主，请允许我提醒一下，本系统也是帮你开了挂的。” 姜阮：…… 瞬间失落！ 亏她还以为自己这么厉害是天赋呢。 不过姜阮过了一会还是笑眯眯的跟系统道谢，“多谢你呀，不然凭借我自己肯定不会进步这么快的。” 系统挺起了小胸脯（假如它有）。 到了下午下课的时间，姜阮又再度飞去学堂接南清筠。 其他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姜阮侧了侧头，将更多的灵力附着在耳朵处，希望能听到他们之间的一些悄悄话。 当然这可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在听。 只可惜姜阮只听到这些弟子在交流白天上课的内容，没有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很快，她就看到南清筠从学堂里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陈旭。 姜阮不由欣慰。 真好，至少现在南清筠也算是拥有了同伴的。 陈旭指了指：“你师父。” 南清筠一顿，抬眸看了过来，正好看到自己的师尊笑眯眯的朝她挥手。 对方身后是橙红色的夕阳，映照的头发与脸上都晕了一层绯色。 南清筠垂了垂眸，很难说清那一瞬间心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 至少不是讨厌的负面情绪。 她走了过去：“师尊。” 姜阮打量了下南清筠，至少从外表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妥，应该是没受气？ 姜阮：“我来接你回去。” 南清筠：“弟子认识回去的路，早上已经麻烦了师尊送我过来，下午就不必再劳烦师尊跑动这一趟了。” 姜阮振振有词：“上学是上学，下学是下学，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南清筠：“……” 陈旭：有人酸了，但我不说是谁。 他走了过来，忍不住道：“小师叔，你对南清筠可真好啊。” 姜阮笑了笑：“怎么啦，是不是羡慕的嘴巴都歪了？” 陈旭哼哼：“我才不羡慕呢，好歹我也是男子汉了，不需要师父接送。” 姜阮弯唇：“就算需要也没关系啊，直接跟你师父讲嘛。” 陈旭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他揉了揉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姜阮也能理解，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是修士，被师父送来送去确实会不好意思，南清筠虽然表面没反应，可能心底也是这么想的，但……姜阮就是不放心嘛！ 在和南清筠回去的路上，姜阮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觉得丢人啊？” 南清筠：“师尊指的是？” 姜阮：“我接送你上学这件事。” 南清筠垂了下眸：“并不会。” 姜阮忍不住追问：“真的假的啊？你说真话。” 南清筠看不透自己这个师尊。 从对方出手救她时的第一面，到现在。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南清筠知道，至少，对方心里不带坏意。 于是南清筠轻声道：“是真话。” 得到了这个保证的姜阮瞬间就开心了，忍不住情绪上头说道：“那我以后天天送你！” 南清筠：“……” 南清筠：“但师尊每日事物繁多，还是不必麻烦了。” 姜阮：“不麻烦不麻烦，可以御剑，一点都不耽误。” 她在门派里本来就是闲人一个，虽然有着小长老的头衔，但其实更像是虚衔，有的同门虽然没有头衔但却担任着重要工作，不像姜阮，纯粹混子。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姜阮才意识到：“等等，你其实，是不是不太想被我送啊……” 南清筠：“……只是怕麻烦了师尊。” 姜阮：“如果我说不麻烦？” 南清筠抬了抬眸，只看到对方的背影。 单从外形讲，修士年轻，且姜阮长相精致，看起来与少女没有什么差别，且对方性格活跃，南清筠很难将她与长辈、师尊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甚至有时候因为对方偶尔的跳脱，南清筠有种自己反而更成熟的错觉。 她不欲与其他人有过多牵扯，可姜妤…… 南清筠垂了垂眸，风吹散了她唇边的叹息。 “……好。” 8. 第 8 章 姜阮之后的生活轨迹几乎没有大的变化，每天接送南清筠，和小徒弟培养感情，慰问关心对方的情况，时不时和其他同门沟通交流，以及修炼。 老实说，姜阮已经适应在这个小说世界生活的节奏了。 毕竟很规律嘛，老实说，让她捡回了当初上学或上班的感觉。 当然，比上班还是好的！ 这天，姜阮照旧御剑飞行带着南清筠。 因为飞了很多次了，姜阮已经在南清筠的请求下加快加高了飞行速度高度。 她们二人现在总算有正经御剑的样子了。 南清筠道：“师尊，弟子已经学会御剑飞行了。” 姜阮骤然听到这句话不由惊愕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看南清筠，只见对方平静望着前方的路，眼瞳因为回避吹来的风而微眯着。 姜阮：“这么快？你……已经炼气了？” 要想御剑，最基础也要炼气阶段。 而在炼气之前，所有弟子必须先学会引气入体。 南清筠：“炼气二阶。” 姜阮：…… 御剑飞行忽的停下。 南清筠不解抬眸：“师尊？” 姜阮脸上还带着轻微惊愕的神情，以及一点点委屈和自责。 “你、你都炼气二阶了？！” 南清筠点头。 姜阮悲痛：“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南清筠：…… 她抿了抿唇，一时间没能把握住姜阮忽然情绪爆发的原因。 因为对方似乎悲痛的很真实，南清筠短暂的茫然后迅速找到了原因。 是因为她炼气了？ 南清筠垂了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师尊，不希望我踏入炼气？” “怎么会啊！”姜阮下意识否认。 南清筠眉心松了松，“那师尊为何……” 姜阮：“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自己的失职啊！” 而且是不小的失职。 她真是个糟糕的大人。 姜阮忽然发现，她就像是放养徒弟的不负责任的师父，只知道把对方丢到学堂，偶尔应付式的关心下南清筠近况，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以至于徒弟炼气了她都不知道。 当然，也有姜阮还没习惯时不时用灵力探查别人境界的缘故。 总之，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以为自家孩子还在上小学却忽然被告知对方已经升初中了。 很形象了。 姜阮：“我、我原来这么不负责任啊……”她有些心虚。 眼看着姜阮情绪低迷了下来，南清筠顿了顿，不太熟练的安慰：“也是我没有及时告知师尊的缘故。” 姜阮却不这么认为：“哪里需要你每件事都汇报啊，是我自己不上心，错过了你的成长。” “……” 南清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她们两人还停在半空中。 不过姜阮的情绪也就是一时，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她才反应这么激烈。 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姜阮开始关心南清筠的情况。 “你感觉还好吗？修炼有没有出什么岔子？想走哪方面的修行？我再帮你借几本秘籍？” 看到姜阮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南清筠心底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没关系，师尊，我感觉一切都好。” 姜阮：“你想修什么？” 镜月派属于综合性大学，并不会硬性规定弟子的修炼方向，因此，南清筠喜欢什么就可以修炼什么。 南清筠道：“剑。” 姜阮摸了摸下巴，“我不太擅长啊。” 南清筠：“师尊不必操心，弟子可以……” 姜阮一拍手心，“那我们就一起学！” 南清筠愣了愣，“什么？” 姜阮笑眯眯：“既然无法为你提供有经验的帮助的话，那我们俩就一起学习剑术，这样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还能有个参考。” 南清筠唇瓣动了动，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姜阮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片刻后，她轻声道：“实在不必如此，师尊不必因为我而耽误自己原本的修炼。” 姜阮倒是不放在心上：“没事呀，这叫技多不压身，我多学一样东西，将来就能多一样本领。” 南清筠微微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事实上，找到自己适合的方向一心苦修钻研才是正道，如果既要又要，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姜阮似乎拿定了主意。 原主并非剑修，她修的是术法，如果用游戏来打比方，那姜阮就是法师。 不过……问题也不大，这年头式神召唤师都要练习近战格斗了，她也得卷起来。 姜阮混不在意：“那回头我帮你找一些剑谱，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讲。” 南清筠见劝不动姜阮，抿了抿唇，便不再多说。 “弟子……确实有一事相求。” 姜阮：“什么什么？” 南清筠：“还有几日便是剑庄选剑的日子了，弟子希望师尊能与弟子一同选剑。” 南清筠这话说的委婉，姜阮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南清筠是依赖她，所以想和她一起。 但后来觉得不对，南清筠一向清冷独立，怎么会忽然这样撒娇？ 姜阮脑子转了转，明白了。 南清筠身份尴尬，即使现在已经是镜月派的弟子了，但歧视仍在。 她大约是怕镜月派或姜阮本人亦或是剑庄不许她去选剑，才有此请求。 姜阮心底被触动了一下，有些酸酸的。 身份血脉即是原罪么？明明南清筠没有任何错，而且对方也表现的无可挑剔。 姜阮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了，“好，你放心吧！” 南清筠清冷的面容柔和了些许，“多谢师尊。” 说完这些事情后，姜阮继续御剑飞行，路上，她回忆着脑海里的记忆，跟南清筠讲了一些自己之前的经验。 南清筠虽然没有多么热情的反应，但一直应声着。 这毫无疑问的鼓舞了姜阮，她感觉自己好为人师的欲-望都被满足了，十分开心。 回去之后，姜阮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在学堂的时候，和其他人关系怎么样？” 南清筠略有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姜阮的问题：“弟子与其他人并未有过多交谈。” 也就是说，没有交到朋友吗。 虽然说交朋友不是必须的，但姜阮……其实很怕小徒弟孤独。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心底的那种担心。 就是，人是群居动物，也许有人享受孤独，但……至少，是在交了朋友之后主动做出的选择，而不是被其他人排斥、不被周围人接受后被动的选择。 姜阮：“啊，就是，虽然修炼要紧，但也不用太逼自己，偶尔可以享受下生活啊。比如说，交个朋友？” 南清筠不知道姜阮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垂了垂眸，“多谢师尊，但……不必了。” “弟子，并不在意这些。” 姜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南清筠就像是紧闭的蚌一样，似乎不会对外人流露一丝内心的情绪。 姜阮：“我只是怕……” 姜阮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完。 因为她怕南清筠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虽然是师父，但和对方也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 南清筠低垂着眼帘，心底说不上怎样的情绪。 她明白姜阮的意思，只是她不需要。 她只是轻声道：“弟子心思并不在此处。” 姜阮下意识追问：“那在哪里？” 南清筠沉默的时间长了些。 姜阮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因为南清筠似乎不是很容易坦诚的类型。 将对方比作猫的话，她一定是曾经受过伤害、刚到家里敏感胆小排外的流浪猫，一旦人类靠近就会立刻躲进桌子下面，绝不轻易出来。 而姜阮，只能依靠时间来慢慢靠近。 “……我希望能尽快提升实力，这是我唯一的目标。” 少女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阮下意识抬眸望过去，看见的是南清筠的侧脸。 她得到回答了。 这似乎是南清筠紧闭的心房悄悄打开的一点点缝隙。 很小，但却是有了松动。 姜阮微微睁大双眸，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笑意。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样太突兀，于是连忙收敛。 “提升实力啊，那很好啊！” 姜阮弯了弯眸：“那我们就从找到一把好的本命剑开始！” 南清筠转过脸看着姜阮的笑颜，停顿几拍后，紧攥着的手指松开。 她似乎也被感染的面容柔软下来。 “好。” * 剑庄的名字虽然听上去不是很厉害，但正所谓越是直白越是强大。 即使一些以修剑为主的门派宗门，都不敢直白将自己命名为“剑宗”，并非他们妄自菲薄，而是要当得起这样的名称就需要绝对强大的实力。 哪怕只是领先其他门派一点点都不可以。只能是【绝对】的领先。 但剑庄一个铸剑的敢叫这样的名字，自有它的底气在。 几乎修士界八成修士的利剑都出自剑庄之手，足可见剑庄的实力。 也因此，每当剑庄开门迎接诸位门派弟子选剑时，有机会的，都会前来选剑。 而镜月派几乎每任弟子的剑都是从剑庄挑选的，这次也同样。 新的一批弟子入门了，自然要筹备武器。 得知了这一信息的姜阮差点暴露自己没见识的样子。 “那师兄，你这次跟你徒弟过去吗？” 韩林想了想，“反正最近也没事，就去吧。你呢？” 不等姜阮回答，他就有了答案：“你对你那徒弟那么爱护，肯定也是会跟过去的，我白问了。” 姜阮笑眯眯：“那是自然。” 姜阮可没有忘记系统给她制定的路线与目标：爱护庇佑主角。 只不过现在，这也是她自己内心的想法。 9. 第 9 章 很快，就到了要去剑庄的日子。 因为南清筠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所以姜阮每天的一个小乐趣没有了。 已经非常独立自主的徒弟委婉谢绝了她每日的接送，同时这次去剑庄，她也婉拒了姜阮想和她一同御剑的想法。 姜阮鼓了鼓脸颊，猝不及防就有种失落。 这种孩子长大之后抛弃老母亲（？）的心态，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 系统见状在一旁吐槽：“宿主，虽然很感谢您这么卖力的工作，但是你好歹认清下现实啊！这是仙侠世界，作为修士肯定会比普通人早熟许多，而且你徒弟也不是小孩子，她的成长环境只会让她更早熟。” “爱护的很好，下次别了。” 姜阮：…… 可恶，她居然被系统吐槽了！ 韩林见姜阮情绪有些不好，走过来问了问：“怎么了？” 姜阮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说出真相。 自己偷偷知道就行，要是被其他人也知晓，真的会有点羞耻。 跟在韩林身边过来的元姣道：“应该是没办法与她徒弟一同御剑飞行，所以闹情绪了吧。” 元姣是姜阮和韩林的师姐，为人正直稳重，是十分典型的大师姐做派，但背地里偶尔会有一点点恶趣味，也并不是古板的性子。 姜阮也是在和韩林熟悉之后才认识的元姣，在系统之力的帮助下，对方不会对她产生丝毫怀疑。 姜阮：“大师姐……” 韩林笑道：“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元姣：“我刚才看到她偷偷凑到南清筠旁边了。” 姜阮：更羞耻了。 韩林拍了拍姜阮的肩膀，“行了，别在意。而且，你居然以为我们去剑庄要御剑过去？” 姜阮：“那不然？” 韩林：“御剑少说也要一刻钟时间了，这还是最快速度的情况下，考虑到一些不会御剑的、以及初次学习御剑的弟子，为了照顾到他们，这次剑庄之行少说也要两刻钟。” 因为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所以姜阮自然而然将御剑飞行等同于开车。 才半小时的时间，其实姜阮能接受，只不过要一直站着有点难受，但修士不会因为这种情况而感觉到累，况且又不会堵车，已经很幸福了好吗。 韩林：“所以这次我们乘坐飞舟过去。” 飞舟，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飞行的木舟。 姜阮有些惊讶，不由低声道：“还可以这样。” 韩林：“土包子。” 姜阮：…… 元姣解释：“这次我们乘坐的是既白长老的飞舟，有人操控，不必担心，只管上去就好。” 姜阮明白，师姐的意思就是去蹭既白长老的车，overover！ 虽然人在凝结金丹后可以保持容颜不变，但也不排除有的人就是喜欢相貌自然衰老的样子，既白长老便是这样的人。 他穿着长老服饰，头发胡子都是白的，慈眉善目，看上去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和蔼的长老一样。 只见既白长老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掷于空中，随后那样物件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座大船模样，还是豪华版的那种。 姜阮目瞪口呆，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偷偷问：“这种宝物很常见吗？” 她也想买一个。 韩林：“你想多了，怎么可能常见。” 元姣：“我门派中也只有既白长老与掌门拥有飞舟。” 懂了。 元姣：“况且这样一座飞舟需要强大磅礴的灵力驱使，若非元婴二阶以上，飞舟怕是刚启动就要坠落。” 姜阮点点头。 众人有次序的进入飞舟。 姜阮让南清筠待在自己身边。 她顺便介绍南清筠和元姣认识。 “这是你……”她想了想辈分称呼，“师伯。” 南清筠垂眸，行弟子礼：“见过师伯。” 元姣自然早就知道南清筠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近距离接触。 对于师妹选择了这样一个徒弟，元姣说不上支持与否，只是她觉得南清筠这个人，有些棘手。 师妹一腔真情恐怕会错付。 元姣淡淡颔首。 飞舟很大，应当也有休息的地方，不过这次他们去剑庄是有正经事，而且乘坐飞舟之后要不了多久，实在没必要专门去休息。 不多时，飞舟在一处地界停下。 前方有人说：“到了。” 姜阮对南清筠道：“走吧，我们也下去。” 在下飞舟的时候，姜阮无意间看见鹿宁也在这次弟子行列当中。 她有些惊讶。 鹿宁确实可以跟着一起来选剑，但……怎么说呢，姜阮还以为掌门会亲自帮鹿宁选一把好剑。 不是说剑庄的剑不好，而是这种群体性的活动，也就意味着出炉的剑是有一点点批发性质的，鹿宁应当不必参与其中。 元姣：“师妹，怎么了？” 姜阮见没人注意这里，于是靠过去小声将自己的疑问告诉元姣。 元姣抬眸瞥了眼鹿宁的方向，而后道：“话虽如此，但剑庄内也并非全是新锻造出来的剑，他们也并非只铸造凡品宝剑。” 姜阮一顿，“师姐的意思是，他们也同时在铸造更厉害的剑？” 元姣颔首，“有些被高价拍卖，有些深藏在剑阁之中，有些则被赠送出去了吧。” 姜阮忽的想到什么：“那掌门送鹿宁过来，是觉得她能被其他名品宝剑选中？” 所谓名剑择明主，掌门并未专门给鹿宁选剑，却让对方来剑庄，是觉得鹿宁可以被神剑主动选择吗？ 元姣目露肯定，“不排除。” 姜阮心底说不清什么感觉。 鹿宁天赋无需多说，但……所谓名剑宝剑神器，一定会选择她吗？ 姜阮收了南清筠为徒，自然心心念念着的都是自家崽崽，出于护短，她也肯定觉得南清筠比鹿宁好。 假如鹿宁被神剑选中而南清筠没有，那…… 尤其她之前隐隐觉得鹿宁与南清筠会成对立面或参照组。 姜阮不由攥住了指尖。 这时系统悄悄冒了出来，仿佛看出了姜阮心底的想法，停顿了一会后，冷不丁道：“那说明鹿宁就是主角，是那个受到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 姜阮眼底露出了一丝迷茫，下意识看向南清筠的方向。 察觉到姜阮的视线，对方抬了抬眸，与姜阮对视。 南清筠瞳色很黑，但似乎黑到了极致，反而有一种清澈的错觉。 姜阮心尖一动，猛地回神。 才不会。 她在心底默默反驳。 南清筠才是主角，她才是所谓的“气运之子”。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南清筠没有被神剑抉择也说明不了什么的…… 这只能说明南清筠正在度过最为艰难的前期，这都是天道给她的挫折磨难。 无论是从入门考核开始被压制，还是天赋及不上同门的鹿宁，亦或是没能被神剑选中，都无所谓的，都不能影响到什么的。 现在的苦难只能将南清筠推向新的境界。 姜阮呼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指。 况且她之前自己在心底写的剧本不也是如此吗？ 受到压迫而成长的“主角”。 姜阮撇去心底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不再动摇。 这里除了镜月派弟子外，还有其他门派的人，此刻众人全都乌泱泱站在剑庄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举办什么签售会呢。 很快，便有人下来接引他们，姜阮等人跟上既白长老的脚步，上山，进入剑庄。 姜阮将灵力附着在耳朵上，听着前面弟子道：“根据本次抽签顺序，排在镜月派前面的是青云派，待到青云派弟子择剑完毕后，贵门派就可以进入剑阁了。” 姜阮没想到是这样。 不过也能理解，虽然剑阁这种地方必定不会小到哪里去，但要是这么多弟子同时进入，估计也会拥挤，因此排序进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要是抽签抽到最后的门派岂不是吃亏？ 姜阮询问元姣。 元姣道：“并非如此，剑也是有灵性的，所以选择哪位主人是剑本身的抉择，与顺序无关。越是接近神器品阶的剑越是如此。若是随意就可以取走的剑……那也不必多加挂念，况且这样的剑只多不少，也不用担心会少了谁的。” 姜阮微微点头。 等待是漫长的事，不过好在也没有等很久。 轮到镜月派的人了。 姜阮道：“你别紧张，进去随便选吧，也不需要有负担，反正选择合你眼缘的就好。” 南清筠微微点头。 目送着南清筠进去后，姜阮自己反倒紧张了。 真糟糕，有种目送孩子进考场的错觉。 相比起姜阮的叮嘱，韩林显得随意的很，他看了眼陈旭，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陈旭几乎是眼含热泪与羡慕的看了眼姜阮那边，而后点头：“知道了，师父。” 另一边，元姣也交代好了她的两名徒弟。 姜阮抽出了一些精力观察周围，恰好看到鹿宁是最晚进入剑阁的。 对方慢慢踏着步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在外人看来，她这样似乎十分有把握，好像一定能选到最厉害的神剑一般。 姜阮抿了抿唇，心底说不清是希望鹿宁抽到好剑，还是希望对方抽到的剑能稍微逊色一点。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鹿宁抬起眸。 第 10 章 姜阮没料到鹿宁会这么敏锐，猝不及防间就与对方四目相对。 鹿宁的眼瞳是十分浅淡的琉璃色，与其说是眼眸，倒不如说更像是能够倒映出一切的澄净湖泊水。再加上对方情绪淡淡，更添了一丝非人的感觉。 忽然，姜阮看到鹿宁走了过来。 姜阮：？ 什么情况？为什么过来，总不会因为她看了她一眼吧？ 不，或许还真有可能。 姜阮有些尴尬僵硬的想收回视线，但也知道这时收回也太晚了。 很快，鹿宁走近。 元姣有些疑惑：“怎么了？” 鹿宁微微点头：“有事。” 元姣不解，但也不好追问什么。真计较起来，某种程度上鹿宁还是他们等人的“长辈”。 姜阮看着鹿宁走到自己面前。 她露出一点寒暄的笑意：“好巧，你也来选剑。” 鹿宁点头，仿佛看不出姜阮的不自在，解释：“是师父让我来的。” 姜阮：“哦……” 关于这点，元姣也提过了。 “那、那挺好。”姜阮指了指剑阁的方向：“你还不进去吗？” 鹿宁慢慢歪了下头，似乎不急，“唔，这就进去了。” 还不等姜阮松一口气，只听到鹿宁又问：“你方才在看我，为什么？” 姜阮：…… 社死尴尬莫过于此！ 她怎么也没想到鹿宁会直接问出来。就算再好奇，正常人不应该会等到私下相处的时候再问吗？ 鹿宁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她面前、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问出来了！ 怎么办，要不随便说句谎话扯过去得了。 姜阮有点窒息，尴尬的恨不得抠出一栋大别墅。 但莫名的……她似乎又有些能够理解。 鹿宁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 从姜阮与她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已初露端倪。 现在这样直接询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鹿宁眨了眨眼，“啊，抱歉，是不是不应该问的。” 姜阮顿了下：“倒也没有……” 鹿宁颔首：“那就不问了，我去选剑了。” 姜阮：“哦……” 随后，鹿宁便真的转身离开。 姜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姣走了过来，“师妹，你与她认识？” 姜阮回过神，摇摇头：“没有啊，非要说的话，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吧。” 元姣：“哦，你是说门派大选的时候。” 姜阮：“不，是之前我送南清筠去学堂的时候，在学堂外面遇见过鹿宁。” 元姣微微挑眉，看了眼姜阮。 “聊了很久？” 姜阮摇头：“没有啊。” 元姣：“看起来可不像。” 姜阮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以为，鹿宁早就不记得我了。” 是啊，两人当时虽然有过交谈，但并不多。 鹿宁表现出来的倒也不是目中无人的姿态，只是她那样的淡漠，似乎不像是会好好记住人的样子。 但她记住了。 不但记住了姜阮，似乎还有些熟稔？ 姜阮不确定那叫不叫熟稔。 韩林走了过来，插入谈话：“看起来她好像很在意你啊，师妹。” “在意我？”姜阮微微惊愕，随后摇头，有些尴尬：“不，我倒觉得她是因为想要知道刚才我为什么看她。” 韩林好奇：“那你是为什么看她？” 姜阮：…… 她轻咳一声：“你管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剑阁单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只是单纯储存诸剑的房子，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另有乾坤。 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只有数不清的星光闪烁，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看不到来路，望不见尽头，像是无垠的空间。 南清筠微微拧眉，一时间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前进，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寻找本命剑了。 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不小心进错地方了。 许多同门弟子与她先后进入剑阁，但此刻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南清筠抿着唇角，站在原地。 星空没有什么特别的，脚下踏着的似乎也是寻常地面，但是剑呢？ 没有边界以及光亮的空间会让人慢慢焦躁，尽管南清筠一向情绪平稳，但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是难免出现波动。 忽的，她莫名想到一件事。 会不会只有她是这样呢？ 其实剑阁里处处都是剑，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挑选，只有她踏入的时候，那些剑全都躲起来不见了。 因为她是一半的魔修，所以正道之剑不肯接受她。 这个猜测其实是没有证据支持的，但那一刻南清筠还是忍不住顺着这个方向去乱想。 她的灵力甚至因此出现了一丝波动。 另一边。 鹿宁踏入剑阁，她很快就敏锐察觉到这里是特殊的空间，其实所有弟子都处于同一个地方，但彼此之间又相互独立。 剑不在，却又在。 鹿宁垂着眸，站在原地像是思索着什么，而后她伸出手，对着虚无一片的方向，轻声道：“来。” 空气静谧，但很快，每颗星子都开始微微颤动，最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先是最为锐利冒着寒光的剑尖，而后是整只剑身，最后是剑柄。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剑库。 每柄剑看上去都蠢蠢欲动，想要飞到鹿宁手中，却不知道碍于什么，所有剑都没有行动。 随着震动越来越大，星空上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点寒光乍现，是比其他所有剑都要闪耀的光。 伴随着新的神剑出现，其余剑忽然陷入平静与安静，简直就像是——见到了王而躬身迎接的群臣一般。 只见那只剑浑身带着银白光芒，照亮了周围暗色的环境。 剑身上面九霄两个字伴随着寒芒一闪而过。 利剑穿空，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却乖顺的落在鹿宁手心。 鹿宁稳稳握住。 她垂眸扫了眼剑身：“九霄剑。” 九霄剑长吟一声，随后光芒缓缓隐去，陷入平静。 鹿宁脸上神情不变，甚至眼神也没怎么变化，看不出她是否愉悦或满意。 这柄剑是毫无疑问的神剑，就算没有修为灵力的人也能轻易辨别出九霄剑与其他剑的不同，现在这柄堪称群剑之首的神剑选择了她，但她却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 鹿宁手指从剑刃身上缓缓拂过，随后用灵力为其化出剑鞘。 大约因为鹿宁修为并不高的缘故，九霄剑虽然接受了这个剑鞘，却并不怎么喜欢。 剑身的灵气与凌厉气势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鹿宁准备离开剑阁，在获取到本命剑后，她大约能够察觉到从哪里出来。 靠近出口时，鹿宁忽然一顿，微微拧眉。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外露的神情。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 鹿宁说不清这种感觉，她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心脏的地方。 平稳跳动着，没有异常。 刚才异样的感觉已经一闪而过，现在没有什么感受了。 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时间缓慢流逝，空间内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有任何剑的踪影，反倒是脑海里那个想法越来越明显。 南清筠已经控制不住逐渐躁动的灵力。 她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缓慢而沉重的深呼吸。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世的情况。 母亲是从名门正派叛逃的长老，父亲是令人唾弃的魔修。 两人结合，有了她这样一个……怪物。 或许以前有过在意吧，被欺负的时候，颠沛流离的时候，南清筠心底不是没有过隐蔽的怨恨。 为什么要是她。 为什么要生下她。 既然两边都不肯接纳她，又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 但后来或许是有了可以憎恨的对象，南清筠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加上镜月派愿意伸出援手，南清筠这才踏上了正道修行这条路。 但现在……她的修行之路要停滞在这种地方了吗？ 绝对不可以。 即使没有厉害的剑也可以，哪怕没能从剑庄选到剑也可以，她绝不会停在这里！ 就是拎着破铜烂铁，她也迟早杀入魔界。 原本躁动翻涌的灵力那一刻忽的沉静下来。 像是滚烫的热水中忽然被加入了冰冷的霜雪。 南清筠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慢站起来。 她眼底是一片浓郁的漆黑。 “我要剑。” 她对着虚空道。 “你若给，就给，若不给，就放我出去。” …… 漆黑到看不清的地面忽的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正在破壳。 忽然，一道影子从地表冲破出来。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剑，星子的光投射在它身上都被完全吸收，通体无光，沉沉暗暗。 这柄剑绕着南清筠飞了一圈，随后插入在对方面前的地面上，发出“铮”的声响，久久不再动弹，像是等待着南清筠伸手取剑。 南清筠垂着眸，而后伸手慢慢握住漆黑的剑柄。 她白皙的肤色仿佛要融在暗色之中。 南清筠将剑拔-出来，随后看到剑体身上两个字——九幽。 这是她的剑。 它选择了她。 南清筠不知道这柄剑到底品阶如何，但已经足够了。 尽管这柄剑看上去…… 南清筠拧了拧眉，挥去多余的想法。 出口打开，她朝着那边的方向走去。 忽然，南清筠脚步一动，若有所觉的朝后方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刚才，她总感觉有什么情况。 说不清。 第 11 章 既白长老被剑庄的人请进去喝茶，姜阮等人虽然可以在旁边亭台处休息，并有仆人奉上清茶，但没有既白长老那种待遇。 姜阮倒也理解。 毕竟真正按实力来看，还得既白长老说得上话。 姜阮等人虽然被礼貌性的称为“小长老”，但实际上实力与“长老”一词还有些距离。尤其姜阮，甚至还没结金丹。 再说就算剑庄的人请她，她也没有什么心情。 伴随着其余弟子陆陆续续出来，唯独南清筠与鹿宁还停留在剑阁之中。其余弟子都拿到了心仪的宝剑，那南清筠呢？ 姜阮微微蹙眉，不愿将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 这不还有鹿宁也没出来吗？也许，只是其他普通的剑自觉配不上她们二人，又或是选择太多，因此才迟迟没有出来吧。 韩林看出了姜阮的紧张。 他已经看过了陈旭的剑，敷衍般的勉励后便走到了姜阮旁边，“别太在意了，时间的长短并不代表什么。” 姜阮勉强勾了下唇，“我知道。” 过了会，还迟迟不见人出来，连等候在旁边引导秩序的剑庄弟子都有些纳闷。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进剑阁如此长时间的……莫不是那两名弟子一时沉迷剑阁异景不肯轻易挪动步伐？” 如果是鹿宁，那姜阮觉得还有可能，对方那样偏天然呆的性格或许真会如此，但南清筠……绝对不是那样的性格。 姜阮没忍住，拉了拉韩林的衣袖，说出了自己心底那个猜测：“师兄，你说会不会和南清筠体内的魔修血脉有关？” 韩林蹙眉：“你怎么忽然想到这里。” 姜阮：“不然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韩林：“你别太紧张，鹿宁不是也没出来吗？” 姜阮只好耐心等待。 忽然间，似有异光浮现。 那名剑阁弟子忽的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惊诧与激动：“是九霄剑！有人得到了九霄剑！” 姜阮心底猛地一跳。 剑阁内还剩余的人只有南清筠与鹿宁，而只看剑庄弟子的反应以及听这柄剑的名字，就知道绝不是凡剑。 那会是谁，被这柄神剑选择？ 姜阮眼帘微动，抿住唇角。 “有人出来了。” 姜阮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鹿宁踏出剑阁之门。 迎着光照，少女表情无悲无喜，像是没有人类爱恨的圣女一般，哪怕普通的镜月派服饰穿在她身上都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光。 她腰间别着一把崭新的剑，即使剑鞘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隐藏在剑鞘之中的锐光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这是属于神剑的光芒与骄傲。 姜阮隐约听到剑庄弟子的声音：“九霄剑……这么多年了，九霄剑终于问世了。” 姜阮心底的石头随着答案的揭晓也落在了地上。 她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有的没的。 系统有些焦灼的在姜阮身边晃荡：“怎么办，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主角了？” 姜阮没理它。 其实换个方向想，毕竟姜阮与系统的目标只是需要主角顺利成长并修炼，而非“选择主角”，所以就算南清筠不是主角也没关系。 况且，姜阮现在仍旧认为南清筠是主角，并且她也真心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小徒弟。 在短暂的愣神后，剑庄弟子消失不见，大约去汇报这一消息了。镜月派其他人在惊讶后朝着鹿宁的方向靠过去，但又不敢过于亲近。 元姣率先走了过去，“恭喜了。” 鹿宁垂眸扫了眼腰间的剑，微微点头。 姜阮与韩林也过去。 鹿宁抬起眸子，看向姜阮。 姜阮：“恭喜。” 鹿宁看了看她，忽然问道：“要看吗？” 姜阮一怔：“什么？” 鹿宁：“这柄剑。” 姜阮虽然不解对方的询问，但也察觉到了鹿宁莫名的亲近。假如是其他时候，她会很乐意和鹿宁接触，与对方一同看剑，但现在…… 姜阮摇摇头：“不了，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南清筠的情况？” 她微微拧眉，“现在只有她还没有出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鹿宁没想到姜阮第一时间会问这个，愣了下。 这还是姜阮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如此明显的神情，她不由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方才的异样只是一闪而过，鹿宁垂着眸，摇了摇头，“剑阁里是独立的空间，所以我是看不见其他弟子的。” 停了下，她问：“还有人没出来？” 姜阮点头。 元姣道：“师妹，你也别太担心，许是有机缘。” 韩林：“是啊，你看鹿宁在里面待那么久，然后带出了一把九霄剑，南清筠说不定也是同样的情况呢。” 姜阮勉强被安慰到。 忽然，又是一道异光。 只是与方才情况不同。刚才鹿宁带出来的剑光，是非常明显的神器光芒，即使有人不知道九霄剑的名声，但也绝不会怀疑鹿宁是成功拿到了神剑。但现在…… 剑阁内的光芒透露着不详的暗色，仿佛面世的并非神兵利刃而是什么魔物一般。 元姣：“都别慌，这里是剑庄，剑阁之中所有利刃都是剑庄所铸，绝不会是什么魔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神才安定下来。 剑阁的门被打开，被黑气隐隐缠绕着的少女从中走了出来。 姜阮下意识踏出一步。 南清筠并没有为新获得的剑佩戴剑鞘，而是一只手反握着置于身后，慢慢走了出来。 她步伐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剑气冲天。 似乎可以看到她身后血气冲天的虚影。 “那是什么？剑阁里的剑吗？” “虽是如此，但怎么感觉不像是好的……” “恶气冲天，跟九霄剑的出场天差地别啊。” “偏偏拿到这样一把剑，南清筠她果然……” 姜阮听不下去了，直接上前，走到了南清筠面前。 她垂眸观察了下这把剑，通体漆黑，不带一丝光芒，甚至连日光落在上面似乎都被吸收掉了。 姜阮在剑身上看到了九幽两个字。 “九幽剑？” 南清筠仿佛这才回过神，“……师尊。” 姜阮道：“感觉是把很厉害的剑啊，恭喜你了。” 南清筠垂着眸：“此剑煞气冲天，有些不详。” 姜阮想也没想打断了她的话，“是有些煞气没错，但谁规定了煞气就是不详？” 南清筠一怔。 姜阮冷静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传说中有些恶的、坏的东西，就是需要这样煞气重的才能压制。” 南清筠有些不解：“是这样吗。” 姜阮肯定点头，“像是邪恶的魔修厉鬼，有的时候连带着圣光、佛光的法器都无法降服时，那就需要带有煞气的法器出手了。” 南清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她有些呆，而后缓了一会，眉宇间若有似无的煞气随之消失，甚至还很轻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姜阮刚才担忧的情绪这才放松，跟着南清筠一起笑：“所以我反倒觉得这柄剑很适合你！” 南清筠弯唇：“多谢师尊。” 韩林拍了拍姜阮的肩膀：“你这些理论哪来的？” 姜阮镇定自若：“书中看来的。” 姜阮方才的话丝毫没有掩饰音量，因此其他弟子也都听见了。 他们原本对于南清筠选择了这样一把剑颇有微词，但是现在也都不再说什么，反而是在思考姜阮的话。 姜阮心虚的移开了眸子。 但愿她没有误人子弟。 元姣在沉思后反倒同意了这一观点：“师妹说的倒也没错。” 这时，剑庄弟子带着既白长老与一位陌生人走了过来。 姜阮猜测是剑庄的人。 “这位是我们剑庄的卢令阁主，阁主，方才就是这名少女拿到了九霄剑。” 既白长老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他有些满意的微微颔首，示意鹿宁过来。 “不错，不错，我就知道以你的天赋必定会获得好剑。” 卢令阁主微微沉吟：“九霄剑出世，我也看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把剑吧？” 那名剑庄弟子点了点头：“弟子方才也看到了异象，只是……” 他的神情有些犹豫。 姜阮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想要帮南清筠解释，就听到卢令阁主说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且退下，让下一个门派继续选剑吧。” 弟子点了点头，随后退下。 既白长老目光扫过南清筠手边的剑，微不可查拧了拧眉，“阁主方才所说，可否详细一解？” 卢令阁主点头。 他看了看鹿宁与南清筠，忽然伸手，示意两人站到一块去。 卢令阁主道：“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成功召唤出这两柄剑。” 之后，他讲述了九霄剑与九幽剑的历史。 这两柄剑锻造于三百年前，据说是当年的庄主偶然获得了一样奇异的材料，将其一分为二，锻造出了九霄九幽两柄剑。 据前任庄主所说，那件材料十分奇特，就像是阴阳两极一般，一面是正气一面是煞气，看上去毫不相容却意外和谐，犹如阴阳，相契相合。 但当前任庄主要将整块材料用于打造一把剑时，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共存，因此，他选择了一分为二，也就有了两把剑的诞生。 两柄剑自被锻造出来后就隐于剑阁之中，前后有无数修士想要找到它们，却都无功而返。 这两柄剑于剑阁之中相互陪伴着，似乎并不想与人类结缘，也不想被人类驱使。 ——直到鹿宁与南清筠的到来。 第 12 章 听完卢令阁主的叙述，场上陷入安静。 过了片刻，还是既白长老捋了捋胡子，“看来是她们有缘。” 卢令阁主点头，再次打量过南清筠与鹿宁，“不只是她们与剑有缘，她们二人之间也应当存在某种缘分，不然不会被九霄九幽选择。这两柄剑本就源于同一种铸造材料，经前任庄主之手锻造后拥有了一部分神识，两柄剑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被它们选择的主人也当如此。” 既白长老视线落在二人身上。 他暂时没有想明白这两人存在着什么关系，不过，也许只是单纯的巧合。 姜阮听后心底倒是一动：主角与反派之间的联系，算吗。 …… 选剑之行至此结束。 回去的路上他们仍旧乘坐飞舟，姜阮和元姣韩林打了招呼之后，特意去找了南清筠，两人到了人少的地方待着。 姜阮有些怕南清筠想歪。毕竟南清筠这样的身世人设，以及对方不怎么喜欢敞开心扉的性格，她是真怕一不小心这孩子就走了歪路，那姜阮得心痛死。 而且系统下达的任务中也包括给予正向引导，所以“于公于私”，她都要时刻注意南清筠心态。 于是她准备试探试探，看需不需要话疗。 之前，姜阮用灵力帮对方化出了剑鞘用来收拢九幽剑，剑鞘外壳是与剑体本身一样的浓墨色，搭在对方白色衣服腰间，却也相得益彰。 姜阮走过去，轻咳一声。 南清筠抬了抬眸，“师尊。” 姜阮问她：“这次剑庄之行感觉怎么样？” “还好。” 姜阮又问：“那你觉得剑怎么样，喜欢吗？” 南清筠手指下意识在腰间一抚而过。 “这是一柄好剑。”沉默片刻后，她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并未坦言自己是否喜欢，只是道“是柄好剑”。 姜阮见南清筠不再执着这是一把煞气重的剑，而是着重于实用性，心底不由欣慰。 不过南清筠是停顿沉默后才给出的回答，也许对方第一想法并非如此。而且避重就轻式的回答，说明南清筠心底也存在着些许介怀。 姜阮歪了歪头：“你会不会觉得带着它，会引来非议？” 南清筠动作一僵，瞳孔微缩。 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在姜阮关切温和的神情中移开了眼眸。 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师尊。 姜阮看着她，简直像看到口是心非的小猫咪一样。 一个不小心没忍住，姜阮伸手摸了摸对方柔顺的黑发。 南清筠眼帘动了动，“……师尊？” 姜阮笑了笑，“好了好了，别紧张啊。” 南清筠抿抿唇。 姜阮：“你身世特殊，再加上一直以来受到外人议论与排挤，所以我若是强行劝你别在意，你也不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南清筠没有否认。 姜阮摸着下巴，“但是，他们只是外人与陌生人，对不对？”姜阮指了指自己，“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师尊，是不是？” 南清筠看了看她，随后点了点头。 姜阮笑道：“那现在，你最亲近的人说的话，和完全不相干的外人说的话，你愿意听谁的？” 姜阮毫不避讳把那些同门弟子比作外人。 南清筠道：“自然是师尊。” 姜阮心情大好，“所以，我来给你肯定呀。” “这柄剑是煞剑、凶剑没错，可绝对不是什么魔剑邪剑。它选择你与你选择它是双向的，但你完全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正的对立面是邪没错，可是谁规定的，除正之外必定是邪？” 南清筠呼吸一顿。 姜阮：“就像食物，难道除了甜之外都是苦的吗？还有酸、辣、涩等等各种口味。你只是并非大众的那一种，你只是比较特殊而已，可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徒弟。” “况且就算是一半魔修血脉又如何？生而为魔就是恶？我们断定一个人是善是恶，难道不是要看ta做了什么，而只是看ta是何血脉吗？” 南清筠眼帘颤动着，“弟子……” 姜阮：“我现在眼里看到的，是站在我面前的南清筠，而不是其他人口中的那个一半正道一半魔修血脉的人。” “他们之所以还议论，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真正的你，而这些人的言论也恰恰是不需要在意的。” “唔，不过你会在意也在所难免啦。” “但无论如何，我肯定会永远支持你偏心你的，因为我是你师尊嘛。” “所以，如果你因为那些言论而心底不痛快不开心的话，就来找我吧。” 滴答。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心口，溅起点点涟漪。 南清筠握紧了自己的指尖，心神晃动。 师尊温和又温暖的话语萦绕在她耳边，就像是最最炙热的温泉水，将她心尖所有冰霜都浸化了。 为什么，她以前没有遇到呢。 但好在，现在还不晚。 南清筠以为自己本该如此，就像别人诋毁她的那样，甚至连她自己都要认命了。但她遇到了姜阮。 姜阮扶起了她，告诉她不必认命，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南清筠这才恍然，她好像又重新呼吸到了世间最清新的空气。 她仿佛从水底浮了出来。 “……多谢师尊。”南清筠嗓音微哑。 姜阮弯了弯眸子：“现在还不开心吗？” 南清筠微微抿唇，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否认：“弟子没有不开心。” 停顿片刻，她还是回答了姜阮的问题：“没有了。” 姜阮这才露出笑意。 众人回去了镜月派，消息也早就传到了。 因此他们一落地，就有人过来称掌门召见鹿宁与南清筠。 姜阮倒没有太担心。 虽然她与掌门接触不多，但姜阮能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掌门并不是凭借个人喜恶而做决策的人，他所作所为一定是建立在为镜月派着想的基础上。 所以姜阮也能确定，掌门不会凭借个人喜怒对弟子做出什么事情。况且卢令阁主都说了九幽剑并非邪剑，那掌门也自然不会乱想。 于是姜阮安慰南清筠：“你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南清筠颔首。 姜阮又看了看鹿宁那边，想到鹿宁是掌门的徒弟，于是走了过去，跟鹿宁打了个招呼。 鹿宁望了过来。 姜阮感觉自己就像是……咳，帮孩子攀关系的家长一样。 “小师叔。”姜阮毫不脸红的就喊出了这个称呼。 鹿宁神情未变，但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她道：“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垂了垂眸，鹿宁又说：“我不太喜欢带有辈分的称呼。” 姜阮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她从善如流：“鹿宁。” 鹿宁点头，仿佛极为认真接下她的招呼。“何事？” 姜阮：“等下你和南清筠一起去见掌门，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能否请你帮忙照料一下我徒弟？” 鹿宁垂着眸，仿佛思索着什么，姜阮也不打扰她。 她原本以为鹿宁是在想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掌门召见门派弟子，能有什么利害关系？ 姜阮都想要直接出声了。 过了会，鹿宁抬起眸子：“南清筠是你徒弟？” 姜阮：…… 合着刚才想半天你是在想这件事是吗？！ 姜阮无奈失力又失笑。 “是是是。” 鹿宁看了看南清筠的方向。 “可以。” 姜阮：“那就多谢你了。” 鹿宁点了点头。 南清筠与鹿宁跟着那名弟子走了，姜阮看了看她们的背影，等看不到后，才呼出一口气。 韩林一脸复杂：“你这，怎么像养孩子呢。” 姜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恰恰说明我负责啊。” 陈旭跟在旁边小声嘀咕一句：“是啊是啊。” 韩林瞥了他一眼，笑骂：“行了，你小子，内涵我呢是吧？” 陈旭嘻嘻一笑：“弟子不敢。” 韩林：“你也别整天太操心了，你那徒弟虽然……但总归是个有天赋的。我听说，都炼气二阶了吧？” 姜阮颇为骄傲：“是的呢！” 她又问：“你徒弟呢？” 韩林嘴角一抽：“刚学会炼气。” 但这并不过分，毕竟他们新入门的弟子学习时间不过一个月而已。 姜阮含蓄一笑：“没事，不要给你徒弟太大压力。” 说起这件事，姜阮问：“你知道，鹿宁是什么境界吗？” 她忘记自己用灵力探查了。 韩林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似乎是炼气三阶了吧，想来不出一个月就能炼气大圆满，然后准备升到下一境界了。” 姜阮嗓音干干：“……她，确实是新入门的弟子没错吧？” 韩林耸耸肩膀，“是这样没错，但那又如何呢？天赋这回事，谁又说的准呢。” 姜阮叹了口气。 “好吧，我也该修炼了。” 韩林：“没错，这就是我准备跟你说的事。虽然有了徒弟，但你自己的修行也不能落下。师妹，你到现在还迟迟没有金丹。” 姜阮摸了摸脖子，“我知道了。” 韩林：“你打算什么时候凝结金丹？” 姜阮：“……这件事，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迎着韩林的目光，姜阮最终还是道：“我努努力，一个月吧，或者两个月？” 韩林这才没有说什么。 “渡劫时若是有准备不及的地方，可以找师父。” 姜阮点了点头。 韩林：“两个月后掌门应当会安排新弟子们进行试炼，如果你还不到金丹，估计就没办法带领你徒弟一块进秘境了。” 姜阮：“什么？！” 她握起拳头，内心忽然就充满了动力。 “不就是修炼吗，不就是金丹吗，你等着！” 她从现在就开始卷。 第 13 章 南清筠虽然与鹿宁一路同行，并且两人是同门弟子、且是被九霄九幽选择的主人，但她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私交与联系。 她们二人都是话少的类型，因此，只是沉默跟着引路的弟子前往掌门所在大殿，彼此之间却从未交流。 就连引路弟子想要与她们二人攀谈，话题也很快就结束。 引路弟子不着痕迹擦了擦额角，第一次觉得气氛是如此凝着。 到了门前，引路弟子停下，示意她们二人进去。 鹿宁看了看南清筠，斟酌片刻后道：“掌门师父不是严厉苛刻的人，你不必害怕。” 南清筠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反应。她虽然不知道鹿宁为什么要多说这一句，但仍旧点头领了她的好意。 但更多的交流，就没有了。 鹿宁也不在意，她率先走了进去。 掌门睁开眼睛看着她们两个。 鹿宁会取得神剑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南清筠也会存在如此机缘。 掌门让她们二人将剑拿出来。 “不错，已经隐隐存在有剑灵了，是难得的神剑。希望你们二人得神剑如得神助，将来于修行一道上取得更好的成绩。” 两人应是。 掌门又看了看南清筠：“九幽剑虽然带着强烈的煞气，但说到底，剑如何终归要看主人，只希望你不要被九幽剑的煞气带跑，坚守本心，守住灵台一片清净。” 南清筠垂着眸，“是。” 交代完毕后，掌门就让南清筠回去了。 留下鹿宁后，他又问道：“你看刚才那名弟子，可有什么想法？” 鹿宁：“并无。”这是她一贯会有的回答。 只是停顿一下后，鹿宁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觉得……她师父对她很好。” 掌门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鹿宁口中听到她对外人如此明显的看法。 “她的师父……” 鹿宁：“叫姜阮。” 掌门回忆了下，“原来是她。” 鹿宁点头。 面对自己的亲传弟子，掌门脸上不由露出笑意，“你这话说的，可是觉得师父对你不如她师父了？” 鹿宁摇了摇头，“并无。只是……” 她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 别人师父如何态度她本不该也不会在意的，为什么面对姜阮对南清筠的态度，却会格外注意？ 鹿宁想不明白。 以往的她绝不会有这种情绪。 掌门笑了笑：“看来，你也需要多交一些朋友了，鹿宁。” 鹿宁眉心微动。 虽然鹿宁没有继续说话，但掌门却来了兴致，仿佛殷殷教导自己女儿的老父亲一样：“你生性淡漠，对外物甚至还没有对一棵树来的在意，为师很担忧你。” 鹿宁不解。 她认为自己情况甚好，无需担忧。但鹿宁并没有出言反驳。 掌门：“现在你能主动对他人产生情绪是好事，无论是姜阮还是南清筠，如果你喜欢，可以试着多接触，和她们交友。” 鹿宁垂着眸，心思落在姜阮两个字上。 掌门：“两个月后我会着手安排炼气一阶以上的弟子去一处秘境试炼，到时候想必南清筠也会去，你要跟着去吗？” 鹿宁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思索着：“两个月以后，弟子应当已经进阶了。” 掌门：…… 这多少有点鸡同鸭讲了。 不过他也没生气。自己徒弟这个性格，他早已经知道了。 于是掌门只是耐心等着。 过了片刻，鹿宁询问：“姜阮也会去吗？” 掌门面上不显，心底则暗暗点头，看来还是更在意姜阮。 他道：“我倒是可以安排她去。” 鹿宁：“弟子知晓了。” 掌门表面维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高人一般微微颔首，心底则有些焦急的揪头发。 所以你要去吗我的乖徒？？ * 这边，姜阮也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其实在去剑庄之前她已经隐隐有感觉了，只是这种感觉还需要强化，日复一日，直到丹田的真气凝结成金丹，而后迎接雷劫，使金丹更加千锤百炼。 姜阮还没有渡过雷劫，心里难免慌张。 她忍不住向系统寻求保护。 系统则一拍胸脯：“宿主尽管放心，本系统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宿主性命。” 姜阮：“只是竭尽全力吗？万一竭尽你的全力也保不住怎么办？” 系统可疑的沉默了。 姜阮吐槽：“合着你们这个系统都不能开挂的吗！ 系统：“开了已经开了！不然宿主以为凭借你现代人的意识能这么快就修炼并且结丹吗！” 姜阮：“我还以为我天赋异禀呢。” “……” 好吧，这点她承认，是她故意的。 其实之前系统就提过一嘴，但因为这个挂开的不是很明显，所以这件事又被重提了。 系统：“韩林不是说有事可以找你们的师父吗？” 姜阮撑着下巴：“我也知道啊，就是……” 她不敢。 总觉得师父啊掌门啊这种人，很像老师与教导主任，姜阮天生畏惧，不敢凑到他们面前。 系统：“但这可是渡劫啊。” 是啊，雷劫啊。 于是姜阮一咬牙，抽了个空去拜访师父。 姜阮自然不敢一个人前去，她找了自己的师姐。 元姣陪着她御剑飞到白华长老所在的山峰处，两人让看门的弟子汇报后，走了进去。 姜阮对她这个便宜师父只有一面之缘，那就是在门派大选上，因为对方也到场了，所以她有印象。 但对方是个怎样性情的人，她一概不知。 元姣道：“不必太过忧心，师父的脾性是所有长老里最好的。” 姜阮：“这样吗……” 元姣点头，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然你这么久了都没结金丹，她怎么还让你待在十二小长老的位置上？” 姜阮：有被冒犯到。 “我还以为，咳，是被提上来凑人数的呢。” 元姣无奈看了看她，“怎会，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冲上长老之位吗？” 姜阮虽然没有切实了解过，但大约也能想象。 她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元姣：“这也足以见师父对你的态度了。” 姜阮眨了眨眼，“这样吗。”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白华长老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听见她们二人进来的动静，没让她们行礼，只是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元姣看了看姜阮。 姜阮也知道这件事总不能对方替自己来说，毕竟是她的大事。 姜阮深呼吸，将自己对于雷劫的担心讲了讲。 白华长老转头看了看她。 白华长老应当是容貌年轻时结的金丹，因此，她的容貌停留在最为貌美的时候。 她与元姣带来的感觉又不尽相同。 白华眼角锐利，乍一看上去像是不好惹的人，但细看之下就知道，她只是惯常喜爱这样的表情。 看上去酷拽的模样，好似不像长老……至少不像姜阮印象里的长老。 她印象里的长老，大约是既白长老那样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老头子？ 白华对姜阮招了招手，“你走过来。” 姜阮走近。 白华：“伸手。” 于是姜阮伸手。 她握住姜阮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姜阮体内查探了一番。 被人的灵力游走在经脉之中并不好受，而且白华长老也不是润物细无声那种游走，她是很直接的游走。 姜阮憋得耳朵都有些红。 片刻后，对方松开了手。 “真气不稳，丹田也不结实，基础功做的不好。” 姜阮脸红红的，不敢反驳。 而后，白华长老又轻飘飘补充了一句：“大约三四道雷劈下来你这金丹就裂缝了吧。” 姜阮：…… 她说话好直接！！ 看着姜阮的表情，白华长老终于笑了笑，“现在指出你的问题，总比你将来真的出问题要好。” 姜阮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弟子都知道。” 白华：“既然都知道还不好好修炼。” 姜阮：别骂了别骂了。 姜阮弱弱道：“我、我从现在开始努力了。” 白华长老道：“等着。” 而后她进去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扔给了姜阮。 姜阮下意识伸手接过，发现是一枚玉佩。 “这是？” 白华：“能够温养灵力的小物件，你修炼时佩戴着它，对你疏导灵力有用处。” 元姣凑过来看了看，也有些惊讶：“我记得这不是您当初三千灵石拍卖到的珍品吗？” 姜阮有些惊讶，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就沉重起来了。 三千灵石！！ 十两黄金才能换一块灵石啊，这枚小小的玉佩竟然这么贵重，这也叫“小物件”吗？！ 姜阮心情有些复杂，此刻才算明白元姣口中所谓的“脾性好”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白华却不怎么在意，“用完记得还回来就行。” 姜阮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哦。” 白华看了看她，扬眉：“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不用还吧？” 姜阮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我一定会还的师父。” 白华轻嗤一声，“等你把玉佩里储存的灵力吸收完后，它就会反过来吸你的灵气了，懂吗？” 姜阮：“啊……” 白华若无其事：“所以让你把玉佩还回来，我往里面输了灵力之后，你再拿回去用。” 姜阮不由愕然。 这是多么好的师父啊！！！ 第 14 章 这还是姜阮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被师父宠爱。 她感动的热泪盈眶。 白华长老像是看不了这样煽情的画面一般，直接挥了挥手开始赶人，“接下来就好好修炼吧，等你什么时候结成金丹了再来找我。” 姜阮于是与元姣告辞。 出门之后，姜阮手里还牢牢抓着便宜师父送给自己的玉佩，她不由道：“没想到师父为人这么好，这么大方。” 元姣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师父对你似乎是好的有点过分了。” 姜阮这才意识到元姣和自己都是白华长老的徒弟，她刚才那番话多少有点炫耀的嫌疑。于是她轻咳一声，“那个，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元姣起初不解，随后失笑：“我没有怪罪迁怒你的意思。” 姜阮挠挠头，而后好奇问道：“师父没有给过你类似的道具吗？” 元姣思索了下后，摇头。 姜阮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那就是说，师父只给了我……？” 她嗓音低了下来，有些迟疑。 元姣侧眸，忽的轻笑，“行了，我又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师父给你了，那你就好好使用，别辜负师父的期待。” 姜阮连连点头。 她在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时，忍不住跟系统探讨：“你说，为什么我这个师父对我这么好？” 系统：“这个……对不起宿主，我也不知道。毕竟，资料都丢的七七八八了嘛。” 姜阮：“我跟她之间，应该只有系统带来的滤镜加成与遮掩吧，你那个滤镜还有提高好感度的作用吗？” 系统否认：“当然没有啊！本系统不提供任何作弊功能！” 姜阮垂了垂眸，也就是说，可能和原主有关？但具体有怎样的关系，姜阮也不得而知。目前这件事并未带给她影响，于是她也不再去想。 总归，不会害她就行。 从剑庄回来之后的日程安排并未出现变化，南清筠照常去学堂学习，姜阮则是修炼。 不过她也没有真的撒手不管，姜阮利用自己的权力从书阁里找到了一些剑谱剑法转交给南清筠。 南清筠接过剑谱时微怔，“多谢师尊。” 姜阮道：“我最近要修炼，可能会对你有些疏忽，如果有什么事，你要主动告诉我。” 南清筠摇了摇头：“师尊放心，弟子无事。” 姜阮又道：“唔，这些剑法你先自己练，等我忙完了之后再陪你一起练。” 南清筠眼帘微动，“师尊不必如此，弟子一人即可。” 姜阮揉了揉她的头发，最近这种动作她做的越来越自然，而南清筠也没有任何疏离排斥的情绪，从某方面来说，她们的师徒关系已经亲密了不少。 姜阮觉得……如果给师徒值打分，满分一百的话，她和南清筠现在怎么也及格了吧？ 姜阮：“既然答应你了就要做到嘛。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我多学点总不会出错。” 如此，南清筠便不再说其他的，只是点了点头。 姜阮看了看小姑娘，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最近，有交朋友吗？” 南清筠微怔，不理解姜阮怎么忽然提到这件事，她摇头：“并无。” 大约是想到了姜阮之前的劝说，南清筠也不想姜阮失望，或让对方以为自己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于是抿抿唇解释道：“并非弟子刻意回避，而是……” 她停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南清筠做不来说别人坏话。 难道要她说，其余弟子在隐隐排斥她、并不将她纳入圈子吗？ 但是，或许这其中，也有她的问题。 姜阮看着她的神情，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没事。”姜阮安慰道：“这也不是一个任务，非要你完成。如果你自己觉得没什么的话，那就，不跟他们玩了。” 被周围的人排挤排斥这种事，落于姜阮口中仿佛无足轻重，也不过轻轻一句“不跟他们玩”而已。 南清筠说不清心底感受，但只觉得忽的轻松许多。 她眉宇松了松，“师尊……已经不在意这种事了吗？” 姜阮道：“这毕竟还是要你自己选择的嘛。而且，朋友的选择范围又不是只有镜月派弟子，他们排斥你，那是他们的问题，哼，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姜阮碎碎念：“凭借固有的刻板印象就对一个人下定义，并且还玩排外这一套，这样的人才不好呢，而且我记得入选当天他们还言语欺负你，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轻度霸凌了吧。我们不跟他们玩！” 她没办法代表掌门辞退这些弟子，但单方面讨厌，还是可以的。 南清筠垂着眸，心脏都在微微颤着。 姜阮弯了弯眸：“世界之大，总会有适合你的朋友的。” 南清筠轻轻点头。 * 镜月派有多处寒潭，掌门曾设置聚灵阵，因此寒潭处灵力十分充盈，除了是夏日里修士们最爱待的场所外，也是修炼突破的人喜欢待的地方。 况且姜阮灵力偏阴，待在寒潭边修炼对她亦有益处。 白华长老送给她的玉佩加上寒潭渡过来的灵力两相辅佐，给了姜阮很大增益。 只是今天她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在了。 倒也不是姜阮霸占着不许人来，光是这样的寒潭，镜月派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这个寒潭是离她最近的，附近应当没有什么人需要用上啊？ 抱着这样的疑惑，姜阮靠近。 对方头发半扎着，只是简单一根白色绸带束起，剩余头发披散在背部，像是绸缎一样带着光泽。 乌黑睫羽半垂着，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片翠绿的叶子，带着寒潭附近独有的冰凉与生气。 姜阮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的正脸，在最初的惊愕后居然觉得很正常。 “鹿宁？” 假如是鹿宁的话，好像对方跑到哪里都不奇怪了呢…… 听到声音，鹿宁抬了抬眸，望了过来。 姜阮没有冒然靠近。 鹿宁：“是你。” 姜阮：“嗯，是我。”尬聊又要开始了吗？ 但这次鹿宁似乎反应并不迟钝了，她很快明白姜阮来这里的原因，“你来修炼。” 姜阮点了点头，并未隐瞒，“毕竟要突破金丹嘛。” 鹿宁轻轻点头，无悲无喜，过了片刻忽然道：“这个树叶怎么吹不响。” 姜阮在短暂愣神后才意识到对方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和她说话。 于是姜阮把目光落在她指间。 唔，那就是一片普通的树叶吧。 姜阮道：“树叶，应该是吹不响的吧？” 她又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补充：“应该。” 鹿宁眉心处情绪不动，但平静的话语里却似乎隐含失落，“这样吗，我以为可以。” 姜阮：“大约可以吹出声音，但要是想要吹成完整的小调，可能会很困难。” 鹿宁：“这样。” 她手指松了松，翠叶便从她指缝滑落，轻轻点在寒潭水上。 姜阮见鹿宁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坐在自己往常的地方，打坐，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姜阮才缓缓睁开眼睛，舒了一口气。 从修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后，姜阮发现了周围还有人。她抬眸望去，发现鹿宁没走，似乎也在盘腿打坐。 姜阮目光只是落在她身上片刻，随后收回。 毕竟不是她私人的地方，对方也怎样都可以。 不过她有些好奇鹿宁的境界，于是运用了一些灵力，扫视了鹿宁身体的情况。 而后发现对方炼气愈发熟练，马上就要大圆满了。再给她一些时间，突破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天才吗。可恶，她酸了。 鹿宁忽的睁眸，“为何探视我的情况？” 姜阮一愣：“你发现了？” 按理说她比对方高一个境界，鹿宁发现不了才对。 鹿宁点点头，像是解释：“我感官敏锐，所以能够发觉。” 好家伙，天才的配置又多一套！ 姜阮摸了摸鼻尖：“哦……没什么，就是好奇你的境界。” 鹿宁接受了这个解释，道：“你问我，我会回答的。” 姜阮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是警告？还是提示？还是什么？ 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今日修行完毕，姜阮本想离开，忽的想到一件事，“你今天没去学堂啊？” 鹿宁点头：“门派的学堂只能提供修炼初期的帮助，如今我已完成炼气，没有必要继续旁听了。” “……” 她懂了。 好家伙，这就是优等跳级生的蔑视吗。 姜阮好奇问：“那你接下来都要自己修炼吗？” 鹿宁点头，又补充道：“或是去历练。” 她看了看姜阮，冷不丁问她：“一个多月后的弟子历练，你会跟着你的徒弟去吗？” 姜阮并未回避，直接点头：“那是当然的啊！” 鹿宁垂了垂眸，嗓音中平静，但实则含着某种情绪：“你对你徒弟真好。” 姜阮对这点倒是不否认，不过……“掌门对你也很好。” 鹿宁这次并未回答。 姜阮见没有什么话题了，便准备告辞离开。 忽的，鹿宁从袖子中掏出一样物件。姜阮凝眸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一个……竹笛？ 她有些不解。 鹿宁垂眸摸了摸笛子，“这是我方才自己雕琢的。” 姜阮：“唔？” 鹿宁：“我还没试过，你想听吗？” 第 15 章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姜阮随意坐在寒潭旁边的一处大石块上，另一旁则是盘腿坐着、手持竹笛认真研究并吹奏的鹿宁。 对方虽然是天才，但在乐理这方面大约也没办法无师自通。 况且她自己雕刻出来的笛子，多少有点毛病，比如说发音不准什么的。 姜阮心底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坐在原地，听着“魔音”。 片刻后，鹿宁大约也发现了问题，停下吹奏。 “有些问题。” 姜阮回过神，抹了把脸，“是有那么一点问题。” 但鹿宁并不见挫败，只是垂眸打量着，而后拿出刻刀，动手又修改了一点。 姜阮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修修改改，洁净的衣服上都沾染了竹屑。但鹿宁却不当回事，根本不在意。 姜阮停了停，没忍住一道清洁术打在了鹿宁身上。 鹿宁察觉到了，但没有回避。待身上竹屑被清理干净后，她动作微停，“多谢。” 姜阮摇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姜阮大可以起身离开，毕竟她听也听了，又没答应要一直听，可以一走了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鹿宁垂眸动作轻盈的忙碌着，她离开的念头便被压下来了。 怎么说呢，还挺耐看。 就像也有人喜欢看慢综艺那样，仿佛这样可以平静身心，姜阮现在也是同样。 看着鹿宁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心境都清明不少。 鹿宁忙完后又重新将竹笛放在唇边，这次明显比之前清亮了不少，而且也逐渐连接成调。 姜阮有些惊讶，“你……” 鹿宁看了过来。 姜阮：“你居然能够自己校准？” 鹿宁歪了歪头，“这个吗？我之前听同门师弟吹奏过，所以记得对应的音准。” 姜阮：…… 她彻底拜服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为所欲为是吗？ 看着姜阮一脸无奈的表情，鹿宁不解：“怎么了？” 姜阮：“没什么，只是忽然察觉到了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鹿宁并不蠢，她垂了垂眸：“天才，你是指我吗？” 姜阮看向她。 鹿宁道：“我不觉得我是天才。” 姜阮“唔”了一声，不晓得如何评价。 也许在鹿宁本人看来，她这些本领确实没什么厉害的，可放在姜阮眼中，她又确确实实是个天才啊。 不过两人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鹿宁问：“这次比之上次如何？” 姜阮点头，“很不错了。”她问了个题外话：“你将来想要当乐修吗？” 鹿宁垂了垂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忽然问：“你喜欢乐修？” “诶？”姜阮坐直了一些，摸着自己的发尾，“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吧，每一种类型的修士都一样啊。” 鹿宁：“嗯。” 姜阮看不透她的思绪，只是道：“选择一个适合并喜欢的就好。” 鹿宁颔首。 姜阮觉着话题应该结束了，准备告辞，却忽然看见鹿宁抬了抬头，随后声音淡淡说了一句：“好像要突破了。” 姜阮：…… 姜阮：？？？！！ 人话？ 鹿宁刚才做了什么，就是研究了下竹笛，吹了吹，问了问姜阮喜不喜欢乐修，然后就，要突破了？！ 简直是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啊。 姜阮此刻真的槽多无语。 她真的忍不住咬牙吐槽了一句：“我现在真的有点怀疑判断了……” 这简直像是活生生的天道之女啊。 开挂了是吧！ 现在，姜阮无论如何都走不开了。 她虽然实力一般，但到底是筑基大圆满，此刻鹿宁有突破的迹象，她得在旁边保护护持。 只是筑基是不会渡雷劫的，但唯恐出现意外，所以姜阮得看着。 说完那句话后，鹿宁便盘腿闭目，专心于运转灵力。 姜阮守在一旁观察着鹿宁的情况，能够十分明显看到对方吸收吞吐着寒潭处的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鹿宁身旁的真气慢慢聚拢，完全压在了体内，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明显了。 鹿宁睁开了眼睛。 姜阮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就听见鹿宁道：“又压回去了。” 姜阮：？ 她探查了下鹿宁的灵力，发现对方只是停留在了炼气圆满，并未筑基。 姜阮忍不住询问：“这是？” 鹿宁道：“还不到时候，此刻强行筑基，基础不凝练，对以后修炼有妨碍，所以我压了修为。” 姜阮：……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那至少是金丹以后才会考虑的事，普通修士遇到一个能够进阶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哪怕未来补上数倍精力修为，也要在前面的时候实现进阶。实在是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感悟，并且境界压制是绝对的。 但鹿宁不过是才修行的少女而已，她居然能够抵挡这种诱惑，拒绝升阶，而是选择夯实基础。 姜阮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称赞：“你……挺，厉害的。嗯，不错。” 果然是能成大事的。 鹿宁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会考虑乐修的事的。” 姜阮：“啊？” 话题忽然就转到这里了吗？ 虽然她们之前有讨论这个，但是，难道那时候鹿宁是在询问专业选择吗？ 姜阮忍不住说道：“这种事情还是要认真考虑，千万记得询问掌门的意见。” 鹿宁点点头。 聊完之后姜阮就准备离开了，鹿宁在她离开前问道：“秘境历练，我也会去的。” 姜阮疑惑回头看了看她，但鹿宁却不再继续了。 *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姜阮成功凝结金丹。 在感受到体内真气凝的越来越紧实、最后形成了一颗金色的球球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头顶蠢蠢欲动的雷劫。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姜阮咽了咽口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雷劫啊。 以前看小说影视剧多少了解过，但自己上，还是头一回。 她握紧了身边的玉佩，只希望这东西能帮到自己。 系统也紧张的在姜阮周围飞来飞去，“宿主放心，我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您的！” 姜阮没有理它。 第一道雷劈了下来。 …… 其实在接触到第一道雷时，姜阮就隐隐松了口气，虽然雷劫会越来越强大，但往往第一道雷劫就能预示着之后雷劫的威力，所以姜阮在感受后，就有点放心了。 至少这雷劫不是奔着整死她来的。 金丹期雷劫一共有九道，可谓是十分宽松了。 姜阮运用灵力形成防护罩抵挡着雷劫。 到了后面，她灵力枯竭，但雷劫还未结束，这时候就体现了玉佩的作用。 温热的灵力像是溪水一样缓缓流入她经脉丹田中，极大的滋润了她干涸的灵脉。 就像是跑了八百米后喝下一口微凉微甜的运动饮料一般。 姜阮迅速恢复精力。 九道雷劫结束，丹田内那颗小小的金丹光芒愈发璀璨，并且坚不可摧。 姜阮正式成为金丹期。 元姣有事外出不在，韩林在外侧等待着她。 修士渡劫往往忌讳他人在场，不然会被天道认为有人帮助渡劫，雷劫的威力也会视情况增加，一不小心渡劫不成反身陨就不好了，所以正常情况下，修士渡劫的地点要慎重挑选。 姜阮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焦黑，虽然还能穿，但也破破烂烂。 她先清洁了自己，而后走了出来。 韩林立刻迎上：“怎么样，没事吧？” 姜阮摇头，“没事！我现在感觉好的不能再好了。” 韩林观察了下她的情况，点了点头，“行了，你去整理下吧，你现在这幅尊容……噗。” 姜阮瞪了他一眼，“不许笑。”而后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韩林挥了挥手。 姜阮整理好自己后，又去拜见了白华长老。 于情于理她都要汇报一番的。 见了自己的师父，姜阮汇报完毕，将玉佩拿出来，准备还给对方。 白华看了一眼，挥了挥手，“你自己拿着玩吧。” 拿着……玩？ 三千灵石的珍品，就让自己拿着玩？ 姜阮的表情都有些僵住了。 白华长老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阮：“不可置信的表情。” 白华：“那再还给我。” 姜阮：“……这，不合适吧。” 白华：“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合适？” 姜阮下意识道：“可是您都让我拿着玩了！” 白华：“那你还不拿走？等着干什么，还给我？” 姜阮这才意识到白华长老是故意的。 她摸了摸鼻尖，还是不太适应自己师父这个脾气。但她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 姜阮笑眯眯道：“那弟子就多谢师父了。” 白华长老挥了挥手。 * 很快，就要到门派弟子去秘境试炼的时间了。 姜阮因为已经进入金丹期，是可以申请一起跟随的。 除此之外，南清筠也成功升上炼气三阶。 姜阮对此自然是很开心的，南清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弟子不过才升了一阶而已。” 姜阮道：“那也是进步啊！你进步了，我作为你师父，自然是很开心的。” 南清筠道：“同门弟子中，弟子并非最优秀的。” 姜阮知道她指的是鹿宁。 鹿宁在这一届弟子中已经成为了标杆一样的存在，她就像是一个年级中每科都考满分的那种学神，只能仰望，连追逐似乎都变得不可能了。 但姜阮才不关心。 “那又怎样？我关心的又不是最优秀的，我关注的是我的徒弟呀。” 姜阮弯了弯眸，“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送给你。” 第 16 章 听到姜阮的询问，南清筠明显一怔。 “……礼物？” 姜阮含笑点头，“是呀，奖励嘛。” 南清筠垂了垂眸，手指捻了下垂在旁侧的衣摆，“不必了。” 说完，像是害怕自己语气太生硬，她又连忙补充：“弟子的意思是，师尊实在不必破费，而且……这也是应当的。” 她既然选择修炼，那不停修行提升自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况且她也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自己努力，又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再要什么奖励呢。 再者，师尊对她已经极好。 但是姜阮已经下定决心：“你放心，不是特别贵重的礼物，就，寻常小玩意儿？你就当做一个普通小礼物就好，有什么想要的吗？” 见南清筠迟迟不回答，想不出来，姜阮自己想了想，“唔，新的衣服？或者首饰？” 说罢，她打量了下南清筠。 姜阮平时确实没注意，南清筠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私服——毕竟镜月派发放的弟子服饰就有四套，平日换洗绝对够的；加之南清筠素来行事低调，姜阮潜意识里都差点忘了衣服这回事。 而首饰…… 南清筠天生丽质，根本无需打扮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如果佩戴首饰，反而有点喧宾夺主。 南清筠微微摇头，迟疑后还是说道：“弟子，不太喜爱这些。” 她抿了抿唇，不想姜阮再费神，略一思索后道：“如果可以的话，弟子想要一个剑穗。” 姜阮目光顺势落在她身边的九幽剑上，一合掌：“是哦，你少一个剑穗！放心，交给我了。” 南清筠松了口气：“那就多谢师尊了。” 姜阮弯了弯眸：“不客气，只是我不太确定我选的你是否喜欢。” 南清筠唇角略弯，“师尊选的，弟子都会喜欢的。” 不过剑穗的事情要往后稍一稍，在这之前，姜阮要先和门派弟子们去秘境历练。 大约为了增长姜阮本身阅历，加之白华长老也知道了姜阮对南清筠的重视，因此姜阮的申请很快便被通过了。 这还是姜阮第一次跟着去秘境，难免有些紧张。 她在询问后才得知，这次韩林与元姣都不去，同门弟子中只有她一个。 姜阮苦着脸：“那其他的，还有什么人吗？” 韩林：“哦……！还有洛烨师弟。” 姜阮表面不动，脑海里已经开始在思索了，但并没能思索出什么。 毕竟她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时日，但大部分时间都宅在自己房子里，极少外出与社交。 韩林：“不过你放心，你们俩肯定聊不到一块去。” 这就多多少少有点引起姜阮的叛逆之情了，“为什么这么说？指不定我们俩聊得欢快的很呢。” 韩林意味深长一笑：“是吗？” 姜阮抬头挺胸。 韩林：“不过你想跟洛烨师弟打好关系也不是不行，我有一个方法。” 姜阮：“细说。” 韩林：“你只需要打招呼的时候跟他说一句……” * 到了历练这天，他们仍旧乘坐既白长老的飞舟。 姜阮带着南清筠登上去，不出意外看到了鹿宁。 她神情淡然靠在一旁，周围聚集着几个弟子，姜阮听到了两三句，似乎是在讨论鹿宁的九霄剑，顺势恭喜鹿宁即将突破。 姜阮倒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下一刻，鹿宁抬头看了过来。 姜阮心底一跳，该不会……？ 然后，鹿宁就走了过来。 果然。 也不是姜阮自恋或自作多情，而是方才她心底确实有这种感觉，好像鹿宁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然后走过来。 对于鹿宁的主动靠近，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惊讶了。大约是习惯了吧。 虽然不知道鹿宁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姜阮认为，总归是，把她当做了熟人？ 其余弟子就没有那么自来熟了，纷纷停在原地，余光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鹿宁：“你来了。” 姜阮点头。 鹿宁目光落在南清筠身上，南清筠也与她对视着，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率先出声。 姜阮夹在她们中间，莫名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所幸这股氛围并未持续多久，伴随着飞舟飞天行驶，鹿宁也收回了视线。 她伸手在腰间摩挲了下，而后道：“我练了两首曲子，要听吗？” 姜阮眨了眨眼，意识到对方是在邀请。 “不了吧，我这会可能不是太有空。”姜阮婉拒，祭出了万能的：“下次一定。” 鹿宁眼帘眨了下，浓密的眼睫遮盖住了琉璃色的眼瞳。 这是拒绝。 姜阮并非无空，而是要陪在她徒弟身边。 鹿宁如此想到。 她向来对万事万物都是随意的态度，并不会过度执着，性情也十分随和淡薄。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心底闪过浅浅的异样。 就像是那天……她松开手，任由指缝间的树叶落入寒潭，泛起的点点涟漪。 现在，她心底也出现了涟漪。 但鹿宁不是强求的性格，在被拒绝后也没再说什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其余弟子见鹿宁回来，纷纷八卦的上前。 “鹿宁，你刚才是在和姜阮小长老打招呼吗？” “你刚才是去找南清筠了吗？” “你和南清筠早就认识了啊？” 周围人声并不嘈杂，毕竟他们也怕被还未远离的姜阮听见，但不知为何，鹿宁忽然觉得他们声音有点大。 鹿宁偏了偏头，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想离开。” 说罢，不管周围人的回答，她径直离开。 姜阮这边，遇到了与其他师兄弟在一起的陈旭，她并未让对方过来，而是随意打了个招呼。 陈旭与旁边的人简短交代了一声，迅速小跑过来。 “小师叔！” 姜阮颇有一种当家长的感觉。 “嗯，这次试炼你心里有底吗？” 陈旭抓了抓头发，“当然没啊。” 姜阮见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不由好奇：“你不怕啊？” 陈旭面无表情：“师叔，您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当然怕，但问题是怕有用吗？” 姜阮：“那你师父交代你什么了吗？或者给了你什么宝物吗？” 姜阮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想变相打听下这次秘境到底是什么相关，毕竟她也不好意思找既白长老套话。 陈旭表情愈发阴郁：“……问得好，没有。” 姜阮与他面面相觑，然后伸手拍了拍陈旭的肩膀：“自强。” 陈旭：“呵呵。” 他看了看跟在姜阮身后并未说话的南清筠，忽然丧气，“有时候还真羡慕南清筠啊。” 姜阮回眸看了看南清筠，正好与对方望来的视线对在一起。 少女眸色极黑，只是已然不见了最初的冷漠警惕。 姜阮弯了弯眸，忍不住有些得意：“咳，羡慕也没用啦。” 她又道：“不过秘境只是历练而已，又不是让你们九死一生的，你也别太紧张了。进入秘境之后，合理运用自己的能力，和周围弟子合作配合，就一定可以的。” 陈旭点了点头。 很快，飞舟在一处落下。 既白长老道：“前方就是秘境，随我来吧。” 众人纷纷下了飞舟。 姜阮看到既白长老伸手在空中轻轻打出了一道灵力，随后，一道带着光晕雾气的洞口出现在半空中，想来就是秘境入口。 既白长老自是不必跟着进去，但像姜阮这种带队的小队长是需要进去的。 即使秘境经过挑选，不会因为与弟子实力相差太大而导致弟子伤亡，但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而且这也是锻炼姜阮的一环。 在确定过人数后，姜阮带着南清筠以及被分配给她的其余十多个弟子，一起进入了秘境。 雾气散开之后，出现在姜阮面前的是一处密林，四周隐隐能听见妖兽的吼声，想来这就是他们这次的历练。 在进入秘境之后姜阮便能感受到一些信息。 比如这个秘境会在三天之后才消散，在这期间，他们要在这里度过三日，包括但不限于吃饭睡觉。 比如秘境里有一些不算十分珍贵的药草或材料，他们可以挖掘后带出去，同样击杀后的妖兽内丹与妖骨，也都可以悉数带走。 姜阮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弟子们，先是友好平等询问：“你们的想法呢？先击杀妖兽还是先寻找药草材料？” 这些弟子里有三名是选修的丹修，听到姜阮的话后有些犹豫。 “回长老……我们三人自然是想寻找药材的，但是其余同门大约更倾向于击杀妖兽，不如我们分开行动如何？” 姜阮：“你们喊我师叔就行，不必这么客气。分开行动么？” 姜阮沉眉，“恐怕不行。” 她解释：“原因有三，一来带队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是跟着你们，还是跟着他们？放任任何一方独自行动我都无法安心。” “二来即使是丹修，也不可能总是待在门派不出来，对吧？你们也是要有自保能力的，况且境界高低对炼丹也有影响，所以修行也是必要的。” “三么，击杀妖兽途中寻找药材也不耽误，虽然进度会适当落后，但是这里这么大，也不会落后太多，况且你们自己行动也是会遇到妖兽的哦，到时候更耽误时间。” 听到姜阮的分析，那三名弟子也不再说什么，“是，听师叔的。” 姜阮点了点头：“很好，那就出发吧。” 一路上，他们先后遇到了三只妖兽，虽然凶恶，但并非不可敌，因此姜阮并未出手，而是在旁边观战。 她的重点是落在南清筠身上的。 姜阮心里带着自豪的情绪：看看，这就是她的乖徒弟，厉害吧~ 南清筠是这些弟子中实力最高的，因此杀戮妖兽时也冲在最前方，做出的贡献也最大。 她手持通体漆黑的九幽剑，在妖兽周身穿过，时不时留下伤痕。 南清筠的进步自然是巨大的，她身手娴熟，很难让人猜到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历练。 在一件刺穿妖兽腹部后，南清筠微微侧头，躲过了飞溅的血液，垂眸呼出了一口气。 九幽剑吸食着妖兽血液，剑身微微颤抖，发出了满足的剑吟，一时间漆黑剑身竟然微微反射出光芒，折射出暗红色，煞气大增。 南清筠原本手握着九幽剑，忽然间眉宇神色变了变。 第 17 章 九幽剑并非邪剑，但确实是一柄带有煞气的大凶之剑。 还未见血初次现世时，此剑周身的煞气就已经让不知情的人心生警惕了，后来经过剑庄卢令阁主的解释，众人才对这把剑略微放下心来，不然九幽剑如此大的煞气、加之它选择的主人又是南清筠，难免会引起许多争议。 但尽管如此，也不会有谁“轻看”了这把剑。 南清筠也同样。 她从得到剑之后时常练习剑法提升境界，在得到剑谱后也跟随着修炼，虽然有小心观察九幽剑的情况，但却并未出现什么情况，慢慢地，南清筠也放了些心。 她想，师尊说的是对的。 剑虽然带着煞气，却不一定会影响她。 她是持剑之人，剑如何定义，更多是要看主人的。 只是……连南清筠自己都没想到，在斩杀了三只妖兽、饱食了妖兽妖血后的九幽剑会煞气大增，周身透露的幽幽黑雾顺着剑身蔓延，甚至连她握着剑柄的手指都沾染上了。 与黑雾触碰的那一瞬间，南清筠就难以自控的轻哼出声。 无他，实是被煞气所逼。 南清筠并非纯正正道之士，她有一半的魔修血脉，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自小便受到许多歧视。 南清筠痛恨自己身上邪恶的那一半，却也无可奈何。 她曾经以为所谓正道魔道，不过是人因为选择而做出的道路不同。她与那个人不同，所以即使身体流着他的血脉，也绝不会同流合污。 南清筠曾经是那么自信。 直到—— 浓烈凶煞的魔气开始翻滚，就像是有雷击电流自她经脉窜过，扰的她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南清筠心脏重重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身体。 身前浓烈的妖兽血气刺激着她，明明是恶臭的血腥气，却在某个瞬间变得具有浓烈的吸引力。 脑海里仿佛有某个声音不停吵闹扰乱着她的思绪。 要她杀，大杀特杀，以血沐浴。 唯有血液与杀戮才能铸就强大的她。 …… 姜阮原本没有怎么关注，只是单纯自豪与欣慰自己徒弟的强大以及剑技纯熟。 但在其余弟子取出了另外两只妖兽的内丹后，南清筠那边都迟迟没有动作，姜阮不由收敛了脸上的情绪。 是出什么事了？ 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姜阮敏锐察觉到南清筠那边煞气增大了，而南清筠的状态似乎也变得不对。 这下姜阮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走了过去。 待到她靠近，不由微微一惊。 九幽剑身上幽深的雾气正在慢慢上沿，已经触碰到了南清筠的手指。 而九幽剑身则透露出微红的暗光，就像是血光一样。 南清筠用力抓着九幽剑，低垂着头，姜阮只能看到对方紧绷的下巴与因为用力而微颤的苍白手指。 姜阮心底重重一跳。 此情此景吓得系统都出来了。 “宿主宿主，这该不会是一个剧情点吧？！” 剧情点？ 姜阮不解，但此刻没有功夫询问。 她拧眉看了眼南清筠的情况，大概是艺不高但人胆大吧，姜阮直接伸手握住了南清筠。 在双手相触的那一刻，姜阮自然也碰到了黑雾，她倒没有南清筠那样难受的表现，只是也感觉到了不适。 姜阮咬着牙，伸手将九幽剑拔出，随后震开南清筠握剑的手，将九幽剑抢了过来，而后塞入剑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且姜阮做的太过自然，哪怕从外人视角来看，也只觉得姜阮是帮徒弟收剑入鞘而已。 见红光与黑雾被剑鞘微微遮挡了些，姜阮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九幽剑为何忽然变成这样，南清筠又为何受到如此严重的影响，如果一定要关联的话，那大约与妖兽有关？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南清筠的情况。 姜阮半搂过南清筠，将灵力输送进对方体内，“南清筠。” 她低声唤道。 剑离手之后，南清筠才从方才那种状态脱离。 她脑中混沌，似有迷雾不得方向，在听到姜阮的声音后，南清筠猛地抬起眸。 姜阮看到她正脸后微微一顿，呼吸略停。 南清筠面色苍白，唯有唇瓣与眼瞳带着浓艳的色彩。 而且……对方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央，隐隐有暗红折射出来。 姜阮心脏怦怦直跳，甚至连手指都轻颤了下。 她不知道入魔的人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南清筠是否入魔，但她能够分辨出，对方此刻的状态，很不妙。 姜阮下意识加大了灵力的输送，一方面是唤起南清筠的神志清醒，另一方面也是驱散对方体内一些不好的东西。 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对于一个新手玩家来说，灵力似乎就是万能的。 好在南清筠已经逐渐恢复。 她眼帘颤了颤，看清楚面前的人后，唇瓣微动：“师尊……” 她声音很小，带着轻微的哑，细细听来，似乎还有一丝颤抖。就像是雨天被淋湿努力不发抖的小狗一样。 姜阮心底一涩，软的不像话，伸手将南清筠搂了过来。 她知道，南清筠肯定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现在最惶恐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姜阮轻声道：“别怕，没事，没事啊。” 南清筠身体紧绷，即使被姜阮搂入怀中也是僵硬的。 在听到姜阮于她耳边轻声的话语后，南清筠一僵，而后才慢慢放松。 她的手轻轻拉住了姜阮的衣服，“师尊……” 南清筠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了，但这一刻，她确实是害怕的。 她害怕。 姜阮垂眸扫了扫九幽剑，眉心微蹙，而后将九幽剑别在自己腰间。 总之，先让这把剑远离南清筠。 她看了眼旁边的其余弟子，随便编了个谎扯开他们的注意力。 而后看了看时间，“先休息吧。” 正好附近的这三头妖兽都被处理完毕，他们就地休息也正好。 陈旭是这些弟子里与姜阮关系最亲近的，于是摸索过来，“小师叔？怎么了？” 姜阮对他笑了下，“没什么大事，你不去休息吗？” 陈旭：“我还不累。” 姜阮：“那你饿不饿？” 陈旭掏出五谷丸。 姜阮只好直说：“我这没事，你先过去吧。” 陈旭这下也看出来姜阮想让他回避了，于是摸了摸后脑勺，也没多问。还体贴的帮姜阮转移其他弟子的注意力。 好在姜阮处理的及时，加上九幽剑的煞气恰好被妖兽的煞气与血气遮掩了一部分，所以其余弟子没有怀疑。 此刻见姜阮与南清筠独处一旁，也只当她们师徒关系好，再就是好奇南清筠怎么那么“柔弱”。 姜阮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着痕迹在她们周围布置了一个防止窃听的小阵法，而后才关注南清筠的情况。 南清筠垂着眸，长长的墨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唇瓣那种鲜艳的色彩褪去，只留下接近于苍白的粉。 她安静而带着一点依恋的贴着姜阮，任由姜阮将她搂入怀中，不吭不响，像是找到了家与温暖的小猫咪一样。 姜阮伸手捋了捋她脸庞的头发，想了想，这才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听到姜阮的询问，南清筠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紧张了。 她在心底问自己。 可以说吗？可以告诉这个人吗？ 如果是以前，那南清筠是不会说的。 即使她的身世不算什么秘密，但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的。 但现在…… 和姜阮相处了这么久，即使是石头的心也会被捂热。 对方对她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尽到做师父的责任那么简单。 南清筠甚至会想，她身上没有什么利益能让对方图谋的吧？为何还会对她那么上心呢？ 她不得而知，也没有询问。 但南清筠知道，她能够信任这个人。 因为她是自己的师尊啊。 也因为，对方即使窥见了那一幕也毫不犹豫将她搂入怀中的坚决。 南清筠想，既然她问了，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于是她轻声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姜阮。 姜阮拧眉。 这件事倒是从未听闻。 但假如参考她以前看过的小说，好像又能理解了。 归根究底，都是南清筠血脉的缘故，所以才会在“大杀特杀”后刺激到了她。 再加上九幽剑这么一个大杀器。 姜阮抿抿唇，将九幽剑拿过来横在身前，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南清筠的目光落在九幽剑身上。 她眼瞳漆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南清筠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它了。” 姜阮微愕，看向南清筠。 南清筠直起身子，从姜阮怀中离开，她仍旧盯着九幽剑，而后缓缓道：“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不仅仅是因为镜月派能帮她修行，也不仅是因为镜月派曾经是她母亲的门派。 更因为她在这里有了新的、在意的人。 “所以，弟子不想有所改变。” 南清筠眼睫微微颤着。 “我不想……被赶出去。” 她声音很轻。 她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危机”。 她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性”。 因此她不能留下九幽剑。 因为她要留下，要……留在师尊身边。 南清筠微微眯眸，带着一丝坚决。 “扔了它。” 第 18 章 听到南清筠的话，姜阮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对方。 南清筠微微垂着眼眸，正盯着姜阮横在身前的九幽剑。 她神情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坚决，全然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 姜阮握着剑的手指紧了下。 “要，扔了它？” 倒也不是姜阮怜悯一把剑什么的，她只是觉得可惜。 这把剑再怎样，也是神品宝剑，和九霄剑可以算得上双生之剑。 九霄剑威力名号如何无需多说，所以姜阮自然也会觉得九幽剑同样厉害。 南清筠现在身边没有趁手的本命剑，好不容易有了九幽剑，倘若要把它扔掉…… 南清筠轻轻点头。 “这柄剑留在我身边或许会是祸事，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丢掉。” 就像是听懂了南清筠的话，九幽剑微颤了下，发出一声剑吟。 姜阮：“它好像能听懂的样子。” 南清筠抿抿唇。 姜阮思索了下，捋着自己的思绪。 “先不急。这样，先把这柄剑留在我这，在秘境里的时间你先用我的剑，等到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南清筠微怔。 姜阮对她笑了笑，“反正这个历练主要是针对你们的，而且我境界修为摆在这里，就算不用剑也不会有太大事。况且我又不是剑修，对剑没那么大的需求。” 南清筠这才点头。 “多谢师尊。” 姜阮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可能就是一个巧合。” 南清筠手指紧了紧。 她想要努力放松，此刻却做不到。 巧合么。 她也希望是巧合。只是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的。 处理好了南清筠的事情后，姜阮没有忘记自己的带队职责，于是往陈旭那边看了看。 所有弟子已经安顿完毕，并且把这一路收集到的妖丹和草药摆放整齐，只是他们拿不准如何分配，因此还在犹豫。 见到姜阮过来，弟子们起身行礼。 姜阮查看了下他们的情况，无人受伤，倒是不错。 “秘境里吃食都要我们自己动手了，你们都带五谷丸了吗？” 陈旭道：“师叔放心，我们都带了。” 姜阮点了点头，“虽然五谷丸味道不好，但现在情况特殊，只好先忍耐下了。” 另外一名弟子笑道：“姜师叔放心好了，我们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姜阮看着面前的战利品，“你们有想好如何分配吗？” 众人面面相觑：“暂时……没有。” 陈旭道：“其中一头妖兽是南清筠师姐独自降服的，我觉得那枚妖丹应该分配给她。” 他看了看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关于这件事显然他们之前沟通好了，因此所有人都点头。 姜阮微微挑眉，倒也没替南清筠客气，伸手拿走了一颗妖丹。 至于其他的，因为有丹修弟子主动提议不要妖丹，只要药草，加之其余弟子没意见，也很快定下来。 姜阮道：“之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战利品足够每个人都分到了。” 简单交代完后，姜阮就让他们原地休息一会。 陈旭跟在姜阮身边，欲言又止。 姜阮：“什么事？” 陈旭：“我、我就是有些担心师姐。” 姜阮愣了下才想起他口中的师姐指的是南清筠。 姜阮心底欣慰，虽然南清筠没有交到太多朋友，但好歹还是有亲近与关心她的人的，这让姜阮放心不少。 不过欣慰归欣慰，南清筠的情况太特殊，姜阮不能随意透露。 于是她含糊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独自铲除妖兽累到了。” 陈旭点了点头，“那我等下会着重帮助师姐的。” 姜阮笑了笑：“行。” 陈旭愣了下，“咦，怎么师叔拿着九幽剑？” 姜阮伸手在剑鞘上点了点，“这把剑……” 陈旭：“嗯？” 姜阮干脆直接道：“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 陈旭：…… 休整完毕后，众人接着在秘境中探索。 南清筠已经恢复完毕，但姜阮还是不太放心。 南清筠很轻的弯了弯唇角，“师尊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姜阮道：“别逞强啊。” 南清筠心底暖暖的，连带着面上神情愈发柔和。 “不会的。” 这次秘境历练对她也同样重要，南清筠不会因为之前的事便就此停住。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况且已经决定好了处理九幽剑，南清筠也要试着适应其他的剑。 而且一想到这是师尊的剑，她心口便微微发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姜阮站在一侧观察着，如果有弟子遇到生命危险，姜阮好随时出手相助，其余时刻，她最好别擅自出手。 毕竟这是他们的历练，还是要亲自感受一番才好。 傍晚时分，姜阮意外遇到了另一小队。 她看了看带头领队的人，发现就是她之前没有见过面的洛烨。 洛烨身旁佩戴着一柄剑，穿着与姜阮制式差不多的门派服饰，神情冷淡，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在与姜阮这一小队碰面后，他只是微微点头。 姜阮有心拓宽自己的人际网……好吧，也不算拓宽，但总归不能像之前那样谁也不认识。 于是她跟洛烨打了个招呼。 意料之中，对方的回应十分冷漠。 难道这就是韩林所说的，他俩合不来？ 姜阮想到了韩林之前的话。 【你只需要打招呼的时候跟他说一句……】 姜阮走过去，停下。 “洛烨师兄，许久不见，你的剑技可进步了？” 这招果然十分有效，洛烨抬起眸，看向了姜阮。 片刻后，他像是衡量完毕，而后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的剑。 “请赐教。” 姜阮：…… 姜阮：？？诶？！ 就算是脑子不灵光她此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被韩林给坑了。 韩林我***！ 姜阮只惊愕了一瞬，立刻恢复镇静。 “呵呵……不了不了，这不合适。” 洛烨皱眉，“怎么不合适？” 姜阮灵机一动：“我们现在还在秘境中啊，这就赐教了不太合适吧。” 洛烨想了想，而后收剑入鞘，同意了姜阮的想法。 “那等出去之后，你我再比试。” 姜阮嘴角一抽。 算了，出去的事出去再说吧。 她这下是被韩林给坑了。 看来这个洛烨应该是出了名的决斗狂，或者说切磋狂，所以韩林才会特意让姜阮跟对方说那句话。 这不明摆着是想要切磋一番么。 姜阮不太喜欢与人切磋，一是还不习惯，她此刻就像是空有内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萌新，让她与人对战无疑是被血虐，更何况洛烨看起来也不像下手温和的人。 二则是，姜阮本身就不太喜欢类似的事，非要说的话，她是向往和平的人。 姜阮道：“天色已晚，我们两队要不要一同休息？” 白天历练倒没必要集合在一起，这样反而让弟子们失去了练手机会，人太多也不好。但晚上危险增多，两队合一队倒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是姜阮的想法。 洛烨只是扫了眼姜阮，便直接拒绝了。 “这样历练还有什么效果？”他是这样回答的。 随后，直接带着自己身后的人走了。 姜阮：…… 嘶。 这个性格，难怪韩林会说他们合不来了。 陈旭道：“没事师叔，我们一队也可以的。” 南清筠也望了过来，大约是担忧姜阮被洛烨那一句怼的不舒服，也担忧姜阮对守夜的事有所顾虑，于是轻声道：“弟子晚上可以守夜，师尊无需担忧。” 姜阮眨了眨眼，无奈一笑，“我没有担心……哎。” 她怎么觉得在自己小徒弟眼里，自己变得那么，需要照顾了呢？ 她可是师父啊，要照顾也是她来照顾徒弟。 姜阮道：“这个秘境是针对你们的磨炼，我自己当然不用担心的，就算真出什么事了我也能捞一手。我刚才只是本着友好交往的原则随口一提罢了，他同意那就一块，他不同意就拉到，我倒是没什么的。” 南清筠微微点头。 姜阮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管他了。我们来说下晚上守夜的事。” 虽然修士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们可是需要在秘境里待三天的。 况且这些不过是刚炼气的小修士罢了，姜阮也不忍心他们三天三夜不睡觉啊。 于是姜阮排出了守夜名单。 她自己的话，夜晚还是要警惕一下的。 南清筠微微拧眉，“师尊，这样太劳累了。” 她指的自然是姜阮本人。 姜阮既然是带队的小长老，那当然要对自己这一队的弟子负责，于是她决定夜里自己全程守着。 反正她已经金丹了，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南清筠担心。 姜阮对她笑了笑：“放心好了，我自然不会有事的。” 南清筠欲言又止。 姜阮：“好了，就按照这个顺序来吧。” 南清筠低垂着眼帘，片刻后扔执着道：“诚如师尊所说，这个秘境针对的是炼气期的弟子，既然这样，师尊也不必一直守着，如果真遇到突发情况，师尊再防备也不迟。” 姜阮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 南清筠一愣，呆呆的任由她戳。 姜阮：“怎么啦，还要命令师父？” 她挥了挥手，“就这么定了，我说没事就没事的。” 南清筠抿唇。 “那既然这样，弟子也陪着师尊一起。” 第 19 章 姜阮倒是没想到南清筠会这么执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南清筠抬眸望着姜阮，神情中带着坚持。 姜阮捏了捏眉心，倒也没生气，只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斥责：“怎么，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显然这句话是稍微有一点重的，南清筠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犹豫。 但最后，还是对姜阮身体的关心占据了上风。 南清筠微垂着眸：“如果师尊生气，也请等出了秘境再生气吧。即使知道师尊实力强大，但弟子也不能……” 姜阮眨了眨眼，第一次听到南清筠这样讲话。 有些新奇。 就好像，一直对什么都不关注、对人也很回避的猫猫，有一天忽然阻止主人熬夜，喵喵叫着一定要把主人赶到床上睡觉一样。 天！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第一次南清筠宁愿突破自己坚守的底线、也一定要让姜阮好好休息而做出的有违她自己“原则”的事啊！ 这么久的相处，姜阮自然知道南清筠对其余弟子是什么态度。 ——她绝对不会干扰一分，更不会主动越界，她于其他弟子，表现的就像是最合格不过的陌生同学。 倘若其他人这样做，那南清筠绝对不会有丝毫侧目或关心，只会冷淡安排自己的工作。 但现在，因为这样做的人是姜阮，所以她踏出了那一步，主动跨过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条线。 就像是伸手打破了她自己立下的条条框框。 当然了，姜阮也没有错过南清筠隐藏在神情底下的隐约忐忑。 她知道南清筠是害怕自己生气，但姜阮怎么会生气呢。 她轻叹了一口气，虽是无奈，但唇边带着笑：“真的是，你啊你。好吧好吧。” 姜阮举了举双手表示投降。 “我知道了，只是如果守夜时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一定要来喊我。” 她也不确定在这个世界自己晚上睡着后的警觉性，万一有敌来袭都吵不醒她，那就尴尬了。 南清筠这才略放松了肩膀，点了点头。 而后，像是想到自己方才语气上的不尊敬，南清筠微微抿唇：“方才弟子说话冒犯了，还请师尊原谅。” 姜阮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好啦，我没生气。” 南清筠抬眸看了看她，见姜阮一如既往，这才垂眸。 不过也是姜阮第一次带队太过小心，事实证明，晚上虽有妖兽来袭，但数量不多，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在几名弟子围剿下，便成功铲除了妖兽。 夜晚安全过去。 之后的历练十分顺利，南清筠拿着姜阮的剑也适应的不错，但姜阮作为局外人观察的话…… 还是稍微差了点火候。 对于剑修而言最重要的毫无疑问就是剑，一柄合适的剑才能发挥剑修百分百的实力。 如果说之前南清筠用着九幽剑可谓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现在她用姜阮的剑，就稍显失色了。 姜阮微微拧眉，确实有些棘手。 她垂眸看了眼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九幽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等回去之后问问白华长老？ 但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姜阮连白华长老都不敢轻信了。 毕竟南清筠身世特殊。 可如果不说只是放任，那对南清筠也没有什么好处。 姜阮呼出一口气，决定等出去之后再看。 之后，她想起在南清筠出事时系统曾经提到过的“剧情点”。 趁没人注意她这边时，姜阮一只手抵着唇，而后轻声问系统：“你之前说的剧情点什么意思？” 系统回忆后说道：“因为南清筠忽然发狂确实很奇怪啊，宿主你看着像不像小说剧情里必须要走的一环？也可能是龙傲天成长道路上的第二个挫折？” 姜阮垂眸思索。 系统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按照常规套路发展，那南清筠的情况会在秘境暴露，可之后呢？ 她是会被镜月派进一步接纳帮助，还是会被赶出镜月派从而去触发新奇遇？ 姜阮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她绝不愿南清筠被赶出去。 第二个夜晚的时候，姜阮和鹿宁带领的小队碰面了。 是的没错，鹿宁已经可以独自带领一个小队了。 不过也能理解，一来她是新入门弟子之首，二来又是掌门亲传徒弟，被钦点作为带头领班人也是正常的。 在她手下的弟子也没有不服气的。 鹿宁在看到姜阮的时候，很自然就带着自己小队的人过来了。 姜阮跟她打了个招呼。 鹿宁微微颔首，而后道：“夜晚，要一起吗？” 她问的简洁，但姜阮明白她的意思。 略微思考后，姜阮道：“唔，但是这样也没什么意思吧，毕竟这次秘境不是为了磨砺弟子们吗？还是分开更能磨砺。” 鹿宁眼底情绪淡淡，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在听完姜阮的婉拒后说道：“但洛烨说，你曾邀请过他。” 姜阮：……洛烨你个老六。 她居然不知道鹿宁和洛烨碰过面了，而且这俩人的脾气性格居然还能顺利完成交谈？！不可思议。 不过被当场揭穿的姜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轻咳一声，“那，你想一起吗？” 鹿宁点了点头，手下意识伸到腰间，“而且……我还有曲子没有吹给你听。” 姜阮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看过去，发现她腰间除了九霄剑外，就是之前那把竹笛。 既然如此，姜阮也没太好意思拒绝。 两队弟子和一队弟子没什么差别，简单安排好守夜名单后，姜阮便在一旁休息。 鹿宁过来的时候目光下垂，看到了姜阮腰边那柄漆黑的九幽剑。 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微移。 南清筠抬了抬眸，与鹿宁对视在一起。 两双截然不同的眸子相对，谁也没有先说话，很快，双方又各自移开。 鹿宁看到了南清筠身边佩戴着属于姜阮的剑。 她记性很好，只见了一面，就知道这是属于姜阮的佩剑。 她们两个换佩剑了么…… 姜阮抬头看了看她：“什么事？” 而后想起了什么，“要吹笛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鹿宁那么执着给她吹笛子，但姜阮把这个归咎于她们上次在寒潭见面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让她当了听众，所以这算另类的雏鸟情结？ 鹿宁点了点头。 姜阮伸手，示意她随时都可以吹。 鹿宁在姜阮身旁坐下，而后垂眸拿出笛子，吹奏起来。 对方进步的水平是很快的，一点也不像刚开始吹笛子的新人。而且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曲子，十分好听。 大约，这就是天才吧。 吹奏完后，姜阮问：“你这是打算走乐修的道路了？” 既然如此，那九霄剑是不是就没用处了。 鹿宁：“我还未曾想好。” 姜阮耸了耸肩膀，“没事，也不着急，反正你可以慢慢想。” 鹿宁看着面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的问：“剑修和乐修，你更喜欢哪个？” 姜阮：“啊？” 她不解鹿宁忽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对方也没有进一步解释。 姜阮：“都还行吧……我对修士的职业选择没有任何歧视。” 鹿宁：“这样。” 姜阮点头。 鹿宁想了想，“我可以两个都修。” 姜阮这下有点惊讶了，“诶？但是这样，你会精力不够吧……” 平常修士会主攻一个方向，而后再辅修一门。 这也是镜月派会让所有新人弟子都去选剑的原因，姜阮虽然平常用法术居多，但也会随身佩带本命剑。 但鹿宁这句话显然是想要两门都主修的意思。 鹿宁道：“我也不知，但可以试试。” 姜阮也没有劝的念头，毕竟她不是鹿宁的师父，于是就点了点头，“那你加油。” 鹿宁也点头，认真的“嗯”了一声。 姜阮道：“倒是没想到你乐修剑修都这么喜欢啊。” 鹿宁看似有些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听到姜阮的话语后，她还是道：“不。” 可更多的，却不愿意说了。 姜阮也没追问。 她觉得自己和鹿宁的关系很微妙也奇怪，大约是，不那么熟悉的朋友？ 鹿宁收回思绪，“想了想，还是想要问。” 姜阮：“啊？” 鹿宁看向姜阮，“你为何会佩戴着九幽剑？” 姜阮一顿，但不等她回答，鹿宁又问：“你的徒弟，又为何带着你的佩剑。” 鹿宁转头盯着姜阮，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按理说鹿宁只是新入门的弟子，即使她辈分高，但某种程度上是管不到姜阮的。 况且她们虽有交流，但也并非多么亲密，姜阮是可以直接说“无可奉告”的。 但不知为何，在被对方淡色的眼瞳盯着的时候，姜阮莫名有种压力。 她想不起来如何形容。 过了片刻，姜阮轻咳一声，“就，换着玩玩呗。” 鹿宁眼睫动了动，随后道：“那我可以吗？” 姜阮：？ 鹿宁：“我也想换。”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换着玩。” 姜阮：…… 这算不算另类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等姜阮想出什么回答，南清筠走了过来。 她靠近垂眸，眼底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师尊。” 第 20 章 不得不说南清筠的到来缓解了姜阮的境况，她连忙应声：“怎么了？” 南清筠顿了顿。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姜阮，只是，看到鹿宁主动过来，还在姜阮身侧坐下，并且吹笛子给姜阮听，她就稍微有点…… 南清筠说不清楚，她生平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她琢磨不懂，也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觉得，不想再默然无声旁观下去了。 她想走进来，想要引走姜阮的视线。 南清筠眼帘动了动，而后找了一个借口：“有一些剑招上的事不太懂，想要请教师尊。” 姜阮立刻就站了起来。 其实对于剑诀剑招她自己懂得也不多，但无所谓，此刻能将她拯救出来就好。 然而鹿宁也随之起立。 姜阮看了过去。 鹿宁道：“正好，我也有不懂的地方。” 姜阮：…… 棘手。 她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觉得，可能以我的水平，没办法教你。” 对于这一点，姜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鹿宁实力虽然现在还没有超越她，但对方身上最令人瞩目的是天赋与潜力，她就像是玉石一样，几乎都不怎么需要打磨，只待自己成长即可。 姜阮并不觉得她能给出什么指点，别把对方引入歧路就是好的了。 然而鹿宁却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只道：“无妨，只是切磋交流而已。” 顿了顿，她看向南清筠，“和她。” 姜阮不想交手，鹿宁看得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 姜阮不由有些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南清筠。 南清筠面色不动，既没有被挑衅到的激动，也没有和第一名交手切磋的期望，只是平静，黑眸静静望过来。 随后，她微微颔首：“好。” 两个人都同意了，姜阮若还要阻拦，就显得有些怪了。 况且也没什么好拦的，反正切磋的又不是她。 总之也把鹿宁的注意力引开了。 说实话，鹿宁方才的话也有点惊到姜阮了。 无所适从无法应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关于南清筠的事，姜阮需要保密。 鹿宁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追问他人隐秘的人，可……在鹿宁说她也要换着玩的时候，姜阮莫名有种感觉，鹿宁这次应当是认真且执着的，用应付陈旭那种仿佛好像无法敷衍鹿宁。 而且姜阮也有点不太乐意说谎话骗她。因为鹿宁那双眸子太纯净了，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是透彻的，姜阮如果骗她，总会有种心虚愧疚的感觉。 所以能够从那个环境下逃离出来再好不过了。 陈旭见到她们三人有所动作，不由疑惑：“师叔？你们去哪啊。” 姜阮：“不走，就去旁边。” 陈旭跟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姜阮看他有些警惕，就安抚道：“没有，没发生什么事，就是鹿宁想友好切磋交流一下，我们不打扰你们，去旁边的空地上。” 陈旭惊讶睁大双眸，有些激动：“鹿宁要跟您切磋？！” 姜阮听到切磋两个字就头疼，她果断否认，“不是跟我，是跟南清筠。” 陈旭：“哇！” 姜阮：“你‘哇’什么呢？” 陈旭激动：“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切磋啊！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师叔，我也想看！” “……” 姜阮同意了。 鹿宁拿的依旧是她的九霄剑。 九霄九幽虽是双生剑，但彼此却有很大不同。 至少九霄剑出鞘，便自带光芒，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神品宝剑。 鹿宁：“你要用哪把剑？” 南清筠没有回答，只是取下自己腰间属于姜阮的剑。 鹿宁扫了一眼，神色与语气仍旧淡淡：“用这把剑，你打不过我。” 南清筠并没有被激怒，只是道：“能否打过，也要试了再说。” 姜阮心底一跳，忍不住插话：“没有什么打过打不过，我们就是友好切磋，点到为止，千万别过火。” 南清筠听到姜阮这样说，神情柔和了一瞬，侧脸对姜阮点了点头，“师尊放心。” 鹿宁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眼睫动了下。 两个人对峙一息，而后同时行动。 姜阮与陈旭在一旁观看着。 她们二人并没有动用其他手段，只是单纯比拼剑术。 姜阮眼神在她们之间转来转去。 陈旭：“谁会赢啊？” 姜阮没有回答。 短期内两人不相上下，但长期打下去的话…… 姜阮觉得，也许南清筠会输。 陈旭在一旁时不时发出惊呼与惊叹，试图解说这场切磋但却跟不上她们的节奏，于是问姜阮：“师叔师叔，她们打的怎么样了？” 姜阮……姜阮也不知道。 灵力加持下她能看清双方的动作与行动轨迹，但更细致透彻的东西就不太了解了。 毕竟她既不是土著也不是剑修，看不懂很正常。 但某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姜阮还是能意会到的。 十余招之后，鹿宁挑飞了南清筠的剑。 姜阮这边倒是看得清楚，并非南清筠失力，而是假如她要硬拼的话，最后的结果必定会是她的那柄剑碎裂。 普通的剑拼不过九霄剑，也在情理之中。 而南清筠不想姜阮佩剑有损，于是便松开了力气。 两人切磋之后都没有太大的力竭，甚至调动灵力在周身循环后，连气喘也没有。 只是她们之间气氛凝着且微妙。 连陈旭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南清筠紧紧握着手指。 她知道鹿宁实力在自己之上，只是…… 姜阮走了过去，像是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剑捞起来，而后走到南清筠那边，帮忙把剑放好。 她顺手拍了拍南清筠的背，“好了好了，切磋结束，不错不错。” 姜阮轻咳几声，“那么我来简单讲两句。首先双方选手都赛出了风采与水平，切磋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试当中时剑与剑、人与人的交流。我也相信你们肯定都有所收获，好的，不必在意一时的比试，大家都结束吧。” 而后，她转头看向南清筠，“走吧？” 南清筠紧绷的后背这才微微放松。 她紧抿的唇角松动了下，而后点头。 路过鹿宁的时候，姜阮也没有厚此薄彼，“你的剑术很精彩。” 鹿宁没有回答，姜阮也没在意。 毕竟在她印象里，鹿宁安静的时候多过说话的时候。 在路过的时候，鹿宁忽然道：“方才是我赢了。” 姜阮步子一顿，那种微妙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平静心态，“唔，是的，你赢了。” 鹿宁转身，看向姜阮。 她的眸子如同琉璃一般透彻，但在某些时候，却又有一点非人的感觉。 并不是说她这个人如何可怕，而是她的眼神连带着眼瞳都太过透彻，乃至透明，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从而有一种非人感。 鹿宁：“我也想换。” 姜阮：？ 鹿宁旧事重提：“我也要跟你换剑。”顿了下，她补充：“方才是我赢了。” 姜阮：…… 啊啊啊救命，鹿宁为什么还记得这件事！而且记得这么牢靠！ 等等，难道说她刚才提议切磋是为了这个？ 姜阮搞不清楚了，她自己感觉的话，鹿宁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方才好像也是真的糊弄过去了。 但对方此刻忽然提出换剑也是真的。 姜阮觉得后背又麻又痒，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脚趾抓地。 “我，这个……”她叹了口气，“但是我已经把剑给我徒弟了，再给你，她用什么？” 鹿宁唇瓣微动。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鹿宁停顿之后，走到南清筠面前。 姜阮心脏一跳，莫名有种危机感。 鹿宁的性格不会与人冲突，南清筠也同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不会与人冲突的人面对面站着，竟然让姜阮有些莫名的害怕。 害怕……她们会打起来？ 鹿宁看向南清筠，她有些认真，带着小孩子脾气那种——当然，某些方面她确实纯净如稚童。 鹿宁：“我想换剑。你可以用九霄剑。” 姜阮眉心一跳，万万没想到鹿宁会直接找南清筠交换，还用九霄剑来交易。 这、这算哪门子事。 南清筠道：“这并不是切磋胜利的条件，所以我拒绝。而且——” 她道：“我也并不喜欢九霄剑，所以不必了。” 一阵轻风吹来，空气又陷入沉默。 姜阮呼出一口气，上前拉了拉南清筠，而后有些困扰，同时也勉强开了个玩笑，“怎么啦，我的剑就那么好啊？你可是被九霄剑选中的人，要是还中意别的剑，九霄剑该生气了。” 姜阮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还有一天历练呢，要注意休息啊。” 说罢，她带着南清筠回去。 同时姜阮瞄了眼自己的那把剑。 这家伙真有那么好？？ 鹿宁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垂眸。 她今天……失态了。 鹿宁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更遑论主动提议切磋、主动提议交换剑了。 换做以往，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或者说，她绝不会注意这些。 但现在她注意了，还做了。 但是被拒绝了。 鹿宁安静站在原地，就像是被丢下的人一样。 她面上平静无波，就像是一汪湖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乱了。 良久后，鹿宁微微皱眉。 乱了。 第 21 章 姜阮带着南清筠离开后，原地只留下鹿宁和不敢上前的陈旭。 过了会，陈旭挠着头悄悄上前，“那什么，那我也……先过去了？” 鹿宁并未看他，也没有对陈旭的话做出反应。 陈旭悄悄呼出一口气，追上了姜阮。 姜阮看了看陈旭：“怎么了？” 陈旭也说不上来：“很怪。” 姜阮感同身受的点头。怎么说呢，巧了，她现在也是同样的感受。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样想着，姜阮的目光又落在佩戴在南清筠腰间原本属于自己的佩剑。 这算什么？ 别的小说里主角配角反派争夺的可以是天下、宝物、美人，但现在的南清筠和鹿宁争夺的居然是一把平平无奇的佩剑？ 黑色幽默。 注意到了姜阮的眼神，南清筠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 “弟子……实力不如她。” 这点，南清筠并未撒谎。 虽然她们只是切磋，彼此都有留手，可南清筠能够察觉到她实力还不够匹敌。 如果再给她一些时间的话…… 但她成长的同时，对方也同样会有成长。 更别说，鹿宁还拥有九霄剑的助力，而她，却深陷血脉困扰。 想到这里，南清筠不自觉捻了捻指尖，透露出一丝焦躁。 她原本的目标清晰，前往目标的道路也同样如此，不会有丝毫偏离。 但现在，南清筠能够清楚察觉到，自己与鹿宁之间的比较，其实就已经偏离了既定的路线。 她本不该因为这种事情而耗费心神的。 南清筠开导自己，她也不是浪费时间。 无论目的如何，但结果不都是要增强实力吗？所以她没有走偏。 听到南清筠的话，姜阮摸了摸下巴。 “话是如此，但……实力这回事，谁说得准呢。” 姜阮开导自己的小徒弟：“指不定将来你就有了一个什么机遇，一飞冲天呢，别急，我觉得你的机遇都在后面。” 姜阮：“你肯定是后天成长型选手，鹿宁么，就是先天天赋型选手，你们类型不一样，不能放在一块比。但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很优秀，这点无需质疑。” 南清筠垂着眼帘，唇角微微弯起，“是。” 鹿宁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其余弟子的关心与询问。 她微顿，只用一句“没什么”来打发，并不想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独自一人时，鹿宁蹲坐在那里，眼神静静望着地面，像是思索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思索什么，只是觉得脑子里难得思绪很乱。 鹿宁一直以来都不是主动的人，包括上镜月派拜师、被掌门收为亲传，对鹿宁而言，都只是被动接受。 没有这些也无所谓的。 但是与姜阮的接触似乎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在姜阮面前，她并不是完全被动接受的那个人，不然，也不会一次次接近对方，甚至为了换剑，还提出切磋、以及以九霄剑来交换的条件。 只是这些都失败了。 姜阮于她……到底算什么？ 鹿宁难得有些疑惑。 以前遇到疑惑的事，如果短时间无法想通，鹿宁会很快抛之脑后，因为她不会过度执着。 可是面对姜阮的事情时，她顺着思绪深入想了下去。 但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姜阮对她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三天的秘境试炼很快结束，从秘境出来后，姜阮扫过这次前来的弟子，发现他们虽然精神上有些疲惫，也可能有点脏乱，但无一受伤。 既白长老打量之后，像是满意的颔首，随后召唤出飞舟，带着众人回去。 修士可以使用清洁法术来整理自身，但这些都比不上切切实实洗个澡来的舒服，因此从秘境出来后，几乎每个弟子都由衷的发出了感叹。 “终于能够回去了！” “以前我还觉得在门派里憋得慌，现在真的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这次试炼真累啊……妖兽比我想象中难对付的多了。” 包括姜阮也是同样。 她没有其余弟子累，却也迫不及待回去。 没办法，她宅嘛。 回去后，姜阮先去见了自己的师父汇报这次情况。 白华长老看着她，微微挑眉：“第一次带队感觉怎么样？” 姜阮实话实说：“有点累。” 说到底她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大家长，所有弟子的安全、安排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姜阮难免感受到压力。 她觉得，自己果然适合不动脑子的事情。 白华长老呵呵一笑：“没事，以后还会有很多适应和锻炼的机会的。” 姜阮：“……” 白华长老：“不过，也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的修炼。” 她思索道：“如果之后遇到适合你的修炼方法，或是秘境试炼，我也会告知你的。” 姜阮感动：“多谢师父。” 白华长老似笑非笑：“这个时候不感觉累了？” 姜阮道：“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嘛……” 前者是需要对他人负责，还不是一个人，后者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这多简单啊。 白华长老：“我看你对你那个徒弟那么上心，还以为你喜欢带小孩。” 姜阮：“不了不了，我还是不喜欢的。” 她只是单纯喜欢照顾南清筠一人罢了。 既然提到了南清筠，姜阮便想到自己心头的那个问题。 看出了她有话想问，白华长老直接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然我就不留你了。” 姜阮轻咬着唇，十分纠结。 她知道这个师父对自己好，但自己与她也只是短暂的相处，不晓得对方能否信任。 只是，除了白华长老，她还能告诉谁呢？难道要直接上报掌门吗。 姜阮咬了咬牙，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听完姜阮的话，即使是白华长老面上也闪过讶异，“你说她被九幽剑激发了魔修血脉？” 姜阮谨慎措辞：“只是被刺激到了，还没到被激发血脉那么严重。” 白华长老皱眉，“你把她带过来。” 不见姜阮回应，白华长老看过去，只看到姜阮犹犹豫豫的面容，她一想就猜到了自己这个徒弟在想什么。 白华长老：“既然都把这件事告诉我了，你还纠结什么？你放心，我不吃小孩。” 姜阮：…… “我也没说您吃啊。” 白华长老：“速去。” 姜阮：“哦。” 新人弟子刚从秘境回来，得到了修整的时间，所以姜阮直接去自己的灵润阁找到了南清筠，御剑带着她来白华长老这里。 路上的时候，她小心劝慰：“师父应该只是看一看你的情况，你别紧张。” 南清筠眼帘轻颤，手指攥紧了些，“嗯。” 虽然表面看似沉着的答应了，但南清筠心底还是紧张的。 甚至于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拦下师尊。 她已经决定不再使用九幽剑了，那么应当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 既然如此，那不上报是不是也是可以的？ 南清筠知道这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差别，但她还是想要逃避。 姜阮带着南清筠过来见白华长老。 白华长老微微拧眉，也没多话，只是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南清筠体内转了一圈。 南清筠面色微白。 白华长老：“忍一下。” 姜阮下意识握了握南清筠的手，希望能给对方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南清筠感受着手背的温暖，对姜阮很轻笑了笑。 检查完后，白华长老久久没有说话。 姜阮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候在一旁、等着医生说话的病人家属，她紧张的都要吞口水了。 “师父，怎么说？” 白华长老：“体内确实有魔气滋生的现象。” 姜阮心口一跳。 白华长老：“但并不严重，倘若不是细细探查，几乎无法发现。” 姜阮那口气不知道要不要松。 “这对她影响大吗？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事吗？” 白华长老：“我怎么知晓，她的身世你也明白，以后的事可是说不准的。” 姜阮无言。 沉默了一会后，南清筠道：“我已决定不再使用九幽剑，这样的话，是否……” 白华长老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回答，只是问：“但是九幽剑到底意味着什么，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吧？” 南清筠垂下眼。 白华长老：“况且，有因才有果，你这次出事也并非是九幽剑的缘故，究其根本，还是你的问题。” 她的话语直白到不留情面，像是一柄利刃刺中南清筠心口。 对方原本苍白的面容更加没有血色。 姜阮顿时有些心疼。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呀。” 白华长老：“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然呢？我现在就可以拿着这把剑去给你表演个斩杀百头妖兽，你觉得我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姜阮哑口无言。 不会的。 倘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九幽剑出现问题。 白华长老的意思很明确，九幽剑并非病因，南清筠本身才是。 姜阮：“那怎么办？” 白华长老：“不怎么办。” 她道：“修士修炼本就逆天而行，修体、修心本就是修士日常该做之事。心志坚定之人，于心态上无需更多打磨就能稳固本心，但不坚定之人，则需要更多磨砺与历练。” “一半正道血脉一半魔修血脉本就是对她的考量。她有两条路可走，却也意味着她随时都会偏向更‘容易’、也更多诱惑的道路。” “此刻她就在道路岔口，如何选择，全看她自己。” ——翻译过来就是没有办法，全靠心志，忍。 忍得下来，则成大道。 忍不下来，则入魔道。 姜阮的目光落在了南清筠身上。 听完白华长老的话，南清筠眉宇间情绪不变，反倒生出一种放松的感觉。 她极轻的弯了弯唇，抬起眸子，漆黑的眼眸中却带着坚韧明亮的色彩，刹那间与姜阮对视。 “弟子选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