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游戏BUG！[无限]》 第1章 第1章 辰星游创的会议室里，一张长桌排开，员工们忍着嘴边的哈欠，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台前喋喋不休的部门boss，和身后不断滚动的，毫无新意的ppt上。 公司近来效益不好，为了降低成本，中央空调规定最低只能打到26度。 辰星早上十点上班。眼下，会议开到半程，初夏猛烈的太阳已经爬至高处，直直照在boss的后背上，他正在批评程序员的一个不小心，差点让新公测的服务器产生巨大的bug。又转过来表扬测试组的细心，及时发现了问题，阻止了一场数以万计的利润损失。 太阳光让他谈话之余更觉得炎热，伸手扇了几下，唤了一声：“疏泠。去拉下窗帘。” 疏泠本来在想其他的事情，忽然听到叫自己名字，晃神了半秒，站起身来。 同属测试组的唐凡对她竖了下大拇指。刚刚boss提到的bug，就是疏泠发现的。 疏泠对他点点头。她走到窗边，拉下百叶窗旁边垂着的链子。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好安静。尽管写字楼门窗紧闭，隔绝了不少噪音，但是哪怕她靠近窗户，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竟然没有一丝声音传进来。 安静得像是，他们被隔绝了一般，而窗外的世界，已经和他们毫无关系了。 疏泠皱皱眉，平息掉从早上起床开始就隐隐发作的不安感，坐回座位。 “咔咔。” 头顶上的空调出风口不知怎么的，颤了两下后，冷风像是对准了疏泠，肆无忌惮地送下来。 疏泠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肤，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着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继续走神想其他的事情。 今天早上，疏泠是被刺眼的阳光给照醒的。刚一醒来，便感受到嗓子里剧烈的干渴。 昨天晚上，隔壁住户家的小朋友不知道怎么的，又哭又叫闹了一晚上，疏泠几乎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而床头柜上的闹钟没在预定的时间响起，数字停在4:44。 而看窗外阳光的炽烈程度，显然已经□□点了。 疏泠翻身坐起。她没有带手机进卧室的习惯，喝了一口水后，出门拿起手机，果然，时间已经快九点。 收拾快一点，应该还不会迟到。 这样想着，疏泠无视了床头大概是没电了的闹钟，径直前去洗漱。 总算在时间内收拾好，疏泠想了想，去卧室，准备把闹钟背后的电池卸下来。 就在她撬开塑料壳，准备把电池取出来的一刹那，这闹钟在她手中忽然震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声急切的响铃！ 疏泠吓了一大跳，差点把闹钟扔出去。 闹钟正面的数字依然停在4:44。至于它为什么会响，疏泠也不清楚。 这样看来，电池没问题，恐怕是闹钟坏掉了。眼见再拖延就要迟到了。疏泠将闹钟放回去，赶紧背上包，出了门。 她没看到的是，就在房间门关上后，闹钟表面的显示屏闪了闪，数字忽然开始跳动起来。 44455000。 完全不是在读秒，数字闪动的时间要快很多。 显示屏以飞快的速度回到现在的时间：9:00。然后，闪动恢复正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疏泠进入地铁，眼看时间还够，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马上，她又觉出奇怪了。 她所在的游戏公司工作时间是早十到晚七。一般来讲，九点多的时候，其他公司都已经上班打卡了，地铁里不该还有这么多人。 但今天，地铁里满满当当，她连个座位都找不到。 疏泠叹了一口气，靠在一根栏杆上。 一路上，站着的人有上有下，倒是坐在座位上的人，一个个巍然不动。 他们或低头玩手机，或靠在旁边补觉。地铁里安静地吓人，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冰冷的提示音。 这看起来无论如何都像是恐怖片的拍摄情景。 但最后她平安到站下车，什么都没有发生。 疏泠正想嘲笑自己的多心，眼睛随意地一瞥，心却猛地一跳，后背立马冒了一层的汗。 刚刚那一瞬间，好像地铁上所有的人，都扭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哪怕是背对疏泠坐着的那一批人，也都将头扭成一个近乎180度的角，毫无生气地盯着她。 但这种异象很快消失了，地铁开动，一切如常。 “疏泠。” “疏泠。” 她忽然意识到boss又在叫自己的名字，马上抬头应答：“到。” ao的尾音还没完全说出来，疏泠生生吞下了后半个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boss的声音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声，他就像游戏里经常出现的卡顿bug，呆滞地重复着一句话：“疏泠。疏泠。” 周围人的神情，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阴影，就连刚刚还对她竖大拇指的唐凡，也像是被附身了一般，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没有焦点。 疏泠飞快掐了自己一把。 她意识到，早上的闹钟，地铁上的人们，以及现在，都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真正正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紧接着，好像被boss传染，会议长桌旁坐着的同事们，全部张开了嘴，以同样的毫无生命气息的语调和语速，喃喃自语地重复着：“疏泠。疏泠。” 疏泠猛地站起，拉开椅子，退至门边。 她想拉开门离开，可是原先很顺滑的门把手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扭不动，只能发出“咔哒咔哒”的怪声。 疏泠看见一旁桌子上的装饰花瓶。她抽出里面的花，攥着花瓶细窄的颈，圆润的底部对着会议桌前不断叫她名字的众人，她捏紧了瓶颈，用来防身。 好在，他们并没有冲过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她的名字，眼睛也从无焦距的状态，变成直勾勾地盯着她。 疏泠的背覆了一层冷汗，轻薄的衣物贴在身上。 忽然，眼前众人的五官忽然融化、耷拉、垂落了下来，就像被火燃烧化掉的蜡。软趴趴的，渐渐看不出脸的样子，也渐渐消散了人形，化成了一滩泥。 会议室的一切同样在跟着融化。疏泠感觉地板和墙面都在变软。 这一切的办公用具、摆设，都变成了烤箱里的黄油，径直融化了一般。 然后，灯光暗下，越来越黑。疏泠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捏紧了手中的花瓶，好在，它并没有跟着融化。 一片黑暗与寂静里，疏泠听到耳边传来判断不清方向，也辨别不出远近的低语。 “a198，欢迎进入游戏。” 第2章 写字楼怪谈1 叫出编号的声音同样是无机质的机械音，又好像带着嘲弄。渐渐的，疏泠眼前黑幕散去，四周的轮廓显现出来。 疏泠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在一栋办公楼里的大堂里，刚刚为防身而攥紧的花瓶倒在一旁。 大堂明亮宽敞，环境温馨，但同样太过安静了。 她身边坐着其他五个玩家，或躺或坐，有人还没醒过来。 忽然遇见这样的变故，醒来的几个人都呆愣着靠在墙上，惊恐地沉默着。 疏泠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番，其他五个人里，四男一女。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大叔，身上还穿着大楼的保安制服。两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穿短袖露出的手臂上有纹身，图案稀奇古怪。一个女孩子，头发染成粉色，像男生一样剪得短短的，她正低着头，似乎还在睡着。 还有——看见最后一个人，身形十分熟悉。疏泠皱皱眉，走上前去。 居然是唐凡。他还没有清醒，额头上冒着汗珠，把他的刘海打湿了一缕。 疏泠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唐凡。唐凡。醒醒。” 她一动，剩下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唐凡的身体忽然一颤，倏地睁开眼睛，惊恐不已。看到疏泠的脸，他反而更加害怕。直到他确认了什么，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疏泠姐？” “嗯，没事吧？先起来。”疏泠扶他坐起来。 “疏泠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唐凡环顾四周，茫然地问，紧接着忽然想起来什么，“刚刚有人在我耳边说进入游戏？什么游戏？” “你没打过游戏吗？”一个黄毛撇了撇嘴，接话道，“穿越，咱们穿越进游戏了！” “你怎么知道？”保安大叔问了一句。 “我本来和他一起，在中远路那里的露天卡座聊天。”黄毛戳了戳他的同伴，“忽然看到大街和大楼都烧化了一样，我吓得赶紧跑，然后就来这里了啊。” “再加上有人说欢迎我进入游戏，还给了个奇怪的编号。”黄毛同伴说。 “这——我没打过什么游戏啊！”保安大叔说。 “咱们谁打过这游戏！”黄毛说。 “那，游戏现在算开始了吗？”保安大叔看了看周围。场景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征兆。 “玩家没到齐，游戏应该还没开始。”疏泠说。 这就像是剧本杀、狼人杀之类的桌面游戏。必须要所有玩家都到齐、准备，游戏才会开始。否则会带来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而此刻，粉头发的女孩子还在沉睡。 只是，为什么他们醒来的时间不同呢？ “喂，醒醒。”疏泠托住女孩的脸，轻轻唤道。 唐凡也过来，跟着叫了几声。 黄毛在他们背后探头探脑，忽然大叫一声：“喂！起床了！” 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疏泠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黄毛完全不在乎，嘻嘻哈哈地指了指昏睡的女孩：“这样叫人比较快嘛。” 但是，女孩并未因为这声突兀的大叫醒来。 保安大叔有些不耐烦，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先找线索？” 唐凡说：“如果游戏真的没开始，线索肯定是找不到的。” “那起码也能先熟悉下这栋楼吧？”黄毛说，“读过兵书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先去看看这里到底什么情况，总比守着个可能醒不来的人要好。” 这么一提，唐凡也有些动摇，他看了疏泠一眼。 疏泠想了想，说“也可以。兵分两路，一队去探查环境，一队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黄毛和他的同伴立刻起身走了。保安大叔来回看了看，还是跟着黄毛离开了。 唐凡蹲下来：“疏泠姐，我跟你一起。” 他有些害羞地移开了目光说：“你是女孩子，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疏泠笑了笑：“多谢。” 唐凡微微低下了头。 不远处能听到黄毛的怪叫，和他们调查时踢到沙发，挪走桌子的刺耳声音。 疏泠本想让他们小心点，话没说出口，忽然感觉怀里的女孩颤了颤。 她急忙低头唤道：“喂，你醒了吗？” 女孩睁开了眼睛。 她看起来似乎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戒备地看着他们，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疏泠和唐凡松了一口气，如果玩家醒来说明玩家成功加入了游戏，眼下，玩家总算到齐了。 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内容和规则，大家全都不知道。 疏泠担心游戏如果有隐藏的计时模块，那女孩醒来得越晚，对他们破关越是不利。 看到女孩清醒了些，疏泠便问：“能告诉我你的编号吗？” 这是她的第一个猜测。编号可以透露出很多信息，包括进入游戏的顺序，以及现在至少有多少人已经进入游戏了。 女孩清醒得晚，或许是因为她的编号很靠后。 “编号？”女孩想了想，“哦，我的是c27。” 她说出了一个疏泠想不到的回答。 “c？” 疏泠没想到，编号前的字母并不相同。 这样，她不仅无法推断总共的游戏人数，更不知道字母的由来。 “唐凡，你的编号是？”她又问。 “我的是u135。”唐凡说。 编号已经从她的a序列，排到唐凡的u了吗？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u开头呢。”唐凡说。 疏泠可以理解，u可以代表er（用户），各种网站和游戏都喜欢用uid（eridentification，用户身份证明）代表独一无二的账号，也难怪唐凡会这么想。 如果已经排到了字母表21位的u，疏泠有理由认为，编号前用a-z的26个字母可能都会在玩家编号中出现，而且字母用来表示某种特殊的含义。 只是这字母排列的顺序，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坐着的女孩忽然问：“你们是，辰星游创的员工？” “是的。你怎么知道？”唐凡反问。 “我是今天来面试的，在电梯里见过这位姐妹，我面试的岗位是原画师。”女孩说，“既然如此，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柳思满。” 疏泠说：“好巧，我们是辰星的员工。我叫疏泠，他叫唐凡。我们都是测试组的。” “程序员呀，真厉害。”柳思满说，“看来，咱们今天这几位玩家，都是和辰星的写字楼相关的。” “那位大叔是写字楼大堂的保安。我没员工卡，过不了闸机，是他帮我开的门。”柳思满小巧的下巴对着大叔的方向抬了抬。 “你记忆力挺不错，还能记清楚电梯里的人。”疏泠说。 “主要是你长得比较好看。”柳思满也不羞赧，大大方方地表扬。 今天早上她进电梯时，就看见最里面站着的疏泠了。电梯里人挤人，但是她气质却完全不同，再加上一张姣好的面容，柳思满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那两个男生，是在楼下冷饮店门口休息的时候，被卷进来的。”疏泠说。 刚刚黄毛提到的中远路，就是他们写字楼所在的地方。楼下的冷饮店，疏泠被同事拉着去过一次，卖的饮品太甜，她不太喜欢喝。 “疏泠姐，咱们该去找线索了。”唐凡提醒。 “嗯。走吧。”疏泠问另一边翻找的几人，“玩家已经到齐了，有规则和线索出现吗？” “没有。”“没有。”黄毛和保安大叔都矢口否认。 这看起来不是很对劲。 一般的游戏，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一小段提示。最起码要向玩家说明游戏的主题，规则，以及如何通关。 注重公平性的游戏，当然会在玩家全部到场的时候，宣读游戏规则。 可是—— 疏泠的头脑里忽然有了不妙的猜测。 如果游戏本身就是充满恶意的，它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创造出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如果获得信息的人善良可信，他会将信息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可是——如果不呢？ 想到这里，疏泠觉得周遭的空气都降温了几度。 她的声音发紧：“刚刚，谁是第一个醒来的？” 第3章 写字楼怪谈2 “是我。”保安大叔有些犹豫地举了手，“我清醒的时候，你们都还睡着。” “您醒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线索吗？”疏泠问。 “没有啊。”这问倒了保安，他挠了挠头发，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没有啊。” “大叔，你都没玩过什么游戏吧。”黄毛忽然开口。 “我，我是没怎么玩过游戏啊，我都这个年纪了。”被这么问，保安大叔十分犹豫，嗫嚅着说。 疏泠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位大叔看起来是敦厚的，没玩过什么游戏，应该不会故意藏起线索。因为他自己很可能不知道怎么解释线索，必须依靠大家的力量，才能通关。 疏泠最怕的，是线索出现在他面前过，他没有抓住、记住。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线索，任由珍贵的提示消失。 如果是这种情况，对大家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黄毛嗤笑了一声。 疏泠柔和地引导他：“比如醒来后，眼前浮起的字幕，耳边听到的声音，或者是面前的纸片之类的。” “字幕是没有的，不然我肯定能看到。”大叔顺着疏泠的提示一项项做起排除，“声音嘛，其实我耳朵不太好，如果声音很小，那我可能确实没听到。纸片，也有可能没注意到吧。” 他几乎没提供什么有利的信息。疏泠叹了口气，宽慰道：“没事，我们再找找，您也再想想。” “好的好的。”大叔忙不迭地点头。 “趁这个时间，要不咱们先介绍下自己吧。”柳思满开口说，然后，她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编号。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开口。 保安大叔叫卫磊军，已经快五十了，是写字楼的大堂保安，进入游戏的时候正在巡逻。编号是e2810。 两个黄毛男孩子，活跃一点的叫王蟠，另一个不太说话的叫于庆。他们是在喝冷饮的时候一起进入游戏的。 王蟠的心思很活，于庆正要说自己编号的时候，他伸手制止了：“我们还不清楚编号是什么意思，万一是机密呢，不能跟你们说。” “可这也有可能是通关的信息啊。”唐凡说。 王蟠依然拒不开口，“如果真的会用到，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也不晚。” “你不用告诉我们详细的编号，只说一下开头的字母就好。”疏泠说，“这个没关系吧？” 王蟠刚醒来就留意到疏泠了，日常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眼下美人开口，他自然乐得听从：“这个倒是可以，美女，我们俩的字母都是j。” “你们俩，是一起进入游戏的？”疏泠接着问，“你刚刚提到，身边的建筑和街道都融化了，那么，你的同伴呢？” “于庆？他好好的啊。我俩是一起逃跑的。” 疏泠转过来问唐凡：“在你的视角里，我和会议室一起融化了吧？” 所以他醒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才会如此惊诧。 “是的。”唐凡点头。 原来如此。疏泠明白了字母编号不同的原因。 他们公司做的游戏里，用户的uid可能以不同的数字开头。原因是，他们在不同的服务器里。 他们可以联机进入副本，不过在退出副本后，每个人都会回到原本所在的服务器，只能见到同一个服务器里的玩家。 在这里也是一样，只是辨别服务器的序号从数字变成了字母。 唐凡和她不在同一个服务器，即使在本来的世界面对面坐着，也会在对方的视角里跟随景物融化掉。而王蟠和于庆，他们幸运地被分入了同一个服务器。 因此，他们在进入游戏，从昏睡到清醒的环节，就像是…… 就像是副本的匹配机制！ 疏泠眼前一亮，柳思满清醒得晚，或许是她在参与匹配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障碍。 就像打游戏时网速不好，玩家确认得更晚。 眼下，关于序号字母，以及清醒时间的谜题，或许已经得到了解答。 疏泠他们只能去转向最大的疑惑，规则到底在哪里？ 唐凡他们还在看着卫磊军，希望后者能从记忆里搜寻出一星半点线索。王蟠显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无所谓地抱着臂。 疏泠环顾四周。 他们所在的，是一栋写字楼的大堂。一栋与辰星没什么关系的写字楼。 大堂里窗明几净，会客用的沙发整齐地摆放着，柔软洁净。除了刚刚王蟠他们搜索时移了桌子，撞倒了几个箱子，这里的摆设其实十分讲究。 不远处还有一家饮品店，但可供选择的产品寥寥。饮品店里无人照看，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王蟠还发现大堂的一边放着饮水器。他大着胆子走过去，摁了开关，干净的水流下来。 并没有出现大家预想中，水龙头流血之类的恐怖场景。 “哈。”王蟠怪笑了一声，“这能喝吗？” “劝你不要。”柳思满说。 疏泠在大堂走了一圈，同样没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这里的设施一览无余，如果有线索，肯定一早就被发现了。 同时，她看见了不远处的电梯间。 “我们进电梯看看。”她说，“或许线索并不在大堂。” “可是疏泠姐，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层啊？”唐凡问。 “我们不上去。何况，在情况不明时贸然上楼，也可能会遇到危险。”疏泠说，“先搞清楚这栋楼有多少层。” 在游戏里，预计通关时间是个很重要的指标。许多独立游戏制作者，都会在说明文档里标注游戏的预计通关时间。 这可以帮助玩家判断很多事情。 就拿他们所在的大楼来说，如果一栋楼只有三层，那么按照概率，大堂一定会有线索，而且一般是关键线索。 如果一栋楼有十几甚至几十层，那么大堂的线索或许无关紧要，甚至根本没有，在找不到线索的时候，他们不应该在这里继续停留了。 “说得对。”柳思满说，“我们走吧，去电梯里面看看。” 疏泠看到，这栋楼有三部电梯。 这意味着这栋楼的楼层数恐怕不少。为了节省大家等待的时间，电梯数量也比较多。 一直一声不吭的于庆忽然说：“游戏也不仅仅是恐怖主题的吧。” “就是啊。可能这根本不是恐怖游戏啊！”王蟠说。 他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就连一开始最担忧的卫磊军也放心了不少，跟着站了过来。 唐凡按下了电梯按钮。 按键一亮，电梯运转起来。顶部的数字开始闪动。 “叮咚。”“叮咚。”两部电梯原先停在一楼，打开了门。 第三部电梯，则从7层开始下落。 红色的数字一闪一闪，像一只眼睛。 王蟠和于庆分别进入了开着门的两扇电梯，探查了一番：“最高17层。还有地下一层。” “电梯里面，看上去什么也没有。” 疏泠没有回复，只是谨慎地盯着那部还在下落的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看。 “怎么……”柳思满想问，忽然愣住了。 两部电梯在1楼，一部电梯在7楼，这说明了，有人在他们之前，按过上行键。三部电梯都下落至一楼（或者本来都在一楼），这个人选择了一部电梯，去了7楼，没有下来。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起看着跳动的数字。 “难不成，还有其他玩家？”王蟠说，“他动作够快的，抢在咱们前面就上楼了，不会把咱们的线索都抢完了吧？” 大堂和谐宁静的气氛迷惑了他，现在的王蟠，已经笃定这不是个恐怖游戏，因此神色语调都轻松极了。 “我就说嘛，大堂里什么都没有，要是——” 随着电梯数字停在1，闪动了两下，“叮咚”声响，最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王蟠忽然收了声，他来不及合拢的嘴唇僵硬地停在那里，紧接着，从嗓子里爆出一声极为惊恐的叫喊。 随着电梯门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一人瘫坐在电梯内壁，面容已经被血浸润得分辨不出样貌。而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纸。 第4章 写字楼怪谈3 看见尸体，疏泠忍住喉咙里一阵恶心感。站在后面的柳思满和于庆，已经开始干呕起来。 现在，谁也不敢说这不是恐怖游戏了。 缓了一会儿，疏泠盯紧了那张纸。她现在可以肯定，这就是游戏的规则和线索。 果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王蟠呕了几声，忍不住大骂几句：“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拉着于庆后退：“妈的，我们要走，老子不玩了！对了，大堂门口是玻璃门，老子去把它砸开！” “你可以试试。”疏泠说，“如果那么简单就能离开，我们还要感谢你。” 这一番话让王蟠泄了气：“那你说，我们他妈怎么办？” “那张纸。”疏泠说，“想办法弄出来。” 她指了指尸体手中攥住的纸。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纷纷往后退一步。 谁也不想去碰这具血淋淋的尸体。 一片沉默间，柳思满忽然说：“保安大叔，您好像有手套？” “今天您帮我开闸机门的时候，我记得您戴了白手套。” 疏泠恍然大悟。 辰星游创租的是甲级写字楼，物业服务要求高，连楼下保安都要求整齐穿制服，戴白手套。 “哦，对对。有的。”卫磊军从兜里掏出一双皱巴巴的白手套来。 疏泠想，柳思满的记忆力是真的很好。 卫磊军将白手套扯出来，可是无人去接，毕竟谁沾了这白手套，谁就要去碰尸体了。 “我来。”最后是唐凡站了出来，接过了手套。 唐凡是今年辰星公司的应届生，先来实习的。很多时候他显得稚嫩，但是也有男孩子的担当。 “帮个忙，把他拖出来。”疏泠说完，上前拽住尸体的脚往外拖。 免得电梯里有什么机关，进去了还要死人。 卫磊军上前，他做了多年保安，体格很健壮，电梯里那人瘦得很，卫磊军一拖，没有了电梯内壁的支撑，尸体滑落，躺下来，很快便被拖了出来。 他本来被刘海遮住的脸也露了出来，目眦尽裂，七窍流血，这副惨状看在众人眼里，无人不是一阵心惊。 他看上去并没有外伤，但却死在了电梯里。 无人能做到这种手法，他不是被“人”杀的。 唐凡已经把手套戴好，走上前去掰开尸体紧攥的手指。 这人死前恐怕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又因为尸体慢慢冰冷坚硬，手指紧紧攥着纸张，根本掰不开。 “掰断！掰断！”王蟠在后面叫着出谋划策。 唐凡只好一狠心将尸体的手指折断了。 清脆的骨骼撞击声让每个人都一阵牙酸。 那张纸本来被捏的皱巴巴的，又被血浸润，看上去像一团暗红色的梅干菜。唐凡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取下来，展开，念给众人听： 【新手副本：写字楼怪谈】 【副本参与人数：6人。】 【亲爱的科特公司员工： 恭喜您！您已经成为了科特的一份子，一名光荣的科特人。 如您所见，科特公司办公场所位于高品质的a级写字楼中，为您的办公生活带来美好的体验。 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们必须率先提醒您一些事项，以避免您遇到麻烦与危险。 1入职初日，请在大堂耐心等待，不要自行坐电梯前往高楼层。科特公司将会有引导人与您联系。 2引导人统一穿蓝色的科特制服。如您见到穿其他颜色制服的人前来，自称为引导人，请不要和他一同离开。 3办公室在7楼，注意！再次强调，入职初日，请不要独自坐电梯前往高楼层。 4电梯间一共有3部电梯。如果您看到电梯间出现其他数量的电梯，请不要进入其中任何一部。 5电梯间只有电梯，没有其他的东西。 6没有绞索架。没有储物间。 7如果储物间出现，请直视储物间房门，倒退着进入电梯并关门，保持视线接触。 8如果绞索架出现，请立刻离开。引导人可能会阻拦您，不要为此停留。 9大堂里有饮品店，售卖冰拿铁，不要购买。引导人可能会向您赠送，不要接受。 10您不能向任何科特公司的已入职员工提及您拿到了这份入职手册。 以上是入职手册。请您阅读并牢记规则。祝您入职愉快。】 唐凡念完，四周一片沉默。 他补充：“你们看，这份规则是打印的，但是并没有用统一的字体字号。” 果然，这张纸的上半页还算规整，下半页则使用了加粗、放大、斜体等不同效果。看上去十分突兀，这些不同的字没有规律，像是要从纸上跳出来一样，带着一股神经质气息。 疏泠说：“这是规则类怪谈。” 前段时间，这种怪谈故事很火爆。故事大多建立在大家寻常可见的场景里，比如游乐场、飞机航班、动物园等。 这些寻常的场景，经过了疯狂、神经质的规则叙述，就会透露出浓浓的诡异气息。 最令疏泠担忧的是，网上的规则怪谈大多是无意义的，创作者并不想从中给出什么信息，让读者来分析什么答案。他们只想描写出恐怖气氛来。 可是一旦进入游戏，疏泠他们必须要从中找到答案，找到一条顺利通关的路。 除非，这游戏本来没有解。 柳思满说：“你们看。副本参与人数6人。我们在场的一共6人。那他是？” 她指了指地上冰冷的尸体。 “可能他是npc。”唐凡猜测。 “不会。”疏泠略一思考，肯定地回答，“npc要起到引领作用。否则游戏公司花精力建模，创造一个npc来，又让他立刻死在玩家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他给了我们规则啊。”唐凡问。 “给出游戏规则，是一个游戏开局时就应该默认去做的。我想不出系统把规则放在死人身上的理由。”疏泠说，“还是这么隐蔽的地方。” “如果我们没看到规则，进了电梯上楼，就会全部死亡。死亡太快，对游戏公司而言是浪费资源。如果一批批玩家都在游戏还没开始多久就死去，公司也没必要做这么大的建筑了，还不如直接在一楼放个绞索架，玩家挨个伸脑袋去送死，省时省力。” 其他人听后，都点点头。 她对柳思满说：“你进入游戏，花了很长时间。” “是的，花了很久。”柳思满说。 “我猜测，系统一开始选择了6人，也就是除了柳思满之外的我们五个，再加上他。”疏泠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不知为何，他清醒得最早，因为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触发游戏开始，他得到了这张入职手册。” “他没有选择等我们醒来后讨论，而是独自一人离开。因为某种原因，他触发了死亡条件，现在看来这死亡条件很可能是他去了7楼。” “他独自去解密，甚至在电梯里死去的时候，我们还在沉睡。”疏泠说，“当然，电梯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在大堂并不会知道。” “随后，系统判定有玩家过早死亡。为了平衡游戏，它又临时拉了柳思满进入。这也就是柳思满比大家清醒得更晚的原因。” “当然，柳思满的身体进入副本的时候，我们也还在沉睡。我们一醒来，看到柳思满，自然以为她是一同进入副本的人。我们并不知道，此刻的电梯里有其他玩家的尸体。” 疏泠的推断有理有据，唐凡激动地说：“这下，全都对得上了！” “我有两点不解。第一，为什么系统要补足6个人？”柳思满问。 “我不知道。”疏泠说，“或许人数是破关的关键。” “第二个问题是，规则明明说了不要独自上楼，他为什么会去呢？”柳思满又问。 “这很简单。”疏泠说，“因为，有‘引导人’来接他了。” 第5章 写字楼怪谈4 话音刚落，大家忽然看到电梯上的红色数字，又开始闪烁了起来。 电梯上升，有人在上面按了电梯键。 会是引导人吗？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短短几分钟，电梯到达一层。 “叮咚。”电梯打开。 除了疏泠，其他人都已经做好准备，在电梯门打开之后会看到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了。 所以，当大家看到电梯里走出一位小姐姐时，都舒了一口气。 这位小姐姐留着棕色的及肩卷发，穿着天蓝色制服和白色的百褶裙，看起来十分亲切。 她笑着对众人说：“六位新员工，都到齐了吧？” 王蟠原本是躲在最后的一个，这时伸长脖子抢着说：“是的是的，都到齐了！” “好呀。”小姐姐脸上的笑十分清甜，“那就跟我上楼吧。” 王蟠想也没想，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疏泠扯着衣摆拉了回来。 王蟠十分惊讶：“干吗？” “咱们6个都是新员工吗？”疏泠不理会他，径直问小姐姐。 “当然啦。”蓝衣小姐姐笑着点点头。 “我们还不认识呢，你们都是哪个部门的？我是人力部的。”疏泠假装好奇地问。 柳思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是财务部的。” 唐凡紧接着说：“我也是人力部的。” “那他们三个呢？”疏泠指了指没说话的卫磊军他们。 蓝衣小姐姐睁大眼睛，愣了几秒，马上恢复了笑容：“他们和你是一个部门呢。” “和我一个部门？”疏泠故意问，“财务部吗？” “是的呢。”蓝衣小姐姐说，“我们可以去7楼了吗？” 说罢，她就要转身去按下按键。 “不好意思啊。”疏泠说，“我有个东西没拿。” “去拿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小姐姐非常通情达理。 “我也有东西没拿。”唐凡说。 “对了，我也忘了东西。”柳思满说。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找借口逃脱。 女鬼：“……” 她自知被发现了，好看的面容扭曲了几分，最终化作一股烟，飘散了。 他们回到刚刚清醒过来的地方，女鬼并没有跟过来。 于庆问疏泠：“你这么笃定，她不会追过来？” 王蟠接话：“就是啊，你就不怕她一怒之下把我们都杀了？” 刚刚只顾急匆匆逃走，现在两人回过味来，都有几分后怕。 “我问你们，”疏泠说，“第一个玩家死在哪里？” “电梯里啊。”王蟠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猜测‘鬼’也是要遵守规定的。”疏泠说，“她明明可以在电梯口就杀了玩家，但她没有。” “是的。她一直等到玩家按了7楼的电梯键，触发了死亡条件，才动了手。”柳思满说。 “可是……连鬼都会蒙混成工作人员。”卫磊军很忧虑，他的保安制服被汗湿了一大块，“那我们怎么办？” “随机应变吧。”现阶段，疏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幸，这鬼的智商好像不太高。” 众人：…… 疏泠抄起顺手带过来的花瓶，在手里掂量了下，意外的很好使。 “没点工具还是不行。这个可以防身。”疏泠递给卫磊军，“你做保安很多年，力气最大，就交给你了。” 卫磊军接过：“好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重又悠悠开启。这次又走来一位蓝衣黑裤的小姐姐，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学生气。 “新员工是吧？跟我走吧。你们的办公室在7楼。”她说。 “哎，那个，我们都是什么部门的啊？”于庆活学活用。 小姐姐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不耐：“你是市场部。你们两个是财务部。你们三个是行政部。” 于庆回头看疏泠。 疏泠指了指于庆，悠然开口：“明白。那咱们这唯一市场部的新员工，他叫什么名字？” 小姐姐愣了一秒。 “要不，您随便说出我们哪个人的名字也成。”疏泠闪着一双眼睛，求知欲满满。 一抹恼羞成怒的红色爬上小姐姐的脸颊。 随后，她化为烟雾飘散了。 众人： 不知道为何增添了几分信心。 第三位引导人还是个女生，电梯门第三次开放时，所有人脸上都是崩溃的：还来？ 这个女生留短发，看上去十分干练，眸色锐利。 她手上拿着一份表格，轻易地叫出了所有人的名字。清点完毕，她说：“好的。跟我上楼吧。” 于庆问：“我们是什么部门啊？” 女生嫌弃：“你连自己什么部门都不知道？” 于庆：“啊。” “你们几个，都是综管部的，有具体岗位细分，稍后有人会负责人力，有人会负责安全。”女生看起来大无语，还是勉强解释道，“发给你们的offer里不是写了吗？” 她催促：“入职第一天就想迟到？快点。” 众人看向疏泠。 “走吧。”后者站起，还不忘优雅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她趁引导人背过身去，对着众人做口型： “随机应变。” 既然迫于规则，鬼无法在电梯外杀人，他们就利用好这段时间，判断清楚。 目前来看，这位引导人熟知他们的基本资料，手上更有一份盖过章的公司表格作证，看上去更像是真正的引导人。 其次，一路上疏泠对她提出了各种关于公司的问题，她虽然有些不耐烦，总体还是对答如流的。 按照他们刚刚和女鬼接触的经历，疏泠心想，女鬼恐怕不知道那么多，也无法回答流畅。 疏泠可以确认，这就是真正的引导人了。 众人进了电梯。出乎意料的是，引导人按下了去8层的电梯键。 王蟠的头嗡的一声炸了，声音微颤：“……我们的办公室不是在7楼吗？” 引导人说：“先去8楼找总经理签合同。然后再去7楼。” 疏泠恍然大悟。 看起来，“鬼”知道入职手册的内容，知道公司的着装标准，也知道他们的办公室在7楼。 所以，“鬼”会以“带你们去7楼”来博取信任，却不知道，真正的引导人，会先带新人去8楼签合同。 这是入职手册玩的文字游戏。它并没有说清楚，以至于让许多玩家产生误解。 电梯里无人说话。大家只是死死地盯着不断向上的楼层，身体紧绷，心好似要跳出来。好像那每一次数字的颤动，都是他们离死亡更近的脚步声。 “叮咚”，8楼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炸，后背冷汗涔涔。 引导人率先走出了电梯，很奇怪地回头，看着电梯里不敢动的众人，问：“怎么了？” 疏泠推了一把身边的唐凡和王蟠，低声道：“出去。” “鬼”杀人，是在电梯里。现在引导人已经走出了电梯，总算排除了所有的嫌疑。 王蟠走出电梯的时候，腿脚都软绵绵的。 一开始看到这个小美人，还以为她不过是个花瓶。 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她还救了自己的命。要不是她制止自己跟着第一个“引导人”离开，恐怕他就要死在电梯里了。 引导人看见卫磊军，更加嫌弃：“哪来的花瓶？” “呃？”卫磊军嘴比较笨，不知道怎么解释。 “算了，你爱拿就拿着，走快点。”引导人说，“小心点，别磕了碰了发出声音。咱们总经理喜欢安静的环境。” 疏泠刚刚走出电梯就发现了，8楼实在太过安静。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生怕有脚步声似的。 “总经理就在前面那个房间。”引导人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你们自己进去吧。” 第6章 写字楼怪谈5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唐凡率先敲了敲门，卫磊军站在一旁，抱着花瓶，严阵以待。 “请进。”门内声音异常慈祥。 唐凡愣了愣，推开门。 总经理坐在一张红木长桌前，笑眯眯的。他的头发斑白，眼角的皱纹也十分清晰。 和他们心中大boss的形象并不相同。 疏泠率先说：“总经理好，我们是综管部的新员工。” “欢迎你们。来签合同吧。”总经理笑着推出一叠纸，上面已经打印好了每个人的名字和岗位。 疏泠找到自己的那一份，皱了皱眉。 岗位那一栏的空白上，写着“安全岗”。 入职合同倒写得十分正规，薪资福利一应俱全。疏泠觉得没问题，率先动笔签下。 她一动，其他人也都跟着签了字。 现在，6个人里隐隐已经形成了以疏泠为首的格局，主要是因为她在前期的表现最亮眼，甚至救过大家的命。 “趁你们写，我来介绍下岗位。”总经理轻咳了一声，说，“你们同属于综管部，但岗位分为两种。安全岗，和人力岗。” “安全岗，顾名思义，要四处巡逻，维护大堂的安全。” “而人力岗，则是要招纳新人。咱们科特公司目前紧缺人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好来入职的人，总是不见踪影。” 疏泠腹诽：都被鬼吃了吧。 “你们明白了吧？”总经理问。 大家都点点头。 “好了。你们拿好这个。”总经理从抽屉里拿出六部手机来，“我这两天不在这办公，你们好好干。期待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能给我惊喜。” “对了，新员工签入职合同的时候，直接去找我的助理就好。”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掩上门，六人聚在一起，一边拿手机加了好友，一边窃窃私语。 “我是安全岗。”卫磊军说。 王蟠怪笑了一声：“哈，进了游戏还是在当保安。” 卫磊军有些愠怒，但没有发作。 于庆扯了扯王蟠，后者讪讪地闭嘴。 大家一一核对，王蟠，于庆和柳思满是人力岗。疏泠，唐凡和卫磊军是安全岗。 “疏泠姐，你行吗？”唐凡有些担心。 “没问题。”疏泠说，“何况已经签好合同，更改不了。” 话音刚落，一行字出现在疏泠面前。 【支线任务触发：既然签了入职合同，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做个打工人吧！毕竟你越努力，你的老板就能越早开上法拉利！】 【玩家疏泠，任务：作为安全岗，当然要保卫整个写字楼的安全，在72小时内，把那些不和谐的东西都清理出去吧！】 疏泠：…… “你们都看到任务了吗？”她问。 “看到了。”大家都说。 “看来这是系统布置的任务了，咱们必须要完成。”疏泠说。 系统的提示很显然。安全岗恐怕要去打鬼了。 柳思满说：“我们人力的任务，是72小时内招募20人入职。” 她哭丧着脸：“哪里能招来这么多人？” 疏泠略一沉吟：“无论如何，先去试试吧。”她指了指电梯：“我们下去。” 王蟠叫道：“没有引导人，你怎么坐电梯？” 他的声音很大，疏泠怕犯了总经理的忌讳，引来什么不好的结果，便低声解释：“我们拿到的那张纸，写的是入职手册，第二条关于独自上楼的规则里，写的是‘入职初日’。” “刚刚我说了，鬼这种生物，反而很受规则的限制。” 唐凡一拍脑袋：“对。规则里写不能独自上楼，却没说我们不能下去。” 柳思满说：“又是这种文字游戏。” 王蟠有些不信任，说：“这只是你的想法，鬼可不一定这样想！” 疏泠很淡定：“如果是这样，你在决定跟着第一个引导人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在电梯外被杀死了。” 于庆用手肘怼了怼王蟠，示意他不要争辩了。 “越是树立规则，它就越需要严谨。”疏泠说，“这是做游戏不变的法则。” 如果规则不严谨，玩家越多，就越会有人钻空子，破坏游戏的机制。 她想起那份规则，总觉得还有奇怪的地方。可一时想不明白。 疏泠说：“那大家现在去岗位上吧。今天下楼可以用电梯，上楼尽量走楼梯，或者去找那位引导人陪同上电梯。明天，就没有这个限制了。” 他们先坐电梯去了7楼，人力岗的三人办公室就在这里，而安全岗的三人还需要下到一层，进行巡逻。 电梯里只剩疏泠、唐凡和卫磊军，疏泠说：“恐怕我们的工作不太好做。” 毕竟这写字楼里有鬼。 “没事的，疏泠姐，你刚刚不是说这鬼的智商不高吗。”唐凡宽慰道。 “但愿如此。”疏泠对他笑了笑。 即使鬼不太聪明，但是能在电梯里杀掉一个成年男人，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 他们来到一层，在大堂转了一圈，卫磊军一直紧攥着花瓶用来防身。 路过饮品店时，他们发现，刚刚无人值守的小店，现在多了一位同样穿科特公司制服的男性员工。 “要来一杯冰拿铁吗？”他问。 疏泠摆手：“不需要，谢谢。” 规则已经写明了，不能购买冰拿铁。 小店里的男生点点头，没有情绪，连一抹失望也没有。 他只是继续机械性地看着面前虚无的一个点，好像没有得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 “这员工真难做，根本没有人会买他的冰拿铁。”卫磊军说。 “不一定。”疏泠回想起规则，“我们拿到的是入职手册，也许对老员工来讲，没有这个限制。” 她返回饮品店前。 男员工看见她，问：“要来一杯冰拿铁吗？” 好像完全忘记了她刚刚才拒绝过他。 “嗨。”疏泠攀谈，“这里生意还挺不错的吧？” 男员工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好像收到了完全听不懂的指令，系统报错，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过了几秒，男员工张了张嘴，视线缓慢地从虚空中的点，聚集到疏泠的脸上。 吐出来的句子仍然是：“要来一杯冰拿铁吗？” 疏泠扶额：“喂，你这样是卖不出去的。” 男员工依然站在原地，又不看她，也不理会她了。 疏泠退回其余两人中间，摇了摇头：“他是npc，只会说设定好的话。” 换言之，跟他说什么其他的话，他都无法识别。 “我们还是先看看有没有鬼的线索吧。”唐凡说，“其实，规则里提到的储物间、绞索架、不同数量的电梯，让我很在意。” 他分析：“这些听上去，不是科特公司应该有的东西，因为它是凭空出现在电梯间的，所以，我觉得是鬼带来的。” 疏泠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这就奇怪了。”唐凡说，“这些东西出现在科特公司的大楼下，难道公司员工不知道吗？” “或许他们看不到异常。”疏泠猜测。 卫磊军没有这种敏感度和想象力，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疏泠有些烦闷，来这里已经一上午了，他们没有拿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一切东西，都像是隔着蒙蒙的一层雾气一样。对疏泠来说，只要抓住了线索的开头，就像是找到了绳索上的一个小线头，她也能渐渐找出其余的大概来。但是这个游戏很诡异，所有的线索都很模糊，一切都只是猜测。 办公楼里，忽然响起了欢快悦耳的音乐声。 第7章 写字楼怪谈6 音乐刚响起，饮品店的男npc推开小隔板，走了出去。 “是吃饭时间到了。”疏泠说。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唐凡说，“食堂在二楼，我们直接走楼梯上去吧。” “那我这花瓶怎么办？”卫磊军问。 “你先放着吧。这个时间食堂的人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疏泠说。 科特公司的伙食很好，员工自助，菜式繁多。 疏泠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看到唐凡盘里尽是炸鸡薯条之类，不禁笑了几声。 唐凡有些脸红：“味道还是不错的。” 疏泠一边吞着食物，一边观察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 来吃饭的都是科特的员工，他们都穿着那件天蓝色的制服，统一和谐之外，又有如同机器人般一致的怪异。 再看看他们，还穿着刚进入游戏时的衣服，和这片天蓝色的人群格格不入。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很快找到了人力岗的三个人。 六个人一起拼了桌，分坐两旁。 “你们看。”疏泠忽然说。 大家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桌子上正在吃饭的棕发小姐姐，正是早上第一次来接他们的“引导人”。 “女鬼？”王蟠大惊失色。 就是这张脸差点骗了自己进电梯，王蟠此刻还心有余悸。 疏泠示意他小点声：“不一定。早上的女鬼可能变成了她的样子。” “你们上午，工作怎么样？”柳思满问，“我们一直在对着电脑找候选人。几乎是个活人就联系他面试，面试通过了就立马安排入职。” “即使这样，也只有一个同意过来的。下午入职。”于庆说。 唐凡说：“你们太着急了，候选人能感觉得到的。” “要不你跟我换？”王蟠生气地说，“72小时二十人啊，老子之前做工的厂子都拉不来这么多人。” “可以换啊。”疏泠悠悠夹了一块蜜瓜在口里，说，“我们安全岗的任务是打鬼。下午你来试试。” 王蟠一下子泄了气。 “那你们，见过鬼了吗？”柳思满问。 “没有。”疏泠说。 眼看在场的两个组都没有大进展，大家都有点泄气。 “我有个想法。”疏泠说，“你们凑过来点。” 疏泠的想法很简单，也只是她的猜测。 “看上去，我们两组岗位职责不同，彼此之间是没什么关联的。”疏泠的视线扫过其他五个人的脸，缓缓道来。 “但是你们细想，人力招不到人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办公楼里有鬼作祟，入职的新人毫无防备和鬼一起上楼，然后被杀死在电梯里。” “所以，你们人力岗必须依靠我们安全岗，才能招来人。” 大家都点头。 “至于我们安全岗。”疏泠又说，“我有一个猜测，鬼只会在新员工入职时现身。” “又说回我们拿到的规则。鬼杀人，在规则制约下，最简单的方法是把人骗到电梯里杀。所以，我们安全岗，同样依靠你们人力岗，才能让鬼现身。” “原来是这样。”柳思满狠狠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下午不是有新人入职？”疏泠看她一眼，笑了笑，“抓住时机，同事们，干活了。” 第一天下午，人力岗的三人在办公室继续忙活，一方面是留心即将入职的那个新人会不会有什么变动，另一方面，也是找其他的候选人，希望能尽快安排入职。 新人约好来报道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一点五十的时候，疏泠收到了柳思满发来的消息：“新人叫李元，确认下午两点到。” “ok。”疏泠回复。 安全岗的三个人在大堂里装作站岗，实则是在留心即将出现的新入职员工。 不一会儿，李元来了。 这个npc长了一张娃娃脸，疏泠走过去，笑着和她攀谈：“你好，新员工？” 李元有些紧张，不太愿意和她说话。 疏泠知道，是因为李元拿到了系统发送的入职手册。 入职手册提到引导人穿蓝衣服，而疏泠不是。 于是她说：“你不用害怕，我是大堂的保安。怎么你不上去？” 听到疏泠不是引导人，也不要求她跟着上楼，李元放心了些，开口道：“有人会下来接我。” “行。那你先稍坐一会儿。”疏泠也不和她多说，转身离开了。 柳思满他们并没有告诉人力部，下午有新员工入职。因此，自然也不会有真正的引导人下来接。 来的，一定是鬼。 大堂里四个人都在等待“引导人”的出现，十分紧张。唐凡和卫磊军捏了一手的汗，唯独只有疏泠比较镇定。 不一会儿，李元忽然站了起来，向疏泠走来。 “那个，我想问问，这栋楼，有没有什么问题啊。”李元犹豫了片刻，弱弱地说。 李元只觉得眼前这个姐姐长得好看，也很温和。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保安，李元还是生出了一些信任。 她拿到了奇怪的入职手册，正踌躇不解，要不要听从上面写的规则，会不会是恶作剧呢？索性问一问老员工吧。 疏泠当然知道李元在问什么，想了想，说：“放心吧。” 那一瞬间，李元觉得奇怪，又有些莫名的安心。 她自己的话说得那么含糊，可是眼前的姐姐就像是听懂了一样，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她放心了下来。 再看姐姐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人是很憨厚的大叔，手里还攥着个花瓶。另一人虽然单薄，但是看起来也是很让人信任和亲近的长相。 “谢谢姐姐。”李元说，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蓝衣“引导人”走了出来。 疏泠的心怦怦跳起来。 唐凡和卫磊军也做好了准备。 这女鬼又变了样子，黑长直，发丝浓密柔顺。也不知道她又借了哪个员工的外形。 “新人对吧？来，跟我上楼吧。”女鬼笑吟吟地说。 李元只觉得这引导人姐姐也很亲切，原来科特公司里好看的小姐姐这么多，很开心地应道：“是我。你好你好。” 她看到引导人穿蓝色制服，没有什么防备，提着自己的随身包包就跟了上去。 疏泠他们偷偷跟在两人的身后，保持一些距离，只装作要去巡逻。 就在女鬼和李元一起上了电梯，马上要按键上楼时，卫磊军忽然大喝一声，和唐凡一起冲了过去。 唐凡在电梯外狂按上行键，大叫道：“李元，快出来！” 李元完全吓呆了，反而往电梯里缩，一动也不敢动。 女鬼气愤极了，上午就是他们，下午还来捣乱！她明明差点就成功了！ 她尖叫着，几乎目眦尽裂，疯狂地按着电梯里的关门键。 卫磊军看这样不成，索性挤进了电梯门，用身子挡住了一边电梯门。 女鬼极度气愤下，身体也开始恢复原形，尖尖的指甲长出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一旁李元看到，大脑嗡得一下炸开，尖叫了一声，急忙从卫磊军身边窜了出来。 女鬼伸出手，想去拉她一样，被后来赶到的疏泠一把挡开。 疏泠和女鬼滑腻冰冷的皮肤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那种触感让她立刻反胃了起来。 “拖出来！把她拖出来！”疏泠叫道，攥住了女鬼的一只手。 卫磊军一下子拉住了女鬼的另一只手，两人都顾不上手上恶心的触感了，合力将女鬼拖了出来。 女鬼还在叫着，脸部五官极度扭曲，长长的舌头拖出来，还在流着血。 被完全脱出电梯的一刹那，女鬼忽然收了声，手部的皮肤变得透明。 “不好！”疏泠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制止。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第8章 写字楼怪谈7 果然，短短两秒钟，女鬼便从他们手中变成了一抹烟雾，飘走了。 “她跑了。”疏泠平静地说。 刚刚滑腻又冰冷的触感，此刻变得更加清晰。疏泠有些犯恶心，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企图消除掉这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唐凡气得一拳砸向了墙壁。 “这次没有什么收获啊。”他喃喃地说。 “至少我们知道了一点。”疏泠说，“女鬼在电梯里以实体形态维持。她能按电梯按钮，也能被我们拉住。而在电梯之外，她会化成烟雾逃跑。” 这就解释了刚刚在电梯里，女鬼即使被拉住，也没有选择逃跑。因为她无法离开。 疏泠想起了什么，回头看李元，果然她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唉。”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在六个人的群聊里发消息：“失败了。” 柳思满回复得很快：“李元呢？” “被鬼吓跑了。”疏泠说。 柳思满安慰她：“下午我们又邀请了两个候选人，明天他们过来了再试试。王蟠他们打算等会儿去街上发发传单，看能不能招到更多人。” 疏泠说：“好。” 不一会儿，王蟠和于庆下来了。 “看来你们的主意不管用啊。”王蟠说，“我们招人也很不容易的，你们别把他们都吓跑了。” “不过，招来二十人，这种任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吧。”王蟠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这样想？”疏泠说，“先不提任务时限是三天，现在只过了大半天而已。再说，你们没有直接面对女鬼，不过是招一些npc，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早就泄气。” “我懒得跟你争。”王蟠说，“于庆，我们走了。” “疏泠姐，你别生气啊。”唐凡说。 “哪里有功夫生气。”疏泠说，“我们这次任务失败，女鬼恐怕会对我们产生戒备。下次再采用同样的方法，成功率会下降。” 她看向电梯间，三部电梯，上下运作错落有序。有员工跑下来去饮品店买一杯冷饮，吧台后的男员工还是顶着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动作重复，不说一句额外的话。 多余的电梯、绞索架、储物间、冰拿铁 疏泠说：“别灰心，现在还有不少信息和线索没有出现。再等等。” 晚上五点半，员工陆续下班。有人去员工食堂吃晚饭，有的离开了大楼。 此刻，王蟠和于庆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捏着两张纸。 “我们招来了两个人。”他们刚进门就大声嚷嚷着。 “他们明天上午过来入职。”于庆说，“本来定的那个计划，还要继续执行吗？” “我再想想。”疏泠说，“我在群里叫一声柳思满，一起吃饭去。” 他们在员工食堂碰见了引导人。 引导人说：“吃完饭，你们跟我去办公室领一下今天的工资。” “好。”大家点头。 他们的工资是日结的，基本工资是每天150元，根据表现会有奖金，还会有加班费。 比如人力岗，多招一个人入职，就会多100元的补贴。 而安全岗需要上夜班，每天会有80元的加班费。 众人领到了今天的工资，直接打到手机里。王蟠和于庆很开心，他们没进入游戏的时候也是靠打零工赚钱，甚至每天的工资还不如游戏里给的多。 “今天我们要上夜班。虽然你们人力岗没有夜班，但我还是建议所有人一起。”疏泠说，“不要在有鬼出没的游戏里落单。” 众人都点头同意。 虽然白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但是游戏里显然还是保命更重要。 紧接着，六个人又一起商量了明天的行动方案。大家还是打算以明天要入职的两个人为饵，引来女鬼。 不同的是，需要趁电梯里女鬼呈实体状态，并且还没上楼触发可以杀人的条件时，把她制服。 王蟠本来有些不愿意。他感觉这种办法成功率很低，再加上明天那两个新人是自己亲手招来的，能否入职关系着他的表现和奖金，王蟠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碍于其他人都同意了这种做法，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疏泠环视一圈其他五人的脸，借着大厅的灯光，将他们的神情一一辨别清楚。 经过这一天的观察，她对其他人的性格都有了大概的把握。 唐凡是她的同事，一起工作好几个月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是负责的，今天抓鬼的过程中，他也冲在前列。 卫磊军，性格比较憨厚，年纪大了，不了解游戏相关的知识，疏泠不怕他有太多独立想法。 柳思满，执行力很强，有一定的领导力。尤其是她的记忆力，在游戏环节可能会起到大用处。 王蟠和于庆，是变动最大的两个因素。其中，王蟠的性格外向，话更多，反倒是总是默不作声的于庆，让疏泠有些拿不准。 疏泠想了想，开口：“明天电梯里制服女鬼，只靠我们三个恐怕不够。于庆，你可以来帮我们吗？” 于庆有些错愕，指了指自己：“我？” 王蟠看了他一眼。 “对。”疏泠说，“我感觉王蟠的性格比较外向，他去做招人的工作可能更适合。你可以帮我们把女鬼制服。” “你看人真准。”王蟠说，“不瞒你说，我这个发小，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他打架很厉害的。” “要不是当时有人报警，差点进去——咳，不说了，不说了。” 于庆低头不语，沉默间，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柄小刀来。 尽管大堂的灯光是温暖的橙红色，这柄小刀一掏出来，连折射在上面的灯光都变冷了不少。 大家也都一凛。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敢保证，试试吧。”于庆说。 “卧槽，厉害啊，你居然还带着刀！”王蟠说。 疏泠微微放心，还以为六个人里只有卫磊军有一些战斗力，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深藏不露的。 这样，他们对上女鬼，胜率起码也会上升一些。 “明天，咱们按计划做。”疏泠说。 第9章 写字楼怪谈8 夜晚，无数隐形摄像头传回图像，在游戏大厅的电子屏幕上，组成密密麻麻的投影墙。 游戏大厅是一处方底圆顶的建筑，投影占据了三面墙，再加上整个弧形的穹顶。即使建筑的面积已经足够大，然而，每一处投影依然被切得很小很小，如果不是这样，无法穷尽所有正在进行的游戏副本。 从大厅的角落看过去，游戏实况组成的大屏幕，就像一块灿烂浩瀚的星空。它每一秒都在变换出不同的样子，让一些游戏狂热者着迷。 章茴就是这样一个游戏狂热者。 三年前，他作为内测用户进入这款名为“世界之轮”的游戏，也亲自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副本。原以为内测中的游戏，数据量不会太大，但令章茴震惊的是，这款游戏的副本数量之多，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游戏内测开服没多久，就有人发起了一个项目，名为“全副本攻略收集计划”，征集所有出现过的副本，整理它们的主题、通关方式、通关奖励等等。希望能给后来者一些方便。 毕竟，游戏玩不好，可以找攻略。但如果在游戏里死掉了，那连真实世界中的存在，也会被一并抹去。 大多数玩家，一开始抱着好奇心加入内测，无非是求个新鲜。但是在亲眼见到副本中队友死去的惨状后，纷纷选择了苟着：多查攻略，多看信息。有充足的准备了，才敢进入副本。 据说，游戏刚开服的时候，一对情侣非常幸运地同时获得了内测资格。 他们都是游戏迷，最开始进入了一个鬼屋主题的副本。两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极度真实的vr游戏，甚至于当男孩被鬼杀死、倒在女孩怀里的时候，还在说：“这痛觉好真实，如果不是游戏，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女孩笑着吻了吻他的脸：“亲爱的，在副本外面先等等我，等通关了，我们一起去下一个副本。” 男孩几乎是在兴奋和幸福中断气的。而女孩最终通关，离开副本后，才发现男友的名字已经“查无此人”，而男友的游戏编号上，被扣了一个红色的章子，写着“已死亡”。 女孩花了很久，才意识到心爱的男友确实已经死去了这个事实，然后，她很快就在游戏里疯了，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进入了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副本，然后死去了。 想到这些事情，章茴叹了口气。发起“全副本攻略收集计划”的玩家已经将这个项目改名为“生命树计划”，从原来那个有野心的游戏爱好者，变为希望可以帮助队友、朋友、甚至素未谋面的人，在这个残酷世界里多活一天的先知。 而自己—— 章茴最近叹气的次数变多了。“世界之轮”游戏公测，一直在吸纳新人。游戏大厅的显示屏的数量比起最开始足足增加了十倍，他知道每一个屏幕之后都连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便再也不能对这些无辜被拉入游戏的人，不动一丁点的恻隐之心。 强者才能去关怀弱者。对于他这样下一次或许就会死在副本里的人，或许应该多想想自己的未来。他想着，打开了名为“办公楼怪谈-a198”的屏幕小窗。 章茴一愣。 镜头前，是一位绝色美人。这种美丽的女孩子，他之前在别处也看到过，不过这些女孩子大都像花一样被摧折在游戏的钢筋水泥里。 她大概也不例外。 人在这里，都只是会被磨灭的蝼蚁。时间早晚而已。 办公楼。 第一天晚上意外的宁静。 王蟠夜里忽然被尿意憋醒，借着路灯光看了一眼大堂墙上的挂钟，还差十分钟就凌晨一点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打算去大堂里的卫生间。 他摸索了一番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灯光闪了一下，又“啪”的一声熄灭。 王蟠骂了一声。 没有灯光，卫生间里黑漆漆的，他不敢一个人进去，还是退了出来。 路过于庆的时候，看他睡得和猪一样，王蟠想了想，还是没把他叫起来。 一个大男人，去上个厕所还要人陪，说出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对呀！他一拍脑袋，这时已经过了零点，换句话说，现在已经不是他入职第一天了。 按照规则上的描述，他现在独自上楼，应该没问题吧？ 而且楼上办公室的卫生间，会被保洁阿姨们打理得更干净。 尿意越来越明显，王蟠没有多想，总不能出去在大马路上解决吧，索性按下了上楼的电梯按钮。 “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女声。 王蟠回头一看，是疏泠。 “我去个卫生间。”王蟠有点不耐烦，“大堂里的灯坏了。” 疏泠直接点亮手机屏，抬手给他看。 手机屏幕上，23:50的锁屏时间闪着幽幽的亮光。 “这？！”王蟠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他正好看见有一只尖细苍白的鬼手，轻盈地将原本快指向数字1的时针往回拨了一格。 “妈的！”王蟠懂了，合着这鬼贼心不死，还想杀他！ 他气愤极了，一下子抄起身边桌子上的小摆件，往挂钟扔去，“砰”的一声，挂钟的玻璃哗啦碎掉，碎片落了一地。 那只鬼手丝毫没受到影响，甚至挑衅似的伸出食指勾了勾，一幅“来打我呀”的得意状。 然后，轻巧地消失了。 “你他妈！别跑！”王蟠气急，“明天老子传单都不去发了，老子非要活捉了你！” “王蟠，你干吗？”柳思满说，紧皱着眉，一脸怒气。 被玻璃的碎裂声和他的大喊大叫惊醒，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带着怨气地看着他。 “没事。刚刚撞见鬼了。”疏泠轻描淡写地解围。 “鬼？！”一听到关键词，大家都慌张起来。 唐凡问：“怎么她还会在电梯外出现？你们没受伤吧？” “妈的，这鬼刚刚拨时钟，骗老子已经第二天了，让老子上电梯！”王蟠说，“我估计一楼卫生间里那灯也是她做的，王八蛋！” 他说着，又去旁边卫生间开灯，果然，已经恢复正常。 “我陪你进去。”于庆站起来，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也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时不时传来王蟠的骂声。 他的声音反而时时刻刻提醒了自己的存在，让外面的人不用担心里面人忽然没了的情况。 “鬼的出现，反而是个好事。”疏泠细想后，说。 “为什么？”卫磊军问。 “第一，她没有因为我们搅黄了她的计划，而暂时停止杀人。” “第二，她大费周章地又破坏灯具，又更改时间，为的都是引着王蟠上电梯。这说明，她依然受规则所限，只能在电梯里杀人。” 疏泠解释道。 “对对对，即使她可以改变其他无生命的小物件，但是却不能直接杀人。”唐凡说，“否则，她早就直接动手了。” 王蟠解决完生理需求，和于庆一起回来了。 “大家不用太担心。”疏泠劝慰，“许多事情都是障眼法，只要不被迷惑着违反规则，就不会有大问题。” “先休息吧。”她说。 第10章 写字楼怪谈9 这天晚上，疏泠睡得很一般。她好像迷迷糊糊做了个什么梦，但是醒来后全都忘了。 幸运的是，昨晚并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清晨的阳光洒在疏泠的脸上，她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 在地上坐着，将就着睡了一晚，几乎所有人都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尤其是卫磊军，他本来年纪就最大，睡了一觉，还扭到了脖子，现在头部转动不灵活，一只胳膊也有点抬不起来了。 八点半的时候，昨天的引导人过来上班了。她看到六人已经收拾好，十分欣慰。 “不错，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她夸道，“昨天你们好像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啊。毕竟是入职第一天，算你们在适应，今天更要好好加油了啊。” 六人表面答道，心里齐齐向她翻了个白眼。 游戏里的公司，比外面的公司还剥削。 游戏内外的资本家都是一样黑！ 他们都做起了自己的工作。王蟠还是出去发传单，毕竟72小时要带二十人入职的要求太苛刻，已经上班一天了，数字还是零蛋，他即使被女鬼戏弄得再生气，也根本不敢意气用事。 柳思满回到工位上继续用电脑找候选人。 安全岗的各位，早上在执行例行的巡逻。于庆谎称自己今天出外勤，其实正待在大堂里等候女鬼出现。 游戏外，【办公楼怪谈】的副本已经聚集了不少正在观看的玩家。 他们大多数，都是被疏泠的颜值吸引来的。 第一天，疏泠即使成了团队的主心骨，帮团队规避了一些死亡风险，但还没有太亮眼的表现。 游戏实况里最亮眼的，恐怕就是她的颜值了。 【这个副本，有人打通过吗？】 【这是新手副本里很常见的一个，等级在b附近波动，难度不算高。】 【是的。这个副本女鬼受规则的制约，没办法随便杀人。只要他们不进电梯，起码能保证不死。】 【这个副本该怎么通关？】 【“生命树”里的主流攻略是这样，用钱去招人。他们不是每天有工资吗？不算奖金，三天六个人的基本工资一共1140。按照以往经验，70-80元可以招来一个npc入职，他们再得一点奖金，是可以在72小时内完成任务的。】 【居然是这么朴素的办法那安全岗的任务呢？】 【毕竟“生命树”的攻略更看重稳妥，希望每个人都能通过，活下来。大神们当然有不走寻常路的解法。据说有人仅用15小时就通关了，录屏没有公开。】 【安全岗的任务相对难一点，第一天，电梯间会随机出现异象，掉落线索物品，第二天，拿着线索物品去中控室找线索材料，第三天，女鬼成功报仇，然后离开。】 【可是，他们已经度过第一天了！电梯间没有出现过异象！】 【其实已经出现过了，在晚上那个男玩家去卫生间的时候。可惜当时他们只留意卫生间那边的动静，没有注意到。】 【那他们，不是通关不了了？】 【恐怕是，可惜了这个女玩家，长这么美的一张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疏泠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隐形摄像头捕捉，传回了游戏大厅。 她更不知道，在多数人看来，疏泠这六个人的副本，几乎已经宣告了失败。 疏泠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脑中复盘接下来的行动。 哗啦—— 大堂的玻璃门缓缓地滑动打开，一位今天说好来入职的npc走进来，他叫张课，是昨天王蟠在街上招来的人。 张课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有职场精英的气息。 计划照常执行，疏泠上前寒暄。张课比李元成熟得多，说话落落大方，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把所谓的规则当回事，也不信什么都市怪谈。 不过，女鬼迟迟没有出现。 疏泠和他聊了十几分钟，见一直没有“引导人”过来，再看张课的脸色也有些不耐烦，索性心一横。 女鬼因为昨天的事犹疑着，不肯轻易出现。那她就拼一把，自己带张课上去。 她不信，送上门的食物，女鬼她能忍住不去吃！ 疏泠唇边挂起一抹笑，她看着张课，说：“我带您上去吧。” 【她疯了？主动违反规则？】 【完了啊，这肯定是必杀了啊！】 【不看了不看了，这局凉了】 因为疏泠颜值吸引来的几千个观众，顷刻间就走了大半。 章茴也紧张地看着屏幕。这个副本他见过不少人玩，从来没有人直接上去和女鬼硬刚的。 张课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好。麻烦您。” 两人进入了电梯。 疏泠的心在砰砰地跳着，她刚一进去，就飞快地按了8楼的电梯键。 “我的办公室在8楼吗？”张课想起规则上不是这样说的。 卫磊军走过来，侧身进了电梯，手里攥着那只细长脖颈的花瓶。 “先去8楼总经理办公室签入职合同。”疏泠强作镇定，回答道。 她的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 “哦，好的。”张课点头。 于庆走了进来。 他默不作声，手还是插在裤兜里，微微低着头。 电梯里再无人说话，除了张课，其他三个人都万分紧张，留意着电梯里的任何细小的动静。 电梯外有人影闪过，和疏泠对上了一瞬的目光。 唐凡，看你的了。 疏泠想。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张课紧了紧领带，心想这电梯里的空调也打的太低了吧。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疏泠的额头上。 她浑身一震，完全顾不上去想这是血液还是口水，像是在起跑线上摆出姿势的运动员忽然听到了发令枪响。她忽而抬头，猛地扯住了女鬼的衣摆。 与此同时，于庆和卫磊军忽然暴起，一个抓住女鬼的手，一个用花瓶打中了女鬼的肩膀。 电梯门合上的前半秒，唐凡冲到了电梯门外。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的心跳声，在他胸腔里越来越迅疾。 他能感受到自己肾上腺素正在飙升，他的手指悬停在电梯键上。 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狭窄的电梯门缝里，疏泠的眼睛直直看向了他。 第11章 写字楼怪谈 10 按照计划，唐凡等了半秒，电梯里忽然传出巨大的声响。 那一刻他的心率毫不夸张地飙到了200，手指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压下了电梯键。 电梯门重又打开，距离距离它合上不过半秒钟。 他不能慢，否则电梯调度会判定让他等待下一趟电梯，nc会直接死亡，疏泠他们恐怕也会死。 他也不能快，否则女鬼还没放下警惕，这次他们的尝试会再次满盘皆输。 给他们尝试的机会本就不多。 电梯门不过刚刚开了一个缝，张课便面如土色地冲了出来，哪里还有一开始职场精英的优雅气场。 再看狭窄的电梯里面，三人一鬼扭在一起，卷麻花似的，疏泠趴在地上，两手扯着女鬼的白裙子一角，在手腕上转了好几个圈，生怕没拽住她。 卫磊军死死压住女鬼的半边身子。于庆已经爬到女鬼身上，手中闪着寒光的小刀在女鬼的脖颈间没入一公分。 唐凡马上冲进去，从女鬼另外半边身子上跨过去，死死固定住了女鬼的双腿。 女鬼就像是古代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犯人，四肢、脖颈、衣服都被固定住，趴在地上惨叫着，却丝毫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弹幕也炸了。 这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世界之轮里最社死的鬼今天诞生了。 明明是刺激恐怖的一幕，我怎么看笑了 还好刚刚没急着退出直播间，这一幕太精彩了，我截图了 章茴明白，电梯门合上到电梯上升之间还有非常短的一段等候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按下了电梯键，电梯也会重新开门。 疏泠他们，正是利用了这短短半秒到一秒的时间，三个人在里面制服迫不及待出现的女鬼，一人在外面找准时机打开电梯门。 而且，女鬼在电梯里会一直保持实体状态。所以即使她被压成这幅惨状，也无法抽身。 电梯门打开，重见天日的他们才意识到，计划成功了。 柳思满也坐另外一部电梯下楼，作为引导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张课上去了。 疏泠感叹，这nc也挺厉害的，现场撞了鬼，还敢去入职。 身旁的女鬼还奋力挣扎着，想把压在她身上的四个人给抖下去，疏泠默默称赞了一番她的不服输，松开了她的裙摆。 刚刚抓裙摆太用力，手腕上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再看女鬼，这次她看清楚了，这女鬼的脸长得挺清秀，就是舌头吐出来一截，还淌着血，看上去吓人。 而且不知为何，她的脖子上有很大一块青紫色的痕迹。 疏泠爬起来，跪在地上，亲切友好地轻轻拍了拍正尖叫的女鬼的脸。 “哎，我们谈谈。” “哎哎，听到没”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不耐烦起来。 “别叫了我们谈谈” 我没听错吧，她要和鬼谈谈 你没听错，她就是这么说的。 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玩家。章茴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继续观看起来。 女鬼终于止住了尖利的叫声，拿幽怨的眼神看着疏泠，让疏泠觉得自己才像这副本的反派。 “我问你，你一直在这电梯间里，是什么原因” 女鬼觉得自己被人类逼问，十分没有尊严，因此闭紧了嘴唇拒绝回答。 脖颈上的小刀又没入深了一分。 “好痛”女鬼实体状态下也是能感觉到痛的，于庆下刀利索，疏泠甚至觉得他不是小混混，倒像个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说我说。”女鬼乖乖就范，只是提起往事，她显然多了几分愤慨，“五年前，我也是科特公司新入职的员工。” “我的名字是白秋月。” “当时，科特公司还没有这么大规模，员工数量也不多。每次有新入职的员工，都是由那个男人他亲自下来迎接的。” 疏泠眼睛一眯“谁” “当然是8楼那个混账男人”白秋月愤怒起来，眼珠圆瞪，看起来更为吓人。 居然是总经理 “我当时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到工作十分激动，也没什么防人之心。没想到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坐电梯上楼，他居然对我”白秋月发出哀叫，好像又切身感受了一遍当时的痛苦，泪如雨下。 说到这里，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本来压着白秋月的几个男人闻言，都默默地收了收手上的力道。 白秋月的右臂可以活动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没了攻击人的心思，对眼前的疏泠将往事和盘托出 “我根本无法回想太恶心了。”白秋月泣不成声，拽着自己的衣角擦眼泪。疏泠有些不忍，递了一张卫生纸过去，“我奋力挣扎，可我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怎么能和他比力气，还是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我说电梯里有监控，再这么动手动脚，我一定去报警，找到证据起诉他。没想到，听了这话，他急了，两只手臂箍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就” 疏泠默不作声。 刚刚毕业的少女，怀着对职场的美好期待而来，却没想到会碰见这样恶心的事情，甚至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和总经理有仇，找他去报就好了，为什么要杀刚入职的新人呢”卫磊军忍不住问。 “新入职的男员工，被我碰上，基本都被我杀了。”白秋月狞笑道，“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么恶心透顶的男人，还是先下手为强。” 电梯里的三个男人一阵胆寒。 “那昨天的李元，你为什么也要杀她”疏泠问。 “我没有要杀她”白秋月愤愤地说，“我没有杀任何一个女孩子。我只是在电梯里和她们讲我的故事，如果她们决定不入职了，我就让她们走。如果她们听了这些还要入职，我就变为原形，把她们吓跑。” “你为什么不去找总经理报仇”唐凡问。 “你以为我不想”白秋月尖叫着，“当我化为鬼之后，就一直在那台电梯里徘徊。不过总经理几乎不乘坐那部电梯。” “直到四年前有一次，他因为等不及其他电梯，上了我这台。我出来想杀掉他，却没有成功，可恶”白秋月的手握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我做人的时候没有挣脱，做鬼的时候居然也没有成功杀掉他，我真的太失败了。” “然后，总经理就说电梯间要改装，直接封死了我这台电梯，把我困在了里面。”她说。 疏泠向外看了一眼，她有些理解规则里说的“电梯总数偶尔不是3部”，是什么意思了。 和绞索架、储物间一样，都是白秋月制造出来的幻术。 “那你是如何出来的”她问。 “半年前。”白秋月顿了顿，缓缓道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被封在电梯里，他却能和我对话。” “也是进入游戏副本的玩家吗”疏泠追问。 “我不知道。”白秋月坦陈，“我感觉不像。他给我的感觉不是游戏副本的人。他像是来自更高的维度，在他面前我好像只是一张纸，一个平面我说不清楚。” “他隔着水泥墙，跟我说，有仇就去报吧。” “然后，我忽然觉得身边的水泥钢筋都松软了下来，我能活动身体了，也能出来了。我就从那部封存的电梯里离开了。”白秋月说。 “他为什么有这种能力”疏泠很惊讶，皱着眉头问。 “我不知道。”白秋月说，“这是我作为副本一部分无法理解的存在。我没看见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后来我没再见过他，但是他给了我一个如愿以偿的机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2章 写字楼怪谈 11 “半年了，你也没有成功杀死他”疏泠问。 “我只有在电梯里才可以杀人，这是规则限制。”白秋月悻悻地说，“但是，总经理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电梯了。” “我们可以帮你报仇。”疏泠说，“当然，作为互利条件，你也需要帮我们的忙。” 游戏不可能凭空设置这样的故事背景，白秋月从前的故事，一定是游戏通关的线索所在。 “没问题，只要可以报仇。”白秋月很痛快，一口答应下来。 您已经触发支线任务帮助白秋月揭发总经理的真实面目。时限24小时。 因为您与白秋月达成了契约，所以在此期间，白秋月不会伤害您与您的同伴。 如果时限内您没有完成任务，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毕竟，她最痛恨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 “这么说，我们人力岗招进来的新人，你也不会杀他们了”于庆问。 “24小时内不会。如果你帮我揭发了总经理是什么货色，这些人自然就不想入职了。”白秋月说，“没有新人入职，我看这家垃圾公司要怎么办下去” 她说话的时候，伸长的舌头在下巴处跟着一晃一晃。 疏泠明白了，总经理不用电梯，白秋月没办法直接杀了他，索性就靠赶走或者杀死要入职的新人，让这家公司办不下去。 这也太拐弯抹角了。 果然白秋月死前只是刚入职的大学生，想法也很单纯简单。 疏泠歪歪头“这样太慢了。我帮你揭穿总经理的面目，再帮你杀了他。怎么样。” 白秋月“” 剩余三个男人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是怎么轻飘飘地说出“杀了他”这种话的啊 白秋月张大了嘴，扑在疏泠面前“那当然好”随着她说话，口中鲜血流出来，她赶快擦了擦，生怕滴到疏泠的白色衣服上。 “别急着答应。我刚刚说了，作为互利条件，你也要帮我们忙。”疏泠说。 “我得偿所愿后自然会离开。你们安全岗的工作任务就完成了。”白秋月挠挠头。 “不止这个。咱们人力岗的任务，也需要你帮忙。我们现在只招了这个数。”疏泠伸出一根手指。 “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出来杀人，也算帮你们了吧。”白秋月说。 疏泠很诡秘地笑了笑“还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小忙。” “什么”白秋月问。 “现在先不提这个。等我们帮你揭穿总经理，再说这个事。”疏泠说，“放心，这个忙对你来说真的很简单。” 她要怎么做我记得这个本没有杀掉总经理的结局啊 就是，更何况他们连关键任务线索都没拿到。 说大话呗，谁都会。昨天晚上异象出现的时候他们没留意，这个本的进度已经被耽误了 原来和女鬼对话也能解锁支线任务，你们说话别说太满，可能还有其他的探索路线。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才招了一个人，人力岗的任务肯定是铁定完成不了了。 观众里大多数人并不相信疏泠他们能通关，现在，安全岗没拿到关键任务道具，人力岗招人的进度严重滞后。眼看副本的时间已经过半，在剩下这一半的时间里完成任务，太难了。 叮咚。疏泠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行提示 隐藏任务解锁想办法帮白秋月杀掉他的仇人总经理 恭喜您解锁隐藏任务。杀人可不是个好选择，作为来自和平世界的玩家，我很好奇您是如何引导对话和情节进展到这里的 无论如何，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因为您激起了白秋月的复仇之心，她愿意给予您更多的耐心。您的任务时限延长至36小时。 愿您不辜负白秋月的希望，祝您好运。 确定疏泠阅读完毕后，这几行字幕在空中水雾一般消失。 疏泠示意他们放了白秋月。三个大男人松开了手中白惨惨凉冰冰的胳膊和腿，白秋月嘻嘻一笑，身手矫健地重新爬上电梯顶。 “别让我失望哦。”她低头对四人说。 这时候，柳思满带着张课从另一部电梯下来了。 “那祝您早日找到适合的工作。”柳思满说，目送着张课离开。 “又走了一个。”柳思满说，“这位先生刚刚上楼，说什么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他刚刚看到女鬼了吧，吓坏了。” “这下，我们连起码一个入职都没了。”卫磊军说，“忙了一天半，这个数字还是零蛋。” 大家纷纷失望地叹了口气。 “疏泠姐，你刚刚说要女鬼帮忙，帮什么忙”唐凡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疏泠说，“咱们时间不多，安全岗先和我一起，人力岗继续招人。” “嗯。我这边下午还联系了人，再试试吧。”柳思满说。 于庆低着头，闷着声音说“那我去找王蟠了。” 此时，大厅里正好响起了午休吃饭的铃声。 大堂饮品店的男员工听到指令，重复着昨天机械的动作离开了。 疏泠回到电梯处，按下了上楼的按钮。 在36小时之内，他们的行动起码自由了很多。 也不用费劲爬楼梯了。 “时间太紧，没心情去吃饭了。”柳思满苦着脸，“我就不去了，回办公室刷刷简历。” “不，你要去。”疏泠说。 柳思满“” 此时，整栋大楼的nc大概都在程序的设定下涌入二楼的食堂，因此电梯下来得格外慢。 “去食堂，帮我们带点面包什么的。”疏泠说，“刚刚，我们从白秋月那里得到了一条线索。” “我们先去看看究竟。等会儿七楼办公室，找你拿吃的。” 疏泠看起来胸有成竹，说“对了，我不喜欢甜的，麻烦给我带咸味面包。” 她冲柳思满k了一下“谢谢啦。” “什么线索”卫磊军问。 “在电梯里，她说了什么，逼急了总经理，然后勒死了她” “她说她会报警。”卫磊军老老实实地回想，然后说。 随后，他一拍脑门，和一旁同样反应过来的唐凡异口同声地说“监控” 白秋月说电梯有监控，威胁总经理自己会拿着证据去报警，才逼的总经理下狠手。 “可是都五年了，这监控还在吗”唐凡问。 “不知道。”疏泠说，“所以先去看看。俗话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怪不得你不去吃饭。”唐凡说，“这个时候，nc应该都去二楼食堂了，控制室里可能没人，或者只有一两个人在值班。” “不能按时干饭，真可怜。”说着，疏泠有了个想法。 她微微踮脚，侧着身体，便进了一楼饮品店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3章 写字楼怪谈 12 “这是做什么”卫磊军问。 “麻烦人家做事，总要给点好处。”疏泠说。 她从柜台里拿出塑料杯子和浓缩咖啡液，又从冰箱找出一大盒鲜奶来。 “嗯比例怎么调”她犯了难。 “我来。”唐凡说，说着，也进了小店，动作娴熟地往杯里铺冰，倒奶。 “你还懂这个。”疏泠说。 “上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在奶茶店打过工。”唐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很快就做好了两杯拿铁，装进袋子里。 “拿上见面礼，走吧。”疏泠说。 电梯正好到达，疏泠走进去，一眼看见电梯角落里亮起红灯的监控，像一只洞悉警觉的眼睛。 但愿它记录了真相。 监控旁贴着一张纸，写了中控室的电话号码。 这是防止有人被困在电梯里，可以联系中控室以获得援助。 她细长的手指轻捷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嘟嘟声响了几下，紧接着，电话被接起。 “您好，中控室。”电话那头说。 “您好。是这样，我的证件丢了，昨天都还在，我想查一下监控，方便吗”疏泠说。 “好的。不过监控只能由我们代查，因为这涉及公司机密信息。”接线员说。 “这样。”疏泠转了转眼珠，“我需要去看看。抱歉，这份证件很重要。” 对方沉默了两秒，最后说“可以。” “麻烦了，请问中控室在哪”疏泠问。 “在六楼。”对方说完，挂了电话。与此同时，疏泠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科特公司的布置每层都不一样。七层的办公室是简洁北欧风，八层的总经理办公室则是中年人最爱的深红猪肝色色调。 而六楼的中控室没有特殊的装饰，很多房间还没派上用场，最里面的中控室开着门。 疏泠上前，敲了敲门“打扰了。” 中控室里是一位年轻男性nc，制服的胸牌上写着“李维”的名字，也不和她客气“你的证件大概是什么时候丢的” “说实话我有点记不清了，昨天早上还在的。”疏泠说。 李维打开了另外的电脑文件夹，疏泠看见文件夹里满满都是监控视频的缩略图。 “这么多啊。”她说。 “是的，公司规定，监控在这里会保存一个月。”李维说。 疏泠的心一沉“超过一个月的会被删掉吗” “嗯。除非当天有重要事情发生。”李维说，然后警觉起来，看了一眼疏泠，“这个和你要找的监控无关吧。这些是昨天的视频。” 疏泠不能自己上前操作，只能告诉李维大致的时间，由他来找。 “我想想总之昨天早上还在，麻烦您先从早上八点半的开始吧。”疏泠说。 李维将视频调了倍速，八点半，大家还没上班。电梯里很空。随后渐渐有人进入电梯，上上下下，十分忙碌。 “您还没吃饭吧。”疏泠问。 “嗯。同事去吃了，今天中午我值班。”李维眼皮也不抬，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对了，这是刚刚在楼下买的拿铁，送给您。”疏泠将那杯拿铁递过去。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李维摆摆手，面容也多了几分生动。 “您拿着吧。这是买给我们部门的，正好多了一杯。没想到会麻烦您，您喝吧，中午值班也挺辛苦的。”疏泠硬将杯子塞了过去。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话用在游戏世界的李维身上也正合适，他接过这杯饮料，原先冷冰冰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它家的拿铁一直很不错。咦，今天味道怎么感觉变了些。”李维尝了一口，说，“好像更好喝了。” 疏泠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向唐凡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真不好意思，不知道证件丢失的大概时间，只能这样找了。”疏泠说，“要不，您休息下，我来找吧。” 李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敌不过这杯拿铁的好处，摆摆手说“那你自己找吧。别说是我同意的啊。” “好啊，多谢。”疏泠说，她向唐凡和卫磊军使了个眼色，立马在电脑前坐下来。 唐凡他们很快明白了疏泠的意思，拉住李维开始攀谈起来，趁着这个空档，疏泠快速返回文件夹目录，心沉到了底。 正如李维所说，这台电脑里根本没有一个月前的监控视频。 更别说事件发生的五年前了。 另一边，唐凡还在没话找话，他问李维“你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我我是五年前入职的。是那一年的毕业生。” 听了这话，疏泠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认不认识白秋月” 白秋月也是五年前的毕业生。或许和李维是同一批入职的，同是毕业生的身份，或许他们还比较熟悉。 李维愣了一秒，躲开了疏泠的视线，他摇头说“不，不认识。” “真的”疏泠追问。他的眼神在她看来很可疑。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心虚了。 “不认识。”这下，李维看向了疏泠，说话声音也坚定了起来。 “她和你一样是五年前进公司的毕业生对吧。”疏泠一边说着，一边详细观察着李维的反应。 “唉，还以为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心眼，没想到这么小的年纪的女生就学会那样赚钱了。”疏泠说。 “你不知道事实，就别胡说。”李维阴着脸，硬生生地打断了她。 “还说不认识”疏泠说，“你知道什么事实” 李维一下子泄了气，嗫嚅了片刻“不，我不能说。” “你别紧张。那时候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其实你想帮她吧，如果你不说清楚，又怎么帮呢”疏泠循循善诱。 她想，李维恐怕知道当时的事情。所以在听到扭曲白秋月的话时，才会那么生气。 “我怎么相信你”李维戒备地看着疏泠。 疏泠看了一眼手机，六个人的群聊里，柳思满说下午会有一位新员工入职，还说已经帮他们买好了面包，放在一楼微波炉旁边。 她笑了笑“让你见一见白秋月，怎么样” 李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倒退了两步“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就” “所以啊，我能让你和她见面。听她亲口说，你总该信我了吧。”疏泠说。 “”李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就不见她了。我信你。” 疏泠点点头，省得又有一位无辜的新员工被白秋月吓，她收起手机。“那就好。现在麻烦告诉我，你口中的事实是什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4章 写字楼怪谈 13 居然还能这样 这李维居然也是线索人物，我之前看的实况里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a198他们已经完全走到另外一条破关的路线上了。 安全岗这边有戏。可是人力岗的入职数量要怎么办才好 出外勤发传单的那个男生呢有人在看他的视角吗 刚从那边回来，王蟠看上去像是放弃了，刚刚还用钱买了好几杯很贵的奶茶喝。 在李维说出五年前的事情时，弹幕里的大家一边听着，一边感叹这个线索人物隐藏之深。 不怪他们惊讶，在主流的破关路线里，李维这个名字根本不会出现在玩家面前，更别提从他身上找线索了。 章茴一边看着，心中一个存在已久的猜测又像证实了几分。 他一直觉得，“命运之轮”的副本复杂得不像是游戏，除了常规的破关路线之外，总会有大家意想不到的新路线，隐藏在各地的不同的nc，就好像是这是真实的小世界一般。 章茴收回心中的疑惑，继续默不作声地观看着眼前的屏幕。 李维坐在椅子上，将故事娓娓道来。 五年前，李维和白秋月同时作为毕业生，加入了当时还处于发展期的科特公司。 白秋月长得好看，性格活泼，在同期的新员工里表现亮眼。当时有不少男员工都想追她，李维也被她吸引。 当时白秋月是综管部的员工，发展路径是从秘书助理到总秘，每天穿着标致的套装与高跟鞋，意气风发。而李维作为中控员，只能在昏暗的监控室里夜以继日地看着电脑屏幕，看不到职业的未来。 白秋月很快被提拔为总经理秘书，升职之快引人侧目，当时就有人私下议论她是不是和总经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说得有鼻子有眼。 李维听到这些话，一开始还会争辩几句，后来已经默不作声，他倾慕的女孩子闪闪发光，而他呢他有些微妙的嫉妒心泛起，他也会麻痹自己，或许白秋月就是做了那些事情。 这会让他好受一些。 变故就在那一天到来。白秋月和总经理坐同一部电梯，总经理猥亵不成，被白秋月一席报警的话激到，在电梯里勒死了她。 而那时，他就坐在中控室里，看着屏幕上扭在一起的两人，浑身发抖，冰凉。 “你没有报警救她”唐凡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李维将头偏到一边，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是不是总经理威胁你了”卫磊军问。 当时，总经理在电梯里勒死了白秋月，他先不知所措了一会儿，然后，他看见了电梯角落里的监控。 李维在中控室，看见总经理隔着监控看过来，又是一惊。 他拿起电话，手颤个不停，正在纠结是否该打报警电话的时候，“砰砰”，中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明白了。”疏泠点点头，“他来威胁你了。” “我很好奇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恐怕是升职”疏泠猜测，挑了挑下巴，“你的名片上写着秩序经理的岗位。” “”李维对这个问题避之不谈，只从一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碟录像带，“这个给你们吧。当时的录像带。” “虽然总经理让我删除录像，但是他不懂计算机，所以我偷偷存了一份。” 疏泠将录像带抽走“多谢。李经理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们三人径直走出大门。 “你们能见到她对吧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李维忽然开口，追至门边，失魂落魄地靠着门框。 “五年前的样子，很青春，很美丽。”疏泠说，隐去了白秋月脖子上的勒痕和伸出来的舌头。 “哦。”李维点点头，怅然若失，“你们去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疏泠三人的眼前显出一行字。 恭喜您获得关键性证据尘封往事的录像带。 人在做，天在看。即使老天有时候瞎了眼，也有电子监控系统帮它看。 三人走进电梯，唐凡感慨“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不过李维居然留了一份录像带，他也不是太坏的人。” 疏泠对他笑笑“你不会觉得，李维留录像带是为了有一天帮白秋月伸张正义吧他如果想做，还用等五年吗” 卫磊军说“是的。他恐怕是担心总经理出尔反尔，不给他升职，所以留了一份录像来威胁总经理。” 唐凡望天“全员恶人啊。” 电梯间里，疏泠扬了扬手中的录像带，抬头对着空无一物的电梯顶说“我们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你能看见吗” 像是在回应她似的，电梯里灯光闪了闪，空气冷了冷。一分钟后恢复如常。 “她看见了。”疏泠笑着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唐凡说，他看了一眼时间。按照副本72小时的期限，这个副本进程已经过半了。 “接下来”疏泠眉眼弯弯，“饿了，先去吃饭。” 大堂的微波炉旁是柳思满为他们准备的面包，几个人都饿坏了，撕开包装袋就吃了起来。 柳思满坐在沙发上等待，急忙问“你们刚去哪了，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疏泠将事情快速地和她讲了一遍。 “我们只要想办法让总经理进电梯。剩下的就交给白秋月了。”卫磊军说。 “嗯嗯。”疏泠啃着咸味面包，含糊不清地附和着。她很喜欢面包上的肉松和海苔，吃的腮帮鼓鼓。 她终于咽下了口中满满的面包，说“要引他出来很简单，就说咱们手里有五年前的录像，让他必须来电梯，否则就会公开。” “他会来电梯吗”唐凡问。 毕竟白秋月说，总经理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电梯了。 “应该会。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当初女鬼出现的电梯已经被封死，这么长时间也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应该已经放松了警惕。我们手里有对他来说致命的证据，他当然会来。”疏泠说。 “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做”卫磊军问，“要不就今天下午，速战速决。” “不行。”柳思满说，“昨天我们去八楼签合同的时候，总经理说这两天他都不在。” “看来只能明天了。”疏泠说。 明天，是副本进行的最后一天，时间很紧迫。 “你们人力岗，今天招到几个人了”唐凡问。 柳思满有些尴尬地笑笑“我这边只有两个。王蟠和于庆一直不回我消息。” 我刚从王蟠的视角回来，他已经开始大吃大喝了。 他应该是觉得没希望通关了，所以自暴自弃，在副本世界里爽一把。 于庆呢 刚刚看了下，于庆刚发完传单，他今天上午招到了两个人。 这么说，今天上午人力岗的成绩是四人。离20还是差太多了。 我去，我刚从王蟠那回来，他居然在吃海鲜大餐，完全不想好好干了啊。 隐形摄像头传回的实况里，王蟠正坐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面前的盘子堆满了剥下来的虾壳蟹壳。 他的手机亮着屏幕，柳思满在问他上午招到了几个人，他厌烦地咬了一大口饱满的蟹柳，被口中满满的鲜甜气味震撼。 这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根本不舍得去吃的东西。 他以为，蟹柳应该是很咸的，就像他下在劣质火锅里的那种，加点食用色素和调味料的面制品。 今天第一次吃到真正的蟹柳，王蟠发现这滋味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蟹柳很甜，很软。本来是圆圆的一根，在他口中会分成丝，然后化掉。 现实里，他在电子厂流水线上工作，每天十几个小时重复同样的动作，人都是麻木的，那几千块钱工资，他也根本不舍得花。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进入这款游戏里，不再靠拧螺丝赚钱，每天的工资比他在电子厂高。 这些钱又带不出去，还不如在这里挥霍掉。 反正在王蟠心中，他们已经不可能完成任务了，与其明天就可能会游戏失败而死去，倒不如今天先潇洒一把。 有钱不花，非要去做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傻子才这样干。 疏泠他们吃完饭，稍作休息，便看见大堂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是王先生吧您好，我是人力部的员工，请跟我一起上楼吧。”柳思满迎了上去。 没有白秋月的阻挠，下午新来的四个人都顺利入职。 柳思满总算是看见了一点曙光，唐凡却还是很担忧，他靠近疏泠，悄悄说“还是差得太多了，他们能行吗” “先让他们做吧。”疏泠顿了顿，说，“其实我有个办法。” “什么” 疏泠诡秘一笑“白秋月她不是可以变换样貌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5章 写字楼怪谈 14 唐凡闻言，简直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昨天疏泠提到的“让女鬼帮忙”，是帮这种忙 这能行吗之前从来没见过用这种方法通关的 这个副本的完成方法已经超乎我们想象了，没准真的能行 疏泠笑得亲切，好像麻烦女鬼变身装作不同的入职者，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应该没问题的吧。”疏泠掰着手指开始计算条件，“第一，白秋月能变成不同人的样子，可以蒙蔽人力部门。” “第二，白秋月只是不能在电梯外杀人，但她可以通过电梯，自由地在大楼里穿梭。” “第三，如果我们帮助她报仇，那这点小忙她一定会帮的。” 唐凡“听起来似乎可以试试看。”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疏泠正色，“人力岗几乎不可能在剩下的一天半时间内找到十六个人。” “而我们，却因为触发了隐藏任务，有了可以和女鬼谈判的筹码。” 卫磊军点头“是的。我们只能这么办了。” 他挠挠头“话说游戏是这么玩的吗我真想不到。” 唐凡正常的游戏都不会是这么玩的。只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尤其会找规则漏洞而已。 他想起从前在辰星游创，疏泠成日懒洋洋的，来得晚走得早，最不愿意加班，一幅反内卷达人整顿职场的模样，不过boss总是对她客客气气，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还有点讨好她。 原来是因为，人家有颜值又有硬实力，工作做得又快又好，这是她在公司安身立命、肆无忌惮的基础。 唐凡更钦佩她了。 疏泠却浑然不觉，想了想接下来的策略，确认没什么漏洞之后，便拉起唐凡和卫磊军，继续下午的巡逻。 这天下午，柳思满熟能生巧，又拉了两人入职。 而伴着落日余晖回来的于庆，也带来了一个人。 “王蟠呢你们没在一起吗”柳思满问。 “他中午就和我分头行动了。”于庆说，有些担心，“后来问他，他半天才回一句，让我别管。” 那是因为他正在吃大餐啊 更讨厌王蟠了，今天人力岗一共拉了7个人，如果王蟠努力一点，他们或许可以完成任务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拖后腿 “那就别管了。”疏泠说。 她猜测，副本中的每个玩家都会获得一个表现评分，就像游戏里会评出v一样。否则每人的贡献度不一样，却同样通关，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王蟠昨天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今天恐怕更严重。 不过，既然所有玩家的表现都由系统来评判，那就和疏泠无关了，她又没有规训他的责任。 于庆想了想，有些纠结。最后跺了跺脚，说“我去找他。” 说完，快步离开了。 下班时刻，引导人又走下楼，和他们在大堂见面，发了今天的工资。 因为柳思满和于庆今天表现不错，还获得了奖金。 引导人说“你们今天表现有进步。不过，我好像记得目标是20人吧，还差一大半。明天要把进度追回来啊。” 柳思满默默点头。 引导人又转向安全岗“你们大厅巡逻的任务倒是轻松，喏，这是你们的工资。明天也要好好干啊。” 安全岗的三人腹诽轻松个锤子，你又不知道这楼里有鬼。 工资发完，引导人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办公楼里的员工陆陆续续下班，很快，楼里又安静下来。 疏泠他们今天还是选择在大堂勉强睡一晚。 四个人靠在沙发和墙上，看玻璃门外的夜色渐渐暗下去。 “这里的夜景还是很美的。”柳思满忽然说。 通勤高峰期，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车灯和霓虹灯汇聚成让人晕眩的光影长龙，照亮了道路两旁静默着的，被夜幕染成深蓝的房子。 这游戏里的场景，和现实生活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坐在大堂里，四个人一起定定地看着，建筑物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声音传递进来时，像是被稀释过一样，变成了柔和的白噪音。 “明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疏泠说。 成败都看明天的行动如何了。 “嗯。加油。” “加油，一定没问题的。” 伴随着夜晚华灯初上的，不仅有因为劳累了一天而渐渐休憩的人，还有因为夜生活刚刚开始而欢心雀跃的人。 你们快去看王蟠的视角 我的天，他在干什么 随着几句弹幕飘过，镜头前看热闹的人被挑起了好奇心，纷纷转去了王蟠的视角。 王蟠的视角是一片灯红酒绿，他去了一间酒吧，正和一位穿着性感的女人搂在一起。 这 他真是来玩游戏的吗 猪队友啊另外几个人为完成任务都累的不行了，他居然在这泡妞 就是，于庆今天在外面发传单，差点中暑，他就坐在餐厅里吹空调吃自助 王蟠已经有些醉意，怀中的女人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抽出一叠钱放在桌上，本来搂着女人腰部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往下移动，女人娇俏地笑骂了一句，收下了钱。 他哪来这么多钱 我今天正好看见了，他抢了好几个人 妈呀，抢劫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nc，虚拟人物，哪怕在这里犯罪都无所谓 在虚拟世界里，人的会被无限放大。当一个人面对同样的人类时，尚且会顾及对方是同胞，而当进入了虚拟世界，面对一群数据化成的nc时，就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了。 王蟠的手钻进了女人的裙摆里。 哈哈哈哈，屏幕被打上马赛克了 我刚来啊什么都还没看见 笑死，触发了系统的未成年保护设置 弹幕对着满屏马赛克哈哈哈的时候，忽然，眼前的景象忽地一抖，紧接着，马赛克消失，大家只能看见地板和椅子腿，身边的尖叫声、酒杯落地的噼啪声四下响起，十分混乱。 怎么了怎么了 王蟠在地上挣扎了几秒钟，晕眩着站起来。 眼前站着的，居然是于庆。 他正揉着拳头，脸上是一派冰冷。 “妈的你打我”王蟠一拳挥过去。 可他到底打不过于庆，这一拳被他偏头躲开，随后被于庆抓住手腕，扭了一把。 “我x，痛痛痛”王蟠立马求饶。 眼见两人打起来，身边的酒客和女郎惊呼着逃窜，留给他们一片圆形的空地。 “你是觉得任务完不成么”于庆质问。 “我告诉你，今天人力岗招来了七个人。老子今天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拉来了三个。” “如果你今天没有自暴自弃，也招来两三个人，咱们任务量就过半了。” 于庆平常说话不多，王蟠被他吼的一愣。 “那又怎么样我拉不来人，哪怕好不容易找来的人，也都被鬼吓跑了有什么用有屁用” “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能拉来七个人吗”于庆说，“因为我们和女鬼达成了契约她这两天不会出来害人了” 王蟠顿住了，他不过是出去潇洒了一天，这帮人就完成了这么多的事情 连女鬼都能说服 “这这，你们怎么做到的”王蟠讶异地问。 “反正我们做到了。”于庆说，“你相信我，明天入职的人会更多，女鬼也会离开。我们两个岗位的任务都可以完成。” “王蟠，咱们俩在现实世界已经够窝囊的了，一个差点被关进局子里，一个每天都在拧那傻x螺丝，现在有更有用的事情让我们做了，为什么不去做啊” 王蟠低下头，他被于庆说动了，但是碍于面子，他不想承认。 “我就说到这，先回去了。要不要一起来，随便你。”于庆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王蟠离开酒吧，在路边的灯下面坐了好久，又喝了一瓶酒。 酒劲上来，头更晕了。王蟠想，还是回去吧。 回去起码有沙发有空调，总比醉倒在大马路上好。 他走了好久，回到了写字楼的大堂。这群人歪三倒四地睡着，于庆也和衣而卧，看起来是睡着了。 在众目睽睽下回去太丢脸。现在大家都睡着，卫磊军打鼾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脚步声，他感觉轻松了很多。 一片黑暗里，假寐的于庆悄悄睁了睁眼，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这次真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家是被其他工作人员叫醒的。 疏泠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这nc穿着整齐，妆容精致，盘着丸子头，手里拿着剪彩用的红绸子和红花。 “还睡，还睡等下总经理就要回来了” 其他人也渐渐醒来。 “你是要装饰什么吗发生什么事了”唐凡问。 丸子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你们都不看公司日报吗总经理这两天谈成了一项大合作，咱们今天要举行剪彩仪式呢” “没时间回答了，快点，大堂都要布置好。你们是安全岗员工吧，过来帮我们。” 紧接着，又一个nc走过来，拿着表格核对。 丸子头说“不对，不对，说了多少次了，等下要有人给总经理献花的” nc哭着脸“原定献花的阿雅今天下楼把脚扭了，请假了” 丸子头说“那怎么办谁去献花” 疏泠灵机一动，这是个接近总经理的好机会。 她立马举手“姐姐，您看我有机会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6章 写字楼怪谈 15 “你” 丸子头看着忽然开口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自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形象气质都很好。她之前选择那个阿雅来献花就是因为阿雅漂亮，没想到这安全岗最近的新员工更胜一筹。 “行，那你过来，我跟你讲下具体流程。”丸子头招招手。 叮，恭喜您获得隐藏成就颜值的肯定 您的颜值得到了副本nc的肯定。或许有时候，颜值可以作为一把武器 该成就全服达成率012 恭喜您获得成就奖品一面看起来好像只能照的普通镜子 疏泠的眼前忽然闪过这几行字。 她眯了眯眼。 成就系统 与此同时，疏泠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小小的，三条杠的“菜单”界面，她的视线移过去，菜单展开，她解锁了“背包”的功能。 那柄小小的镜子安静地占据了一格。 物品名称普通的镜子 物品说明一面普通的镜子。看起来只能用来顾影自怜。 成就系统和背包格打开，似乎以后还会解锁更多功能。 越来越有意思了。 “时间紧迫，我就说一次。你认真听好。”丸子头开口。 疏泠将背包格关掉，说“好的。” 丸子头飞快地过了一遍流程，其实并不难，无非是总经理上台的时候从左侧迎上去送花，在剪彩的时候上去递剪刀。 疏泠因为长得好看，从小就被拉去做各种晚会主持人，从幼儿园的六一节目，到高中时的毕业典礼。小时候亲戚朋友结婚，也喜欢拉她去做花童。当然，她长大后就没有被邀请了，因为年龄不能再做花童，而亲戚朋友都不希望婚礼上出现一个比新娘更亮眼的伴娘。 “我明白了。”疏泠点头。 “行。那你先去换一下礼仪的衣服。”丸子头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新场景女员工更衣室，开启。 “你们在大堂等我。” “顺便写张纸条，说我们知道了五年前那件事，让他务必中午来电梯口和我见面。”疏泠回头对唐凡和卫磊军交代了一句，便闪去了员工更衣室。 因为接下来要迎宾的缘故，更衣室里有四五个女孩子，都在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疏泠悄悄地拉上了门，找到一片空地，从一排制服里挑出了适合自己的尺码。 制服的材质很一般，疏泠皱着眉想将背后的拉链拉上来，不过拉链质量不好，卡在后背的位置动弹不得。 “我来帮你吧。”一个女孩子注意到疏泠的窘状，友好地上前。 新的nc 疏泠默不作声地将后背转过去，女孩子扯了扯，缓缓拉上了拉链。 “这件制服需要系上腰带。”女孩子说，便从镜子边的衣架上取下缠绕着的腰带。 忽然，更衣室的灯全灭。 “啊”“怎么了”女孩子们发出惊呼。 就在这一瞬间，疏泠好像从镜子上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个闪动的小光点，在镜子的边缘一处纹理里。在灯光灭掉的一瞬间，它显现了出来。不过它很快就灭掉了，在一片黑暗里，再也看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关了灯。”一个女孩子说道，紧接着，顶灯重新亮起。 “来。”那位帮疏泠拉拉链的女孩子刚要把腰带递过来，却看见疏泠紧盯着镜子的一角，便问道“怎么了” 疏泠想到了在现实世界看到的各种新闻。 在更衣间里，私自安装微型摄像头的现象非常猖獗。 难不成，刚刚那个也是 她凑近了镜子的角落，凭借记忆摸到了刚刚光点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凹槽，很小，再加上被镜子本身的纹理遮挡，细微得看不出来，但手指可以摸到。 疏泠的手指用力，从里面勾出一个小小的摄像头来，后面还连着电线。 衣架放在旁边，但凡上面放了什么衣物，就会将这个摄像头隐藏起来。不知道多少天，这个摄像头一直通着电，窥伺着更衣室里换衣服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一旁的女孩子惊恐地问。 “摄像头。”疏泠回答。 更衣室里的其他女生都愣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过来看。 “那我们岂不是都被它拍光了”有人愤怒不平地说。 恭喜你发现新线索猎人的眼睛微型摄像头 有人如同白净无暇的小羊。殊不知，猎人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她。猎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这应该也是指证总经理的新线索。 疏泠意识到，总经理犯下的罪恶，远远不止电梯杀人这一件。 这个摄像头，应该是总经理布置下的，联通着总经理的私人电脑。她去找李维，应该也拿不到偷拍的视频。 “砰砰”敲门声响起。 丸子头在门外着急又生气地说“磨蹭什么快点啊，还有十分钟就要上场了” 疏泠低声说“大家别急，先把一会的工作做好。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吓坏了的女孩子们纷纷点头。 有人拉闸断了更衣室的电，有人亮起手机上的手电筒，借着这点光，疏泠拿起本来用于改衣服的小剪刀，轻轻剪掉了摄像头后链接的电线。 她把这小小的“眼睛”，放进了口袋里。 然后她们飞快打理好衣服和妆容，状若无常地走出去。 我的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没想到更衣室里还有剧情 这个线索太难拿到了，首先要颜值得到nc的认可，然后，要能发现镜子上的摄像头 获得nc的认可，这个成就达成率只有012，能进入更衣室的人本来就少，更别提发现摄像头了 怪不得这个副本最高完成度也只有92，恐怕就是少拿了这个线索 最高完成度是江葳打出来的吧。可惜了，这个女人别的都好，就是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你还敢议论江葳的外表，就不怕她找你决斗 不说了，我可打不过她。 大堂里，唐凡和卫磊军等得焦急，见到疏泠出来，眼前一亮。 疏泠穿着礼仪制服，整个人更挺拔更美艳，她走近后，唐凡有点不敢看她。 “怎么那么久”卫磊军问。 “里面发现了新东西。”疏泠从口袋里牵出摄像头来，“更衣室里居然有摄像头。总经理那老头子的罪状再加一层。” “你怎么知道是总经理装的”卫磊军拿过摄像头，端详了一阵。 “因为发现摄像头后，系统提醒的并不是支线任务，而是新线索。”疏泠说，“说明，这是咱们之前任务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卫磊军说，“多亏你长得好看，才能拿到这个。” 唐凡郁闷，他不好意思直接夸疏泠姐好看。 大堂外忽然一阵鼓掌声，疏泠将摄像头重新放进口袋里，悄声说“嘘。他来了。” 卫磊军将写好的纸条递过去，疏泠飞快地看了一眼 “我已经知道了五年前的事情，并且拿到了证据。务必在中午十二点于八楼电梯处等待。你一个人来，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我会马上将证据对全公司及全社会公开。” “哈哈，写得不错。”疏泠笑着说，将对折后的纸条攥在手心。 总经理踩着红毯进来，满面红光。看起来这两天谈合作的确很顺利。 他走上台，疏泠按照原计划，将捧花献给他，在献花的那一刹那，她将纸条也塞在总经理的手里，对他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总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疏泠一眼，那黏糊糊的眼神叫她一阵恶心。 等下你看到纸条内容，就不会这么得意了。疏泠想。 她冲着台下的唐凡和卫磊军点点头。在完成了所有工作后，她悄声离开。 大堂的热闹很快散去。总经理有些疲惫，但想起刚刚那新入职的美女员工居然对自己温柔地笑了笑，他就不禁感觉春心萌动。 极品美女啊，他活了五十多年，这种级别的美女都没见过几个 她还给自己塞了纸条来着，是不是要投怀送抱总经理展开手中已经被捏得汗津津的纸条，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紧接着，总经理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总感觉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立马打了电话给李维，可是却打不通。 当时的事情只有李维知道，一定是他说的 他气得直拍桌子，对助理吼道“李维呢把他给我叫来” 助理毕恭毕敬地说“李维他昨天办了离职，已经走了。” 总经理本打算让助理代替自己去，可是又怕写纸条的人一看不是他，直接将当时的事情公开。 骑虎难下，他想了想，对助理说“你给我配两个保镖，中午我有点事情要去办。” 助理点头“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总经理这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坐立不安。同样紧张的还有疏泠他们，一直在头脑里盘算着中午要如何行动。 疏泠说，总经理是混迹生意场几十年的人，一定要做好准备，每一步都不要出错。 终于，代表吃饭的铃声响起，饮品店的男员工再次机械地推门离开，疏泠低声说“走。” 三人站起来，向着大开的电梯门走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7章 写字楼怪谈 16 午饭时的电梯比较忙碌，他们等了一会儿，才坐上了电梯。 唐凡按下了八楼的按钮，卫磊军十分谨慎，又把一开始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花瓶拿了回来，抱在手里。 这花瓶对他来说十分趁手，花瓶颈的周长正好符合他抓握时的围度，所以十分能上劲。 卫磊军简直想把这花瓶带出游戏去。 “叮”电梯到了八楼。 三人紧张起来，电梯的温度也骤降，似乎白秋月也一样紧张着。 电梯门缓缓打开，总经理和善的面容出现在电梯门口，他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公文包。 四周温度猛地降低，疏泠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噤，好像进了冰箱的冷冻柜里。 这大概是白秋月看见仇人时，难以抑制的恨意生出的寒意。 总经理也看见了卫磊军拿着的花瓶，他稀疏的白发下冒出汗来，摆手道“都不要那么冲动，咱们好好谈谈。” “来我的办公室吧，我给你们泡了上好的茶。”他说。 疏泠想，办公室属于总经理的地盘，他很可能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比如埋伏几个壮汉趁机扣下他们，抢走证据。 八楼只有总经理的办公室，平常少有人来，几乎属于他的私人场所。而电梯沟通上下，是他们比较安全的地方。 唐凡一直扣着电梯键，以免电梯关门。 见他们一副拒绝的样子，总经理也明白了，笑着说“三位有些太防备了吧。证据在你们手上，我怎么敢轻举妄动。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也不方便在这里谈吧。”他指了指电梯里的摄像头，又指了指手里的公文包。 疏泠垂眼一瞥，公文包鼓鼓囊囊，里面应该放了不少钱。 可惜了，这钱在副本里管用，离开副本就是废纸了。 所以，丝毫无法打动她。疏泠说“方便啊。怎么不方便。” 唐凡说“就是。犯罪的是你，你当然觉得不方便。” 不远处，总经理找的两个保镖等候着。总经理迟迟没有比出上前的手势，他们只好在原地待命。 总经理的脸色微青，但很快又勾出一抹笑容来“我看看你们的证据。” 疏泠从口袋里拿出那盒录像带，晃了晃。 总经理脸色大变，但仍然强装镇定“录像带而已，又看不到内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拿了一盘录像带想讹我” “随便你啊。等到这盘录像带在一楼大堂电子屏上播放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讹你了。”疏泠说。 她说话一直是轻轻浅浅又无所谓的调子，在这种场合，用于阴阳怪气，十分合适。 总经理说“行，行，我明白了。”他将包伸到疏泠面前“这里面是五十万。如果嫌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们打。” “用这些钱来换证据，可以了吧” 总经理循循善诱“对了，你们是新入职的员工。我还可以保你们未来的升职，让你们当经理。想想看，别人用八年、十年才能当上的经理，我让你们三年就能当，这样很可以吧” 他自以为给出了十分诱惑的条件，心里也有底了。 “你之前就是这么和中控室的李维说的吧”疏泠问。 “果然是李维告诉你们的。”总经理咬咬牙，“既然你们认识李维，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他进公司五年，已经当上经理了。” “五年前，有一个女孩子进入公司，按照她当时工作的努力程度，或许今天，也能当上经理，当然，是靠自己的实力。”疏泠说。 “可惜，她死了。” 总经理的脸色变了又变，频频看向电梯里的监控。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给你们加钱。一百万好不好科特今年要上市了，我还可以给你们期权，到时候能赚很大一笔，可以吗”总经理说。 他明显更着急了，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好像将他的罪行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了一样。 “唉。”疏泠轻飘飘地叹气，而在背后，她轻轻拍了一下唐凡。 这是他们一早定下的暗号。唐凡接到消息，直接按下了电梯关门键。 “等等”总经理见电梯门缓缓关上，以为谈判失败，这一刻他的理智完全崩塌，扭动着身躯挤进了电梯里。 站在不远处等候的保镖，见状急忙冲上前。 总经理靠着蛮力像疏泠扑过去，然后，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录像带，那盒录像带轻飘飘的，却纪录着他五年前的罪行，趁着电梯门还没关拢，他急忙将这盒录像带丢了出去。 八楼铺着厚厚的地毯，录像带掉落的声音轻不可闻。 两名保镖已经冲至电梯前，总经理大叫“拿好” 原本打算按开电梯门，保护总经理的两名保镖闻言，又手忙脚乱地低头去捡录像带和零件。 电梯门在总经理身后轻轻地合上了。 “哈哈”总经理得意地叉腰大笑，“现在你们没有证据了，我看你们还要怎么威胁我” 他得意忘形，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周遭冰冷到极点的空气。 总经理笑了几声，察觉出不对了。 为什么面前这三个人也在笑 为什么电梯里这么冷 啪。 一滴液体滴在了总经理冒汗的脑门上。 他的心仿佛鼓点一般声音大作，条件反射一般抬头向上看。 那个令他记忆深刻的，回回都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女生。 此刻穿着白衣服，舌头伸出十几厘米长，嘴巴大张几乎裂到耳朵根，瞪着一双流血的眼睛，盯着他。 几乎是眨眼的一瞬间，总经理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目眦尽裂，七窍流血，十分残忍的死法。 白秋月化了人形，夺过卫磊军手里的花瓶，一下下泄恨地往总经理脸上、身上砸去，直砸的他血肉模糊。 “你也太着急了。”疏泠抱着臂，在身后冷冷的看。 预防血溅在她身上，她往后躲了老远“我还有话要和总经理说。还没说完呢，你就把她杀了。” “什么话”白秋月一边砸着，一边回头问。 “第一，刚刚给你的录像带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傻到拿真的录像带和你对峙呢” “第二，真的录像带早就被我同事拿去拷贝了。她每天都在用电脑看简历，偷偷复刻一份，太简单了。” “第三，我同事复刻完之后，就将录像投去了公司的宣传屏，而宣传屏上的内容会同步在大楼所有屏幕上显示。你猜，现在食堂里的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的视频是什么” “第四，不仅仅只有五年前的录像带这一个证据哦。还有这个。”疏泠从口袋里勾出那个微型摄像头来，“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总有露马脚的时候。” “第五，刚刚你和我们说的话，包括你想要贿赂我们以掩盖真相的行径，都被电梯的监控拍下了，而我另外两个同事，此刻正在中控室保存视频。” 白秋月 她被这一番一环套一环的计划给震惊了，一不小心，被花瓶划了手。 实体形态的她，是会受伤的。 刚刚用花瓶砸总经理的尸体，花瓶也残缺不堪，边角锋利。 看上去，变成了更有杀伤力的武器。 白秋月低头看了看正在流血的手。 虽然受伤，但她却有欣喜，从心底一丛一丛地冒出来。 她还会受伤，好像她还是个人类。 门外的两个保镖终于捡完了到处乱蹦的零件，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电梯一直停在八楼没有动。 一个保镖急忙按下了开门键，紧接着，就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惊，掩口干呕起来。 总经理躺在地上，一位穿白裙的女孩子手里拿着花瓶，花瓶上还挂着血肉。 那三个安全岗的员工，则抬手，十分清白无辜的样子。 两位保镖赶紧将浑身是血的白裙女孩拖出来，准备制住她。 可是那女孩却毫无惧意，笑嘻嘻地任凭他们拉扯，就在身体离开电梯门的时候，女孩咯咯一笑，化作烟雾飞走了。 “鬼啊”保镖被吓傻了，两个人再也不敢在此处停留，飞奔着离开。 与此同时，安全岗的三人，眼前浮现出了系统提示。 恭喜您完成隐藏任务帮助白秋月杀掉总经理 获得成就正道的光。 成就属性血量永久提升10，防御永久提升10。且在遭到攻击时，有5的概率周身发射“正道之光”击退敌人，并使其晕眩3秒。 成就达成率002。 与此同时，三人眼前都浮现了崭新的血条与蓝条。 点开属性界面，还可以看到自己明确的属性。 疏泠的智力值很高，幸运值很高，颜值也很高。 卫磊军的武力值很高，而唐凡则都十分平均。 “为什么我没有特别突出的优点啊”他有些郁闷。 “你这种角色，发展起来后，我们一般称为六边形战士1。”疏泠安慰。 “好吧。那也不错。”唐凡顿感轻松。 正在三人互相看面板数据的时候，白秋月又在电梯里悠悠出现，说“感谢你们帮我复仇。刚刚我已经修改了那两个保镖的记忆，你们放心吧。记得你之前说礼尚往来，那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还可以修改别人的记忆”卫磊军惊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限制条件很多。”白秋月说，“不说这个了，你们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疏泠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唐凡知道，那其实是奸诈的笑容。 她说“帮个忙，先变个不一样的女生。” 白秋月 作者有话要说　　1六边形战士形容一个人各方面均衡且都达到了极强的地步。有的游戏里会用六边形的雷达图来表示一个人的实力，一个角就代表一个评价维度，比如速度，力量，技术。如果一个人在所有方面都很强，他的实力图就会是一个近似与雷达图外边框重合的六边形，也就可以被称为六边形战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8章 写字楼怪谈 17 白秋月“干吗” 看着眼前女鬼无辜的表情，唐凡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疏泠笑了笑，开始解释“咱们人力岗还差点入职数量。你不是可以变成不同人的形象吗，那就先变个女生，咱们上楼签协议。” 白秋月 原来是这种事。 “那你们还差几个入职啊”白秋月问。 “十三个。”疏泠理不直气也壮。 白秋月合着你们这三天都玩过去了吗 她本来想说这句话，但转念一想，正是因为自己是女鬼，吓跑了他们好几个入职的员工，所以他们才只招到了这几个人。 有点理亏，她只好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白秋月就变成了身着白衬衫和长裙的，前来入职报道的女生形象。 “真不错。”疏泠点头，“你这是借了谁的外观” “路上随机看到的路人。”白秋月说。 “没什么破绽。走吧。”疏泠说，“人力岗他们在一楼等着。” 柳思满等在一楼，看见了白秋月。女鬼已经变成了亲切无害的形象，柳思满大着胆子，说“新员工” 白秋月点头“对。” “好的。”柳思满说，“跟我一起上楼吧。” 因为白秋月修改了保镖的记忆，让他们以为总经理是知道自己丑闻公开后，赶紧逃跑了。而总经理的秘书助理在食堂看到了五年前的那段视频，立刻写了辞职信，自然也不会管这档子事情。 现在大家都以为总经理因为五年前的丑事被爆出而恼羞成怒，不知去向。公司上上下下很混乱，所以柳思满带着白秋月上去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怀疑。 第一份合同签完，系统果然判定入职人数1。 疏泠很开心，督促着白秋月赶紧变成下一个人。 白秋月 但还是乖乖变化了。 王蟠因为之前临阵逃脱的事情心有愧疚，这次抢着带她上楼。 就这么来来回回了五次。 唐凡觉得好笑，这相当于是在卡bug。 之前在公司里，他们是找bug的人。现在游戏里，他们反而能利用bug让自己通关。 在七楼的办公室里，引导人看着王蟠，眼镜片下锐利的眸光一闪，说“你们今天的成绩倒不错。” 王蟠只能装傻。 “算了。”引导人忽然说，“现在总经理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再加上丑闻曝光，恐怕公司会受很大影响。你们就不用再找新人来了，免得反而害了他们。” 王蟠一机灵，游戏任务被修改了 刚刚意识到这点，六个人眼前都同时出现了提示 由于你们完成了隐藏任务，且对游戏背景和游戏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此，人力岗位“三天内招聘20人入职”的任务取消。 系统重新判定中 恭喜，您已完成招聘任务。超额完成率1200。 由于您超额完成任务，因此，在副本结束后，系统会发放给您对应的游戏币。请您注意查收。 “看来，咱们人力岗的任务彻底完成了。”疏泠说。 与此同时，弹幕也炸翻了天。 超额完成 他们改变了游戏进程，所以招聘任务取消了，现在每一个新入职的员工，都是超额完成 居然还能这样 就是啊这个隐藏任务的奖励也太大了吧，不仅有隐藏成就，甚至可以改变原先已经接取的任务 我也打过这个副本，当时累死累活才招来了整整20个人 “看来，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白秋月说，“现在我要走了。我一离开，你们安全岗的主线任务也完成了。” “感谢你的帮助。”疏泠说，“再见。” 白秋月用意念想要离去。可是，她的身体化为烟雾之后，没有飘散开去，而是形成一抹白色的轻烟，飘进了 卫磊军手里拿着的破破烂烂的花瓶里 在场的六人 花瓶里的白秋月 所有观看实况的观众 搞什么 系统检测，由于白秋月先前被花瓶的缺口割伤，流血，因此与这只花瓶建立了契约。 白秋月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花瓶里，被带出副本，和手持花瓶的玩家一起进入游戏大厅和其他副本。 或者，继续留在副本里，开始下一次的轮回。 请nc“伸冤女鬼白秋月”选择。 “所以，我现在正经历的，其实都只是一场游戏吗我是游戏里的nc”白秋月在瓶中问，声音闷闷的。 “恐怕，是的。”疏泠说。 花瓶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白秋月又开口“那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出去。” nc“伸冤女鬼白秋月”已经做出选择。 恭喜您获得道具残缺花瓶。 使用场景仅限副本中。其他使用方法和规则，请稍后前往背包里查看。 卫磊军想了想，将这只花瓶递给了唐凡。 “不不，这个看起来很珍贵，我不能要。”唐凡连连摆手。 “你拿着吧。我做了这么多年保安呢，身体很结实，我随便拿个东西都可以打。”卫磊军说，“看你是大学生对吧，你需要有东西防身，就送给你了。” 他将花瓶塞进了唐凡怀里。 花瓶里的白秋月，随着惯性撞在了花瓶壁上。 “这，不行不行。”唐凡还是拒绝。 “拿着。”卫磊军的表情变严肃了，“我年纪大了，也没玩过游戏，不知道能过几关，这东西我拿了浪费。” “其实我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今年上大二，他最喜欢打游戏，成天在宿舍里打个没完。我之前老说他不务正业，现在想想，如果他开心，那也行了。” “我就是在想，之前少说他几句就好了。”卫磊军扭过头，看玻璃门外的蓝天。 唐凡不好再拒绝，默默收下了这只花瓶。 随着背包系统打开，他将花瓶收起来，放进了背包的一格。 恭喜您完成安全岗主线任务清除大楼里不干净的东西 恭喜您完成副本“办公楼怪谈”全部任务 副本达成率96。 副本难度b级。 根据副本难度及各位玩家的表现评分，系统将自动计算玩家得分和玩家奖励，并在副本结束后发放，请注意查收。 副本结语有人以为，大楼里最值得人害怕的是游荡的吃人鬼。有人却认为，人心的欲念比鬼要可怕许多。 随着这几句话浮现，副本里的一切事物都停下来了，钟表停止了走动，马路上的行人定格在刚刚的姿势。 只有他们六个人可以动，他们彼此看看，都如释重负。 进入游戏的新手第一个副本，总算是结束了。 弹幕也热闹地议论起来 原来把女鬼收起来做道具，也算是一种清除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完成了副本，以这么不可思议的方式 他们几乎改写了我对这个副本的印象我还以为这个副本是很常规的，没想到还有如此特殊的解法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事情，会不会其他的副本，也都拥有各种不同的解法 条条大路通罗马。命运之轮的副本，恐怕真的没有这么简单 纷纷扬扬的光点从天花板下落，在每个人面前组成了不同的字符。 这是他们每个人的评分和评价。 疏泠。 关键行为看穿女鬼伪装，触发隐藏任务，充当全队头脑核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通关。 综合评价sss。 获得称号独辟蹊径的挑战者。 sss三个字母闪着金光，十分迷人。 她好牛又有颜值又有头脑，我爱了 我把六个人的视角都看完了，汇总疏泠sss，唐凡和柳思满a，卫磊军a，于庆b，王蟠c。 哦，那个一开始就死在电梯里的新人，叫张历，得分e，出局淘汰。 疏泠的评分一骑绝尘啊，太牛了 这么nb的新人会不会被拉去伊甸园啊 倒是被这个弹幕说对了，作为伊甸园的副会长，章茴点开游戏界面的好友系统，输入a198，找到疏泠，发送了好友申请。 在她退出副本之后，就会看到。 系统的通知还没结束，又弹出了几句。 本副本开启了玩家互助修改模式，由于您的副本达成率在90以上，且获得了ss及以上评价，您可以修改副本中的入职规则。 要求，不得前后矛盾。超过90每一百分点，您可以额外再获得1条修改权限。 您的达成率96。因此，您可以修改的条数6条。 请您修改。修改好后点击“确认”，或者放弃修改权限。 他们刚刚进入副本时，从尸体手上拿到的那张纸，平铺在疏泠的面前。 其余五个人的身形已经渐隐，且都忙着结算自己的评分和道具，没人注意疏泠。 疏泠端详了很久，作为一名专业的程序测试工作者，她对这种故弄玄虚、歧义满满的“规则”有着职业病一般的不满。 不过，对于这份规则，疏泠却意识到了矛盾之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9章 写字楼怪谈 18 她忽然想到，白秋月已经被他们带离副本，那么规则里出现的种种异象，岂不是都失效了 “g1。”疏泠开口，“我可以和你对话吗。” 片刻过后，沙沙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却偏要摆出温柔亲切的声线，让人有些不适。 “玩家a198，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g说。 “白秋月作为道具的一部分被唐凡带出副本，那么，原副本里和女鬼相关的片段是否都会随之更改”疏泠问。 g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分析疏泠的问题。 “亲爱的玩家，副本不会更改。白秋月的心理、行为等都已经被系统分析计算成为参数因子，是副本的一部分。副本会继续照常进行。”她说。 “那么，还存留于副本里的白秋月，也可以被其他人带出吗”疏泠继续问。 “不会。白秋月作为可带出的载体，是独一无二的。”g这次回答得很快。 “明白了。”疏泠点头，重新看向写满规则的那张纸。 “好的。很高兴可以帮您。再见。”g的声音远去了。 也就是说，白秋月的本体被带出游戏，而留在副本里的是复制体，复制体重复白秋月的行为，推动游戏进行，但是真正的白秋月已经不在副本里了。 疏泠用视线移动眼前的光标，开始修改。 她很讨厌似是而非，故弄玄虚的规则，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理工女，思维已经形成了固定的范式。 她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会引起歧义的规则都删去了。 根据他们入职当天，白秋月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知道规则的内容，所以会迎合着规则穿蓝衣服，带玩家上7楼。 所以，她需要在改变规则的同时，避免女鬼迎合规则，从而给下一批玩家带来更大的歧义和麻烦。 以免玩家需要面对“我不知道女鬼知不知道”的窘境和悖论。 第一条，入职初日不可独自前往高楼层。她添加了“第二日开始即可。以零点为界。” 第二条，引导人统一穿蓝色的科特制服。直接被她修改了成了“女鬼也会穿蓝色制服，请注意区分。” 第三条，办公楼在7楼，被她直接删掉。这样，女鬼或许会不知道应该带入职者去哪一层，以增加玩家判断机会。 第九条，不要购买冰拿铁，她添加了一句“但可以自制饮品送给nc，以获得好处。” 还有两条修改权限，她用来规范规则里不同的字号与字体，使这篇规则看上去如同漂亮整洁的公文。 g默默看着疏泠大刀阔斧的改动，以及后台副本难度噌噌下降的数值，大有直接开麦从屏幕里跳出来让她住手的冲动。 她这是在降低难度 她这篇规则已经没有规则怪谈的味儿了，有歧义的地方都被改掉了 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疏泠修改完毕，满意地看了看，随后点击了确认键。 g终于忍无可忍，弹出来提示“亲爱的玩家，副本的难度会直接影响到玩家的通关时间与通关记录，届时可能会影响您的排名，您确定要这么改吗” 疏泠说“确定。” g继续提示，希望能挽救这个难度摇摇欲坠的副本“亲爱的玩家，排名关系到您在游戏大厅的荣誉，也会给您带来名声和慕名而来的优秀队友，请您重视您的排名。请您再次确定要这么修改吗” 疏泠说“没关系。这副本里有隐藏关卡，颜值不达标，触发不了任务，也就不会有比我更高的完成度。” g说“如果有其他颜值达标，且更善于观察细节的玩家通关，您的记录可能会被打破” 疏泠挑了挑眉“让位给比我更强的美人，我挺乐意的。” 她再次点击了确认键。 g再也没机会阻止，与此同时，后台开始重新计算副本难度。 您已经修改成功。新副本办公楼怪谈难度重新计算中。 谜题难度已降为e级。怪物等级保持c级。闯关难度已降为e级。 综合评价新副本办公楼怪谈，综合难度e级原b级 您的修改已启用。副本已关闭，一分钟后，系统会将您传送至游戏大厅。 您的新手副本已完成。希望您在“命运之轮”，玩得开心。 修改完这一切，疏泠忽然意识到之前每次看到规则时，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 因为这规则是高分玩家修改的。而高分玩家总是想保持自己的分数和记录，所以会在他们唯一能改动的地方进行误导，以避免更多人通关、拿高分。 就像他们拿到的那份规则。明明知道女鬼可以看到规则上的内容，却还要把“科特制服是蓝色的”写在上面，让女鬼更容易伪装，岂不是增加了玩家辨别的难度 原来是因为，前一批玩家，本来就不希望有那么多人通关。 想不到，在这里，不仅要和副本斗，还要和玩家斗。 这个副本是典型的ve副本。那么随后会不会有v副本，那时她又该如何处理呢 疏泠摇了摇头，将多余的念头压下去。 副本里其余五个人都还没退出副本，在疏泠修改规则的时候，他们已经挨个习惯了菜单键，功能键和各种系统。 “咱们退出副本之后，应该就分在不同服务器了”柳思满问。 “应该是的。除了王蟠和于庆是同一个服。”疏泠说，“不过我猜想，游戏里一定有好友系统。” “那我出去后加你。”柳思满说。 游戏刚开始时他们报的id号，到现在柳思满还记得一个不差。 说完这句话，副本的一切逐渐淡化，褪色，然后化作纷飞的白点，消散了。 等到遮天蔽日的白色都消失，疏泠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游戏舱里，周身泡着温暖的蓝色凝胶状液体。 她想，这液体应该是某种触觉传播介质。 副本结束，系统根据评分结算出了疏泠的奖励。 因为拿到了sss的评级，又是v，她得到的奖励十分丰厚。 有三十万游戏币的奖励，以及两件道具。 物品名称反转时钟 物品属性一次性道具 物品功能时间逆流的钥匙就握在你手里。拨动秒针，它将会倒转，同时倒回拨动的秒数之前。最大可反转时间3秒。 第二件武器是一盒粉色小丸。 物品名称听话糖丸x5 物品属性消耗类道具 物品功能一盒看起来很可爱的糖，它的存在或许证明了那句老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服用后，服用者会在一定时间内听从您的指示。具体的时间长短，和服用者的防御力与san值成反比。 没有得到能打的武器。疏泠想，从背包里翻出来那柄镜子，物品说明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只能用来顾影自怜”。 这一次副本，她拿到了三个道具。 不过，这些道具的使用条件都很严苛。时针起作用的时间很短，且只能用一次。至于糖丸，既然系统已经说明糖丸的效果与服用者的防御力相关，那么疏泠几乎认为，这新手副本掉落的物品，对于以后可能遇到的高级别oss来说，基本可以看作普通糖丸。 进入主界面，疏泠看见了两个好友申请的小红点。 一个是柳思满，她记住了所有人的id，加了疏泠之后，互通有无，把唐凡、卫磊军的id都推给了疏泠。 至于王蟠和于庆，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告知自己的id，所以柳思满也就没有找到他们。 还有一个人，名字叫“章茴”。 疏泠没听说过这个人，索性直接点了“忽略”。 她本来就不喜欢社交，更别提不认识的人忽然弹了个好友申请。 退出好友界面，暂时在屏幕上的是三块功能分区。最核心的是“进入副本”与“观看实况”两个功能，方块一红一蓝，占据屏幕的一大半。第三块更为细窄，是菜单栏，包括背包、好友、市场、公会等功能。 她点进“观看实况”，系统自动链接了游戏大厅的主屏幕，一页列出5x5的方格。而疏泠将方格缩小再缩小，最后，屏幕变成了实况小窗整齐排列的银河。 这款名叫“命运之轮”的游戏，到底有多少参与者 疏泠看得头晕，起身，周遭的液体从她身上、衣服上滚落。居然一点都不沾，很奇妙。 疏泠推开游戏舱的玻璃门，步入眼前这一片小小的房间中。 房间恐怕只有8平米左右，再加2平米左右的盥洗室。房中连床都没有，只有游戏舱，桌椅，窄小的单人衣柜。 所在场景游戏大厅玩家休息室 这是您日常起居的地方。当然，这里不能被称为“家”，您可以把这里看作一个中场休息室，就像它的名字。毕竟在游戏里，副本才是关键。 您可以通过通关副本获得生存时间。在副本内，生存时间的消耗会暂停。在生存时间消耗完之前，您必须进入下一个副本，否则会被视为弃权而被系统抹杀。 您要出去看看吗 疏泠想了想，点击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 1gga aster。游戏管理员。游戏中设置的可以和玩家对话，答疑的角色。职能是处理玩家问题，接受玩家反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0章 游戏大厅 小小的房间门咔哒一声，锁扣打开。疏泠推开房门。 即使之前已经对“命运之轮”这款游戏包含的玩家数量有所准备，但是当疏泠看见如同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小居室，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游戏大厅是一个环形建筑，整个闪着蓝莹莹的光。在圆环上，便是一排排被隔开的一人间。这圆环极宽、直径非常长，以至于正对面同样亮起的小房间，已经变成了指甲盖大小。 往上看去，是如同星空般深邃的穹顶。穹顶是一块弧形的大屏幕，每一个实况被切割成极小的方块。所有玩家此时此刻的经历都被传回游戏大厅。 再往下，则是一片宽阔的地面，环绕着活动区、超市、药店、服饰店等场所，涵盖了几乎一切生活所需，看来，这里就是玩家日常生活的地方。 在这里，好像所有玩家的工作就是进入副本，闯关。 【这里是主场景-游戏大厅（第一区）】 【如您所见，这是一处能容纳近十万人的庞然大物。】 【底部的活动场所包含生活区、休闲娱乐区等。两侧围拢的高楼是居住区。穹顶部分是游戏实况，您可以在游戏舱内接通穹顶，观看玩家的实况或者以往的游戏记录。不公开的视频除外。】 【以上便是场景介绍。系统提示，请注意您的生存时间，并在生存时间耗尽之前尽快前往房间游戏舱内，选择副本并进入。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提示结束后，疏泠眼前便出现了一行倒计时，写着她的生存时间剩余： “35小时40分28秒” 并且倒计时还在不停跳动。 这意味着她需要在两天之内，选择新的副本进入。留给她休整的时间并不多。 疏泠在走廊里踱步了一会儿，感到有些饿。她决定先下楼去购买一些吃的。于是绕过一间间窗口，找到了最近的电梯位置。 电梯通体透明，反射着莹莹的蓝色冷光，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到达，开门，疏泠发现里面还站着两个人。 这两人都戴着面具，遮住半边脸。疏泠安静地走进去，并未发现这两人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新人？” “应该是的。” “那个打破江葳记录的新人。” “她居然能咽得下这口气？” “似乎是的。真有趣。” 两人有特殊的交流道具，在脑海里完成了对话。 电梯很快降到一层，疏泠径直离去，直奔最近的一家超市。 她买了一些饮用水，一些基本速食，热一热就能吃的那种。 无奈，之前上班的时候一直靠外卖生活，她在厨艺这方面的技能几乎为0。 游戏里的物价和外面差不多，疏泠现在有三十万，一笔不小的金额。采买物资不过花了一两百元，她正打算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离开，迎面忽然出现一个小女孩，直直撞上了她。 疏泠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小女孩拿肉乎乎的手揉了揉头，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蹲下来帮忙捡东西。 这里居然还有小孩子？ 疏泠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动物。 “让你别跑那么快吧，快点和姐姐道歉。”温柔的女声响起，眼前一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性，看起来也准备去超市，手里拿着购物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疏泠绝对不相信有人会在这里养孩子。 “姐姐对不起。”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凑近，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轻扯着疏泠的衣角。 “没关系。”疏泠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感觉那发丝软软的，像是刚出芽的嫩草。 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帮忙捡好了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在袋子里，交给她。 这时，女人忽然问道：“你是那个刚从写字楼副本出来的新人？” 疏泠有些诧异，但说道：“是我。” 女人说：“我看了你的实况，表现很不错，在新人里着实很亮眼。对了，我叫薛荔。” “你不是新人？”疏泠问。 “当然不是。”薛荔看向女儿的时候，眼里温柔更甚，“我是两年前进入游戏的。当时我怀她两个月。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生孩子。”她苦笑了一声。 “对了，我记得章茴副会长要拉你进入伊甸，你们联系上了吗？”她想起了什么，说。 章茴......对了，那个添加自己的陌生人，就叫这个名字。 “什么伊甸？”疏泠问。 薛荔一愣，笑道：“看来你还没熟悉命运之轮啊。伊甸是目前游戏里的第一大公会，章茴是公会的副会长。因为你在副本里表现很好，所以他想吸纳你进入。” “我也是伊甸的成员。不过我身上没有发掘人才的任务。”她说，“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下，有一个公会傍身，不是一件坏事。” “对了，你也可以去商城购买一件随身设备。这样，来消息时，你可以通过设备接收，而不需要进入游戏舱才能看见。”她指了指自己左手上的冰蓝色手环。 “好的。谢谢你。”疏泠说。 薛荔摆手和她道别，随后温柔地催促着女儿走进超市。 疏泠提着购物袋离开。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简单地加热了一下食材，匆匆吃完，又躺回了游戏舱里。 在菜单栏的商城界面，她果然看到了随身设备。三万元一个，多种颜色可选。她挑了个透明色手环，刚刚按下去购买按钮，手腕上就多了个圆润的手环，像玉似的。 随后，她又在商城里四处逛了逛，买了一张图纸，进入铸造铺子，打了一把枪。 这把枪的制作时间为72小时。疏泠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这把枪制作完成，恐怕只能等待从副本出来之后才能使用上了。 疏泠从已忽略的消息里翻到了章茴的那一条，点击了同意。 “你好。我是伊甸的副会长，想邀请你进入伊甸。”章茴发消息很快，似乎一直都在。 说着，他发来了伊甸的介绍连接。 伊甸，是三年前，游戏刚开服时建立的，作为第一大公会，他们吸收了很多玩家，目前公会内人数三百多多人，并且不乏许多榜上的高分玩家。 公会会长的代号是“雪”，就是目前A服的总分榜第一名。 以及开展“生命树计划”的“先知”，也同样在公会内。 “抱歉，我现在没有加入公会的打算。”疏泠说。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章茴说，“对了，你那位姓柳的朋友，已经加入了。” “柳思满？”疏泠问。 “对的。我们认为她记忆力还不错，虽然还属于初始阶段。不过，公会内有一位记忆大师，柳思满会跟着他接受记忆力的进一步培养，就像带教关系。” “那唐凡呢？我记得他和柳思满拿了一样的评分。” “很遗憾，唐凡所在字母U服，不在第一区管辖范围内，我们不能邀请他。”章茴解答，“并且，我们目前认为唐凡的各项指标都很平均，没有太亮眼之处。当然，或许以后他会有所进步。” 经过章茴的解释，疏泠明白了字母编号的区别。 一定程度上，字母代表着能力的强弱，排序呈现二次函数图案，字母编号越靠前的和越靠后的，属于能力比较强的一批，而字母编号偏中间的，则能力平平。 二十六个字母，每5个字母的玩家同属一个区，U-Z六个字母同属第五区。 疏泠想了想，问：“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这个游戏里，时间就是生命。玩家更多的精力都用在刷副本上，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教新人？ 章茴说：“很简单，为了公会的持续发展。老玩家会渐渐进入越来越难的副本，免不了会有流失，所以需要新力量的补入。” “我明白你的顾虑，在这样的游戏里，多小心一些不是坏事。”章茴说，“你先考虑一下，可以随时联系我，只要我没进入副本，就可以收到消息。” 疏泠关掉了和章茴的对话框。 柳思满的消息又弹了出来：“疏泠，你的生存时间还有多久？” 疏泠说：“35小时左右。” “好多啊。我的时间只剩不到24小时了，我想今天去新副本，你要一起来吗？”柳思满说，“我加入了伊甸。这次副本，我会和师傅一起去，你也来吧。” “再叫上唐凡，恐怕他的生存时间也不多了。”柳思满说，“卫磊军大叔，他的头像是灰的，似乎已经抢先进入副本了。他评分没那么高，时间估计更紧急。” “没问题。”疏泠话音刚落，屏幕上便显出一个新群聊来，有她、柳思满和唐凡，还有柳思满的师傅，名字是金枫，代号金鱼。 据说是因为他很喜欢养金鱼。 疏泠：......难道你不知道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吗。 “你们打哪个本？”唐凡问。 系统为他们匹配了三个四人本，名字分别是【机械杀人域】、【山村僵尸】、【流沙小镇】。 “这三个副本都属于力量型，有很多与bss硬刚或者追击战的内容。不太适合你们。”金枫说。 他不愿意贸然进入这三个副本。可是，系统匹配有次数限制，24小时内无法刷新。 正当金枫打算进入相对更平和的【流沙小镇】副本时，系统忽然传出叮的一声，又有人加入了队伍。 【玩家：“先知”：宋见书已加入】 【检测到副本人数变化，系统匹配副本刷新中】 【已为您准备好新副本：六月乐园。难度评分：B级。】 金枫说：“之前没见过这个副本。话说先知你怎么来了？” 宋见书摊手：“有人要求我，来把疏泠带回去。我只好从命了。” 金枫说：“你的生命树计划里，有人添加过这个副本的信息吗？我记得是没有的。” 他的记忆力果然极好，生命树计划里一共添加了近千个副本信息，而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没有“六月乐园”这个副本信息。 “没有。”宋见书按关键字飞快检索了一遍资料文档，“要进吗？” “进吧。”金枫颇为自信，“B级副本而已。” “嗯。”宋见书在对话框里简单地打下一个字。 【副本：六月乐园，已准备完毕。】 【请玩家确认进入。】 五人按下屏幕上的确认键，躺回游戏舱内的蓝色液体里，闭上眼睛。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0-15 08:47:33~2022-10-30 13: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黄鸭鸭子 5瓶；云养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六月乐园 1 初夏季节，一辆面包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乡间路上，窗外是绿油油的农田和草地，不远处的地上缀着几间红色顶的小房子，看起来十分有田园气息。 疏泠他们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这是一辆八人座的面包车，除了疏泠他们，还有三个NPC。 一个是司机，另外两个看起来是一对小情侣。 今天天气特别热，旅途很长，那对小情侣有些不耐烦起来。 “师傅，这么热的天，开个空调啊！”女生一边举着随身小风扇呼呼地吹，一边抱怨着。 “哎，就快到了，快到了啊。”司机说着，将两侧的窗户又降了一些下来。 可能是为了省钱，司机不愿意开空调。 女生听了这话，颇有些不满，将风扇更加凑近了脸。她的男朋友在一旁安抚着她，拧开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疏泠坐在最后一排，身边是唐凡和柳思满。最后一排的视野很好，疏泠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番，从那对情侣的穿着和物品来看，他们是来旅游的。 【欢迎您进入副本：六月乐园】 【在夏日前往乡间农家乐游玩的旅途中，七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即将面临的将会是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 系统的提示分别出现在五人眼前。 看来，在这个副本里，他们有自己的角色，是前面两位NPC的同学。 疏泠点开故事背景，查看这两个NPC的信息。女生叫刘璇，男生叫张高。他们都是S大学经济系专业的学生。 看上去，刘璇性格活泼，沉不住气，而张高看上去很老实体贴，是很给人安全感的男友类型。 “金枫，好端端的干吗选这么个地方，还是我说的去海边玩更好。”刘璇忽然cue了金枫。 “姑奶奶，海边只会更晒。”金枫下过不少副本，反应利索。对于NPC突然的诘问，他只是抬了下眼皮，甩回去一句。 “没事。而且不是你说的吗，这里可以体验农家生活，让你想到小时候在奶奶家的日子，也很好玩的。”张高安慰着女友，“就快到了，喝点水。” “你只会向着你的死党说话。”刘璇不满。 疏泠有理由认为，刘璇这脾气就是被男朋友惯坏的。 车辆又在田边路上走了快半个小时，终于，道路渐渐开阔，出现了不少聚集着的民房，这些房子大多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是居民们自己建起来的。 看到这些，刘璇的心情好了不少：“是不是要到了？” 司机憨厚地说：“马上到。” 最后，车子穿进了一扇写着“泉水村农家乐”的拱门，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从平房里走出一位系围裙的亲切妇人，笑着迎接他们：“你们终于来了，可以叫我芳姨。” “我做饭呢，今天让你们尝尝咱们农家饭。阿珠，你去带他们放东西。” “来喽——”被唤作阿珠的女生从房里走出来，她看着年纪不大，估计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脸因为经常干农活而晒成小麦色。 “我带你们去房间。按你们之前说的，我们都布置好了。”阿珠说，带他们走向院子的另一边。 “你们俩是这一间。”阿珠指了指疏泠和柳思满。 “你们三个男生住这里。”她又指了指旁边较宽敞的一间房，引唐凡、金枫和宋见书进去。 “情侣在这边，跟我来。”刘璇和张高的房间在院子对角的位置，和他们隔得比较远。 “故意离我们远点，是怕我们听到什么啊——”金枫笑着打趣。 疏泠瞥了他一眼，感慨这个人和副本里的NPC都过于自来熟了。 “你们瞎说什么啊！”刘璇羞红了脸，气得要打他。 “不不，你们别误会。”阿珠说，“一般情侣都是住这边的，你们房间旁边还有一对夫妻，是昨天刚来的。” “这是什么？”刘璇走到门前，看见了门上挂着的一张空白牌子。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摸，把牌子翻了过来。 “哎？”牌子后面有图案，是用刀刻上去的，凹槽里涂满黑色的墨。图案看起来是一男一女，两人正在草地里追逐打闹。 “这是装饰品而已。”阿珠解释，自然而然地将牌子翻回去，“你们先进屋看看满不满意，有什么问题就跟我和芳姨说。” 疏泠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 既然是装饰品，为什么要刻意把图案藏在里面？ 不应该翻过来给大家看吗？ 宋见书和金枫都是游戏老手，两人也都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只见他们对视一眼，点点头，都选择先按下不提。 不过，新居的NPC情侣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刘璇见到这间房收拾得干净，还放了许多木雕小动物、木雕风铃、干掉的木秸秆作为装饰，她很开心，立刻打开了行李箱，将物品往桌面上一样样地摆放。 张高也走进去，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也先进去吧。”疏泠对柳思满说。 “嗯嗯。好。”柳思满点头。 疏泠发现门上同样挂了一块木牌，她翻过来看了下，背后的图案也是刀刻的，好像是一位长发飘飘的女性，正盘腿在地，做冥想状。 她暗自记下这个图案，将牌子翻了回去。 房间陈设很温馨，几乎所有家具都是木质的，两张一米二宽的木质小床，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被子，还放着布玩偶。 疏泠在屋子里踱步了一圈，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东西都放好了吗？吃饭啦——”芳姨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在院子里喊人。 刘璇第一个跑出去，兴奋地坐在木桌子旁。 众人都推门出去，只见一张圆形大桌被摆在大树下，大树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芳姨还准备了两缸刚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水，放在一边，凉丝丝的。 一盘盘的饭菜被端上来，芳姨准备的大多都是农家小菜，鸡鸭鱼肉，都是村民们自己养殖的。还有一些炒青菜、凉拌萝卜丝等素菜。 “不是还有一对夫妻吗？他们人呢？”疏泠问。 “他们今天出门玩了，晚上才会回来。”芳姨说。 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虽然都是柴火做出来的饭菜，但是芳姨的做饭技术好，每道菜都很香。配上撒了黑芝麻的大米饭，每个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最后，芳姨用一个大陶罐，给每人的杯中添了一份饮品：“这是我们泉水村的特色，是野外采集的新鲜浆果捣碎成汁，和泉水一起煮了的饮料。你们尝尝。” 疏泠见这碗饮品是红色，明明是浆果汁做的，但不知为何显得特别粘稠，看不见碗底。 除了情侣NPC外，几人都觉得这碗饮品看似不妙。最后，宋见书先喝了一口，冲着他们轻微地点了点头。 疏泠注意到，宋见书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银戒，他在端碗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银戒往液体里蘸了蘸。 金枫坐在柳思满和疏泠中间，他低头悄声说：“他有道具，可以检测食物是否有毒。这一桌子菜他都验过了，放心吃。” 听了这话，疏泠和柳思满端碗，尝了一口。 其他人看见，也都跟着喝了。 入口的饮品确实是浆果的味道，酸甜可口。哪怕是疏泠这样对甜味很敏感的人，也觉得这饮品甜度适中，挺好喝的。 “哎呀，这是什么！”张高喝得快，一碗饮品已经见底。他这才看见碗底沉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便用筷子把它捞了出来。 “抱歉抱歉，这是果核，可能过滤的时候掉进去了。”芳姨说着，将那颗果核扔了出去。 这浆果饮品一开始味道很妙，可是越喝，越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谨慎起见，疏泠选择放下碗。 “你不爱喝这个吗？”芳姨问。 “我不喜欢甜的。”疏泠说。 “知道了，那我给你倒杯水。”芳姨说，顺势拿了水壶来。 “不麻烦了，我自己来。”疏泠说着，不着痕迹地护了护自己的碗。 “疏泠，你不吃甜的真的太可惜了，这个真的特别好喝。”刘璇说，夸张地强调了两次“真的”。 疏泠笑笑：“你喜欢就多喝点。” 这一顿吃完，也正好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情侣说着要回去午睡，张高对阿珠说：“对了，咱们房间没有空调遥控器。” 阿珠一拍脑袋：“看我给忘了，等着，我去拿。”说着，她便跑去了一个小小的房间，看上去像是储藏室的地方。 刘璇说：“那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吧，咱们等凉快一点了再出来玩。” 这是NPC给出的很明确的指令，听到这话，众人都纷纷答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疏泠和柳思满躺在床上，疏泠问：“有没有觉得那饮品的味道有些怪？” “好像有点咸。”柳思满回想着说，“不过，先知不都拿道具测过嘛，应该没事的。” “希望吧。”疏泠说。 空调效果强劲，疏泠拉上了被子。 虽然是木板床，但是特别柔软。 或许是上午舟车劳顿，中午又吃了很多，她的睡意很快升起。 另一边，去找空调遥控器的阿珠迟迟没回来。 刘璇扇着风，皱着眉说：“怎么找个遥控器要这么久？” 张高站起身：“那我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树上的几声清脆鸟叫，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芳姨也不知去向。张高推门走进那小小的储藏室。 正好有阳光从斜开的半扇窗户里透进来，照亮了空气里飞舞的细小灰尘，也照亮了里面弯着腰搜索东西的阿珠。 张高这才注意到，她的裙子本身是宽大的，但此刻因为弯腰的动作，裙子垂下，反倒显出了她的身体轮廓。 那是很有柔韧性的，因为经常做农活，兼具力与美的身体。 他想起了阳光下金灿灿的小麦的样子。 张高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赶紧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扔出去，他轻咳了一声：“找到遥控器了吗？” 女孩挺起腰，回头笑吟吟地看他：“你来了？抱歉，东西有点多。” 她将遥控器递给张高。阳光照在阿珠的脸上，把她的瞳孔照的近乎金色。 张高移开目光，接过遥控器，说了声多谢，扭头赶紧匆匆离开。 背后，阿珠笑了一声，到窗边放下窗子，屋子里暗下来，她也隐在一片黑暗里了。 第22章 六月乐园 2 张高拿着遥控器飞快离开了小储藏室。 刘璇正拿着小风扇凑近脸吹着，看到张高回来，便指挥他赶紧把空调打开。 “她怎么去了那么久？”空调的风一吹出来，刘璇就觉得舒服多了，她靠在沙发上懒懒地问。 “呃，储藏室里东西太多，她找了很久。”张高说。 “哦。”刘璇淡淡应了声，不太关心。 房间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刘璇来了些困意。她爬上柔软的床，把一边玩手机的张高扯过来，陪她一起睡午觉。 这个觉，疏泠睡得很好。 甚至有些过于好了。 疏泠是浅眠的人，以往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哪怕想休息一会儿，也大多在二十分钟左右就会自己醒来。 但是今天，躺在这张小床上，她足足睡了快两个小时，睡到了下午三点。 她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里，一大群女人围在一起，上下抛撒着麦子。 这些女人大多穿着方便下地劳动的粗布衣服，披散着野草一般茂盛又不加修饰的头发，赤着足围在田埂上，一边抛撒麦子，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像在念一段没有语调的经。 女人们上下挥动手臂的动作机械又整齐，好像排练过千百遍一般，就这像是在行巫术一般的仪式。 这绝对不是疏泠日常生活能接触到的场景。 所以她可以肯定，一定是副本的情景影响了她，让她做了这个梦。 疏泠知道，有些遥远的村庄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传统民俗，这些民俗大多看上去很怪异，却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逻辑。 或许她们抛撒麦子的动作，不过是在庆祝丰收而已。 她扭头看去，柳思满还在睡。 而整间院子，安静异常，好像大家都还在睡着一样。 疏泠探身，拍了拍她：“思满，醒醒。” 在她的晃动下，柳思满逐渐睁开眼睛：“啊，几点了？” 疏泠拿出手机屏幕给她看：“快三点了。” 柳思满震惊地睁大眼睛，立刻坐了起来：“怎么会？我午觉从来没有睡那么久过。” “他们呢？也都还没醒吗？” “看样子是没醒。”疏泠说。 副本里的时间很重要，睡过去的几个小时，可能会出现很多线索。 疏泠在上个副本结束后，出来看了看评价，于是知道电梯间的异象在王蟠去洗手间的时候出现了，而他们都只顾着王蟠，全都没留意到线索。 这个副本也是一样。 午休时间，玩家都在沉睡，而外面还有两个活动着的NPC，芳姨和阿珠。如果NPC对他们有恶意，那就是十分危险的情境了。 最好是大家分开休息，总有人清醒着，就能将危险降到最小。 “我在群里问问。”柳思满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他们用的是聊天工具Q信，本来七个同学一起拉了个出游群，随后宋见书留了个心眼，五个玩家又拉了个小群。 “大家都醒了吗？我们下午去哪里啊？”柳思满在七人大群里说。 “中午大家都在午休吗？睡了多久？有没有什么信息？”她又在五人小群里发送。 “你们睡了那么久吗？”金枫很惊讶，“我和唐凡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大概四十分钟。” “放心吧。我中午没睡。”宋见书很快回复，“没有错过什么信息。” 疏泠微微皱眉，那么她和柳思满的熟睡，到底是碰巧，还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 随着窗外传出刘璇的声音，打破了一院的宁静。 刘璇扬声问：“芳姨，你在做什么？” 随后传来芳姨温和的声音：“我在做酒曲。你过来看看吗？” 看来NPC已经醒了。疏泠推开门出去，看见芳姨正在用大石碾磨着大米。 石碾转动的时候会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而此时，大米已经几乎被磨成碎屑了，疏泠很惊讶，她和柳思满在房间里，只觉得外面特别安静，如果芳姨一直在做酒曲，她们怎么会一点都没听到呢？ “看来你们都醒了，中午休息的怎么样？”芳姨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们睡得挺好，睡了几乎两个小时呢。”刘璇说。 “那就好。”芳姨笑着说，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过中午还是别睡太久了，否则晚上睡不着。对了，说起来，今天是农历五月十五，咱们泉水村晚上有个百家宴，你们一定要去看看啊。” “百家宴？那是做什么的？”刘璇问。 “你们是城里的小孩，不清楚农时，其实咱们农忙的时候就要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希望能丰收。”芳姨笑眯眯地解释。 庆祝丰收。芳姨说的这几个字让疏泠想起中午的梦。 或许，梦中的场景就是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 “我们当然要去啦！”刘璇拉着张高的手臂，“你们去吗？”她又问疏泠他们。 既然NPC已经指明了行动动向，玩家们自然要跟从：“去。” “百家宴，听名字，似乎是每一家都要准备饭菜，拿过去放在一起吃，对吗？”疏泠问。 “是的是的。你之前听说过？”芳姨说，“等下让阿珠来帮我做酒曲，我就要去做饭了。” “哎？阿珠呢？”她环顾四周，没看见阿珠的身影。 刘璇说：“中午张高去储藏室找阿珠拿遥控器，后来就不知道她去哪了。” 张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可能又跑去哪里玩了，她估计忘记了晚上还有集会呢。我这外甥女平常野惯了。”芳姨说，“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们帮我去找找？我这忙着走不开。” 被点到的疏泠和柳思满立刻说：“没问题，我们去。” “那多谢你们了。”芳姨感激地说。 “那芳姨，我们帮你做酒曲吧。”刘璇机灵地说。 “对呀，正好我们也是来体验农家生活的。”金枫立刻跟上。 “行，行。”芳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教你们团酒曲。真是不好意思啊，让客人帮着做农活。” 于是，玩家兵分两路，疏泠他们去找阿珠，唐凡他们留下来做酒曲。 其实，两队都怀了各自的心思，疏泠想，阿珠那边恐怕有剧情，而她们出去找，也是熟悉周边的地形。 而金枫他们主动帮忙，也是想熟悉院内的情况，最好发现一些线索和细节。 因此，芳姨需要陈酒曲，需要模具，需要稻草的时候，金枫他们都十分积极地去拿，借机多观察一下各个房间。 疏泠和柳思满走出农家乐，沿着门口的一条小路往东走。 好在农村的道路不像城市那么四通八达，主干道只有那么一条，沿着田垄分布，五分钟后，她们就走到了较为宽阔的中心区，这里有村委会，有一些种子店、副食店、小超市。 这里的人们大多衣着朴素，素面朝天，一张脸晒得黝黑。疏泠和柳思满走在人群里，十分显眼。路过的村民们大多好奇地盯着她们看。 一出门才发现，这村里的女性居多，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男性。 或许都外出务工了？疏泠猜测。 “姑娘，你们不是村里人吧？没见过你们呀。”副食店门口坐着乘凉的女店主问。 村民数量不多，比邻而居，彼此基本都认识。 “我们是来旅游的。”柳思满说。 “哦哦。需不需要来点吃的？”店主亲切地把她们往屋里带。 “不了不了，阿姨，您有没有见到阿珠？”疏泠问。 “阿珠......好像看到她往那边去了。”店主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那边有几片池塘，我们这的小孩夏天喜欢去那玩水。” “行，我们去找找，谢谢阿姨。”疏泠说。 “不客气不客气。”店主摆摆手，继续坐下来扇着破破烂烂的蒲扇。 “对了，阿姨，晚上您去参加百家宴吗？”疏泠想了想，又问。 “当然要去啦，应该所有村民都会去吧，这是一年的大事。”店主说，“你们晚上也去看看啊，很有意思的。” “好的。谢谢阿姨。”疏泠客气应下。 沿着店主所指的方向，疏泠和柳思满继续走，很快就看见了那片池塘。 果不其然，很多小孩子在里面嬉戏打闹。 这片池塘不大，里面的水也不是太干净，其中玩耍的大多是六七岁的小孩，疏泠觉得，阿珠应该不在这里。 “疏泠，你看！”柳思满忽然指了一个方向。 只见阿珠和一个男生一起，并肩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原来在谈恋爱。”柳思满笑着说。 一开始，两人看起来还比较甜蜜，阿珠的头倚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小鸟依人一般窃窃私语。 不过后来，他们似乎有了分歧，只见两人忽地站了起来，开始争吵。最后，男生抛下阿珠，气愤地离开了。 阿珠顿了顿，气急败坏地跺了几下脚，也愤愤不平地离去了。 “怎么，吵架了？”柳思满疑惑地问。 “小情侣吵架，挺正常的。”疏泠说，“走，跟上她。” 她意识到，阿珠离开的方向，不是回农家乐那边的方向。 两个人悄悄跟在后面。 阿珠似乎因为和男友争吵而生气伤心，没有注意到背后跟着的两个人。 只见她走了十几分钟，忽地拐了个弯。 疏泠他们也跟着走过去，随即，被眼前的无边无际的麦田给震惊了。 作为城里人，他们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么大的麦田。麦子到了快收割的时候，整片地都是一片金灿灿，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十分好看。 唯一显得有些突兀和与众不同的是，在麦地中央，矗立着一尊雕塑。 那看起来像是个怀孕女人的雕塑，身形丰满，腹部隆起，一只手拿着麦子，另一只手则抚着腹部。 第23章 六月乐园 3 疏泠看见，阿珠穿过重重茂密的麦子，径直朝女人雕像那边走过去。 然后，在雕像前的那一小片空地处，她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对着雕像喃喃自语，好像是在祈求。 “她在……许愿？”柳思满问。 “恐怕是。”疏泠说。 “她刚刚和男友吵了架，这会儿，不会在许姻缘吧？”柳思满说。 疏泠看向雕像隆起的腹部，这显然是已经怀孕的女人，阿珠，或者是这里的村民，觉得这女人的雕像可以祈求婚姻，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于是疏泠点了点头。 “她不是才十六七岁吗，也太早熟了。”柳思满说。 “我们生活在城市里，结婚晚很正常。可是你别忘了，这是一个经济还挺落后的村庄，这里的女孩子，恐怕结婚都很早。”疏泠解释。 尤其是她一路上发现，这里的男村民真的很少，更何况是适龄男村民了，也难怪阿珠这么着急，十六七岁谈恋爱有挫折，就祈求女人雕像保佑。 “这恐怕是村庄的一个图腾。”疏泠说，“你看到了吗，雕像那片空地里还有一些供品，说明在阿珠之前，还有别的村民来拜过。” 而这个雕像放在麦田里，恐怕也有保佑麦子丰收的意义。 疏泠知道村庄大多比较迷信，但是，大家一般都信道教或者佛教的神仙，却很少见到一个村民里自封的神。 “那这……难道是□□？”柳思满颤了颤。 疏泠不说话，现在线索太少，她无法判断。 两人正窃窃私语间，只见阿珠伸直腰背，轻抚雕像肚子的位置，随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打算离开。 “藏好！”疏泠急忙对柳思满说。 两人躲进了茂密的树林里，阿珠没有发现，走上这片小土垄，沿着原路返回了。 “她应该回去准备参加宴会了。”疏泠猜测，“这一路上都是在为宴会做准备的人，她不会没看见。” “我们先去看看那尊雕像。”疏泠说着，拉着柳思满跳下了土垄。 土垄不高，她们轻而易举便进入了这片麦地里。女人的雕像在远处看着他们，神情十分慈祥。 走近再看，发现这雕像上方被风吹的有了斑斑点点的凹痕，而雕像的腹部，则显得光滑很多。 “看来过来求神的人挺多。”柳思满开玩笑，“雕像都被磨光了。” 两人绕到背后看，只见雕像的后部刻着几个字“泉神娘娘”。 “看来，这泉水村拜的就是泉神娘娘。”疏泠说。 信息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们也随即离开了这片麦地，原路返回。 芳姨正在院子里等候，看见她们回来，说：“阿珠刚刚已经回来了，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 柳思满摆摆手：“没事。你们酒曲做完了吗？” 院子里多了一张大桌子，上面铺满了白胖面团一样的酒曲。 “已经做完了。”芳姨说，“我这饭也快完成了，等下咱们一起过去哦。” 疏泠看向阿珠，她虽然刚刚和男友吵过架，但好像已经没有了伤心的神态，正在沉稳地帮忙把酒曲拿到库房去。 “有什么发现？”疏泠靠近唐凡，问。 “他家的储藏室里，有一个小雕塑，木头雕的。”唐凡低声说。 “是一个女人？”疏泠问。 “是的，一个女人，捧着一个簸箕，里面看起来都是谷子。”唐凡说。 “怀孕的状态？”疏泠问，“我们刚刚跟在阿珠后面，也看到了个女人雕像。” “你们看到的是怀孕的女人吗？”唐凡反问，“储藏室里的女人雕像并没有怀孕。” 所以他们看到的是泉神娘娘的不同状态吗？ 疏泠暗自想着。 一般来讲，神仙或者图腾，总要有一个固定的形象。比如观音，总是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衣，手上捧着有甘露柳枝的瓶子，比如关公，总是有一席长髯，脸也是典型的红色。 而这个村庄里所信奉的泉神娘娘，居然呈现出不同的状态。甚至，她还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会怀孕。 “饱满的丰收谷物，隆起的腹部，其实都带有民俗学上多子的寓意。”宋见书悠然地走过来，说。 他们正轻声讨论着自己的思考，忽听见阿珠长长地吆喝了一声：“准备去宴会啦——” 于是，疏泠他们停下了自己的讨论，跟在阿珠和芳姨身后，穿过土垄边上弯弯斜斜的小路，重新走到白天去过的集市那里。 只见，白天还喧闹嘈杂、小摊遍地的集市好像一下子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店家都关上了大门。 “他们应该都去泉神广场了，我们也快点吧。”芳姨轻声催促道。 芳姨主动提起了泉神，疏泠紧跟着问：“什么泉神？” “泉神，我们一般叫泉神娘娘，是我们泉水村信奉的神灵。”芳姨介绍起来，甚至颇为自豪，“咱们这的人，祈求丰收，姻缘，健康，都会去拜泉神娘娘，而且，大多数去许愿的人，最后也都愿望成真了！” “真有这么神？”金枫故意问，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泉神娘娘真的很神。”阿珠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初来乍到，不信的话，明天也可以去拜拜。” “不不，我们几个都是信奉马列主义的社会主义好青年。”金枫回绝。 “好吧，没关系。”芳姨看上去有些失望，转而又严肃起来，对他们说：“不过，你们就算不信，也别说泉神娘娘的坏话。记住了，千万不要。” 从他们刚刚来到农家乐，芳姨一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疏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严肃。 “我们知道了，您放心吧。”疏泠保证。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泉神广场。 这是一片圆形广场，面积大致和现代的半个足球场差不多。此刻，几十张桌子排成一圈，村民们环绕着坐下，而桌子的中间，可不就是那泉神娘娘。 不过，此刻的泉神又是不同的形态。她既没有怀孕，也没有捧着粮食，而只是站在那里，似乎高瞻远瞩一般眺望着远方。 泉神的周围，放着四缸泉水。看上去也是某种充满仪式感的布置。 “芳姨阿珠，你们来了！这些是游客吗？欢迎来到咱们泉水村！”村民们看见他们，都热情地问好，主动挪动位置，招呼他们坐。 眼下村民们都围坐在一起，疏泠他们能更清楚地看见男女比例，这一大圈桌子，少说围坐了两百号人，人群里居然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她飞快地环顾四周，男性的人数，简直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今天和阿珠吵架的男孩子也坐在人群里，在一众女人之间，那男孩子显得很出众。 虽然客观来讲，他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长相。如果放在城市里，疏泠在地铁上都能看见无数个。 大概是因为男性稀少，座里有不少颇有姿色的姑娘，都想凑过来靠着他坐。 疏泠不禁感叹，真是物以稀为贵。 或许今天阿珠和他吵架的原因就是这个？ 金枫也看出来了，半开玩笑说：“我如果生在这里就好了。以我这颜值，不得把这帮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 宋见书白他一眼：“得了吧你。你能扛得动锄头吗，你分得清水稻和小麦吗。” “谁他妈会分不清水稻和小麦？”金枫骂道。 “快坐快坐！”芳姨招呼着，亲切地让出身边的空位来，让他们坐下。 大家都坐下后，一位穿着怪异的女人走进了人群中。 她光着脚，的头发扎成密密麻麻的小辫，束着各色彩带，脸上用黄色和红色油彩涂着不知名的图案，手里拿着一捧麦子。 很像古代传说中女巫师的形象。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虔诚。 女巫师说了几句含糊其辞的话，像是咒语之类，然后跳起不知名的舞蹈来。 她身上的服饰有很多亮片、铃铛、流苏。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光，发出叮叮咚咚、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十分明显。 她用手中的麦子沾了大缸里的泉水，紧接着向着人群挥洒，水花扬出圆润的形状。而这些水滴溅起的时候，村民们都伸出手，想要去接住落下的水珠。 芳姨和阿珠和村民们一起伸长了手臂，这一幕看起来整齐而又怪异。 疏泠看到，刘璇和张高犹豫了片刻，可能是为了入乡随俗，也举起了手臂。不过表情十分茫然。 而他们这些玩家们，则都后退半步，抱臂冷眼旁观。 紧接着，女巫师跪倒在地，双手将手中的麦子举过头顶，奉给泉神娘娘。 泉神自然是静默的，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小小的供奉。 女巫师起身，穿过人群，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推来一个木板车。 疏泠他们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木板车上蒙着一块破布。只见女巫师将木板车推至泉神面前，带着各式金属镯子的手臂一扬，将破布掀走。 村民们的目光仍是十分镇定，而疏泠他们看见车上的东西，纷纷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男人，像只困兽一般被锁在笼子里。 第24章 六月乐园 4 柳思满凑近疏泠：“这绝对一定是邪.教了吧！” 疏泠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看仪式情况。 女巫师将男人的手从铁笼子的缝隙里扯了出来，随后，拿出一把尖锐锋利的小刀来。 刘璇吓得不敢动，张高急忙捂住了她的眼睛。 金枫也收起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静默又专心地盯着女巫看。 女巫师手起刀落，动作很快。不过她并没有用很重的力道，只是割破了男人手腕上的一点皮肤。 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女巫和她的帮手推着车，将男人的血滴在四口大缸里。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是让皮肉血流不止的程度，还是让男人哀嚎不已。 待到四口大缸里的泉水全被滴上了血，男人终于被带了下去。女巫开始重新在这篇空地上跳舞，用新的一束麦子蘸着缸里的水往空中洒。 而村民们，同样举起了手，像是在感谢慷慨的馈赠。 刘璇和张高对视一眼，不再模仿。 玩家们更是往后退得更远。 终于，等到女巫第二次退场，仪式终于结束。 村民们恢复了欢声笑语，看起来似乎对刚刚残忍的一切熟视无睹。 “芳姨，这样的宴会，你们每年都会举办吗？”疏泠轻声问。 “对呀。”芳姨回答，“你们不要觉得我们残忍哦，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做错了事情，所以我们才会这样惩罚他。” “他做错了什么事情？”疏泠问。 “嘘。”芳姨竖起一根手指，“还是别问了。” 疏泠想，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情，村民们为什么不寻求法律惩罚。 而是用这种类似宗教仪式般的惩罚方式，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来来。吃饭了。”芳姨热情招呼。 疏泠他们想起这饭菜可能被溅上过人血，就实在难以下咽。 长桌上摆满了各色农家饭，都是村民们自己准备的。在这么多不同的饭菜里，芳姨做的菜也依然是最好吃的。不少人围拢了过来，想要吃芳姨做的饭菜。 而芳姨也拉着阿珠，一个个打招呼，帮着留心村民家适龄的男孩子。 阿珠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扯起笑容问好。 而今天和她吵架的男孩子，时不时抬起眼往这边看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走过来。 就在大家欢声笑语不断的时候，疏泠留意到金枫和宋见书偷偷离开了座位。 他们是去调查什么吗？ 疏泠想了想，决定留在这里继续观察阿珠她们。 游戏副本安排阿珠的感情线，应该不是多余。 疏泠故意说：“芳姨，阿珠才这么小，您就急着帮她找对象啊。” 芳姨有些无奈地笑：“你不知道，我们这泉水村也不知怎么的，男生是越来越少。新出生的小孩里，也很少是男孩子。” “是吗？”疏泠问。她脑海中闪过一些念头，包括环境污染，水污染之类的原因。 甚至，罪魁祸首就是这泉神娘娘也说不定呢。 “是呀。这适龄的男生里，又有一部分出去上学了，出去了就不愿意回来了。我当然要给我这小外甥女赶紧留心啊。”芳姨说。 “您也可以送阿珠出去上学呀。大城市里，能碰见更多好男生呢。”疏泠说。 “嗨，哪有女孩子需要读那么多书的，再说了，她的成绩又不好。”芳姨说，随后，又凑近疏泠，小声说了一句，“而且，如果和那些男生一样，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疏泠和柳思满听见，都默默无语。 就在刚刚女巫师进行奇怪仪式的时候，疏泠这个直播间的人数多了起来。 【哎哎，这是什么副本，之前没见过。】 【六月乐园——按照我的经验，名字里带乐园两个字的，都不是什么简单友善的地方。】 【不过这个副本的难度只有B。】 【那不是先知和金鱼吗，他们怎么也在。】 【小道消息，伊甸在带新人，所以两位大佬加入了。】 【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有大佬带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副本难度也不高。】 【但是可以看到先知破关的样子啊！他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的副本公开实况了吧。】 【有先知的地方就有我，感谢先知大大的生命树计划！！！】 疏泠大概能猜到宋见书作为“先知”，在游戏里有多大的能量。毕竟要不是他建立的生命树计划，很多人早就死在副本里面了。 章茴自然也在看实况。昨天，他亲自求先知出山，就是希望能让疏泠看到先知的能力，然后自愿加入伊甸。 疏泠这边，芳姨还在不断招呼他们吃饭，于是几人只能纷纷提起筷子，勉为其难地夹几口远处的饭菜吃。 “这样可能会导致传染病，还是不吃为好。”宋见书他们回来了，并不准备动筷子，说。 “不过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刚才这一大缸里只有一两滴血，所以大概也无碍。”他又补充。 “你们回来了？”唐凡说，“你们刚刚去哪了？” “探测。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宋见书巧妙地一拉，就将唐凡疏泠他们带离了桌边。 “你们看。”宋见书指了指不远处，那女巫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她好像比刚刚高了些。”柳思满说。 “是吗？”疏泠问，女巫的身影隐没在黑夜里，她不太看得出来。 “不错。记忆力需要观察力做支撑。”金枫赞许地点头，“她不是女巫。‘她’，是男的。” “怪不得。”柳思满说，“刚刚他推着那个小车上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奇怪。一个女生，力气那么大，可以推动一个成年男人。” “而他下场的时候，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让他的助手来帮忙，作为掩饰。”金枫说。 “可惜，他不知道我们这有两个记忆力超强的人。”疏泠笑着说。 她在上个副本就意识到，柳思满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在后期一定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上。”宋见书低沉地说。 只见金枫嗖得一下窜了出去。 “他的道具。”宋见书解释，“三秒内增加300%的移动速度。” 很快，金枫便截住了巫师。 那人恐怕没想到会有人前来找麻烦，吓了一跳，紧接着掐住尖细的嗓子，怒道：“大胆，连泉神娘娘的使者都敢惊动？” “我终于知道古代的公公是什么样子了。”金枫认真道。 巫师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住。 “别装了，早就知道你是男的了。”疏泠说。 巫师瞪大眼睛，他在这里装作能和泉神交流的人已经两年了，从来没人看出他的真实性别。 这群人不是游客吗，他们怎么会一眼看出的？ “说说看。所谓的泉神，到底是什么？”宋见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来，抵着巫师的脖子。 “这——我不知道啊！”男人说。 “我来。”疏泠想起自己的道具【听话糖丸】，干脆利落地从背包里拿出来。 小小的一颗糖丸，粉色的，放在手心里毫无震慑，男人嗤笑了一声：“这什么？” “让你尝尝，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疏泠笑着说。 宋见书巧妙地一使劲，男人的嘴自然张开。紧接着，疏泠飞快地将糖丸塞了进去。 她想，这个副本不过才B级，而眼前的男人连bss也算不上，仅仅是个NPC，所以听话糖丸应该能发挥较久的作用。 “哈。”糖丸从喉头滚过，在舌尖留下了甜丝丝的味道，男人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糖？你们以为这糖就能——” 他的话语忽然停下，嗓子像是哑了一般，随后，他意识到不对，瞪大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以为这些人把他弄哑了，一时震惊又恐惧，马上挣扎起来，力道之大，让宋见书都差点没摁住。 “别怕。”疏泠循循善诱，“你试试，只要你乖乖听话，是不是就能开口了？” 男人忽然发现真如她所言，只要他乖乖的，刚刚还像是被封住的喉咙忽然就能开口了。 “泉神到底是什么？”疏泠问。 “我不知道啊！”他说。 疏泠微微眯了眯眼。因为有糖丸的作用，男人不会撒谎。 唐凡问：“你不是她的使者吗，你不知道她是什么？” “我几年前是个外乡人，机缘巧合来到这，我发现这里的人都迷信泉神，所以就想借机赚一笔……我发现扮作使者特别赚钱。”男人如实相告，“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好像觉得只有女人才能接受泉神的旨意，所以我也只好扮作女人。” 原来这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 “为什么只有女人能接受泉神的旨意？”疏泠问。 “这，这我哪知道这神她怎么想的啊！”男人说，“而且，别说性别了，泉神也只保佑泉水村的人，我虽然当了这么多年使者，也没什么愿望实现的。” “这么说，你向泉神许过愿？”疏泠笑吟吟地问。 男人的脸微红，震声：“宁可信其有，不行啊！” “那你见过其他人许愿成真的么？”宋见书问。 “还真有。”男人说，“村东头一个叫王兰的姑娘，就是求了泉神许个好姻缘，结果第二天，从城里来了个男游客，居然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很快就结婚了。” 男人伸手比划：“现在孩子都那么高了！” 游客？一见钟情？ 男人话里的关键词让疏泠忍不住联想起他们自己。 “那那个男游客呢，现在还在村里吗？”疏泠问。 “这个说起来就可惜，孩子生下来不出一年，那个男游客掉进水里淹死了。”男人说。 “听起来，这泉神娘娘帮人没有帮到底啊。”疏泠语带嘲讽。 “嘘。”男人说，“别说泉神娘娘的坏话。虽然她不保佑外乡人，但是她会诅咒外乡人。” “那恐怕你提醒晚了。”疏泠说，“今天我们刚刚说过这泉神是邪.教。” 柳思满竖起两根手指：“两次。” 第25章 六月乐园 5 男人说：“那——那你们恐怕会遇见诅咒，不过跑已经没用了，泉神的诅咒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给男人割血？这仪式有什么意义？”宋见书问。 “这我不知道，以往的仪式就有这一步骤，会有人将有罪的男人放到祭台前，我只负责割血。”男人说。 “你当巫师这么久，这仪式的来龙去脉，你居然弄不清楚？”宋见书说。 巫师闭口不言。 “糖丸失效了。”宋见书干脆利落地说。 “要再喂一颗吗？”疏泠问。 “不必了。喂给他没用，他不知道更多消息。”宋见书说。 何况男人知道他们还有更多与众不同的能力，不敢得罪他们，没有再胡说。 “今天放你离开。”宋见书的刀轻轻在男人脖颈上拍了两下，便让他的额上出了不少汗，“好好当你的女巫师，然后，记得给我们更多消息。” “多谢。”宋见书的语气平静，但不知为何总有让人心震的力量。轻轻的一声，明明是道谢，听起来却像是威胁。 “你们，你们放我走？”男人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放，我们又不是泉神的信徒，还会怪你欺骗吗。”宋见书淡淡地把玩着手中的刀子，抬起眼皮凉凉道，“更何况，我们需要你的身份和地位，帮我们刺探更多关于泉神的信息。” “与此同时，”宋见书盯紧了男人的眼睛，“替我们为今天的事情隐瞒。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去村民面前揭穿你吧。” “不不，我当巫师钱还没赚够呢，我不会告发你们的！”男人连忙表态。 “刚刚喂给你的糖丸，是这里面药性最温和的一颗。如果你不听话，我可以现在就喂给你最毒的，让你从此之后乖乖当我的信徒，如何？”疏泠笑吟吟地晃了晃眼前的瓶子。 宋见书笑了一声。 男人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刚刚吃下去的糖丸和瓶里的四颗糖有啥区别。但他不敢赌，连忙点头：“听话听话，绝对听话！” “我们走吧。”宋见书松开了巫师，说。 巫师落荒而逃。 几人回到宴会。 宋见书低头对疏泠说：“你还挺会威胁人的。” 疏泠：“……哈哈，情势所迫。” 宋见书不言语，有点明白了章茴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疏泠加入。 甚至不惜动用他这种王牌。 宴会上，大家的百家饭已经吃的差不多，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刚刚仪式的影响。 尤其是芳姨的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疏泠简直要对他们产生佩服心理了。 巫师又重新穿戴好，回了人群中。他刻意弯腰弯腿，好让自己显得矮一些。他本来就比较瘦小，加上怪异柔美的舞步，确实让人难以分辨。 巫师心虚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并没有一点要揭发的意思，这才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开始最后的仪式。 村民们也都像排练好了一样，纷纷拿起簸箕，里面装着麦子。 疏泠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 随后，她看到村民们做出了她梦到的动作。女人们围在一起，以同样的姿势和动作，抛洒着手中的麦子。 本来是庆祝丰收的欢乐时刻，但在此刻，几人看着这一幕，纷纷只觉得身上发冷。 太过一致的动作，太过不需要提前排练的熟悉度。这套仪式每年才做一遍，能这么整齐划一，说明他们之前已经做过非常多遍了。 疏泠更加震惊，为什么，她梦到了一天后会发生的事情？ 宴会终于结束。 这一天晚上的信息量过于庞大，就是宋见书和金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去的路上，宋见书说：“很明显，我们进入了一个传统民俗类型的副本。” 他细心地盘点着情况：“看起来，这个民俗由来已久，我们并不清楚泉神的本质，她为什么会保佑和诅咒人，就连村民口中的保佑，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可信。” “我们说过泉神的坏话，她真的会诅咒我们吗？”柳思满问。 “其实，关于泉神的信息，我们了解不多。但是无论是芳姨还是巫师，都提到了宁可不信，也不要说坏话。”宋见书说，“恐怕诅咒确实存在。” 回到农家乐的小院，芳姨和阿珠已经回来了，正在亮起门口的灯。 “看你们今晚都没怎么吃饭，是不合胃口吗？”芳姨说，“要不要我再做一点，你们当夜宵吃？” 她好像确实没意识到，今晚的饭菜有多让人难以下咽。 疏泠他们正准备拒绝，忽然听见一声爽朗男声：“芳姨，做一点吧。” 只见门口走来一男一女，男人很高大，扎一个狼尾，穿着黑色背心，短袖工装，还背着一个摄像包。 而女人身材娇小，留着长长的卷发，倚靠在男人身上。 芳姨急忙介绍道：“这两位就是三天前入住的，小李，小岚。” “你们是学生吧？看着挺小的。”姓李的男人看了看他们，惊奇道。 “居然有学生过来玩啊。”女人说，抿着嘴笑了笑，“我以为学生不会来村里呢。” “我们来体验农家乐的。”刘璇说。 “我姓李，你们叫李哥就行。我们过来拍照的。”李哥扬了扬摄像机，“我们对这里泉神娘娘的民俗很感兴趣。” 说起拍照，李哥眼里就好像闪光。小岚推了他一把：“行了，坐下准备吃夜宵。” “芳姨，我想喝那个果汁。”李哥说。 “好嘞！”芳姨在厨房应和道。 “搞不懂你。”小岚低声说，“那个果汁我觉得口味很奇怪，你偏偏很喜欢喝。” “我真觉得挺好喝的。还想走的时候让芳姨装一坛。回城里了可就喝不到了。”李哥说。 说话间，芳姨就将夜宵端了出来。 她做了一盘香糯白嫩的米糕，上面浇着蜂蜜，底下用荷叶托着，十分有意境。 当然，也没忘了拿出来那坛红色的浆果汁。 在场的只有李哥和张高倒了两碗果汁。 小岚不喜欢喝，玩家们出于谨慎，都谢绝了这杯饮料。 李哥显然很喜欢喝这个，连喝了两碗。一旁的张高因为口渴，也喝了一整碗。 那碟荷叶米糕清甜爽口，几个NPC倒是都尝了尝，随即赞不绝口。 “明天我们一起去山里野炊吧。”刘璇提议，“李哥岚姐，你们去吗？” 芳姨说：“可以的，山里凉快，附近的泉山风景很好。” “风景很好？那我们去看看。”李哥说。 吃吃喝喝就到了晚上十点多，芳姨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刘璇打了个哈欠，拉着张高进了屋。 几名玩家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疏泠在进屋前留神了一下，她看到唐凡他们房间门口也挂着木牌，她翻过来看了看，背后的图案是几朵花。 她不解其中的区别，带着满怀的疑惑进了屋。 - 张高在淋浴间洗澡。涂沐浴露的时候，他关了水龙头。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很困。不过还是让刘璇先去洗澡，因为她的长发很难干。 此刻，卧室里悄无声息，连刘璇刷短视频的声音都没了。 张高想，她恐怕睡着了。今天一路赶过来，大家都很劳累。 就在此时，张高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的心猛地一炸，立刻伸手去够，满是沐浴露的滑溜溜的肩背上，他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嬉笑，接着，触感消失了。 浴室里，镜子被蒙上了一层水汽。张高壮着胆子来到镜子前，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接着，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张高压下心底的惊惧，他想，这样刘璇会笑话他的。 惊魂未定地洗完澡，张高悄然回到卧室，刘璇果然已经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刘璇半梦半醒，转过身来嘤咛了一句什么。 张高的心被她的睡颜弄得柔软不已，轻轻搂住了她。 而刘璇也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想。 同样是这个夜晚，柳思满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泉神。准确的说，是雕像泉神。 梦里，她不知为何，紧紧攥着泉神的雕像。而那雕像的面容对着她，本来微微笑着的弧度越来越大，唇角几乎咧至耳根，而雕像的眼睛也开始涌出血来。 雕像死死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表情让她心神剧震，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将雕像从手上丢出去。 “啊！”柳思满腾地坐起，惊醒了疏泠。 “怎么了？”疏泠开了床头柜的小夜灯，问。 “做噩梦了。我梦到泉神的雕像在我手上，表情又哭又笑，还滴血。”柳思满说。 “不怕。”疏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定神，然后说，“其实，我昨天也做梦了。我梦到一群女人在一起扬小麦。就像今天的仪式一样。” “难不成，我们做的梦会成真？”柳思满说。 “我不知道。”疏泠说，“或许只是巧合。” “不，大家都说不能讲泉神的坏话，会受到诅咒。我做这么恐怖的梦，恐怕是诅咒来了。”柳思满说，“如果是现实，我肯定直接忘记这个梦，翻身继续睡，但别忘了，这是副本，什么都可能发生。” “明天把这件事告诉你师傅和先知。”疏泠安慰道，“不怕。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老玩家，没问题的。” “好。没事。”柳思满说。 忽然，疏泠看见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她紧张起来，静悄悄地站起来，贴在窗边看。 有一个黑影，看起来很窈窕，像是女人，轻盈地打开了李哥和小岚他们的门锁，然后，钻了进去。 第26章 六月乐园 6 “静观其变。”疏泠说。 李哥和小岚的房间一直静悄悄的，并没有被黑影惊动。 而那黑影，在大约五分钟之后，又悄悄推开门走了出来，离开了农家乐小院，一转眼便不见了。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疏泠在玩家群里给男生们发消息：“看到了一个黑影进了李哥他们的房间，五分钟后出来了。” 宋见书很快回复：“那边没有声音，明天早上再看，你们注意安全。” “没关系。上一把我拿到了一把扑克牌。”柳思满说，她从背包里掏出道具，只见这一把扑克牌不是用纸做的，而是某种金属，边缘极其锋利。 “我们有武器。再加上你可以让时间倒转的时钟。对付一个B级副本的怪不成问题。”柳思满说。 “行。”疏泠点头。 她们选择轮流换岗，以防再出现什么变故。 疏泠说：“你刚刚没睡好，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几个小时。” 柳思满拉上被子：“好，到时候叫我。你注意安全啊。” 一个人，屋子和小院万籁俱寂。疏泠从窗户里可以望到天空里的星星。此处经济不发达，晚上各家各户灭灯，因此星空格外闪亮。 她一向是个感情淡漠的人，高考结束后，父母离异后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她从此开始一个人生活。虽然父母两边都会给她打不少生活费，不过，他们忙于自己的生活，亲情上的嘘寒问暖也几乎没有了。 她在大学里，一个人租房，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断一杯咖啡去图书馆静静地看书。后来一个人搬家，换了一个城市生活，工作。一直都是一个人。没什么朋友。 疏泠觉得，人生来是很孤独的。既然如此，踽踽独行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名叫“命运之轮”的游戏，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些闯关的队友。 或许这就是吊桥效应？共同经历过危险后，人与人的关系总是会变得更加亲密。 疏泠这样想着，看窗外星星闪烁。她认出了几个星座，在夏季最显眼的天蝎座，还有优雅的天鹅座。 柳思满这次睡的很好，疏泠最终还是没有在约定时间到来的时候叫醒她。 在天色逐渐亮起，呈现深蓝的时候，疏泠朦胧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被芳姨浆洗衣服的声音吵醒。 很有节奏的水声，芳姨在院子里放了一个大木盆，将衣服放进去，倒进山泉水和皂角，不时用捣衣锤捶打着衣服。 而阿珠则在一边帮忙晾晒。 院里的空气充盈着浓郁的皂香。 “啊，怎么不叫我起来换班？”柳思满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说。 “没事，我不困。”疏泠说。 他们忽然看见，李哥他们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岚急忙跑了出来，对着芳姨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疏泠走出门，问。 “李哥他发高烧了！”小岚很慌张，“我刚刚量了他的体温，三十八度多。” “怎么会忽然发高烧？”芳姨将手上的泡沫在衣服上擦了擦，“我这有退烧药，你先拿去给他喝一点。” 小岚连道谢也顾不上，接过药片就进了屋。 男生们也出来了，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刘璇敲门，拿进去一板退烧贴：“岚姐，你拿着用。” “怎么会忽然发烧？”宋见书走过来，问疏泠，“是不是和你们昨天看到的黑影有关系？” 疏泠说：“大概是。那黑影看起来像个女人，很瘦。” “昨天我们去宴会，会场上的女生对适龄男生十分热情。”宋见书抚了抚下巴，说，“以及我们从巫师口中听到的，男游客对女孩子一见钟情的故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里的女生对男生过于热情，有点奇怪。”疏泠说，“只怕你们也要小心。” “我们没关系。”宋见书说，“B级副本而已。” “好吧。”疏泠说，“留心就好。” 小岚早饭也顾不上吃，一直守在李哥的旁边。但是，哪怕吃了退烧药，又用了退烧贴，李哥的体温却一直没降，甚至还有继续升高的趋势。 小岚手足无措，阿珠见状，说：“叫救护车来吧。我们村里医疗条件不好，要不你们直接回城？” 芳姨也附和道：“对对，我们村里都是小医院，我看他烧得挺奇怪的，你们还是回去吧。这几天的房钱给你免了，他生病，也是我们没照顾好。” 小岚说：“哪的话，芳姨，不是您的问题。那我们就先走了。”她拿出手机拨了120。 好在乡镇的救护车来得很快，马上到了农家乐小院，接走了李哥和小岚。 “注意安全啊。”芳姨叮嘱，十分挂心。 阿珠则站在她身后，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阵忙乱终于结束。本来大家约好今天上午去附近山上野炊，可是李哥和小岚忽然离开，让大家心情大减。 “没关系。城里医疗条件好，李哥肯定没事的。”刘璇说，“现在还早，我们还去野炊吗？” 她和张高一早就去采买了食物，回来后才发现李哥发烧了。 “去吧。”宋见书和金枫对视一眼，说。 “那就好，我去拿食物。”刘璇说，“放在储藏室的冰柜里了。” “重物让我们男生拿。”金枫抢先说，跟着张高一起进了储藏室。 刘璇惊讶：“金枫今天怎么这么有担当了？” 疏泠：……不，他只是想去调查。 金枫和张高很快将食物取出，满满的两大袋子，足够他们一行人吃。 不过疏泠还是看到，金枫出门的时候，悄悄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装作帮忙分发食品，悄悄问：“有什么发现？” “这个。”金枫从口袋里拿出几根头发。 这头发短短的，比较硬。 “是男人的头发。”疏泠说，“你在哪里找到的？” “储藏室的泉神雕像颈部挂着一根红绳，这几根头发就伴着红绳一起，打成了一个绳结。” “是谁的头发？”疏泠问，“如果有人取了你和先知的头发，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至于唐凡，他虽然不是老玩家，但也玩过副本的，有一定的机警。”疏泠分析，“所以，这头发是张高或者李哥的？” “我更倾向于是李哥的。”金枫说，“有人用他的头发做诅咒，所以今天他生病了。” 金枫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根头发收回口袋里。 阿珠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对着窗外梳头。 “你也要出去吗？”疏泠路过，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去找朋友玩。”阿珠笑眯眯的，将浓密的黑头发束成一束。 疏泠笑笑，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拉着柳思满，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我头晕，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想再睡会儿。” 刘璇回头：“怎么疏泠你也不舒服？” 柳思满赶紧接话：“她昨晚没睡好，没关系的，你们去，我留下来照顾她。” “那好吧。”刘璇有点狐疑，但还是点点头。 阿珠还在对镜梳头，没有留意到他们。疏泠和柳思满趁她回头取东西，又钻回了房间里。 “等她出去，我们跟上她。”疏泠说，“如果是她拿了张高或李哥的头发，绑在泉神身上，那接下来她一定还有动作。” “没问题。”柳思满说，“我们等等。正好泉山那边可以留给师傅他们，有什么信息，我们两边再一起商量。” 阿珠梳完头，向芳姨告别后，离开了小院。 她脚步轻快，丝毫没注意有人在跟踪。 疏泠和柳思满跟在身后，她说：“村民们肯定比巫师更知道泉神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要去套话，问阿珠恐怕不管用，得问芳姨。” 她们一路跟着阿珠，来到了昨天的广场。 阿珠进了便民超市，买了两根雪糕，同时，身后跟出来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她们是朋友。 “小月，泉神娘娘是不是真的让你愿望成真了？！”阿珠声音难掩兴奋。 “我怕是巧合，所以这不赶紧叫你出来商量嘛。”小月的皮肤比阿珠白一些，身形也更加小巧，胳膊和腿都细伶伶的，“你说，我还要继续下一步吗？” “不是巧合，今天你没看到，他的症状还挺严重的，和书里记载的一模一样。”阿珠语气肯定，“是泉神娘娘显灵了，你的运气真好，一定要继续。” 症状？ 疏泠和柳思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李哥。 难不成，是眼前这个叫小月的姑娘求了泉神娘娘？ “那我就继续吧。”小月说，“而且书里也说了，中途停下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多谢你帮我弄来了他的头发。” “不用谢，请我喝喜酒就行了。”阿珠哈哈笑道。 疏泠想到了金枫提到的，绑在泉神雕像上的头发。 既然李哥的头发被阿珠拿了一些，送给小月，让她去许愿，那么农家乐里，泉神上的头发，只会是张高的。 小月和阿珠翻看了某本书，很可能记载着一些传说和秘法，她们俩半信半疑地照做，正好选择了农家乐里两个男游客作为对象。 而小月的进展更快，有了很明显的成效。那么接下来，阿珠会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那个仪式，让张高也变成李哥那样。 第27章 六月乐园 7 “什么喝喜酒，还早呢。”小月有些害羞，打了阿珠一下。 阿珠笑嘻嘻地闪躲过去：“早什么，现在泉神娘娘都显灵了，说明咱们做的是对的。” 两人打打闹闹地一起吃了雪糕，随后小月似乎有什么事情，提前离开，而阿珠则又走上了那片去麦田的路。 “她又要去拜神了。”疏泠说。 阿珠果然，一路直奔麦田里的泉神雕像而去，可能是因为小月的愿望实现得如此快，让她更加心动了。 两人紧随其后，看见阿珠钻进了麦田。 田里的泉神依然抚着肚子，十分慈爱的模样。阿珠这次更加虔诚，跪下时头低的快到泉神的足尖。 她掏出一把小刀来，表情平和地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滴了两滴血在泉神雕像上。 居然割血了。看来她为了完成愿望，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疏泠总觉得那张本该一成不变的泉神脸上，笑意更深了一些。 那笑意不再是温柔的笑，而是散发着寒意的令人胆寒的笑。 疏泠眨一眨眼，感觉泉神像的笑容又恢复了从前。 阿珠伤口上的血液凝固后，她又郑重其事地拜了两拜，这才起身，打算离开。 疏泠和柳思满她们跟在后面，走回了农家乐。 芳姨不知道去哪了，阿珠背在身后的手松了松。她拿出钥匙开了大门，就在这时，疏泠将一颗小石子丢进围墙内。阿珠进去看，忘了关大门，疏泠和柳思满便趁着这个空当，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阿珠以为院内无人，用手机拨通了小月，在院内一边踱步一边聊天：“小月，我刚刚去泉神娘娘那割血了，第二步就完成了吧？” “嗯嗯，我都确定照着书上做了。”阿珠点头。 “嗨，”阿珠笑着说，“你急什么，肯定是你先实现愿望呀。” 两个人笑闹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阿珠显然心情很好，闪进厨房做午饭，一边做，还一边哼着歌。 “看来，我们需要去找到那本记载仪式的书。”疏泠说，“那里很可能有记载着泉神历史和故事的资料。” “没错。”柳思满说，“不过我很好奇，正常的女孩子都不会想当第三者吧，她为什么放着单身的唐凡他们不要，偏偏去找有女朋友的张高？” 疏泠说：“张高对刘璇无微不至，不仅我们看得出，阿珠也看得出。而我们三个男玩家，对未来女友的态度还不明。阿珠既然去做这样的仪式了，自然想要稳妥的一次成功。” 柳思满点头：“明白了。所以小月会选择李哥，应该也是阿珠和她讲了，李哥对小岚也很好。” “这个阿珠。”柳思满握拳，“自己抢别人男朋友还不算，还要撺掇着朋友也去做第三者。” “看来，我们今天要想办法给张高他们提个醒。”疏泠说。 下午三点多的时间，刘璇他们就回来了，手里一些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吃完，又被装在书包里提了回来。 “疏泠，你好点了吗，我们回来了。”刘璇说。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柳思满诧异。 “别说了，我们差点迷路，结果误入了一个山洞，那洞里全是泉神娘娘的雕像，像石窟一样，阴森森的，我们总觉得那些雕像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刘璇说。 张高拍着女友的背，一边安抚一边接着说：“我们没敢进去，总觉得那雕像和山洞看着很邪气。刘璇进去后就有点头晕恶心，所以我们也回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疏泠说。她一边帮忙送刘璇回房间，一边对张高招了招手。 “什么事？”张高奇怪地问。 “上午李哥忽然发高烧的原因，我们知道了。”疏泠说。 “他们去医院查出来了？”张高问。 “不是。是仪式。阿珠的朋友小月弄到了李哥的几根头发，并且在泉神面前许个愿。而泉神成全了她。” “而我们发现，阿珠也拿了你的头发，去泉神面前许愿了。”疏泠说。 “这？”张高不可思议地问，“我招她惹她了，干吗许愿我生病啊？” “和你想的正好相反。”疏泠看了他一眼，“小月许愿的是和李哥结婚。而阿珠——” “她要和我结婚？？”张高更加惊骇，“但我有女朋友啊！” “她们不管那么多。”疏泠说，“总之，你这几天要小心。” 张高点头：“我知道了。” 他想起了昨晚在浴室的异象，难道是阿珠在搞鬼？ “你看要不要和刘璇说这件事，你们两个人一起防着。”疏泠说。 “刘璇……还是算了，她是个直肠子，被她知道了反而不好。我自己小心就行。”张高说。 “行。你去照顾刘璇吧。”疏泠点点头，离开了。 随后，她去找唐凡他们，两边交换信息。 疏泠讲了自己今天看到的景象，又说村里应该有一本奇怪的书，记载着一些秘法。 “今天我们去那个山洞。”宋见书说，“很有意思，满山壁都是泉神像。” “哪怕是敦煌莫高窟，墙上摆的总是不一样的人像吧，哪有全摆一样的，这泉神也太自恋了。”金枫吐槽。 索性他们已经得罪了泉神，那就不如多吐槽一点。 “壁上的泉神像，是不是形态不同？”疏泠问。 “没错。”金枫脱口而出，“一共九排，三排泉神像是怀孕的，三排是拿着麦穗箩筐的，三排是眺望远方的。每一排大概有二十五个像。” “你记的好清楚。”唐凡感叹，“我们不是只进去看了几眼吗？” “小意思。”金枫说，“哪怕现在让我画下来，我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我们遇见的所有泉神像，都是这三种形态。”宋见书分析，“我认为，这三种泉神像各有意义，比如阿珠，她想求感情，她就会去拜那个怀了孕的泉神。” “没错。”疏泠接着说，“而芳姨家里摆放的泉神是端着满满谷子的，这是祈求家里富裕丰收的。” “那广场上眺望远方的泉神像又是什么意思呢？”唐凡问。 “现在还不清楚。”疏泠说。 “所以现在，我们首先要找到那本书到底是什么，第二，是要知道第三种泉神像的含义。” 两边草草对了信息，就各自回房间了。 而刘璇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一开始晕眩的症状便有所缓解。张高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个本好像没有什么进展啊】 【感觉先知大大没有发挥出他原本的能力呀】 【不是先知的原因，这个本到现在都没什么线索迹象，他也没办法分析什么】 【对呀，你没看到现在副本主线提示都还没出来】 【先知和金鱼他们的强大，并不仅仅是智力和经验，还有这么多副本下来积累的道具和武力值】 【泉神有诅咒，柳思满也梦到了恐怖的景象，大概会有武力搏斗吧】 下午剩下的时间十分平静，到吃晚饭的时间时，刘璇的胃口已经全部恢复了。 疏泠意识到，刘璇坐在张高的右手，阿珠想抢他左边的位置。 宋见书悠然地坐过去，占了张高左边的空位。 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阿珠作为主人，总不能和客人抢位置，只好作罢。 芳姨还是端上来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倒上了那过分浓稠的果汁饮品。当然，玩家们一个都没要。 刘璇说：“芳姨，我今天看到村口贴的告示，明天全村都要去割麦，是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芳姨点头：“是的，不过你们确定要去吗，那时候很晒的。” 柳思满说：“我们去体验一下嘛。” 去麦地，是他们一起观察泉神的好时机。 “行，那你们注意防晒，看一会儿就好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直接回来啊。” “放心吧芳姨，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柳思满满口答应。 张高这顿饭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阿珠和他目光对视。 疏泠和他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转，张高一开始半信半疑，这下更加当真了。 好在刘璇没有注意，还是吃得很香，张高才放心了一些。 吃完了晚饭，张高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刘璇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但也没问什么。 晚上，疏泠和柳思满正在房间休息，夜幕里，手机屏幕被点亮，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为了不错过先知他们的重要消息，疏泠的手机不会设置静音。 张高说：“睡了吗？” 疏泠警觉地坐起来，回复道：“出什么事了？” 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动了好几下，好像他很欲言又止。 最后，张高打出一行字：“有点难以启齿，不过刚刚我梦见自己和阿珠一起在麦地里说什么话，很亲密。醒来后，出现了恐怖的景象。” “我看到刘璇的脸一点点变成阿珠。刘璇是睡着的，但阿珠不是，她侧躺在那里，面对我，眼睛睁着，看着我笑。” 第28章 六月乐园 8 张高继续打字：“我吓死了。但像是被梦魇了一样一动不能动，阿珠的眼睛就盯着我，眼珠一动不动，阴森森地笑。过了大概三分钟，她的脸才慢慢变回熟睡的刘璇。” “然后，我也能动了，就赶紧给你们发消息了。” 张高的打字速度极快，看出来受了很大的惊险，所以有些激动。 “先别担心，异象已经走了，就没事了。”疏泠说，“再说，阿珠在那三分钟没有对你怎么样，暂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阿珠真的想在我身上下咒，让我和她结婚？”张高问，“怎么可能，我现在看到她的脸就害怕。” “她一定会采取某种措施，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她。”疏泠说，“昨天我们听说，之前有个男游客，对一个女村民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完婚。” “不可能，我怎么会对她一见钟情。”张高恨不得破口大骂了。 他完全想不通，只是出来毕业旅游，怎么就摊上这种事。 “我暂时想出了一个办法。”疏泠打字。 “什么？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张高像是抓住了稻草，赶紧催促。 “阿珠看上你，是因为你对刘璇太好，让她觉得你是个好男朋友，也会是个好丈夫。”疏泠说，“那么，如果你忽然性情大变，阿珠自然也会转移目标了。” “所以，从明天开始，做个渣男吧，张高同学。”疏泠在Q信上戳了戳他，语重心长。 - 张高看着手机屏幕上疏泠的解决办法，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 可想着刘璇还在睡，他又生生将这句脏话吞了下去。 在疏泠说出自己解决办法的时候，不仅是张高震惊，弹幕也震惊了。 【？？？】 【原来能这样解吗？】 【我刚刚在游戏论坛上找到这个副本了！他们的玩法是找到那本书，书中有记载破除诅咒的办法！】 【是这样吗？为什么先知他们的生命树计划没找到这个游戏的攻略？】 【因为这个副本的名字被改掉了，现在是六月乐园，之前是乡间惊魂夜。与此同时，里面NPC的名字，性格也都进行了改动，所以无法通过查关键字搜索到。】 【靠，这两个名字完全不相关啊！】 【其实我发现，最近很多副本的名称都改了，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不会是游戏想让玩家没那么容易找到攻略吧……】 【我的天，命运之轮满满的恶意】 【大神们当然没事，但是我们这样靠攻略生活的小菜鸡怎么办？】 【没事，现在还只是一部分副本的名称被改，你生存时间快到之前，提前找副本，找生命树计划里记载过的副本，不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进去，如果系统没给匹配之前出现过的副本，那就麻烦了。】 【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唉。】 张高摩挲着手机，思索着。 最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紧紧握住手机，然后又松开。 随后他躺了回去，刘璇迷糊中凑过来抱他。他狠了狠心，没有像往常一样搂着她入睡。 黑暗里，疏泠给宋见书发消息：“我让张高从明天开始，做个渣男。让阿珠看见，或许她会中断仪式。” 宋见书犹豫了一会儿，打字回复：“是好方法。” 随后他又提醒：“不过不要忘了，昨天小月和阿珠提到，仪式中断，是会有惩罚的。” “赌一把。”疏泠说，“一个忽然变得非常渣的未来男朋友，和一个不确定的泉神的诅咒，阿珠会怎么选？” “不错。”宋见书说，“那拭目以待，见机行事。” 第二天一早。 疏泠是被刘璇和张高房中的争吵声惊醒的。 就在她感叹张高入戏真快的时候，正在做早饭的芳姨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阿珠也从厨房走出来，虽然掩盖得很好，但疏泠还是从她眼里读出了一抹错愕。 “跟你说了，晚上睡前要记得烧一壶水，不然开空调会很干燥，那么多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张高指着桌面上空空如也的热水壶，吼道。 刘璇很震惊，她脾气犯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吼我干吗？我再烧一壶不就行了吗！” 张高抱着臂冷笑道：“我喉咙特别干，你现在烧一壶，来得及吗？” 刘璇盯着张高看了几秒，愤愤道：“来不及算了，自己不照顾好自己，等着我来伺候你？” 说完，她拔腿就想走。 芳姨连忙拉住她：“没事的，别生气，小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好好说话啊。” 刘璇气得要哭，眼睛红彤彤地瞪着张高：“你看他是在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芳姨转过去，责备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点小事还生气，还吼人？你不是喉咙干吗，我们正好烧了热水，你去倒点喝。” 张高别开脸，不说话。 阿珠虽然错愕，但主动将刚刚烧好的热水倒了来。 她拉着张高的衣袖：“别生气了，我帮你把热水倒好了，你快跟女朋友道个歉啊。” 张高抬手指刘璇，也顺便甩开了阿珠牵着自己衣袖的手，说：“你们看她像个女朋友的样子吗？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芳姨震惊，连忙制止：“张高！” 刘璇愣在原地，几秒后，跺了下脚，哭着跑走了。 柳思满赶紧去追。 阿珠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看着离去的刘璇，若有所思。 “张高，你过来。”疏泠故意板着脸，把张高拉到一边。 芳姨和阿珠都以为疏泠要劝他，其实疏泠将张高拉到无人的位置，小声问：“这件事，你还是没和刘璇说吗？” “没有。”张高迫不得已吼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也很难过，“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么多，免得引火上身。”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阿珠真的要咒我，那说明这个泉神是真的。我怕刘璇知道后跑去和阿珠对峙，万一也被阿珠咒了怎么办。”张高说。 疏泠默默无语了片刻，说：“那以后你要好好安慰刘璇了。” “我知道。”张高握了握拳，“等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去求她原谅。这几天，只能先委屈她了。” “只要能保护她，就行。”张高说。 阿珠见张高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也走了过来，问：“张高哥，没事了吧？” 她安慰道：“刘璇姐就是脾气不太好，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啊。” 疏泠心中冷笑，这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学得茶里茶气的。 明明是张高先吼人，偏要说成刘璇脾气不好，这样，张高就会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更理解自己，反而更疏远刘璇。 “我没生气了。”张高说。 “那就好，等下刘璇姐回来，你们好好谈一谈啊。”阿珠说。 “嗯。”张高凉凉地应了一句，一听就是不准备好好谈。 阿珠只得走了。 她心中很疑惑，明明和小月做了一样的事，怎么小月的能成，她的好像变了样子？ 不一会儿，柳思满发来消息：“追到刘璇了，她没事，在河边哭了一场，已经被我劝好了。我们再坐一会儿就回去。” “那就好。”疏泠回复。 阿珠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疏泠装作去倒水，实则绕到窗边，偷听阿珠打电话。 张高忽然性情大变，阿珠拿不准主意，肯定会和小月商量。 果然，阿珠语气有些迷茫和焦躁：“小月，今天早上他忽然凶了他的女朋友，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我的愿望要实现了？” “哦哦，我还以为是愿望要实现了，所以他开始厌烦他的女朋友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也没想到啊，他之前看起来对女朋友特别好，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说他之前都是装的？是在外人面前装作好男朋友的样子？”阿珠的声音有些抖，“但我的仪式都进行了一半了，中途停止，不是会有惩罚吗？” “好吧，那我再看看。”阿珠这样说着，挂了电话。 疏泠听明白了，阿珠是还不死心，准备再观察一下。 毕竟仪式已经进行了，只要张高表现得还有一点好男友的样子，阿珠就不会轻易中断仪式。 疏泠躲在窗台下，给张高发消息：“阿珠在犹豫了，你继续，不要前功尽弃。” “好的。”张高回复很快。 疏泠按灭了手机，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到窗台下有一个黑色的，光滑的小东西。 她凑过去，研究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 有点生气，她径直前去敲了宋见书他们的房门。 房间里只有宋见书在，金枫和唐凡不知道去哪了。 “所以，你之前一直靠偷听吗？”宋见书说。 虽然正襟危坐，但疏泠还是感觉到他似乎在隐隐憋笑。 “我是个只打过一个副本的新玩家，道具没有你们多，这不是很正常吗！”疏泠翻了个白眼。 这好看的女人，连翻白眼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宋见书饶有兴致，说：“所以，你还不考虑加入伊甸吗？窃听器这种级别的小玩意儿，公会仓库里要多少有多少。” “不了。”疏泠说，“既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东西，那一定可以在游戏大厅买到吧？” 她说：“我可以自己赚，不需要拿你们的。” 说完，她抬脚就准备走。 “这个恐怕有点难。”宋见书的一句话将她堵了回来。 疏泠扭头，有些不解。 “因为，这种没多贵但作用大的小玩意儿，大多都被我们公会垄断了。” 疏泠：“？” 疏泠：“你们这样玩？” 第29章 六月乐园 9 【哈哈哈，看疏泠吃瘪的样子好有趣】 【疏泠刚进游戏，还不清楚这里的规则】 【先知果然是先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太帅了！】 【是女粉吗，能别舔了吗，不就是用了个窃听器吗】 【得了吧，你不是伊甸的，你连窃听器都买不到】 宋见书端坐着，将手搭在膝盖上，疏泠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形很好看。 “疏泠同学，我来给你上一课。”宋见书说。 他的样子倒真像一个儒雅博学的教授。 “您请讲。”疏泠语带嘲讽。 宋见书笑笑，忽略了她语气的不善：“命运之轮，目前是一个有一万玩家的游戏。玩家之间的整合和分流，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嗯。”疏泠点头，倒像真的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 “所以，玩家们会自发地组成群体，以寻求庇护。”宋见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如果一个副本的分数被后来居上，那么，该玩家能得到的声誉和机会便会大大减少。” “同样，商城的东西就那么多件，如果被别人买空，那么，其他人得到道具，增加通关的概率就变小，得到高分的可能性也会变低。”宋见书说。 “我明白。”疏泠说，“上一个副本，之前得到高分评价的玩家就是这么卡我们的。” “他们没有错。”宋见书说，“在游戏里，分数与生存时间息息相关。赢得多一点分数，就是在这游戏里多苟延残喘几天罢了。” “你不用觉得我们伊甸垄断物资是不人道的行为。”宋见书说，“事实上，连游戏大厅的水资源都是被垄断的，你知道吗。” 疏泠瞪大了眼睛。 “水资源，被第二大公会帝国垄断。游戏里的水价很高。”宋见书笑笑，“这为帝国带来了十分充足的资金。” 疏泠若有所思。 “所以，实在无需携带现实世界的道德标准来这里。否则，你很难在这里活下去。”宋见书说。 “伊甸确实很期待你的加入。认真考虑一下吧。他们会为你准备很不错的见面礼。” “他们？”疏泠说，“为什么不是‘我们’？” 宋见书眸中有一缕光闪了闪：“因为我无所谓。我是抱着游戏的态度来玩的。公会壮大与否，我不太感兴趣。” “如果我没猜错，”疏泠忽然转移了话题，“你这只眼镜，是道具吧？” 宋见书顿了顿，不自觉地抚上了眼镜的边：“……是的。” “所以你不戴眼镜，能看清么？”疏泠问。 “能。”宋见书点头，“我并不近视。” “那你刚刚说的见面礼，我就取走了。”疏泠伸手，从他眼上取下镜片。 镜片很薄，边框细腻。 取下眼镜的时候，疏泠的指尖触碰到了宋见书的耳垂。 他的耳垂是凉的，而疏泠的指尖带着热度，一点温热熨在上面。 宋见书一愣。他完全没想到疏泠会来这么一下。 摘下眼镜的他，目光深邃，像一汪幽深的潭。 他很快调整好：“所以，你非要我的见面礼？” 疏泠将眼镜放在手中把玩：“先知随身携带的，一定是好东西。” 宋见书不置可否：“收下它，就意味着你要加入伊甸了？” “这我倒没想好。”疏泠笑笑。 “你这是过河拆桥。”宋见书也笑，“罢了，好好替我使用它。” “我会的。”疏泠拿着眼镜走了。 宋见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远方的连绵群山。 轻轻勾了一抹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笑。 - 疏泠回到房间，研究那副眼镜。 她差不多已经看明白了，这副眼镜，戴上可以看到敌人的等级，以及弱点。不过，这依然只针对不太强的bss，如果遇到很强的敌人，这副眼镜恐怕也无可奈何。 宋见书大概是觉得B级副本，用这个足够，才会把它带上。 也才会那么大方地就送给疏泠。 疏泠轻叹一口气，觉得有点亏。 不过再想，这眼镜可以和糖丸配合使用。如果敌人太强大，那就直接不需要浪费糖丸了。 反正眼镜可以无限次使用，用一个少一个的糖丸，还是节约一些吧。 “刘璇回来了。”柳思满轻轻敲了敲疏泠的房门。 因为刘璇暂时还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所以柳思满只得把她带到了她们这。 “没事了吧？”疏泠问。 “没事了。不伤心了，就是还有点生气。”刘璇说。 这哪叫没事了？还在生闷气呢。 疏泠没办法给刘璇讲明白原因，默默给她倒了杯水。 “换换心情吧，下午一起去看割麦。”疏泠说。 “行。”刘璇说，“不过我和你们一起。我不和张高一起走。” “行。”疏泠拍了拍她的肩膀，“都随你。” 中午，一行人简单地用了餐，又在小院里休息了一下，便听到芳姨在院内喊道：“大家准备出门啦。”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阳光已经没有中午那么强烈了，正是去割麦的好时候。 张高和刘璇果然谁也不理谁，当然，刘璇是还在生气，而张高是有苦说不出。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珠就想坐在张高旁边，这次她成功了，因为刘璇主动离张高很远，腾出了他右边的位置。 阿珠如愿以偿。 下午割麦，阿珠又和张高并排走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说着什么。 张高本来不想和阿珠一起走，但是疏泠叮嘱他，多聊天，多套话。 顺便，多表现出自己的渣男气质。 果不其然，等走到麦田的时候，疏泠发现阿珠的神色就变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疏泠把张高拉过去，问道。 “她问我之前有没有谈过其他女朋友，我就编啊，说我从初中开始就在谈恋爱了，女朋友一年一换，现在正好准备甩掉刘璇了。”张高有些局促。 疏泠噗嗤一声笑出来，竖起大拇指：“真不错。” 下午的阳光还是很猛烈的，麦浪是十足的金灿灿的黄色，甚至到了刺眼的地步。一股股热风吹过来，麦浪翻滚，麦香扑鼻。 这些在城市里不能看见的景象，此刻将刘璇的心情治愈了不少。 “我还以为现在割麦都还是手工割，没想到全是大机器啊！”刘璇说。 “一看你就是城里出生长大的，现在都用机器割麦啦。”芳姨擦了一把汗，进入割麦车。 而其他村民们，早就三三两两开始驾车劳动了。 麦田里，泉神的雕像依然矗立着，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拿着麦穗。村民们有的还自发带了一些水果，馒头之类的供品，随意堆放在泉神雕像的底座处。 全村的人一起来割麦，自然少不了家开便民超市的小月。她和阿珠很快碰上，两个人笑闹着聊天。 小月此刻看起来已经全无烦恼，疏泠想起李哥和小岚，便趁芳姨休息的时候，要了小岚的联系方式。 “我要问问李哥的情况怎么样。”疏泠说。 早上离开的农家乐，此时应该已经去过医院了。 她也想了解情况，可以类推被下咒的人会经历怎样几个阶段。 听到她提起李哥，阿珠有点紧张，双手在一起绞了绞。 小月也凑过来，装作在和阿珠玩，其实都留意着这边。 疏泠尽收眼底。 柳思满站在路边想什么，有些入迷。 疏泠抬眼一看，却见一辆无人的割麦车已经逼近了柳思满身后！ 疏泠的瞳孔猛地一缩，她腾地站起，叫道：“小心！！！” 与疏泠的喊声一同发生的，只见柳思满周身忽然爆开一道光圈，将她弹开了半米。 虽然没有弹开那辆庞大的割麦车，但强大的作用力中和了割麦车滑落的力量，让割麦车停下来了半秒。 就趁这半秒，柳思满仓皇逃开。 那辆割麦车继续滑落，速度比刚刚更快。最后它压上了一处隆起的田埂，停下了。 【被动技能：正道的光，已发动。】 随着系统提示，柳思满浑身瘫软，一下子坐在了田埂上。 对她来讲，这是从死神镰刀下逃开的一瞬。 如果上一个副本没有拿到这个技能—— 她根本不敢多想，晒出来的汗水马上被涔涔冷汗代替。 疏泠连忙跑过去，蹲下来：“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思满的声音十分虚弱，喃喃地说。 远处割麦车的主人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疯狂道歉。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一个面容淳朴的妇女，看到自己家的车差点轧到人，吓得把东西都丢了，“我明明拉了刹车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哪个零件松了。” “没事了。”柳思满说。 疏泠看着一旁的泉神雕像。她还是那样貌似慈祥的动作，但如今看来总是很阴诡。 在场的几个玩家都心知肚明，这恐怕是泉神的诅咒，已经开始起效了。 那妇女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急忙道：“今晚你们都来我家吃饭，我做一桌好的，今天真的是对不住。” “不用了，阿姨，不是您的错。”柳思满说。 她坐了一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染成粉色的刘海下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泉神像。 芳姨提议道：“热不热？要不先回去吧。” “也行。”麦地里都是各类刀具，还有大机车，疏泠想着，还是先回去吧。 走之前，她不忘拿出宋见书的眼镜，透过薄薄的玻璃片，根本看不到泉神的相关信息。 也不知道是泉神力量太强大，还是看雕像没用。 疏泠将眼镜随意折了折，放进口袋里。 身后，宋见书轻咳了一声。 第30章 六月乐园 10 宋见书略带无奈地看了疏泠一眼。 疏泠回头，对他狡黠地笑了一下。 她容貌姣好，这一眼带了点妩媚的意味。 宋见书别开脸。 柳思满颇为不忿，绕到泉神像的背后，趁村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踹了泉神像一脚。 疏泠和唐凡：？ 宋见书：…… 金枫无奈地扶额：“你这样很容易出问题的。” 柳思满捋了一把刘海：“要诅咒就冲我来吧，谁怕谁啊。” 话音刚落，众人都看见眼前系统闪出一行提示： 【由于您激发了“泉神的愤怒”，泉神将不遗余力将您从这个世界上驱逐。】 【年轻人，希望你的冲动不会带来太坏的结果。】 【副本难度重新计算中——】 【副本难度重新计算成功。当前副本：六月乐园，难度：S。】 【难度更高的副本会带来更多的奖励，当然，您是否有那个能力采撷硕果呢？】 柳思满：“……” 唐凡：“……” 疏泠：“天。” 她回头认真地求证：“S级，你们没问题吧……？” 宋见书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和起伏。 “所以就是说……没问题？”柳思满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问题。”金枫叹了一口气，“只是道具的消耗量会大大变多。天，这可不是我们带新人的配置啊。先知，你没问题吧？” 宋见书点头：“我比你高一级。” “靠。”金枫骂道。 金枫是S级玩家，而宋见书是SS级。 “真的对不起！”柳思满开始疯狂道歉。 “没关系。”宋见书淡定地抚掌，“你触发隐藏任务的能力很不错。难道是直觉很不错么？” “记忆力加上直觉，是比较少见的配置。”宋见书淡淡地说，“或许伊甸对你的培养方案要修改了。” “这种事情，等通关了再说好吗！”金枫有点抓狂，他以为这个副本是B级，很多珍贵道具都锁在了游戏大厅房间的保险柜里。 “好吧。”宋见书说，“要说死在这，那还不至于。” 众人：…… 暂时没有什么特殊的现象，村民们都还平静地割着麦。几人商量了一番，准备先回农家乐。 半路上，疏泠忽然想起要给李哥和小岚打个电话。她拿出手机，照着芳姨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了几声之后，电话很快接通。 “小岚姐，我们想问下李哥的情况怎么样，退烧了吗？” 电话那边，小岚默了默，接着轻声说：“李哥？” “他今天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后便对我十分冷漠，说不爱我了，要和我分开。” “我很错乱，一个没注意，他就自己办了出院，然后离开了。” “……”疏泠知道，这是小月下的咒的作用。 听小岚的声音，她似乎已经哭了一下午，十分疲惫，但也接受现实了。 “他去哪里了？”疏泠问。 “不知道。”小岚说，“他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人。”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疏泠只能委婉地点了点当前的处境。 小岚自然是听不懂的，冷笑了一声：“他能有什么苦衷？醒来后，立刻数落了一堆我的不好之处，好像受够了我一样。” “我还真不知道他原来积攒了这么多的怒气和不满。”小岚在电话里轻轻笑道，“算了，随他去吧。” “对了，他烧已经退了，活蹦乱跳的。就是这样，谢谢你们关心。”小岚并不想多说，率先挂了电话。 他们的谈话，所有玩家都听见了。 唐凡说：“他能去哪？不会是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转弯，回到去农家乐的小路上。 于是，立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那人穿着背心，工装，挎着摄影包，留着狼尾。 正是李哥。 疏泠的脚步顿了顿，上前询问：“怎么回来了？没和岚姐一起？” “不要再提她了。”李哥言语决绝，眼神冷漠，“我和她从今天开始就没关系了，这段时间我都住这，等那边离婚手续办好，我回去签字就行。” “你是不是男人啊！离婚都让女人一个人去办吗！”柳思满触怒了泉神之后已经完全无所谓了，什么都敢说。 “因为我在这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李哥的语气软下来，“我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我要在这里追她，然后，娶到她。” 宋见书低声道：“蠢。” 李哥并没有听见，还在诉说着他如何对小月一见钟情，又是如何冲破樊笼也要和她在一起。 就在这时，阿珠陪着刘璇和张高也一起回来了。刚刚，阿珠一直表面在劝他们俩。但事实上，把两个还没消气的人放在一起，只能增加他们的矛盾。 刘璇看到李哥回来，十分诧异，再听到李哥的自白，有了点恐慌。 她看了张高一眼。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哥看见阿珠，眼睛一亮，说：“把小月的电话给我吧，我要追她！” 阿珠手抖了抖，听话地将手机拿出来，在联系人里查小月的名字。 “不是，小月是谁？你疯了吗？”刘璇将阿珠的手机抢过来，“你都跟岚姐结婚了，你在说什么追不追的？” “我马上就和她办离婚。”李哥说，“好了，把小月的电话给我吧。” 李哥这都不像是被下咒，这和失了智一样。 最后，李哥拿到小月的手机号，进房间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满面春风地出来：“小月同意晚上和我一起吃饭了。” 刘璇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太突然了。 “小月是谁啊，她居然直接能同意？”刘璇震惊地问。 “哈，我明白了，是不是之前李哥在这的时候，就和小月互相看对眼了？”刘璇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当小三不觉得羞耻吗！” 李哥根本不理她，只进屋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 疏泠看了阿珠一眼，她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激动的李哥，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晚餐，大家聚在一起，都不太说话。 阿珠穿了一件细吊带裙，又抢了张高身边的位置。 刘璇睨了她一眼。 “我感觉她看出来了。”柳思满对疏泠说。 “嗯。女人的直觉很准的。”疏泠说，“再说，她今天看到李哥的变化，她心里恐怕有猜测。” 这顿饭，大家各怀心思。 “这比打bss还累。”金枫吐槽。 “是吗？”宋见书好像真的很疑惑。 “……”金枫闭了嘴。这哥一向不把人情世故放在眼里，何况是女生间幽微的小心思。 这天晚上，疏泠和柳思满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两位姐姐，我来给你们送水果吃。”阿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请进。”疏泠说。 阿珠端上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这些果子有些是自己种的，有的是野果，放心，都是可以吃的。”阿珠解释。 她说完，停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疏泠问。 “嗯……”阿珠说，“我想问下张高和刘璇姐和好了吗？” 疏泠说：“哦，你问这个。” 她故意说：“嗨，这对张高来说是正常的，他每个女朋友谈个一年半载，就会发脾气，挑刺，把对方甩掉。就是PUA，哎，你知道什么是PUA吗？” 阿珠惶恐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好事。”疏泠说，她问柳思满，“话说，他们也在一起一年了吧？” 柳思满点头，接过话茬：“挺久的，按张高的性格，早该分了。” 阿珠的脸色越来越白。 “可是他之前对刘璇姐很好啊。”阿珠还不死心。 “唉，都是演出来的呗，他喜欢装深情，喜欢看女孩子离不开他又被甩掉的样子。”柳思满说。 “所以啊。”疏泠不着痕迹地叹道，“阿珠，你还年轻，要擦亮眼睛，以后千万不能找这种男人，明白吗？” 阿珠点点头，腾地站起来，扯出一抹笑容：“我就随便问问，我去给隔壁送水果了啊。” “去吧。早点休息。”疏泠笑眯眯地说。 “我发现你挺有笑里藏刀的潜质的。”柳思满见阿珠离开，说。 “哪有？”疏泠抚上自己的脸。 她的面容精致无可挑剔，柳思满这个女人看了都喜欢。 正笑着，房门又被人敲响。 “谁呀？”柳思满奇怪，前去开了门。 刘璇站在外面，轻轻问：“我可以进来么？我有话想问你们。” …… 一晚上接待两个不速之客。 “进来吧。”疏泠说。 她知道，刘璇八成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刘璇刚刚在椅子上坐下，便开口问：“阿珠是不是喜欢张高？” “还有，张高忽然对我态度很差，也有原因的吧。” 疏泠说：“我只能说，他有自己的苦衷。” 刘璇：“他的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他怕告诉你会不好。”疏泠说。 “他一直都以这种方式在照顾我，挺笨拙的。”刘璇说，“其实我都看得很明白。” “如果你们也不愿意对我说，那就算了。”刘璇站起身，“那就等到你们没有苦衷的时候，我再问吧。” “那时候，你就不用再问了。”疏泠说。 “是吗？那就好，谢谢你。”刘璇回头看了她一眼，再也没有之前大大咧咧的感觉，“本来我还有一丝以为他真的变心了。你让我放心了。” 第31章 六月乐园 11 刘璇走后，宋见书在群里发来消息：“阿珠也来试探我们了。” 疏泠比了个k的手势：“保持一致，不要穿帮。” 这一晚，张高被他们塑造成了无恶不作的渣男，疏泠一边觉得默默抱歉，一边觉得好笑。 又过了一会儿，宋见书忽然在群里说：“过来。” “她们在打电话。” 疏泠和柳思满小心地开门，男生房门被留了一条缝，她们很容易进入。 果然，是宋见书放在阿珠房间窗户下的那个窃听器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宋见书调整了公放，阿珠的声音便响起来。 “怎么办啊？”阿珠说，“他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今晚问了他的朋友们，都说他表里不一，是个渣男，还会P，PUA我。” “怎么会这样？”小月说，“你之前怎么没有调查清楚？” 阿珠有些不满：“就这几天，我怎么调查，而且当时你来看，不是说他还可以的吗！” “我当时只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小月说。 沉默了几秒。 疏泠听出，阿珠在确认张高之前让小月把过关，眼下这边出了差错，她有些怨怼小月。 “那，那我怎么办？”阿珠还是率先软了声音，问道。 小月想了想，说：“书里说，许愿一旦下了，就不可以中途终止，何况你还割过血，不过，书中说愿望可以换对象，但要趁这三天，你赶紧好好想想。” “那，我就选来我们家的游客？”阿珠听说可以换人，总算不是那么紧张了。 “随你。”小月说，“你家不是还有三个男游客吗？” 唐凡，先知，金枫三人，无人作声。 “我觉得……那个姓宋的男生还不错。”阿珠说。 宋见书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眉毛轻轻挑了挑。 这就像副本里NPC随机抽取玩家进行下一步任务，不过，这个副本很有真实性和代入感。 “也可以。我也觉得他长得很不错，比张高帅。”小月说，“我只是说长相啊，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考察，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阿珠说着，挂了电话。 全体：…… 都怜悯地看向宋见书。 “会挑。一眼把咱们公会最值钱的单身汉挑走了。”金枫憋着笑，感叹道。 宋见书也微微笑了一下。 “这泉神的诅咒怎么还可以换人啊。”唐凡问。 “你想，之前你说要许愿，泉神满足你了，然后开始搓大招。然后，人家搓一半了，你忽然说不干了，目标失效，换成你，你生不生气？”金枫解释道，“所以，宁愿换个人，起码让我把好不容易搓出来的大招使出去啊。” 唐凡笑着说：“通俗易懂。” “我想到两个方案。”疏泠说，“第一，既然阿珠选了先知作为新目标，那咱们同样演给她看。” “好在阿珠选择的是先知，我们中间最强的一个。倒少花了很多周旋的心思。” “第二，刚刚打电话，我感觉阿珠和小月之间有了嫌隙，正好，咱们让张高装作喜欢小月。把她们之间的隔阂进一步拉开。”疏泠说，“阿珠越孤立无援，心理防线越脆弱，越容易吐露真相。” “心理战高手。”宋见书幽幽地夸了一句。 “不敢不敢。”疏泠说，“我只是比较清楚，什么会让一对朋友失散。” 宋见书看了她一眼。 “两人都许愿，你的一帆风顺我的却百般挫折，最后，我看中的对象却选了你，这是不是让人牙根痒痒？” “做戏就要做全套。”宋见书忽然说，“阿珠不敢确认是否要把我作为新对象，因为她几乎只有一次机会了。所以，我要表现出我比较适合做一个男朋友。” 明明是在说计谋，但这种话还是很好笑。 “所以？你准备怎么表现？”金枫问。 宋见书的眼睛看向了疏泠。 疏泠赶紧摆手：“不不，不要那么迂回。” “我建议你直接去追阿珠，表现你自己适合做一个男朋友。” “你这么聪明，不知道突如其来必有古怪吗？”宋见书问。 “……”疏泠默了，她看向周围，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她。 “……真的要我陪着先知演戏？”疏泠问。 “好吧。”疏泠投降。 - 第二天，疏泠将昨晚的计划部分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张高。 “所以，要我去表现喜欢小月？”张高苦笑，“天哪，我不如直接去和刘璇提分手。” “刘璇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看着她。”疏泠说，“其实，昨晚她来找过我们，她知道你有苦衷。” 张高的眼微微红了。 疏泠有些不忍，说：“安心照做吧。阿珠已经准备换目标，你很快就没事了。” “好。”张高笑得很无奈，“希望能没事。这鬼地方，下次再也不来了。” “都是金枫提的馊主意，等离开后，让他请你吃饭。”疏泠活跃了下气氛，“你昨晚又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昨天倒没有看到。”张高实话实说，“不过做了个噩梦。梦到阿珠变成了一块牛皮糖黏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 疏泠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还能做这么搞笑的梦，看来确实快没事了。” 李哥昨晚和小月一起去镇上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吃了饭。晚上，李哥先把小月送回家，等他回到农家乐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的样子，一大早就又收拾了外表，还要和小月一起出去。 这股劲头让谁看见，都要说一声恋爱使人智熄。 “他现在好像还在高烧状态。”柳思满评价，“虽然身体退烧，但大脑还是烧着的。” “难不成这咒要这么烧下去？”金枫插了一嘴，“怪不得之前那个被下咒的男人英年早逝呢。” 宋见书递给疏泠一瓶水：“……” 疏泠：“谢谢。” 柳思满：“你们一点都不像情侣啊！” “我们昨天私下变更了策略。我们忽然恋爱，对阿珠来讲也太突然。所以，打算让先知演出正在追我，打消她的疑虑。”疏泠说。 “好吧。”柳思满点头，回房间了。 唐凡在一边默默地看，可惜他不够强，不能和疏泠姐演戏。 背包格里，装着白秋月的花瓶撞了撞。 白秋月在背包格里待了太久，虽然她也能看见听见外面的事情，但还是无聊。 唐凡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你看到提示了吗，我们好像激怒了泉神这个bss，所以有你出来打架的时候。” 白秋月又撞了撞格子，表示知道了。 李哥一阵风似的离开。 疏泠猜测，如果他解咒之后得知现在的自己这么傻，恐怕会后悔地自裁。 上午，先知体贴地帮疏泠倒水，吃饭时拉开椅子，还会关切地问她热不热。 阿珠好奇，半试探半八卦地打听。 金枫夹了一口饭，说：“嗨，追女孩呗。” “怎么之前没看出来？”阿珠问。 “他被李哥打动了，也决定勇敢地追求真爱。”金枫说，“疏泠运气真好，宋见书可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不过他洁身自好，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花边新闻。” “哇，那疏泠姐真的好幸运。”阿珠说。 金枫不着痕迹地将信息透给她，然后，看穿了她眼里的动摇。 在埋头吃饭的时候，给宋见书暗暗比了个k的手势。 疏泠和宋见书接收到，不着痕迹地点头。 午后，阿珠独自一人离开了农家乐。 柳思满和疏泠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被跟踪了三次也毫无察觉，柳思满和疏泠一路跟着她回到了那片麦地。 中午很热，割麦的人都还没来。阿珠就趁着这个空档，在泉神像前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比上次还要虔诚。 看来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张高，开始转向宋见书。 柳思满和疏泠都松了口气。 “她都不再考察看看吗？”柳思满问。 “她没时间了。如果要更改对象，她只有三天。”疏泠说，和柳思满一起离开了。 这七个人的学生旅行团经历了这些，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游玩的闲心了。 所以余下的半天，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整。 - 九点多的时候，宋见书在群里说：“我看到异象了。” “泉神动作挺快，许愿礼包当日达。”疏泠回复。 “还有心情说笑？”宋见书回复，“我看到卫生间的镜子里，阿珠冲着我笑，还想伸手出来碰我。” “哈，泉神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创造这种邂逅，可以让人相爱吧？”柳思满说。 怕不是会直接让人吓死。 “先知说没关系。咱们恐怖副本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了，还怕一个女孩子吗。”金枫说。 于是两个房间各留人守夜，余下的玩家都睡了。 第二天，李哥照旧一大早就要出去。 大家醒来，三三两两走出房门。 此时，农家乐的大门被敲了敲，小月穿着一身白裙子，戴着草帽，站在门口：“打扰了，我来找李亮。” 疏泠看了一眼李哥的房间，刚刚，金枫进去把他制住了。 而柳思满已经回了房间，缠着刘璇聊天。 抓住这个关口。 张高箭步上前，通红着一张脸：“小月，中午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吧！” 小月吓得倒退一步：“？？” 这一幕正好被出门的阿珠看见。 张高还在滔滔不绝地输出：“小月，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特别喜欢你，所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约你出去吃饭！” 小月震惊地捂住了嘴，视线不自然地看了阿珠一眼。 阿珠阴沉着脸，把不明所以的小月一把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1-06 16:25:30~2022-11-13 17:1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黄鸭鸭子、轩辕子丝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六月乐园 12 先知布置在那里的窃听器又发挥了作用。 “你搞笑吧，我想让张高喜欢我，怎么他最后反而喜欢你？” “我怎么知道啊，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李哥，现在我的愿望都要实现了，我打你张高的主意干什么？” “得了吧，你比我更清楚仪式的内容，那山洞里的书，不也是你更早发现的吗？”阿珠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两个男生都喜欢你，你好从中挑一个呢！” 玩家们对视一眼。 所以，那本书果然放在那个全是泉神雕像的山洞里。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泉神的祝福是儿戏，我想用就用？”小月也生气起来。 “你装什么，你跟我说可以下咒，我就把目标定成了张高，然后你又和我说换人，我一换人，张高就喜欢你了，敢说你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阿珠的声音渐渐大起来。 小月大概意识到这样不行，压低了喉咙：“阿珠，你声音小点，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你敢做，还怕别人听见吗？”阿珠用力地开门，“你走吧，带上你的李哥或者张高一起，随便你，以后都不要来我们家。” 小月被推了个踉跄，她气恼道：“阿珠！” “你也别叫我的名字。”阿珠说，“我今天就去查那本书，看怎么让许愿失效，被泉神惩罚也罢了，我费力收集头发，还割血，最后让你坐享其成，凭什么！”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月在门口还想阻拦，但碰了一鼻子灰。她被莫名其妙忽然质问本就不爽，拉着出来的李哥就走了 张高演了这么一出，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凳子上。 疏泠说：“没事。她今天就会去取消许愿，我们跟着去就好了。” “希望一切顺利。”张高说。 阿珠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发了。 此时，疏泠拦下了她。 “我们刚刚听到你说话了。”疏泠说。 阿珠瞳孔一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到了算了，我正准备去取消许愿，到时候出什么事都是小月的事。” “你不怕泉神的惩罚么？”疏泠眯了眯眼，问。 她发现阿珠的情绪很不稳，在气头上的人，其实反而最松懈。 “泉神的惩罚，无非是让我发几天的高烧吧，我不怕。”阿珠说。 疏泠默默掏出一瓶粉色糖丸来。 阿珠疑惑地盯着她看，这糖丸还挺好看的，粉粉嫩嫩，闪着珍珠一般柔顺的色泽，但只剩四颗了。 疏泠倒出一颗在手心，然后，放进嘴里。 随后，她自然而然地将瓶子递出去。 一边递一边说：“带我们也去山洞吧。” 阿珠完全没起疑，注意力又都转移到她的话上，还以为她递糖丸的动作是朋友之间的馈赠，于是也学着倒了一颗，吃了进去，说：“为什么？” 疏泠说：“或许我们能帮你。” “得了吧，你们跟我一样也是人，你们能怎么帮，泉神她可是——”阿珠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卡壳，然后，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现在的许愿对象是谁？”疏泠从手中拿出刚刚并没有吞下去的糖丸，重新放进瓶子内，随意地问。 阿珠并不想回答，可是身体却有了自我意识似的，诚实地开口：“是那个姓宋的男孩子。” “你知道他在追我吧？”疏泠抬了抬眼，问。 “知道。”阿珠眼里泛起了泪，想沉默，却不由自主地点头，“就是因为知道，我才选他。” 后半句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也全部说了出来。 “现在相信我们或许能帮你了吧。”疏泠问。 阿珠疯狂点头。 因为她现在只能说实话。只要想撒谎，喉咙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那就带我们去山洞，说定了哦，阿珠小导游。”疏泠说，“放心，糖丸效果大概五分钟后失效。” “别哭啊，比起接下来泉神会对你造成的伤害，我要温柔多了吧？” - 下午，几名玩家一起，跟着阿珠上了山。 至于张高和刘璇，反正阿珠的诅咒也已经换人了，疏泠索性安排他们都在房间里待着，让张高好好和刘璇说清楚，道个歉。 阿珠上午领教了疏泠道具的威力，此刻乖乖的，根本不敢起什么别的心思。 和那巫师一个样。 山上树林青翠，人间是滚烫的夏季，而山上却好像还留在舒适的春天。 山里到处都能听见泉水叮咚的声音，阿珠介绍：“那是因为这山里有个小瀑布，也是咱们泉水的来源。” 不一会儿就到了山洞。 “豁，这里面温度更低了。”金枫说。 本来山间就凉快，而站在洞的门口，居然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冷风直往身上钻。 洞里面果然如他们上次所说，有着密密麻麻的泉神雕像。 “进去吧。”宋见书说。 上次他们野炊的时候，宋见书和金枫就很想进去调查。但刘璇忽然难受，大家只能打道回府。 墙壁上起码一两百个泉神的雕像，每一个虽然很小，但雕刻得十分精细。 更诡异的是，这些雕像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技术，让每个雕像的眼睛看起来都像是在紧紧盯着入侵者一般。 无论走到哪个方向，总觉得墙壁上的泉神幽幽地盯着自己。 洞穴很深，有些潮湿。在重重雕像的注视下，柳思满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这里真的好诡异啊。”柳思满说，“我感觉不太好，有点头晕。” “你和刘璇产生了一样的症状？”金枫问。 “其实，我一直有个感觉。这个副本的重重设置，都和性别有关。”宋见书悄悄说，“村民认为只有女生能与泉神沟通，做噩梦预见未来的是女生，进了山洞，感到不舒服的也是女生。” “是的。”疏泠点头。 “所以你们要留意。如果有像是第六感的感受，梦境，要及时告诉我们。”宋见书说。 “你可以坚持吗？”金枫问。 “我没关系，就是有点晕。”柳思满说，“本来洞里也很可能会缺氧。” 深入山洞，越来越暗。外面的光透不进来。 阿珠一直不说话，盯着旁边的墙壁。 “那本书到底在哪？”金枫没有耐心了，问阿珠。 阿珠开口了，声音带着点惶恐：“我不知道，这里，这里和我那天来的时候不一样！” - “你怎么不早说？”金枫炸了，质问道。 阿珠带了哭腔：“前面都是一样的啊，走到这里了才发现和上次不一样。” “退不回去了。”宋见书说，他指了指后面，不知为何，他们的身后涌起了迷雾，连洞口那块小小的光都看不见了。 “泉神要把我们困在这？”疏泠冷静地看着身后，迷雾越来越浓，她几乎已经看不到身后的柳思满了。 空气变得寂静起来，她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 周围好像没有人。 “听不到我说话了吗？”疏泠问。 无人回答她。 随后，她眼前的景色开始轮转，变化。 一盏灯挂在天花板上，孤独地照亮着一桌的美食，沙发，桌椅，还有墙上的全家福，一切都是疏泠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 疏泠低头，看到自己穿着高中时的校服，白色帆布鞋，还带着框架眼镜。 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无论你多久没有回去，但你的身体记得永远清楚。 她情不自禁地迈步进去。 卧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母亲趴在床边，旁边一包卫生纸已经被抽去大半。 她听到母亲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高中时的疏泠尚且会因为这句话而难过。 但现在她已经不会了。 母亲说：“都是因为你。我恨透了做一个母亲。” 疏泠开口：“你过上这样的生活，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没有事先了解全面。” “你这样对妈妈说话吗？”母亲说，“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她喃喃自语，十分幽怨。 疏泠不理她，淡定地离开房间，径直坐回餐桌前。 母亲在卧室里幽幽地看着她。 疏泠夹了一筷子清炒土豆丝，放入口中。 是母亲习惯做的味道。很多的醋，微微的辣。 “母亲”似乎惊讶于她的无动于衷，说着，便想站起来。 “你不是她。”疏泠咀嚼着土豆丝的味道，“或许她心里会这样认为，但她从不会宣之于口。” 说这句话的瞬间，屋子里的一切景物都逐渐化为了斉粉。 “很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多谢。”疏泠说。 刚刚的景物彻底消失。 她又来到了一处酒店的走廊。 不远处，母亲披头散发，全然不复以往温和娴静的样子，而让她歇斯底里的，是房间里让人无法忘记的画面。 疏泠微愣。 她知道高中时，母亲捉到了在酒店偷情的父亲。 这段记忆不是她亲眼所见。而泉神让她作为当事人，赤条条地亲眼见到了背叛。 疏泠看了一眼走廊里的挂钟。 晚上九点半。 那是她正在学校上晚自习的时间。 而此刻歇斯底里的母亲，在半小时后，就要收拾好外表和情绪，去接她晚归的女儿。 疏泠有微的动容。 此刻，母亲僵直地转头。 但她并不是水平看过来的。 母亲的头先怪异地往上仰，再向她的方向低下来。 形成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扭转的弧度。 紧接着，母亲的眼流出血泪来，嘴角也扭开了。 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还是直直地盯着疏泠。 她忽然转身，以一个短跑运动员才能达到的速度，朝着疏泠飞奔而来！ 疏泠瞳孔一缩，扭头就跑。 长长的走廊好像没有尽头。 后面追击的“母亲”，或者说是怪物，速度极快，疏泠跑得再拼命，也抵不过她的速度。 奔跑中，疏泠的大脑迅速盘算着办法。 她是刚进入游戏的新人，没有数据堆起来的体魄，没有高端的武器。 身上所有，无非是几颗糖丸，一个闹钟，还有一副眼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啦，谢谢大家支持！请大家看看我的预收： 《不藏了，我就是玄学大佬[娱乐圈]》表面娱乐圈实则玄学大佬×表面商业场实则鬼王大佬 《神的游戏[全息]》痛觉屏蔽有点子疯女主×0情绪波动智商超群男主 第33章 六月乐园 13 身后的怪物越追越紧。 疏泠在奔跑中, 大脑还在高速旋转着，计算自己到底该如何逃脱。 糖丸？开玩笑，她又不会去问这个怪物什么问题。闹钟？倒转三秒, 或许在关键时刻有用, 但是怪物跑得太快, 三秒钟的距离差距很快就会被赶上。 还有眼镜——先知的这副眼镜，充其量只是一个测定怪物等级与能力的小装置, 根本不奢求它还具有攻击性。 怪物伸长了自己的手, 想要捉住疏泠的头发。疏泠看到, 那手指虽然已经苍白变形，但指甲上还涂着温柔的透明色。这是母亲的喜好，这怪物复原得很贴切——她不再多想, 因为那怪物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疏泠奔跑时飞扬的发丝。 她狠了狠心，再次加快速度。此时的速度几乎已经大过她在大学跑八百米时那会儿的冲刺速度了，这种状态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她心里很清楚，人的肌肉是有极限的，人全速奔跑的能力并不好。 怪物已经离她那么近, 但是“正道之光”的被动BUFF并没有被触发。看来已经不会再触发了，当时这个BUFF在柳思满身上已经被触发过一次, 疏泠不认为他们的运气好到在同一个副本里获得两次靠被动绝处逢生的机会。 面前的走廊还是无边无际, 甚至越来越黑。她完全陷入了幻象里, 而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疏泠在心中倒数, 再过三秒，她会去启用逆转闹钟的道具。 人要活着。哪怕只多活三秒。 三。 身后怪物口中喷出来的热气几乎已经扑到了她的脊背上。 二。 它在努力拽住自己的头发。 一。 精力几乎已经完全耗尽。肌肉在短时间的爆发后，呈现撕裂的痛感来。 前面还是一片浓浓的黑暗, 疏泠一狠心，往一旁的黑暗撞去。 并没有撞上想象中的砖墙，疏泠知道，她赌对了。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宾馆，早已经完全进入了泉神娘娘的幻术中，四周自然也不是宾馆的房间与墙面，而是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旷野。 就是因为这个拐弯，怪物急急刹车，随后又加速。但是刚停下来又加速的速度自然赶不上刚才，就在这一刻，疏泠的手摁在了逆转时钟上。 意料之外的，她还来不及摁下去，只见一阵亮光忽然闪过，如同一根长戟轻易刺破了周遭的黑暗。那是先知的金边眼镜发出的光。 疏泠一惊，身后传来怪物的啸叫。刚刚那束光似乎直直照进了怪物的眼睛里，高亮度让它一瞬间致盲，急停了脚步。 “逃生要紧，但也要动脑子。” 身边传来宋见书的清冷的声音。 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疏泠身边。 疏泠喘着粗气，已经没有功夫去和他斗嘴。 宋见书拉住了她的手。 疏泠一愣，任由他拉着。 谁知宋见书并没有带着她继续往前跑，而是生生刹住脚步，拐了个弯，开始往回飞奔。 “你？！”疏泠大惊。宋见书似乎用了道具，速度极快，不过一两步路的功夫，失明的怪物便已近在眼前！ 它因为眼睛上传来的刺痛，还在哀嚎着，而那一双爪子则在空中四处乱抓，似乎想着拉一个倒霉鬼陪自己痛苦。 宋见书的速度很快，但也很灵活，带着疏泠躲过怪物的追击，然后，把怪物甩在了身后。 因为被他带着，疏泠的大脑空出来了冷静思考的空间。 她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看视频网站上别人玩过一个猎奇向的日式恐怖游戏。 玩家一个人游荡在极其广阔的地图里，没有边界。但如果玩家朝一个方向走了太久，那么身边的景象就会不断重复，以证明你走错了。 如果是自己在玩游戏，那么，一条道走到黑，走到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物品和NPC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头。 但刚刚在被怪物追逐的情况下，她无暇想那么多。 虽然，其实刚刚可以冲破，拐弯的黑暗，便已经是一个提示。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宋见书在奔跑的间隙，还能抽出空来观察她的神情。 话音刚落，疏泠便看见，前方隐隐的黑暗里，出现了宾馆走廊模糊的影子。 宋见书带着她跑进那条走廊，尽头，男人和女人还在喧闹着，母亲还是站在门口，带着一脸震惊的神情，呆呆地站着。 如果路走错了，那么只能尽快回头。 宋见书松开了疏泠的手，默默地站在一边，抱着臂等待。 疏泠发现，自己的衣着又变成了高中校服，宽宽大大的。她扎着马尾，穿着运动鞋，一脸青春。 “妈。”她走过去，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母亲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颤，回头后第一反应就是关上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怎么在这？晚自习结束了？” “妈妈。”疏泠走过去，抱住她，母亲的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妈妈。我以后会很好的。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吗？” 母亲愣了愣，片刻后，她点点头说好，一颗积蓄已久的眼泪滑下来。 然后，身边的一切景物又光点一般逐渐消失，她回到了那个幽暗深邃的山洞里。 宋见书半跪在他身边，两个人的手臂连着一根管子。她醒过来，宋见书也睁开了眼睛，收走了那根管子。 “我会当做没看见的。”宋见书说。 “没关系。”疏泠揉了揉眼睛，那里并没有眼泪。但是她的神情是落寞的，宋见书能看得出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已经离婚，都过得挺好，据说年底我还能有个新的弟弟。” 宋见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看见了什么？”疏泠问。 宋见书并不愿意告诉她。 疏泠也知道他会这样反应，毕竟泉神让他们看到的大概都是记忆中后悔的，或者能引起强烈感情波动的片段，好让他们失去理智。 而宋见书这样冷静强大的人，他的弱点会是什么？ 疏泠懒得去猜，转头去看周围。山洞中的浓雾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疏泠看见柳思满和唐凡他们都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梦里也是恐惧的，纷纷蜷缩着身子。 而阿珠，她似乎没有陷入幻境，只是瘫坐在一边，眼里尽是惊恐。见他们醒了，阿珠急忙爬过来，张口就要哭。 疏泠赶紧止住了她。眼下，她没太多心思管她。 “金枫，他也还没出来？”疏泠见金枫也紧闭着眼，不禁有些担心。 “他去帮他徒弟了。”宋见书淡淡看了一眼，一点儿不担心，“唐凡也还没醒，我去帮他。” 说着，便拿出一个长管状的小器具来，一头搭着唐凡，一头连着自己。 宋见书正准备启动，却见唐凡浑身剧烈地一颤，倏地睁开了眼睛。 “哦？你居然自己醒来了，不一般啊。”宋见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梦到什么了？”疏泠问。 唐凡有点不好意思：“梦到了......高考。梦到一个字都看不懂，写出来的都是鬼画符。最后英语听力里传来女鬼的哭泣声，音响里就钻出一个鬼头来。” “......”宋见书的嘴角抽了抽。 “......”疏泠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应该恭喜你，说明你是个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人。” 柳思满和金枫同时醒来，柳思满显然是吓坏了，抖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金枫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给她喝。 “没事吧？”大家都围上去问。 “没事。”金枫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追问了，“让她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咱就继续向前吧。是那里么？” 他一指不远处的石门，问阿珠。 本来那里是一处岩壁，而随着大家都从睡梦中醒来，那岩壁忽然洞开，然后就露出了一扇石门。 阿珠这下觉得熟悉了：“对对。就是那里。书就放在那里面。” 疏泠沉思，看来如果是外人进入，泉神会先用幻境之类的方法来堵住他们的去向，迷惑他们的心智，最好可以让他们一直困在这里。 而阿珠和小月当时来的时候，因为是村里人，所以泉神并未用这种方法困住她们。 “那走吧？”金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柳思满。 后者点了点头。她刚刚从幻境里出来的时候，连嘴唇都是苍白的，现在才好了一点。 众人穿过那扇石门，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台座，和一座巨大的泉神像。 这个泉神像几乎已经到了可以说顶天立地的程度，上面直抵高大的岩壁上方，下面则稳稳地端坐。一双眼睛斜睨下来，十分有压迫感。 阿珠上前，在石台上摁了几下，那石台的中部便凹陷下去，又托着一本书上来。 “你怎么知道怎么操作这个机关？”疏泠问。 “上次是小月演示的，我觉得有意思，就暗暗记了下来。”阿珠说。 这本书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泛着黄，边缘也卷了起来。疏泠他们对视了几眼，都选择不动，让阿珠上前去取。 阿珠没什么心眼，伸手正准备拿书，宋见书忽然眸色一变，冷厉道：“小心！” 转眼间，只见从岩壁的缝隙中射下密密麻麻的冷箭，其中有一支，直直冲着疏泠而来。 第34章 六月乐园 14 电光火石之间, 宋见书箭步上前，伸出手想将他推至一旁。他应该还是装备了刚刚在幻境里的那个道具，所有的动作速度都会放快, 故而可以与密密麻麻直冲面门的冷箭一搏。 但与此同时, 疏泠周身膨胀出一团光圈，就像麦田里柳思满遇到危险时一样, 光圈爆起, 不仅那支直直冲向疏泠的箭矢一下子被弹开。 疏泠刚刚意识到身后有一股力再把她往一旁拉去，那光圈就十分不通人性地炸开, 于是宋见书也被弹开，蹬蹬地后退了好几米。 他有些吃惊，进而发现是疏泠上个副本的BUFF救了她一命, 于是笑笑：“看来你不需要我帮助。” 因为弹开又踉跄的动作, 他头上一缕刘海落下来, 黑色的，搭在他的眼睛旁边。 “还说风凉话！”疏泠喊道，“有没有人受伤？” 刚刚箭矢的速度实在太快, 要不是先知喊了那么一声, 给了大家反应时间，恐怕在场有几个人都要被刺个对穿。 在箭矢射出的时候，唐凡条件反射一般掏出了那支细口花瓶, 就势在面前一挡，还真挡掉了一根箭, 而那花瓶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白秋月在花瓶里面轻轻撞了撞示意自己没事。 金枫则是把柳思满拉到了身后, 自己开了一块盾牌，挡住了射向他们的几支利箭。 众人沉静下来之后，金枫暴起, 愤怒地逼问阿珠：“怎么回事？” 她正趴在台子边瑟瑟发抖，一只手甚至把那本书举起来，像盾牌一样放在头上，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看起来毫无自保能力，只是因为运气好，才没有被射中。 “我不知道啊！”阿珠反反复复强调自己的无辜，金枫忍受不了，让疏泠给她重新喂听话糖丸。 “不必了。”宋见书抬了抬手，制止了。 “她刚刚离书本最近，按理来讲，作为触发机关的人，也最应该被击中。她没必要自涉险境。”疏泠接着分析。 “是啊是啊，我是真的不清楚！”阿珠说。 “你是怎么发现有机关的？”金枫问。 宋见书指了指原先放书的台子：“上面有很细小的凹坑。看起来就像是箭，弩之类的武器导致的。” “乖乖。真阴。”金枫感叹了一句，问阿珠：“你们当时进来的时候，真的没有机关？” “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身手，也没有这些有用的工具，如果遇到机关，我怎么还能活着出去？”阿珠强调。 “姑且信你一次。”金枫说，“不要搞小动作。不然我们会让你比被箭射中更加难受。” 阿珠感受过听话糖丸的威力，自然是不敢造次，连忙承诺：“我绝对不敢撒谎！” “行了。先看书。”宋见书说。 阿珠将书放在地上，众人围成一圈。疏泠想到金枫和柳思满的记忆里很不错，于是给他们让了位置。 本以为书里记载的应该是什么古文字，甚至是少数民族的文字才对，却没想到，上面不过只是繁体字，甚至很白话。 为了方便理解，有几页甚至还配了插图。 这本书最开始的部分果然是泉神的传说。 据说泉水村之前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子，不过一直以来都有重男轻女的传统，当时的文化教育水平普遍不好，村子里也维持着传统的男耕女织的农作方式。随后，有一家出生了一个小女儿，在村子里，女儿一般在十六七岁就会出嫁，尽快结婚生子。这家对小女儿的打算也是这样。但是，在小女儿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家人忽然发现，她不仅十分聪慧，而且似乎有通灵的能力。 小女儿的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会看一些病，认得一些药草之类，于是小女儿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很快也掌握了一些医术。再加上她所谓通灵的能力，医好病人的次数逐渐比父亲还多，很快名声在外。 她的父亲见有利可图，便也不提让小女儿嫁人的事情了，毕竟嫁出去就成了夫家的人，还怎么能帮着母家赚钱呢？靠治病甚至算命挣来的钱，可比种地织布要多得多。 渐渐的，小女儿长大了，成了村里知名的巫医。既会医术，也能作法，名声在外，很多村外的人也都慕名前来。也有人去向她许愿，她如果愿意指明实现愿望的做法，村民们照做，也几乎真的都能实现。 如果村里有女人二十多岁还不嫁人，那么一定会被在背后嚼舌根，但是巫医不会。因为她通灵的能力，渐渐成了众人眼中一种无性别且无年龄的存在，被奉为泉神。甚至，她的存在让村民有了普遍的认识，即只有女性可以听懂上天的旨意，才能通灵，所以村中那些年，居然以生女儿为荣。 她就这么在村里活了一辈子，但或许是慧极易夭，她去世得很早，短短三十七岁的生命里，她留下了种种通灵、许愿、作法、治病的方法。被有心人整理起来，也就是这本书的后半部分。 众人看完后，面色都有些疑惑。看起来，这只是个普通的民俗故事。落后的村庄里常有巫医的存在，没有什么稀奇。又往后翻了几页，书中开始记录许愿的正确方法。 阿珠多翻了几页，给众人指了指那一页上的内容，说：“这就是小月当时给我看的求姻缘的方式。” 疏泠看了下，果然，大致方法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选中一个男人后，去麦田里泉神像前供奉，许愿。然后找机会剪掉他一小缕头发，用红绳束起来，挂在家里的泉神像上。这样，泉神就会知道你的许愿。想让泉神为你的迫切打动，你可以选择割血来献祭。而如果泉神打算帮你实现愿望，她会让那个男人生病，一般来讲是发烧，发烧结束之后，就会爱上许愿的那个人。 这听起来是很阴毒的方式，因为全程都不会有人去听另一个人的想法，与其说这是一个祝愿，倒不如说真的像一个后半生如影随形的诅咒。 再往后翻，果然是疏泠以为再往后翻几页会看到解除许愿，或者中途换人的法子，但这本书并没有记录。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一开始，一直是小月在引导着阿珠去许愿，甚至连让她换人，也都是小月的想法。而阿珠昏了头，真的去照做，直到让自己陷入两难的情境里。 现在，还认为自己被好友刷得团团转的阿珠，选择哪怕接受泉神的处罚，也要把这许愿中止，不能让所谓的“好友”坐享其成。 阿珠也慢慢觉出不对了，她本以为书里会记载方法，但是翻了几页都没有。她显然有点急躁，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 “许愿健康的身体......许愿家庭和睦......许愿今年丰收......”阿珠翻阅着，“治疗蛇毒.......治疗高烧......治疗胃痛......”她飞快地把一本书都翻完，直到最后一页也翻过去，才忽然在最后一页边缘的小字里，看到了一句话：“如果许愿，不要想着更换许愿对象，更不可中途取消，连动一下这个念头都不可以。否则，泉神的惩罚就在路上。这是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惩罚。” 读完这句话，阿珠如同灵魂出窍，瘫坐在地，嘴里喃喃了几句。 紧接着，她看向众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小月在骗我，我完了。” 她已经犯了不知多少个忌讳，又是换了许愿的对象，又是大张旗鼓嚷嚷着要取消许愿。几乎已经把泉神的雷点踩了个遍。 “嗯。小月在骗你。”疏泠说，“当时，是小月和你讲，要在三天之内换人。” 阿珠惊慌之余，已经无暇去思考眼前的游客是如何知道她和小月打电话的密谈的。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的终生大事，看小月成功了，就一点也没起怀疑，完全照着她的话去做。哪怕中途想换人，也是小月告诉她可以换，尽快换，她没有想过自己再来求证一下。 “完了。我完了。”阿珠的眼里涌出两行泪来。 她环视四周，看到游客们，忽然想起来什么，直直扑了上来，抱住疏泠的大腿：“救救我！你们有那么多好用的工具，一定可以帮我的，对不对？” 金枫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的工具只能打人和挡机关，奈何不了神。” 阿珠见他不松口，又去求一旁的宋见书：“你知道，我换许愿对象了，换的是你！你必须要帮我，谁知道泉神会不会连着我们两个一起惩罚！”她几乎有些口不择言。 宋见书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上前一步，用了巧劲，阿珠抱着疏泠大腿的手不得不松开。 “你在威胁我，还是恐吓我？”宋见书笑了笑，但是那笑容的幅度很小，小到让阿珠以为是她的错觉。 阿珠见他好像有松动，便又抓紧了疏泠：“他不是喜欢你吗！你跟他说说啊，漂亮姐姐，求求你了！” 疏泠无奈扶额，看了一眼宋见书。 他听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的一动。 疏泠开口：“要不，帮帮她？” 说完这句，她无声地做了“线索”两字的口型。 “好吧。”宋见书看懂了她的口型，刚刚的冰冷气一扫而空，又是那副清隽闲散的模样，看向阿珠，“不过，在此之前，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可以吗？” 第35章 六月乐园 15 “……”阿珠忙不迭地拿开手。 “你答应我了？”不过, 她喜笑颜开，也有了一些信心，“那你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见书想了想：“直接去约小月出来。” “这……”阿珠想了想, 又下了决心一般，“好，我马上约她出来。” “这本书, 能拿走么？”见众人打算离开，疏泠想起了台面上的书。 这本书里可能还有他们没留意的线索。 “放心吧。这里已经都记下了。”金枫说,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见他十分自信的样子, 疏泠想如果贸然把书带走恐怕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于是点点头：“走吧。” 沿着一重又一重的石壁，他们原路返回，回到院子。张高和刘璇看起来似乎已经疏散了心结，两人坐在院里的大树下卿卿我我。 见到他们回来, 张高和刘璇站起来, 很担忧地拉他们到一边：“怎么样？” “张高已经和我说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真是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呢？”刘璇责怪。 “主要是怕你多想。”张高扯了扯刘璇的衣袖, 又正色道：“你们去山洞里，有什么发现吗？” 疏泠长话短说：“看起来，小月似乎比我们更加清楚泉神的许愿与诅咒, 而她也利用了自己的好朋友。” 阿珠愤愤地说：“我马上就去叫她出来, 当面说清楚！”说完，就开始给小月打电话。 “你打吧。芳姨刚刚出去了，应该是做农活去了。”张高环顾四周，确认院里只有他们几个人, 说。 阿珠的电话拨通，但一声声的嘟嘟声过去，那边却并没有人接。玩家们站在一边等候，阿珠显然更加焦急。 几乎是电话最后一声响起的时候，小月终于接通了电话，声音如常：“阿珠，怎么了？” 阿珠劈头盖脸地质问：“小月，你为什么要骗我？”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在这沉默中，疏泠还听到了李哥的说话声音。看来两人还在一起。 “李哥，别闹。”小月甚至不忙着回答阿珠的问题，这种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态度让阿珠更加生气。 疏泠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小月。”阿珠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 “啊。你知道了。”小月再回答阿珠问题的时候，声音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完全没有了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天真，只是彻底地冷了下来。 “什么叫我知道了？”阿珠说，“你都不准备解释一下的吗？” “解释不解释的，难道结果还能改变？”小月似乎嗤笑了一声。 “可是我当你是好朋友！”阿珠说，“我听你的话，去许愿，去换人，可是你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我，如果你早点说，我就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了！” “唉。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像个六岁小女孩一样轻信他人。”小月说，“如果你没有调查清楚，你又怎么能把所有的错推到我身上，这明明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是吗？” 她虽然说话冰冷，但说话也有道理，阿珠一瞬间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时，疏泠伸手，轻巧地将电话接了过去。 “小月。”她说，语气平淡。 “哦？阿珠还搬了救兵？”小月愣神了一秒，明白过来，“你是住他们家的游客是吧。” “救兵谈不上，给你讲个故事而已。”疏泠说，“泉水村阿兰的故事，你知道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柳思满和唐凡反应过来，阿兰就是那个向泉神求了姻缘的人。泉神虽然真的实现了她的愿望，让一个男游客爱上了阿兰，但是不久后，那个男游客就死去了。 “怎么了？”小月说，“那是巧合而已。” “巧合？”疏泠听完也轻轻笑了，“你那么了解泉神的起源和传说，也会相信那只是一个巧合？”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根本无需小月说什么，单凭这段沉默，就说明她要么知道更多内情，要么她虽然不知道，但她也有过怀疑。 疏泠听到这沉默，便更加笃定了。 她不等到小月回复，说：“晚上见个面说吧。” 小月这次反应过来，反驳道：“你只是在村子里住了三四天的游客，怎么会知道的比我多？” “随便你呀。”疏泠说，“即使你不想知道这件事的原委，起码也要清楚，自己帮着做事的对象，到底心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你居然这样说泉神？”小月大惊。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在帮泉神做事了？”疏泠反问。 “……晚上八点，泉神广场见。”小月似乎咬牙说了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你是怎么知道她在帮泉神做事？”唐凡问。 “很明显呀，她为什么要骗阿珠，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毕竟她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疏泠解释。 “我们看到的故事，是作为一个神灵，她似乎在死后的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发挥着能量，满足大家的愿望，并且没有求取什么大额的回报。”宋见书分析，“哪怕从守恒的角度看，这也是不科学的。” “想想我们现实世界里的传说故事，一个神灵来满足人们的愿望，一定要收走等价的报酬。比如小美人鱼吧，想拥有双腿，就要失去声音。像泉神一样，可以随便许愿，代价不过是去剪人家一缕头发，决心坚定点的人再割点血，就可以换取一个终生伴侣，哪有这么好的事？”疏泠解释。 “我明白了。”唐凡说。 “还是不要轻信许愿这种东西，一不小心碰上个邪神，可能自己都会成为被牺牲的代价。”柳思满说。 “看来你已经百无禁忌了。”金枫看着她。 “我已经踹过泉神的雕像了，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柳思满笑着说。 “希望我们这次带的道具足够才好。”金枫说。 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特别有底，所以说完这句话，他看了先知一眼。不过宋见书淡淡的，并没有开口。 他的沉默让金枫心里发毛，只能希望这个副本不要那么凶残才好。 不然说出来是带徒弟，结果一个个被bss打的落花流水，还直播给这么多人看着，岂不是丢伊甸园的脸？ - 金枫他们这样的老玩家能想见，此刻一定有很多透明的摄像机全程将镜头对准自己，并且二十四小时向外进行直播。 事实也确实如此，六月乐园的直播间门里，观众非常多。 他们大多是为了伊甸的名声而来，也有为了后起之秀疏泠的。 而那些为伊甸而来的，有一大半又是为了先知。先知的生命树计划拯救了不少刚刚踏入游戏的小白，这让大多数玩家对他好感满满。他在命运之轮的威望非常高。 即使此刻先知离开了伊甸，想必也会有很多人跟着离开。 可是他似乎有先见之明，在进入游戏的时候，用他SS级玩家的权限，屏蔽了很多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的直播间门，只有伊甸的成员，和SS级及以上的玩家可以观看。 换言之，人家根本不想让你打量和评判自己怎么玩游戏的。 所以，那些先知的粉丝，只能涌进金枫和疏泠的直播间门，看一看第三人称视角的先知。 退而求其次去其他直播间门来围观的群众中，并不包括伊甸的会长，“雪”。 “雪”是一个称号，对外显示的永远是这简单的一个字，玩家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游戏的唯三之一的SSS级玩家，又是建立伊甸的人，在游戏里几乎无人不知。 此刻，“雪”能进入先知的直播间门，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先知这次的表现，在他看来只能说平平。他是能力比先知略胜一筹的人，所以可以看懂，先知并没有使出所有的计谋，也收敛了平常迫人的才智。 是为了什么？“雪”并不清楚。 难不成，在这帮新人里，有让先知判断他需要藏锋的人？ “雪”的目光投向了疏泠。 在他看来，疏泠还只是一块需要打磨的原石。 …… 和“雪”审视的目光不同，大多数观众是在看热闹。 “不太喜欢粉毛妹妹。她还冲动地踢了泉神一脚，活生生踢出了一个S级难度。” “同感，柳思满她一点也没有为团队考虑。” “也不能这样想，要知道S级难度的副本所获得的奖励都会上一个很大的台阶，如果队伍里有更强力的玩家，那么应该去争取更高难度的副本，才能得到和付出相应的收获。” “祸兮福所伏嘛，如果他们可以搞定这个副本，得到的奖励一定很丰厚。” “我感觉晚上在广场的会面一定会很精彩，有点迫不及待了啊。” 弹幕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晚上的会面，而副本里的玩家也在为这次会面做准备。 疏泠他们很清楚，如果这只是一次密谈，自然会选择在避人的地方，绝对不会选择在广场这样宽阔明显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已经知道了小月在帮泉神做事，那么小月恐怕也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那么晚上这次见面，与其说是交谈，更不如说是一次对渎神者的围剿。 第36章 六月乐园 16 疏泠有预感, 恐怕今晚，他们就可以通过小月，进一步了解泉神的秘密。 这么一个女人, 用三十七年的时光注视着这个村子，又在死后维持了那么久的神灵角色，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看四周的玩家, 大多都有风雨欲来的预感, 也都知道今晚恐怕有一场恶战。于是每个人都收敛了神情, 认真地开始整理自己背包里的物品。 疏泠将自己的道具拿出来。四颗糖丸，一个时钟。然后她意外地发现, 背包里躺着一把枪。 这把枪, 是她在上一个副本结束后，回到游戏大厅，在商城兑换的。 买下它后, 她并没有轻易将其示人。 这把枪很漂亮。银色的枪身，很小巧, 上面甚至还有能反光的细腻花纹, 蔷薇藤蔓的形状，像是天生就为了女生设计。 它的简介也很独特： “枪·蔷薇盛开时。” “一把带着蔷薇香气的枪。似乎本来就应该被握在美人手上。” 疏泠伸手握了握, 枪托和她的手掌完美贴合，冰冷细腻的金属触感传来。 想起买这把枪, 是因为她在上次的副本中获得的大多是辅助型道具, 而不像唐凡获得了白秋月，柳思满获得了这样真正可以用来打斗的武器。 这把枪交给商城的精炼铺子制作, 需要七十二小时。疏泠本以为她没法在即将开始的副本里使用，没想到这把枪在制作完成后，便径直躺进了她的背包。 这是绝妙的时机。 为了防身, 她必须去使用这把武器。 “大家回去休整一下，我们——”疏泠本想让大家回去先好好准备，为今晚的大战做准备，可是话没说完，只见天色忽变。 太阳在空中运动的轨迹变快，转眼间门，他们的影子便从一边转到另一边，拉长。而周遭的事物，也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副本的速度加快了。”宋见书说。 大家沉默，这是泉神做的，还是游戏副本本身做的？ 不过，眼见着天色已经慢慢暗下去，众人无法再拖延，于是去叫了阿珠。而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刚时间门飞速流逝了。 “其实你们可以不去的。”小情侣的房间门门口，柳思满在劝说。 “当然要去啦！”刘璇抢着说，“这个泉神给我男朋友下蛊，这口气谁咽得下去？” “好吧。”柳思满劝说不成，只好委婉地提醒，“等下如果情况不妙，你们就直接跑。” “不用担心我们，你们也要跑快点啊。”刘璇说。 于是，众人启程前往泉神广场。 泉神广场，上次玩家们是去过的，去参加那场丰收庆，并在庆典上见证了各种诡异的仪式，活捉了一个假女巫。 当时前往泉神广场，疏泠只觉得路途很近。而这次，他们像是走了很久。 周边的景色也渐渐阴森，即使路过了栋栋民房，但很奇怪的，并没有一盏灯亮起。 疏泠意识到了什么，说：“他们在广场。” 上次在丰收庆典上的男人，犯了错，就被当众割血以做惩罚，按照泉神不允许其他人反驳的性子，他们这批蔑视神灵的人，恐怕也会被当众围剿。 阿珠并不知道他们曾亵渎神明，看到各家各户空无一人的样子，有些恐慌：“我们只是和小月谈私人恩怨，为什么大家都去了？” “不必担心。”疏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定是泉神最先针对的。” 外乡人，异教徒，渎神。他们DEBUFF叠得很全面。 “好吧。”阿珠悻悻地闭嘴，不知不觉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果不其然，距离广场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们就看见那边亮堂堂的。 大家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火。 燃烧的火焰把夜幕的天都染成了明亮的橘色。 “这么大阵仗？”宋见书笑笑说。 现场也只有他还能好整以暇地笑出来。 剩下的所有人，无不紧张地注意着周围。 待到他们走近，果然看见广场上，泉神像的周围，放着三大缸泉水，和丰收节庆上一样。而更外围的一圈，则是三大堆熊熊燃烧的火。 村民们围在火焰旁边，看见他们过来，无不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盯着他们。 芳姨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阿珠，眼神一变，连忙招呼着：“阿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疏泠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起半年前辰星游创办了个cs展，很多穿cser服的玩家聚集在大厦一层。当时大楼外有个小女孩，看见了这些鲜亮的衣服和美丽的人，便走进来想仔细看看，那女孩的妈妈连忙叫她出去，警戒地说：“宝宝，过来！” 疏泠想起这一幕，芳姨和当时那个妈妈的样子在脑海里重合，她忽然觉得，以往枯燥无味的日常，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平静。 阿珠听了这话，一时有些犹疑。芳姨看见，不免更加着急：“你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做什么，不怕泉神一起惩罚么？快过来！” 阿珠听了这话，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今晚这场仪式的目标，于是放下心来，立刻离开了玩家的身边。 玩家们早知道阿珠这个人的个性，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 疏泠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泉神像上。 泉神像前，小月正站在那里。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上面有很多繁复的金色装饰，还戴着金色的，垂坠着细长流苏的头饰。 显得十分肃穆。 看见他们到来，小月似是笑了一声，然后说：“主角已经到场，看来，我们今天的仪式要开始了。” 她伸手掬了一捧泉水，向着泉神像泼洒，口中喃喃了一串咒语，随后，她说：“在上正餐之前，请允许我讲一个家族里的故事。” “这是一个不曾公开的故事，我的祖母曾经师从泉神本人。”她说。 村民中传出几声惊叹。 “我的祖母很有天赋，学会了很多泉神亲自教授的秘法。而我也很幸运，血脉遗传下来，居然继承了一些通灵的天赋。”小月说。 疏泠眯了眯眼，怪不得，小月知道那么多和泉神传说相关的秘法。 原来，人家祖传就是干这个的。 小月继续不急不缓地说着：“所以，我很幸运，可以被选中成为泉神的使者。而之前的这个所谓的使者——” 她纤细的手腕在空中一挥，便有两名村民拉上来了一辆带有监笼的车。就像那天丰收节庆上一样。旁边人高马大的村民将车上的布帘子一抛，里面站着的人便显露出来。 疏泠一愣，正是那天被他们发觉是假巫师的男人。 他还穿着巫师的奇装异服，但是假发被取下，站在笼子里瑟缩着，任谁也能看出这是个男人。村民们意识到这些年来一直在被他骗，无不破口大骂。 疏泠看见，李哥从一旁走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把刀。小月看着他，貌似十分温柔地笑了笑，接过这把带着寒意的刀。 笼子中的男人像是预见了什么，开始奋力地挣扎。 小月拿着刀，一步步贴近了他。她靠的越近，那男人的颤抖就越明显，而小月脸上的笑意则更浓，甚至有了些妖冶诡异的味道。 随后，她利落地拿起小刀，在男人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 男人凄惨地嚎叫起来。 疏泠有些不忍，这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熟悉，只是曾经笼外的意气风发的巫师，变成了笼中的困兽。 唐凡从背包里将花瓶掏出来。被宋见书拦住。 先知的一双眼在夜里显得很亮，也很清明。他有些严厉地看了唐凡一眼，这一眼制止了他的动作。 和上次的庆典不同的是，小月并没有在划了一刀后停止，而是继续往上，冰冷的刀刃切开男人的皮肤，像是在切一块没有生命的物品。男人的手臂被几个强壮的村民紧紧攥住，而他本人似乎也被提前喂了什么药物，此刻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刀刃往上，往上，从男人的手腕滑到男人的小臂，再往上到手肘，肩膀。而露在手臂之外的刀刃变得越来越短，这意味着，大半冰冷的金属正埋在男人的手臂里，肆无忌惮地切割着他的肌肉和骨骼。 男人痛得几乎要昏厥，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玩家们看到这一幕，都感到异常痛苦。刘璇更是几乎要吐了出来，被张高紧紧抱在怀里。 “如果你受不了，就快离开吧。”疏泠说，“趁此刻惩罚还没有落在我们头上。更何况，你们两个人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急什么。”小月忽然说。 远在十几米之外的小月，却好像听见了她的话。 于是几名外围的村民上前来，将准备离开的刘璇和张高拦了回去。 小月已经处罚完了男人，村民们便也放开了男人的胳膊。失去支撑的一瞬间门，男人瘫倒在地，只能发出野兽一样的呻.吟。 “之前我仔细盘问过这个假巫师，他和我讲了他的生平。”小月挥挥手，便有人上前将车重新推走，男人的伤口里流出来的鲜血淅淅沥沥洒了一路，半边衣服都是鲜红颜色。 “很有意思，他是一名游客。之前来到这里，发现我们十分信仰泉神，于是利用了我们的信仰。”小月说，“他一直装作自己是泉神的使者，而我们之前从来不曾怀疑，想想看，我们每一次的仪式都由他来主持，这是对泉神多么地不敬！” “他是一名游客，刚刚，在泉神的见证下，我惩罚了他。”小月接过李哥递过来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刀身，“而今天，我们的主人公们，同样是一群游客。” 话音刚落，所有村民都看了过来。 第37章 六月乐园 17 “我从泉神那里得到的指引是, 这几位游客不但不信泉神的存在，甚至出言侮辱泉神，乃至对泉神的雕像进行大不敬的亵渎行为。”小月说,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比刚刚的假巫师更该死？” “是！”人群被煽动，齐齐发出喊声。 “那么——”小月下了命令，“现在, 让他们接受更加痛苦的惩罚吧。” 【主线任务刷新：请在泉神的愤怒之下活下来吧。】 玩家的眼前闪现这样一句话。 小月话音刚落，只见金枫一下子蹿了出去，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 鬼魅一般绕到了小月的身后。 在刚刚擦肩的一瞬间，金枫夺过了小月手中的刀。此刻这把刀正架在小月的脖子前。 “你很快。”回过神来，小月感叹道。 “当然很快。”金枫说，手上的刀更贴近了一分，小月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小月沉静地站着, 似乎丝毫没有被吓到, 只见她轻轻念了一句什么咒语，村民中立刻起了一片骚动声。 只见人群中的一位村民——疏泠见过她，她在丰收节庆上还热情地拉游客们去尝尝自家的美食, 是个很热情的农村妇人。 她的身体忽然迅速膨胀，一开始穿着的衣服逐渐变紧，最后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裂。这位农妇的头也变得很大，嘴巴变成了血盆大口，正在哈着热气，浑浊的，凸出来的眼珠寻找着自己应该攻击的对象。 身边的村民看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但是他们却无法逃跑，好像有人在他们脑海里植入了某种命令似的，他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圈，给了那庞然大物足够的生长空间。而那怪物长到了两个人高之后，停止了生长。 这一切都很快，从普通的村民变成怪物，不过七八秒的时间。 而她手上本来握着做农活用的麻绳，而此刻麻绳变成了一条长鞭。在她确认了金枫的所在地之后，硕大的手一扬—— “金鱼，先回来！”先知脸色微变，立刻说。 就在长鞭凌空落下，拍击至地面的前半秒，金枫猛得跳了起来。于是那鞭子没有打中，只留下了一声破空的呼啸，和落在地上让地面微微颤抖的力道。 金枫两三步便跳回了玩家们旁边，他和先知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于是金枫将手中银亮的小刀扔给先知。 小刀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圈，被宋见书稳稳握住，随后金枫跃起，向怪物的方向冲去。 他们大概并肩作战过很多场，因此极有默契，金枫冲向了怪物的面前，吸引了怪物的全部注意力。那怪物伸出巨大的手掌，想将金枫捉住，不过因为体型过大，动作也缓慢了许多，让金枫轻易逃开。与此同时，先知跑了过去，跳起，小刀在空中一闪光，怪物惨叫一声，随后倒地。 从怪物颈部喷出来的血溅了宋见书半身，他本来白色的衣服被弄脏，脸上也溅了不少血点。他稳稳当当地落地，随便用手背擦了擦。 “小刀挺好用。”他说。 夸赞像嘲讽一样。 小月的脸色黑了黑，又紧接着念了咒语。倒下的怪物尸体旁，有一个村民身体逐渐膨胀，然后变成了怪物。 只是，这怪物和刚刚那只长得并不一样，显出明显的女性特征，尤其是腹部，随着她身体的不断拔高，腹部的隆起也愈加明显。 这个变成怪物的村民，本来似乎是一位带着孩子的离异母亲。在她身边，村民们都四散为她让出位置，唯有她自己的孩子，一个扎着小辫，脸上还脏兮兮地蹭着灰的小女孩，忽然看见妈妈变成了这样，吓得哇哇大哭。 旁边的村民赶快将她抱走。 而她的小手还向前伸着，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努力地够，哭着叫妈妈。 小月看了那孩子一眼，似乎有点嫌恶。下一秒，那抱着小女孩的好心村民也哀叫了一声，身体迅速膨胀。 小女孩在他臂弯躺着，哭声更加凄厉，也随着不断长大的身体而升高。那村民似乎还留存着一丝理智，将小孩子扔向了一旁其他的村民。 可是，村民们在一个接一个的变成怪物，那小孩就一次次在村民手中传递。 这一切像是人间炼狱，泉神的信徒们被改造成了战斗的怪物，广场上一片哀嚎和嘶叫，和着旺盛跳动的火焰。疏泠有些不忍，可是无暇再去看，因为那些变成怪物的村民们，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柳思满将上一把拿到的扑克牌武器握在手上，唐凡也从背包里将花瓶掏出来。瓶中，白秋月感受到了打架的气息，有点跃跃欲试，从花瓶里探出了脑袋，确认了敌我之后，她从花瓶里化作一股烟，冒出来，又在地上恢复原型。 刘璇和张高看到这些情景，一边跑一边艰难地消化着。 女鬼的速度果然很快，几秒钟功夫，便用长长的指甲和锋利的牙齿消灭了几个最前面的怪物，白秋月颇有些得意洋洋，回头朝着他们调皮地眨了下左眼。 一只怪物想从她身后袭击，白秋月的身体轻盈地扭转，与此同时，柳思满一张锋利的扑克牌旋了过去，正好擦中怪物的脖子。一条血线滑过，怪物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抬手抹了抹，随后，血液便喷射出来，怪物也轰然倒地。 那扑克牌像回旋镖一样，在割断怪物脖子之后，以一个漂亮的弧线转回柳思满手中。 “疏泠。”宋见书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疏泠正忙于应对怪物的攻击。 她和先知正在被两只怪物追赶。 她身上的道具几乎都是用一样少一样的消耗型，打造的那把蔷薇枪也明明白白只有六个弹囊。面对怪物的包围，她确实不舍得使用。 好在怪物身躯变大的同时，速度也慢了些，给疏泠还算充足的反应时间。刚刚扭身躲过一次掌击，宋见书忽地塞过来一个道具。 “竹蜻蜓？”疏泠失笑，“玩具？” “它很有用。”宋见书保持着和身后怪物的距离，说，“你没有攻击型武器。戴上它，往天上飞，能更好看清战局。” 话音刚落，宋见书用刚刚抢夺来的那把匕首，割断了一个怪物的脚踝。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快。” 话毕，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吸引了那只还在穷追不舍的怪物的注意力，然后在怪物伸手去捞他的时候，猛然跳上了它庞大的身体。 趁着这短短几秒钟，疏泠将竹蜻蜓戴在头上。 竹蜻蜓一经使用，便飞快展开变大，全身被竹蜻蜓提着，那感觉实在不好，看起来也很滑稽。这竹蜻蜓成功让疏泠远离了战局，飞到了空中二十多米的位置，能站在高处看到整个广场的全貌。 她看到，现在场上已经不剩几个正常的村民了。这一场仪式，来参加的村民不少，现场变成怪物的村民少说也有六七十个。现在大约已经有四分之一的怪物倒地。 玩家们被分成四股，金枫和柳思满一起应对，还算顶得住，宋见书一个人吸引了好几只怪物的注意力，正在场上飞奔。他用了道具，体力还算足够。 刘璇和张高两个人跑了一阵子，就钻进了一旁的树丛里。好在追赶他们的那只怪物本来作为村民可能有夜盲症之类的疾病，在黑夜里跟丢了目标。 唐凡是一个人，好在有白秋月冲在前面，帮忙抵挡怪物。这些怪物显然对张扬的白秋月更感兴趣，让唐凡有了充足的应对空间。 疏泠略略放下心来。 她注意到，刚刚带着自己女儿来参加仪式的那个村民，正仰躺在地。 为什么它没有和其他怪物一样追赶玩家？ 疏泠皱着眉头仔细去看，这才意识到，这怪物的肚子鼓鼓囊囊，是因为其中有很多小怪物正在孕育。 她不由得一阵反胃，好一会儿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宋见书让她飞到高处，是为了俯瞰战局。而她此刻在高处，还真看出来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村民变化的怪物，虽然都有着膨胀的身体，但形态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不同。 第一种怪物，是拿着武器的。这些武器本来是麻绳、锄头之类的农具，但这些基础农具和怪物一起变大，被当作武器挥舞起来也十分吓人。 第二种怪物，则都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征。和刚刚仰躺着的怪物一样，肚子很大。这些怪物可能都有孕育新的小怪物的能力，所以她们并不急于追赶玩家。 第三种怪物，看起来比例有些失调。他们的头普遍更大，而四肢较纤细。疏泠暂时无法看出他们和其他怪物有什么不同，直到其中一个大头怪物敏捷地躲开了白秋月的一次常规的攻击，疏泠反应过来。 就像人类的头部相较于其他动物来讲更大，是因为人类有更发达的大脑，而这些怪物，它们拥有更高的智商。 这意味着，它们的思考能力更甚，甚至可以在短短的几次攻击中看出对方的弱点。 果不其然，白秋月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被躲开，愣了一愣。而那只大头怪物，抓住了她这一瞬间的迟疑，猛地伸手，扯住了唐凡的衣服。 它甚至还能看出，真正应该攻击的人是唐凡！ 唐凡猛地被扯住衣服，整个人向后仰去。怪物的脑袋近在眼前，他可以看到那放大了好几倍的眼睛和瞳仁，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 第38章 六月乐园 18 完了。他想。简简单单的, 他就要在这里丧命了。 咻地一声，怪物忽然停止了动作。唐凡抓住这宝贵的半秒，像从死神举起的镰刀下钻过去一样，赶紧猛跑几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唐凡抬头看去, 之间半空中的疏泠, 正握着一把精巧的银色手.枪, 枪口对准了怪物。 【枪·蔷薇盛开时】 【道具作用：该枪拥有六发子弹。在子弹使用完后, 手.枪本身也会消失。】 【院落里的蔷薇让人驻足，好像时间也在此停止，小心, 或许她在攫取你的生命。】 【使用该枪子弹射中的对象, 时间暂停0.5秒。同时生命值降低生命值上限的1/3。】 “呼。”疏泠长出一口气，还好打准了。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枪。虽然之前在射击场玩过枪，但那和真正的枪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还好打准了。刚刚那一刻，她毫不迟疑地举枪射击，否则，唐凡恐怕要了结在这个副本里了。 白秋月回过神来，现在的攻击和防守都更加小心谨慎。暂时没有再给怪物可乘之机。 疏泠俯瞰着战局, 意识到, 应该率先集火攻击的，是有孕育能力的怪物。 因为他们可以孕育出无限的小怪物，而小怪物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长大, 分化, 又有一部分会产生孕育的能力，简直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消灭掉这几个繁育的源头，玩家们要面临的情况会更加棘手复杂。 她戴上银边眼镜，眼前每一只怪物旁边都有了一排数值。 包括他们目前的生命值, 以及大致估算的攻击力。 说明这些怪物的级别不算太高，先知的眼镜还可以观测。 而她的目光移至泉神像和小月身上的时候，数值旁边只出现了三个问号：“？？？” 哪怕是泉神的使者小月，她的属性也无法被观测。 或许是得益于观测泉神的这一秒，疏泠忽然想到，泉水村出现过三种泉神像的仪态。 而眼前分化出的怪物，恰恰也是三种。 一种是手拿麦穗的泉神，或许可以类比拿着武器的怪物。 一种是怀孕时的泉神，与可以生育的第二种怪物相似。 最后一种，是眺望远方的泉神，像是在为大家指引方向，指代怪物的最后一种分化，头部更大，且智慧普遍更高的怪物。 三种怪物的形态，一定有不同的特点。 疏泠继续用眼镜观测，她发现，怪物中，唯有可以生育的怪物血条偏低。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生育对于人类来说，毫无疑问是最艰难的时刻，那么对怪物而言，或许也是这样。 尤其是，她们生下的怪物有智商的分化。疏泠想起之前的科普读物，人类的分娩之所以那么痛苦，是因为人类更加聪明，头会更大。 那么，这些头更大的怪物，自然也会对母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有办法了。 在地面的打斗的几个人忽然听见疏泠的声音，同时抬起头来，疏泠喊道：“先去集中攻击能孕育的怪！” 宋见书率先懂得她的意思，他在飞奔的同时环顾四周，正好一旁有一个正在分娩的怪物，数个小怪物的头正从她肚子里露出来，挤在一起。宋见书扭转了方向，飞奔几步上前，一刀解决掉了那怪物，又斩断了那几只一半连在母亲身体，另一半探出头的小怪。然后，他又奔去解决下一只。 很好。疏泠冲他点了点头，场上还有六只大肚怪物，在金枫的配合下，柳思满也斩断了一只怪物的脖颈。另一边，白秋月迅疾地从怪物的肩膀与身体的缝隙中穿过去，白裙子一扫，两只怪物死亡。 不过，在场的玩家还是太少，眼下，有一只怪物成功完成了孕育，生出了一窝小怪来。宋见书正在奔向另一只分娩中的怪物。那只怪物几乎已经完成了全部分娩过程，生出的小怪和母体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黏膜。 宋见书想伸手去打，终究还是满了一拍，但就在小怪马上要脱离母体跳下来的时候，忽然传来子弹破空的迅疾声。 疏泠端着蔷薇枪，在高处给了那怪物一下。 0.5秒的暂停时间，已经足够宋见书跑至怪物身边，更不提怪物在分娩时本就十分虚弱，扣除三分之一的生命值几乎让她处于濒死状态。宋见书利落地拿刀砍过去，怪物轰然躺地。 再看过去，刚刚完成分娩的那只怪生下来的小怪们，一个个都在迅速膨胀变大，又有两个变成了能生育的怪物种类。 还真是无穷无尽了！ 金枫和宋见书一人靠近了一只，疏泠狠下心来，再次耗费两发子弹，在怪物即将分娩的时候赶紧停止了它们的时间。 这把枪的图纸材料加上锻造费，一共十万。她上把副本拿到SSS的评价，所得收获也才三十万。 S级副本果然会带来呈数量级的材料消耗量。 宋见书袭击怪物非常利落，金枫也不弱，只是那怪物在死前似乎十分不甘，伸出尖利的爪子横扫而来。一旁的柳思满躲闪不及，被扫中了双腿，扑倒在地。 于是，她腿上登时出现两道伤口，并开始向外涌血。 “该死。”金枫低低骂了一声。 疏泠暗道不妙。 她从半空中落下，降落在他们身边。那一圈的怪物已经被金枫消灭干净，堪堪营造了一片空地。柳思满跪倒在地上，腿部的献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疏泠见状，将腰间的衣服撕下来一圈，紧紧包裹在柳思满的腿上。 然后，将那个竹蜻蜓递给柳思满。 “帮我们观测。”疏泠简短地说，“必要时刻，你也可以用牌继续攻击。” 柳思满也不逞强，腿受伤的她跑不快，在战场上无疑是最好捉的猎物，于是将竹蜻蜓戴在头上，整个人缓缓升空。 虽然玩家有人负伤，但是总体局势依然有利于他们。现场的怪物一个接一个倒地，小月明显有点急了。 她在泉神像前，被两只怪物保护着，玩家无法近身。小月见到广场上的怪物死得七零八落，又念了一串咒语。 让玩家们震惊的是，刚刚倒地死亡的怪物尸体上伤口忽然崩裂，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钻了出来。 “小心。”宋见书说。 他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长刀。 那长刀有点像日本刀的样式，刀刃很薄，微微弯曲，在夜幕里闪着料峭的寒意。 “你连这个都带了？”看到这把刀，金枫很震惊。 “以防万一。”宋见书说。 “你是对的。”金枫说，“不该把好东西都放在休息舱里的。” 那从怪物尸体里钻出来的东西，是深黑色，在夜幕中很难辨别它的形状，只是勉强看出那是一个长手长脚的人形。那“人”从怪物伤口里站起来，十分无所谓地将怪物尸体踢到旁边，然后，一步步地向玩家们走了过来。 疏泠认出来了，这是他们在山洞里进入幻境后，看到的那个人形怪物。 这个人形怪物，跑得非常快。动作也比先前村民变成的怪物要灵活很多。 “你们熟悉么？”小月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有点张狂，“我看见了，他在幻境里追赶你们的样子——哈哈，真的是很有意思呢。” 话音刚落，那“人”顿了顿，然后迅速猛冲过来！ 玩家们瞳孔一缩，开始四散逃开。金枫和唐凡默契地选择了一路，不过他们发现，人形的目标似乎是先知。 小月能看出，先知是游客中最强的那一个。 “跟着我。”宋见书说。 疏泠点了点头，疾跑几步跟在他身后，同时默默将蔷薇枪握在手里。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山洞里的样子，不过，此时此地没有长长的走廊可供他们一直跑下去。广场就这么大，身后的人形似乎并不费什么力，就能和他们始终保持两米的距离，却不急于捉住它们，像是野兽在戏耍自己的猎物，人的跑步速度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疏泠发现，前方围堵着两个怪物。 黑色人形穷追不舍，疏泠能看出他的意图，把自己和先知往前赶，再和其他怪物合围，将他们包围起来。 柳思满想帮她们，旋出一张手中的牌。那牌在空中旋转的时候，四边会探出尖尖的利齿。 可是，这张牌落在怪物身上，却好像碰到了什么钢筋铁骨一般弹开了。 “防御力太高。”宋见书说。 要怎么办才好？ 疏泠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宋见书忽然说：“把枪给我。” “来不及！”疏泠喊。 射击需要瞄准。但是一发子弹无法让怪物丧命。更何况，回身去瞄准的时间哪怕再短，按照黑色人形奔跑的速度，也是铁定会被捉住的。 “别管那么多。给我！”宋见书坚持。 他们马上要跑到围堵怪物的面前了。那两只怪物好像在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一般，已经张大了嘴等待着。 疏泠没有其他的办法，将蔷薇枪扔给了他。 他稳稳地接住，然后，他端起那把银色的小巧的□□，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你做什么！！”疏泠大惊。 “相信我。”宋见书只这样说，便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 疏泠本能地闭上了眼。 第39章 六月乐园 19 四周好像静谧了。她被先知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 风声，火焰的噼啪声, 怪物的咆哮声, 以及远处金枫的嘶吼声，她好像都听不到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疏泠发现, 宋见书已经跳到了对面怪物的肩膀上。 他难道没有被蔷薇枪控制住？ 明明他的时间应该被停顿0.5秒！ 不等疏泠想明白这一点, 宋见书已经抽出雪亮的长刀。他站在高处，可以与黑色的人影齐平。 “刷”地一声。怪物本该坚硬的皮肤被轻易剖开。就像切一块豆腐。 他太快了，以至于那怪物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足足一秒过后, 才哗地喷射出血液来。 怪物在一片鲜血中倒地了。 宋见书又利落地用刀解决了踩着的两只怪，轻盈地从怪物身上跳下来。 疏泠明白了。刚刚他在扣动扳机的同时, 冲向前方, 同时一跃而起。 蔷薇枪的作用没有失效，他的时间停止了0.5秒。不过时间停止的半秒里, 他在空中。先知世界的时间停止不会影响地球引力和惯性对他的影响, 他一开始就算准了跳跃与落地的弧线。于是, 半秒过去，他的时间重新流逝，而他也成功跳上了对面怪物的肩背, 利落地回身给了人形怪物致命的一击。 “你明明可以直接攻击他！为什么要用枪？”先知将枪重新递了回来, 疏泠接过, 问。 “这把刀的被动技能。”宋见书看着手上的长刀, “当使用者生命降低，刀的攻击力会更强。” 要知道这么细薄的刀，应该是非常容易卷刃的。但是这么一刀劈下来, 别说有磨损，甚至上面连丁点血迹都没沾。 “你掉血了。”疏泠说。 “三分之一而已。”宋见书无所谓地说。 小月见召唤出来的黑色人形怪也被他们解决，不免有些惊讶。 “你们还有点技术……”小月说，转而再次念动咒语。 疏泠在宋见书身边飞快耳语了一句。 宋见书点点头，用十倍的速度猛冲过去。 他刚刚仰头服下了一枚药丸。紧接着浑身一颤，面带痛苦，咳了一声。 小月刚刚念完咒语，睁开眼睛，就看见宋见书已经奔至自己面前，手中的长刀带着锋芒一闪。 “你妄想用刚刚的攻击力解决我？”小月笑着说，看起来稳稳当当，丝毫不准备闪躲。 在空中，宋见书扭头看了疏泠一眼。 这一眼，是行动的暗号。 她再次端起枪，扣动扳机。 子弹在空中呼啸而过，在战场上擦过怪物的皮肤与众人的头发，直直冲着宋见书而去。 然后，子弹埋入了他的体内。 宋见书闷哼一声。此时他的血量最多也只有三分之一了。身体里传来巨大的痛苦，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用长刀支撑着才能站立。 等到痛苦渐渐被身体屏蔽，他举起刀，又一次跳起，一刀砍中了—— 小月身后的泉神像。 泉神像被砍中了腰部，一道深深的刻印，破碎的石块掉落下来。与此同时，小月的腰部同样位置也出现了一道刀痕。 宋见书持长刀，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表情淡漠。她的血挂在那把长刀上，明明是粘稠的，但却像一层薄薄的水一样流下来。 小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腰上的伤口。 明明砍中的是泉神的雕像，为什么她会流血？ 腰部剧痛。像是要断裂了一般。 她看到李哥跑过来，宋见书视若无睹，冷漠地看着李哥抱着她的身体。 “你是对的。”疏泠跑过来查看情况时，宋见书将刀收回，说。 刚刚，疏泠耳语的一句话，是让宋见书攻击那座泉神像，而不要直接攻击小月的身体。 玩家们见小月倒地，都围了过来。 柳思满也摘掉了竹蜻蜓，缓缓降落。落地的一刹那，竹蜻蜓道具时间用尽，在她手上消失了。 刚刚她在空中，也瞄准了好几个怪物，用牌攻击了他们，算是一点小小的助攻。 “你是如何发现的？”柳思满疑惑地问，“无论如何，正常人想到的都是直接攻击小月啊。” “其实也是我猜的。如果小月本身真的很重要，”疏泠说，“那么，他不应该只使用两只怪物来保护自己。” “我猜测，从泉神让小月成为使者之后，其实就将自己本身的精神注入了小月的躯壳里。”疏泠说，“所以刚才站在我们面前的，也就是泉神。” “她使用了小月的身体作为容身之所，召唤并且操纵着这些怪物。”疏泠说，“而她本身，应该附在泉神雕像上。” “没错。”宋见书点点头，“小月最后召唤的那个黑色人形怪物，我们在山洞的幻境里也见过。那时候小月并不在旁边，唯有泉神，才有召唤出这种怪物的能力。” 金枫看了他们一会儿，若有所思：“你们一唱一和的，干什么呢。” “只是我们恰好智商比较高而已。”宋见书说。 金枫嘁了一声，丢给宋见书一个治伤的道具。 在草丛里躲了好半天的小情侣，见到他们聚在一起说话，才终于敢凑过来。 “当了那么多年同学，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能打？”张高惊魂未定，“我都怀疑你们不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了。” 他倒是一语中的。玩家们纷纷沉默。 小月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叫着。 “可以出来了吧？”疏泠说，“泉神。” “不要……”小月颤抖着说。 似乎是泉神依然霸占着小月的身体，不肯放手，而小月本人，也将这视为一种荣耀，默许了她的行为。 看来，现在是攻心的时候。 “好吧。”疏泠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月不说话。 “你可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我想问你，你们刚刚惩戒的假巫师，如果真的该死，那为什么泉神容忍了他两年？” 小月被问住了，看向疏泠。 “很简单，因为泉神需要他。”疏泠说。 “一个巫医，因为种种原因被尊称为神，虽然已经死去多年，也依然想保持着自己的影响力吧。”疏泠仔细地看着她的神色。 “如果没有假巫师在村里奔走，举行那些繁复的仪式，泉神的影响力很可能无法保持现在这么大。”疏泠说，“而为什么你成为泉神的使者之后，泉神默许你惩罚他？” 小月似乎若有所思。 “只要有使者存在，对泉神来说就足够。她不在乎所谓的使者到底是谁。”疏泠说，“换言之，你也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消耗了你，还会有其他人。” 这句话戳中了小月的心，她不顾自己的伤痛，反驳道：“我有通灵的能力，我不是道具，我是泉神选中的使者！” 疏泠有些怜悯地看着小月：“如果泉神真的重视你，她会给你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而不是让你穿着这身薄薄的裙子，站在风口浪尖，由两个我们一刀就能砍倒的怪物来保护。” 小月这次沉默了许久，随后低低地抽噎起来。 “让泉神出来，也放过你自己，好吗？”疏泠说。 转瞬间，天地变色。 本来身边是堆满怪物尸体的广场，雾气却涌了出来，越来越浓。玩家们围在一起，背靠背警惕地注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又是同样的把戏，他们在山洞里就见过的。 恍然间，疏泠好像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门敞开着，屋子正中心端端正正放着一把太师椅，看起来是很老的物件。 太师椅背对着他们，上面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苍老，脊背微微驼着。 “异乡人。你们来了。”泉神说。 她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知道败局已定的平静。 “你想对我们说什么？”唐凡警觉地问。 “不必那么戒备。”泉神说着，那太师椅自己转了过来，“事到如今，我败了。” 众人看清了她的脸。其实和村里竖立着的雕像很像，泉神长了一张很普通平实的面容，面色微黑，皮肤粗糙，看起来就是个最为寻常不过的农村妇女。 “我出生的时候，很幸运有了通灵的能力。而这能力随着我年岁的增长，还在逐渐增强。很快，我成为了名震四方的巫医，我能治病，还能作法。这附近的人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愿望的，都会来找我。”她娓娓道来。 “你们看过后人传下来的书，大概能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是这个村子里几乎最重男轻女的时候。我本该在十六岁嫁人，十七岁生孩子，十八岁再生一个，不过，我有通灵的能力，我用自己的方式过完了这一生，虽然很短暂，但是也不后悔。” “人一旦尝到了权势与崇拜的感觉——”泉神很坦然，“那感觉会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当然要永远保持下去。” 这大概就是泉神如此刚愎自用，决不允许别人怀疑的原因。 “王兰的丈夫，那个男游客，是你设法让他爱上王兰的？”疏泠问。 “对。”泉神说。 “也是你让他死的？”疏泠又问。 “对。”泉神说，“我的能力无法保持那么久。与其让他不受控制，让村民对我失去信任，倒不如直接把他杀掉。” “这件事，小月知道吗？”柳思满问。 “你觉得呢？”泉神反问道。 第40章 六月乐园 20 “她不知道吧, 否则她绝对不会帮你做事。”柳思满说。 “你猜错了。”泉神居然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她知道。正是因为她知道, 所以她才要把自己的好朋友拉下水。因为我告诉她, 咒法是有限制的, 她的许愿对象，和她好朋友的许愿对象, 只能选一个活下来。至于如何去骗朋友, 那就是她自己想的主意了。” “她居然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你的话？！”柳思满十分惊讶。 “愿望已经许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泉神笑笑。 那笑容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些信奉她的村民们放在心上过。 “其实这些丫头们应该感谢我。”泉神说, “要知道, 是因为我曾经存在过，这些女孩儿们的生活处境才会更好。” 疏泠皱了皱眉。 泉神的身体忽然裂出一道道的伤口, 而最深的那一道, 来自她的腰间。 是刚刚宋见书挥刀砍出的伤口。 她的衣服逐渐被鲜血染红, 血液像是源源不断一样，从她皮肤的各处涌出来, 蔓延到太师椅上，又顺着流到了地面上。 泉神双目赤红，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村子都快被屠完了，我这个所谓的神，时间也不多了。不过活这一场真是痛快。”她一边尖利地笑，一边说着, “没想到, 我还能在这个世界里活这一场——” “这个世界？”疏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用的词，“这个”两个字被泉神带上了重音。 可是不等泉神回复，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散成几块, 还在持续地破碎下去。 “——玩家们，你们也玩得痛快一点啊。”周遭笼罩着的雾气散去了，只模模糊糊听见这悠远的一句，然后，幻象彻底消失。 “我是不是听见她说了玩家？？”唐凡大吃一惊，向其他人求证。 “你没听错。”宋见书微微蹙眉，“看来，这命运之轮的副本，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啊。” 回过神来，他们站在广场上。刚刚满地的怪物尸体已经变回了一个个村民。他们恢复了人形，散乱地倒在地上，似乎在提醒着玩家，刚刚杀掉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血腥气四处蔓延。 天边，却射来一股破晓时的曙光。 看到这场景，玩家们不免都十分低落。金枫见状，安慰说：“不是我们杀了村民，是泉神杀的。” 他的这句安慰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柳思满看着他，有些迷茫：“师傅，是不是命运之轮的副本总是这样的？” 金枫似乎也叹了口气：“......一向如此。” 他和宋见书是老玩家，对生死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可以做出像宋见书刚刚那样折损自己的生命，以获得更大攻击力的举动。 而这些刚进入游戏的新人们，却要艰难地去学着接受眼前的现实。 草丛里的一声啼哭让他们回过神来。 大家都向那边看去，原来是刚刚被村民们传递的婴儿，正被阿珠抱在怀里。 那婴儿并没有变成怪物，或许是因为她年龄太小，并不是泉神的信徒。 她的脸上沾了喷溅出来的血迹，阿珠正在用衣服为她擦拭。 一旁，小月虚弱地瘫坐在地上。泉神从她体内离开之后，她腰上的剧痛便消失了，不过还是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她看了看阿珠怀里的婴儿。又偏头看了看李哥。 “你想起来了？”见李哥的神情不复以往，小月颇绝望地说。 “想起来了。”李哥神情冷峻。 与此同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李哥看见远道而来的小岚，有些激动，又有些羞赧。小岚看这遍地血迹，紧张惊讶到不敢动。 于是李哥向她一步步走过去，说：“我们回去。” 小岚并没有问那么多。她好像知道站在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爱人一般，于是她点点头：“回家。” “我总觉得你性格突变，与这村子有关，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小岚笑得眼泛泪光，“还好我又过来看看。” 见两人准备走，疏泠急忙叫住了他们：“等等。” 她指了指一旁的小情侣：“麻烦也把他们一起带上吧。” “你们不走？一起啊！”刘璇说。 “哪里坐得下这么多人。”疏泠指了指小岚开过来的车，“你们先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见其他人都摇头，刘璇和张高只得自己走了。 广场上，又只剩下了玩家们。 小月和阿珠坐在一起，看着怀里的婴儿。她哭了一会儿后，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色已经越来越亮。 泉水村，如今只剩下这三个人。 “我们也走吧。”阿珠将小月搀扶起来。 随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周遭的景物再次化为光点消散。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六月乐园”副本。】 【不知道此次游玩，对您来说是否有趣？】 【请等待系统结算。原副本评级：B。因触发难度调整机制，现副本评级：S。】 【系统结算中……】 众人安静地等待系统结算的时候，忽然，疏泠似是想到了什么，问宋见书：“副本难度是B级，你为什么想到携带那把刀？” 按理来说，这把刀是随着使用者生命值降低而攻击力加大，特别是先知最后挥刀的那一下，他的生命值降低至三分之一，刀的攻击力十分惊人。 可是原本一个B级的副本，不该对宋见书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未雨绸缪。”宋见书看着她，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哎，你刚刚进游戏，还不知道，其实副本一直在进行细微的变化，所以也不能全靠攻略。”金枫解释，“这也就是玩家们的头疼之处，哪怕有攻略，还是要各凭本事。” “而且，你不知道他。”金枫的神色带了点畏惧，“这把刀上次使用的时候，是他自己用武器把血量压到了极限值——” 金枫的话刚刚说完，每个玩家的脚边都升起了一团金色的光柱。 光柱细长，把玩家笼罩在里面。同时，大家眼前也都出现了这次的评分。 【疏泠。】 【关键行为：离间NPC，辅助攻击bss，看穿bss本体，并成功与bss完成对话，了解泉神秘密。】 【综合评价：S。】 【泉神的秘密将会随着祂的日渐衰败而被埋葬在厚厚的尘土下，或许那变得人丁稀少的村庄里以后还会有欢笑声传来。】 “嗯，这次不是SSS呀。”疏泠说。 也是，这次副本里，表现最亮眼的应该是先知。 疏泠静静等待着其他人结算完成，弹幕里也开始了关于评价的讨论。 【指挥部来了——金鱼S，疏泠S，柳思满A，唐凡A。】 【先知呢？先知呢？】 【不知道，先知把直播间关了，咱们看不到他的视角。】 【先知肯定是SSS吧。他刚刚最后那一刀，太帅了，看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你还是赶紧擦擦口水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等到所有人都确认完毕自己的积分，屏幕中的光点又组成了五个礼盒的形状。 “这次的副本奖励，是我们自己挑？”唐凡问。 “这不就是抽卡吗。”柳思满说，“我一向脸黑。” 金枫没有伸手。宋见书微欠身，做出礼让的姿势。 于是几名新人各伸手选取了一个礼盒。 疏泠随便选了边上的一个，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三样东西。 第一个物品，泉神的一根头发。 第二个物品，泉神的一张衣服残片。 第三个物品，泉神木雕像一只。 疏泠：...... 这到底是副本通关奖励还是泉神周边集锦？ 她满头黑线地问：“你们抽到了什么？” 唐凡亮了亮自己手上的一把小刀。 【召唤刀具：使用此把小刀割血，受伤者血液落地，召唤泉水村同款村民怪物一只。怪物继承受伤者200%的血量及100%的攻击力，存在时间为十分钟。】 【使用次数限制：3次。】 “看起来比我的好用。”疏泠叹道。 而柳思满拿到的是【泉水村同款浆果原浆】一瓶。 【来都来了，带点土特产回去吧。泉水村同款浆果原浆，保你喝了还想喝！】 看起来就是芳姨招待他们喝的那一种。 她疑惑地抱着瓶子晃了晃，里面的声音咕嘟咕嘟，是液体无疑。 “......这也能算道具？”柳思满沮丧道。 最后两个礼盒，被宋见书和金枫一人挑了一个。 两人打开盒子，金枫苦笑了一声，宋见书挑了挑眉毛，也显得有些惊讶。 “垃圾。”金枫说着，从礼盒里拿出了一本册子。众人一看，可不就是当时山洞里保存的那本。 “难不成这道具到了外面还能用？”金枫很怀疑。 宋见书拿到的，是在广场上决战时，他抢来的小月的匕首。 不过是一把看起来更崭新的。 效果是附带泉神的诅咒，也就是一个中毒DEBUFF。 “亏了。”宋见书言简意赅。 “明明副本难度已经升级成了S，怎么最后获得的道具连原本的B级都不如？”金枫说。 【玩家们，六月乐园的世界已经准备关闭，请收好个人物品及副本奖励，十秒后，系统将把您传送回游戏大厅——】 好像是系统也心虚地想让他们赶紧停止讨论一般，这条提醒亮起，紧接着，众人眼前就出现了十秒钟的倒计时。 “疏泠小姐，虽然这是一次颇失败的副本经历，但还是请好好考虑是否加入伊甸。”宋见书说着，率先退出了副本。 第41章 六月乐园 21 他倒是一点也没有留恋。 “好徒弟, 回去之后，把当时山洞里的泉神像排列方式画出来给我看看。”金枫布置了作业。 “这谁记得？”唐凡惊讶道。 “我——我记得。”柳思满说，“我回去画。” 疏泠想, 这对师徒的记忆力果然不同凡人。 然后, 大家都退出了副本。 游戏大厅的某一处休息舱里，“雪”正回头, 笑意盈盈地看着游戏舱内的先知。 “雪”人如其名, 头发是白色的。瞳孔也是很淡的棕色。 “虽然拿了SSS，但你我都知道，你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宋见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难道你看不出来那泉神的本体在雕像上？”“雪”又问，“我们的先知, 怎么观察力连一年前都不如了。” “新人总要有锻炼机会的。”宋见书说。 他的态度一直很随意, 眼前的人虽然是伊甸的会长，但根本无法像管理公会成员一样管理宋见书。他一向是公会里最散漫自在的人。 “啊。难得看你这么为新人着想。”“雪”说, “所以，她会来吗？” “不会。”宋见书说, 转而下了逐客令，“你的生存时间不多了吧。” “无情。在你这多坐一会儿，都要被赶。”“雪”好像真的一脸委屈, 站起身来, “为什么她不会来？” 宋见书从游戏舱内坐起来。淡荧光绿色的液体从他皮肤和衣物上滚落下来。 “因为你也管不住她啊。就像你也管不住我一样。” “你居然这么说一个新人。”“雪”惊讶地睁大了眼, 下一秒, 先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就被关在了门外。 另一边，疏泠在游戏舱内倏地睁开了眼睛。 【恭喜你完成新副本，因评级为S, 奖励游戏币：100000。同时奖励生存时间：4时。您现有生存时间：81小时30分2秒。】 【请好好珍惜时间，并在生存时间耗尽之前进入新副本。】 疏泠算了算，在游戏世界的泉水村差不多待了五天，出来后奖励两天时间，倒像是现实世界的做五休二一样。 果然，游戏里也不过是打工人罢了。 但是，因为游戏副本24小时只可以刷新一次的设定，谨慎的玩家并不会选择在生存时间还剩一天的时候再进入副本。否则，万一最后关头刷出个难度极高的副本，那在命运之轮游戏里也就是去送死无疑了。 还好，她的时间还算充裕。疏泠想了想，打算自己一个人出门走走。 游戏大厅还是那样，科技感满满的幽蓝色场地，大荧幕上无数的直播显示着正在进行的副本。 她还是去超市简单采买了一番食物和必要用品，结账的时候，她看到屏幕上写着2游戏币一瓶的矿泉水，想起先知在副本里对她说的，这个世界，水资源被第二大公会“帝国”垄断。 还好，虽然垄断，但水的价格和游戏外几乎一样。 刚刚点过屏幕上的支付按钮，系统经人脸识别之后，忽然给她了一个八五折的折扣。 屏幕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明：“根据玩家直播间热度判定，本次支付可享八五折折扣。” 【想必你发现了，在游戏世界，玩家等级和热度越高，就拥有越大的便利。今天可能是购物折扣，明天，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事情降临。】 系统忽然提示。 疏泠表示了解，她坐在超市靠窗的小凳子上，就着矿泉水囫囵吞下了今天的午饭。 吃着吃着，她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的手环投出的一小块屏幕看？ 而且还都一脸沉醉的表情。 有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端着泡面坐在了自己旁边，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发出啧啧称道的声音。 “你看什么呢？”疏泠好奇地问。 “是‘雪’啊！他下副本了！”那人连头都顾不上回。 “呃，这是谁？”疏泠问。 “新来的吧！连他都不知道！”那人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疏泠一眼。 嗯？有点熟悉，再看一眼。 “你是伊甸在招的那个新人！！！”男生恍然大悟，忽然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让街边和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向了疏泠。 “既然伊甸在招你，你怎么会不知道‘雪’呢？？”男生痛心疾首地说，“他就是伊甸的会长啊！命运之轮唯三的SSS级玩家！” “哦？这么厉害？”疏泠凑过去想看看屏幕，被男生一把挡回。 “你不是也有，看你自己的。”他说。 “......行吧。”疏泠也将自己的手环屏幕打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雪”的直播间。 因为“雪”的热度最高，被顶在最前面。 “不过，比起他，我可能对先知更感兴趣。毕竟我上次下副本，要不是有先知的攻略，我肯定已经挂了十几回。”男生说，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哎，你是不是和先知一起下副本了，他怎么样，是不是也很厉害？” “是很厉害。”疏泠由衷地说，“你没看他直播吗？” “我倒是想看，可是先知每次都会把自己的直播间设权限，我等级不够，看不了的。”男生很失望。 想起那个显得颇有些老神在在的人，疏泠噗嗤一声笑了，听起来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可是“雪”的风格，看起来截然不同。 他有一头白发。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染上的，眼珠子也是浅棕色。个性显然张扬很多，甚至会朝着虚空的方向打招呼—— 毕竟直播摄像头正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摄。 骚包。疏泠在脑海中给他下了定义。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关掉了屏幕。 “先走了。”她将自己吃剩的饭菜和餐盒收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扔掉。然后提着自己采买的物资离开了。 “哎，你这个人真是无趣。”男生塞了满口的泡面，含含糊糊地说，“伊甸怎么非要招你进去。” 疏泠无视他的牢骚，继续在这个封闭游戏大厅里随便走走。她并不想回自己的房间，也不想很快就参与下一场副本里。 结果，在大厅第三区闲逛的时候，疏泠居然看见了一个托儿所。 那托儿所就和一个小型幼儿园一样大小，外面围着玻璃，里面有滑梯跷跷板等各类儿童玩具器械。 园区里，有两三个小小的孩子正在嬉戏。 原来在游戏里生儿育女的玩家并不少。疏泠有些感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园区里有人注意到她，主动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托儿所的老师。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那女孩子留着一头棕色卷发，脸型像可爱的苹果，眉眼温柔，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 老师？疏泠打量了她几眼，说：“可能有点冒昧，不过我以为，在游戏大厅里的都是玩家。” “我也是玩家呀。”女孩子被逗笑了，举起右手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去，“下副本的时候，托儿所的日常工作会有其他老师来负责。” “这里一共有几个老师？”疏泠问。 “六个。”女孩子脱口而出，随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现在的准确人数应该是五个。” 至于那一个是为什么少的，女孩子不说，她们都心知肚明。 疏泠默默点了点头，她举起身上提着的购物袋，敞开来，说：“我刚刚买了点吃的，送给孩子们吧。” 继而她发现，自己采买的东西好像并没有小孩子爱吃的零食，顶多有点泡面火腿肠之类的。 好像并不适合送人。 “您真的是好心。”卷发姑娘看出了她的尴尬，情商很高地接过了袋子，只简单地挑出了几样用得着的东西，又将袋子还给疏泠，“孩子们日常三餐和下午茶由游戏大厅的工作人员统一提供，咱们几个老师有心，但是也没办法给孩子们买很多东西，毕竟游戏币都是自己下副本出生入死赚来的，还赚得不多。” “这些就已经够了。”她说，笑吟吟地看着疏泠，“孩子们很可爱，我会告诉他们，是现在很受大家关注的疏泠小姐给他们赠送的吃食。” 疏泠有些赧然，怎么好像大家都已经认识自己了？ 她和卷发姑娘道别后，就准备离开了。拐弯的时候，余光好像瞥到托儿所门口站了个有点熟悉的人，但她并没有为此停留，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在休息室里，疏泠从背包里拿出前两个副本获得的道具，挨个铺在床上，仔细钻研。 糖丸，还剩四个。蔷薇枪子弹，还剩一发。逆转时钟，尚未使用。那面不知道功能到底是什么的镜子。从先知那里薅的细边眼镜。最后，就是刚刚在副本里得到的泉神周边。 疏泠感觉自己开了间“有用，但又没什么大用的杂货铺”。 【泉神的头发*1】【泉神的衣服残片*1】【泉神的木雕*1】 【即使你不是她的信徒，系统依然建议你保留这些道具。】 【道具功能：尚未发掘。】 很多道具的功能都不清不楚，感觉副本创作者是谜语人。 她忽然想起，从离开副本之后，都没有看过消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联系，于是打开手环的相关功能，进入聊天界面。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百多个好友申请。 真切地让疏泠觉得，或许她在游戏世界小火了一把。 第42章 游戏大厅 当然她选择了全部忽略。 而聊天框里, 还有一条章茴的消息。 看消息时间，他应该是在得知疏泠退出了副本之后，就积极地发送了这条消息。 “怎么样, 你想好是否要加入了吗？” “不太想加入。”疏泠打字。 “……？为什么？”章茴还是秒回，看起来是真的很疑惑。 “感觉没办法提供太多的好处。”疏泠说。 章茴一噎, 循循善诱道：“也不能因为拿了两次副本的S级评价, 就小看这个游戏, 是不是？如果以后碰到更难的副本, 有咱们伊甸的大神们做队友，也是好事呀。” 疏泠顿了顿, 说：“婉拒了哈。” “……”这下连理由都再懒得给, 章茴只好作罢。 当然，他还是很绅士地跟了一句：“以后如果遇到困难, 也可以过来找我。” “会的。谢谢。”疏泠说完, 关闭了对话框。 疏泠选择不加入伊甸的原因，只是不喜欢抱团下副本。 她本能地觉得，在游戏里与玩家们保持太过亲密的关系, 并不是一件好事。 客观来讲，在生存利弊面前, 最亲密的伙伴，也可能反目成仇。在一个扭曲的世界里, 人性只会更加扭曲，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不加入一个组织，也是避免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被掣肘的情况。 带着副本奖励的十万游戏币，再加上上一个副本SSS评级得到的奖励，疏泠现在手中大概还有三十万。她点进商城看了看, 发现可以购买的道具里，武器类寥寥无几。 即使有武器，也是简单的，没有任何附加功能的冷兵器，斧头菜刀之类的，一股街头火拼的潦草味。这样的武器在面临强大的敌人时，基本没有任何作用。疏泠估计，到时候在副本里随手捡根水管，估计也是一样的效果。 商城里其他的道具，也都是一些常规的小工具，螺丝刀，火柴，蜡烛之类的，这类商品是系统自己上线的，在超市也都可以买到。 而有些道具，比如上次那把蔷薇枪，其实是玩家自发售卖的。有时候在副本里打到了不想要的道具，就挂在商城里转卖，好歹可以获得一些游戏币。 看来，真正好的道具，还是要靠下副本获得，或者在商城捡漏，但是竞争很大，而且玩家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蹲在商城里盯着好东西。 疏泠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上次她买到蔷薇枪，是因为自己运气还不错，成功抢到了？ 疏泠点进“已购买”那一栏，那里有蔷薇枪的图纸。点进去一看详细信息，出售方，购买方，花费游戏币等数据一应俱全。 出售方——疏泠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英文名字。 prphet...... 嗯？先知？ 这个单词是先知的英文。 所以，这把枪居然是宋见书挂上去的？ 难怪——疏泠忽然想到在六月乐园副本里的一个细节。 即使宋见书看到了她对着怪物开枪，能猜到这把枪大概有掉血和控制的功能，他也不应该知道这把枪的准确效果。 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这把枪会让生命值下降多少，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控制被射击者。 他怎么敢直接让疏泠对着自己开枪？ 当时前狼后虎，几头怪物围着，疏泠没有时间细想，现在回想，原来这把枪的图纸根本就是先知从别的副本获得的，怪不得他这么清楚蔷薇枪的效果。 这倒是巧了。他不要的东西，恰好被她买中，然后又被她带到副本里，无意间帮助了他。 在拉她加入伊甸这件事上，先知的态度一直很值得玩味。 副会长让他过来带新人，他也来了。但是他却表示疏泠加不加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头疼。 疏泠关掉了商城，打开玩家排行榜。 排行榜这个功能，是疏泠从第二个副本出来后，系统才开放的。 好像在说，游戏经验不够，不配看咱们榜上的大神。 排行榜里，果然只有三位SSS玩家。其中一位就是“雪”。其他两位都隐去了名字，只能看到大概的基本信息，包括进入游戏的时间，玩过多少个副本等等。 信息资料里，表示游戏时间的并不是以天计，而是小时数。这三位SSS级别的玩家游戏时间都在24000左右，疏泠心算，除去休息时间，大概就是三年。和命运之轮内测开放的时间保持一致。而他们玩过的副本数，几乎都在150往上。 SSS的级别，都是靠大量的经验堆出来的。 疏泠想，她是大概两周前随着公测开放进入的。可她一直不知道，这批公测玩家到底有多少人。 就在这时，疏泠收到了唐凡的消息。 “疏泠姐，下次副本，你是怎么考虑的？”他问。 “你还有多少生存时间？”疏泠问。 “4时左右。”唐凡说。 因为评分的缘故，他的生存时间一直很紧张。 “那我们还是一起吧。”疏泠说，“柳思满呢？” 经过这么两场副本的合作，他们还是建立了不少的默契。 “她应该在跟着伊甸的玩家一起下副本。”唐凡说。 “好吧。”疏泠说，“我们在今天就可以选择副本进入了。” “我都听你的。”唐凡说。 于是疏泠关掉了对话框。 这几次下副本，疏泠也听到了好几次先知建立的“生命树计划”项目，趁着这次出副本，时间比较充足，她也点进了命运之轮的玩家论坛。 这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游戏论坛，白底黑字，所有成员都是匿名。 内容也都是游戏，副本，奖励之类的，乍一看，就好像什么游戏发烧友的聚集地。 第一次进入，系统自动识别了她的游戏ID：A198，然后，让她取一个昵称。 疏泠随意挑了自己的英文名liid作为昵称。 进入论坛后，生命树计划的帖子就浮在第一页的最上面。并不是工作人员有意为之，实在是回复和查看的人太多，所以一直保持在上面。 她点了进去。 先知并不只是简单地将文字版攻略放在上面，而是做了一个链接。这个项目不是开源的，只能提供给玩家自由查看与填写的权限。 链接里面几乎是另一番天地，甚至比外面的论坛本身还要热闹。 最上面的部分是玩家本来编辑的内容，由于副本可能会变化，下面跟着的，就是后来者的修正。而不一样的地方，也会用加红的色调标注出来。 再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回复和点赞。 【真的感谢先知，如果不是生命树计划，我第二次下副本估计就死了】 【先知是我一辈子男神！！！】 【还有后来修正攻略的玩家们，也很感谢你们，毕竟这狗游戏的副本细节经常变动。】 可见先知在游戏里的人气到底有多高。 虽然是SS级玩家，还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大家对他的追捧，完全不逊于那三个SSS级。 疏泠往下翻了几页，这才意识到，比起攻略本身，在论坛有限的地基上，建立这样一栋摩天大楼，才是真的难。 毕竟这不是平常办公的时候，各类编程工具和环境一应俱全，这可是在游戏里，而先知所做的，是在封闭论坛的基础上创建一个独立的空间。 但他就是能做到。 对计算机技术的了解，让疏泠敏锐地嗅到了同行的气息。 她记得在自己还上大一的时候，就有一名学长，在一款沙盘游戏里用材料的二进制成功运行了计算机脚本，引得大家纷纷赞叹围观。 先知在做的，是一样，甚至更加困难的事情。 即使论坛消失，这间大厦也不会随之消失，因为它凭借论坛，但是又独立于论坛之外。 她心念一动，手指在屏幕上翻飞。虽然无法复制出一样的作品，但是进入底层代码，看看源码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顺利进入了开发者模式，然后，看到了这栋大厦的内部构造。 人是惯会欣赏美的事物的，包括数字和程序的美。 疏泠看到眼前的源码十分工整而且简洁，有时候短短一行的代码，可以表达出其他不入流的程序员用十行代码想表达的意思。 嗯，很厉害。 疏泠看着眼前的代码，起了一个念头。 因为咸鱼，她工作这几年一直在做后端测试，很久没有做过开发，重新捡起来还是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系统里，好在疏泠发现自己并没有忘记老本行，很快，一个小小的绿色图标便出现在了她的游戏舱屏幕首页上。 点进去，就是先知的“生命树计划”。而且，这个图标里的内容会自动连接最新的攻略信息，做到自动随时更新。 看着眼前的成果，疏泠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她才意识到时间。抬头看了一眼漂浮的生存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唐凡应该还在等待她回复。于是，她在消息记录里戳了戳唐凡：“走吗？” “走。”唐凡回复。 疏泠丢给他一个组队邀请，他很快加入了进来。命运之轮应该没有两个人的副本，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和其他玩家一起组队。 随着系统随机选择与匹配结束，副本的名称出现在屏幕上： 【副本名：霓虹都市】 【副本难度：A级】 【副本人数：40人。】 【是否选择进入？】 第43章 霓虹都市 1 “霓虹都市——”疏泠默念这个名字, 点击屏幕上的图标，进入了生命树。 她先搜索了一下关键字，发现并没有这个副本的记录。 据说命运之轮的副本会使用更改名字的方式来避免更多玩家找到游戏攻略。或许这个副本的名字也被更改过了。 和之前的副本不一样的是, 这次的副本明确写明了参与人数：40人。 这是一个几乎史无前例的大型多人副本。 疏泠可以想象，这副本恐怕会有PVP和竞技的内容。 “疏泠姐, 要进入这个吗？”唐凡问。 “进吧。”疏泠想，40个玩家, 应该会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方。或许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会遇到玩家, 或许可以苟一苟。再者, 副本的刷新次数一天只有一次, 如果刷新到更加艰难的副本, 按照唐凡的余下生命时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入了。 命运之轮这个游戏就是伸头一刀, 缩头一刀。 “进吧。”疏泠说。 “好。”唐凡并没有多问为什么。 他点击了准备。 疏泠同样点击了屏幕上的“是”, 紧接着缓缓闭上眼睛，躺进游戏舱的荧光绿色液体中。 那些液体轻柔地拂过她, 舱门也在关闭，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面前的屏幕忽然急促地滴滴了几声，于是猛然睁开眼睛。最后半秒钟, 她只看到直播间里好像出了什么新闻，一条全服可见的通知被发了出来，不过这一瞬间太短，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眼前一片白，晃得她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眼。等到眼前的光渐渐柔和下去，她睁开眼睛, 面前已经是游戏里的世界了。 疏泠没想到，这个40人副本也能匹配得这么快。 头有点痛。像是意识忽然被拉进了游戏中而造成的晕眩。 待她能看清眼前的世界时，她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架小型客机上，旁边的位置是唐凡。 所有玩家穿着的衣服各异，但相同的是，背后都背着包。 按照疏泠的游戏经验，这包里应该有降落伞。 果然，她低头看了看，两侧的两根书包带子延伸出来，材料并不是软绵绵的布料，而是某种金属质材料，上面有两个按钮。 其他人大多都在沉睡，已经醒来的人检查完自己身上的装备后，便开始提防地看着四周。 这架客机，一排五个人，前后一共九排。每个座位上都坐了人，但是副本的玩家应该只有四十人才对。 多的那五人，是......？ 疏泠发现，除了身后装降落伞的背包，每个人的腰间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 疏泠的腰包上，写了一个编号：17。 拉开拉链，疏泠看到了一张折叠的地图、一个手表一样的器具，一把军刀，500元的现金，以及，一张门票。 这张门票上写着的内容是： 【欢迎来到，浪城市中心星云塔。】 落款时间为2035年9月25日，20:00。 疏泠抬头看了看客机前方的显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让乘客注意系好安全带，以及飞机上的紧急救援装置介绍的内容，这些内容滑过去后，屏幕上显示出了现在的时间： 2035年9月21日，15:00。 预计落地时间：一小时内。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五天内完成一些任务，然后在9月30日晚八点到达市中心的星云塔。 判断好了局势，疏泠感到身旁的唐凡动了动。 唐凡倏忽睁开了双眼，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架运动中的客机上时，不免也有些惊讶。 “吃鸡？”唐凡第一瞬间想到的也是这个。 疏泠提醒：“人数不对。你数一数。” 唐凡前后看了看，恍然大悟：“多了五个。” 身边其他玩家有的也意识到了人数的差距，坐在位置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从客舱前方忽然走出一位穿蓝色工装，戴红色丝巾的空乘员。 “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浪城。” 空乘员扶了扶唇边的小麦克风，声音清甜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如大家所见，目前，我们的飞机上，一共坐了四十五名乘客。” “但是，根据我从公司那里收到的信息，本次航班一共只收到了四十份订票信息。” “所以，到底是哪五名乘客并没有购买车票就直接混上了航班呢？”空乘笑了笑，说，“就麻烦大家一起把这五个人找出来。”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点零。”空乘员回头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飞机将会在一小时后在目的地着陆。如果飞机着陆后，还没有找到逃票的那五位乘客，那么——” “这架航班上的所有乘客，都将会被我们带去统一接受调查，所有人的行程一定会被耽误。” “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请大家齐心协力，找到这五位逃票者吧。” 空乘说完，甚至还从一旁拿来了一个大沙漏。 她将沙漏倒转过来，在下面堆积的沙子转到了上面，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地流下去。 “找到逃票者后，将他带上前，交给我就好。注意时间哦。”空乘说完，转身回到了暂时休息的小隔间里。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刚刚还在播报逃生要诀的电子显示屏忽然刺啦刺啦响了好几声，然后，上面登时浮现出一个硕大的倒计时。 这个倒计时精确到毫秒，和不断流沙的沙漏一起运动着，因此，所有人都可以直观地看到时间是如何飞速流逝的。 倒计时下面，还有一个进度条： 【寻找逃票者进度：0/5。】 这一下子，大家马上炸开了锅。 “行程耽误的意思，就是所有人全部淘汰吗？”有个啤酒肚的男人激动地解开了安全带，站起身大声问道。 “开什么玩笑！游戏只是刚刚开始吧！”有人大声抗议。 “哪些人没买票，难道你们机组工作人员不清楚吗？还需要我们乘客来找？”又有人立刻跟上。 “你们自己航空公司的问题，没有票的人怎么混得进来的，我们怎么知道！又怎么找人！” “就是啊！一个小时，四十五个人，就是每个人盘问一遍，基本也只能一分钟问一个！这怎么能完成？” 当然，那位空乘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只是悠悠地指了指上方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而原先的60分钟，已经变成了59分钟。 “好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消瘦男子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却说得有道理。 “这个副本的人数为40人，或许，其他的五个人都并不是命运之轮的玩家？”一位短短卷发的女人猜测。 “应该就是这样！”最开始爆发的啤酒肚男人肯定道，“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命运之轮的玩家，他们一定不知道和这个游戏相关的东西！” 他从腰包里一下子掏出折叠的匕首，两只手指一顶，那匕首滑开，雪白的刀刃露了出来。 啤酒肚男人满面凶光，环视了周围一圈，很快锁定了目标，将匕首对准了他身边坐着的一个圆脸姑娘：“回答我，你玩过几个副本了！！” 圆脸姑娘吓了一跳，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大，在现实世界不过是上高中的年纪，这下忽然被一个凶悍的中年男人拿刀指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说！”那啤酒肚男人的刀刃又近了一步，几乎已经戳上了圆脸姑娘的脖子。 那姑娘一激灵，着急地说：“两个，我玩过两个副本了！” 啤酒肚男人听罢，转移了目标，而那个圆脸姑娘“哇”地一声哭起来。 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不哭了啊。”圆脸姑娘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剪着利落短发的女生，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皱着眉头对啤酒肚男人说：“你吓到她了！” “再说，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就算你问到的人不是玩家，没有下过副本，他随便说一个数字，难道你还能去证实吗？你又如何判断他是不是玩家？”短发女生训斥道，“你应该问那些只有命运之轮的玩家知道的事情啊！” 说完，她柔和地扶着圆脸姑娘的肩膀：“你别怕，你跟我说说，游戏里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能证明你是玩家的事情？” 圆脸姑娘抽泣了两声，哆嗦着说：“我知道游戏有五个区。” 听了这话，短发女生责怪地看了啤酒肚男一眼，温声说：“好，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逃票的人了，放心，别哭了啊。” 圆脸姑娘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那啤酒肚男有点尴尬，或许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又将矛头对准了后排的一个穿外套的男生。 “我们进入命运之轮游戏的时候是夏天，在这个副本里的时间也是九月份，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厚？”他质问道。 这个男生很是无语，怼了回去：“我他妈比较虚，怕冷不行吗？” “我知道第一区的玩家编号字母是A到E，可以了吗？”他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再问了，或许逃票者和副本玩家的差别根本不是这个，想一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不一样的点！” 这句话让众人沉默了一下。而倒计时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了55分钟。 “大家没有注意到，我们身后背着的包吗？”一片静默里，疏泠开口，抛出了她已经想到的猜测，“这是装着降落伞的包。” “什么意思？”啤酒肚男人问。 “什么时候，我们才需要降落伞？”疏泠有些无语。 “是我们需要跳伞的时候。” 第44章 霓虹都市 2 疏泠的这句话, 让大家都回身去看了看自己背后的包。 与此同时，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浮现在大家脑海中。 显示屏上投出来的时间门，是飞机预计的降落时间门, 也就是飞机原本会完好无损到达机场的时间门。 而他们身上背着降落伞，这几乎可以说明，这架飞机并不会在原定时间门到达目的地。 它很可能会在中途坠毁，所以玩家们才需要降落伞来安全着陆。 “这——”短发女人听懂了, “也就是说, 显示屏上的时间门, 并不是我们需要找出逃票者的时间门限制？” “恐怕是。”疏泠说。 “可是，刚刚空乘的意思是, 在飞机着陆前，如果我们没有找到逃票者, 才会被淘汰啊。”短发女人很疑惑。 疏泠能看出来, 她其实心中有预感, 只是在找其他的理由, 试图说明自己, 扭转坏预感发生的可能。 “飞机坠毁, 不也是一种着陆吗？”疏泠笑笑，丢出了残忍的现实。 听到这话, 几乎所有玩家的脸色都白了。 原来这个副本在玩文字游戏。大家都以为空乘所说的着陆是一小时后安全到达目的地, 但其实, 这架飞机如果在中途因为故障等原因落地, 在某种意义上, 也依然是着陆。 他们也要在这之前，找出所有的五个逃票者。 但是，飞机出现故障的时间门, 是大家都无法预料的。 或许在安全到达目的地的前一秒。 或许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屏幕上显示的倒计时，好像变成了一张嘲讽的笑脸，在提醒着他们，其实这个倒计时，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而本来就显得十分紧张的时间门，此刻更是因为不确定性，给大家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心理压力。 “还是不要犹豫了，刚刚我们已经问清楚了，这位年轻的姑娘和那个小伙子，应该确实是游戏玩家。”刚刚戴眼镜的精瘦男人又开了口，“为了自证，我也说一条，我知道命运之轮有3个SSS级别的大神。” 这也是作为游戏玩家无人不知的事实，所以，这个男人也暂时排除了嫌疑。 “分开来问。”疏泠说，“你们三个已经暂时排除了嫌疑，现在，大家可以分成三组，挨个向这三名玩家证实，你们自己也是游戏玩家。” 这确实是眼下最快的方法，大家听完，都没有什么异议。 “我退出。”穿外套的男生举了举手，“没意思，我只要证明自己是玩家就可以了。至于谁是那五个逃票者之一，我没有兴趣。” “你——”啤酒肚男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找不到这几个逃票者，我们都会被淘汰啊！” “我说了，我无所谓。”外套男生指了指屏幕上的红色倒计时，“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纠结了，时间门又过了两分钟。” 啤酒肚男人骂了一声，把自己重重摔回了座位上。 见状，眼镜男人和圆脸姑娘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虽然在飞机上解开安全带、在机舱里四处走动的行为很不符合安全规范，但是为了不被淘汰，他们也只能这样做。 他们从机舱的第一排开始，一个个地询问。 而那些询问过的，被证实是玩家的人，则会被他们邀请，一起来判断其他人是不是逃票者。 比如刚刚的啤酒肚男人，虽然脾气急躁了些，但因为证实了玩家身份，也开始在机舱里走动，询问其他乘客。 好一阵窸窸窣窣后，他们似乎有了发现。 “过去！”啤酒肚男人说。 他好像认为一个穿衬衫的，像白领一样的男人是逃票者。 “你不要误会我啊，我真的不是！”白领男焦急地解释，“只是你问的问题，我正好不知道啊！” “论坛里的生命树计划，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啤酒肚男冷哼了一声，径直上手解开了白领男的安全带，然后强行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白领男很瘦弱，直接被啤酒肚男拉着手臂提了起来。他开始反复自证：“我不知道生命树计划，有什么问题吗？我新手副本流程很长，也没有队友，出来后没多久就进了现在这个副本里，我根本就没去过论坛啊！” 但啤酒肚男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他满眼都是不断跳动的秒针数字，和缓缓流逝的沙漏。 甚至，他可能已经有了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的念头。 因为，错杀一个，顶多是那个人死。自己能幸免于难。但是如果在坠机前没能盘查出所有的逃票者，他就完了。 脑海里转着这些念头，仿佛出神一般，啤酒肚男已经将白领男拖到了空乘的腿边。 “哦？这是你确定的逃票者之一吗？”空乘详细端详了一下白领男的脸。 白领男满面通红，浑身颤抖，嘴里还在不停地求饶。 “我确定！”啤酒肚男说。 “好。”空乘笑了笑，俯下身去，将手放在白领男的头上。 “不要......不要......”白领男几乎要吓晕过去。 只听见尖锐的穿刺声音传来，在场的所有游客心中具是一震。前排的乘客在看见发生了什么之后，吓得纷纷尖叫。 只见空乘的手指上伸出了长长的尖利指甲，像一把把长刀，轻易地刺穿了白领男的头颅。 白领男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抽搐了几下就死掉了。 空乘慢条斯理地将指甲抽出来，用一张湿纸巾擦了擦上面沾上的混合液体。 前排的几名游客根本坐不住了，疯狂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尖叫着往后退，有的人扯过飞机上提供的小垃圾袋，蹲在一旁吐了。 “别动！别动！”眼镜男人还算冷静，赶紧维持秩序，“前排的玩家不要动，不然飞机失去平衡，怕会坠落得更早！” “既然你们很害怕，那我还是清理一下现场吧。”空乘说道，“毕竟，这也是空乘的工作职责。” 只见她打了一个响指，那死去男人的身体就渐渐变得透明，连同满地的污物，也都逐渐透明、然后消失了。 “现在可以了吧？”空乘愉悦地说，好像卖了他们一个很大的人情，“大家还是快一点吧。不然，这五个人可怎么找得完呢？” 五个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倒计时下的字。 它依然冷冰冰地挂在那里： 【寻找逃票者进度：0/5。】 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绝望得骂道：“你找错了！！” 刚刚被啤酒肚男人强行拖上去的人，他真的是玩家，是四十个真玩家之一！ “好了好了。”眼镜男人赶紧出言劝阻了大家仇恨的目光，“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大家齐心协力，先把这一关度过，好吗？” “姑娘，”他叫了一声那圆脸姑娘，“你继续问。” 圆脸姑娘也吓得不行，机械地点了点头。 而那眼镜男人则回头安抚大家，好不容易才让四散逃跑的乘客们回到了前排的位置做好。 空乘一直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彩绝妙的游戏一般。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乘客盘查过去，他们已经查到了第五排，疏泠看到，啤酒肚男人的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越来越大颗，而那圆脸姑娘的眼神也越来越犹疑。这段时间门里，再也没有人被推上台。 倒计时依然无情地走着，二十分钟无果的搜寻和争吵已经过去了， 前五排一共有二十五位玩家，按照比例，应该有两到三名逃票者。 即使大家并不是平均分布，也不应该出现一个人也排查不出来的情况。 除非，他们的运气真的差到，这些逃票者都坐在后几排？ “疏泠姐，难道逃票者的特征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唐凡一直在观察前面的动向，皱着眉问。 “让我想想。”疏泠说。 排查的那几个人大概也想到了新的可能，于是，眼镜男人自发来到了最后一排，开始倒着往前问。 疏泠和唐凡坐在倒数第三排。疏泠听见，眼镜男人一直在重复：“别紧张，说一下游戏里你印象最深刻的东西。” 而这些乘客们，也都能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让人根本无法判断。 眼镜男人显然很焦急。最后两排的十个人，依然没有发现一名逃票者，现在，他知道，他们判定逃票者的逻辑百分百是错误的。 眼镜男人走到疏泠这一排的时候，镜片后的瞳孔看了疏泠两秒，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前几天和伊甸一起下副本的那个新人？” 这么一说，周围一些听说过伊甸的玩家也看了过来，都认出了疏泠：“哦，是你！” 在新人副本的时候，疏泠就靠这一张脸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当时，在疏泠他们错失关键信息的时候，观众们以为这张漂亮的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疏泠不仅用另外的方法通关了这个副本，还达到了SSS评价，甚至修改了游戏规则。 后来，又被邀约去伊甸。能和先知这些最厉害的玩家组队下副本。 既然大家都认出了疏泠这张脸，那么，疏泠四十分之一的玩家身份自然不需要再证明。 当然，也有人可能并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也就并没有认出疏泠。 “我看过你的直播，你这人头脑很厉害。”眼镜男人苦笑着说，“我们陷入瓶颈了，需要你的帮助。” 第45章 霓虹都市 3 “帮忙谈不上, 只是我有一个猜测。”疏泠说，“对了，这位是我的队友，我可以证明他是玩家角色。” “好的。”眼镜男人看了一眼唐凡, 忙不迭地说, “当然, 有你作证, 我们就不需要再询问他了。” 唐凡刚有一点失落, 没想到旁边居然也有乘客认出了他：“你是不是那个, 得到了一个装女鬼的花瓶的玩家？” “......是我。”唐凡说。 他的背包格里，白秋月有些无语地撞了撞花瓶壁。 “你也很厉害，既然你也同样证明了自己的玩家身份，那么就请和我们一起想个办法。”眼镜男人看了看前方的倒计时, “时间门走得太快了。” “我的猜测是,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与游戏相关的事情，那么，说明副本玩家与非副本玩家的区别，并不在这里。”疏泠说。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想法。”眼镜男人说, “你看，所有人都可以回答得出自己对游戏印象最深的事情，我们无法分辨。” “既然如此, 就不能让大家自由说出自己最有印象的事物, 而应该你们出题。”疏泠说。 “疏泠姐，可是这要怎么做到呢？”唐凡有些疑惑, “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所有人都能答出题目啊！” “只能先排除一些最可疑的人，然后再从中进行判别。”疏泠沉思了一秒钟，说, “先试试吧，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于是，眼镜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正准备叫住前面还在问问题的圆脸姑娘，疏泠又说：“你们问的问题，最好比较新。” “这是什么意思？”眼镜男人问。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疏泠说，“我在想，既然所有人都可以回答上和命运之轮相关的问题，那么，排除这五个逃票者有读心之类的异能外，就说明，其实所有人都是命运之轮的玩家。” “但是，玩家和玩家，也是不一样的。”疏泠说，“有的可能是内测玩家，有的是公测玩家。有的可能是第一区的玩家，有的可能是其他区——不过，这一条可以排除，因为我和唐凡并不是同一个区，但是组队一起匹配进了这个副本。” 疏泠凑近了眼镜男人，像是害怕其他人听去一样，说：“大家都知道，命运之轮在最近进入了一批公测玩家，同时也产生了很多其他的变化，或许，副本玩家和逃票者之间门的差别，是差在时间门上。” “我明白了。”眼镜男人点了点头，他走到机舱前面，叫住圆脸姑娘和啤酒肚男人，和他们耳语了几句。 只是，疏泠依然需要推理出一个逻辑，准确地说明玩家与逃票者的差别，这样才能减少判断的次数，更准确地找到这五个人。 她盯着机舱前面，空乘旁边拜访着的沙漏出神。 有计时器在上面，可以更直观地看到现在还剩的时间门，为什么她要摆出一个沙漏？ 而且，工作人员在飞机上带一个沙漏，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吧？ 疏泠正在思考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疏泠的眼光瞟过去，正好和那个穿外套的男生对上了一秒视线。 那男生似乎没有料到疏泠会直接看向自己，有些错愕，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将耳机插上，开始听歌。 疏泠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隐隐有一种感受，男生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也不关心大家的死活，但是，他又好像有点心虚，其实是在默默地关心着他们寻找的情况。 疏泠不再关注那个男生，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沙漏上。 她几乎可以相信，这沙漏应该就是系统给出的一个提示。 沙漏的特点，除了计时，还有它结构上的奇特之处。比如它上下都是两个圆锥，比如，它中间门的通道可以容许沙子缓慢但准确地流出去...... 前方的三个人经过讨论之后，似乎得到了几个合适的问题，开始分开行动，重新挨个问过去。 空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再一次尝试。 而头顶上方的倒计时，已经走到了还剩三十五分钟的位置。 眼见倒计时就过半，但还没有任何进展。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急，越来越多被证实是玩家的人也加入了寻找和问问题的行列，疏泠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他依然稳稳地端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前方的三个人似乎找出了几个怀疑是逃票者的人，将他们推上了台。 “这是你们新找出的逃票者吗？”空乘笑意盈盈地说，“逃票者一共五人，你们这好像找得有点多哦。” 台上，现在已经站了六个人，一个个梗着脖子，显得有些生气，但因为还没有被确认，倒也没有那么恐慌。 “我们先将这些人找出来，再进行最后的确认。”眼镜男人说。 “好吧。”空乘兴致缺缺，“如果我是你们几个，可能我会把其他所有人都推上去，毕竟这样就可以保证，一定能找出逃票者呢。” 空乘这番话听得在场的玩家纷纷对她怒目而视。而她像是没看见一样，还是悠哉地坐在那里看戏。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所以搜寻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很快就到了后几排。 就在这时，机舱忽然颤动了一下。 前面几个站起来的乘客，跟着晃动了一下，险些跌倒。 时间门更加紧张了。疏泠知道，这应该是飞机有故障的前兆，再过不久，或许飞机就会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然后坠毁。 在场的玩家们一个个抓紧了座椅上的扶手，神色都有些惊慌。 好在，飞机只颤动了那一下，就停止了。继续平稳地飞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疏泠看见，刚刚漠不关心的外套男生忽然站了起来，走向眼镜男人，他说：“我和你们一起找。” 啤酒肚男人嘲讽道：“你刚刚不是不参加吗？” 外套男生说：“刚刚是觉得你们能找出来，但是现在，感觉进度似乎有些慢。刚刚飞机也好像遇到了一点小故障。” “你刚刚最不关心进度，现在还好意思这样说？”啤酒肚男人有点微怒。见他又要发作，眼镜男人赶紧将人拦了下来，对外套男生说，“你加入也好，快一起来吧。” 外套男生于是和他们一起开始了盘查。 很快，他们就走完了所有的九排，问完了所有的乘客。台上已经站了十名被怀疑是逃票者的乘客，需要再次重新筛选。 眼镜男人走到疏泠旁边，说：“我们的计划，是重新问这十名乘客相关的问题，最多题目答不上来的，我们就会认为他是逃票者。虽然这样判断依然比较模糊，但是眼下，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你们刚刚问了哪些问题？”疏泠问。 “现在的三名SSS级玩家是谁。现在游戏大厅的矿泉水和方便面价格分别是多少。以及，你上次进入生命树计划的帖子时，里面的攻略楼数有多少。”眼镜男人说。 “不错。”疏泠夸赞。 这几个问题都是时效性很强的问题，尤其是最后一个。 “现在，上面有十名玩家，是我们觉得有嫌疑的。还需要再次问问题排除。”眼镜男人说。 “我来吧。”疏泠说完，走去了机舱头部。 台上那十个人看见有人向他们走来，知道这是最后的一关，一个个神情都紧张起来。 疏泠说：“不怕。我问的问题很简单，如果是真玩家，你们绝对都知道，连思考都不需要。” 她话音刚落，机舱忽然又猛烈震动了好几下。 与此同时，机舱顶部的显示屏也闪动了好几下，出现了几处乱码： 【倒计%时口口：20分分分分钟钟32秒口口】 【寻找逃逃逃票者进进：0////此处无法显示请刷新！】 疏泠有点想笑。 在场的所有人神情都更加严峻，看着疏泠，好像看着一个冉冉升起的希望。 与此同时，机舱晃动地更加剧烈了。 站在那里的几个人几乎站不稳，但疏泠却扶着舱壁，稳稳当当地将第一个乘客叫了过去，和他耳语了几句。 那人果然不假思索就回答出了这个问题。疏泠笑一笑，点点头，让他下去。 第二个，第三个人，也同样如此。 因为疏泠每叫一个人，都是把他们叫到一边单独说话，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疏泠站的位置也十分巧妙，正好挡住了这几个人，以至于后面的乘客无法通过回答的口型来判断答案。 在问到第四个人时，他愣了。 疏泠笑了笑，径直将他推向了空乘处。 空乘笑得十分愉悦，将手放在不住惨叫的乘客头上，不过，刚刚恐怖的一幕并没有发生，没有鲜血四溅的场景，那个乘客只是变成了一团透明的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代码，然后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了。 【寻找逃逃逃票者进进：1////此处无法显示请刷新！】 看见显示屏上出现的+1，大家都欢呼起来，也顾不上正在摇晃的飞机了。 疏泠这一招百试百灵，很快就推出了三名逃票者。她笑意满满地站在那里，但是却能给人震撼的力量，以至于第四名逃票者几乎是自己放弃，举手投降，主动走向了空乘处。 让大家讶异的是，找到四名逃票者后，疏泠却并没有往下问，而是让最后剩下的三个乘客直接离开。 “你做什么？”第一排的乘客纷纷惊叫。 “啪”地一声，飞机上有一个零件掉落了。 这个零件弹出，引发了一系列的连带效应，失去零件的内舱壳翻开，里面的机油漏了出来。 第46章 霓虹都市 4 飞机摇晃地也更加厉害。 “快点找出最后一个逃票者啊！”“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快点啊！”大家一边惊叫着躲避喷洒出来的机油，一边催促着疏泠。 那外套男生也站起来, 十分不满地看着疏泠：“你在做什么？明明最后一个逃票者就在那三个人里啊！” 他指着显示屏上【4/5】的字符, 十分激动。 疏泠在摇晃的飞机里，看着那外套男生，笑了一笑。 “果然, 不能让逃票者当裁判官啊。”她说。 “你说什么？”外套男生神色一变，意识到自己在疏泠面前暴露了。 但他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 扯出一个笑容：“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刚刚我已经回答过问题了, 我知道游戏第一区的玩家编号是A到E，这能说明我的玩家身份。” “这只能说明，你以往的玩家身份。”疏泠笑笑, 在“以往”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我同样问你刚刚那个很简单的问题。”疏泠说, “这个游戏, 是什么时候公测的？” 机舱前方一处缝隙忽然弹射出了火花，火星喷溅在地上，又正好点燃了机油。 霎时间, 机舱过道处燃起火焰。玩家们惊慌地躲避，开始寻找自己背包处降落伞的按钮。 火光照亮了外套男人扭曲的脸。 游戏是什么时候公测的？ 游戏里内测的玩家知道，因为那天，游戏排行榜一定会刷新, 出现很多新人的名字，大家茶余饭后，必定津津乐道。 游戏里公测进入的玩家当然也知道，因为那一天，他们的命运被彻彻底底改变了。 这是大家不会忘记的一个现实。这现实足以判断自己的虚假身份。 问题简单，但是一击必中。 他答不上来。 唐凡一冲而起, 将外套男生推到了空乘前。 而那外套男生，似乎已经认命，浑身软绵绵的，任凭唐凡将自己推上了处刑架。 “你是很强大的玩家。”他解脱似的一笑，遥遥夸赞疏泠。 “过奖。”疏泠礼貌地回复。 唐凡，眼镜男人和啤酒肚男人靠近了机舱前面，生怕在最后关头又发生什么变故，自愿先留了下来。 空乘将手放在男生头上的时候，他忽然说：“再给我一分钟。” “哦？还有临终赠言？”空乘很通情达理，将手收了回来，“快点哦。飞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在一片混乱与火光，还有尖叫声里，乘客们四散奔逃。男生从外套里面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疏泠。 “信？”疏泠有些讶异。 “嗯。写给女朋友的信。”男生说，“她也是游戏玩家。如果你能碰见她，帮我转交吧。” 说完，空乘的手放在了男生的头上。他的身体变成了渐渐透明，然后变成了0与1的数据，消散掉了。 与此同时，疏泠意识到，手中的这封信，状态似乎有一些不稳定，也在慢慢变得透明。 疏泠赶紧打开了这张小小的纸片，试图将男生写的话记下来。唐凡也凑了过来，和疏泠一起默读上面的字，希望可以记住。 好在，男生的信很简单。只有一行。 “阿蓝。很可惜不能和你一起。我在另一个世界很不错，那里没有生离死别，只可惜你不在身边。爱你。” 他们把这句话读完后，手中的信轻飘飘地消失了。 那外套男生消散得比信更早，所以在他的最后一眼里，或许是疏泠好好地收下了这封信。 “好了。任务完成，你们可以走了。”空乘站起来，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在一片火光里对乘客们说。 飞机上的零件一个接一个地弹开，座椅，走廊，置物架都开始蔓延大火。 正常的跳伞，飞机应该悬停，方便跳出机舱。 但是这个飞机并没有，一边掉着零件，一边冒着浓烟，还在迎头往前飞。 疏泠想，这应该是为了让大家拉开彼此的距离。 在飞机上的这场找逃票者的挑战，不过是这个副本的一个小小任务。在飞机上他们齐心协力，那么一到地面上，就一定要开始斗争了。 机舱的大门刚刚打开，就是一阵极其冰冷的空气卷来。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有的人看一眼脚下的云层和空气，根本就不敢跳了。 飞机已经摇摇欲坠，火光还在四面卷来，越来越大，玩家们惊叫着躲避，又想去推那个堵在舱门处不敢往下跳的人。 “你还跳不跳，不跳就滚回后面排队，或者就跟着飞机一起掉下去好了，不要在这堵着大家！”有的人粗暴地骂着他。 “不要怕。”在一片混乱里，疏泠开口，“一切都只是游戏场景和数据罢了，正常情况下，客机是不会配备降落伞的，而在高空中，窗外的温度会接近零下四十度，就我们穿的薄衣服，很快就会被冻死。” “现在外面虽然很冷，但大概只是零度上下，只是系统模拟出来的温度。一切都是假的。” 有了疏泠这句话，那人好像重振了勇气，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后面的玩家大多心一横，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 很快就轮到了唐凡和疏泠。 “疏泠姐！”唐凡被外面的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跳。”疏泠镇静地说。 三，二，一。 两人也不犹豫，一起跳了下去。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几乎震耳欲聋，冷空气让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身后背着的背包大概是一个智能设备，在检测到他们正在极速坠落时，便自动开始了高度和落点的计算。 果然是系统设置的场景，刚刚跳下去的玩家，也因为飞机的前进而看不到了。 不过，坠落时带来的失重感是真的，真实从万米高空落下去的感觉，是任何仿真的过山车都无法模拟的。 就在穿过云层的时候，疏泠和唐凡都看见了脚下钢筋水泥建筑成的森林。无论是建筑还是道路，都是漆黑的，这些高楼大厦的屋顶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又一个小尖，毫无疑问，人坠落进这座城市的森林，就会像钻进草丛的蚂蚁一般隐形。 与此同时，背包自动检测了离地面的高度，也发出了滴滴声。 “这还挺智能的。”疏泠叹道，按照系统的提示摁下了一旁的按钮，然后，身后的背包一松，一个巨大的东西从上面升起，升起的力道与下落的力道对冲，两头扯着疏泠和唐凡。好在，降落伞最后稳稳当当地打开，下降速度陡然变慢。 这两个人的距离和他们比较远，疏泠和唐凡也因为跳伞的细微先后顺序，拉开了很大一片距离。 当唐凡学会自己控制降落伞的方向时，他笨拙地操纵着，往疏泠那边靠。 疏泠的目标则十分明显，她看见了一处宽阔平整的楼顶，目测应该可以容纳他们两个人的降落。楼顶上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但看不清楚是什么。 背包上的智能器具不断检测着此时的高度，疏泠将目标定为那片楼顶时，背包自动更新了高度。疏泠看见，两次高度差距竟然有五百多米，也就是这栋楼的高度。 “准备降落——” 在距离楼顶越来越近的时候，疏泠看清楚了，那楼顶上黑色的小点是直升机。 这是一处建在高楼上的停机坪。 她谨慎地操纵着降落伞靠过去，就在系统判定离地面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眼前忽然刷刷刷弹出了三条提示。 【编号32玩家，死亡。】 【死因：高空坠落。】 【编号20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撞击。】 【编号14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窒息。】 “疏泠姐，你看到了吗？”唐凡已经来到疏泠的身边，扯着嗓子问她。 “不要分心！快降落了，小心！”疏泠喝道。 背包上显示的高度，已经到了最后一百米。 按照自由落体的速度，这一百米不过是□□秒的时间。虽然有降落伞做了缓冲，但下降的速度依然较快。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否则，可能会因为操作失误而撞上坚硬的地面，平添两个死亡。 背包上的智能装置一直在提示即将降落，让疏泠做好防护。在最后的十几秒内，疏泠和唐凡按照它的提示做出了落地的防护动作。 还好，这智能装置还算靠谱，看来副本并不打算让这些玩家们在进入城市的第一步就纷纷去世，疏泠和唐凡落地的一瞬间，背包居然自动弹出了一个软绵绵的气囊，和降落伞一起，成了双重的保护。疏泠和唐凡在地上滚了几圈，除了浑身酸痛外，没有严重的外伤。 他们站起来，眼前又弹出了两条消息，又是两名玩家死亡。 “没事吧？”疏泠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问唐凡。 “没事。”唐凡咬咬牙，站起来。 环顾四周，眼前所见真的是钢铁森林。2035年的城市，有飞艇，有常亮的霓虹灯，有架设在建筑间便捷穿行的空中桥，一切都是科技的味道，带着冷冰冰的嘲弄感。 她和唐凡站在这处停机坪上，再一次感觉自己的渺小。 第47章 霓虹都市 5 不过是进入副本的第二个小任务, 就害五个人丢了命。简简单单地化为一个死亡人数的数字，□□永远迷失在了命运之轮的数据里。 “坠落和撞击，都比较好解释。”疏泠解开自己身上的降落伞, 自语道, “窒息——大概是在空中被降落伞, 或者背包弹出来的气囊绞住了。” 她看了唐凡一眼，说不清楚是悲是喜：“空中的情况瞬息万变, 我们运气好。” “是啊。”唐凡跟着点点头，像是累极了一样, 一屁股坐下来。 “刚刚在飞机上，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外套男生是逃票者的？”唐凡深呼吸了几下，问。 “因为他的神态和举动。”疏泠说, “一开始，他说不想参与去寻找逃票者，虽然他看起来很淡定, 但是我感觉他似乎一直在注意着前面的一举一动。而说自己不想参与，应该也只是一种借口, 这样显得他更加像玩家。” “而后来, 我们换了提问方法, 他又忽然站起来, 要求主动参与。当时我就觉得很怀疑，后来想想, 是因为他怕被问到新问题，他无法回答，所以打算主动去盘问，好让别人不怀疑他。”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新问题的？”唐凡又问，“你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很简单, 但是把他问倒了。” “是空乘的沙漏给了我启示。”疏泠说，“在飞机上带一个沙漏，怎么看都很奇怪吧。所以沙漏上大概有线索。沙漏，是需要倒转才能使用的，倒转的是反面。我们还在游戏里的玩家，反面是什么？” “是已经死去的玩家。”疏泠说，“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内测里死去的玩家。” “所以，我让他们去问更有时效性的问题，就为了判断，哪些人是刚刚从游戏大厅来的，而哪些人是从——过去的游戏大厅来的。” “看起来，命运之轮可能还有一个复活机制。那些以往在副本里死去的玩家，或许因为满足某种条件，会被系统唤醒，从茫茫数据里打捞回来，参加这样一场复活赛。如果赢了，就重新成为玩家，如果输了，大概就是永远死去了。”疏泠说。 “真的很残忍。”唐凡撇了撇嘴。 “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疏泠说，“而且，刚刚我心里闪现了一个更黑暗的想法，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过来，只是作为工具人被唤醒一次，然后再消失一次。” “不要这样说了。”唐凡想劝慰她，张了张口，却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不说了。”疏泠揉了揉因为落地而酸痛的身体，“十天后，我们还要在星云塔上参加最后的决战呢。” 【锵锵~检测到所有尚在存活的玩家都已经落地，现在公布游戏规则。】 【从9月20日到30日这段时间，大家的任务就是，在游戏中活下去！】 【今晚20：00，请所有人前往各自区域中心的最高楼，抽取游戏的专属道具吧。】 【注意：伤害不仅会让人死亡，贫穷也会哦。】 【看看你们背包里的纸钞，可千万不要花完了啊。】 随着这五行系统提示在大家面前亮起，疏泠和唐凡都明白了游戏规则。唐凡从腰包里把那张折叠的浪城地图掏出，果然看到地图上把浪城划分成了八个区。 浪城面积不大，而且十分方正，疏泠按照地图上标注的比例尺，大概算出了浪城的面积，大约一千多平方公里，也就是一个小城市的大小。 浪城的东边是海洋，西边是山岭，中间的城市被分为A-H八块，错落有致。 不过，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每个区的中心点位置，更没有写出中心点最高的楼是哪一栋。 需要玩家们自己去寻找。 “星云塔在这。”唐凡指了指地图中央。 他们此次任务的终点，矗立在A区最核心的位置，被地图用红点标注了出来。 “我们现在在哪里？”疏泠说。 很不幸，她有点路痴。 不过唐凡的方向感极佳，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他点了点地图上的C地块：“我们在C区，你看到了吗，我们落地的这栋建筑物很有辨识度。” 果然，在C区地图里，画着所在的这个方方正正的宽阔屋顶，而周围尖尖的建筑，也和他们在空中降落时看到的一致。 “看来，我们落点的位置还比较理想。”疏泠说。 C区和A区的距离并不算特别远，但是C区很大，他们落点的地方靠近C区的边缘。 “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多。”疏泠说，“我们先找个今晚可以落脚的位置，然后就动身去C区中心吧。” 唐凡点了点头。 两人找到了楼顶直通一楼的电梯，这是一间玻璃电梯，可以看到外面的城市景色。而且电梯下落极快，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不过二十多秒，就从五百米的楼顶降到了一楼。随后，两人正好发现，对面楼就开着一间旅馆，橙色的霓虹灯闪烁着。 Atmic Htel，原子旅馆。 “要不就这家？”疏泠商量道。 “我都可以。”唐凡说，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我们难道要住一间？” “嗯。”疏泠每到这个时候，就露出钢铁直女的一面，“这样比较省钱。” “……好。”唐凡点点头说。 “真奇怪，C区这里好像都没有什么人。”疏泠一边走过马路，一边说，“按照地图上的构造，这里离A区很近，应该属于地段比较繁华的区域呀。” 这里马路上的斑马线是荧光的，更加显眼，旁边只有少数几辆汽车飞驰而过，大多数还是无人驾驶车。 走进原子旅馆，疏泠和唐凡都看见，大厅里人烟稀少，前台无人，只有一台超级薄的电脑。电脑的边缘甚至是透明的，足见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而前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那男人转过头来，疏泠当下认出，这就是刚刚在飞机上很是活跃的眼镜男人。 “这么巧。你们也降落在C区？”他礼貌地打招呼，“我们可以做队友，晚上一起去区中心。我叫秦舫。” 唐凡正欲做自我介绍，秦舫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的名字，疏泠，唐凡。” “你有见到其他人吗？”疏泠也坐在沙发上。 秦舫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目前还没有，大家的降落点太分散了。不过，晚上应该会碰到其他玩家，毕竟都要去拿道具。” 疏泠看见前台墙壁上的标价牌。这里最便宜的单间是100元一晚，她和唐凡身上的现金一共是六百元。虽然住五天够用，但除了住宿，还需要吃饭，几天后可能还需要搬去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方便跑图。 所以，就算住这里最便宜的房间，他们的资金也比较紧张。 “这么巧？”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女声。 回头一看，竟是飞机上安慰圆脸姑娘的短发女人。而且，她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辆机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停止，女人利落地停下，一只脚蹬地。 “朱颜，这么快就搞到一辆车了？”看女人到来，秦舫站起身，走到门口。 “传统艺能。”女人说。将手中的机车头盔放下，将车锁好，也进入了酒店。 “有万人迷的被动了不起啊。”秦舫打趣道，转头对疏泠他们说，“朱颜有个被动技能叫万人迷。在向陌生人索取帮助时，会有概率百分百成功。” “所以，你是要了一辆机车？”疏泠问。 “我答应了会还回去的好吧！”朱颜说，她抬头看了一眼价牌，“看样子，我们晚上要一起住？” “我没意见。”疏泠说。 “那就这样决定了。”朱颜眨眨眼，“前台呢？” 一阵卡兹卡兹的声音响起，前台来了。果然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里，前台是一个机器人女性。 她看起来和真人相差不大，脸上还挂着亲切的微笑，但是微笑的幅度太对称，让她看起来反倒更加诡异。 “您好，欢迎来到原子酒店。”机器前台开口说话，“检测到顾客数量，请您选择要订购的房型，将自动为您订下两间房。” 疏泠选择了最便宜的那一间，机器人确认后，机械手将桌面上的电脑转过来，屏幕面向他们，让他们在上面摁指纹，作为进入房间的凭证。 疏泠他们很快摁下了自己的指纹。但轮到秦舫时，他一愣，紧接着苦笑了一下，上前试了试，果然，识别有误。 “我几乎没有指纹。”他张开手，说。 “可以用面部识别么？”朱颜凑上前，看了看屏幕上是否有其他选项，好在被她找到了面部录入的方式，于是秦舫才得以顺利办理入住。 他们跟着前台的指示，坐电梯上了四楼。他们的房间挨着，分别是403和404。 疏泠和朱颜住404。平心而论，作为程序员，她真的很讨厌这个数字。 “先把东西放一放，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去市中心了。”秦舫说，“疏泠，朱颜可以开机车载你，至于唐凡和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疏泠说，她看着窗外的人群，说，“真是奇怪，为什么街上的行人那么少？” 朱颜说不出为什么，不过很快，从手表中传出的温馨提示就回答了她的疑问。 【C区天气播报：日落后天气骤变，一场酸雨即将到来，请各位C区市民做好防护工作，不要随意出门。】 “酸雨？”疏泠和朱颜面面相觑。 第48章 霓虹都市 6 一般情况下, 雨水本身就带有酸性，因为其中含有二氧化碳。但是，正常的雨和偏酸的雨, 对人体造成的影响并不会有那么大。 但是C区的天气预报, 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做好防护，不要出门。可见C区的酸雨恐怕酸度很高。 疏泠这下总算知道了街上没人的原因, 一场酸雨正在酝酿, 大家当然都躲在房间里。 可是，他们是准备在日落后前往C区正中心获得游戏道具的玩家。这个时点过期不候, 如果没有道具，在今后的生存中一定会面临着很多问题，所以，他们即使顶着酸雨，也要前往C区中心。 还不容许玩家们多想, 外面忽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疏泠想了想，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截, 卷成一根粗棍的形状, 打开窗户向外伸去。有雨点落在衣服上, 不过还好, 衣服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烧灼痕迹, 看来此时的酸雨浓度并不高。 只是，朱颜不可能再骑着机车露天前往C区中心了。他们必须要筹措到其他的交通工具。 唐凡和秦舫放好东西后，在走廊里等她们。 “刚刚我在大厅里等的时候，想起来看见一个人进了酒店, 他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汽车，无人驾驶的那种，我们可以去问下他是否愿意借给我们。”秦舫说。 “人家怎么会借？”朱颜撇撇嘴, 说。 “试试看，发挥你的被动技能啊。”秦舫说。 “大哥，你以为我的技能是百分百触发的吗？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今天已经触发了一次，这次副本都不可能再触发了。”朱颜说。 “门外有出租车。”疏泠指了指门外，只见空空荡荡的马路上，偶尔还会有一两辆出租车急匆匆地准备离开，“不花钱就坐车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们可以去和出租车司机谈。因为他们要赚钱。” “有道理。”唐凡说，“我去拦一辆。”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驾驶座上同样坐了个机器人，冷冰冰的脸，对着他们发出机械音：“检测到此刻天气较差，且汽车暴露在酸雨中将会对车身造成伤害，并根据目的地距离，计算出车费一共150元，请支付。” 说完，一个付款二维码就弹了出来。 他们几个人咬了咬牙，平摊了这笔费用，按顺序坐上车。 窗外的雨滴很大，而且似乎酸度越来越高，打在后视镜上的金属涂层时，都会出现细细的一缕烟雾，像是会把这一层材料给溶解了一般，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也降落在C区，此刻大概也在往市中心赶呢。”朱颜看着窗外，说。 “很大概率是有的。”疏泠说，“C区的面积比较大，而且在飞机上大家跳伞的时间也比较集中。否则，也无法解释，我们四个人能那么巧地遇到。”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来呢。”朱颜说，“你看，这雨越下越大了。” 一开始还是细细密密的雨丝，在此时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几个人都有点怕，不由自主往车里面缩了缩。 唐凡从包里把折叠地图拿出来，认真分辨着地形，说：“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不要忘了，我们并不知道最高建筑是哪一栋楼，所以我们很可能要顶着酸雨去现场找了。”疏泠提醒，又补了一句，“在游戏外的世界里，我就最讨厌下雨。” 唐凡鲜少见到疏泠姐这样孩子气的抱怨，觉得有点可爱。 这个小小的出租车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屏障。众人能得到二十分钟左右的放松。就在这时，车旁边忽然亮起远光灯。 然后，旁边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忽然撞了过来。 “什么？”秦舫吃了一惊，“是玩家？” 此时路上无人，道路十分宽阔，越野车像是看准了他们，在路上开始和他们竞速，庞大的车身一次次试图挤压过来，两车相碰的时候，表面的特殊涂料擦出火花，一路喷薄。 疏泠看着前方的道路，瞳孔一缩。C区中间有一条河横贯，稍后他们就要开上跨河大桥。 好在，驾驶出租车的机器人也不是吃素的，以保障客人的安全为先，系统判定不与越野车较劲，而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副本刚开始，就准备互害了？”秦舫看向窗外，那辆越野车的玻璃上涂着特殊的涂料，无法看清里面坐着的人。 刚刚把越野车甩开了一点距离，却在后视镜里看到身后的越野车猛地加快速度，在出租车冲上跨河大桥的时候，与他们并排而行。 “桥长两公里，全速通过大概1.5分钟。”唐凡说，紧张地看着旁边的越野车。 这跨河大桥比较窄，越野车上桥后，更是无所顾忌地朝着他们这辆小出租车挤来，看起来是拼了命想把他们的车挤翻，掉进河里，这样，车里所有人都会丧命。 出租车里的机器司机自动报了警。 警车出动需要时间，短短二十秒，他们已经被越野车挤到了车道最旁边的位置，眼看就要撞上一旁的护栏。 在大车全力向小车碾压的时候，一切的挣扎都是无用的，机器人司机先尝试了刹车，不过这一招并不见效，啪地一声，他们出租车的后视镜被越野车撞飞，在公路上滚了老远。 如果他们任凭大车肆意妄为，没过桥就会被撞到河里去，疏泠当机立断，先用衣物将自己的裸.露出来的皮肤挡住，然后打开了一旁的车窗。冷冷的雨丝几乎立刻就飘了进来，灼在疏泠的衣服上，有一股烧焦的气味传来。 两辆车的车窗挨得很近，对面的车似乎并未预料到她会做出这种行为，为了避免伤害，急于扭转了行驶的方向。可是大车自重大，行驶本来就十分笨拙，这一刻让疏泠捉住了机会，手中的蔷薇枪已经从背包里拿出，银亮的光芒在黄昏中一闪。 “啪”的一声，疏泠举枪射击。子弹立刻击中了对方的车玻璃，碎片纷纷掉落。 与此同时，大车忽然失控，向着路的另一边撞过去。 雨水让路面变得很滑，更不提越野车本就笨拙，惯性更大，0.5秒的时停之后，即使对方想再控住方向盘，惯性也是无法逆转的，越野车就势拐了个将近六十度的大弯，然后猛地撞在了桥中心的钢柱上。 利用惯性，这还是上一个副本里先知教给自己的方法。 而她蔷薇枪的时停效果，并不仅仅作用于人，而是所有被射中的对象。 疏泠刚刚摇下车窗的动作，让越野车驾驶员得知她准备直接攻击，故而一时选择转弯，紧接着，子弹让车子的时间停止0.5秒，但是，惯性并不会消失，所以越野车直接失去控制，一头撞上了钢柱，将那里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车辆也开始冒烟。 想必车里的玩家被撞得狠了，久久没有操纵车辆转过来。 “下去看看。”疏泠说，“刚刚进游戏就开始攻击其他玩家，一定是拿到了什么指示。” 见桥上无人，他们纷纷用衣服包裹住自己的皮肤，又让机器司机在原处等待，随后下车查看。 越野车头几乎被撞扁，车中有三个男人，驾驶座的位置上，两个人倒在血泊中，一人已经晕倒，另一人还能勉强睁开眼睛。 “为什么要撞我们？”唐凡俯下身问。 那人冷哼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愿意回答。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轻巧地拈走了一张原本放在他腿上的纸片。 “队友变成敌人。”疏泠一字一句地念纸片上的话，“怪不得。” “这是副本给你的提示？”秦舫问。 “啊，你的手还卡着，也没办法叫救护车吧？”疏泠说，“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会不会要直接淘汰了？” 副本也像验证了她的说法一样，弹出了一条消息。 【编号09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挤压。】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难以置信瞥了一眼一旁的队友，就在刚刚说话间，他的队友死亡了。 这让他的心防立刻崩溃。 “是提示！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清醒的男人说，“我们这三个人，只有我拿到了提示，就在我的腰包里。” “我看到了上面的提示，猜到玩家大概会互相残杀，所以看到你们搭了一辆小出租车，就想把你们挤下桥，先淘汰掉！” 那人和盘托出，又说：“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吧！” 正说着，从桥头驶来一辆深蓝色的警车，警笛呜呜地响。疏泠看了一眼那边，对卡在座位无法动弹的男人说：“警察会照看好你的。” “如果你在看守所待几天，不就不存在钱用光的问题了吗。”疏泠说。 “如果运气好，可以在十天之内出来，你也可以按照指示，去星云塔。”秦舫说。 警察见到现场状况十分严重，先救人要紧，也没问太多，只说了一句：“虽然出租车司机报警时，已经提供了很详尽的视频记录，但为了流程全面，明天我们会再联系你们做笔录。” 临走前，一个小警察从后备箱拿出四把伞，递给他们：“挡雨。” 第49章 霓虹都市 7 疏泠将伞接了过来。 伞骨是冰凉的, 伞面显得很厚重，似乎可以用来阻挡酸雨。 “不过，如果这雨的酸度持续上升, 这些伞恐怕也不能维持，这种天气不要在外面走了, 还是赶紧回去吧。”警察说, “还伞的话, 随便放入路上的公共物品流动站即可。” 就着特制雨伞的保护, 他们回到了出租车里，重新往C区中心开, 并为此次停靠支付了不少额外的车费。 这一路, 他们没有再遇到其他的玩家。 出租车到达一开始定位的中心点后, 便自动靠边停了下来。 几人撑着伞跳下车，环顾四周, 因为酸雨的缘故, 这里同样没什么行人，幸好最高的一栋建筑物很好辨认，是一栋尖塔形状的高楼。 他们进入了上楼的电梯。垂直电梯很快将四人送上了顶楼。电梯门打开，大家看见, 这一处并不宽阔的楼顶处, 已经站了四个人, 两男两女。 疏泠认出了刚刚飞机上的啤酒肚男人。 “又来四个人？看来咱们C区很受欢迎嘛。”他说。 这几个人并没有那么友好，都没有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应该是看见了刚刚一个个闪过的死亡提示, 有一些担心。 “放下所有的东西，从那个门里进来。”啤酒肚男人说，“放心，这里面有一层看不见的遮罩, 不会淋到酸雨。” 就在疏泠他们面前，立着一扇荧光蓝色的门，看起来很像现实世界过安检时的检测门。 疏泠看见荧光门旁边堆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知道眼前的这些玩家应该都淋过酸雨。 秦舫本不打算听他的，径直准备走过荧光门，但荧光门检测出他带了背包，一道空气墙升起，阻碍他进入。 啤酒肚男人笑了一声，摊开手：“非不信他妈的邪。我们的东西都已经放在旁边了。” 疏泠他们只得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都放在一边，然后进入了荧光门。 果然如啤酒肚男人所说，这里面有一处看不见的遮罩，挡住绵绵不绝的酸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处高台，上面是一个悬浮起来的透明魔方。几个人各怀心思地站在里面，盯着高台上红色的倒计时。像是盗贼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宝物。 “这是不是要抽奖？”一个红头发的女生说，“每个人拿到的道具会不一样。” 这个红头发的女生，疏泠也有印象，这女生一开始是作为被怀疑的对象而被送上机舱前面的。 此时她神态如常，看着透明发光的魔方，还露出了一丝奇妙的向往。 “刚刚我们了解到，系统会随机抽取玩家给提示，就是以一张纸片的形式放在大家的背包里。”疏泠说，“所以，你们有没有拿到提示？” 她瞥了一眼众人，故意开口说：“可以交换。”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小个子男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让疏泠确认了他一定拿到了提示。不过，犹豫片刻，他依然没有上前来主动交换。 见无人主动开口，疏泠也不恼，大家更多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倒计时上。 而此时的倒计时已经快走到底，他们纷纷紧张地盯着高台。 倒计时结束的时候，高台上的玻璃罩缓缓升起，里面的魔方也上上下下地轻微浮动，像轻盈的浮游生物。 啤酒肚男人见状，忍不住第一个上前，触摸了这块魔方。那魔方在空中升起来，自己旋转扭动，最后，最上方的平面拼合成了紫色。 转眼间，男人手上就多了一把匕首。 他应该是看到了系统提示，很是满意地掂量了一下，退了回去。 紧接着，刚刚和疏泠交换线索的小个子男人走上前，同样触摸了那块魔方。只不过，这次魔方在空中自己旋转了半天，并没有出现某一面被拼好。 他惊讶地看着混乱的色块，忍不住骂了一声：“还不一定抽中的？” 他不信邪地再去触碰，但魔方好像发出了一股微小的看不见的电流，把他的手指给弹了回来。 像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他只好两手空空地回来。 紧接着，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触碰魔方，拿到了各式武器。小个子男人颇有些嫉妒地盯着他们。 轮到疏泠了，她上前轻轻触碰，魔方在空中跳转了几下，拼好了一面红色。 一把弓出现在了她手中，附带十根箭。 她掂量了一下，这把弓张弛有度，而且力不会太重，她正好可以拉开。虽然箭矢是消耗品，但是远程对敌可以占优势。 唐凡抽中了一把柳叶手术刀。 秦舫和朱颜，分别抽中了一根铁棍，和一根长鞭。 就在疏泠认为，这魔方大概只能抽出冷兵器的时候，魔方旁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红发女孩子刚刚将手放在魔方上，那魔方居然转出了三个相同的平面，然后，她的手上落了一把枪。 疏泠一皱眉。 大家拿的都是冷兵器，怎么和枪子斗？ 红发女孩看着手上沉甸甸的枪，显然也有些意外，然后她忽然笑了笑。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然举枪。 一声巨响过后，啤酒肚男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他的脸上还满是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尚未来得及恐惧，就被红发女孩一枪干掉了。 一时间，大家方寸大乱。 尸体里流出来的血在地上蔓延，这处看不见的屏障里开始遍布血腥味。 红发女孩看见这一幕，很是满意，又将枪口对准了其他玩家，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 大家震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动弹。 生怕动一动，就是下一个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死人。 一片死一样的静寂里，女孩扣动扳机的声音都显得尤其明显。 疏泠的心跳跟着扣动扳机的“咔”声而停止了，不过，枪口却并没有射出子弹，而是发出一声怪叫，从里面弹出一只报时的鸟儿来，很像动画片里看到的报时时钟。 “叽咕，叽咕”机械鸟儿的怪叫声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好笑。 女孩下意识地继续扣动扳机，但是扳机并没有上力，一下下按空，弹簧上系着的鸟儿不住怪叫，像是给女孩的嘲讽。 意识到她的枪里并没有子弹了，几人反应过来，齐齐冲上前，将女孩制住。那把枪因为失去了威胁，他们并没有管它，只让它还是握在女孩手上。 女孩也不挣扎，好像杀死了那个啤酒肚男人就已经大仇得报一般，脸上带着痛快的笑意，在一片围攻里，她说“凭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决定我的生死？怀疑我不是玩家，推我上台，这么愚蠢又莽撞的一个男人，你们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做的权力？” 疏泠冷眼看着她：“但是你并没有被处罚。”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在现场，但是你信不信，按照那个男人的想法，他一定会让台上的十名玩家全部接受处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因为他自己想活下去！”红发女孩被强制压在地上，还在控诉。 疏泠无言，因为她相信人形的恶意，也相信在没有足够线索的时候，那些人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真无趣，这个游戏的一切都很无趣。”女孩的情绪像是有一些崩溃，“我不玩了。” 然后，她猛然再次举枪。 刚刚上前制止她的几人只当那枪没有作用了，并没有留意这把枪，更没有收走。女孩突然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再次扣动扳机。 从那鸟儿的口里忽然射出一颗更为袖珍的子弹，但是速度依然极快，砰的一声，女孩的脑袋绽放一朵血花。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更有人被女孩的血液和脑浆溅满了一头一脸，当下恶心地尖叫起来。 随着女孩软绵绵地倒下，她手中的枪也掉落在了一旁。刚刚那个没有拿到武器的小个子男生走上前，将枪细心地端起，放在手中看了半天，又拆下了弹囊和鸟嘴查看，里面确实空空如也。 【编号42玩家，编号03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枪击。】 “这把枪只有两个枪子，一发用来杀人，一发用来自.杀。”小个子男人端详了一会儿，说，“拿起这把枪的时候，我也看到了系统关于这把枪的说明。” 他将空弹囊给大家看，然后客气地问道：“既然已经没有子弹，可以把这把枪给我吗？” “没有子弹的枪，只能起威慑作用，或者当砸人的冷兵器使用，因为没有刀刃，长度又短，实际的攻击力和你们的武器都比不了的。”他解释，“你们看，我并没有抽到武器，在接下来的游戏里可能会很难熬。” 疏泠不语，一把没有子弹的枪，在全是冷兵器的游戏副本里，威慑力同样不容小觑。 小个子男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枪的作用不在于子弹的多少，而在于枪身放在那里，大家就会对枪的主人敬而远之，根本无需扣动扳机。 疏泠想，他应该足够聪明，知道此时需要用更宝贵的东西去换。 现在，所有人都有武器，也不会再受枪的威胁，所以，小个子男人必须要说点让其他人动心的条件。 果然，小个子男人很上道，主动说：“如果你们同意我拿这把枪，我可以将我在游戏开始时获得的提示告诉你们。可以吗？我只告诉你们。” 第50章 霓虹都市 8 “什么提示？”有人动心了, 问了一句。 “我现在不能说。”小个子男人摇摇头，“而且，你们听到我拿到的提示内容后, 就知道，此时给我一把没有子弹的枪，让我平安度过这两天, 根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疏泠姐, 要接受他的条件么？”唐凡问。 疏泠在机舱里的表现很出色，故而大家都愿意相信她的想法。纷纷看着她。 “可以。你们觉得呢？”疏泠问。 在场的还剩六个人, 两个总是不服众的刺头已经死掉，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稀里糊涂进入副本, 走到现在的平庸之辈, 见疏泠都松口，大家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多谢了。”小个子男人收好枪, “我拿到的提示是——” “未来世界城市更迭极快，包括攻击方式。” “我的猜测是，每过两天，大家都可以拿到新的武器。在这样一个高度科技化的城市里，给我们的武器全是刀棍之类的冷兵器, 确实显得很奇怪。或许到以后, 会有大炮、枪支等□□, 又或许到了最后, 还会有更新颖的武器出现。”小个子男人分析道。 “所以，你们也就知道，为什么我刚刚说，其实我拿这把枪，根本就不值一提。”小个子男人耸了耸肩, 诚恳道，“我只是想自保。”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疏泠也没办法从简单的一句提示里看出更多的意思。 “那张提示的纸片，你还带在身上么？”唐凡开口问，“我们需要验证。” “应该的。”小个子男人点点头，“纸片就在背包里，放在外面了。我们出去吧，然后我给你们看纸片上的内容。” 大家点点头。这一阵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还是尽快回到住处为好。 于是一个接一个地重新通过刚刚荧光蓝色的检测门，用衣服挡住腐蚀性正渐渐变强的酸雨，又提上自己的背包。好在，系统发放的背包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场酸雨的存在，所以做工还算优良。 唐凡撑着雨伞去摁了电梯按钮，透明的电梯向上升起，速度很快。众人进了电梯，催促着小个子男人拿出系统提示的纸片验证。 小个子男人在包里翻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还分布着几处因为被酸雨腐蚀而形成的空洞。 “未来世界城市更迭极快，包括攻击方式。”纸上果然是这样写的。 疏泠看见，这张纸和刚刚从越野车里获得的纸很像，材质一样，字体字号也都一样。看起来确实是提示无误。 这纸看起来只是寻常的A4打印纸，上面的字体也只是最常见的宋体。如果有心人随便在路上找了一家打印店伪造，也能很轻易地以假乱真。 不过，眼下刚刚进入游戏，且很多人之前应该并不知道有提示这回事，所以，疏泠姑且相信小个子男人拿出来的这张纸是真的系统提示。 疏泠默默在心里记下一条，如果后来看到其他人拿着提示，一定要注意辨别真伪。 正想着这些事情，电梯就到达了一楼。此时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霓虹灯还闪烁着，一个又一个绚丽的招牌挂在高大的建筑物上，再配上**的雨景，看起来很有赛博朋克的感觉。 如果这雨不是酸雨，眼前的景象还能更美好一点。 有了警察给的防酸雨雨伞，四个人回原子酒店的路途要比来时顺利得多，坐上出租车回到酒店门口，几个人平摊了车费，不免都开始有点心疼。 来回的车费，每个人几乎都花掉了一百块钱。相当于一晚上的房费了。 照这么花下去，一定会在第十天还没到来的时候，就花完所有的钱，然后在副本中淘汰。 所以，他们还得想办法找到其他方式去赚钱。 四个人各自回了房间，疏泠和朱颜回到了404。 朱颜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视，上面播放着浪城新闻。 “浪城C区于晚间下起了酸雨，目前雨势有变大的趋势，不过根据天空中云层的状况，这场雨到了凌晨四点左右会停止。” “F区东侧的大片农田......因气候原因歉收......农业专家已提出......” “由于外汇汇率的变化......浪城股市......停盘......” 疏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没什么好消息发生。 “话说，我之前看过你的直播。”朱颜忽然开口，“在办公楼的那一个副本。总觉得你一直是现在这样，明明人在这里，但很多事情你又不上心，好像在游移，但是偏偏很多事情又能拿出很不错的主意。” “是么？”疏泠反问。 她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进行标签化的概括。 “有一点。”朱颜笑笑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小块蛋糕，应该是她赶来原子酒店的路上买的，“可能你就是这样的性格，是我刚刚冒昧了。你很厉害，如果在游戏里我们最后有了兵刃相向的一幕，记得对我手下留情一些啊。” 这一小块蛋糕切成方方正正的形状，上面撒着可可粉，蛋糕胚分层，很诱人。朱颜用小叉子将蛋糕沿着对角线的方向分开，其中一半给了疏泠。 疏泠本想以不爱吃甜食为由婉拒，忽然想起自己自飞机到落地，辗转了这一路都没有喝过几口水，更别说吃点东西了，此刻肠胃后知后觉地发起了抗议，于是还是将蛋糕接了过来。 两个女人就着窗外的大雨和电视里平淡的新闻播报，随便解决了今天的晚餐，然后就睡了过去。 第一天，疏泠是被手表上的震动提醒而惊醒的，昨天睡前，她将手表套在了自己手腕上，此刻手表嗡嗡震动，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一旁的朱颜好像也是这样，她迷蒙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手表在震动，眯着眼睛抬起手腕，把表盘凑过来看。 疏泠看见，表盘上显示的是浪城的地图，同样被标注为了8个区。不过现在，最边缘的两个G区与H区的颜色变成了半透明的暗红色，在绿色的地图上一闪一闪。 “缩圈？”疏泠心里有了猜测。 “大概是这样。这两个区离浪城中心A区最远，系统强制让这些圈外的玩家往里走。”朱颜打了个呵欠。 疏泠观察了C区的位置，这里离A城很近，想来不到最后几天应该轮不上他们跑图，于是放心了些许。 昨天，大多数玩家都在各区的中心拿到了道具，疏泠现在只知道，魔方转动拼好一个面，大概拿到的是冷兵器，拼好三个面，可能拿到的道具会更强力。C区的强力武器已经被用掉了，她不确定其他区的玩家有没有拿到更好的武器。 如果他们拿到了，那缩圈跑图的时候，中心城区就会聚集越来越多拿着高等武器的玩家。 到时候，一场厮杀就在所难免。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没有睡意了。 看外面的酸雨已经停了下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疏泠坐起身来，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了唐凡和秦舫的说话声。 疏泠披了一件外套，下床去开了门。见秦舫已经穿戴整齐，便问：“准备出门？” “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事可以做。”秦舫说。 “那你要小心一点，看到手表上的提示了吗，今天应该要缩圈，可能会有其他区的玩家到我们这里来。”疏泠提醒。 “放心，我知道。”秦舫挥了挥手，“我先出去看看，如果有好机会，也叫上你们。” 说完，他就离开了。 唐凡还倚在门口没有进去，疏泠对他说：“看来我们也要去找找有没有赚钱的方法了。” “好。”唐凡点头，“也可以等等看秦舫会不会找到什么好机会，我们也可以去。” “在游戏里，还是尽可能多靠自己一些吧。”疏泠说，“半小时后，一楼见。” 疏泠回到房间，见朱颜也已经坐起，便将窗帘拉开。 果然，今天的街道要比昨天风雨欲来时要热闹许多。而且似乎正好赶上早高峰，很多穿着职业装的行人在路上走，各类飞艇、无人驾驶汽车等载具让人眼花缭乱。 “我们今天出去看看有没有赚钱的办法。”疏泠问朱颜，“要一起么？” 朱颜的右手捉住自己的一缕发梢，向上卷了几圈：“不想去。看秦舫会找到什么工作吧，他应该会帮我留意的。” 秦舫和朱颜，这两个人关系很好，而且似乎合作了很久，带着一种很坚实的信任。 疏泠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自己，就离开了。 唐凡已经在一楼，正和机器人前台交涉。 “昨天还是100元一晚，为什么今天会涨价变成120元？”唐凡皱着眉，问。 原来是在说房费的事情。 当然，机器人只是反复强调：“酒店的房费由系统规定，会随着当天的经济人文情况发生波动，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调整的呢。” 语气一如现实世界某些桃宝客服。 唐凡和疏泠均没有办法，只好先垫付了房费，准备回头再找秦舫朱颜他们平摊。 “昨天下酸雨，来住酒店的人很少，所以酒店房费比较低。”疏泠和唐凡一边过马路，一边说，“今天天气很好，明天又是休息日，房费涨价也难免。” “明天是休息日，那明天的房价不是会更高吗？”唐凡苦着脸说。 本以为几人身上的钱可以勉强度过，现在想来，恐怕大大不够。 “只能今天先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了。”疏泠说。 因为车流密集，疏泠扭头看左右方有没有车。就是这一瞥，她忽然看见身后原子酒店的大门里走出一个人，看背影，正是朱颜。 第51章 霓虹都市 9 唐凡回头, 也看到了往外走的朱颜，说：“她怎么出门了，是准备去找工作了吗？” 疏泠一笑：“因为你一直处于一个很平静和谐的环境里, 所以你会习惯性地将赚钱这件事情和找工作联系在一起。” 唐凡一愣，进而明白了疏泠的意思：“你是说，她不一定通过正当途径赚钱吗？是去偷窃或者抢劫吗？” “我不知道。”疏泠诚实地说，“她和秦舫很熟悉, 而他们两个人，可能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么善良。” 秦舫没有指纹这件事情，疏泠一直记在心上。虽然可能人家天生就是这样, 但疏泠习惯性地会倾向往更谨慎的地方思考。 说话间，她们走过了斑马线。唐凡带路, 带疏泠去自己昨天留意到的一家有招工信息的小店。 这家便利店并不远, 离他们居住的原子酒店大概十分钟的路程，是一家开在繁华的十字路口的便利店，或许是因为人流太大, 所以店主在便利店门口的玻璃门上贴了招工的告示。 唐凡兴致勃勃地进门去问：“你好，请问这里还在招人吗？” “在。”店里的柜员正忙着整理货架上的食品，抬头看了唐凡一眼，“老板一会儿回来，你先在这等一下。”说完，她继续低头整理。 唐凡看了疏泠一眼，有一些邀功的意味，疏泠笑了笑，夸了他一句：“好样的。” 疏泠刚刚说完话，从货架里忽然走出一个人，像是辨别出了疏泠的声音一样, 专门出来确认一眼。 正是飞机上那个圆脸姑娘，她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袋装面包，从货架后面走过来。 “是你呀。”疏泠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上午还在G区，不是缩圈了嘛，我就赶紧过来了。”圆脸姑娘说，“我叫喻唯，你们可以叫我小唯。” 疏泠和唐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小唯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她把自己购买的食品结了账，问：“你们是在这里找兼职吗？” “嗯嗯。”唐凡说，“我们担心钱可能会不够。” “哦。”小唯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看了一眼一旁忙碌的店员，还是没有说出口。 疏泠问：“你从G区刚过来，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呢，我刚到，觉得有点饿，就先买点东西吃。”小唯说，“不过我看这附近的酒店价格都挺贵，差不多一百五十一晚。” “你可以来原子酒店住啊，就在马路对面拐弯的地方，离这里十分钟路程，房费今天是一百二十元。”唐凡邀请。 “那好啊！”小唯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性，看起来应该就是店长。小唯于是说：“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没问题。”唐凡点点头，又问店主：“请问这里还招工吗？我们两个想试一试。” 店主有些为难，看了疏泠一眼：“我们这里只差一个人，而且比较希望找个男生来哦。” 虽然疏泠很漂亮，站在前台应该可以吸引很多顾客——不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也干不了这种体力活吧。 店主想了想，语气更坚定了一些：“只要男生。你之前做过什么相关的工作吗？” 唐凡看了疏泠一眼，后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于是唐凡回答：“呃......奶茶店打工？” 在现实中的打工经历也算的吧。 “正好，我们这里新进了奶茶的制作机器，”店主说，“那就这样，你明天就可以过来报道。工钱是一天一百五十元。” “好。”唐凡点点头，接下了这份工作。 一旁，一直在安静听他们讲话的疏泠忽然开口：“我看这里大多都是机器人在从事服务业，为什么您要招真人呢？” “因为真人还是比机器人要灵活，而且亲切。”店主说，“我的店里不用机器员工。我不喜欢。” “您也算在创造就业岗位了。”疏泠笑道。 “姑娘，你说得对，其实咱们浪城的失业率很高。都是机器人太多害的。”店主说完，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 很简单就定下了工作，这几天的收入应该不愁了，但是唐凡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疏泠。 疏泠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两人走出便利店大门，果然看见小唯还在门外等着，一边在吃面包填肚子。 “走吧。”疏泠招呼了一声。 “好。”小唯三两口将剩下的面包吃完，兴奋地跟上。 疏泠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个小跟班。 “对了，我有一个事情想和你们说。”小唯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那就在原子酒店里说？”疏泠说，“先把你的入住办理了。因为酒店的价格是浮动制，可能还会涨价。” “嗯嗯。”小唯很听话。 回到原子酒店，疏泠忽然想到，如果没有人和小唯拼房，那么她要支付的房费会很高。坚持不了几天。 要不，把小唯带回404，和自己同住？ 要先征求一下朱颜的意见。 不过，她上午出门了。 疏泠让小唯在楼下等一等，自己上四楼回到了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朱颜回来了，而且还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俨然一副还没起床的样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都还没起。”朱颜说。 她的演技很好，惺忪睡眼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如果不是疏泠刚刚见她出了门，大概会信以为真。 疏泠看了她一眼，也没揭穿她，只开口道：“飞机上，那个你替她解围的小姑娘，你还有印象吗？” 朱颜有些迷茫：“那个圆脸的姑娘吗？” “对，就是她。”疏泠说，“她今天上午刚跑图过来，我想让她和我们一起住404，平摊房费，我们节省更多钱，她也有地方落脚。” “好啊。”朱颜爽快利落地答应了，“能省钱，干吗不干。” “行。那我让她办理完入住，就上来了。”疏泠正推门要走，忽然扭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这躺了那么久啊，真的不起床找工作？” 朱颜的表情没有一丝缝隙，她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人，打着哈哈说：“我比较懒，看秦舫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不行我再出去吧。” 疏泠笑一笑，关上了门。 一楼，疏泠将小唯拉到一旁，和她说了今晚就住404的事，还说404另外一位住客，就是在飞机上替小唯解围的短发女人，她叫朱颜。 小唯很惊讶，张大了眼睛，没想到随便跑个图就能遇到恩人，连连点头。 疏泠本来想告诉小唯，不要太轻信朱颜。不过看这孩子一脸天真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而且朱颜是真切地帮了她，自己再说什么，小唯不一定会信。 她问：“刚刚在路上，你说有什么要和我们讲的？” 小唯看了看四周无人，又让唐凡和疏泠围拢了一些，然后，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了十几张钞票。 疏泠一惊，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我从......死人身上拿的。”小唯说，“昨天降落的时候，有一个玩家和我一起，但是他跳伞不顺利，死了。我发现他的背包和道具都没有消失，然后，就把他的钞票拿了。” 疏泠和唐凡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偷东西啊。”小唯有点着急，解释道，“如果没有朱颜姐姐，没有你们，可能我们都活不下来。而且我知道，钱在这个世界里肯定很重要，所以我就拿了。”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看呢？”疏泠问，“自己藏好啊。” “原因，我刚刚也说了呀。”小唯眨了眨眼，“我知道钱很重要，所以这些钱，我拿来一部分给你。还有一部分，等下我上楼给朱颜。算是我的答谢。” 疏泠心里有些感慨，但当然没有接过来。 “这些钱，你自己留着用。”疏泠劝道，“我和朱颜不需要。” “好吧。”小唯将钱收回去，“我也猜到了你们不会要。不过，这也是我的心意嘛。” 刚把这个真诚得有点傻气的孩子送上楼，疏泠叹了口气，对唐凡说：“看来，如果玩家死了，其他人是可以去获得他们的道具和钱财的。” “这是我很担心的一点。”疏泠说，“就像游戏里的舔包，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偏向于自相残杀。以获取对方的道具。” “倒是正好映证了提示里的那句话，队友变成敌人。”唐凡说。 死人...... 疏泠在心中计算，目前游戏里已经有多少玩家去世了。 或许，这些玩家背包里的道具都已经被其他人给收走了。 包括昨天晚上在高楼上的那一幕，红发女孩和死在枪下的男人—— 疏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问唐凡：“我们昨天进入荧光门，需要把背包放在外面，那么，昨天两名死者的背包，也放在了外面。” “可是昨天我们下楼的时候，外面的空地上是没有背包的。”疏泠说。 怪不得，昨天在电梯里的一瞥，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那时她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个子男人拿出的提示纸片上，并没有细想其他。 看来，那两人的背包和钱财，已经被其他人收走了。 第52章 霓虹都市 10 “下手真快。”疏泠说。 当时在一片混乱中, 也能想到把其他人的包给收走，而且还能做得不被任何人发现，确实不容易。 想来，他们所有人用的背包都是游戏统一下发的, 规格一样, 那个人应该是偷偷将两名死者的背包放在了自己背包里, 所以没有引起其他人察觉。 到了这时候，这个人一定已经把拿来的钱财处理妥当了，而且, 毕竟拿的是亡者的钱财, 活下去要紧，疏泠也没办法指责什么。 她只是担心, 大家发现可以拿死者的物品，会让场面变得不利。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楼。疏泠带小唯进了404房间，朱颜刚刚穿戴好，看到小唯, 很是惊喜。 小唯见到飞机上帮了自己忙的短发姐姐, 也十分激动, 主动说自己睡沙发, 然后从背包里拿出那几张现金来, 要给朱颜。 朱颜愣了愣, 最后和疏泠一样坚定地摇头，并没有接过来。 就在小唯和朱颜极限拉扯的时候，疏泠留意到，朱颜刚刚打开了电视，而此刻, 上面播放的正是今天的新闻早报。 “F城粮食减产造成饥荒，一批难民正往浪城中心前来。” “受经济形势影响，股市持续下行，今日浪城大盘已跌破3000点。” 和昨天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好消息。 “疏泠疏泠。”朱颜忽然叫了她一声，问道，“你们上午找工作的情况怎么样？” “唐凡找到了，我没有。”疏泠淡淡道，“只招男生。” “啊，2035年的未来科技世界，还会有这种事？”朱颜有些愤愤，转而安慰道，“没事，估计是挺辛苦。” 说完这话，朱颜看见疏泠还是一幅淡定样，好像赚不赚得到钱对她来说无所谓，好像已经对活下去有了方法和把握一样。 她看过疏泠的直播，也知道其他人对疏泠的一些评价。 她总能在游戏里打出不一样的破关方法，据说她之前在现实世界里是个游戏测试？ 女程序员啊。朱颜觉得很有趣。 上午，个女人围坐在一起，点了点自己身上的现金，除了小唯，另外两个人数完，都是一声叹息。 朱颜因为职业原因，在现实世界根本没缺过钱。 没想到在游戏里会经历这么落魄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位数。 在她旁边，疏泠合上了背包，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手表震动，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当当当~补给来啦！】 【今天，各个区都会迎来一次补给，补给时间与地点提示：】 【C区：呈现量子不定态的花瓣落在陆地上俄刻阿诺斯脚边，在昼夜等长的时候，抬头望见鹊桥。】 【破解具体位置与时间，获得强力道具吧！】 “这个补给的提示是融合了两个神话故事？”小唯细细读了两遍手表上弹出的这两句话，说。 “这个俄刻阿诺斯，听起来像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但我并不知道是谁。”朱颜说，“鹊桥，大概就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去查查搜索引擎，或许会有线索。”小唯说着，“对了，刚刚入住的时候，不就是用电脑办理的吗！” “希望那台电脑可以联网。”疏泠说。 “咱们去看看。时间不等人，其他玩家肯定也在破解这个谜题。”朱颜说。 说着，几个人都到了一楼，在那里，很巧地遇见了同样下来查电脑的唐凡。 唐凡似乎已经说动了机器前台，同意将电脑借给他几分钟。 透明外壳的电脑发出盈盈的光，唐凡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在搜索引擎里查询了“俄刻阿诺斯”的名字。 但令他们都有些意外的是，搜索引擎查不到这个人物的名字。 “嗯？”唐凡有点奇怪，又试着查了一下“万有引力”、“量子力学”之类的科学理论，这次，搜索引擎很快就可以给出详细的结果。 疏泠想了想，对唐凡说：“你试试查一下牛顿。” 唐凡照做，果不其然，系统里查不出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不一样，现实世界里的人，在这里并没有存在过，所以现实世界里人类的神话故事，在这里也是不存在的。”疏泠说。 由“人”创造的东西，这里都不存在。而客观的科学定律，这里都是存在的。 “那我们岂不是不可能知道俄刻阿诺斯到底是谁了？”唐凡有点沮丧，“那还怎么去获得补给呢。” 他执着地在电脑上搜索诸如“希腊神话”之类的字眼，果不其然，连“希腊”这个名称，在这里也是找不到的。 “不用白费力气了，还是想想看该怎么办吧。”疏泠说，“一个游戏的谜题，一定有它可以破关的那个点。” 她之前做游戏测试，深知这个“点”的重要性。程序的测试和游戏解谜，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无非都是一个恢弘的架构在人眼前铺开，而这个有破绽的“点”，就是解开这个架构的突破之处。 “我可以想到的，是有人获得了关于这个问题的提示纸片。”疏泠想，“可是这样依然很奇怪。系统给了这个人提示，就相当于给了这个人一次优先获得补给的制胜先机，可是按理来说，在一场游戏里，没有理由这么偏袒某一个玩家。” “是啊。就像我们拿到的其他纸片，队友变成敌人，武器不断更新，都是针对所有人生效的，指向性并不强，拿到纸片的人，他也无法依据上面的线索做出更加超前的举动。”朱颜说，“如果真有这一张关于希腊神话的提示纸片，那么，这个人在拿到补给这件事上，已经领先其他人很多次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冥思苦想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或许副本就是不讲理的。”唐凡说，“他就是要找出运气最好的那个天选之子，帮他通关也说不定。” “那么，暂且先不纠结这个神话中的名字到底是谁。如果谜题的前半句暗示了地点，那么后半句，大概就暗示了时间。”疏泠说，“尤其是昼夜等长这样的指示，有很明显的时间特点。” “昼短夜长——”疏泠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今天是几号？” “我们是昨天进入游戏的，昨天是21号。” 今天是9月22日。 疏泠忽然想到了一个全文科生都不会忘记的数字。 9月23日，秋分。地理上学过的二分二至日。 秋分这一天，正好是昼夜等长。 其实疏泠高中是学理科的，她对这个数字记得这么牢，是因为高中时要好的伙伴是一个文科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文综很好，尤其是地理。有一些连疏泠看起来都觉得复杂的经纬度计算题，在她那里是小菜一碟，好像她心里装着一个地球仪一样。而且，那个女孩子的生日，正好是秋分。 秋分是昼夜等长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觉得浪漫。时长在疏泠耳边念叨。 不过，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因为一点误会，也渐渐和疏泠断了联系。 没有人听见疏泠轻轻叹了一下，而她也将自己从记忆里拉回来。 疏泠说：“我大概知道补给的时间了。”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她：“什么时候？” 疏泠缓缓道：“大概是今天的，零点。” “零点——”小唯恍然大悟，“明天是秋分，正好是昼夜等长！” “怪不得。”朱颜也点点头，“零点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它正好既满足了‘今天’，又满足了‘明天秋分’这个条件。也比较巧妙了。” “时间判定完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得知补给的位置呢？” “我们有没有能和外界沟通的道具？”唐凡问。 他的说法很是异想天开，既然已经在游戏里，自然是与外界完全分隔的，当然不会有可以与外界沟通的东西。 当然，有猜测总比没有好，大家想了想自己背包里从其他副本里获得的道具，都摇摇头。 这时，疏泠忽然想到了——从上一个副本带出来的，泉神像。 在上一个副本，他们扮演的角色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那个泉水村的世界，似乎是在现实基础上架空的。 疏泠想到了泉神像，从背包里拿出来。 让朱颜和小唯目瞪口呆。 据说前几个副本很强的疏泠，怎么还随身带这种东西？ 祈求平安么？ 疏泠将泉神像攥在手上，模仿着前一个副本里看到的，阿珠拜神的姿势做了一遍，然后在心里虔诚地问：“是否可以告诉我，俄刻阿诺斯是谁？” 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疏泠的动作。 其实，疏泠自己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她身上，似乎只有这么一个东西，是和现实世界相关联，而且可以给自己提示的。 手中，泉神像忽然轻轻颤了颤。 然后，发出一道微弱的光来。 “这！”大家捂住嘴，看着眼前神迹的一幕。 现代霓虹赛博朋克的世界里，古神显出了自己的能力，这反差让大家都忘记了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 泉神像周遭放出的光很是柔和。 就像是泉神在她脑海中植入了某个信念一般，疏泠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第53章 霓虹都市 11 “……河流之神。”疏泠忽然说。 就像是泉神在她的潜意识里注入了这个名字一样, 疏泠脱口而出了这位古希腊神话中神仙的名字。 与此同时，疏泠忽然感觉一阵不适，特别是头, 太阳穴的位置隐隐发痛, 后脑更像是刚刚被看不见的力打了一闷棍似的。 她的眼前花了好一阵子, 虚弱地吐出这四个字。 疏泠看见，她眼前升起了一道之前从未看到过的血条，而且骤降了三分之一。 血条降完, 又出现了一道蓝条，这次几乎降到了底。 “你没事吧！”都看出了疏泠的不对劲, 大家慌忙凑近。 “没事。”疏泠虚弱地笑笑，“看来和神明对话，确实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河流之神。俄刻阿诺斯。”疏泠再次重复。 “还可以这样。”朱颜很是震惊。 和在场的众人一样，弹幕里围观的玩家们也同样震惊。 【这也太难了, 难不成不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 就不能获得补给吗, 】 【命运之轮里，真的有很多道具, 一开始看不出来它的作用，但是到了有用的时候, 它自己就会显现出来。】 【我还是很好奇，疏泠在第一个副本里获得的那把镜子，到底有什么用？】 【先不管镜子了，我刚刚看其他人的直播间，发现有人确实获得了写着俄刻阿诺斯到底是谁的提示。】 【是谁？那他一定很快就猜出谜底了吧？】 【倒也没有，他只猜出了地点大致在河旁边，但时间还没有头绪。】 【编号G653的那个男生, 叫刘省的，你们可以去看他的直播间。】 【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想看疏泠小姐姐。】 【买股，我赌疏泠哪怕没拿到线索，也能更快获得补给。】 “河流之神。”疏泠在知道这个名字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浪城里有一条河，昨天他们还坐车从这条河上穿过。 她让唐凡从背包里拿出地图细细钻研，仅仅知道补给的位置与河流有关是不够的，因为这条河流几乎横贯整个C区，范围太大了。 这条河道从上游蔓延过来，汇入一个小湖，这小湖在C区和B区的交界处，或者说，正是这个小湖，将浪城这一块地方划分为了C区和B区。 疏泠看着那片小湖在地图上幽深的蓝色，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大致可以确定时间，就是在今晚的凌晨。至于地点，我还需要推敲一下。”疏泠说，“既然时间还不紧急，我再详细想想。” “地点，会不会是桥上？”朱颜说，“提示里明确说了鹊桥这个地方。C区又正好有一座桥。” “或许，但又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疏泠说。 想法和朱颜一样的不在少数，此时有两支队伍已经准备启程了。 一支是刘省的队伍，他看到了系统的提示，又看到了鹊桥这个名词。河流和桥，那不就是C区那座桥吗。 另一队则是小个子男人，他叫王明星。这人在进入游戏前倒正好是个西方文化爱好者，于是轻易破解了关于河流的暗示。 而此刻，这两队人马选择前往跨河大桥桥头。 既然不一定能推测出准确的补给时间，倒不如一直都守在那里。 【我看到有两队已经出发了。】 【我也进他们的直播间看了，都是野路子，打算今天就耗在那的。】 【疏泠他们不出发，真准备等到零点？如果她推测错了呢？】 有的弹幕比疏泠本人还着急。 疏泠当真一个下午都没有一丁点要出发的意思，她只是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好像十分认真地看着。 朱颜搞不懂她准备做什么，不过，她有点坐不住了。 因为刚刚，秦舫发来了消息。 说有一只大鱼，马上就会上钩。 朱颜的眼睛转了转，比起虚无缥缈的补给，她显然更相信秦舫寻找的猎物。于是她找了个理由，径直离开了房间。 游戏淘汰的两个条件，死亡与贫穷。前者她和秦舫一起，应该可以尽力避免，后者，她和秦舫更是游刃有余。 朱颜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楼下原子酒店的门口，秦舫坐在一辆跑车里，张扬地吹了一声口哨。 - 见疏泠并没有动身去找补给的意思，唐凡下午就去了便利店，希望可以先赚半天的工资。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疏泠姐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忽然迷上了看新闻。 大约晚间十一点钟，唐凡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疏泠出现在便利店门口。 “GO。”疏泠一偏头。 “马上来。”唐凡将身上的工作围裙脱掉，这才看见疏泠身后还跟着小唯。 几人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始前往目的地。 【十一点啊！！他们终于出门了！】 【有没有从刘省他们直播间回来的人？到底什么情况，有补给吗？】 【刚回来。他们还在大桥上等。两边桥头都布置了人。】 【可真行，他们快等了八个小时了吧？河边就不冷吗hhh】 跨河大桥上，刘省和王明星站在一起。他们刚刚达成了一致，既然都默契地选择了这个位置，那么，如果真的获得补给，就一队一半。 本来就珍贵的补给，队伍里每个人都分一点儿，到头来根本不剩什么了。但此时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盯着天空只等补给落下的那一刻。 反正看谁抢到补给，才笑到最后。 “哎，应该就是在大桥上吧？我们已经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王明星有点怀疑。 刘省倒是很自信：“咱们事先没有沟通过，却偏偏选在了同一处，这不就证明了，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嘛！” 王明星心说，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并不代表他们选对了正确的那个。 不过，他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索性一屁股在桥边的石磴上坐了下来。 另一边，疏泠他们三人坐在出租车上，慢悠悠地往大桥所在的方向行驶。 “疏泠姐，你知道补给的地点了？”小唯问。 “大概知道了。”疏泠说，“其实这个谜题的很多细节是在相互映证。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么，每一句都能说得通。” 【所以说，还是选择了大桥？】 【他们正在往大桥的方向走，不过，桥上已经有其他玩家守株待兔了呀。】 说话间，出租车飞快地驶过了跨河大桥。 红色的大桥变成车窗外的掠影。 而桥头上说话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刚刚路上驶过一辆出租车。 【？？？】 【走过了吧！】 【难道目的地不是大桥？】 疏泠淡淡地从车窗偏头看出去，桥头上的两个人缓缓缩成小小的点。看起来他们是从下午等到天黑，早就累了，一人选了一个圆石头坐着。 “疏泠姐，再往前走，我们就到湖的位置了。”唐凡提醒道。 “我知道。”疏泠点点头，表情淡然，“我就是要去湖边。” “可是，俄刻阿诺斯是河流之神，并不是湖呀。”小唯说，有点着急，“疏泠姐，你快点说说你是怎么解题的吧！” “好吧。”疏泠说。前挡风玻璃处，已经出现了那个黑夜里显得更加幽深的湖的边缘。 “小唯，你高中是文科生么？”疏泠问。 “是文科生。”小唯点头，“难道这个破解谜题的方法和理科知识相关？” “倒也没有那么玄。”疏泠说，“我们解题的重点，都放在了三个词组上，希腊的河流之神，昼夜平分，以及鹊桥。可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题目最前面的主语——” “呈现量子不定态的花瓣。”疏泠说，“因为这个主语缺少指向性，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将它忽略。量子力学的知识，我了解得不深，但是我们都知道，波粒一象性。” 疏泠说的最后五个字，将唐凡眼中的迷惑一瞬间驱散。 “光子的量子特性，亦波亦粒子。”唐凡补充。 “这个概念很神奇。”疏泠说，“以往的人们以为，光是粒子或波的一种。可是科学却证明，光既是粒子，也是波。它可以同时存在这两种相反的属性。” “又或者说，它不是粒子，也不是波。”疏泠说。 眼前，那片湖水已经近在眼前。 出租车在河边停下，疏泠他们下了车。疏泠指着黑暗里显得深不见底的湖水。 河流在这里，变得不再那么宽阔，水流的速度也变缓，正因为如此，它才能汇入一汪湖水。 “这里。它既是河，也是湖。”疏泠说，“换言之，它不是河，也不是湖。” 唐凡说：“这是......河湖一象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疏泠脸上多了一抹笑意，“而且，零点这个时候，同样是两天的分界线，所以，它既是前一天，也是新的一天。” “这是时间和空间上，都满足了量子态。”唐凡说。 “疏泠姐，可是你还没有解释鹊桥的意思是什么。”小唯说。 “鹊桥，是七夕节，七夕在夏天。”疏泠说，“其实，鹊桥是牛郎织女故事里的传说，牛郎织女星，其实是夏季大三角。” “在那里。”疏泠一指天空。 湖边远离城市，光污染没有那么严重，当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来的时候，天上的星星就变得格外闪亮。 果然，顺着疏泠手指的方向，唐凡和小唯都看见了，天上最为闪亮的三颗星星。 【没想到啊，在命运之轮这种游戏里，居然还能被我捕捉到有点浪漫的瞬间】 【在游戏里，居然还能看星星。话说，现在城市光污染，能看到的星星确实没有小时候那么多了。】 【你们快看！！】 【天哪，我看到了！是补给！！】 弹幕一下子炸锅，因为在这三颗星组成三角形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个光亮的小点。 大家纷纷看向时钟。 9月23日00:00 正好零点。 疏泠，她又是对的。 第54章 霓虹都市 12 【天哪, 疏泠真的是对的！】 【我有点可怜刘省他们了，等了一下午，结果呢……】 【明明拿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但就是因为地点错误, 白白浪费了线索。】 弹幕火热讨论间，那个小小的光点从夜幕中落下, 随后越来越大，大家看清了, 那是一个薄薄的白色盒子。 “这么小？”盒子稳稳当当落在疏泠的手里，她晃了晃, 盒子里面确实传来沙沙的声音，里面像是有一张薄薄的硬片状物体。 然后，她将盒子打开, 只见里面放着一张浪城银行卡，和三百元的现金。 【有点失望啊】 【还以为是什么大礼包呢, 原来真的是钱？】 疏泠同样有些愕然，她将三张现金分开, 一人一张。自己捻起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银行卡的背面已经写上了所属人的名字：疏泠。 开卡日期是今天。 与此同时，一行系统提示出现在众人眼前。 【上天拍了拍你，并赠送了你一张银行卡, 说“尽情花吧！”】 【恭喜编号17玩家获得补给。】 此时, 大多数玩家已经入睡, 少数清醒着的玩家，看到这条消息，都十分惊讶。 “真能拿到补给？这么难的题！” 而远处桥上苦苦等待的两个人：“……” “谁拿了我的补给？？” “编号17是他妈谁啊？” - 手中有了钱，暂时缓解了一些经济压力，三个人再次坐车回去。 “夏季大三角, 顾名思义，一般在夏天是最佳的观测时节。而二分二至日，一个春分一个秋分里，秋分日也最适合去观测。”疏泠解释。 这下，小唯看疏泠已经不只是星星眼了。 “疏泠姐，这个世界应该也不存在牛郎织女的传说呀。”唐凡说。 “虽然是这样，”疏泠回头看后座上的唐凡，“星星的位置是不会改变的。” “夏季大三角的辨别非常简单，哪怕在现实世界的城市夜晚，有时候也能看见。因为星星很亮。”疏泠说。 “我没有留意过……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唐凡说。 大家意识到，“有机会出去看看”的前提是能从游戏中活下去。故而都沉默了一会儿。 “会有机会的。”最后，小唯说。 “会的。”唐凡笑笑，“毕竟我们有疏泠姐。”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但是几个人都不觉得困。哪怕回到了酒店房间，想起今天看到满天星斗的景象，依然是感慨万千。 疏泠回到房间，这时候已经凌晨快两点，朱颜已经睡了，小唯也开始打哈欠。疏泠让她赶快睡觉。 她开了一盏小台灯，端详着这张银行卡。 游戏副本发放一张银行卡，好像有深意。 特别是，在补给盒子里已经放了现金的情况下，还要再发放一张银行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寻常刷卡消费，那么银行卡的作用和现金差不了多少。 银行卡，它还有其他哪些现金没有的作用呢？ 今天下午，疏泠一直在房间，开着电视，看浪城的新闻。 因为新闻，是最能反映此刻城市状况的媒介。所有的好的坏的，危机和机遇，都蕴藏在新闻里。 疏泠想，或许这些城市里最新发生的事情，可以给她一些灵感。 她看着那张银行卡，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 进入副本第三天。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晚，所以手表颤抖响起提醒的时候，几个人均在半梦半醒之间。 “又缩圈了。”朱颜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提示，说。 这次，地图上除了一开始被排除在外的G和H区之外，E与F区也陷入了不断闪动的红色中。 本来浪城的八个区，此刻缩小了一半，到午后，只有ABCD四个区的玩家，才可以继续进行游戏。 也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玩家会聚拢。 从E和F区到达这边，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如果不出现意外，玩家们在中午之前就会到达这边。 疏泠忽然想起，前几天，她好像看到过新闻，F城因为天气原因出现饥荒，产生了一批难民。 这些难民也会往中心城区靠拢，同样也是不安定的因素。 好像在映证着她的猜测一般，拉开窗帘向街道望过去，疏泠一眼看见，某个十字路口的拐弯处，坐着一个衣着褴褛的人。 他身边路过的所有路人都急匆匆地加快了脚步，并没有人停下来给予施舍。 “没想到，这样高科技的大城市，也还会出现流浪汉。”朱颜说。 “哪里都有，只是大多数城市都把这些人管控起来了。”疏泠说，“听新闻上说，这次F区天气原因已经很久了，但饥荒爆发很突然，或许浪城没有想到会涌现这么多的难民。” “大多数难民，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但有的人，或许会生出一些犯罪的念头。”疏泠说，“最近大家出门还是小心一点吧。” “那我出门了。昨天找了个工作。”朱颜说。 她绝对在说谎，疏泠一眼看穿。不过她并不想揭穿，说：“你们去吧。” “话说，你昨天拿到的补给是什么？”朱颜穿好衣服，又问。 “一些钱。”疏泠说。 她有隐瞒，但是总体来说，也是真话。 “倒是很及时雨的补给。”朱颜笑笑，“我走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朱颜和煦的脸色阴沉下来。 昨天秦舫说钓到了一条大鱼，两人兴冲冲地过去，结果发现，这个副本似乎对NPC做了一些保护，如果NPC不是心甘情愿地赠与玩家现金，那么，玩家并不能使用NPC的钱。毕竟，玩家在副本里获得了各种武器，如果能够随意使用、威胁NPC，那当然就不存在生存不下去的问题了。 这个发现让两人十分泄气。 今天出门，就是去商量对策的。 毕竟她和秦舫，技能点似乎都在偷盗上，在游戏外的现实世界如此，在游戏里，也是这样。 - 上午，疏泠出了一趟门。 当然，在路过前台的时候，还不忘把今天的房费给付了。 或许是因为难民涌来的影响，今天，原子酒店的房费暴涨，已经涨到了250元一晚。比前一天几乎翻了两倍。 商人永远是嗅觉最灵敏的，这意味着，进入C区的难民之多，以及局势有多不稳定。 或许，也可以印证疏泠的做法。 【我看不懂她要做什么了......房间价格涨得那么快，为什么还不赶紧找一份工作呀？】 【我也不懂了，话说她这是准备去哪里？】 【疏泠，她大概，有自己的想法，的吧......？】 【她这是去了哪？证券交易所？？】 疏泠到达了目的地，关掉了手表上的导航，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对路痴——果然不太友好。 浪城的证券交易所里，此时刚刚开盘。疏泠看着上面一片片的绿，再次感叹这时候时局艰难。 和新闻里报道的几乎一致。 她捏了捏手中薄薄的卡片。就在前几天，她看新闻的时候，居然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BUG。 如果可以利用起来这个BUG，那么，暂时就不会为生存发愁了。 证券交易所里的服务人员，也是穿着工装的机器人，见疏泠进来，将她引进柜台。 “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机器人和蔼可亲地说。 “开户。”疏泠说。 【开户？？？】 【我没听错吧，现在连付房费都艰难了，还炒股？】 【疏泠到底在想什么啊！而且现在浪城的股市跌得像狗一样】 开户的流程很快。和疏泠猜测的一样，既然系统送了她一张银行卡，那她一定要发挥出与现金不一样的作用来才行。 昨天，她一直在关注新闻。看起来，现在对于浪城来说是个多事之秋，无论是饥荒，还是酸雨，亦或是不断暴跌的股市，都昭示着最近的不太平。 她也在赌，用她发现的BUG，赌一个在副本里不再担心生存的机会。 开完户之后，疏泠在证券交易所看准了几支股票，然后点击了买入键。 做完这一切之后，疏泠悄然离开了。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疏泠看见，这大概一尺宽的小巷里，王明星站着，手里拿着几张现金，看起来神情很困惑。 他看得仔细，又从自己背包里把现金拿出来，两边放在一起比对，像是觉得这两份现金有什么不一样一般。 一点也没留意到，巷口有一个玩家正看着自己。 【当当当~魔方来啦！】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弹出了消息。 王明星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一般，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两份现金往自己包里藏，然后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疏泠已经闪身离开了，没有让他看见自己。 【今晚，老时间，老地方，魔方将会重新转动，去拿属于你的武器吧~】 王明星将现金藏好，转了转脖子，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他走后，疏泠慢慢地踱步离开。 能被系统提示吓到，王明星拿到的一定不是什么正当的钱财。 这个人在和他们谈判自己捡那把没有子弹的枪的时候，就显得很机灵和圆滑。 在生存面前，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唐凡那样老老实实去打工的。 回到原子酒店，她发现，门口又多了几个背包客在办理入住。 这些人看起来比较精明，将系统发放的统一背包藏了起来，让疏泠一时无法分辨，他们是不是玩家。 不过，那几个人看向疏泠的眼神却透露了太多信息，含着满满的戒备。 疏泠可能不认识他们，但是，就凭她在飞机上的表现，他们就不可能不认识疏泠。 这些人大概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将脸转回去，开始和机器人前台对话。 疏泠路过，顺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玩家？” 看着身旁的人愣住，疏泠觉得有些好笑。 第55章 霓虹都市 13 回到房间, 疏泠正准备关上门，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有些强迫症, 一向喜欢把背包之类的拉链拉好。但是此刻她一眼看见，床头那个背包的拉链是拉开的。 她上前检查, 因为疏泠今天交完房费后, 已经没有太多钱，所以她的钞票都随身携带。 也就让这个翻包的窃贼没有得逞。 再看小唯和朱颜, 她们比较谨慎，背包都随身带出去了。 这个窃贼在她们这里没有获得任何东西, 那么，肯定还会去其他房间偷。 是谁？是玩家还是难民？ 忽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噔噔噔的慌乱脚步声, 有一个女声尖锐地叫道：“天哪，我的钱没了！” 这应该是个NPC。疏泠听见她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十分刺耳。很快，她就叫来了前台的机器人，机器人机械地表示会报警处理。但显然, 这番冷冰冰的话并没有得到女人的认可。她不依不挠地继续抱怨着。 “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的报警系统这么方便, 居然在大白天里还能让那小偷跑了？” “你们的经理在哪？我不要你这个机器人和我说话，我要和真人说话！” 嘈杂不断的女声震荡着疏泠的耳膜，既然被闯入的不止404房间，她有理由猜测, 应该大多数房间都被侵入过了。 如果这个盗贼满意离开，倒还好。就怕这个盗贼因此发现了此处监控报警系统的迟钝，继续下手。 或者是其他的玩家, 动了模仿的心思。 思考间，朱颜也回来了。 “我们不在房间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来过。”疏泠说，指了指自己被打开的包。 “谁？”朱颜吃了一惊，“玩家还是NPC？” 疏泠刚准备回答，朱颜忽然说：“是NPC。” “是那些难民？”疏泠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颜说：“刚刚我在路上，看见了王明星。就是上次拿走枪的那个男人。” “他手里拿着现金，但跟我说，这个现金用不了。” “我再追问，他才承认，他用那把没有子弹的枪威胁了一个NPC，拿到了他的钱，却发现这钱根本用不了。” 疏泠沉思，怪不得刚刚看见王明星正在比对两份现金，而且神情疑惑。 “我猜，这个世界对NPC有一种保护机制。”朱颜说。 这些其实是她和秦舫的想法，不过，既然看见王明星也动了这个念头，朱颜不如顺水推舟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说。”疏泠眯了眯眼。 “如果NPC的钱财不是主动赠予，玩家就无法使用。”朱颜说。 疏泠很聪明，根本不需要朱颜多说什么，便已经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得对。”疏泠赞同，“既然如此，入室盗窃的应该确实是NPC。” “因为如果是玩家，他应该会在得手后，去确认自己是否可以使用这些钱。而不是埋头去偷，直接偷完了几乎一整个楼层。”疏泠说。 刚刚在外面尖叫的女人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边。 “看来，这条规则只对玩家起了限制，而对NPC来说，他们可以偷其他NPC的钱，也可以偷玩家的钱。”疏泠说。 “是的。”朱颜点点头。 “那我们可能，要小心一点。”疏泠忽然看着朱颜，郑重地说。 “嗯？”朱颜一愣，说，“没事，我平常都把包带在身上的。” “不是这个。”疏泠说，“原子酒店的房价，在这一片地区属于比较低的，为了节省开支，其他玩家如果进入C区，大概也会在货比家后选择在这里入住。现在，原子酒店里到底住了多少玩家，我们并不知道。” 可能有的玩家是在她们出门的时候，办理了入住。 可能有的玩家本来就在这里，只是一直没有露面。她们没有柳思满那样的记忆力，不可能对飞机上每一张脸都过目不忘。 “所以呢？”朱颜没有听懂，“这只是说明原子酒店入住的玩家数量很多，为什么我们要小心呢？” “因为我们房间，住了个女孩子。”疏泠说。 朱颜明白过来，恨恨地说：“女孩子就好欺负么？我们可都是有武器的！” “王明星的线索上说，武器是会进化的。”疏泠说，“今天晚上，大家还可以通过触摸魔方获得武器，如果，此时出现了更为强大的武器呢？” 朱颜沉默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是很坏的一种猜测。”疏泠笑笑，“总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时间刚刚走过了中午十二点，忽然系统蹭蹭地闪过了许多提示。 【编号20、44、24、15、13、36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未能在规定时间进入有效地图区域。】 “怎么回事？”朱颜皱眉，“缩圈的信息不是一早上就发了吗，就浪城这大小，哪怕从最东边到最西边，一上午的时间也足够了啊。” “除非——是他们跑不掉。”疏泠说。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由于F区出现大批难民向浪城中心转移，故政府在F区边界处设置了阻拦线，阻止难民进行不理智的大规模转移。” “请大家相信政府，将会尽快处理饥荒事宜。” 女主播的声音让朱颜听得一愣一愣，转而看向疏泠：“为什么你像是早有预测？” “很多信息，新闻里其实早就透露过。只是今天拿出了实招罢了。”疏泠说。 “可惜，如果滞留在F区的这些玩家能提前看看新闻，可能也不会选择今天上午才跑图了。”朱颜说。 疏泠没有说话。 她发现，系统的提示，玩家的编号，以及如同现场直播一般的死因描述，都在渐渐让玩家的心理变得更冷漠。 好像这些死去的都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数据一般。 为此，系统还设置了在飞机上找内鬼这一幕，亲眼见到逃票者化为数据烟消云散。 这一桩桩的死亡接连发生，大家都会变得越来越冷漠。 作为幸运儿，不能去苛责别人。 所以疏泠干脆什么也没有说。 - 因为今天有魔方的环节，所以唐凡早早回到了原子酒店，打算和疏泠他们一起前往区中心。 在车上，他担忧满满地说：“疏泠姐，你真的不找一份工作吗？” “你的钱不多了吧，这样下去，会不会破产然后被淘汰？”唐凡问。 “不用担心我。”疏泠说，“其实我已经大概想到了一种解法，这是这几天正在证明它。” “那好吧。”唐凡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今晚会拿到什么样的武器呢。” 轻车熟路，他们还是去了那一座尖塔。尖塔上本来横陈着的两具尸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新的一拨玩家两两地聚在一起。 他们在这天里，大多都结成了自己的队伍。 或者说，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疏泠目光一扫，此刻的天台上，已经有了大概十人。 看来，如她所想，更多人到达了C区。 “你是疏泠？”有人认出了她，“我说是谁在飞机上表现那么好，原来是和先知他们一起下过副本的疏泠啊。” 语气很是不善。 朱颜站在疏泠旁边，耳语道：“别管他，这人叫陈杰，我们第二区的名人了，主动申请加入伊甸，被拒绝了，所以对伊甸一直怀恨在心，抽空就要讽刺两句。” 疏泠根本不想理这样的人。 陈杰见疏泠不回复，还以为碰上了一只软柿子可以捏，更加得寸进尺了起来：“还以为你多厉害，这不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在这等着抽武器吗。堂堂一个伊甸人，你说出来对得起你的公会吗？” 唐凡一听就火了，刚想说一句，被疏泠拦了下来。 她完全不屑于和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我没加入伊甸。” 朱颜哈哈大笑：“她拒绝了伊甸的邀请哦。” 陈杰一噎。 然后，被他的队友拉了回去。 周遭响起了零零碎碎的笑声。 陈杰一听，更加生气，好像自己看重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一样。 但是看着疏泠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一点软肋都没有，山间孤雪一样的神情，他又不由自主地泄气了。 这阵小骚动很快结束，倒计时也逐渐走到了头。 众人不再说话，盯着那跃动的魔方看。 第一个上前触摸魔方的人，只看到眼前的魔方拼出了一个完整的面，然后，他又获得了一把小刀。 难道武器并没有升级？ 那人看起来同样疑惑，被其他人推搡着离开。第二个，第个人触碰魔方时，竟然什么都没有抽中。 疏泠审视地看着魔方。 抽出东西的几率变低了？ 第四个上前触碰魔方的是陈杰。 魔方悬浮在空中，各种颜色的块开始重新拼合，速度越来越快后逐渐放慢下来，然后—— 居然出现了个拼成的面。 一把枪落在了陈杰的手里。 陈杰瞪大了眼睛，转而欣喜若狂。 是枪！ 第一天晚上，他那时候降落在E区，晚上去区中心抽奖，什么都没抽到。 但是当天魔方拼成的概率很高。同样降落在E区的玩家，只有他一个什么都没抽到。这对一向自命不凡的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个羞辱。 没想到，原来第一天的运气差，是补在这儿了啊！ 看着手上的枪，陈杰不禁感到一阵扬眉吐气。 他退下来后，看着疏泠走上前。 倒要看看，你能抽出个什么玩意！ 魔方拼好了两面，疏泠的手里同样落了一把小刀。 陈杰简直要仰天大笑了，让你刚刚在大庭广众下让我难堪！ 自己只抽中了一把小刀，还狂个什么狂！ 第56章 霓虹都市 14 疏泠看着手上的小刀。 如果仔细看上去, 就能发现这把小刀的刀刃偏厚。疏泠拿到手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刀沉甸甸的，看起来似乎不应该是这个重量。 她从台前走下来的时候, 看见陈杰手上把玩着枪，十分得意扬扬地冲着疏泠笑了笑。 疏泠直接无视了。 ……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把刀？”朱颜挑了挑眉毛，“和第一天的差别好像不大啊。” 她对这把刀很快丧失了兴趣, 紧接着走向魔方边。 魔方最终什么也没有拼成。她也没有获得任何道具。 朱颜悻悻地退回来。 后来这些玩家一个接一个地上去, 可是魔方丝毫没有回应。 直到最后一个人上台, 魔方很给面子地居然转出了三个面, 然后, 他也获得了一把枪。 这个人, 疏泠有印象，是下午入住原子酒店的那些新游客里的一个。 这个人脖子上有一道刀疤，但是脸上却还戴着眼镜，气质比较分裂。 到最后, 聚集在中心的约十一名玩家里，只有四人获得了道具。 两把刀，两把枪。 这实力的大幅倾斜让大家皱眉。 秦舫点起一支烟，好像在思考什么。 场上一时陷入沉默。 那支烟抽了两口, 秦舫下意识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烟头, 两根手指不怕烫一样捻着，直至将烟头捻灭。 人在思考的时候，潜意识便顾及不了这些伪装了。 秦舫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找补一般将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殊不知，这一切被疏泠都看在眼里。 秦舫没有指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在回程的路上, 看向彼此的眼神也更加警惕。 疏泠看见，那个刀疤男走近了陈杰，两个人交谈着什么。 作为场上唯一拿到枪的玩家，这样密切的交谈引来了两队的不满。 最后，在两边队伍敌意的眼神里，他们不再讲话，自觉地分开来。 唐凡和朱颜他们算是白跑一趟，不仅什么都没拿到，甚至还在潜在的敌人面前露了个脸。 晚上八点拿到补给，回到原子酒店后，已经过了九点。 朱颜和小唯洗漱后，都瘫在床上，疏泠又打开了电视，此刻正在放晚间新闻。 【今日，浪城政府已为F区转运粮食与蔬果，F区饥荒境况稍有好转，请处于F区的居民们不要慌张，有序领取食物】 【受饥荒状况改善影响，今日浪城大盘有一定回暖，不过总体指数仍较低】 “在此之前，我没想到在游戏新人里表现这么亮眼的疏泠，其实是个老派新闻爱好者。”朱颜打趣着说。 “新闻可以传递很多信息——比如F区的饥荒。”疏泠笑了笑，“就目前我们周边的世界来说，浪城是一个各方面系统都很完善的城市，这个副本的完整度其实做得很不错，如果做成真的开放世界游戏，热度应该不错。” 疏泠意识到什么，低眉笑笑说：“抱歉，职业病犯了。” “所以，做游戏好玩么？”朱颜轻轻问道。 “好玩。”疏泠不假思索，“虽然找BUG的过程很痛苦，但是你能感觉到一个新的世界，从你屏幕上一行行的代码里拔地而起。” “所以是创世的感觉？”朱颜问。 “差不多。”疏泠说，“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宏大的愿望。只想让玩家在虚拟世界里开心，就是这样。” 房中一刻沉默，小唯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离开命运之轮，我一定要试试你们开发的游戏。” “欢迎。”疏泠说，“希望你到时候能玩得开心。” 几个人就这么谈论着可能遥遥无期的未来，不知道是谁在为谁打气。 疏泠一边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分出心留意着电视里新闻的播报。听到股票回暖的消息，她心中的猜测更被证实了一点点。 接着，就是实践的时候了。 在朱颜和小唯谈天的时候，疏泠拿出了自己的手表。 这只从进入游戏，就一直被放在背包里的手表，其实让疏泠留意了很久。 因为这只手表可以接收系统的提示，可以调出地图和目前所在位置信息，这证明它一定具备信号的接收与发送能力，而且，很可能可以联网。 只要能联网，她不妨用之前的专业技术，试一试在这小小的表盘里搭载一个程序。 这项工作，其实疏泠之前就做过。在进入副本前，她在自己游戏舱的屏幕上，移植了一个“生命树计划”的图标。生命树计划里有什么变动，都会实时接收在她的游戏舱里。 而在一个极其封闭的系统环境里做自己的程序——疏泠一笑，想起论坛里那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攻略楼层。 先知已经这样做到了。而上次为了搭载游戏舱屏幕上的图标，她解包了先知的生命树计划的底层代码。 那些代码她看得很清楚。 或许是专业天赋和能力，疏泠记不清玩家的脸，记不全副本里出现的所有细节，但她可以记住程序代码。 疏泠纤细的指尖轻点手表表盘，就像之前在昏暗的游戏舱里忘我的那个晚上一般，她动作轻盈，调出了这只手表的底层代码系统。 ——啪。 忽然间，房间的灯光全灭。 朱颜和小唯吓了一跳，停止了热火朝天的讨论，站起身打开手电筒，在房间里摸索。 “没有跳闸。”朱颜翻开了墙上电闸的盖子，凑上去检查了一番。 “是电路出故障了？”疏泠放下手表，说。 “恐怕是。总之不是我们房间的问题。”朱颜说。 白天有大规模的偷窃，晚上还有大规模的断电——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 “砰砰砰”，敲门声从对面传来。 “酒店工作人员检查电路！麻烦开下门！”有个男人在门外大声地说。 那个房间的人很听话地将门打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过后，那房间的门又关上。 随后，404的门被敲响。 男人敲门声音很大，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尤其明显。 “开门！酒店工作人员检查电路！”他语气粗嘎。 “我们房间的电路没有问题。”朱颜很不喜欢他的这种态度，顶了一句回去。 “有没有问题，要我们工作人员检查了才知道！”那人不依不饶。 朱颜正要发作，疏泠走上前，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臂。 “让他进来。”疏泠小声说。 “嗯？”朱颜说，“我们房间的电路根本就没问题，而且房间里三个女生，大晚上的，不好给陌生男人开门。” “我知道。”疏泠将小唯也拉过来，飞快地说，“记得我中午和你们说过什么？要小心。” “我想他是看准了我们，即使这一次不开门，往后也会使用一些手段来阴我们，倒不如这次趁我们有准备，先发制人。” 她和小唯朱颜拉近，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大家照疏泠所说，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疏泠贴着墙，屏息凝神地盯着房门。 她的目光一扫，朱颜会意，前去开了门。 “哗——”门被大力地推开，外面那个男人迅速闪了进来，一上来就制住了门口给她开门的朱颜，紧接着将房门一关。 “给我现金。”那个男人低声说，他带着一把小刀，狠狠地抵住朱颜的脖子。 刚刚在门外听不出，现在男人进了门，几个人都觉得，他的声音，倒是有点熟悉的。 再一听，这不就是刚刚楼顶上主动挑衅的陈杰！ “陈杰？”朱颜问，“你本事大啊。” “快点——”陈杰见朱颜不听，手上的小刀又贴近了一点，刚刚欲发作，忽然，自己的太阳穴被顶上了一个凉飕飕的圆形金属物体。 “放手。”疏泠冷冷地说。 陈杰不是傻子，感受到枪口的触感后，自觉松开了朱颜。 不知又从哪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握住的刀抽走了。 而朱颜也趁着这个空当，从陈杰臂下闪身抽离，绕到了他身后。 她按照疏泠刚刚教的，拿出自己一天晚上在魔方处获得的武器鞭子，把鞭子当麻绳，将陈杰的手捆了个结结实实，再也无法动弹。 疏泠一只手举枪紧贴在陈杰的太阳穴，另一只手轻松地在他腰间口袋摸到了另一把枪，轻巧地将那把枪抽出来。 “为什么，你们不是没有抽到枪么？”陈杰有些疑惑。 “在副本的世界里这么天真好骗，大概不太好吧。”疏泠说。 “有话直说。”陈杰犟了一句。 在黑暗里，人的触感变得格外敏锐。他只感觉到脑门上咔哒一声，刚刚枪口圆洞洞的触感就变了，变成了尖利的刀尖触感，扫过他太阳穴的皮肤。 再又是咔哒一声，刀尖重新变成了枪口。 “小刀外形的枪。”陈杰明白过来，这下更是咬牙切齿。 太大意了！ “还不算太笨。”疏泠说，“既然如此，不妨把你的真实面目露出来吧。” 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在房间里看清楚彼此的轮廓。 疏泠盯着那一幅怎么看都是陈杰的面容，冷笑道：“你不是陈杰。” “陈杰”一顿，说：“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么？楼顶上，大家能看到，陈杰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疏泠将枪口贴紧，“陈杰”被这股力气逼得不得不偏了偏头。 疏泠继续说：“陈杰冲动，自大，做事不动脑。而你不一样，切断电源，伪装成工作人员，甚至用你自己的能力披上了陈杰的外表——” “陈杰虽然看不惯我，但他会直接冲我来，就像刚刚在楼顶上，他挑衅我一样。”疏泠说，“但他不至于做出在半夜里去偷袭三个女孩子的行为吧，你比他卑鄙下作多了。” “陈杰”冷哼一声：“你在激怒我吗？” “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疏泠笑了笑，“激怒你有什么好处，我还不稀罕。” 房间里的电视，开关键忽然亮起。 “看来是来电了。”疏泠说，“开灯。” 第57章 霓虹都市 15 “啪”的一声, 房间门里灯光大亮。 小唯刚刚在开关边，听到疏泠的指令，就直接摁了按钮。 “陈杰”这才看到, 房间门里这三个女人，一个个穿戴整齐，目光警惕，早都做好准备了，像是就等着他来一样！ “你们早有预感我会来？”他说, “为什么？是因为你们中某个人有预知的能力吗？女版先知？” “是因为你有化作他人外表的能力, 就把其他所有可以用逻辑解释的事情，都看做是超能力吗？”疏泠又暗暗嘲讽了一句。 “下午, 原子酒店大规模被盗，我们已经推测出，大概率是流民做的。”疏泠说，“其他玩家丢了财物，明天早上又要交房费, 怎么获得？当然是去抢其他玩家的。” “我们房间门里, 三个人, 都是女孩子。而且你看见了, 我们晚上没有抽中枪，只有我抽到了一把小刀。于是你判断我们房间门是威胁最小的，正好, 你还发现了陈杰对我有不满，于是干脆化为他的样子, 这样，哪怕被其他人发现了，你也可以把所有事都推到陈杰身上。” “陈杰”没有说话, 也没有解释，只当是默认了。 “而你现在不配合的原因，不过是以为我们无法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罢了。”疏泠一针见血，很满意地看到“陈杰”的瞳孔转了转，“不过，这些都是可以用逻辑推理的。” “首先，你知道我们没有抽到枪，威胁最小，所以你是今天晚上，到魔方那里抽取道具的人。” “其次，你知道我们住在原子酒店，而不是C区的其他地方，说明你是原子酒店的人，刚好，下午有几个玩家入住——我在前台和他们打了照面。” “陈杰”的瞳孔越发颤抖了起来。 疏泠看着他，又平静地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最后，即使我们没有抽到枪，你也应该不敢主动出击才对，除非——你自己抽中了一把枪，你才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今晚可以出手了。” 朱颜站在“陈杰”的身后，亲眼看见他的背后衣服已经沁出了一些汗。 真是爽快。她想。 “我们离开魔方那里的时候，你和陈杰搭了话，对不对，我猜，是你的能力限制，必须要和那个人完成一次有效的对话，才能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吧？”疏泠一眼看见了“陈杰”头上的汗珠，心下恍然，“而你现在那么紧张害怕，是因为你的能力，如果被识破，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吧？” “陈杰”没想到自己被看得这么透，冷汗涔涔直冒。自己的身份就像洋葱一样被一层层剥开，原来每一次照面，每一句话，每一步计划，都被疏泠看得明明白白，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是透明人，她能轻而易举就读懂自己的全部心思。 这是什么智商——是他完全不能比的。 “你是——”疏泠作势就要说出他的名字。 “不要，不要叫出我的名字！”男人打断了她，面容痛苦。 他能力的DEBUFF非常简单，在变化过程中中，不能被其他人认出，并叫出自己的真实名字，否则能力失效，反噬几乎全部的生命值。 如果疏泠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哪怕是用小刀在他皮肤上轻轻划上一道，他恐怕也会立刻去世。 恐惧摄住了他，男人跪在地上，求饶：“你赢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刚刚好像有说过，我不稀罕吧。”疏泠想了想，紧接着说，“不过，送到门口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我看看值不值得换你的命。” 朱颜和小唯听的咂舌，这疏泠，进入游戏之后就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想了想：“我有，我有系统的线索！” “哦？”疏泠起了兴趣，这难不成是第三张系统提示的线索？ “拿来看看。”疏泠说。 男人因为手被捆着，无法自由活动，便示意一旁的朱颜去够他口袋里的东西。 朱颜谨慎地上前，两根手指从他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片。 她将纸片交给疏泠。 疏泠缓缓展开这张纸，只见上面写道：“虚幻的世界会带来精神值的波动。” san值系统？ 这张纸和之前两张提示纸片看起来是一样的。 疏泠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真的提示纸片，因为这种提示很有副本一贯的风格，不针对任何一个人，只是简单地诉说副本的背景。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装作颇为怀疑的样子：“就这？一张A4纸上写了一句话而已，不会是你随便找了个打印店，诓我的吧？” “怎么会！”男人见她不信，便急忙自证道：“我还在飞机上的时候，这纸片就放在我背包里了，一定是系统给的没错。我当时还以为每个人都有提示纸片，后来才发现不是的，起码我打听到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拿到了这种提示。” 他的说法，和其他拿到提示的人的说法基本一致。 “那好吧。”疏泠说，“不过，单凭一张可以作伪的纸片，我不能轻易放过你呢——” 她不过是想诈一诈这个男人，或许可以知道更多消息。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精神值！”男人说。 “你可以看到？”疏泠好奇地问。 “自从飞机上跳伞进入了浪城，我就可以看到每个玩家头顶上都有一串数字，就是现在的精神值，满值是100，现在大多数玩家的这项数值都在六七十左右。”男人仰头看了一眼疏泠，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朱颜和小唯，“你的精神值很高，85，她们两个的精神值一个是72，一个是68。” “这个精神值，是会变动的？”疏泠再次看了一眼纸片提示上的内容，问道。 “会。而且据我观察，大多数都是在下降。”男人苦笑又诚实地说，“就连我自己，精神值也在下降。我照镜子的时候，能看到自己头顶上的数字是62。” 疏泠若有所思，如果按照现代考试评分，低于60的精神值，大概是一个不及格的状态？ “现在，你看到的精神值最低的人是谁？”疏泠问。 “陈杰就比较低，今天晚上在魔方那里的时候，他的精神值只有50。”男人说，“这或许就是他晚上忽然发作，挑衅你的原因。对了，第一天晚上，在C区魔方那里是不是死了人？刚刚在拿道具的时候，我看到了两条半透明的数值，并没有对应玩家。一个是82，另一个......是0。” 疏泠和朱颜对视了一眼，那个0的数值，恐怕对应的就是那个红发女孩。 因为她的精神值变为0，于是做出了十足激烈的杀人和自杀行为。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精神值下降的速度放缓呢？”朱颜问，“按照你的意思，如果精神值下降得太厉害，可能会出现不理智的举动？” “这只是我的估计啊——”男人有些无奈，“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你们放了我吧，该说的我真的都说了。” 朱颜和小唯为难地看向疏泠。 最后，疏泠只是轻轻点点头。 男人如蒙大赦，与此同时，或许是变身的效果逐渐消失，他的身量发生改变，皮肤上本来的疤痕呈现出来——果然就是那个同样拿到枪的刀疤男。 朱颜将绑在他手腕上的鞭子解下来。 “走吧。”疏泠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他，“面向我们，倒退着离开，然后关上门，不要动歪心思。对了，你的这把枪，我就拿走了。以后，不要觉得女性就是软柿子，好捏。” 她踢了踢刚刚从刀疤男身上卸掉的枪。 被枪指着，刀疤男不敢不照做，很快就照疏泠所说，退到了房门那里。 “人一紧张，就容易大脑短路。”在刀疤男视角里，疏泠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堪称温柔，“如果你便为其它玩家的样子，有不能被叫真名的DEBUFF，那么，你应该从副本一开始就藏好你的真名。当然，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做的。” 刀疤男愣了愣，忽而明白了什么，拳一握，暗骂自己的粗心。 “所以，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名？”疏泠补了一刀。 刀疤男狠狠咬住了后牙。 刚刚完全出于没想到这女的有枪，又看她猜的那么准，脑子一短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除了自己的队友，他完全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自己的真名！ 所以，他应该根本不担心这个女的叫出自己的真名才是。 结果自己一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女的拿捏住了，简简单单就逼问出了自己的所有信息。 可是眼下，信息被套走，刚拿的枪也丢了，刀疤男即使再不爽，一时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咽下这口气。 “好了，快回去吧。”疏泠说，“我不管你对其他人做什么，但是不要把主意动到我的队友身上来，除了404房间门，还有隔壁403。” 刀疤男又是一握拳，愤愤地离开了房间门。 第58章 霓虹都市 16 “疏泠, 为什么要放他走？”朱颜说，“他已经动了要害人的心思，眼下又这么缺钱，肯定还会去抢别人的！” “是啊, 应该杀掉他的, 这样才能避免在接下来的游戏里继续为非作歹啊。”小唯也附和。 疏泠默了默, 看着她们两人的脸，平静地说：“因为有san值系统的设定, 你们在说出一些话的时候，可以注意回顾思考一下, 这些话如果换做正常的你，你是否会说得出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两人才意识到, 原来自己口中一直说着“杀人”的话，这是之前的她们根本不会宣之于口的。 当下，朱颜和小唯的背后都冒出了一阵冷汗, 游戏副本让人san值掉落，原来就体现在这里，更可怕的是, 这种精神值的滑落, 是他们自己很难意识到的。 根据刚刚刀疤男所说，他们的精神值还是六七十，尚且属于及格线以上, 就能受到这样的影响, 那么那些精神值更低的人，他们的想法是不是会更加危险？ 还好有疏泠，她的精神值处于高位, 于是在更多情况下，她可以冷静思考，也可以一语道破她们的处境，可谓是旁观者清了。 “我明白了。以后说话一定要谨慎一些。”朱颜点点头。 “精神值是一方面，其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愿意去杀人。”疏泠说，“即便一个人再可恶，也是因为有了这些道具，放大了一个人内心里的恶意。这些人在平常生活中无非是普通人。” “这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提醒吧，永远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在一个游戏的副本里而已。”疏泠最后说。 朱颜和小唯都表示认可，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脑海里那股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杀意。 疏泠又坐在旁边，开始鼓捣自己的手表。 她的心里一直在转着一个念头，精神值这个属性，来得很奇怪。之前两个副本里有鬼、有神，按理来说是更加不可名状的，但是副本却没有引入一个精神值的概念。 这里不过是一个未来世界，需要对付的人也不过都是一群真人玩家，为什么会忽然冒出精神值这个概念？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太明白，于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表上。 刚刚刀疤男来打扰前，她已经做好了手表里底层代码的架构，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思路确实可行。紧接着，她想起先知在论坛里构建“生命树计划”的代码本体，选择去模仿他代码的写法，很快，就在微小的表盘上码了一大段代码出来。 【她是准备，在手表上写代码？】 【我的天哪，这么小的屏幕，这也能写的成吗？】 【在手表上写代码，和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下红楼梦差不多，怎么想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疏泠又在做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了】 【虽然如此，疏泠以前让我们惊喜的举动还不少吗，我相信只要她去做，就说明她觉得这事能成。】 【刚刚疏泠的话真的好动人，以后下副本，也要记住身边的人都是被拉进命运之轮里游戏的无辜玩家啊。】 【得了吧，你能手下留情，未必人能同样待你，在命运之轮这个游戏里，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狠心。】 疏泠对弹幕热火朝天的讨论浑然不觉，只专心研究着自己的代码。 她在模仿先知代码的时候，才愈发觉得，他代码的精妙之处。 就像一块无暇的玉石，摆在博物馆里远观，只能让人觉得这玉浑然一体，十分美好，但是，一旦有幸把玉取下来，拿在手上用放大镜凝视，才能细细品味出这玉的每一处纹理、每一块水头，都是绝妙的构造。 先知的代码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疏泠在黑夜里码字，很多玩家看不太懂，加上在游戏大厅里也到了睡觉的时间，于是她的直播间热度缓缓降了下去。 而宋见书那边，则刚刚在命运之轮的论坛里，重新丰富了一下“生命树计划”的代码。 他的休息室没有开灯，黑夜与他的面容好似融合，只因为屏幕的光，映照出他脸庞的清晰分明的轮廓。 在进入底层代码的时候，他意识到，有人似乎入侵进来过。 不过那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像是随意浏览了一番，然后就离开了。 像一个误入歧途的偷偷摸摸的小仓鼠一般。宋见书不想管。 代码完善好之后，宋见书扶了扶额，他的睡眠有相对严格的时间，一旦过了一般入睡的那个时间之后，睡意便会被驱散。现在的游戏大厅静悄悄的，大多数玩家都进入了睡眠，副本内外皆是。 他随意散漫地点进了正在直播的副本里，像一个万籁俱静之时在自己领土上游荡视察的王。直播间排行榜第一名还是“雪”，作为能力与颜值的代表，还有一点明星一样的张扬，他的直播间肯定不缺粉丝。 宋见书兴致缺缺，或许是平常共同处理公会事务，见面的次数太多，他实在不想点进“雪”的直播间再去看他那张得了白化病一样的脸。 紧跟在“雪”直播间后面的，第二第三名，是第二大公会帝国的人，实力尚可，但劲头不足——这个公会的人一向如此，太过小心谨慎。宋见书同样没有点进去的**。 他正准备，如果前二十的直播间没有他想看的内容，就吞两片镇定药然后强制自己入睡。然后，在十八名的位置上，看到了属于疏泠的小窗。 宋见书扬了扬眉，忽的来了一些兴趣。 经过短暂的加载，宋见书进入了疏泠的直播间，一眼看到，她好像...... 在写代码。 在那个小小的，副本系统派发的手表上。 这一切显得很不可思议，宋见书将屏幕视角放大，看到疏泠正在写的代码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宋见书笑了笑，心情像热水中的一片茶叶一般舒展开，没由来的，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轻而易举，宋见书想，他知道那个窥探他底层代码的“小仓鼠”是谁了。 至于他的代码被她学去，在副本的一个小小手表上能否运转起来，就要看明天了。 在手表上写代码，终究没有在大屏幕的电脑上来得方便，这些代码，疏泠码到半夜，这才揉了揉酸痛的腰和眼睛准备睡觉。 好在，只是写的过程有些不便，总体还是比较顺利的，也没有太难解的报错和BUG。 轻而易举，疏泠想，写代码果然要借“他山之石”，宋见书的代码就是她借来的一块“石”。 至于这石能不能引出玉来，达到疏泠写它的目的，就要看明天了。 疏泠将手表重新戴在手腕上，关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再一看，一旁的朱颜和小唯早已熟睡。 于是她也躺下，准备睡觉了。 宋见书悄然退出了直播间。 很奇怪，看着疏泠去睡，他的困意忽然上来了。就像哈欠会传染一样，难道睡意也会？ - 疏泠醒来。这是副本的第四天。 她照旧是被手表的震动惊醒的，上面一如既往地传来了缩圈的消息，定睛一看，今天C区她们所在的位置，也被画在了中心区之外。 地图上，唯有A区和周边一小片区域，还是安全区。 疏泠叫醒了朱颜和小唯：“醒醒，收拾东西，我们要跑图了。” 朱颜一下子坐起，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 还以为这圈缩得不会有那么快，她还和秦舫约了，今天同样按照原计划来。 所谓的原计划，是他们针对游戏的限制，想出的一个新的捞钱方法。 既然副本限制玩家不可以在NPC不允许的情况下，强制拿走他们的钱，那么，他们可以去拿物品。 然后，再把这些物品拿到二手市场上转卖，这样，NPC掏钱给他们，就是心甘情愿的。 朱颜想出这个办法后，秦舫拍了拍她的头，目光满是欣赏：“不愧是我的队友，不错。” “得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朱颜佯装骂道。 两人昨天去试了一下这种方法，果然可以躲过系统的限制。一下子赚了不少钱。正准备今天在C区如法炮制，结果却传来了缩圈的消息。 那也只能跑图了。朱颜说，秦舫肯定也知道，跑图才是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反正他们昨天也赚了不少钱。 捋顺这些事情之后，朱颜心里不那么担心了，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疏泠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昨天在里面植入的代码运行良好，看起来并没有被副本的系统发现，也没有被限制。 只等上午股票开盘，她就可以尝试一下这代码的作用了。 上次去证券交易所，疏泠熟读了浪城的证券交易规则。以至于她发现——浪城的股票，似乎没有N+1的交易限制。 虽然经她观察，这里的NPC只是机械性地维持着正常的股票交易方法，即当天买入，第二天才能卖出。但是，系统里其实是没有这一则规定的。 疏泠想，应该是这个副本漏掉了一行限制当日交易的代码。而关于NPC的动作，副本只是简单地将现实生活中的居民行为模仿了过来。 这样，就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有更加灵活自主意识的玩家，有了可乘之机。 她那天开好户后，在证券交易所里悄悄尝试了一下，当日买入卖出，居然真的可行。 这算是找到了这个副本里敛财的最好BUG了—— 疏泠有点无奈，一下子，以往做后端测试的职业病又犯了，她很想问一下这个副本的程序员：“你是不是应该补习一下金融知识啊？” 霓虹都市 17 “不够的我来补上。”…… 果然, 在原子酒店前台办理退房的时候，疏泠看见了很多玩家。 大家都是听说了缩圈的消息, 急着尽快赶往A区, 好占据先机。 办理退房同样要按指纹。疏泠手指放在机器上的时候，瞥到现在酒店里最便宜的房也要将近四百元一晚。 很多玩家暗自咋舌，心想到了A区, 这房价只会更贵。 最起码，他们要有钱活过这两天。 大多数玩家在这三天里还是赚了一些钱的, 比如唐凡, 虽然他兼职的收入不高，但是加上疏泠的救济, 差不多刚好够第四天的房费。 虽然中间遇上了难民的偷窃, 但好在大多数人都有将钱财随身携带的好习惯。 在排队等候办理退房的游客里, 疏泠还看见了刀疤男。那个人的目光和疏泠相撞，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神里有一点担忧。 想必是没钱了。毕竟昨晚他就动了抢劫的心思。 疏泠移开了视线。 摁完了指纹，疏泠在一旁等唐凡他们退房。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大家目前的经济状况。 那些眉毛紧锁的，大多都是缺钱的。 唐凡办理完退房，说：“疏泠姐, 我们走吧。” “便利店的那个工作，你去辞了么？”疏泠问。 “嗯嗯。本来也就是兼职, 老板虽然失望, 但还是让我直接离开了, 工资也照付。”唐凡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疏泠点点头。 其实, 正是因为他们可能会不停地跑图，所以疏泠才觉得，可能用兼职打工作为赚钱的方式, 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也并不是游戏副本想让她们通关的方法。 当然，这种方式对于玩家来说最为稳妥。 几个人离开了原子酒店，叫了一辆车前往A区。那刀疤男也被队友邀请过去一起坐车，看上去队友们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枪已经被疏泠拿走的事情。 他恐怕也不敢说，否则大概会失去很多利用价值。 “疏泠，上来了。”朱颜坐在副驾驶上唤道。 疏泠回过神来，进了出租车，碰上了车门。 这一路倒还平静，没有玩家明目张胆地来碰瓷。这时候，在其他区的玩家应该都陆陆续续在往A区出发，这是他们这几天旅程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从C区前往A区的一路风光很好。这时候的天气转凉，舒畅的秋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让人很是舒适。 机器人司机甚至旋开了车上电台的按钮，于是车中传来了公路歌曲悠扬的声调。 秦舫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随后，他似乎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女生们，又把烟收了回去。 “这次倒听话。”朱颜笑了一声，夸奖道。 不过，疏泠总觉得，秦舫灭烟的举动并不只是顾及后排不吸烟的女士，而是防止再次做出用手指捻烟灰的这种下意识的行为。 就在这时，电台的歌曲渐渐淡出，取而代之的是准点播报，上午九点，开始新闻播报。 机器司机友好地征集着意见：“要换成音乐台吗？” 其他人都无所谓，疏泠说：“不了，就听新闻。” “好的。”机器司机的机械手从按钮上移回方向盘上。 新闻里，依然是关于浪城局势的播报，疏泠细致地听着，同时感受到上午九点开盘之后，手表频频发出的短促震动。 【由于救援物资以及粮食已经到达F区，故而饥荒有缓解，浪城股市今日开盘后呈现上扬趋势......】 【临近金秋十月，浪城近期游客增多，记者采访浪城海岸游客，其纷纷赞叹浪城美景......】 【秋季多雨，经天气预报，一场连绵秋雨将在晚间于A区降落。本次秋雨Ph值预估：5.5。偏酸。】 浪城的新闻，一向信息量很大。 疏泠看了一眼手表，她昨天写好的程序已经为她推送了今天的股市情况，以及今天她投资的那只股票的涨跌趋势。 果然，系统和股市并没有检测出她的日买日卖行为。 而且，因为她设置了股票涨到一定比例时就卖出，下跌到一定比例时再买入，所以，她的账户此刻在慢慢积累不少的资金。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由她写好的程序自动运作，她完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因为系统设置而遵循N+1买卖规则的NPC里，她这种行为称得上是十分投机取巧。 疏泠舒了一口气。 看来暂时不必担心钱会用完了。 去A区的一路很顺利，越往A区靠近，周边的建筑物就变得越加高大与密集，给人密不通风的感觉。看来这里地价寸土寸金。众人捂着钱包，已经能预见性地感到一阵肉痛。 “你们要停在哪里？”司机问。 “从这里，到A区中心的星云塔，需要多久的路程？”疏泠问。 她看了看地图，这里处于A区的边缘，属于地价相对便宜的地方。 “车程二十分钟。”司机的机械大脑半秒钟就分析出了结果。 “劳驾，在这附近找一间酒店。”疏泠说。 于是机器司机重新导航，不过是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的距离，一分钟的时间，司机靠边停车，几人拿着行李物品跳下车，站在人行道的边缘。 就在这时，疏泠看见—— 身后高大的建筑物上悬挂着一面招牌，上面写着： Atmic Htel。 几人黑线。 原来这原子酒店是个连锁店？ 既然是连锁，几人进入前台时，就感受到了连锁酒店的好。 起码这里和C区一样，房价比周围的酒店更便宜。 A区，酒店一晚是500元。 按照他们之前拼房的方法，也要一两百元。 秦舫和朱颜这几天凭借倒买倒卖，还算积攒了不少钱财，倒是唐凡和小唯有些囊中羞涩。 这时候，疏泠忽然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说：“不够的我来补上。” 大家都认出，这是疏泠在夏季大三角下面获得的那张补给银行卡。 “这张卡里钱很多？”小唯问。 “嗯。”疏泠没有解释很多。 更没有解释因为浪城股市回暖，加上她卡了系统的bug，现在银行卡里的金额几乎翻了番。 最后，疏泠将银行卡贴上读卡器，支付了唐凡不够的房费。 “要先去吃饭么？”疏泠看了一眼前台墙上的挂钟。 大家几乎都是空着肚子跑的图，听了这话，立刻赞成。 “请客？”朱颜看着疏泠笑。 “不。”疏泠也笑，但直截了当拒绝。 虽然靠股市赚了很多，但是毕竟还有两天，如果再出什么突发事件，导致股票波动下行，那么她赚的这点钱非要都赔回去。 “好嘛。”朱颜摊了摊手。 几人将行李放进各自的房间，重新在楼下集合。走出原子酒店大门的时候，朱颜忽然看见门外徘徊着一个身影。 那人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就转过了身，似乎很怕被人认出似的。 “哟。是你。”朱颜洒脱地打了个招呼。 转过去的刀疤男：“......” 只能在尴尬地转回来，打着哈哈：“好巧啊。A区这边真的很繁华啊。” “你住哪？”无视了他令人尴尬的寒暄，疏泠单刀直入。 “呃。”刀疤男噎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不是没想好，是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吧。 “我可以睡外面。露天睡。”刀疤男说。 “今晚下雨。”疏泠抛出短短几个字，“酸雨。” “......” 疏泠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付房费。有三个条件。” 刀疤男大为震惊：“什么条件？” “第一，你要去和这两位拼房。”疏泠指了指唐凡和秦舫，又看向他们，“没意见吧？” “可以。”秦舫和唐凡瞥了他一眼，说。 两个人都知道，眼前这位的老底都已经被女生们探得一清二楚。 “第二，你要让我检查背包，拿出你所有可能会致人伤害的道具。” “......好。”刀疤男思考了一下，比起晚上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这些条件都是可以忍受的。 “不错。吃糖么？”疏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小瓶粉色糖果，递给刀疤男一颗。 刀疤男满心想着疏泠的第三个条件，下意识地把糖丸放进了嘴里，三两下嚼碎了吞下去：“第三呢？快点说。” 见刀疤男吞下了听话糖丸，疏泠眉眼弯弯，活像只狐狸。 不过那笑意只维持了一秒，就在刀疤男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疏泠的笑容也散了，定定地看着他说：“第三，告诉我，你的真名。” 什么？ 刀疤男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是“不”字到了嘴边，忽然自动折返了，舌根像是僵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立刻意识到是刚刚的糖丸有问题，立刻将手指伸进了喉咙，想用物理方法逼迫自己干呕出来，不过那糖丸已经被他咬碎，哪里还干呕的出来，一时间狼狈不堪。 而且，他的舌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被什么操纵着一般，吐露了自己的真名：“赵胜。” “不错。”疏泠这下满意了，对唐凡和秦舫说，“记着他的真名，他绝对什么都不敢做。” “你不是可以看到我们的精神值吗？”疏泠看着一脸痛苦的赵胜，说，“告诉我，现在我们的数值是多少。” 霓虹都市 18 “你是没睡醒吧。”…… 赵胜打量了疏泠他们几眼, 视线定定看着众人头顶上的某个点，像是那里真的有一串数字。 然后，赵胜报出了几个人的精神值。 比起前一天的数值, 他们今天的精神值都低了一些。 但是每个人下降的幅度有明显的区别, 除了疏泠比昨天只跌了五点, 其他人则都是十几点的下降。 前一天还是七十多，今天就在不及格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其中, 以唐凡和小唯又最低, 两个人都是六十超出一点点，只怕精神值更低, 就会有不好的影响了。 小唯有点怯：“怪不得我昨天睡不好。” “你有看到其他人的精神值么？”疏泠问。 “这一路上过来，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赵胜如实回答。 “你自己的呢？”疏泠盯着他, 问。 “你别担心，我的精神值虽然低，起码还有65, 暂时不至于失去理智。”赵胜连忙保证。 疏泠听后想了想, 又说： “今天，把你看到的精神值的变动都告诉我, 好吗。”疏泠说, “尤其需要注意那些精神值很低的人。” 她尚且不清楚精神值的降低到底会带来什么伤害，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好。”赵胜说。 另一边, 陈杰一觉醒来, 发现竟然已经上午十点。 再一看, 和他同住的室友居然都已经不在了, 只有手腕上的手表还在锲而不舍地震动着，也不知道震动了多久了。 陈杰揉了揉眼睛，感觉眼前有点模糊, 待他看清了手表上缩圈的范围，登时睁大了眼。 什么？仅仅一晚上的时间门，范围就缩到只剩A区最中心的一小块了？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翻身坐起来。 队友呢？ 他的室友呢？ 不会是抛下他自己先去跑图了吧？ 陈杰冲进卫生间门。洗漱台上，队友的牙刷和牙杯都已经被收走了。 陈杰暗自让自己冷静，安慰道，没事，浪城不大，他只要快一点，依然可以赶在缩圈时间门截止前进入A区。 酒店里见底的沐浴露瓶子很轻，被他不小心碰倒。 他看见了队友的洗漱用品。原来被挡在瓶子后面，并没有和他以为的那样先离开了。 吓死老子了，他松了一口气。 忽然听见指纹开锁的声音，陈杰看过去，果然是队友回来了，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着的，好像是—— 是一只鲜血淋漓的肉块。 而肉块的血似乎满溢着就要兜不住了一般，从袋子上看不见的缝隙粘稠地滴落下来。 陈杰吓得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猛地撞上窄小洗漱间门的墙壁。 “你做什么？”队友一脸见鬼的表情地看着他。 陈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象忽然又变了。 原来队友手里提着的不过只是他啃了一口的酱肉馅包子。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认成了恶心的东西。 看清楚之后，那股恶心劲也并没有过去，陈杰只觉得最近自己都不会吃包子了。 “你还有心情吃早饭，快点收拾东西走啊！”陈杰催促着，“都缩圈了，我们要在中午之前到达A区中心的！” 队友更是一脸疑惑，将腕上的手表伸到陈杰面前：“你再看看。” 只见表盘上确实画着缩圈的范围，但是和他刚刚乍一眼看到的并不一致。 他们住的酒店几乎在C区和A区的交界处，只见缩圈的那条红线在地图上蜿蜒着，正好把酒店的位置包含了进去。 所以他们不用跑图。 “哦。”陈杰点点头，走出洗漱间门，“眼睛出问题了一样，老是看错。” 队友又啃了一口包子，嗤笑了一声：“你是没睡醒吧。” 陈杰微怒，但终究没发作。自从在天台被疏泠当面怼了之后，他总觉得队友也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于是心里又给疏泠记上了一笔账。 “没睡醒，你还可以再睡会儿。”队友含糊地说。 包子吃完了，但是包子的气味还在空气中飘散着，让陈杰始终有些反胃。 从刚起床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队友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 陈杰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 疏泠帮赵胜办理了入住。有一片屋顶在头上遮风挡雨，让赵胜登时忘记了前一天晚上结的怨，也忘记了刚刚疏泠耍诈让自己吞的糖丸，马上感激起来。 疏泠笑了笑：“没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赵胜拍着胸脯，“不就是看个精神值，有什么难的，放心好了。”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围着一桌菜，都没什么胃口。 疏泠拿出手表看了一眼，一上午的时间门，通过钻系统bug，她的银行卡资金又创新高。 【你们有没有发现，疏泠一上午一直盯着那个手表看？】 【她昨天晚上好像在手表上植入了什么东西，当然我等麻瓜是看不懂的】 【她好像是写了个程序。】 【在手表上写程序？】 【而且疏泠每次看完手表，好像都十分满意的样子】 弹幕不知道疏泠在手表里写了什么，只当热闹看，只有疏泠踏踏实实地知道自己银行卡里数字的不断增长，这种感觉让人暗喜。 吃完饭后，说着不请客的疏泠还是选择买了大家的单。毕竟为了省钱，吃的也不贵。 就在众人往回走的路上，系统忽然弹出了一条死亡提示。 【编号20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反复重击。】 这条消息无差别地浮现在众人眼前，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大家愣了愣。 “怎么忽然有人死了？”小唯有些困惑。 “重击——”疏泠沉思着，A区的治安最好，并没有大批流民闯入。 闯入A区的，只有他们这批玩家。 大概是玩家之间门动手杀人了。 没想到刚刚进入A区，就有人动手。A区范围小，这次大家都感觉到，这个杀人的凶手就混迹在他们身边，甚至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一个角落。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从后背一点点爬起来。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小唯说。 “先回房间门。”疏泠说。 原子酒店门口，疏泠又看见了赵胜。他坐在大厅里，好像在等待什么。 “不进去？”秦舫问。 赵胜一愣，提起了自己的包，说：“好，走吧。” 几人走进房门前，赵胜在门口发了一会愣，然后用指纹开了锁。 “等等。”疏泠忽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赵胜问。 “看看我们的精神值是否有变化。”疏泠说。 赵胜扫视众人，看了两秒，说：“没有变化。” “你记得数字？”疏泠再次发问。 “我的记忆力还可以。”赵胜回答。 “好，今晚麻烦你再次告知我们数值的变化。”疏泠说。 “没问题。”赵胜满口应下。 这次，疏泠他们的房间门在电梯旁。不知是因为游客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入住的玩家多，她们可以一直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以及电梯门开合叮叮咚咚的声音。 疏泠一向对噪声很敏感，尤其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值降低的原因，她开始觉得本来微小的声音也变得不可忽视起来。 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压制精神值的降低吗？ 对游戏设计经验十分充足的疏泠敏锐地意识到，这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暂缓精神值的下降，只是他们并没有找到。 疏泠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 其他的道具都没有出现特殊的提示，疏泠的手指一样样抚过去，蔷薇枪冰冷但不再有用的枪身，糖丸外包装塑料瓶的质感，还有—— 她忽然触到了一样东西。 冰凉的外壳，平滑的表面，是那面镜子。 在第一个副本里，她因为被选中成为迎宾，而获得的隐藏成就“颜值的肯定”。并且这个达成率只有0.02%的成就赠送了一个看似十分鸡肋的道具，这面“看上去只能用来顾影自怜”的镜子。 但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镜子上的提示忽然变了。 【一面普通的镜子，看上去只能用来顾影自怜。】 【或者......顾影自省？】 这多出来的一行字，因为菜单栏大小的缘故，被隐藏在下面，如果不是疏泠看见了第一行字下方小小的，可以向下翻动的三角形图标，恐怕真的会忽视这句话。 “自省”。这绝对是系统的提示。 疏泠将这柄镜子拿出来。 镜子上映出了她的面容。 大约过了三秒钟，她忽然在自己镜中自己的头顶上看见了三道显示条。 这三道显示条分别为红色、蓝色和金色 。看起来分别属于血量、蓝量，最后一条金色的，大概就是精神值。 她无法知道具体的数值，只能看见金色的框框里，大概三分之二的部分被填上颜色，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空的。 换算成百分数值，和赵胜说的也几乎吻合。 随后，镜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仔细想想，你是谁？】 一些碎片的信息赫然出现在疏泠的脑海里。 包括深绿色的衣服，金色的扣子。不过这些景象都异常模糊，而且一闪而过。 然后，镜中她头顶上的三条数值渐渐变淡，随后消失了。 霓虹都市 19 “天赋异禀吧。”…… 关于绿色的衣服和铜色的扣子, 疏泠脑海中没有丝毫印象。 在日常生活里，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与这两件物体相关的事物，但是这两样东西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十分清晰。 看起来, 这或许是她作为副本游戏玩家，在“游客”身份背面的另一层身份。 换了一个地方, 小唯依然需要去打工。之前的C区工作点是不能再去了, 她只好在A区再找一份工作。 她在房间里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出门了。朱颜下午依然和秦舫一起出去，房间里便只剩疏泠。 疏泠点开自己的手表，进入浪城股市看了看。大概是因为困扰大家的饥荒渐渐被解决, 进入游客旺季, 她写的程序很是机智地买入了大量与旅游相关的股票，并且在股价位于高处时抛售。 这一切都是疏泠偷偷在手机上操作的, 弹幕上的观众们只能奇怪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手表看, 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也是疏泠的考虑之一。从之前的副本里，她得知玩家之间存在竞争, 如果之前有老玩家不满她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去和游戏GM反映并修复漏洞，那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过……漏洞一直在这里，能不能发现, 完全自凭本事。 忽然,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刚刚出门不久的朱颜又回来了。 “怎么了？”疏泠见她们表情很是欣喜，不禁问道。 “今晚有魔方，在A区正中心，可以去领武器！”小唯兴奋地说。 “你怎么知道？”疏泠有些疑惑地问, 她并没有看见任何系统提示。 “刚刚不是下楼去找工作嘛，结果正好就在前台桌子上看见了一张纸片。”小唯说，“和之前我们看到的提示卡片都是一样的。上面写着：今晚A区正中心的最高建筑物，八点。老环节。” “就放在那张桌子上？”疏泠不大相信。 “是的，很多人都看见了。”朱颜说，“之前没想到，原来在原子酒店住的玩家真不少。” “这个提示出现的时间和位置，都和之前的提示并不相同。”疏泠冷静地指出。 之前的提示纸片都是放在玩家背包里的，从来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任凭大家查阅。 “我知道，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万一真的有呢？”朱颜说，“何况我们一般都是白天去工作，晚上正好过去看看，也不费什么事。” 疏泠将信将疑，选择自己下楼去查看那张纸片。 果然，在一楼的前台桌前围着好几个人。都在研究那张纸片。 这些飞机上存活下来的人大都记得疏泠的这一张脸，见她来了，竟自觉地让出一个小小的通道来，让她上前查看。 好像是需要疏泠的意见为自己掌眼似的。 疏泠走上前，看桌上那张纸片。 果然，和之前的提示一样大小的A4纸，一样的打印字体。 “怎么样？”周围有人蠢蠢欲动，急着问。 疏泠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因为提示纸片就长这个样子。但是它很容易模仿。 上次疏泠看见提示纸片的时候，就提醒自己需要默默记下，注意辨别真伪。 一张纸片横陈在台面上，她无法确定。只能提醒大家留心。 一旁的玩家“哦”了一声，免不了有些失望。 有人却想，既然疏泠都无法分辨真假，那很有可能，这张纸片就是真的提示线索。 既然如此，不如晚上去碰碰运气。 此时，又有人开口：“你们想，游戏第一天设置了魔方，第一天有空投补给，第三天又有魔方，其实是每天都会给大家一点东西，那么，今天有魔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疏泠扶额：“......或许你听过巴甫洛夫训狗法吗？” 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能代表也会发生。 唐凡听后，没忍住噗嗤一笑。 想起疏泠姐之前找BUG的时候，也经常一句话说出本质的同时，让前端程序员哑口无言。 那个玩家一愣。 然后反应过来：“你在骂我？” 疏泠摆手：“我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借这个生物学的实验，告诉你们不要过于相信习惯。” “可是眼下，我们并没有充足的理由证明这张纸片是假的，不是吗？”小唯问。 “我只能提醒你们要留心。”疏泠正色，“纸片的真假，只有晚上才知道。” “合着你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信息。”身旁的玩家耸了耸肩，询问自己的队友，“那晚上我们就去一趟吧。” “没问题。”他的队友说。 其他玩家见到有人已经决定今天晚上要去，本着“即使纸条是假的，大家都拿不到道具，也不能让其他人白占了”的念头，纷纷下定决心，今晚去A区中心看一看。 于是纷纷和同伴们约好，晚上去一探究竟。 在一片不理智的狂热里，疏泠默默退出了人群。 她看见了刚刚下楼的赵胜，随口问：“你也是听到提示纸条的事，所以过来看看？” “嗯，我在走廊里，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提示，所以跟着下楼看看。”赵胜说，“毕竟如果真的有道具拿，不能让其他人抢先啊。” “他们现在的精神值多少？”疏泠问。 “哀鸿遍野。”赵胜说。 疏泠被逗笑了：“很低？” “似乎A区对大家精神值的影响会更大。”赵胜说，“这些玩家们的精神值几乎已经全部降到50以下了。还有少数几个只有一三十了。” 他看了一眼疏泠，难掩眼中的惊诧：“你的数值还是很高。难道有什么补充精神值的办法么？” 疏泠顿了顿，没有说出镜子的事情。 “天赋异禀吧。”她只说。 赵胜似乎有点不死心，盯着她看。 “你呢？”疏泠见他似乎很在意，问道。 “我？只有65了。”赵胜说。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奇怪。被疏泠敏锐地捕捉。 “只有65？”疏泠不经意地强调。 “当然比起这些人的，还是要高一些。”赵胜解释道。 疏泠看了他一眼，选择不再追问。 玩家们渐渐散开，小唯和朱颜已经约好晚上去A区中心。 疏泠返回房间。 电视上在播放着旅游季里浪城的热闹景象，在浪城的著名景点，人群聚集着欣赏秋天的美丽景象。前几天F区饥荒的事情已经不被再提起，新闻里一片祥和。 果然，手表里的股市信息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疏泠看着那个数字，自己也吓了一跳。 即日买入卖出的方法十分奏效，没想到能赚这么多的钱，她投入股市里的资产几乎一直在不断上升。然后，她选择取出了一半，存在银行卡里。 如果那张提示纸条为真，大家获取道具，当然是好，但如果那张纸条是假的…… 写这张纸条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他们全部聚在一起？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把玩家圈起来一网打尽。 另一种是调虎离山。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前往A区中心的玩家们都可能面临着很不利的境况。 疏泠选择，留在房间。 - 到了晚七点半，A区中心最高楼的楼顶上就聚集了不少玩家。 这座最高楼就在副本最终点星云塔的旁边，只比星云塔高上那么一点儿。 站在楼顶上，朱颜他们看着不远处星云塔的外观，都被这流线型的，流光溢彩的纤细建筑物给迷住了。 星云塔最外面一层，几乎是被细碎的光点包裹着。这些灯可以变换出不同的颜色，营造了如同银河一般影影绰绰的模样。 “这就是明天晚上八点，我们的终点吗？”朱颜问。 她本来面容就姣好，此刻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好像有星星落在眼睛里。 秦舫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星云塔，说：“希望一切顺利。” 让他们有些担忧的是，这栋建筑物上，并没有出现倒计时和魔方。 秦舫看了一眼手表，平静道：“还有五分钟了。” “所以我们是被骗了么？”朱颜笑笑说，“一向是我们骗别人的，今天也被人耍了啊。” 疏泠不在，秦舫大大方方地掏出一支烟，含在唇边。 小唯看着眼前的场景，同样迷茫。 周围同样等候的玩家也开始不耐烦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 想起疏泠的话，他们都有些后悔。 果然，还是应该听疏泠的。突如其来的补给必有古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有个人说：“咱们都在这里等半小时了，也不在乎这五分钟，等等看。” 话虽如此，但楼顶上的一片空地里，他们连应该在哪里等都不知道。 离八点还有三分钟。大家的焦躁愈发明显。 或许是因为精神值被影响的缘故，有些原本是队友的人开始争吵起来。 “我早说了这是个局！你非要来！” “你嚷嚷什么，就你看出来这事不正常？有本事你别来啊，还不是怕我拿到道具了你自己没拿到，才屁颠颠地跟过来！” 眼看他们已经翻脸，秦舫有些烦躁。他自诩聪明，这次被骗，心里也暗暗不爽。 一烦躁，他手一抬，从唇边夹下了烟，习惯性地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 “别吵了。”他出声制止。 秦舫一向和气，此刻在灰暗的屋顶上，一边拿手灭烟，一边喝止，看着有点凶神恶煞的味。 而在离他大概五米远的地方，楼顶的地板忽然松动了一块。 然后，一个平台升了起来。 霓虹都市 20 “真的有！” 其他人被秦舫刚刚的动作吓得噤声, 紧接着看见地表台面升起，纷纷激动地指着那一块颜色与其他地砖不太一样的平台。 朱颜这次看见，这块颜色有些不一致的地砖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只是在黑夜里看不清楚, 让大家误以为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地面。 “真的有！” 平台升至半人高的时候，上面浮现出一个半透明魔方。大家兴奋地围了一圈。 “我先来！”有人拼命往前挤，“要不是我主动说要来，你们肯定会听疏泠的话, 错过魔方补给了！” “你还挺会抢功劳的哈？”前面的玩家挡住通道不让他往前挤, “你也不过是想找几个人一起过来，如果被疏泠说中了, 也不会显得你太蠢。如果你真的笃定，大可一个人过来独占这次补给！” 平台周围这一小块地方本就狭窄，大家都推搡着，想要率先触碰这一次的补给。 秦舫拉了一把在人群中差点摔倒的朱颜。和小唯一起, 三个人默默退到了后面。 “太疯狂了。”朱颜冷眼旁观。 “在游戏里，什么规则法纪都没有了。”秦舫淡淡地说。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还是挤到了最前面，在魔方最终生成的那一刻，将手触摸了上去。 魔方像是受到了感召, 浮动了两下，然后各面飞快地旋转拼合起来。 秦舫眼中看着那魔方, 一边对疏泠和小唯说：“按照这种疯狂局势, 如果他抽到强大的道具，未尝不会先对刚刚阻碍他触摸魔方的人出手。咱们要小心。” “嗯。”朱颜拍了拍小唯的肩膀，“哪怕我们拿不到武器，也不要成为乱斗的牺牲品。” 那个人一直痴痴地看着这美丽的魔方, 像是中了什么蛊惑，而其他人竟也忘记了去争抢，同样呆呆地看着。 最后，那魔方拼合出了四个面。 “四个面！”大家都睁大了眼睛。 秦舫皱了皱眉，上一次，魔方拼合了三个面，就能拿到一把□□。 只见一杆细长的东西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来，落在了那人手里。 众人不禁倒退了一步，个个神色冷峻。 只见那竟然是一杆细长的机关枪。 那人呆呆地见这冰凉的机械武器落在自己手上，他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捧住这杆枪。 秦舫看见了一旁堆叠起来的，没人要的一人高的建筑材料，不动声色地将朱颜和小唯往后拉了拉。 楼顶上一片安静。 那人拿到枪，一扫刚刚的焦虑神色，像是稳操胜券一般。 半透明魔方发出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如同鬼魅，他似乎歪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枪。 如果赵胜在场，一定可以从他头顶上的读数了解到这个人的精神值就在摸到枪的一瞬间陡然降到了5。 其他人哪怕读不懂精神值，也知道这人端枪的动作一定是起了杀心，内心砰砰乱跳又着急纷纷躲避的同时，那人已经扣动了扳机。 机关枪的子弹密集如雨，突突的声音炸响在众人的耳膜，大家四散逃避，更有一些玩家直接被逼得使用了道具，有的加快速度离开，有的更是直接飞了起来。 就在那人开始胡乱扫射的千钧一发之际，秦舫将朱颜和小唯推至建筑材料的后面，半蹲着的时候，那堆材料是绝佳的掩体。 “疯了。”朱颜不是太害怕，把瑟瑟发抖的小唯又往里拉了拉。 时不时有乱溅的子弹扫中掩体，塑料铁皮箱子发出砰砰的声音，每一声都是在人们紧绷的精神上再用刀割出一个豁口。 秦舫躲在掩体后，余光看着那个疯狂的人，他知道，一个人即使是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这么短的距离，也很容易歪斜而射不中。更不提这个人端着后坐力如此强的机关枪，又从来没有事先的训练。 那人显然之前并没有摸过枪，一阵突突的扫射下来，人几乎没有打到，自己的手还被震得发麻，于是停下来，甩了甩自己的手。 就在这一刻，朱颜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了什么，紧接着一扬手，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球体被扔了出去。 那人余光只看见一个黑色物体向自己抛掷过来，刚一仰头，那黑色球体忽然爆炸，其中散发出大量浓郁的烟雾。 是烟雾弹！ 浓烈的烟雾进入了他的肺部，也迷惑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了，慌乱之下，更是仰仗着唯一有的武器四处乱扫，也不知道有没有射中人，弹夹很快打空了。 就在这时，迷雾中忽然闯进一个人，那人像是看准了他的弱点，手刀一砍，那玩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舫将他的机关枪轻巧地夺了过来，冲出了迷雾，用手挥散了周遭被他带出的烟尘，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刚刚四处逃散的玩家见这人已经被制服，又见秦舫手里的机关枪确实已经空了，这才放下心，重新聚了回来。 “真是个疯子！”有人路过，还任性地踢了一脚地上蜷缩着的那个人。 经过这一番胡闹，大家看向魔方的眼神都多了些敬畏。 这个小小的东西，可以带来游戏里最强大的武器，但是获得武器的同时，是人克制不住自己强大的心魔，而失去理智。 “我向大家保证，如果我抽到武器，绝对不会做出像刚刚这个人一样的举动。”有人举起双手，认真地看着大家承诺道。 “你还是要抽武器？”朱颜问。 “为什么不抽？”那人好像更加疑惑，“我的精神状态很正常，也没有和现场的任何一个人结仇，更不会做出拿武器攻击大家的举动，毕竟你们每个人都在其他游戏副本里获得了道具。” 朱颜叹了一口气。 很多人在现实世界里，就是贪心且狡猾的，更不用说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 这一番话让大家本来望而却步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起来。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们用游戏里获得的武器攻击了其他游戏玩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 疏泠晚上一直在房间里。 从她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区中心最高的那一栋楼。只不过那栋楼小到在她的视野里只剩一条粗粗的线。 疏泠对着手表上的地图往外看，认出那栋楼旁边那如同银带一般闪亮又纤瘦的建筑物便是星云塔。是他们这一次副本的终点。 因为距离太远，她不知道那栋楼顶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所谓的魔方补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骗局。 走廊里一直是安静的，听不见其他的响声，倒像是其他玩家全部都去了A区最高楼抢夺武器，而原子酒店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疏泠将手表上的界面再次调到股市那一栏。 浪城的股市和现实生活中一样，下午三点开始休息。所以她的手表其实沉寂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发出因为赚钱而原先设置好的震动提醒。这时候，当她再次打开手表确认今天的收益，依然会为那个数字感到有些小小的雀跃。 因为她钻了系统的BUG，一个几乎完全不会亏的漏洞。 看着自己写的代码程序，疏泠又想起先知是如何在游戏论坛里“平地起高楼”的，而自己其实抄了他代码的底层逻辑，即在一个并不牢固的底层系统里建设一个空中楼阁一般的程序。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正好机缘巧合进入了他的代码，她恐怕也想不到在这个副本里还有这样的漏洞可以钻。 因为即使同样有人发现了这个游戏BUG，如果不会写代码，那他只能靠自己在证券交易所里一直坐着，而且他的交易速度绝对不会有程序那么快。 有了这样的原因，疏泠还挺感谢先知。 她不知道，先知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她的直播间，并且一眼认出自己的代码被抄了。 也不知道，这时候命运之轮游戏正在上演一场极大的变故，导致几乎所有没有进副本的玩家，都在极短的时间里涌入了那同一个直播间。 其他正在副本里进行游戏的玩家的直播间，马上只剩寥寥几人。 这些事情，疏泠身在副本之中，并不知道，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手表上的数字，然后，因为原子酒店里万籁俱静，她好像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声音。 “咔哒。”轻轻的，房间门被碰上，然后门锁里的锁扣重新合上的声音。 疏泠起身，将半边身子贴在门上，细致地听着。 这声音好像每隔五分钟便会响起一次，从这条走廊的里面响到外面，好像一个接一个的门被碰上，而这个不知名的人似乎很精确地绕过了她的房间，专挑那些没有人的房间进入。 外面的那个人显然很是轻手轻脚，但门轻轻碰上，锁扣同样会传来声音，这似乎也令他很懊恼。随后，门锁的声音停止了，走廊里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疏泠贴在门上沉思，在此刻她可以确认，放在前台的那张纸条，很可能没有说真话。 或者说，没有说全部的真话。 63 霓虹都市 21 “不需要走廊的监控。…… 走廊安静了好一会儿, 又重新热闹起来，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电梯似乎很频繁地送人上下，疏泠也听见了朱颜和小唯说话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时间。 很快, 房门被敲响，朱颜推门进来, 一脸失望，还有一些怨愤。 看她的样子，疏泠就知道这次一定没有获得任何道具。 不等她发问，小唯已经将事情和盘托出, 讲了今天晚上那把机关枪是如何被一个疯子抽到的, 又说：“这把枪是今晚唯一的道具。其他人无论怎么再抽，根本就拿不到任何武器。” 刚刚在高楼上, 玩家们因为第一把机关枪的出现，一个个都如饥似渴地盯着那魔方。 即使随后的几个人都没有抽出任何奖励, 但大家只以为是那几个人的运气不好，依然不死心地纷纷上前抽取。 直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手放上去一遍后, 魔方也没产生出任何变化，还是自在悠闲地上下轻微浮动着，像是事不关己, 又像是一种淡淡的嘲讽。嘲讽他们的贪得无厌和侥幸。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天晚上的补给, 搞不好就只有第一个玩家才能抽出来！ 但是他们却在上面花费了很多时间。 现在，大多玩家都沮丧地回了原子酒店，一边怒骂着前台的规则纸条，一边骂着那个拿到枪就胡乱射击的疯子。 “那个玩家呢？”疏泠问。 “还昏迷在楼顶上，大概没有人会救他了。”朱颜说，“最近浪城天气转凉, 他在楼顶上恐怕要自生自灭。这也是我们大家一致的想法。” 疏泠默默叹气。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的钱！” 是王明星的声音。 疏泠脸色一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背包，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房间里，所以三个女生的金钱和物资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声疾呼像是提醒了大家，很快，住在原子酒店里的其他玩家也发现自己的钱少了。遍寻房间无果后，便得出了钱一定是被其他玩家偷走了的结论。 这些钱都是玩家们白天努力赚来的，虽然不少玩家采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一下子千金散尽，明天一早的房费一定又会大幅提升，不免都慌乱了起来。 小唯刚想打开房门看上一眼，被疏泠拽了回来，提醒她不要凑热闹。 “静观其变。”疏泠提示，“你要记得，外面的很多玩家都是精神值已经受到剧烈波动的玩家。” 此时，唐凡大概还在刚找到工作的地方值夜班。他一向比较谨慎，钱财应该随身携带，疏泠暂时不担心他。 门外很快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以及砰砰的砸门声。 还在C区的时候，原子酒店里就发生过一起大规模的盗窃事件，经过疏泠他们猜测，应该是流民做的，想追回这笔资金已经不可能了，大家只能认栽。 没想到，在A区，同样是原子酒店，居然又发生了一起同样类型的事件。愤怒的玩家们下楼聚集在酒店前台，气急败坏地索要大厅的监控录像。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大厅那张所谓的提示，不过是半真半假，吸引他们前往A区最高楼的楼顶，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趁机进入他们的房间偷取钱财。 所以，在大厅的前台处放那张纸片的人，一定就是偷窃的人。 人群中，最为气急败坏的是一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头发染成黄色，穿着破洞的衣服，还打着闪闪发亮的唇钉。如果疏泠看见了弹幕，就知道此人正是之前在河边苦等了一晚的刘省。 刘省半边身子都探进了前台，激动地叫嚷着要前台给一个说法。 “我们这么多人的财物都丢了，你们也不管管吗？你们酒店的服务就是这样的吗？” “就是，之前在C区的原子酒店就出现过盗窃的情况，短短两三天，居然在A区又出现了一次，你们酒店不该赔偿吗？” 前台的机器人顿了顿，它的机器大脑大概接通了所有房间的智能设备，在搜索了一番后，机器前台笑了笑，解释道：“先前由于C区酒店大规模被盗事件，我们已经做好预案，在各位入住前，所有房间的门锁都已经换成了更安全的款式，只接受指纹识别，如果指纹识别不过，会自动跳转面部识别，除此之外，所有的破门方法都会引起电子安保系统的察觉。”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这么多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了，东西被偷走了？”玩家们并不买账。 机器前台重新将中枢网络连接上了各房间的门锁，笑道：“经过核查，各位房间的门锁并没有被暴力打开的痕迹。” 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连锁酒店，不会没有监控吧？”此时，清亮的女声响起，是疏泠从电梯门走了出来。 大家看见疏泠，无疑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更有人一脸懊悔，如果刚刚肯听疏泠的话就好了，满怀期待跑去A区中心一趟，结果不仅什么补给都没拿到，老家还被偷了！ “为了客人**安全，客房走廊里的监控，我们无法提供——”机器前台解释。 “不需要走廊的监控。”疏泠脆生生地打断，“前台的公共区域，这里的监控总可以提供吧？” 机器前台顿了顿，同意了：“稍等。” 它将放置在前台桌上的平板电脑拿起，轻点了几下，随后，将平板电脑移至众人眼前。 半透明的平板屏幕上，以众玩家发现纸条提示的时间倒推，很快，大家就在监控里找到了怀疑对象。 可谁也没想到，将纸条放在桌上的那个人，短短的黄色头发，张扬的衣服，正是刚刚叫嚣声音最大的刘省。 刘省显然愣了，他比所有人都最先认出自己。 “怎么可能，这不是我啊？” “你耍我们呢？”其他玩家十分激愤。 “我耍你们干吗，我不是也去了吗，我啥也没拿到啊！”刘省辩驳。 “说不定你有同伙，你和我们一起去拿补给，消除大家的怀疑，你的同伙就留在酒店里行窃呢？” 那个玩家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竟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获得的道具，一把刀，将刀刃对上了刘省的胸膛。 刘省也不是吃素的，之前在现实世界就和人打过架，更别提在游戏里受委屈，当下也摸出了一把刀。 赵胜站在不被注意的角落，看到他们头顶上的数值在掏出刀的那一刻，下降到了零。 他已经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果断地往后躲了躲。 只见两人拔刀相向，尖利的刀尖朝对方试探着。 就在赵胜以为两个人马上就会用刀抹了对方脖子的时候，疏泠忽然开口：“等等。” “难道重点不该是，不承认放置了这张纸片的刘省，是如何在监控摄像头中出现的么？”疏泠说。 不远处的赵胜微愣。 果断地离开了现场。 这一抹惊慌逃窜的身影没有逃脱疏泠的目光。 赵胜在躲进楼梯间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还对峙着的两个人，听了疏泠的话，精神值居然上升了两点。 虽然还是极度不理智的状态，但起码可以听得进劝说了。 赵胜从楼梯间离开了。 “如果说，出现在监控里的根本不是刘省，而是另一个扮成刘省的人呢？”疏泠说，“这个人这么心虚，大概已经可以被判定成盗窃者了吧？” “所以，到底是谁？”众人疑问。 “我正好知道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疏泠说。 朱颜听得一头雾水：“疏泠，你是说赵胜么？可是——” 疏泠挥了挥手，打断了朱颜接下来的话。 赵胜已经被他们戳穿，在变身期间只要被叫出真名，就会血量大幅下降而死。相当于他的能力现在在疏泠这里是一张明牌，他应该并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即使赵胜不偷疏泠的，但只要疏泠知道其他玩家的钱被偷了，一定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赵胜。 他的能力就是不打自招。 这样想着，朱颜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把赵胜排除出了怀疑圈。 难道是现场有其他玩家，同样有这样的能力？ 这么牛的BUFF，居然被一个副本里的两个玩家同时拥有，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就在这时，最先发现自己钱丢了的王明星急冲冲地从电梯门里走出来，神色焦灼。 “我刚刚清点了一下自己丢的钱，数目不大，但是所有人的钱财加起来，就太多了。这是不能耽误的事，如果单凭我们自己无法找出偷窃者，不如报警吧，警察可以翻找所有人的屋子，如果偷窃者就在玩家中间，一定可以找到线索的。”王明星说，“你们想，如果要翻找大家的房间，肯定所有人都不乐意，但是如果是警察出面，那大家都心服口服。” “藏着掖着，不愿意给警察看自己房间的人，就是凶手。”王明星说。 王明星的劝说能力，疏泠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在第一天晚上魔方处补给时，他就凭借这劝说能力，拿到了一把没有子弹的枪来防身。 这时候他提出了方案，在场的都是精神值较低的人，很轻易便被他的话带走了，更是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个“藏着掖着”的人。 “那我们就报警吧。” “对，我现在就报警。”王明星说着，拿起了放在前台桌子上的电话。 64 霓虹都市 22 “赵胜——这是谁？”…… 王明星拨通了报警电话, 很是镇定地向接线警察复述了目前原子酒店的情况。 对面的接线员确认了地址，表示会第一时间出警。 “好。麻烦你们。”王明星说着，挂断了电话。 他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疏泠走过去, 装作诚恳地说：“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有嫌疑。” “谁？”王明星一听，连忙追问。 “赵胜。”疏泠这样说着，观察着王明星的神情。 王明星那边也不含糊：“赵胜——这是谁？” “他有变成其他玩家的能力。”疏泠说, “只是，这项能力的发动，需要他和变身对象说过话。” “变身成其他玩家......”王明星看起来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思考，“你是说, 这个人变成了刘省的样子, 在大厅里留下纸条？” “没错。”疏泠说，“赵胜想让我们把怀疑目标转向刘省，从而浪费我们的时间。” 一边的朱颜和小唯听得更加不解。 刚刚疏泠的意思, 不是在说赵胜并不是那个贼么？ 为什么这时候, 她和王明星的对话, 又在让他怀疑赵胜？ “不瞒你们说，其实刚刚, 我看到赵胜很是鬼鬼祟祟的在旁边观察着我们。”疏泠说, “而他发现我看见他之后，显得十分慌张，直接离开了。” 这样一番话, 让大家把怀疑成功转移到了赵胜身上。 “不好，他不会跑了吧？” “肯定就是他！” “我们要赶紧去搜他的房间啊！”刘省提议。 “他住哪个房间？”王明星问。 “305。”疏泠说。 是她付的房费，帮赵胜订的房间，她自然十分清楚。 这话刚刚说完, 前台的玩家们纷纷准备上楼，去305赵胜的房间去调查个清楚。 疏泠裹挟在群情激奋的玩家中间，看了一眼王明星的神情。 他掩藏得很好，像极了一个因为丢了钱财而惊慌失措的人。 不再看这个演技出众的演员，疏泠和玩家们一起进了电梯。 刚出电梯，大家就远远看到，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半开着。 于是都有了不好的预感，飞快几步上前，果然，这个房间正是赵胜的305，而里面的物品杂乱无章，赵胜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放在里面，但已人去楼空。 有一些钞票被压在混乱的物品下，看起来像是收捡物品的时候太过着急而忽略了。 种种迹象都像是在证明，赵胜就是那个偷了大家钱财的人，此时因为暴露，已经携款出逃了。 有人一下子就急了，走上前猛踹了茶几一脚。 茶几翻倒，上面堆叠着的赵胜的私人物品撒了一地。 “不要破坏现场。”王明星甚至还能冷静地指点大家。 疏泠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 “原子酒店，有没有后门？”朱颜问，“咱们刚刚都聚在大厅里，并没有看见有人离开呀。” “恐怕是有后门的。”疏泠说，“像酒店、饭店这种建筑物，一般都留有员工通道和逃生通道。” “对吧？”她忽然问王明星。 “对。我想也是。”王明星愣了愣，很快接上了话，“他应该知道我们都在酒店大厅，所以从员工通道或者其他的门离开了。” “房间里其他东西看起来都很正常，窗户和门都没有暴力打开的痕迹。”疏泠说，“看来，他猜测我们发现了他，于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王明星见大家的分析已经越来越靠近自己营造的假象，于是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不过——”疏泠看着他，忽然画风一转。 “这里的房间，乱的很不正常。”她说。 玩家们都看向她：“怎么说？” “这里是赵胜日常起居的房间，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凌乱，除非他生活上就是一个很邋遢的人。”疏泠说，看向纷杂的地面和桌面，“而且，如果是他偷了钱，那么一定会妥善藏好，哪怕是分开藏在某个地方，他在急忙离开的时候，也不应该会这么乱，何况，连茶几上都还压了几张钞票。” “该说他是太不小心了么？”疏泠说，“如果是一个马虎大条的人，他可以想到谨慎地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将其他人都引到别处，自己实施偷窃吗？” “这只是你的分析。”王明星说，“我们等警察来了，自然可以查明赵胜到底是不是那个贼。” “昨天我们和赵胜有过一次沟通。”疏泠说，“事实上，他昨天已经想着进行偷窃，只不过被我们识破了。他会变成和我有仇的那个玩家的样子，并且断掉酒店的电源，在一片漆黑里寻找猎物下手，他找到的猎物，就是我们404全是女生的房间。” “这样的人，不能不说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疏泠，为什么你要站在他那边呢？”王明星看起来似乎有点痛心疾首，“哪怕他不是贼，警察来了也会查明真相。” 疏泠听完，笑了笑：“你似乎很期待着警察来。” “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身为第一发现者和报案者，可以在警察那里降低怀疑，好蒙混过关吗？”疏泠也不想再演，索性直接挑明了话。 “你在说什么？”王明星一哽，“我偷我自己的？” 疏泠退后了两步，将赵胜房门上的门锁重新锁上，随后，将手指贴了上去。 众人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屏息凝神地看着。 门锁轻微震动了一下，显示指纹与住户不符，验证失败。疏泠并没有将手移开，而是重新贴合，当然，指纹验证再次失败。 指纹验证失败三次后，门锁似乎被激活了另一道指令，弹出了面部识别。 一旁，王明星的脸色暗下去。 “这里所有的门锁，在指纹验证失败后，都会弹出面部识别。”疏泠说，“这大概是原子酒店设置的一种保护机制，毕竟指纹验证会因为手上有污渍、汗水等原因而经常失败，甚至有人，天生就指纹浅，或者没有指纹。总不能因为失败就把客人关在外面。” 她说到“没有指纹”四个字的时候，秦舫不自觉地磨蹭了一下自己过分光滑的手指指尖。 “而如果，是这样——”疏泠走进洗手间，从酒店摆放的洗浴用品里，挑出一个装着浴帽的小盒。她将浴帽拿出来，摊开，套在手上。 因为多了一层塑料薄膜，指纹验证自然失败，但是门锁上显示的提示语又变了： “未检测到指纹。请使用面部识别。” 其他人都显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有秦舫一个人见怪不怪。住原子酒店的这些天，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门锁的提示。 “这说明什么呢？”王明星声音异样地低沉，看上去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别急。”疏泠说，“以上是我展示给大家的第一个线索。” “至于第二点——”疏泠娓娓道来，“因为昨天，赵胜本人想偷窃我们房间的财物，被我们发现，所以我们达成了一个平等互惠的交换。我了解到，赵胜的能力并不是任意发动的，他必须要和想要变化的那个人沟通过，才可以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但刘省，你和赵胜有沟通过吗？”疏泠问。 刘省摇头：“我们不是队友，进了游戏里都没怎么见过面，沟通什么？” “那他是怎么变成了我的样子的？”刘省很是疑惑。 “所以，变成你的样子，放下那张纸片的，并不是赵胜。”疏泠说。 “是谁？”众人纷纷问。 放下纸片的人的身份是个谜，而那个人如此殚精竭虑，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和这次失窃案有关。 “进入游戏第二天的时候，有一个空投补给，当时似乎有两支队伍，认为那补给会落到跨河大桥桥上，于是早早去等候了。”疏泠点了一句。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提到“跨河大桥”四个字的时候，王明星的脸色彻底变了。 “两支队伍的领头，两个人因为不知道空投会降落的具体时间，于是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深夜。”疏泠说，“这么久的时间里，要说他们一句话也没有沟通过，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刘省恍然大悟，看向王明星。 答案呼之欲出。 【疏泠牛逼。】 【那天补给降落的时候，在桥上苦等的就是刘省和王明星啊！】 【对，他们确实聊过天，还聊了很多，毕竟等待补给的时间太漫长了(笑)】 【没想到当时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还能带来这么多后续？】 【疏泠居然能记得这个细节，我估计刘省自己都快忘记了】 【刘省的脑子不怎么清白，就是武力值高，有一群小喽啰，哪里能和疏泠比】 经疏泠一提醒，在场大多数人，都将眼神锁定在了王明星身上。 更是从王明星的神色里，读出了“疏泠是对的”这五个字的答案。 “好啊，你这一招玩得真不错！”刘省怒气直接冒上来，“你巴啦啦小魔仙啊，也会变身？” “他不是能变身，只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来复制他人的能力。”疏泠说，“而且我猜——这个所谓的‘途径’，大概就是，杀死那个人吧。” 65 霓虹都市 23 “死亡原因是猛烈重击…… “疏泠, 你的意思是，赵胜已经被他杀了？”朱颜大为震惊。 “恐怕是这样。”疏泠说，“还记得中午我们吃完饭回来，忽然看到的死亡提示么？” “编号20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是猛烈重击——”朱颜回想中午的系统提示。 说完重击这两个字, 朱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第一天在魔方处拿补给的时候, 王明星没有拿到任何补给。 当时他在众人面前, 祈求自己可不可以拿走那把没有子弹的枪。 他的个子虽然比较矮，但是话语却说服了很多人。 他说，因为大家都拿到了补给，他也需要一些武器防身，更何况, 那把枪已经失去了攻击力。 一把子弹消耗完的枪，真的失去了攻击力吗？ 它还可以用来猛烈地, 反反复复地敲击一个人的身体，而且大概率是颅骨, 这个人全身最脆弱, 而且损伤后必定会毙命的地方。 “那天你拿枪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是准备自保。”朱颜看着王明星, “其实, 哪怕你真的开枪，或者用刀，这些武器来杀人，我都觉得或许还可以接受。” “但是你居然可以用一把枪的枪柄, 活活把一个人给打死了。”朱颜说，“这要打多少下？” “副本本身虽然会对精神值造成影响，但是, 如果不是这个人本身就穷凶极恶，见不得光，副本也不会放大他心中这么恶的一面。”疏泠说。 在场的所有玩家，已经将王明星围了起来。 他们大多都从补给环节获得过武器，即使没有抽到武器的，为了防身也大多都在超市采购过，毕竟买一把菜刀之类东西当武器还是很简单的。 王明星自知无从躲避，颇为荒凉地笑了笑。 然后，他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只见他缓缓化成了赵胜的样子。 “被你猜对了。”“赵胜”说，“我很好奇，你这样厉害的人，要多久才会登上命运之轮的玩家榜？” “我没有这个兴趣。”疏泠说。 “中午我看见了落单的赵胜，他很弱，我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他。”王明星又变回了自己的样子，“这么弱的人，在命运之轮其他的副本里也会很快被淘汰。但是他的能力是宝贵的，好在我有复制的本领，可以把这个厉害的能力拷贝过来。” “上次，我看到你拿着一行银行卡，站在街边小巷子里。”疏泠回想起那天，她问，“你是刚刚抢劫了NPC？” “没用。”王明星说，“这个副本世界对NPC有保护机制。我们杀不了NPC。换句话说，副本在鼓励我们去杀其他玩家。” “副本从来没有鼓励我们去杀人。”疏泠说，“满怀恶意的人，一定会得到一个恶意满满的答案。” 话音刚落，只听原子酒店楼下忽然警笛大作。 是警察来了。 疏泠有些疲惫。她看着其他举起手中武器怒目而视着王明星的人，缓缓开口，道：“既然警察来了，就让警察去处理吧。” 很快，有警察上了三楼，来到了这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 “是谁报案？”警察说。 现场的玩家将王明星推了出去，又向警察讲清楚了事情的情况。 “所以，赃物在哪？”警察问。 “你说那些钱？”王明星牵了一下嘴角，“你们找不到的。我已经把那些钱全都销毁了。” 玩家们倒抽一口冷气：“你为什么？！” 王明星笑得嘲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活不下来，你们也别想活，就这样。”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估计只有一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不过一下子也招不了这么多店员的兼职吧，更何况，一晚上再努力打工，也不一定能付明天的房费。” “咱们就一起在副本里淘汰吧。”王明星朝玩家们投来恶毒的一瞥，紧接着，那恶意的目光落在了疏泠身上，“不过——原子酒店的玩家，有人很谨慎，没有被偷。比如，这几个女孩子。” “她们，应该还有很多钱？”王明星说完，哈哈大笑，被警察架走。 朱颜和小唯，不自觉地往疏泠处靠了靠。 一时心下打鼓。 旁边的玩家们，看向她们的眼神已经变了意味。 好像她们三个像是猎物，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秦舫同样意识到不对，挡在了朱颜的前面。 “快走。”秦舫没有回头，用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警告着。 一时间，两方一起动了。 对面的玩家们本来精神值就低，被王明星这么一挑拨，轻易就将疏泠她们三个女生看作了钱财的来源。 秦舫动了，对面的玩家们也动了。 玩家们手持利器，向她们逼近。 秦舫拿出自己在第一次魔方补给时抽中的那柄刀，拦在了面前。 就在双方的对峙一触即发的时候，疏泠忽然开口：“激动什么。” “不就是钱么，我能保你们明天不被淘汰。” - 时间过了十一点，唐凡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站立有些酸痛的腰，解下了围裙。 今天他值晚班，这个时候也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店主临走时将今天的日薪工资给了他，唐凡摸了摸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忍不住叹了口气。 背包格里，残缺的白色花瓶摇了摇，似乎是白秋月在里面轻轻撞击着花瓶壁，算是对他的安慰。 唐凡将围裙叠好，放在一边，向前来交接的另一个店员挥手告别后，离开了便利店。 “跟我们一起离开副本，还以为会自由，不过，现在是不是更无聊了？”唐凡轻声问。 “还好。”白秋月从花瓶里钻了出来，摇了摇头，“我随时可以出来。只是平常白天不能随便探头，怕吓到人。” 这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白秋月可以大胆地探头出来透透气。 “也是我能力不够，你这么高的战斗力，跟着我挺浪费的。”唐凡说。 “这是什么话？”白秋月有些不快，正想辩驳两句，忽然，女鬼天生对死人的直觉，让她发现了一丝异样。 “怎么了？”唐凡问。 “就这里，左边那条巷子里，好像有人——死了。”白秋月神色严肃道，“好像是玩家。” 唐凡脚步顿了顿，看向那个黑洞洞的巷子。 今天系统只推送了一条死亡提示，是中午吃完饭的时候。 唐凡转了脚步，选择进入巷子。 白秋月周身变成荧光白，微微发光。这也是她身为女鬼的一项特殊技能，可以让唐凡看清前面两米左右的东西。 一进巷子，浓烈的血腥味就藏不住了。 唐凡大着胆子走上前，终于借白秋月发出的一点光亮，认清了躺在那里的人。 那分明就是白天还在和他们谈判的......赵胜。 他吓了一跳，蹬蹬地后退几步。赵胜散发着难闻的，独属于死人的气息。唐凡一阵干呕，哪怕在命运之轮的世界里也见过几次死人，但他还是无法习惯。 “已经死了很久了......”白秋月说，“我们走吧。” “我们没办法的。”她说，“在副本里或许只能被动接受同伴的死亡吧。” 唐凡有些感慨：“如果死去的同伴是我呢？” “疏泠姐会帮你的。”白秋月想了想，郑重地说，“我也会帮你。” 就在这时，唐凡的手表忽然滴滴响了两声。 吓了他一大跳。 从来没听过手表发出这种动静。 只见上面居然弹出了一个消息提醒。来自疏泠。 “下班回来的时候，帮我去ATM机取点钱。顺：收到后请回复这条信息，我正在调试新功能。” 唐凡看见这条短讯的后面果然跟着一个输入框。他回复：“好。取多少？” “看来这个功能实现了。”疏泠说，“取一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唐凡又吓了一跳。 昨天他们不还是全身只有几百块的穷光蛋玩家吗！ “回来说。附上银行卡卡号和密码”疏泠回复，下面附带了一连串数字。 那天在调试股市自动化买卖的程序的时候，疏泠意识到，在这个副本里，没有即时通讯工具，实在太不方便了。 于是，她在写出了股票程序之后，又试着写了写通讯程序。 在选择接收对象的时候，她选择了唐凡的手表。 正好她需要唐凡帮忙取钱，正好试了试这个功能，有时候会很不稳定。不过一旦成功连接上了，就可以顺畅地发消息。 她刚刚反复试了五六次，才连接上了唐凡的手表。 其实有这个功夫，她完全可以自己下楼去取钱。不过，她想，如果这个通讯功能可以实现，那么在以后其他的副本里也可以沿用。 还要谢谢先知的论坛程序。否则，她恐怕也想不到在副本里还可以这样发挥。 唐凡乖乖听话地找了附近的ATM机，不过居然发现，浪城的ATM机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他连着跑了几个临近的机器，都没有取出钱来，只好空手回去。 朱颜和小唯都在房间，朱颜揶揄道：“晚上带着现金来敲女孩的房门，很妙哦。” 唐凡脸一红：“......浪城的ATM机晚上关机了，没取出来钱。” “啊。这不是白嫖吗。”朱颜说。 “好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疏泠说，“这笔钱是救命钱。没取出来就算了，明天上午我出门，把这些钱取回来。” “散财无所谓，重要的是，在大家精神值都不稳定，随时会攻击我们的时候，先把命保住。” “而且，这些钱我明天还能再赚回来。”她笃定地说。 66 霓虹都市 24 “为什么你们觉得我应…… “所以到底是怎么赚的？”朱颜一晚上都没有从惊讶状态恢复过来。 尤其是刚刚大家拿着武器对着她们的时候, 每个人眼里都写着“贪婪”两个字。 然后，就听见疏泠说了一句“不就是钱吗。” 她看疏泠的形象登时变得高大起来。 “明天你们会知道的。”疏泠说。 “让我们复刻一下也好啊。”朱颜说, “天哪, 之前哪有穷成这样的时候，一万块就让我兴高采烈半天。” “休息吧。”疏泠说，“明天就是决赛圈了。” 关上灯, 疏泠暗自盘算着目前, 副本里大概还剩多少人。 已经到达A区的，估计一大半都住在物美价廉的原子酒店里。 因为今天早上缩圈的位置正好在A区的边缘外一点，大概还有一些零星的玩家没有进入A区，明天早上才会来。 他们来A区, 依然是房价低的原子酒店最具有吸引力。 明天，房间的价格一定会继续上涨。 希望她编写的程序，在股市里可以继续管用。 一觉醒来, 果然，最后的决赛圈缩到了A区。 手表里除了缩圈的提示，还有唐凡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疏泠姐, 你醒了么？” “今天的房价涨到五百块一晚了, 我看到一楼大厅有很多玩家付不起房费，很焦急。” “是不是昨天你说了要救济他们来着？你注意安全啊。” 朱颜也被缩圈的提示震醒, 条件反射一般警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和储物柜, 没有什么异常。看来这些玩家虽然贪婪, 但终究还是保持着一点点的理智，忌惮着疏泠的能力。 “我去取钱。”疏泠起身，洗漱穿戴完毕，打算出门。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们和你一起吧。”朱颜说，小唯也点头, 关切地看着她，“对了，还可以叫上秦舫一起。” “也好。”疏泠想了想，同意了。 刚刚出了电梯，大厅里聚集着的玩家们都直直地看了过来。 让疏泠一下子梦回进入命运之轮游戏的那一天，地铁上的人们将头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样子。 只不过那次是极度的扭曲与恐惧，而这一次—— 不知为什么，疏泠看着他们热切的眼神，忽然想到了之前在现实世界里，被朋友家养的大狗团团围住的感觉。 疏泠：“......等多久了？” 众玩家：......这是什么语气？ 刘省站出来，指着前台再次更新过的价牌，率先说：“你看，今天的房价已经是五百块一晚了。” “我知道。”疏泠淡淡的。 “我们在场，一共十三个人。”刘省点了点所有人的人头。 “哪怕两个人拼房，你起码也要拿出来三千块钱。”刘省说。 “哦。”疏泠坦陈地说，“比我想的还少一点。” 她前一天还准备取一万块呢。 众玩家：......所以你他妈到底是哪来的钱？ 刘省一噎，不满道：“光说有什么意思，钱呢？” 这句话让疏泠有点不满，她看着刘省，不耻下问：“我有个疑问。” “为什么你们觉得我应该给你们钱一样？”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接济他们，但这种掌心向上直接索要的态度，让疏泠很是不爽。 “这不是你前一天晚上自己说的吗！”刘省说，“再说了，你们三个女生，如果说我们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你们也没办法阻挡吧。” “是吗？”疏泠瞥了他一眼，尽是不屑，“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本事，昨天晚上就该动手了，还一个个在这等我下楼？” 刘省总觉得，自己在疏泠面前，好像智商都会下降几个点。 以至于他总是被疏泠噎住，一噎住，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省打肿脸充胖子，他根本就不敢和疏泠硬刚。】 【疏泠在这些副本里的表现这么亮眼，还很受伊甸的青睐，刘省他们不敢轻易下手的。】 【有什么不敢动手的？如果在副本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伊甸犯不着为一个死人出面吧，像疏泠这样的新人，命运之轮游戏里多的是咯。】 【你再说一遍像疏泠这样的新人，游戏里多的是？】 【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其他人。我看照疏泠这个趋势，再下几个本就能在月度评选里上A级。】 【大胆点，直接S级。】 【S级不至于吧。不过刘省为人真是讨厌，现实世界里就是一个小混混吧，在游戏里也能把抢钱这件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我现在去拿钱。”疏泠见在场的玩家都不吭气了，心道不过如此，闲闲地转移了话题。 几个玩家对视一眼。 肯定不能让疏泠一个人去，万一跑了呢，那他们不就彻底完蛋了吗。 那要派谁跟着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对钱的贪欲是无法控制的，于是，都不愿意让其他人跟着去，万一那人起了什么歹心，把钱全部据为己有了，中午12点一过，大家还是一起玩完。 于是想了想，大家说：“一起去。” “对。我们都去。” “......十三个人？”疏泠默了默，“怕不是银行会觉得我们是准备去抢的。” 到最后，十三个人里派出了三名成员和疏泠一起去。 到这个时候，玩家之间其实都已经结成了一些利益团体，无非是A知道B的弱点，C攥着D的重要道具，D又知道A的什么秘密。不外乎这些理由，让在场的貌合神离地结成了三个小团体。 于是每个小团体里派出了一个人，其中也包括刘省，跟着疏泠一起去。 相互制约，也能看着疏泠，生怕她违约。 虽然三个人跟随依然显得很夸张，但疏泠没多说什么，答应了。 疏泠一个人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硬是走出了一种明星被保镖围绕保护的感觉。 再加上疏泠那张脸，说是明星也不逊色。 于是更有这个味儿了。 “刘省。”疏泠忽然开口叫人。 “嗯？”被cue到的刘省一脸疑惑，“干吗？” “认得路吗？”疏泠说，“最近的浪城中央银行网点在哪？” 刘省：“......” 大姐你真的可靠吗！ 尽管心里这样吐槽，他还是乖乖地指了一个方向：“过马路右转，再走快五百米就是。” “谢谢你，”疏泠夸赞，“人肉地图。” 刘省：......这到底是什么鬼外号。 而且为什么总觉得她夸人的样子，像在夸什么宠物狗？ 果然，见到疏泠，他的脑子就跟打了结一样，横也横不起来，疏泠四两拨千斤就能给他拨回来。 刚刚队友不想直接面对疏泠，用一句“你不是不相信吗，你就跟她一起去呗”的理由把他推了出来。 既然多说多错，刘省干脆选择沉默。 在网点里，疏泠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ATM机的半透明小隔间。 银行那些NPC和机器人们，看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都有点儿紧张。 疏泠选择了ATM机上的取钱按钮，回身对那三个男跟班说：“我在取钱，麻烦你们走远一点。” “怎么不让她们俩走远？”有人不服。 “她们俩是我队友，”疏泠眯了眯眼，“你有意见？” 朱颜和小唯噗嗤笑了出来。 那人：......行，你有钱你有理。 另一人：......我忽然也有点想当疏泠的队友。 即使走远了几步，他们看不清疏泠银行卡上的余额，但是依然可以看见，疏泠的手指在机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机器滴滴了两声，出钞口里钞票倾泻而出，连贯顺畅到像是流出了什么粉红色的液体。 两个人自从进了命运之轮游戏，又进了这个霓虹都市的傻逼副本，根本没怎么见过这么多钱。 眼下看到疏泠轻快地数钞票，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真有钱啊...... 三个因为几百块房租而抠抠搜搜的大男人这样想。 “愣着干吗？”疏泠已经将钱清点完装好，看那三个人还愣在那里，奇怪地说，“回去啊。” - 另一边，陈杰一早醒来，就看到缩圈的提示。 他们居住的酒店在A区的外沿，此刻已经被划进了危险区。 必须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到达安全区内才行。 陈杰连忙叫醒队友，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半小时后，准备打车离开。 下楼在酒店前台退房的时候，陈杰不经意地一瞥，当时立刻一句“我草”。 短短一个晚上，这房价怎么又涨了？ 队友也无奈地站在原地，两个人盘算了一下现在还剩多少钱，最后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 没钱了，住不起房了。 A区中心的房只会更贵，他们现在A区边缘的房都付不起了。 算了，今晚睡大街吧。 怀着悲伤的心情，两个人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很快到达了A区。 队友提议还是先去看看房价多少，万一能住到便宜的房子呢。 两个人沿着街找了最近的几家酒店，七百，八百，一间比一间贵，看得陈杰很想骂人。 终于，他们看见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 “Atmic Htel” “啥意思？”陈杰看不懂英文，问。 队友也没看懂，但是他看到了大厅里好像站着好多个人。 再一看，里面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不是疏泠吗？！ 她手里拿着的粉红色的是什么？是钱？ 她怎么那么多钱！！ 67 霓虹都市 25 “你们这样让我很受伤…… 陈杰看到疏泠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好了。 尤其是看到疏泠似乎正在把手中粉红色的票子分发出去, 而那些接过钞票的人，无一不是感恩戴德，极尽谄媚。 陈杰：……这是什么富婆撒币包养我的现场直播吗？ 酒店大厅里那么多大男人, 站在疏泠旁边乖乖接过钞票并且连连道谢的样子, 真的会让他感到诡异的怪异感。 怎么说呢, 好像看到了一群围在主人身边等着主人投喂的大狗。 怎么能那么没骨气？ 怎么这么轻易就为五斗米折腰？ 【哈哈哈，陈杰已经愣在原地怀疑人生了】 【话说你们去看疏泠视角, 如果这几个男的长得再帅一点，真的有一种在包养（不是）的感觉】 【谁爽到了我不说！第一次在副本里看到这种场面！】 【这还是那个彼此陷害杀戮, 直到真相揭穿才知道无可挽回的副本吗！】 【楼上是怎么知道这个副本的, 生命树计划有攻略？】 【你去查查，毕竟这么多玩家的团体本并不多。】 陈杰刚想输出一番, 说这些人没骨气，靠女人救济，转而看见自己的队友孙磊目光呆呆地看着疏泠。 陈杰：……不是吧？ 紧接着, 为五斗米折腰, 大狗，孙磊忽然爆出一声大喊：“富婆！我不想努力了！” 陈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得原地栽倒。 他拽着孙磊的衣服：“你他妈有病吗？乱喊什么东西？” “什么乱喊？你没看到那价牌, 我们的钱根本就不够啊。”孙磊眼神好, 已经早一步看到了房间的价格。 “我可以自己赚。”陈杰说。 孙磊投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现在离中午12点只剩两个多小时了，你哪里赚钱, 人家会给你结这两小时的工资吗？” “那我可以露宿街头。”陈杰说。 俨然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不。”孙磊严肃地说, “你不可以。” 陈杰：？大哥你胳膊肘快拐到疏泠身上了好吗？ 刚刚那一声大喊实在是太过惊天动地，不仅路上的NPC们窃笑着走过，也惊动了原子酒店大厅里的人。 疏泠马上反应过来。 富婆竟是她自己。 也是，在这样将生存限制卡死的副本里, 能一下子搞到一万块钱，确实也算是，富婆了吧？ 不过她好像莫名有点心虚。 毕竟她写的股市运作的程序，底层逻辑是抄先知的。 不过，先知应该不会看到，毕竟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去看人家直播间的人。 疏泠这样想了想，就坦然接受了富婆的称呼。 向外看，没想到是陈杰和他孙磊站在那里。 孙磊一脸期盼，而陈杰脸色极黑。 两个人原地说了什么话，拖拖拉拉扯扯拽拽的，最后好像强行达成了什么共识，陈杰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孙磊拉了过来。 “你们也来了？”朱颜揶揄地看着他们。 “这不是缩圈了吗。”陈杰想竭力表现出“刚刚在马路上大叫的这个人与我无关完全是我被硬拉着过来了”。 远远的没看见原子酒店的价牌，这时候到了前台，陈杰看见了上面五百元一晚的价格。 “......”他摸了摸自己的兜。 又看了看孙磊的兜。好像比自己的还扁。 好像不抱大腿就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住啊。 “需要帮忙么？”疏泠友好地问。 陈杰自己还别扭着。 那天晚上当着众人的面挑衅疏泠，然后被啪啪打脸，现在没钱住酒店，还要疏泠帮自己，这口气他肯定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因为前几天不和大部分玩家一起住在原子酒店，所以陈杰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一个人扮成了自己的样子，想借着自己和疏泠不和，而去抢疏泠房间里女生们的钱。 也不知道，疏泠其实一点都没把那天的挑衅放在心上，更不别说生什么气。 孙磊看陈杰迟迟不答应，知道他肯定又别扭起来了，于是主动开口说：“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还有四百块。你只需要借我们一百就行了。” 疏泠的手上还有薄薄的一小叠钞票，估摸着厚度，应该是一千左右。 “你们不吃饭了？”疏泠说着，很平静自然地掏出了两张纸币，递给了他。 那一刻，孙磊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大学的那一天，被大三的学姐带着认识校园，还顺便请他们在学校南苑的美食街吃了顿小炒。 虽然那顿小炒不过是校园旁边便宜的苍蝇馆子，但还是让孙磊十分回味，因为这是自己迈入新生活的第一顿饭。 这样的想法只维持了一刹那，忽然，他被身边陈杰的一声干呕给吓了一跳。 就在刚刚，陈杰忽然捂住了嘴，猛地后撤了一步，就像疏泠递过来的那两张钞票是什么肮脏的秽物一般，他干呕了两下，或许是因为早起没吃什么东西，不然恐怕当场就能吐出来。 孙磊吓了一跳，赶紧去拍陈杰的后背。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倒退一步。 “你怎么了？”孙磊急忙问。 “......？”疏泠收回了手上的两张钞票，幽幽地说，“你们这样让我很受伤啊。” “不是你的问题。”孙磊说。一旁的机器人前台见状，贴心地用水壶倒了一杯水。 孙磊接过，递到陈杰的嘴边，却不料陈杰像是见到了什么更加可怖的东西，猛地将孙磊推远。他本来力气不算大，但是在惊慌至极之下居然将孙磊推了个踉跄，手中的玻璃杯也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陈杰不对劲了。 见陈杰抵抗着，因为惊慌恶心的反应，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孙磊只好先把他扶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疏泠皱着眉头问。 他的反应，根本不像是单纯□□上的不适，而是出于精神的反应。 精神——精神值？ 孙磊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买了早餐回去，陈杰也是看着自己手里的肉包子，一脸惊恐。 “他昨天就有这种情况！”孙磊叫道。 疏泠暗忖，今天的陈杰，看起来症状更加严重了。 大概真的和日渐下滑的精神值有关。 陈杰躺在沙发上呕了好几声，表情极其痛苦，几乎涕泗横流，就在这时，他面前忽然一亮，一面镜子被塞在了他手中。 镜子中映照出了他的脸，奇迹般的，他好像只是面对着镜子，就觉得胃里翻腾着的酸液好似平息了很多。 然后，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头顶上亮起了三根数值条。 ......亮血条了？ 最下方的一行金色数值条上冒出一个金色的小加号，然后，他越来越觉得好多了。 随后，身体被另一种不同的感觉支配。 他像是刚刚跑完一场负重五公里，跑到最后，身体里翻江倒海，心跳也极快。 但那种翻腾的不适感又是充实的，生动的，和之前把疏泠手中粉红色的钞票看成了鲜肉时的恶心尤为不同。 “怎么样？好点了吗？”孙磊见队友不再干呕，震惊于疏泠递过来这面小镜子的神奇功效。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疏泠面不改色地将小镜子放回背包格，她现在确定了，一切症状都是精神值下降导致的，“我只是把两百块钱给你们而已。” “肉。一滩粉白花花的肉。上面还有——”陈杰说，“算了，不说了。” “你刚刚是给我递水了吗？”陈杰说，“刚刚我的视角里，那是一杯翻腾着的粘液，淡黄色的，里面还泡着像是从人体某一处扯下来的组织——” 他这番描述，成功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反胃了起来。 “好了，不要说了。”疏泠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易怒、幻觉、失去理智。这是疏泠总结的，精神值降低会导致的几种后果。 这些天，她陆陆续续看到了因为精神值下降而走极端，杀死自己，或者杀死其他人的玩家。 好在，从第一个副本里得到的镜子有用。 可惜，赵胜已经死了，假扮赵胜的王明星也被警察带走，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知道大家的精神值具体是多少。 哪怕有人的精神值崩坏，他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知。 见陈杰的症状渐渐转好，其他玩家也放下心来，一边说着赶紧去付房费，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 疏泠将那两张钞票塞进了孙磊的手里。 在孙磊看来，疏泠这完全是不计前嫌，哪怕那天晚上当面被自己的莽撞队友给怼了一通，也丝毫没有在意，还能援助他们，起码今晚有个屋顶遮风挡雨。 于是对疏泠的印象更加好。 “我们先上去吧。”孙磊扶起陈杰，“你上去躺床上好好休息下。” 陈杰经过这一闹，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了，听话地跟着孙磊一起上楼。临走前还不忘对着疏泠倔了一句：“今天花不完的钱，我们会还给你的。” “花就得了，想那么多。”疏泠笑了笑，说。 看两个人上楼，大厅里只剩疏泠朱颜和小唯三个人，她们见疏泠不说话，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疏泠转了转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只表，说：“没什么。” 自从刚刚下楼去取钱那一会儿，正好是上午九点的时间，浪城股市开盘。 像是知道自己昨天卖力让主人当上了富婆一般，今天的股市自动小程序，更是十分兢兢业业。 一上午，疏泠的手腕快被这自动程序弹出来的提示震麻了。 她扯出一个苦笑：“只是在想——” “赚了这么多钱不能带出副本，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68 霓虹都市 26 “我年轻的时候，平果…… 朱颜&小唯：...... 请收起你的凡尔赛行为。 人家是求生游戏, 怎么到疏泠这，生生给完成了一个大富翁游戏？ 她们简直觉得自己眼前铺开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地图，疏泠化为了一颗卡通小棋子, 在地图上一格一格地推。 推到哪里, 就是财富加加加，资产加加加。 顺便心情好了还能接济众人一把, 比如不要人家的过路费之类的。 朱颜盯着疏泠那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看了半晌，轻声说： “对不起, 我错了, 为什么我之前会真心实意地以为你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疏泠在第一个副本活到最后两天的时候, 朱颜刚刚结束了她的新手副本。 人都是喜欢美的事物的, 或者说是美美与共，于是很美的朱颜点进了更美的疏泠的直播间。 然后被颜值暴击了一通。 回来后她真心实意的难过了一小会儿, 和秦舫一起在游戏大厅便利店吃饭, 说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而且又这么聪明的美女，最后秦舫悠悠地来了一句“但是她没有你的被动技能‘万人迷’BUFF啊。” 朱颜瞪大眼睛：“你认真看看人家的脸！人家需要这个BUFF？？” 疏泠听完朱颜的话, 笑了一声, 眉眼弯弯：“你真会夸人。” 嗯。朱颜心想，被美女夸了，本身就是莫大的荣幸。 “话说你刚刚的那个镜子是什么？”小唯问。 “那是在第一个副本里获得的, 似乎有提升精神值的作用, 因为提升精神值的关键字是自省。” “我上次机缘巧合照镜子的时候，除了看到自己精神值恢复，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 “什么场景？”朱颜问。 “看到了一身深绿色的衣服, 还有铜色扣子。”疏泠说，“我没有这样的衣服。更别提有这种记忆了。” “难道是，你看到其他人穿了这样的衣服, 潜意识记下了，在副本里因为什么机缘巧合，又被唤醒了？”朱颜提出了一个猜测。 “或许是。”疏泠还是想不太明白，“不过，我看到的那身衣服并不常见，它是很硬挺规整的料子。” “……像制服。”疏泠脑海中灵光一现，做出了总结。 关于精神值的降低，疏泠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在前几个副本里，根本就不存在精神值这个东西，而如果是像玩恐怖游戏那样掉san值，霓虹都市这个副本里又实在没有太多恐怖诡异的事情。 还不如写字楼里的女鬼，或者泉水村里的怪神。 前两个副本都没有精神值这种设定啊。 这个副本，一定还有其它他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 在副本的最后一天，似乎比前面几天都更加和谐。 疏泠发现，爱倒腾事的人，因为精神值下降的影响，最后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随后被众人发现揭穿，然后被淘汰。 这好像某种优胜劣汰的机制。 现在活下来的十五名玩家，全部聚集在原子酒店。这些玩家们大多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最后一天都是安安静静等待着晚八点的最终环节，不闹事不惹事。 因为不知道最后在星云塔上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原子酒店的平静中又带着一些紧张气氛。 不少玩家在自己房间里擦拭着枪和刀等武器。 或许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决战呢。 副本里的氛围静下来，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好似松了一口气。 开始讨论起与副本无关的话题。 自从看到了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多数观众一下子全部离开了各自的直播间，聚集去了某一处。 而此时那件事尘埃落定，大家抱着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心情，重新回到了其他人的直播间。 毕竟人已经死亡，在无边无际的数字世界里死去，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海里，无声无息。 弹幕各怀心思。 【在吗，这会儿副本里好像没事，跟我一起观看直播的两千多名朋友来聊聊天？】 【我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个消息里。】 【真没想到，在游戏里称王称霸了这么久，居然直接就死了。】 【看得我直叹气。虽然我下了几个副本之后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但是榜上的大佬们总让我还怀有一点希望的。可是现在，咱们心理支柱都倒了（苦笑）】 【没事啊，还有其他的大神。而且，还有成长中的天赋异禀的新人，比如疏泠呢】 【朋友们，疏泠这三个副本我一直都在看，按照我这个进游戏三年多的玩家的眼光，疏泠没准还真的可以成为大佬。】 【你们有人去看柳思满的直播间了吗？她还和金鱼一起在副本里呢，刚刚加入伊甸，公会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在副本里也不知道，唉。】 【我刚刚还去看了粉毛妹妹，他们这次在一个解谜机关类型的副本里，好在粉毛妹妹和金鱼两个人的记忆力都能打，不然根本记不住那么多眼花缭乱的数字。】 【说起来，柳思满的副本进程也差不多到了结尾。估计会和疏泠他们一起出来。】 【话说一开始从写字楼怪谈那个副本出来的新人们，疏泠当然不用说了，柳思满也发掘出了自己的能力，倒是唐凡好像没让人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 【唐凡有点人如其名的感觉。在这个副本里也几乎就是个小透明，每天都在勤勤恳恳的打工。】 【命运之轮这个游戏本来就对这种乖乖学生有点不友好，他们更倾向于做有规则的事，而副本恰恰是最不讲道理的】 直播间的弹幕里已经开始闲话家常，这一天，副本里无事发生，人气渐渐冷了下去。 就这么到了晚上七点半。 秋分过后，昼短夜长，晚上天黑得也更加快，这个时候，窗外的夜幕已经高高挂起，城市的高楼与马路灯火通明，像是又点了这个副本“霓虹都市”的题。 到了夜间，玩家们大多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随后一个接一个地关上门，踏上了前往A区中心星云塔的路。 疏泠他们还是叫了一辆出租车。 离开原子酒店大门的时候，疏泠正准备关上车窗。然后她看见陈杰、刘省他们都出了门，一个接一个地坐上车。 两辆车停在原子酒店门口，刘省做了个手势，示意陈杰他们先走。 这奇妙的和谐感蔓延在空气里，一辆辆出租车离开了。 意料不到的是，这次叫的出租车，司机居然不是机器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常年做出租司机的工作，有一些微胖，但面容看着很和善。他或许是察觉到了车里安静过头的气氛，主动将车载电台打开，于是舒缓的音乐声就流泻了出来。 “不是浪城本地人吧？”那大叔乐呵呵地叼了根牙签在嘴里。 看起来像是正在戒烟。 “怎么看出来的？”疏泠问。 “星云塔每月25号都会举行大型VR展啊，所以一看你们大晚上的往那跑，就知道你们是游客。”司机大叔颇有些得意洋洋。 “VR展？”朱颜问。 “怎么你们不是去看VR展的吗？”司机大叔怪道，“就是叫什么虚拟现实技术的，据说会有很多奇特的场景，甚至能让人感觉自己穿越了之类的。” “您去看过吗？”疏泠懒洋洋地跟上一句。 “我哪懂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大叔摆摆手，“我年轻的时候，平果手机都才出到16呢。” 车上的人默了一瞬。 司机很快将他们送达了目的地，还不忘热情积极地推销：“有时间可以去看看VR展，我女儿看了都说好！” 然后一蹬油门走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几辆车也载着玩家同时到达。 大家纷纷跳下车，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到了面前的建筑物上。 上次只是在临近的建筑物屋顶上看了看星云塔。这次走近，越发觉得这高塔的线条流畅柔美，外观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映出蓝蓝紫紫的梦幻颜色，当真像一条树立在人间的星云银河。 出租车司机说得没错，此时正是浪城旅游的旺季，前往星云塔的人络绎不绝，似乎都为着这号称浪城最大的VR展。 时间距离八点还剩十五分钟，系统并未传出提示。 “我们进去吧。”疏泠说。 “走吧，别傻等了。”出乎意料的，出声赞同的竟是一开始和疏泠作对的陈杰。 孙磊笑了一声。 陈杰：“笑什么笑？走啊。” 一行人进了大厅。 进入星云塔之后，大家才意识到，原来星云塔是一栋周身透明的建筑。 像是用玻璃铺成的一般，十分漂亮。 门口的游览通道里，有机器人检票员正在核验门票。 疏泠将一开始就放在背包里的那一张“星云塔 20:00”的门票拿了出来，递给检票员。 她用余光看到，自己的门票其实和那些正经游客们的不一样。 不过检票员只是愣了半秒，最后依然用手上的激光扫描了票据，放他们进去了。 69 霓虹都市 27 “下面，请去找属于你…… “请进。”检票员彬彬有礼地一弓腰。 所有玩家都拿出自己的门票亮给检票员, 一个接一个地进入。 在一楼大厅显眼的位置，果然贴着“全球最大VR展”之类的字样。 真正的游客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那间门庞大的展厅。 就在这时，众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系统姗姗而来的提示。 【跟随引导人, 前往最后的试炼大厅。】 【主线完成度：90%】 【有时候, 这看似简单的10%的差距，可能永远无法逾越哦。】 一贯的恶意满满还有点欠扁的口吻。 忽然，有一位穿制服的男人走来。那人的面容看起来线条很是分明，右脸上还有一道疤。 不知是不是疏泠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男人看向他们后，眼神有一点惊讶和惋惜。 “一共……十位吗？”男人想要确认。 “是的。十位。”刘省说。 他甚至有一点洋洋得意。或许在他的视角里, 这些经历了重重困难, 活到今天的玩家都是优胜者。 “好吧。”男人微微垂眼，紧接着又公事公办地抬头，程序式地说： “欢迎各位莅临。可以叫我C。”他开口, 语气倒是彬彬有礼, 只是习惯性的。 一种不带温度的有礼。 “请各位跟我来。”C说。 他迈步的姿势很坚毅。昂首挺胸的。 这是一名——军人？ 疏泠跟在他身后，电光火石间门, 想起了那天对镜时看到的异象。 深绿色的硬挺衣服, 铜色纽扣，那分明就是一件军装啊。 C这个名字, 听起来也像是因为执行秘密任务而取的代号。 “这是带我们去哪里？” 刘省问。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那些任务纸条, 是你们塞在我们包里的吗？”陈杰问。 C顿了顿：“任务在身，恕我无法回答。” 看来从这名接受严格训练的军人嘴里撬不出什么线索来, 大家都放弃了。 C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走廊，随后来到一扇小门前。 门里很黑，与外面流光溢彩的场景极为不符。 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独立世界一样。 “请进。”C一抬手。 疏泠走了进去。一开始，眼睛无法适应眼前浓密的黑暗。C在所有玩家都进入后, 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 适应黑暗的能力来得比大家所想的更快。 在一片黑暗中，疏泠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处窄小的空间门。 无论是一进去后骤然袭来的空旷感，还是眼睛适应后对于眼前距离的判断，都证实着，这里就像是一处剧院或者大影院。 就在大家刚刚适应完黑暗，开始缓缓往里踱步并张望时，啪地一下，全场灯光大亮。 炫目的灯光让大家短暂失明了一瞬间门，玩家们不由自主地挡住眼睛。 “我他妈，干吗？”刘省嚷嚷着。 “哦？很精神嘛。”一个听起来中气十足的男音笑意盈盈地回答。 和男音一同响起的，是C熟练行军礼的声音。 穿长靴的脚跟猛地一碰，全身就像白杨一般挺直，他端端正正地朝着屏幕上的男人敬了礼，恭敬道：方首长。”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疏泠睁开眼，意外地看到，他们正在一处圆形的内厅里，这内厅的装潢都是白色，难怪会如此晃眼，白炽灯从头顶上打下来，所有黑暗都被照亮，人与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而内厅最中间门设置了一处大屏幕，屏幕上面，一名军官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 这名军官看起来显然已经上了年纪，皮肤上满是褶皱，一些没有被军帽遮盖住的头发也是花白的。可是那一双眼却极为明亮洞察，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疏泠敏锐地看见，方首长的肩章上有三颗星。 这代表了他在军队里的地位。 “还能这么精神，也是不容易。”方首长说，“一看到在场人数，就知道此次任务失败了。” 虽然他并未严厉训斥，但只要他一开口，上位者的威压便让在场的气氛就立刻凝重了起来。 尤其是C。他站在一旁低着头，看起来似乎为这次任务的失败感到很是惭愧。 “什么任务？”陈杰沉不住气，张口问道。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记得了。”方首长笑笑，眼角更平添了几丝皱纹。 但这笑容并没有使得他看起来慈祥一点，反倒更让人压力倍增。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吧。”方首长看起来似是根本不愿意与他们多谈，起身拂袖而去，“C。” C接到命令，低头认真道：“是。首长。” 随着方首长离开，前面的大屏幕也陡然关掉了。 长官一走，且并未太苛责自己，C看起来像是松泛了一些，看了在场的玩家们一眼，说：“可惜了。首长本来很看重你们。”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陈杰怒道，“怎么一个个都是谜语人？” C一拉袖口，众人看见，他手上居然也有一个与玩家相同的手表。 他在表盘上熟练地按了几个键，内厅前那片空地里忽然出现了一大片方形的凹槽。 随后，从凹槽里升起了四排座椅。 疏泠只略略一扫，后背登时激起了冷汗。 每排座椅，一共十个。 四排，一共四十个座椅。 与飞机上四十个玩家的数量一致。 疏泠的大脑飞速转动，难道这个副本的本来目的，是让飞机上的四十个人都齐齐整整地进入最后一关，坐在这里？ 怪不得刚刚军官在看到他们人数寥寥时，就已经断言了此次任务失败。 更是连说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直接拂袖离开，像是失望至极一样。 怪不得，刚刚C前来迎接，看见他们的时候，目光里也流露出了诧异和失望。 玩家们一开始就会错了意。 那排椅子缓缓升起，随后“咔”的一声固定住。像是印证了疏泠的猜测，每个椅子的背后都写着编号，从01到40排开。 “看到这些椅子的数量，你们心里应该也有猜测吧。”C惋惜地说，“下面，请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座椅。” 在场的十个人听话地走过去，疏泠找到了自己的座椅“编号17”，在第二排的靠右位置。 十个人坐在四十个位置里，零星潦草，故而看起来有一种奇特的滑稽。 座椅感受到有人坐上，便自发从两侧伸上来两根透明的细长软管。 玩家们面面相觑。 照理来说他们是不认识这个东西的，更别提会用。不过在手触碰上去的时候，脑海中好像负责潜意识的部分激活了某种默认程序，于是将两根软管接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疏泠感受着这种潜意识做主的感觉，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 软管碰触到太阳穴的皮肤，便自动吸附上了。随后，软管的顶端似乎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锯齿，将皮肤固定住，甚至往里钻进去了一点。 金色的澄澈液体从软管中爬上来。 疏泠看着软管中的液体，想起镜子里代表精神值的颜色。 就在金色液体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门，疏泠先是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了一下。 “请闭上眼睛。”C说。 疏泠的大脑开始浮现出一些画面来。 比如她负重五公斤在操场上晨练跑步的片刻。 比如她在训练格斗，用过肩摔把其它同学给打败的时候。 她残留着理智，很清楚这些画面是“副本里作为军人的疏泠”脑海中植入的画面。 毕竟现实世界的她，怎么可能负重五公斤跑五公里...... 画面翻转得很快，她看到了一帮人穿着整齐的军装挨在一起，对着前方的摄像头一起叫“茄子”的画面。 随后，这一张画面被定格下来，她看到了，这是——班级毕业照。 毕业照里，大家也站成四行，一个利落整齐的方阵，除去前面的教官和老师，清清楚楚地看到，人数也是四十人。 所以，其实他们在副本里扮演的，是军校的学生？ 镜头再一转，疏泠看见了四十名同学一起坐在模拟舱内，在模拟舱舱门没有关闭的时候，齐齐向老师发誓“一定会圆满完成试炼任务，四十个人齐全地回来，不落下任何一个”。 发誓完，舱门缓缓关闭，疏泠在自己的舱内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她就来到了那架前往浪城的飞机上，面容姣好的空姐拿出一个沙漏，笑意盈盈地让他们找出那五个叛徒。 随着记忆颜色一点点恢复与串联，疏泠明白过来。 浪城这个城市，其实是军校毕业考试将班级里学生送入虚拟世界，考验他们在陌生的世界，在忘掉了身边朝夕相处四年的同伴，并且精神值逐渐下降乃至崩坏的时候，还可不可以冷静行动，团结起来共赴难关。 显然他们失败了。 四十名同学少年，归来只剩十人。 也难怪方首长怒气这么大。 其余的玩家们也因为这金黄色液体的注入，想起了副本里自己的身份。 他们颇有些惊愕地重新睁开眼，此时，不知是VR的效果还是怎么的，他们看到身边的空位上坐满了人。 如果他们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70 霓虹都市 28 “哪里见得我就是求情…… 疏泠看见自己左边的“同学”几乎全身都被压扁, 血糊了一身，看起来像是因为高空坠落死的。 而右边坐着的，居然就是那个拿到□□后断然向仇人开枪, 随后又自杀的红发女孩。 她的太阳穴开了一个血洞，伤口血肉模糊。 “啊！”疏泠忽然听见陈杰捂住脑袋大叫了一声，声音痛苦凄厉。 她暗叫不好, 原来前面的种种都是小试炼, 真正让人掉san的环节还等在这呢。 当死人重新变成了奇形怪状不忍直视的活人, 而注入身体的金色液体时时提醒着自己, 这些“人”是你朝夕相处的同学。 陈杰的精神值临近极点, 差点就要崩坏。 疏泠急忙从背包中拿出了镜子。 陈杰的编号是32，坐在离疏泠比较远的位置。因为有透明软管的限制, 他们又无法离开座位, 疏泠灵机一动, 将镜子扔了过去。 镜子在空中亮闪闪地划出一道弧线。 座位上那些残缺不全的同学发出笑嘻嘻的声音，想要伸手去抢。 眼见那柄镜子马上就要被“王明星”抢中的时候, 唐凡手一伸, 在空中截住了那把镜子, 重新判断了落点, 飞速将镜子扔到了陈杰的腿上。 疏泠松了一口气。镜子的形状不规则, 在空中的时候已经缓缓变了落点和方位。 她差点以为镜子要摔成一堆玻璃碎片, 要么就是被其他人抢中。 孙磊朝着“王明星”说：“活着的时候给我们找麻烦, 怎么淘汰了还不消停！” 陈杰有求生意识，残存的理智让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那面镜子, 然后赶紧将镜子送至面前。 好在……镜子还是起了作用。陈杰想到了命运之轮的游戏，想起了自己的玩家休息室。 镜子在手，又是一轮自省。 陈杰忽然意识到, 他是命运之轮的玩家，来这里这是下副本啊。 跟这什么鬼军校有个狗屁关系啊！ 这么一想，他的神智忽然清明。 不过，既然此时他们扮演的是军校学生，那么装还是要装的。 陈杰只装作自己在同学的帮助下重新恢复了理智。 那些其他座位上的幻影，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精神值恢复了，这些异象也都会消失。 疏泠松了一口气。 在刚刚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副本中，为什么会存在“精神值”。 因为浪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串数据，精神值的下降，就是因为人迷惑进了数据里。 而这所军校，正好也可以检验学生在精神值下降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做出理智的决策。 本以为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却没想到，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C却从中品出了某种互帮互助的同窗情谊。 这位沉默寡言但也有地位的中尉像是被触动了，拿出刚刚的遥控器，摁下了一个按钮。 内厅旁忽然无声开启了一扇小门。 C走了进去。 房间里，方首长刚刚离开，桌子前只坐了一为长官秘书。 这位女士的面容冰冷，更是连一个微笑都不肯给他，只径直对C说： “根据毕业规定，一个班存活率不能低于80%。这个班的存活率才25%，真的是令人发指史无前例的低。这还有什么好和我商量的？”秘书跷着腿，表情有些不耐烦。 “我观察，他们还是会互帮互助的，何况那些人的死去，未必就是他们的原因。”C说。 “规矩就是规矩，大厅没有监控，整个仿真测试都是封闭的，我看不到你所说的互帮互助，只会看最后活下来的人数。”女士似乎是不想多谈，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首长要去参加全国安防秘密会议了。当然，这二十分钟我也不打算都留在这里听你求情。” “哪里见得我就是求情？”C打趣道，“为了我们之前四年的同班情谊，请美丽的董秘书听我一言好吗。” - 另一边，C离开时的关门声虽然轻，但是并没有逃脱疏泠的耳朵。 她扭头看了一眼，果然，C离开了场地。 把这帮毕业难的应届生留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长官去掰头了。 疏泠忽然从他身上体会到了大学辅导员面对一群就业老大难·大学牲的心情。 忽然感觉亲切了很多是怎么回事。 不过，哪怕C正在帮他们掰头，他们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副本一定是希望他们做出一些事，来打破僵局。 刚刚方首长看到他们，说了一句话： “一看到你们在场的人数，我就知道任务失败了。” 所以，其实关键任务是存活的人数？ 疏泠叹了一口气，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怎么把这剩下的人凑齐？ 如果差一个两个倒还好说，让白秋月出来顶一顶，把第一个副本玩过的小花招再来玩一遍，也可以凑齐人数。 可是现在这情形，整整差十个人。 估计要把白秋月掰成十份才行了。 白秋月似乎在花瓶里也感受到了来自右边的一缕幽幽的眼神，有点不安地在背包格里撞了撞。 疏泠想了想，放弃了把白秋月掰成十份的念头。 缺人—— 她想起了当初在泉神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村民们。 要是能从泉神广场空运点人过来就好了。 其他的十名玩家们也后知后觉地发现C不见了，陆陆续续拔掉连接在头上的透明软管，起身聚集起来。 “我们等在这里干吗？是接下来还有任务吗？”陈杰见大厅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他们几人，疑惑道。 “我猜是C还在和领导掰头。”疏泠说，“刚刚我看到大家一起拍毕业照的场景，C就站在第一排，他应该是我们班的教官。类似于班主任或者辅导员。” “那他当然不愿意自己带的学生毕不了业。”朱颜说，“想我当年学分只修了一半，我辅导员也想办法让我毕业了。” “......你原来还上过大学吗。”秦舫冷不丁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朱颜一听就怒了，“行了，我上的是个专科行了吧，不过辅导员一般都会尽量让学生毕业的，毕业率铁定和工资挂钩啊。” “可是咱们确实差的人太多了。”刘省说，“虽然我没上过大学，但是就拿学分这事类比吧，拿了一半学分，和拿了四分之一的学分，那还是很不一样的。” “四分之一的学分，四舍五入就是没有学分了啊。”孙磊苦笑道。 “如果这个时候能再拉一些人来好了。”疏泠说。 “不能吧。”刘省一听就反对，“按照副本的背景，咱们都是军校的学生，再不提还有毕业照这回事，哪些学生长什么样子，老师们肯定都知道啊。” “这倒未必。”疏泠想了想，说，“你们看到了吗，刚刚跟咱们视频连线的那个首长肩膀上有颗星星。这是很高的军衔，他这种地位的人，真不一定会屈尊知道军校里某个班的学生都长什么样。” “可他毕竟都和我们视频连线了，”唐凡有些担忧，“或许我们还真的是很不一般的军校学生？比如，我们的天赋很高，对军校来说很重要？” 疏泠说：“如果我们真的重要，军校就不会放任我们在游戏里自相残杀，甚至到最后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 小唯打了个寒战：“我怎么觉得，这军校不一定是为我们好呢。” 真正为学生好的学校，会把学生的记忆都删除掉，投入一个虚拟的世界，哪怕在一开始的跳伞环节就摔死了几个人，也完全不闻不问的？ “或许这就是这所军校的办学风格吧。”疏泠耸耸肩，“学民国的黄埔军校，贪生怕死莫入斯门？” “总之，”疏泠正色道，“既然已经提了毕业这两个字，也没见系统弹出什么新的提示，我猜想，成功达到毕业的条件，就是系统所说，主线的后10%。” “也难怪系统说，这10%看似很小，其实很难跨越。”小唯说，“从副本一开始就在死人，但是又不告诉我们需要保有其它玩家。” “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凑到更多人吧。”疏泠说，“C还在为我们毕业为领导掰头，我们也不能自我放弃通关啊。” “所幸，这外面不全是来看VR展的游客吗？”她狡黠一笑。 唐凡看了一眼手表：“VR展的时间是晚上八点，现在已经开始了。” “不是所有人都守时的，”朱颜说，“先去试试。” 星云塔内，急匆匆验完票进入大厅的某位外地游客忽然被一个漂亮的白裙女孩拦住了。 “你好，要来看我们VR特别展示吗？”她说。 “什么特别展示？”游客狐疑地看了看白裙女孩所指的方向，那里看起来是一条走廊，哪有什么VR展。 这位游客刚准备拒绝推销离开，目光一扫，忽然看见了白裙姑娘——紧接着，一声尖叫。 往下一看，这白裙姑娘分明没有脚啊！！ 从膝盖往下，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到小腿中部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声尖叫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 这些人大多是急着赶紧进去看展的，被这么一吓，都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唐凡适时地走过来，指着白裙女孩——白秋月，彬彬有礼地说道：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你也发现了，这就是我们的VR特别展示。” 【朋友们，笑死我了你们知道吗】 【绝了，这种主意一看就是疏泠能想得出来的啊！】 【低情商：女鬼。高情商：VR特别展示】 这一波骚操作让弹幕也热闹起来。 白秋月配合地转了一个圈，在众人面前一秒换装，这次变成了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小姐姐。 疏泠看着那科特公司的制服，嘴角微抽。 还记得这套衣服呢。 人群中有人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现在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么智能，可以和人互动了啊！” 白秋月又一变，变成了一个粉色头发，穿l裙的姑娘。 疏泠：......因为你没办法变成没见过的人，所以干脆变成了柳思满？ 这身l裙又是从哪里复制过来的？ 【哈哈哈，柳思满绝对想不到这个副本发生了什么】 【惊！命运之轮玩家如何同时出现在两个副本中，是时空扭曲，还是平行世界？】 随着白秋月的激情变换，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刚刚那声尖叫让所有人以为现场发生了什么大事，眼见原来是VR新玩意儿，都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见时机差不多，疏泠说：“大家想来体验么？跟我们来，不另收门票，限额30人哦！” 71 霓虹都市 29 “这帮兔崽子，把我也…… 浪城这场VR秀的观众们似乎都没有那么守时。 以至于经过白秋月奋力地玩了一出“奇迹月月换装游戏”, 再加上疏泠他们的推销后，竟然真的凑够了大约二十个人，愿意和他们一起去看所谓的“创意VR展”。 这方法有效, 疏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因为现场玩家比较多，再加上他们的动作很快，这么一通拉人头下来，只花了十分钟。 “还差...十二个人。”小唯数了数，有点忧心。 疏泠让朱颜和小唯先带着这些NPC进了刚刚那间内厅, 让他们坐在座位上稍等。 为了安抚这些NPC, 唐凡抱着花瓶，白秋月也跟着一起去了。 在内厅继续扮演“奇迹月月”。 距离VR展正式开始的时间过了越久, 来到星云塔的新面孔就越少。 他们在大厅里略等了两分钟，直到门口的验票机器人似乎都准备收摊了。 看来，为了展厅里面观看的效果, 在VR展开始一段时间内，就不允许人再进入了。 门外也逐渐空旷, 没有NPC打算进来。 疏泠不免有点着急。 怎么办？ 唐凡在内厅里，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疏泠说： “疏泠姐，我们刚刚在内厅里，发现了每个座椅下似乎有机关。” “什么？”疏泠看向他。 “似乎是, 如果到场的人员达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会启动机关, 回到原本的世界。”唐凡说，“现在，我们吸引来的NPC有18人, 在场玩家一共10人，原本距离40人，应该还差得多。但是，我们似乎发现，想要启动机关，并不一定是四十个座位全部坐满。” “因为座位下有一个进度条。”唐凡说，“照理来讲，我们现在一共二十八个人，进度条应该是七成的位置。但进度条真正的位置在九成，只差一点点。” “九成.......你那么肯定？”疏泠问。 她忽然想起来，唐凡目测距离一直很准。 之前游创办公室里采买新的办公桌，行政本来订购的是一米的桌子，唐凡却说桌子长了，一米二正合适。 行政还不相信，因为她是用卷尺量过的，就将唐凡的建议抛之脑后了。 结果到后来，一米的桌子买回来，真的放不下，再一量凸出的距离，居然正好是十厘米。 大概是行政之前用卷尺量的时候出了些小差错，导致采购来的数十张桌子全部堆在仓库里，挨了领导的一顿骂。 唐凡对这种边缘方正呈直角状的物品长度与宽度，似乎是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她选择相信唐凡的话。 “如果目前已经达成了九成，那么我们还需要再找…四个？”疏泠的大脑一通计算。 “对。”唐凡说，“只是现在过来的游客越来越少了，哪怕只需要找四个也不容易。” “四个......”疏泠的大脑灵光一现，“我知道了！”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分钟。 内厅大门忽然被打开。 在里面焦急等候的小唯朱颜，和满怀期待的NPC们，终于等到了疏泠唐凡进来，以及——个看起来衣着与2050年的浪城格格不入的人，有些羞赧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来。 朱颜快步走上前：“这都是谁？他们是NPC么，这衣着——” 她看着这人的粗麻布衣服，灰扑扑的布鞋，以及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说：“有点复古。” 【笑死，低情商：土气，高情商：复古】 【朱颜没有进入过六月乐园的副本，不知道这是泉水村村民们的典型装扮】 【真没想到，疏泠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她真的很擅长用其他副本里获得的道具卡BUG。】 【新鲜的泉水村村民小哥哥枚呀~】 疏泠笑笑，唐凡对这个召唤出来的泉水村村民耳语了几句，他们乖乖听话，在前面座椅上找了空位坐下。 然后，唐凡遮了遮自己手腕上的道伤口。 “疼么？”他的小动作没有躲过疏泠的眼睛。 “不疼。”唐凡说。 “你说话都在抽抽了。”疏泠说。 唐凡：“......” 刚刚，疏泠想到了唐凡在上一个副本拿到的道具，召唤刀具。 那是一把黑色的小刀，刀刃也是黑色的。用这把小刀割血，就可以召唤出泉水村同款村民一只。 刚刚，疏泠就想到了用召唤出来的村民来凑人头。 他们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唐凡拿出这把刀来，定定地看了两秒，知道时间宝贵，不再拖延，将刀具锋利的刀刃在自己手腕的皮肤上划过。 划了道。 果然，召唤出来只村民。 这只村民被主人召唤出来，还以为主人遇到了什么危险，当即就主动膨胀起来，想要去打架。 疏泠和唐凡连忙制止。 “不需要打架，也没有生命危险。”疏泠说，“只需要坐着，配合几分钟就好。” 只村民面面相觑：“真的不需要吗？我每天割麦子，手臂可有劲了，变身后能一下捏碎一个人的下巴。” “......不需要。” “那我呢？我也很有劲，你看我这浑身的肌肉——” “......不需要，快闭嘴。”疏泠满头黑线。 之前没觉得泉水村村民这么积极主动呢？ 时间有限，她记得用道具召唤出来的村民，存活时间只有十分钟。 “跟我们来。”疏泠下了命令。 这时，见那位村民已经老老实实坐在了空位上，疏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纱布，递给了唐凡。 “先简单处理一下。”疏泠说，“等到出了这个副本，这伤应该就好了。” “嗯。”唐凡接过纱布，只是草草在手臂上卷了一下。 两人找到了自己编号的座位，坐了下来。 按照疏泠的估算，还差一个人。 唐凡向白秋月招了招手：“坐我身边来。” 白秋月听话地坐过去，随后，在场玩家，NPC，召唤怪，女鬼，这样一个杂七杂八成分复杂的人总算凑齐了进度条规定的人数。随后，座位旁伸出了皮扣，原本的座椅缓缓放下，大家变成的仰卧的姿势。 疏泠闭上眼睛。 在工作间里，C举出了一系列理由，终于让秘书大发慈悲，给了班里同学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得了。”秘书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缠着我一直到安全会议开始。” “谢谢美丽的秘书小姐——”C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鞠了个躬。 “打住，”秘书一抬手，叫停了这让人鸡皮疙瘩直冒的称呼，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你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晚上请你喝酒。”C说，很有礼节地推开门，女士优先。 “算了吧，这个会开完都不知道要到几点了。”秘书翻了个白眼。 两人离开了工作间，正准备宣布可以为这帮生存率极低的军校学生网开一面，提供一次补考的机会，但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大厅。 “人呢？”秘书大惊。 “啊。看来他们的队友来齐了。”C若有所思，笑了笑。 秘书见这排座椅全部仰倒，立刻明白过了，扭身冲回了办公室：“他们回现实世界了！” “怎么凑齐人的？你不是说他们只剩下这十个么？”秘书抓起桌上的头盔戴上，看向C的表情有些愠怒，像是生气对方浪费了自己这么多的时间。 “是啊。”C内心不明所以，但只知道要帮助这帮不省心的学生们成功毕业，于是也拿自己的头盔戴上，“这帮兔崽子，把我也骗了。” 又好像有另一种意思。 秘书在眼前的键盘上敲了几下，一阵白光闪过，两人一起回了现实世界。 疏泠醒来后，看到自己躺在传送舱内，身上插着传输数据的管子。 和记忆里，班级里同学们一起进入副本的传送舱一样。 她知道，这是成功了。 这也算是卡了系统的BUG么？ 没想到刚刚他们临时组成的四不像队伍，居然真的瞒过了系统的监测。 看来，系统只会算人数。 写这个系统的程序员很不严谨啊。 倒也感谢他的不严谨，否则他们今天恐怕真的要困在浪城里了。 一个个的舱门被推开，传送过来的玩家一个接一个地清醒，那几个从浪城穿送过来的不明所以的NPC以为进入了VR虚拟世界，看着墙上贴着的军队军纪宣传手册和图画，再看看自己身上一身军装，激动得不行。 一旁的门猛地被推开。 因为太用力，这扇门重重地砸在墙上。显然推门的人过于气愤，门撞在墙上的动静惊天动地。 C站在一个满面怒容的黑衣女人身后，一脸无辜与无奈。 他一看现在清醒过来的人，就知道这帮兔崽子玩了什么把戏。 也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你们在干吗？”黑衣女人怒气冲冲，上来就对着学生们一通数落，“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传送的，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教务总督放在眼里？！” “还有没有规则，有没有纪律！如此军纪涣散，就是你们在军校待了四年的结果吗！你们对得起带了你们四年的军教吗？” “还骗我们只来了十个人——”黑衣女人指着陈杰的额头，“这么想不及格，这么想延毕吗？那好啊，干脆我就汇报给方首长，四年班一个都不要毕业好了！” 陈杰的舱位正好在离黑衣女人最近的地方，他刚刚清醒过来，一推开舱门，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几个玩家知道实情，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表面上服服帖帖，心下却在庆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女总督已经说了“这么想不及格，这么想延毕”的话，应该只是出出气，等怒火撒完，还是会让他们毕业的。 他们应该可以正常通关了。 而那些被坑蒙拐骗来的NPC，听了这话更以为是被传送进了什么VR军校体验游戏里，表面上低着头唯唯诺诺挨训，事实上心里已经激动坏了。 这游戏场景也太真实了，嗯，人物塑造也十分生动，这个女教务总督，真的长得好好看...想和美女贴贴。 几个NPC低头悄摸对视一眼，这门票钱花得值！ 秘书正准备继续输出，忽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是C。 手腕上的手表，上面明明白白彰显着此时的时间。 “妈的。”秘书看了一眼时间，饶是作风再正派，规则再牢记，也免不了骂了一句脏话。 离大会开始只剩五分钟了，方首长肯定在到处找她。 “真是要气死我了！”秘书找了个理由准备开溜，“我骂不动了，C，你继续！” “是是。你快去忙你的吧。”C好笑地看着她，目送她步并作两步走远了。 送走了怒气冲冲的姑奶奶，C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自己这帮糟心学生的时候，表情又冷峻下来，颇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好啊，小兔崽子们，骗到我头上了？” 72 霓虹都市 30 “A级！！！”…… 霓虹都市 30 “好啊, 小兔崽子们，骗到我头上了？” 送走了黑衣女人，C转过头来，盯着他们。 那眼神不能说不凶狠。 “教官。”疏泠笑了笑, “首长和秘书, 并不知道我们的长相, 对吗？” “首长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知道每一个班级学生的长相。”C说, “不过，你们的长相, 我这个跟了你们四年的教官会不知道？” “谁想出来的主意？”C逼问, “连首长和教务总督也骗, 你们都不怕被查出来后没有好果子吃吗？” 他严肃起来, 十分威严，让大家都吓了一跳，禁不住一个个从游戏舱里爬出来, 立正站好。 但是, 也仅限于立正站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愣着干吗？”C说，“陈杰，你说？” 可怜的陈杰又一次被cue, 他愣了愣，说：“报告教官, 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C哈哈大笑：“就你这脑子？我看了你四年，你还想不出这种办法。” 陈杰：“......” “教官，是我想出来的。”孙磊又接过话茬。 C：“是吗，似乎你还不如陈杰聪明。” 孙磊：我TM在游戏里是这个设定吗？？ “能想出这个主意的, 只有疏泠、朱颜、或者秦舫吧？”C显然对自己学生的性格了如指掌，一下子就报出了嫌疑最大的人。 “教官，真不是他们。”唐凡开口。 “行了！”C赶紧叫停。 不过，他的内心却是欣慰的。刚刚他和秘书沟通了半天，无疑是在说这帮学生还是有同学情谊的，也会互帮互助，没有那么坏。正常毕业，也无不可。 现在，大家争着把锅揽到自己头上，也让C更加笃定，这帮学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既然如此，就走流程正常毕业吧。 疏泠他们只见教官的面色和缓下来，随后摆了摆手：“罢了，倒没看错你们，也不枉我刚刚和秘书谈了那么久，费尽口舌。” 陈杰瞪大了眼：“这么说，我们可以......毕业了？” 在副本里毕业，应该就意味着通关吧。 “嗯。”C点点头，“不要太张扬。我会和上级汇报这一班的表现。当然，如果捅出了什么篓子，你们要自己承担。” 没想到人员少了这么多，居然还可以毕业？ 大家看向疏泠，好在有疏泠想到了用NPC来代替学生的办法，否则，他们这一队人，全部要折在这个副本里。 C是何等机敏的人，捕捉到大家的眼神，马上确定了始作俑者：“疏泠。我就知道是你。” 疏泠：“......” 不要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啊混蛋们。 她低头乖巧认错：“对不起教官。我错了。” “刚刚已经说了，算了。”C说，“不过你这小聪明，以后出了学校还是要少用为好，外面的人可不是咱们这学校的老师们，虽然严格，但毕竟还是为你们好的。” 眼见C在他们毕业的事情上，从一个惜字如金的高冷军官变成了絮絮叨叨的远房亲戚。 都有点想笑。 “行了，别愣在这了，各自回自己宿舍去，收拾东西吧。”C说，“珍惜你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晚，以后出了学校，下次相见，可能就在战场上了。” “别忘记把你们叫来的这些帮手给好好送回去。”他补充道，率先离开了。 自不用他们说，唐凡用道具召唤出来的三个村民，马上就到了限制十分钟的时间，自己会消失。 而那十几位从浪城来的NPC，朱颜让他们重新躺回传送舱内，按了上面的按钮，又将她们重新送了回去。 疏泠离开满是传送舱的房间，往外看时，看到C正走在前面。 她追上去，问他： “教官，还有一点我不明白。” “你说。”C认真地看着她。 “既然是要我们团结协作，为什么又要留下让我们互相伤害的纸片提示呢？”疏泠问，“比如那一张纸条，写着，队友变成敌人。” “很简单，因为这张纸条还有下半部分：敌人也可变成队友。”C说，“只是这张纸条在其他人手上，看来你们并没有拿到。” “为什么要这样呢？”疏泠不解，“正是因为看到了第一张纸条，大家本来就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更会先入为主地把其他人视为敌人啊。” “你忘了，浪城这个模拟世界，本身是一场考验，而不是游戏。”C说，“其他的几张纸片，同样是这个道理。纸条的意思不会改变，只看你们如何去使用和理解它。” “当然，这场考验，本身也是看你们能否继续团结一致。”C说着，停下了脚步。 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沿路走到了女生宿舍的大门口。 “我听说你在考试里很灵活啊。”C忽然提起，“似乎还炒股了来着？怎么，毕业了打算放弃本专业，去做个投资银行家吗。” 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知道本专业就业很差，如果你真的选择进入金融行业，老师一定会祝福你的。” 疏泠一噎。 他怎么真的像个辅导员？ “教官，系统有BUG，我恰好发现了而已。”疏泠实事求是地说。 “是啊。”C说，“我们学校的IT比较养老。这个系统已经运行了很多年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在考试系统里炒股。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发现这个BUG。”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C不再谈笑，对着旁边的建筑物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还有一张纸片。”疏泠忽然想起来，“是王明星拿到的。大概意思是魔方环节，抽到的武器会不断升级。” “王明星吗。”C似乎若有所思，“他是在什么时候这样告诉你的？” “第一天在魔方抽武器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抽到，正巧有一人抽中了一把枪，只是打空了子弹。于是，王明星提出用提示纸条作为交换，拿走这把没有子弹的枪。”疏泠说。 没想到，C居然笑了笑：“现在我告诉你，这张纸条同样有下半句，只是他隐瞒了。” “只是，无论武器如何升级，最后你会发现，这些武器都是一样的。” 疏泠思考了两秒他说的话。 C再次说：“进去吧，你们在浪城待了五天。今天回到现实世界，好好休息一下。” 疏泠想说，这根本不是现实世界。 但她对一个副本里的NPC，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疏泠答应了一声，和教官告别后，慢慢走回了宿舍。 她在脑海中反刍着浪城里拿到的那几张纸片。 “无论武器如何升级，这些武器都是一样的。” 是因为他们只是在一个试炼的虚拟世界里，自然无论拿到什么武器，最后也不过是一些0和1组成的数据，当然都是一样的。 王明星刻意隐瞒后半句，只是担心大家知道后，不愿意让自己获得那把枪。 人大概率会做出，只对自己有益的行为。 这么说，考试系统真的是一个很能看出一个人本性的方式。 当一个人被洗干净了所有的记忆，那么指引他行动的，就只有生而为人的本能。 系统在鼓励学生们团结协作，但是，也警惕地看着学生中是否会出现害群之马。 换一种思路去想，疏泠忽然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天空降补给，后来朱颜说打探到有人拿到了提示，俄刻阿诺斯是河流之神。 当时疏泠就觉得奇怪，这个提示为什么会只关照其中一个人？ 原来，系统只是在他们中间选择了一个人，赠送了这个提示，如果大家足够团结，自然可以猜到补给的落点与时间。 因为四十个人里，有人拿到提示，有人地理知识精通，有人逻辑推理能力强，大家将自己的才能集中在一起，大概真的可以破这个关。 但是，在系统里，学生想的，都是先将补给据为己有。 【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展开？】 【我错怪了这个系统，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所谓的考试系统没有一点在怂恿学生互相陷害啊！】 【只能说，如果是本身就心怀恶意的人，这个副本一定会把他内心的阴暗面放大。但如果是一群善良的人，一起闯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不是有疏泠在副本里撒钱、用镜子挽救人家的精神值，还在最后找到了办法让大家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个游戏副本进去的四十个人，不全都得死？】 【是啊。别忘了，如果没有疏泠，一开始大家在飞机上就全死了。这简直是最快全部淘汰记录了吧。】 【不，最快淘汰记录是在一个全是复杂机关的副本里，玩家因为第一步先迈了左脚，触发了机关全部被炸死了。】 【我的妈，这是什么鬼副本？】 疏泠一步步上楼，她似乎知道自己住在哪间宿舍里。熟练地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宿舍门，朱颜和小唯竟然已经在房间里等她。 “是你先走的，怎么还没我们快啊！”朱颜说。 “刚刚在路上和C说了几句话，确认了一下猜测。”疏泠简单地说。 “还有什么猜测好确认的，无论如何，我们通过了考试，副本应该要结束了吧。”朱颜说。 “嗯。”疏泠点点头。 话音刚落，大家眼前都闪过了系统提示。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副本：霓虹都市。】 【本次副本匹配玩家人数：40人。成功通关人数：10人。】 【本次通关率：25%。通关评价：存活率尚可。】 【请等待，系统结算中......】 和先前几个副本一样，每个玩家旁边都升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将人轻柔地笼在里面。接下来，就是计算得分，派发奖励与道具的时候了。 【恭喜A198玩家，副本评分：SSS！】 又是三个金色的S，闪闪发亮地出现在疏泠面前。 但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副本评分后，又出现了一行字。 【适逢月度评选，恭喜A198玩家，本次月度评选，您的玩家等级为：A！】 这一条提示不仅疏泠看得见，其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能看得见。 一时间，直播间热闹非凡。 【A级！！！】 【下了三个副本，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升到A级了？？？】 【我好像记得，某榜上大神升到A级，似乎花了三个月？】 【卧槽，疏泠牛逼！！！】 73 霓虹都市 31 “藏不住了！我就是富…… A级。 一个金灿灿的奖章落在疏泠手上的时候, 她只是略微有点诧异。 她知道这个游戏里有评级系统，最上方睥睨众生的是三个SSS级的大神, 先知是SS级。 A级, 看起来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水平。 大概能说她在这个命运之轮副本里，摸到了所谓高级玩家的一个边？ 接着，这块奖章从她的手掌中缓缓消失, 变成了人物属性栏里的一个成就。 【A级玩家勋章】 【命运之轮认可您的游戏能力达到A级，特颁发奖章一枚】 【该项成就获得人数：229人。】 【在资深玩家这条路上更加努力吧！】 229人，没有疏泠想得那么多。 她知道命运之轮游戏之前内测过，存活到现在的内测玩家大概三百人左右。这三百人，时至今日大多都升级了。 所以, 她大概是这批新人玩家里，升级比较快的。 疏泠关闭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点击去领取此次副本的奖励。 【已计算出您的副本表现——评分：SSS！】 【重点贡献：在飞机上认出逃票者的伪装、利用强大的推理能力获得空投补给、共挣得金钱超过20000元、成功阻止玩家内斗, 并补齐缺少玩家人数, 成功回到主世界】 【副本评价：足智多谋的领导者】 【副本评价：藏不住了！我就是富婆！】 【副本评价：极其善于卡BUG, 考虑来命运之轮游戏做程序员吗？】 疏泠看着最后一条评价, 哑然失笑。 谢谢, 我倒是想, 起码给个接受或者拒绝的按钮吧？ 她不会自恋到认为游戏是真的想挖她过去当程序员。 紧接着, 副本奖励一字排开, 钱袋一样的道具上绳子被抽走，露出里面金闪闪的货币来。 【获得游戏币：500000】 五十万！ 这个副本很大方, 获得SSS评价, 竟然给了五十万的奖励。 疏泠又去点击其他的几个奖励。 【获得奖励-巴拉巴拉全身变】 【奖励说明：主动技能，只能使用一次。与其他人对话超过五分钟，即可变身为此人样貌, 效果十分钟。在变身期间，如有其他人认出你并叫出你的真名，血条将会下降至1%。】 【没错，就是被你识破的那个倒霉玩家的技能。】 【获得道具-伪装成小刀的枪】 【获得道具-沾满毒液的弓矢】 【没错，就是你在魔方那里抽到的枪和弓，既然在副本里没有用上，系统大发慈悲允许你带出副本，是不是特别慷慨大方？离开副本后别忘了给个好评哦亲】 疏泠：......很欠。 她打开背包看了下，这把伪装成小刀的枪有一发子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属性，看起来除了外观，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枪，看来，这把枪的唯一优势，就是在一堆冷兵器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而那把弓矢，写着射中后，会每秒掉落总血量值5%的血量，持续十秒。 流血效果在一小时内只能触发一次。 系统赠送了三根弓矢。 疏泠将弓和枪又放回自己的背包里。 她点开了最后一个礼盒。 有些诧异，这个礼盒里居然放着那张银行卡。 【系统听到了你的心声，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当然想着带出副本吧？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 【如其他副本中有诸如银行的公共设施，此银行卡可以使用。银行卡中的货币相当于外汇，按照两个副本不同的货币价格进行换算。】 疏泠觉得自己在这个副本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变成了富婆。 这张银行卡与五十万的游戏币不同的是，游戏币只能在游戏大厅购买物资道具，再将物资道具转带到副本里，但这张银行卡，却可以直接在副本里购买物资。 如果再次遇到生存的难题，这张银行卡无疑可以救急。 最后一个奖励，是生存时间。 【恭喜你以SSS的评价完成了此次副本，特奖励生存时间：100小时。】 倒是这几次下副本里，奖励最多的一次。 疏泠心满意足地收下所有奖励，关掉了屏幕上的提示。 透过金黄色的光圈，她看到小唯和朱颜应该也拿到了奖励，正在背包里分拣。 面对这两个相处了五天的队友，她说：“我先走了。” “嗯嗯。”朱颜扬了扬手，“我们三个人都不同区，下次再见面，肯定还是在副本里。” 疏泠笑了笑，点击了“退出副本”。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狭窄的游戏舱内。 这让她想起了那个缸中大脑的猜想。 即使在副本里经历了再大再壮丽的场面，回到现实世界后，依然只是在游戏舱内做的一场梦，模拟出来的数据罢了。 他们本身，都只是泡在一汪又一汪的荧光绿色液体中的玩家而已。 现在，游戏大厅里似乎也是正午。 疏泠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忽然强起来的光线，就听到耳边频繁短促的滴滴声。 与此同时，世界聊天频道正在极速地刷着什么消息。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符看得疏泠头疼，她选择先去看自己私聊框里弹出来的消息。也就是那些滴滴声的来源。 可惜，柳思满在私聊框里的消息同样也是破碎的。 【！！！你从副本出来了吗！！】 【快看世界频道啊！】 【雪死了......】 【怎么这么突然？在副本里死了？】 【他去的那个副本难度不算高，S级而已！】 【你是不是从副本出来了，我看到你在线了！】 “雪”死了？ 疏泠的心猛地一跳，关掉和柳思满的对话框，转到世界聊天频道查看。 【蜡烛.jpg蜡烛.jpg蜡烛.jpg蜡烛.jpg蜡烛】 【刚刚打完副本回来，出了什么情况？怎么满屏刷蜡烛？】 【课代表来了。榜上唯三的SSS玩家之一“雪”在副本里死了。】 【什么？？！！】 【距离“雪”死掉已经过了两天了。当时所有不在副本里的玩家都去直播间看了。】 【与其说看不如说见证吧，见证命运之轮这个游戏是怎么把玩家的性命摧折得一点不剩的，管你是SSS玩家还是E级F级玩家】 【指路：雪的直播间最后一条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五分钟就是。】 【不过大家谨慎观看，现场比较惨烈，心情也会很受影响】 疏泠忽然想起来了，当时“雪”刚刚下了副本，一时间成为最火的直播间。那时她刚刚从六月乐园的副本里出来，在超市买午餐吃时，还被一个男生嘲笑居然不认识“雪”。 后来，她进了副本，与命运之轮的主世界隔绝了。 直到出来后，才知道这一系列变故。 疏泠想了想，在直播列表里找到了“雪”的直播间。她顿了顿，还是选择点开去看。 哪怕“雪”已经死去了两天，但他直播间的热度依然不减，游戏直播的全程被录制了下来，以数据的形式保存在了大厅内。 很多玩家在弹幕里刷着“见证神的陨落”、“雪一路走好”之类的话。这命运之轮最大公会的会长，唯三的SSS级玩家，在许多玩家的心中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这是一个西幻魔法主题的副本，一共六名玩家，每个人都扮演了刚进祭司学校的学生。这个学校实行成绩强制排序，每天一排序，排在最末尾1%的学生会被淘汰。 “雪”作为身经百战的玩家，对这套规则并不太放在心上。而他的游戏能力也在副本里得到了充足的认可，疏泠将直播调成了三十二倍速，看到“雪”在前几天的排序里都名列前茅，时不时还能在单项课程里拿到个第一名的成绩。 不过在副本的第二天，“雪”在一次课堂演练中受了伤。 这是一场咒术课，上课的学生聚在一起，每个人的桌前都放了一只精巧的小笼子，里面乖乖站着一只金丝雀。 课堂作业，便是将眼前的金丝雀变成一只鸽子。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简单且没有杀伤力的咒语，居然能让“雪”受伤。 因为，坐在“雪”身后的那名NPC，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过麻瓜，还是太过天赋异禀，居然硬是把简单的、低级的变换咒语念成了高级的攻击咒语。 于是，他面前立刻爆出一团亮光，紧接着，一根红色的，利箭一般的气团直接贯穿了面前的小金丝雀。 也击中了“雪”的后背。 小金丝雀几乎被切成两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血液和肠液等混合着溅了那NPC满头满脸，也让课堂上其他的学生们尖叫起来，纷纷躲避。 疏泠看到，“雪”被击中时正在准备念咒。那团气流灌射进了他身体里。 他的唇微张，因为气流的惯性，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仰，银白色的头发划出一条弧线来。 讲台上的老师赶紧走下来查看现场的情况，她顾不上去处理那倒在血泊中的、身体都被分成几瓣的可怜的金丝雀，只抓紧去看“雪”的后背伤口。 “没事吧？”老师很是紧张。 “没事。”“雪”不以为然，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后背的血出了一大片，染红了里面的白色衬衫。他扭头看了看，面色倒是平静。 【不愧是雪，这样也能保持淡定】 【这绝对是无妄之灾吧！谁能想到身后坐了个麻瓜NPC呢？】 疏泠看着“雪”，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玩家排行榜上占据如此高位的“雪”，他真的会被这么简单轻易的攻击给伤害到吗......？ 74 霓虹都市 32 “直播结束” 游戏大厅 1 “雪”安然的模样, 似乎又没有什么特别。 好像他在其他副本里受到过更重的伤，所以他随意地将外套脱到一边，和老师一起去了旁边的医务室。 在直播镜头下, 他毫不顾忌地脱下自己的衬衫上衣。他的身材很好, 精瘦但又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后背那里因为魔法攻击而几乎脱了一层皮, 鲜血淋漓地流淌着。 老师紧张地在旁边橱柜里拿出药物，用棉签蘸着往伤口上涂。 冰冷的，带有刺激性的药物接触到破溃的伤口, 应该会带来激烈的疼痛的，可是“雪”似乎并没有感觉到, 他的肌肉依然舒展着，反倒是疏泠看着这一幕, 觉得自己似乎通感到了这份痛觉。 她看了一眼“雪”受伤的时间。 忽然想起，当时她被拉进霓虹都市副本的前半秒，忽然看到大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消息。在看现在视频的时间, 恰好可以对上。 按照“雪”直播间的热度，当时的消息, 大多是在讨论“雪”居然在副本里受伤。 或者是在热议......他因为受伤所以脱掉了衣服，然后被大家看了腹肌...？ 【啊啊啊不敢看了, 这块伤口真的好大啊】 【这就不敢看？那命运之轮里还有什么你能下的副本吗】 【这点小伤对“雪”来说完全无所谓的, 别忘了他之前是在怎样的血肉堆里爬起来的。】 【大佬受伤了, 我来给大佬舔伤口, prprpr】 这些弹幕大多是直播进行时留下来的，大都没把这个伤口当回事, 弹幕的语气也是欢快热烈的。 甚至因为“雪”的身材，炸出了一批颜值粉。 “雪”的头微微低着，唇轻抿, 对身后上药的感觉好似没有半点反应。 这份闲情，连老师都体会到了，奇怪地问：“你不痛吗？” “放心吧。” “这是咱们魔法学院特制的药水，效果好，但是真的很痛。”即使听了这话，老师也不敢下了重手，依然轻柔地用棉签涂抹着伤口上的血肉，“你还挺坚强的。” “雪”笑了笑，面容依然和煦。 【直播间里是不是很多刚进游戏的新人？我来科普，他不怕痛的原因，是在之前一次副本中，痛觉的神经被全面破坏过一次，之后再进副本，痛觉就变弱了。】 【痛觉变弱，倒不如说是忍耐力变强了吧，总之经过了那一次副本，“雪”对痛觉的耐受度变得很高很高。】 这两位老玩家的科普弹幕激起了很多新玩家的兴趣。 【之前的哪次副本？】 【这是把痛觉几乎全部重塑了吗......也太惨了吧，那个副本难度多大啊，是SSS级副本不】 【可不可以在“雪”的直播间录播里找到？想看】 【想看+1】 【想看+10086】 就在弹幕热闹地刷屏的时候，刚刚那个爆料的老玩家又发了两条弹幕。 【找不到的，那个副本的录屏只对外展示了一周吧，就被删掉了，后来再没人看到过。以上也只是我听的传闻，有人在那一周看到了录屏。】 看来只是没有实际证据的以讹传讹。 疏泠刚刚想跳过这一段，忽然见到老玩家又发了两条弹幕出来。 【据说，先知当时也在那个副本里。】 【对了，据说当时这个副本的匹配玩家数有10人，而且都是当时比较厉害的玩家们。但最后出来的，只有雪和先知两个。】 ...... 很奇怪，这句话在疏泠心里淡淡地留下了一抹影子。 或许是因为弹幕里提到了先知，这个和她一起下过一次副本，在关键时刻救过她的命的，陌生人？ 疏泠的思绪乱了几秒钟，又被她强制拉了回来。 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直接拉到了视频的最后半小时。 这是晚上。黑色的夜幕笼罩着大地，所有的灯似乎都被某种法术给覆盖掉了，空余一层昏黄的晕，而空气中也浓浓地弥漫着一层烟雾，导致一切事物都看不真切。 弹幕提醒她，现在是副本的中后段，两所魔法学校正在进行大战。 玩家的这一边，“雪”自然是主力。只见他拿出自己在副本里得到的法器，法器的柄在空中轻轻一点，一团火球便爆裂一般冲向了敌方。 敌人自然也是不好对付的，足一点地便跳起，躲过了这个命中就几乎必死的魔法火球。 气氛十分焦灼。 但此时，新来观看“雪”直播间的玩家们自然已经不在乎打斗场景如何，对这个副本的录屏来说，他们是来自未来的人，于是一个个都着重注意着“雪”的脸色，希望可以得知“雪”到底是如何死去的。 经过了这两天，这条录屏已经被无数的玩家看过无数遍，“雪”死去的这一幕，也几乎被其他玩家反复观看地快要盘出包浆。 现在，大家基本已经知道了“雪”到底是怎么丧命的。 【真的是无巧不成书，有时候天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 【大家注意，“雪”后背的伤口就在此刻崩开了。】 【对。不过因为对方用魔法蒙蔽了大家的视野，所以他的队友也没有发现他的伤】 【他的血量实际上已经开始大幅下降了。】 【我来解释下，在这个副本里，有一种攻击魔法，可以迷惑玩家和NPC看到的，自己的血量。】 【也就是说，他看到的，是一个虚假的血量条。像是在原先的血量上覆盖了一层新的。而新的血量条掉落很慢，或者根本不掉，以掩饰旧的血量正在迅速下降的事实】 现场的气氛紧张，弹幕的解说也很紧张，大家都为“雪”感到忧心，弹幕也越来密集。 疏泠明白了，这种攻击魔法如果用在普通人身上，威力反而不大。因为普通人自有一套痛觉感知系统，哪怕看到自己的血量下降得很少，但自身的痛觉明明十分强烈，就能明白其中的关窍，也就是血量条恐怕被动了手脚，然后谨慎地选择下一步的行动。 但偏偏是“雪”，他的痛觉感官被破坏了，他无法通过自身感受到的痛，来大致判定目前自己的状况。他只能通过血量条来判断，但谁又知道，这个作为系统一部分的血量条，居然也可以被修改和覆盖？ “雪”对此毫不知情，依然在用魔法攻击对方，看到血量条依然保持在高位，他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某个部分出现了问题。 疏泠想，如果“雪”的攻击和闪躲不是那么熟练，哪怕他被敌人的魔法打到一下，那么看到几乎没怎么下降的血量条，他也会意识到问题。 偏偏，“雪”所有的攻击与闪躲方式都那么无懈可击。没有人能进得了他的身，更别提能用魔法成功攻击到他。也因为这样，他始终未能发现血量的问题。 【前方高能！！！】 【注意前方高能！！！】 忽然，弹幕开始集体刷屏起来。 【请谨慎选择是否还要继续观看】 【爱“雪”粉建议马上退出，不要再看了】 “砰”的一声，是“雪”用魔法攻击到了对方敌人首领的头部。 那首领似乎还愣了一秒，没有想到对面这个魔法学校的新生这么厉害，万众中取上将首级。他张着嘴，带着满脸惊愕的神情，仰面栽倒下去。 “雪！你太牛了！” “这一场赢定了！” 魔法学校这边，还在鏖战的同学们见对方首领已经被打倒，纷纷欢叫道。 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雪”的身上，他也大方接受了所有倾慕的眼神，这是他作为SSS级玩家，在游戏里享受了许多次的荣誉，早已经把鲜花与掌声看作习以为常。 甚至，还抬起头，向四周看不见的摄像头打着招呼，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忽然，他脸上本来温柔的神情一变。 一口血被吐了出来。 在场的其他学生看到这变故，紧张地围了过来，询问道：“怎么样？” “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有被打中啊！” “不好！”终于有人想起了“雪”后背上的伤，脱下了他背后的外套，看到那一大片伤口重新渗出源源不断的血液，里面的衣服被紧紧黏在伤口上，那个同学根本不敢贸然去揭开。 上次帮“雪”处理伤口的女老师也急忙跑过来，此时，作法产生的烟雾已经因为敌人的溃败而逐渐消散，老师看见了他伤口的情况，奇怪的是，上次明明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居然再度溃烂，而且情况比上次更加严重。 待到女老师看清楚，“雪”的伤口里居然被刻了一个小小的图腾。 这一幕让大家一阵心寒，这图腾只有一两毫米那么大，因为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极其容易被忽视。 女老师一咬牙，指挥其他的同学：“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场战斗打赢了吗？赶紧去处理剩下的敌人！你，赶紧去把药水课的黛西老师叫来！！” 同学们如梦初醒，立刻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雪”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背后的痛楚并不明显，看到老师慌乱的样子，大概这伤口很严重吧，不过他只能感受到淡淡的痛觉，像是小时候在小院里和其他玩伴一起捉蚂蚁，不小心被蚂蚁夹了一下的那种感觉。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虚弱。背后的伤口，大概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难道当时坐在自己后面的NPC其实是敌方的叛徒么？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雪”苦笑了一声。 该说自己的运气太差了吧。 其他的同学们还在奋力与剩下的敌人战斗着，鲜血四溅。不知道是哪个敌人被杀，蒙在“雪”血量条上的那一层迷惑逐渐淡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真实血量，几乎已经只剩薄薄的一层血皮，而且或许是因为身后伤口的中毒效果，这少得可怜的血量值还在点滴下降着。 “黛西老师来了！让开让开！！”一位同学高喊，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连黛西也请过来了吗——“雪”知道这位老师，高超的魔法医疗圣手，据说上她的课需要抢号，常常能在教室外面排上几百米的队伍。 虽然痛觉式微，但他熟悉这种濒死的感觉，三年前那个副本里，这样的滋味他已经饱尝了一次。在濒死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一次，先知过来救他的时候。 其实先知也未尝不能做SSS级玩家，更未尝不能是伊甸的会长。 “雪”闭上了眼睛。 我的观众们，“雪”的直播结束了。 75 霓虹都市 33 “下午茶？” 霓虹都市 33 直播到这里, 屏幕忽然一黑，然后就结束了。 【有没有其他视角的啊！！】 【“雪”，这是死了吗...屏幕内容都没了】 【有其他队友的视角, 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雪”死去后，他的身体逐渐变透明, 然后化成一些0和1的代码数据，消失了】 【泪目，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哪怕是一个正常人, 也能因为背后的剧痛，及时停下来就医啊！】 【偏偏是因为“雪”，没有痛觉+光线昏暗+血量条被遮挡, DEBUFF叠满了】 【这次是真的运气不好。之前下过那么多高难度的副本也没什么事, 怎么偏偏在这个S级副本里折了呢】 【现在SSS级玩家只剩两个人了，妈妈, 我活着离开命运之轮的梦想又破灭了三分之一】 直播下的进度条走到了最后，随后弹幕也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直播间的评论里，一片红艳艳的蜡烛表情。 好像“雪”的死, 已经成为了一件在命运之轮里盖棺定论的事情。 疏泠关掉了直播间的列表, 这才留意到自己的私聊界面一直在疯狂闪动。柳思满和唐凡都在找她。 想都不用想, 一定还是因为“雪”的事情。 点开柳思满的对话框, 疏泠问：“现在伊甸里是什么情况？” “别提了，雪在的时候，一帮人服服帖帖，什么都不敢说, 现在会长死了，大家都看中了上面的位置，想往上争个名额。”柳思满说。 可想而知。 “很多人在争？”疏泠说，“不过他们的能力也不够吧。” “是啊，SSS级玩家全游戏只有三个，其他两个又不是咱们公会的，剩下的SS和S级玩家，咱们公会里多，但是谁也不服谁。”柳思满打字速度很快，“都是SS级的，凭什么推举其他人上台？” “章茴呢？”疏泠忽然想起来那个拉她进入伊甸的副会长，没有记错的话，他是SS级。 “章茴，是目前伊甸会长的得力竞争者吧，他是伊甸这么久的元老了，我觉得他上台，大家肯定心服口服。”柳思满说，“还有先知，也有很多人推举他，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师傅想把先知推上去，他们关系很好。”柳思满说。 这些公会间的斗争，和疏泠他们都无关。疏泠听的兴味不大，又打开了和唐凡的对话框。 “疏泠姐，这次副本我得到的评价是S。这次给的生存时间比较多，可以在游戏大厅里好好歇歇了。”唐凡说，“对了，你看到伊甸的消息了吗？雪居然在游戏里死了。” “看到了。”疏泠回复，“我刚刚去看了他的直播间。” 其实，看全程直播的时候，疏泠的大脑捕捉到了一丝违和感。 虽然因为痛觉被削弱而无法察觉到伤害，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她总觉得，一个能当上SSS级的玩家，对危险的感知和察觉不应该这么弱。 不过，她和“雪”不熟，无法随意猜测。何况，“雪”的生与死，对她来讲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在这时，疏泠感觉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她才发现，看完“雪”的直播，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间了。她一直忘了吃午餐。 冰箱里还放着一些速食面。疏泠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不太感兴趣。 在上个副本里，为了省钱，他们吃这种廉价的速食产品吃得太多了。 而浪城那个未来世界的鬼地方，生产出的速食充斥着一股科技加成的味道。 顿了顿，疏泠关掉了冰箱门，她打算出去吃个饭。 于是她将那只莹白色的手环带在手腕上，这样随时收到柳思满他们的消息。 “我告诉你哈，我上个副本是机械闯关类的，好多解谜环节。尤其考观察力和记忆力，记差了一个数字就是天差地别。好在我师傅他的记忆力真的很牛。这么高的记忆强度，他居然差不多全部能记对，根本就不需要我啊！”手环不断莹莹闪光，是柳思满还在聊天窗口里碎碎念。 “不过我也很着急啊，我是来下副本长经验的，总不能让我一路躺吧，后来我师傅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面的几关，他就有意识地去引导我，让我学会如何独立去破关。” “上个副本里，我师傅还叫了其他的几个伊甸的大神，S级的。”柳思满说，“我现在觉得加入伊甸真的太值得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吗，章茴绝对会欢迎你的。” 疏泠在饭店里买了一份盖浇，坐在窗边慢悠悠地吃。 手环一直在闪动，疏泠觉得，柳思满激动的时候，大概就是一个话痨。 意外地，这份盖浇的味道很不错。 如果吃多了速食科技的饭菜，就会觉得这样原汁原味的一份青椒肉丝盖饭，虽然简单，但也很美味。 柳思满还在说上个副本的种种难关，疏泠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一下，忽然，桌子旁投下了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男声。 “下午茶？”他缓缓地问。 从声音就认出他了，毕竟这低沉缓慢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疏泠抬头，果然是先知。 什么下午茶？疏泠想笑：“原来先知的下午茶会吃青椒肉丝盖饭。” 宋见书无视了她的揶揄，问：“好吃么？” 好像是认真地在求知一般。 疏泠愣了愣：“还不错。” “有现实世界的感觉。”疏泠说，“我那时候上班忙，中午经常到写字楼下的饭店点这个。” “这份和现实世界比呢？”宋见书含笑，又问。 “说实话。差一点。”疏泠说。 “也正常。”宋见书点点头，走进了点单的窗口。 不一会儿，他似乎也点了个什么饭，吩咐好老板后，又坐回了疏泠旁边。 疏泠自发地把盘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块空位来。 “你们公会出了不小的事情。”疏泠说，“这个时候，你是单纯过来吃饭的？” “怎么，不能吃饭吗。”宋见书淡淡地把玩着桌上的纸杯，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难道不该忙着准备当会长的事情吗？”疏泠笑着问他。 “柳思满和你说的？”宋见书抿了一口茶水，对这种传言的来源完全在意料之中，“我对这个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是需要应付的人太多，所以在这里偷闲一下。”他补充。 “让你做这个会长的人很多吧。”疏泠说，“毕竟你有你的生命树计划。” “请慢用。”老板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盖饭走了出来。 疏泠有点意外，他居然也点了同样的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 莹绿的青椒和细嫩的肉丝色泽清爽，让人胃口大开。 “谢谢。”宋见书平静地说。 “即使有生命树计划，副本还是要自己去打的。”宋见书回到了刚刚的话题上，看了疏泠一眼，“何况，命运之轮的副本一直在变，你有察觉到吗。” “离开副本后，我会看看自己直播的录屏，了解一下弹幕。”疏泠说，“现在我去过的前两个副本，似乎都在生命树计划里被记录过，但是每一次有新玩家进入，副本的内容都会发生一些改变。” “其实，你刚刚出来的那个副本，在生命树计划里同样有记录。”宋见书淡淡地说。 “是吗？”疏泠有些惊讶，“可是生命树计划里似乎并没有这么多玩家参加的副本。” “是的，这就是不同。”宋见书指了出来，“记载的那个副本，人数是十人。属于比较常见的中多人本。不过这一次，副本的匹配人数变成了四十人。副本里面的细节也有一些改变。” 疏泠没有说话。 顿了顿，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看了我这次直播？” “嗯。”宋见书点头，“当时失眠，正好看见你的直播，观众还挺多的，就点进去看看。” “然后呢？”疏泠问。 “然后睡了。”宋见书很诚实。 “原来我的直播这么无聊，还有催眠的效果。”疏泠吃了一口青椒，斜睨了他一眼。 “不是这个意思。”宋见书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副本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其实是一种幸运。你说呢？” “或许是的。”疏泠点点头。 她留意到，宋见书并没有多动筷子，看起来好像是胃口不好。 盘里的青椒，更是没怎么动。 疏泠忽然想，既然副本里的时间和游戏大厅的时间保持一致，那么，宋见书看自己直播的时候，正是个晚上。 她好像也是在晚上，抄了宋见书的代码，写出了自己那个在股市里自动买卖的程序。 所以她抄袭的代码到底有没有被正主看到？ 疏泠略有一丝心虚。 宋见书像是没有注意到，很挑剔地将盘中的青椒拨到一边，将其中寥寥的肉丝挑出来，和米饭一起送入口中。 还挺挑食。 “你现在的生存时间是多少？”他问。 “大概一周。”疏泠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不断走动的数字。 她现在好像已经习惯有一个浮动的倒计时一直悬在头顶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神情逗笑了宋见书。 他隐约想起，之前学校里养了一只狸花猫。 这只狸花很机灵，被学生们投喂得很肥，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在它吃东西的时候，摸摸它的头，它也会这样抬眼往上看。 嘴上还不愿意放掉食物。 他看着疏泠，那只流浪狸花头顶软软茸茸的温度和触感好像又传到了他指尖上似的。 76 霓虹都市 34 “A17。” 霓虹都市 34 “时间很富裕。”他点评, “下一个副本要去哪里，有什么想法吗？” “随意。”疏泠说，“反正也是系统抽取。” “要和我一起吗？”宋见书顿了顿, 忽然问。 这个邀请出乎疏泠意料之外：“为什么？太难的副本，对我们来说危险度太高。简单的副本, 对你来说不划算。” “跟我一起并不是好选择, 不是吗？” 宋见书还没回答, 小饭店的门口忽然走来一个长发男人。 “先知！”那个男人显然是奔着先知而来，立刻叫了他的名字。 也打断了宋见书的回复。 “什么事？”冷冷清清的调子，宋见书的眉也皱了起来。 看起来很烦来者一样。 “副会长到处找你。”男人说, “怎么连消息也不读，你真对会长的位置没有兴趣吗？”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宋见书看着他，说。 “好吧。”那个男人的语气弱下来，有点无奈，手摸了摸脑袋, 好像习惯性地用指尖梳了几下长发, “你别介意啊, 不是我要催, 这不大家都想让你当会长嘛......” 长发男人看了一眼疏泠, 又看了一眼先知，最后视线移到了桌上两份一模一样的青椒炒肉盖浇饭。 他先是一愣，然后扯了一个笑出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男人匆匆忙忙地离去，先知顿了顿, 说：“就是这样的原因。” 疏泠忍俊不禁：“你是想去副本里躲躲？” 等到他从副本里出来，伊甸那帮人找不到他，肯定就推举其他人做这个会长了。 也亏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其他玩家下副本都是为了保命, 他下副本，反倒像在玩一样。 “在游戏大厅里，也是白白浪费生存时间。”宋见书说。 “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不亏的买卖。”疏泠说，“我下副本，应该还是会和唐凡和柳思满一起。” “嗯。”先知点点头，“都可以。那你准备好下副本的时候，叫我。” “尽快吧。”他补充。 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堪其扰一般。 疏泠吃完了盘子里的青椒炒肉。 老板给的米饭分量太大，她没有吃完。 而另一边，宋见书的盘子里剩下了绿油油的一片青椒和白花花的米饭。 他甚至吃的比疏泠还少。 “不喜欢吃青椒为什么要点青椒炒肉盖浇啊。”疏泠问。 “因为看你吃的很香。想来应该比较不错。”宋见书淡淡道，将桌上的餐盘往前推了推，放下了筷子，又看她盘里剩下的米饭，“不喜欢吃米饭，为什么要点盖浇饭呢？” 原来是拿她刚刚说他的话，反过来揶揄她。 疏泠：“......” 这样斗嘴很像小学鸡。 他好像没看出来自己懒得搭理她。 “走吧。”疏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宋见书也站起，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你在副本里写的那个程序不错。” 疏泠：“......你看到了？” “嗯。那天看你直播的时候，正好你在写底层代码。”宋见书看着她，眼里好像含了一点笑意，“不知道为什么，那段代码熟悉得很。”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段代码和生命树计划的底层代码几乎是一样的！ 疏泠有一种被现场抓包的感觉。 她呐呐道：“没有你写的好。毕竟我不是原创。” “不。我没有这样想。”宋见书和她一起往店门口走，礼貌地拉开了玻璃门，让疏泠先过，“换种角度想，生命树计划本身，也成为了你上个副本的生命树。” “是。”疏泠反应过来，这样说也无不可。 毕竟如果不是她采取了这种方法，或许会因为钱财耗光而出局。 其他人只看生命树计划的盛开的花朵和结出的果实，但疏泠却看到了它的枝干以及蔓延在泥土里的，无边无际的根。 而且用这些底层的根系，在上一个副本里创造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对于疏泠借鉴了自己的代码，宋见书没有丝毫介意，甚至感到有些欣赏。 进入游戏之前，他是国内最好的大学里，学计算机的学生。 代码是一种语言，如果不是潜心钻研过，会为那些繁杂的字符和术语迷惑。 正因为如此，一个能看懂自己作品的人，就显得尤其特别。 “送你回去？”宋见书礼貌地将绅士风度发扬到最大。 “呃。”疏泠觉得有一点违和，婉拒道，“你还是不要在外面走了吧，万一又碰到伊甸的人，还要烦你去当那个会长。” “也是。”宋见书低眉想了一会儿，笑道，“那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疏泠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先知，你的游戏编号是？” “A17。”宋见书说，“很巧，你上一个副本里的编号也是17吧。” “嗯。”疏泠暗暗算了一下，先知是内测进来的玩家。既然字母排序为A的是一批能力素质都很不错的玩家，那么可以说明，当时内测的玩家里，大神也不少。 “那‘雪’呢？”疏泠问。 “他？”宋见书微微有一点诧异，说道，“他是......A01。” 疏泠小小的吃了一惊。就像是看到了某一条大河的源头。 “一条队列，总有排名为1的那个点。”宋见书轻描淡写地说，“不必对一个数字产生崇拜。” “我知道。”疏泠说，“那我先走了。” “嗯。”宋见书笑了笑，深邃的眼睛里蕴着温润玉石一样的一团光，“进入副本之前，记得邀我。” “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吧。”临走前，他说。 - 疏泠回到房间。头脑里还在转着刚刚宋见书说的一些信息。 随后，她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想问他，关于弹幕里说的那个副本。 那个“雪”和先知一起下的难度极高的副本，“雪”还在里面丧失了准确的痛觉系统。 这个副本的经历是真实存在的吗，当时发生了什么，宋见书——他自己又有没有受什么伤？ 她想问宋见书这些问题。 刚刚被那个突然找上门的长发男人打断，她完全忘记了。 算了。疏泠想，都是过去的故事，以后大概也会有机会问到。 然后，她忽然明白过来，宋见书说的“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宋见书进来饭店之前，她一直在和柳思满聊天！ 中间被打断之后，她就没有再看那只荧光手环上接收到的消息。 但那手环又一直在以一个频率柔和地闪动着。宋见书肯定看到了，他那么细致的一个人。 疏泠重新坐进游戏舱里，果然看到屏幕上一串都是柳思满发来的消息。 “章茴后来又有邀请你来伊甸吗？你来和我一起当伊甸成员呗，说出去多风光啊。” “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复” “睡着了吗？和我聊天那么无聊吗还能直接睡着qaq” ...... “小疏泠，我们之间肯定没有爱了。” 迟迟得不到回复的柳思满最后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疏泠说：“我刚看见先知了。” “哦？”柳思满兴致上来，“刚刚师傅还说到处找不到他，在哪呢？” “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疏泠说，“他看上去是真的不想做这个会长。” “我其实也能理解。”柳思满说，“当会长，麻烦事更多了，但是又不会因为这个会长的头衔，多给哪怕一点点的奖励，有什么意思。只是说出去很好听而已。” “既然这样，那些人还争着抢着要当会长。”疏泠淡淡地说。 “因为‘说出去好听’也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情啊。”柳思满说，“只是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吸引先知吧。”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最后柳思满和疏泠约好了一起下副本。 疏泠想到了先知说的，关于霓虹都市这个副本，与之前的区别。 她一时动了心思，有点想把这次副本的更新给添加进楼中楼评论里。 很久没有登陆论坛，还是同样的界面，生命树计划还是同样地被顶到最高的位置，上一个回帖是：1秒前。 真是论坛回帖人数最多的帖子。 疏泠很久没有登陆自己的账号，进入生命树计划后，按照先知所说，将“玩家人数十人”作为关键字，果然找到了这一层。 “霓虹都市”副本，原来之前叫“霾云”。 疏泠大致看了一眼，内容和霓虹都市差不多，只是霓虹都市里时不时会降落的酸雨，变成了密闭不散的灰霾。 玩家人数，10人。 鼠标下滑，疏泠看见了之前的“霾云”副本，一开始就会告诉玩家，他们的设定是军校里的一帮毕业生。稍后注射药剂，在传送舱中将会进入一个虚拟世界，虚拟世界会抹去绝大部分的记忆，在五天后，到虚拟世界的某一处见面，然后一起传送回来。 虽然进入虚拟世界的时候，记忆会被抹除，但既然系统已经这样提醒，玩家自然会想出反制办法，要么用手段刻意减少注射药剂的分量，要么，有一些特定的道具来帮自己记住现在“军校学生”的设定。 但疏泠进入的副本，却完全没有先前的提示。 之前的玩家针对“霾云”副本给出的攻略是，在注射药剂的时候，做出头晕想吐状，装作不适应药剂的副作用，所以负责注射的医护就会酌情减少注射量，从而使玩家在虚拟世界里，有更大的概率想起之前的设定。 或者是和其他玩家联手，在注射之前，一人吸引医护的注意力，另一人偷偷把针管里的药剂推出去一些。 当然，类似的方法很多，最终目的都是尽量不要让太多的药剂注入到身体里，以便在进入虚拟世界时还可以保持清醒。 所以，疏泠想，这个副本是变难了？ 77 霓虹都市 35 “说得对。” 霓虹都市 35 而且, 在攻略里，并没有提到他们遇到的“飞机失事”的那一幕。 人数从十变成四十，一定会让这个副本的不确定性变大。 更不提, 副本的变化还抹去了其中的一些背景设定，让玩家进入副本的时候，直接掉入虚拟世界, 更加一头雾水。 疏泠想了想, 点开了这层楼的回帖。 看回帖数, 进入过这个副本的人应该不算多。 回帖寥寥, 也没有人补充更加有用的信息。 于是, 疏泠将自己在这次副本里的情况详细地写了下来。又提了游戏里的几处关键点。 甚至提到了，这个虚拟世界的股市有BUG可以钻，因为写这个虚拟世界的军校IT组根本想不到, 居然会有军校学生在里面正儿八经的炒股。 写完了这些攻略, 疏泠舒了一口气, 退出了生命树计划的页面。 论坛里大多都是些灌水闲聊的帖子。 【我已经在命运之轮这个鬼游戏待了三年了，学会了彻底疯狂，学会了每天给这个世界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六拳七拳八拳......】 好一个发疯文学。 【看到我帖子的客官，要不要来一个杂粮煎饼（放面糊）（抹匀）（打蛋）（涂肉酱）（翻面）（放蟹柳火腿肠脆饼）】 疏泠看得一头黑线，大概了解了命运之轮玩家的大致精神状态。 最近得知“雪”也在游戏里死去, 也加剧了大家的焦虑。 在游戏里朝不保夕的焦虑。 在一片发疯文学的帖子中，疏泠意外看到了一个简短但又抓眼球的标题。 【来看看这是谁！！】 可恶，明明知道恐怕是个标题党, 疏泠的鼠标还是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没想到，居然不是标题党。 这个楼主用了匿名，十分谨慎地放上了一张照片。视角是从某个橱窗外往里拍的。疏泠一眼就认出这是中午吃盖浇饭的那家饭店，更看到了桌上两盘绿油油的青椒炒肉盖饭。 疏泠：...... 【朋友发给我的, 大家来看看这是谁。】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吧奸笑猫猫.jpg】 照片里，疏泠的脸正好被饭店窗户上贴着的红色字体给挡住，只能从长发辨认出这是个女孩子，而宋见书则没有被挡住，好在这张照片拍得比较模糊。 【我先来，是先知】 【先知。只要先知直播，只要我不在副本里，那我一定会去看】 【楼上，看到旁边长发美女会不会有点难过？】 【那不一定是美女】 【得了吧，还自己骗自己，虽然挡住脸了，但一看这气质就知道是美女】 【美女......我有预感了，不会是那位吧？】 【楼上，我应该和你想的一样】 【所以这算是重大八卦发现了么？】 疏泠往下翻了翻，越翻越黑线。 她差点以为这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什么大型饭圈狗仔扒皮现场。 楼主甚至绘声绘色地回帖说：“今天我看到全程了哦，疏泠先进去的，先知后进去，两个人点了一样的菜，在饭店里聊了好一会儿，甚至——” “有个男玩家去店里打扰了一下，没说两句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疏泠嘴角抽搐。 为了预防一顿普普通通的午餐被说成是什么约会，疏泠选择先发制人，点击右上角举报按钮，选择“不实信息”，提交了出去。 希望这破游戏的论坛有网管。 - 另一边，宋见书吃完简单的午餐，刚刚想回到自己的玩家休息室。 忽然看到转角处有一个卖花的小店。 在游戏大厅里看到花，已经是一件够稀奇的事情，更别提，这里居然还像模像样地开了一家花店。 好像这些可能明天就会在副本里死去的人们真的有闲情逸致来欣赏花朵一样。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有一些淡淡的自嘲，但是他还是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花店的那个姑娘认出了他，帮他免去了刚刚挑选的这一束白花的钱。 他执意要给，姑娘说，如果不是生命树计划，上个副本里自己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巨嘴怪物给吃掉了。 姑娘提起巨嘴怪物的时候，混杂着一丝后怕，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束花而已。”她说，强行把宋见书给的纸币退了回去。 “先知大大，”姑娘又叫住了他，有点羞涩地拿起柜台上摆放的几个纸盒子，一起送给了他，“这是空气吊兰的种子，这种植物你知道吗？不用土壤也可以长，而且不费心打理。” 纸盒子里的种子只有几颗，轻飘飘地躺在里面，估计是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难得这姑娘有心。 宋见书道谢，离开了小花店。 抱着这束花，他在路上走的有些突兀。 路人会打量这个抱着一束花的，面容清俊的男子。花朵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他是先知，即使认出来，也不一定敢于上前。 宋见书在人越来越少的路上走了十五分钟，再一拐弯，那里零零星星、歪七扭八地树立着几个石碑。宋见书走上前，伸出手将其中一个扶正，然后弯腰将手上的白花束放在了碑前。 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他想到了刚刚那碗意料之外的盖浇饭。 宋见书对这种充满烟火气的食物熟悉又陌生。 但是看疏泠吃得很香。那一会儿，居然意外地激起了他一丝饥饿感。 他躺回了自己的游戏舱。那是一个很大的游戏舱，是他在商店里定制的限定款，因为三年前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有阵子会待在这里了，比起那张单人小床，反而是游戏舱承载了更多的时间，所以游戏舱的舒适倒显得比较重要。 他点亮了自己游戏舱的屏幕。 生命树计划提示有更新。 是一个叫“liid”的人，详细地在“霾云”副本下讲解了此次副本的新变化。 一想就知道，是疏泠。 回帖里也有其他人看出来，在回帖里说着和新A级玩家贴贴、合影。 他关掉了论坛，又点开了和疏泠的对话框。 “想好了吗，下一个副本的选项？” 这句话看在疏泠眼里，被她理解成一种急切。 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夜幕沉沉的时候，因为她实在没有一直留意其他人是否给自己留言的习惯。 也不喜欢你一句我一句和别人聊天聊个没完。 疏泠看了一眼时钟。晚上九点。 好像她才离开上一个副本半天吧？ 疏泠还是给唐凡和柳思满，三个人建了一个群：“要下副本吗？” “这么快？美女你都不用休息的么？”柳思满回复。 “我都可以。”唐凡说。 “先知一起。”疏泠简短地回复。 柳思满：“去。” “哪个副本，马上来，邀我！” “你变得够快。”疏泠说。 “那是先知啊！”柳思满夸张地感慨，“已经能预见接下来是怎么躺赢的了。” 于是最后，宋见书被拉进了一个名为“跟着先知大大就可以躺赢副本对不队”的三人队伍。 宋见书：？ 疏泠：“......柳思满起的名。” 宋见书：“说得对。” 柳思满：“星星眼！” “金枫不来吗。”宋见书问，“他最近很忙？” 就像宋见书真的不愧对“先知”这个称号一般，疏泠在后台真的收到了“金鱼”的入队邀请。 她点击了同意。 金枫一进队伍就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哎呀，都是熟人！” “怎么要下副本都不拉我？这几天我可烦死了。” “烦什么？”宋见书问。 “你还问？你自己不愿意当这个会长，闹得那些人觉得我和你关系好，非要我来劝你，我就想不通了，既然这么看重这个会长的位置，干脆自己去当啊，干吗一直拱别人上呢。”金枫说。 “正好，一起去副本里躲躲。”疏泠说。 “这次公测的新人里唯一那么快升A级的美女，你有什么好躲的？”金枫揶揄道。 疏泠顿了顿，还是没说出自己在论坛看到的那个八卦帖子的事。 好在，她刚刚再次进入论坛的时候，那个帖子已经被删掉了。 原来这个破游戏的论坛是真的有管理员的。她十分欣慰。 “这么快就升上A级了，还不跟我们说，是怕我们下次建一个‘跟着疏泠大大就可以躺赢副本对不队’的队伍吗。”柳思满说。 “别说，疏泠这个势头，估计真的有很快爬到S级的潜力。”金枫说。 就在大家斗嘴的时候，疏泠打开了副本的随机匹配界面。 根据小队的人数，系统匹配出了两个五人本。 第一个叫《蒸汽谜域》，根据系统推送的寥寥几个剧透一般的副本截图，这似乎是蒸汽朋克风的一个副本。 昏黄的天空，火车头喷出来的炙热蒸汽，车厢里面色灰白的乘客，以及前方蜿蜒曲折的，像迷宫一样的火车轨道。 柳思满一看“谜域”这两个字就不适，拒绝道：“不会又有解谜元素吧，还是算了，上个副本搞得我PTSD了，看到数字解谜就想吐。” 疏泠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出现了下一个副本的名字。 《期末考试进行时》。 与前一个整体色调昏黄的副本完全不同，这个副本的画风显得十分——和平。 端正壮观的高校大楼，笑意盈盈的学生，道路两边的行道树郁郁葱葱。 众玩家：我信你个鬼。 副本里如果真的是这种天真烂漫的场景，我把头拧下来。 上一次那个说得好听点是农家乐度假的副本，生生给他们玩成了邪神降临的现场实录。 不过，这个副本比起前一个，确实让人有更加强烈的探寻**。 “就这个吧。”金枫拍板。 “行。”大家纷纷赞同。 宋见书不发一言，一副“你们说什么我都无所谓”的样子。 疏泠正准备点击进入副本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副本缩略图下方的一行字。 副本难度：S级。 78 期末考试进行时 1 “404”…… 霓虹都市 36 为了保险起见, 他们之前打的副本，难度都很保守。 不过，唐凡他们倒是很有信心：“上次六月乐园，也变成了S级副本, 我们也闯过了, 而且, 现在我们也比那时候要更强了一点。” “那我进入了。”疏泠说完，点击进入副本。 随后, 游戏舱内逐渐升起绿色液体, 水位越来越高，疏泠躺了进去，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次传送，显得很无感。 甚至场景的切换, 都不太明显。 在一片黑暗中，疏泠睁开眼, 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小的木质结构单人床上。她扭头看了看四周, 厚厚的遮光帘挡住了她的视野，只能看到自己单人小床上的情况。 她很快辨认出来, 这是在女生宿舍。 副本的时间会和游戏大厅的时间保持一致, 他们传送过来，此刻正好是晚上。 疏泠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摁亮。自己进入的角色好像是个追星少女，手机锁屏大概是这个副本世界的某个男明星的生图。 不得不说，这男明星长得真是帅。 上面的时间写着：23:48。 看来, 大家已经睡觉了。 这也难怪，疏泠想起了这个副本的名字《期末考试进行时》，大概是因为临近期末考试, 大家为了保持精力，晚上都睡得早一些。 疏泠用指纹解锁了手机。 奇怪的是，手机里连APP都没装什么，娱乐类的APP更是绝迹，像是为了逼迫自己好好学习，故意删掉了会使自己分心的软件似的。 就在这时，疏泠的床头栏杆忽然被敲响。 她的床帘忽然被掀了起来。 床帘下，柳思满的脸露出来。她也握着自己的手机，但并没有出声，用手指了指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疏泠会意，点点头。 柳思满又钻了回去。 作为室友，她们当然是加了好友的。 疏泠果然在微信里看到了柳思满发来的消息。 柳：“刚刚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是个四人间标准女生宿舍，上床下桌。” 疏泠回复：“我知道了。可以查到考试的情况吗？” “手机上没有。”柳思满说，“我刚刚翻遍了手机，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考试的信息。” 疏泠正纳闷，一般学校考试，总应该提前告诉学生要考的科目和时间啊。 大学应该都有教务部公开发布消息的平台，但手机里却空空如也。 在微信、Q.Q等通讯软件里查询“考试”“期末”之类的关键字，也什么都没有查到。 好像这是一个不能被提起的词似的。 疏泠点开了“404永寿宫这福气给你要不要”为名的群聊，这显然是四个女生的寝室群。群聊里，除了她和柳思满，另外两个女生的名字分别是路媛媛和韦慧。 路媛媛用的是网红美女的自拍做头像，韦慧则用的是库洛米。 群聊里，最后一条消息是晚上八点，路媛媛说自己没带钥匙，问宿舍现在有没有人。 但是没有人理她。 再往上，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女寝日常沟通，图书馆占座、食堂带饭、几点到几点又要停水之类的。 看来她们几个的关系，不能说是很亲密，顶多就是被分在一起的室友，和大多数寝室的关系差不多。 寝室号居然又是“404”。疏泠不喜欢这个数字，但系统恶趣味地让她一次次看到。 疏泠点开了路媛媛的朋友圈，她也很喜欢发自拍，还有很多共同好友的点赞。疏泠熟悉了一下她的样子。而韦慧的朋友圈则显得很干净，最近的一条是转发学校百年校庆的推文。 疏泠正打算和柳思满再说几句，忽然听见隔壁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学的床大多都是铁架子木板床，又因为年代过久，躺在上面的人轻微一动，都能引起床吱吱呀呀的声响。 疏泠摁灭了手机屏幕。 让自己的床帘里保持黑暗的状态，假装自己在熟睡。 那个人似乎也顾及着床架的声音，把自己的动作放得更加轻。 疏泠只感觉到那人掀开了自己的帘子，然后一点点挪到床边，紧接着蹬上拖鞋，“嚓”“嚓”地下了楼梯。 本以为那人是打算去卫生间，但她却在书桌前坐下了。 疏泠悄悄将自己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 那女生并没有点亮自己的台灯，而是在书桌柜子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可折叠充电灯，将这个灯点亮。 虽然那女生背对着自己，但疏泠依然可以靠身形认出，那是路媛媛。 这个灯的亮度要低得多，像是她不愿意被其他人发现一样。紧接着，路媛媛从书架上拿出了一套卷子，平摊在桌上。 她不会是准备熬夜复习吧？ 但她亮的那盏灯十分昏暗，估计在这个灯下，别说复习，连卷子上的小字都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 黑暗中，疏泠默不作声。她发现，卷子只是一个幌子，路媛媛对着摊开的卷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粉色保温杯。 她看起来十分谨慎地将保温杯的杯盖打开，然后，将那个小小的充电灯举起来，灯管对着杯子里面照。 保温杯里面看起来空无一物，她拿着灯管的手更往里伸了伸，像是要看清楚杯子里面的内容一般。 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将灯放下。又把保温杯倒过来，杯口向下，往地上倒着什么。 只有几滴水落了下来。 她这才像是完全放心，疏泠这才意识到，一开始，她的肩膀几乎完全紧绷着，现在确定了那杯子里什么也没有，才彻底放松下来，上半身也舒展开来。 然后，她将那保温杯盖好，小灯熄灭，轻轻地放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很是奇怪和诡异。 见路媛媛轻手轻脚地准备重新爬上床，疏泠也准备躺下。 可就在此刻，楼梯上正在手脚并用往上爬的路媛媛，忽然将头扭到后面。 疏泠的心一震，控制住自己没有动。 好在，此刻寝室一片黑暗，路媛媛即使眼神再好，也不可能在黑暗里看到躲在帘子后面，只把床幔拉开了一条缝的疏泠。 路媛媛回头，脸对着疏泠和柳思满的床。 但同样是一片黑暗，疏泠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她能肯定自己没有暴露，但她并不知道柳思满藏得怎么样，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路媛媛像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将头扭了回去。 她重新下了楼梯！ 轻轻地踩上地面，拖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 随后，路媛媛向这边走来。 疏泠此刻还保持着尴尬的姿势，刚刚为了防止路媛媛发现，她没有动弹。但此刻路媛媛走向她们这边，疏泠没办法继续在床幔里观察，又很担心路媛媛走近，会看见自己。 短短几步路，疏泠的脑海中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办。 如果贸然躺下去，她无法肯定这个铁架子床不会发出声音。 她只能尽量轻微地合上了床幔的缝，不让路媛媛发现自己。 一直压在下面的小腿开始麻了起来。 路媛媛应该已经走到了她的书桌前。 就在这时，柳思满的床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她在床上动了，床架响了一声。 在安静的寝室里尤其明显。 就在疏泠紧急头脑风暴的时候，对面床的韦慧，忽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像在说梦话一般，谁都听不清楚的呓语。 紧接着，便是更加绵长的呼吸声。韦慧睡觉的呼吸声有点重。 漫长的安静与静默。疏泠合上了床帘，不知道路媛媛此刻正在哪里，在做什么。 未知反而是最恐怖的，疏泠心如擂鼓，之前看过的恐怖片开始攻击她，真的很怕下一秒，自己的帘子就会被从外拉开，探进路媛媛一张脸来。 大概沉默了三秒。 这三秒在疏泠感受下是如此的漫长。 “刷。”一声轻微的声响，来自自己的书桌。 疏泠辨认出来，是路媛媛抽了自己书桌上的一张抽纸。 随后，又是一阵安静。 再次听到声响，是路媛媛重新爬上床，床架子轻微摇晃发出的吱呀声。 疏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重新拉开床幔，看到路媛媛掀开了自己的床帘，脱了拖鞋，钻了进去。 然后，她十分谨慎地将自己的床帘边缘掖好，躺了下去。 身体接触床板，发出了厚重的响声。 疏泠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因为和柳思满连着一张床板，疏泠能感觉到，柳思满那边在缓缓地翻身。 估计是和她一样，扒在帘子里看得久了，全身都麻了。 确保寝室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后，疏泠将自己团进被子里，点亮了手机。 怕路媛媛还在暗中观察，团进被子里，再加上床帘的遮罩，尽量不让手机的光透出去。 柳思满的消息一条条弹过来。 “妈的，吓死我了。” “明明是一个女生寝室，硬是玩成了恐怖片的感觉。” 疏泠回复：“谁也没说这就不是恐怖片副本。” “路媛媛的朋友圈你看了吗，那么漂亮的一个妹子，怎么大半夜神神叨叨的。”柳思满继续吐槽。 “你看到那个保温杯了吗？”疏泠问。 “看到了。”柳思满回复。 路媛媛下床，重点目标是那个保温杯，摊开的卷子只是个幌子，像是在蒙骗其他人，也像是在蒙骗自己，给自己一点心理准备。 只有她确定了保温杯里是空的之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们明天找机会调查一下那个保温杯。”疏泠说。 “好。”柳思满说，“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考试的线索，这个学校不会真的变态到考试当天早上才告诉大家试题吧。” “你上大学的时候，平常几点睡觉？”疏泠忽然问。 “怎么问这个，我那时候很喜欢熬夜，一般熬到一点多吧，最早也是十二点。我们室友大多都是这个作息时间。”柳思满说。 “我那时候也是。”疏泠叹了口气，想起了晚上十二点还在开趴的寝室，后来她因为格外需要安静的环境，就搬出去住了，“但你看，我们进入副本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左右，所有人都睡了，甚至已经睡熟了，否则路媛媛不会选择这个点下床。” “大概可以推测，明天的考试确实比较重要，也可能会开始得比较早。”疏泠说。 “明白了。”柳思满说，“不知道师傅和先知他们什么情况，应该也是传进了某个男生寝室里，也等着明天考试。” “我们不用担心他们。”疏泠说，“先休息吧。” 柳思满回复了“嗯。晚安。” 疏泠灭掉手机屏幕，将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躺了下去。 疏泠不经意间翻了个身，然后，瞳孔一缩，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从她躺下的角度，可以看见床帘的一条细小的缝隙。 而就透过这条缝隙，疏泠看见，路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自己的床帘，坐在床边，两条细长的腿伸出去，在空中晃荡。 79 期末考试进行时 2 “你们学霸就是一…… 这景象平白惊出了疏泠的一身冷汗。 她躺在那里, 从缝隙中悄悄观察着路媛媛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两条腿细长轻盈，一下下晃荡着，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刚刚下床看保温杯那会儿的谨慎, 倒像是放松了许多。 她到底在看什么？ 有没有看到刚刚自己和柳思满聊天时, 从被子和床幔里溢出来的一点光亮？ 疏泠没有再细想, 因为很快, 路媛媛就把自己的腿缩了回去，她还是悄无声息地拉上了床帘, 好像刚刚疏泠看到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样。 疏泠闭上了眼睛，一时不知道心中是什么奇怪的滋味。 第二天，404寝室里的女生们是被嘟嘟的广播声吵醒的。 就像是因为信号不好而被干扰的广播声一般, 滴滴嘟嘟的声音响起，还间门杂着几声刺耳的“哔哔”声。 疏泠猛然睁开眼睛, 坐起来, 拉开了自己的床帘。 看了一眼手机, 这时候居然才六点半。 床架传来晃动和吱呀声，柳思满正在下床。 疏泠看见, 晨光里，路媛媛和韦慧已经下床了, 她们正在外面的洗手台那里洗漱。 看着路媛媛的背影，疏泠只能想起昨天晚上的诡异一幕。 “睡得怎么样？”柳思满已经下了床，走向洗手台，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睡得差死了。”韦慧抱怨，“一直在担心今天考试会出什么题目, 老觉得自己没有复习到。” “你不用担心啊，韦学霸。”路媛媛满嘴泡沫，模模糊糊地说, “要是你都考不好，那我们全班都完了。你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 “可是就我们学校这考试方式，在考试当天早上才告诉你要考的科目以及考试的地点，太搞人心态了。”韦慧说。 路媛媛吐掉了牙膏沫，看上去不再想和这个自怨自艾的学霸多聊了。 疏泠听着她们聊天，心里也一沉，原来这所大学真的不会提前告知考试科目！ 太变态了。 她和柳思满穿越过来，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韦慧和路媛媛好歹还学了一个学期的课程，而玩家们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真的非常不占优势。 疏泠已经能想到，在这个副本里淘汰的标准，大概就是某一科成绩没有及格。 “哎，今天到底会考什么啊。”柳思满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趁路媛媛洗漱完毕离开，她占了路媛媛刚刚的洗手台位置，看起来像是准备和韦慧这个学霸套套话。 “不知道呀。”韦慧一脸认真。 “你问学霸是没用的。”路媛媛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面前放着化妆镜，在期末考试即将开始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化妆，“慧慧根本不会投机取巧去猜题，她只会把所有的考点和知识点都覆盖到，这样肯定万无一失。” 明明是夸赞的话，但在疏泠听起来，倒像是一句嘲讽，像是在说韦慧不会变通似的。 “这不也是学校的规定吗。”韦慧也洗漱完了，走了进去，“在考试之前不允许沟通任何与考试相关的信息，否则就会直接做不及格处理。” “这你也怕。”路媛媛说，“我们就私下里在寝室说一说，谁会知道啊。疏泠？你怎么还在床上，赶紧下来啊。” 疏泠淡定地答：“嗯。马上下来。” “看看，你们学霸就是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路媛媛有些不满，撇了撇嘴。 疏泠有点意外，原来自己的人设也是个学霸？ “我看你才比较气定神闲吧。”韦慧笑着指了指路媛媛桌面上的一大堆化妆用品，“还化妆呢？” 路媛媛说：“哎呀，考试是要见到同班同学的啊。” “万一排到线上机考的科目，我看你这化妆给谁看。”柳思满已经融入了进去，跟着打趣道。 “只给我亲爱的满满看。”路媛媛抛了个媚眼。 气氛又活跃起来。 疏泠发现，可能是因为成绩的原因，路媛媛觉得疏泠和韦慧是学霸，而柳思满的成绩大概不那么好，所以她和柳思满走得更近。 但韦慧属于性格文静，不争不抢的人，所以她和疏泠的人设虽然都是学霸，但也没有那么亲近。 这也是个机会，既然路媛媛与柳思满比较亲近，就正好让柳思满去套话。 疏泠下了床，意识到正在她们打闹聊天的时候，寝室里一直回荡着广播滴滴答答的杂音。 这个杂音就像是小时候拿着有收听广播功能的MP3把玩，没有调准频道时，从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刚刚其他个室友在下面的时候，疏泠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机搜寻关于这所学校的信息。 天一亮，很多寝室里的信息就自然浮现了出来。疏泠看见，自己床的铁架子上，铭刻了几个字“繁英大学 2010年 GB-23521”的字样。 后面的那串数字不重要，应该只是这批铁架子的货号。而前面的大学名称则很重要，疏泠将“繁英大学”四个字输入进手机百度里，果然跳出来了许多相关的信息。 她大致看了一眼这所学校的特征，这才知道，原来繁英大学是一所全封闭式大学，和常见的开放大学完全不一样，入学很难，需要报名并且经历重重审批，而且，大学坐落在一座远离城市的小岛上，四周都是海洋。 新生入学，会统一在岸边的某处集合，然后由校方用统一的轮渡接过来。 尽管各类规则十分具有神秘感，但因为繁英大学从建校起就出了很多名人，所以，依然有大把家长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往这里送。 大致了解清楚后，疏泠默默地拿了自己的东西去洗漱。 她看了路媛媛一眼，对方正认真地对着镜子画眉毛，而书桌柜子里，放着那个粉色的保温杯。 路媛媛今天早上的表现，和昨晚大相径庭。 洗漱完回来，寝室安静下来。韦慧在看书。疏泠路过她的时候，不经意扫到了她书桌上摆放的书籍，《西方经济学》、《财政学》等等熟悉的课本，并没有什么异常。 路媛媛还在化妆，而柳思满低头看着手机，似乎还是想从里面找到关于游戏的线索。 疏泠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旁的那包抽纸快用完，已经瘪了。 她给柳思满发了一条消息：“能联系上唐凡他们吗？” 柳思满回复：“没有。我找到了我们班级群，一共四十五个人，但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名字。” “可能，我们并不是同一个班的学生。” 疏泠打开自己的Q.Q，点开群聊，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大学里，一般都会有一些人数庞大的群聊，在里面分享一些信息，比如选课、买卖二手之类的消息。 她果然看到了一个有两千人的群聊。 群聊名是“繁英大学二手跳蚤市场群”。 她试着在群成员里搜索了唐凡、宋见书、金枫个人的名字，并没有结果。 试了下“先知”“金鱼”的代号，搜出来的结果依然为零。 疏泠不免有些丧气。 看来，暂时是无法联系到唐凡他们了。 “滴滴。请同学们注意，第一场考试将在十五分钟后进行。” 广播声中惹人不快的杂音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机械一般的女声。 寝室里的四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全神贯注地听起广播里的提示。 “本次考试和之前一样，不同班级、不同寝室拿到考试科目与试题都可能不同，因此，请收起作弊的想法。考试科目与时间门，按照大家接下来听到的信息为准。考试结束后，请立刻停止手上的一切动作，否则同样会被认为是作弊。” “考试过程中，监控摄像头将全程开启。无论你在哪个考场，进行哪一科考试，监控都将准确记录下你的每个行为。” “考试纪律宣贯结束，接下来将分别播报各位的考试科目与时间门，请大家认真聆听。” 疏泠见路媛媛和韦慧都神色如常，看来这所繁英中学一直都采取了这样分别考试的方式。 短暂的停顿后，广播开始播报考试科目。 看起来，刚刚的广播是全校学生一起接入的，而此刻的广播则分了线路，告知不同的考试情况。 “南苑4栋，404女生寝室，请听各位的考试科目。” 听到这句话，疏泠反手抽了一张草稿纸，开始用笔记录。 “女生寝室成员：疏泠、路媛媛、柳思满、韦慧。” “你们的考试科目为：《经典文学赏析》。” 疏泠正准备记录的手一顿。 文学赏析？ 她不禁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柜。 和韦慧一样的《西方经济学》《计量经济学》等经济类书籍。 她们不是经济学专业的吗，赏析哪门子的文学？ 寝室里的四个人显然都愣了。 广播还在继续不带情感地播报着：“考试时间门：上午七点半，到下午五点半。” 这什么文学要赏析几乎一整天？ “考试方式：请打开各位的笔记本电脑，作答网站已经发送至各位的桌面上，点击即可进入考试。” 大家带着一脸疑惑，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果然有一个图标，画着一本书，下面的文字写着“经典文学赏析”。 “这，是不是系统出错了？”韦慧小心地问，“要不我们和教务部说一下吧？” 路媛媛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留意广播接下来的播报。 “注意，此科考试为团体题，404女生寝室内的考生可讨论作答，最后，四人最终得分，取四人的平均分得到。” “严禁与其他寝室同学沟通，或者线上求助。现在，请大家关闭自己的手机，并切断电脑的网线。” 话音刚落，寝室天花板上一角忽然缩进去一块，紧接着，探出一个监控摄像头来。亮亮的红光像是眼睛，对准了寝室里的四个人。 80 期末考试进行时 3 “眼前再一黑，眼…… 看路媛媛她们目瞪口呆的神情, 大概是都没想到住了这么久的女生宿舍里，居然藏着一个摄像头。 “这，这是什么啊？”路媛媛指着摄像头, 叫道。 “怎么会有一个摄像头在我们寝室里？”韦慧也皱起了眉头, “以往每次线上考试, 只要打开电脑的摄像头就好了，还挺容易作弊的......” 在监控摄像头的红色灯光前，韦慧只说了一半, 就赶紧闭上了嘴。 “而且考试内容还是什么鬼文学赏析, 我们哪学过这个！”路媛媛骂道。 “我给教务处打电话。”韦慧说着，赶紧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意料之外的是, 现在手机居然没有信号，任何电话都拨不通。 “信号屏蔽仪已经起效了吗？”路媛媛见状, 也拿起自己的手机，同样没有信号。 “再次提醒, 再次提醒，请404寝室的考生们关闭手机, 同时断开电脑网络。”广播里没有生气的女声再次强调。 “我出去看看！”路媛媛说着，站起身想往外跑, 谁知, 手刚刚触到门锁的一瞬间门, 她就惊叫了一声，弹了回来, “妈的，门上有电！” 这以往看惯了的寝室，忽然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探出来的摄像头，通电的门锁, 诡异的不知所谓的试题，好像都把她们给关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门里。 疏泠相信，其他寝室的学生们，肯定也在经历这样一通慌乱。 “看来，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做题了。”疏泠说，“没事，哪怕没学过什么文学鉴赏，起码都是参加了高考上的这所学校，编总会编几句的。” 大家都点头，坐回了座位前。 “再次提醒，再次提醒，请404寝室的考生们关闭手机，同时断开电脑网络。”广播还在提醒着，声音似乎一次比一次严肃。 就在这时，疏泠忽然看到“繁英大学一手跳蚤市场群”的群成员忽然闪动了一下。 像是因为新人进入、或者旧成员离开，而刷新了一下似的。 她似乎一下子心有所感，再次快速在群成员里搜索“先知”的名字，刚刚还查不到的信息，忽然弹出了一条ID匹配的群成员。 疏泠快速点开了“先知”的名片，然后点击添加他为好友。 宋见书一定也是发现了，他们几个玩家不在一个班级内，想要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联系上彼此，只能采取在大群里搜索的方式。 所以，他将自己的ID改成了疏泠可以搜索到的名字。 广播还在一遍遍提示关闭手机，离考试正式开始的时间门也越来越近了，来不及填写什么申请好友理由了，她空白着那个申请框，将好友申请发了出去，然后，点击主页键，回到了手机主屏。 “关闭手机！关闭手机！”广播里的女声似乎有点急了，“倒计时三秒，如未关闭，将直接认定不及格！” “疏泠！”柳思满见疏泠的手机居然还亮着屏，吓了一跳。 “三。” 疏泠摁下了关机键。 “一。”女声冰冷地提醒。 “一。”就在疏泠确认关机的一刹那，Q.Q弹出了一条消息。 “先知接受了你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关机中——” “考试开始。”广播这样说道。 疏泠的心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自己桌面上的那个考试图标。 “那我们开始吧？”路媛媛和韦慧对视了一眼。 “开始吧。”疏泠说。 然后，她点击进了这个图标。 【经典文学赏析考试已开始】 系统上，白色的屏幕渐渐浮现出这样一行黑色字体来。 【第一题，请材料，随后根据问题进行作答】 【注意，材料不长，但只会给出一次，请大家注意记录细节。可用纸笔，不可采取截图、录音等方式。】 四个人的眼睛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在提示结束后，系统上浮现出了一段话。 “思满。”疏泠唤道。 “放心。”柳思满显得很有自信。 既然材料只会出现一次，自然需要柳思满把记忆力用起来。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妙，我们一起看吧！”韦慧作为学霸，一目十行，已经从短短的材料里提炼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来来。”路媛媛说着，把自己的电脑线拔下来，调整了座位，面向大家坐着，“既然我们每个人的分数是取平均，那我们还是商量一下，都选一样的答案比较好。” “而且因为是团体题，我们应该是可以讨论的吧？”柳思满说。 说起来，以上三句话都算是讨论。 见广播并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他们果然是可以一起做题的。 “满满，要不你念一下吧。”路媛媛说，“念出来，大家的印象也深刻一些。” “好。”柳思满答应下来，然后开始念起屏幕上的这段材料。 【是夜。夏隐庄园里十分安静，黑暗侵袭了所有的房间门，也包括我的面前，什么也看不见。就在此时，我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悬了起来，这么深的深夜里，是谁会来访呢？】 【一阵天旋地转，我忽然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下一秒，我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 【那女人的嘴边有颗痣，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一般。】 【我眼前一黑。】 【眼前又亮了。】 【眼前再一黑。】 【眼前又亮了。】 “这他妈是什么啊？”路媛媛边听边看，忍不住发飙了，屏幕上的材料原话就是这样。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无语，柳思满更是读出了一头黑线。 这就是所谓的经典文学赏析？ 别说这是“文学”，疏泠肯定，哪怕是自己小学的时候写出了“眼前一黑，眼前一亮，再眼前一黑”这样的句子，小学语文老师都要气得找她家长。 “疏泠，你怎么看？”柳思满问。 “嗯......”疏泠也是一头雾水，鼠标滚轮翻了几下，在作者眼前反复一黑一亮几次之后，文本材料就结束了。 “所以，这就是经典文学赏析？这要赏析什么啊？”韦慧问。 “我们可以先不做这道题吗？”路媛媛问，开始在屏幕上寻找是否可以直接选择下一题。 “看起来不行，我们必须解出这一题的答案。”疏泠说，“屏幕上只有开始作答的标志，如果我们点击，材料就会消失不见。” “那也只能做了。”路媛媛叹了一口气，“真是糟心，这鬼系统绝对出BUG了吧，什么SB题目！” “思满，可以翻页了吗？”疏泠看着她，语气镇定地问。 “可以了。”柳思满说。 这么短的材料，她自信不会记错。 于是四个人都同时点击了“开始作答”的标志。 可是，紧接着弹出来的题目，就让她们再次傻眼了。 【第1题（共2题）：该文章是以谁的视角写的？】 【A：石佳】 【B：孔珺】 【C：许元杰】 【D：其他，请作答_______】 四人：“......” 这几个人有在文本中出现过么？ 哪怕像柳思满这样记忆极好的人，对着这种题目也只能闷声不语。 “根据我的经验，既然给了D其他的选项，那基本可以肯定，上面系统默认的三个选项都不对。”疏泠说。 几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选D，我们就要填空了，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填什么啊！”韦慧说。 “其实也是知道的。”疏泠讲了个冷笑话，“选D，填作者。” “好冷的笑话。”路媛媛撇撇嘴。 这篇文章是以作者的视角写的。 真的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种题基本就是蒙。”柳思满说，“其实选哪个都无所谓，主要看运气。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按疏泠说的那样填。” “也是。”韦慧说，“既然我们可以肯定前面三个选项都不对，那不如直接选D，填空填作者，总比我们随便蒙一个名字上去，更可能答对。” 于是，四个人都在空格里郑重地填下了“作者”两个字。 系统并没有判定正确与否，而是直接弹出了第一题。 看上去，是要她们把材料相关的两个问题全部答完，才会出分数。 【第2题（共2题）：该文章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感情？】 这下，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答道：“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即使已经上了大学，依然被高中古诗文鉴赏里频频出现的思乡之情统治着。 这道题也一样，纯粹靠蒙。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思乡之情”这个看上去最为荒诞不经的答案填上去。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一起点击了“提交答案”。 【答案已提交，系统计算分数中......】 三秒。 五秒。 十秒。 “不就只有两个题吗，怎么会计算那么久？”路媛媛问。 疏泠摇摇头，依然看着电脑屏幕。 系统大概计算了一分钟，终于弹出了最后的答案。 【第1题，回答半对。】 她们知道，这题果然选D，只是填空肯定是填错了，所以系统给了个半对的成绩。 【第2题，恭喜，回答正确！】 四人：“......妈的还真是思乡之情！” 谁能告诉我眼前一黑眼前一亮，表达了哪门子的思乡之情吗！ 81 期末考试进行时 4 “尽快判断自己的…… 这场考试的荒诞程度, 也是让她们开了眼了。 路媛媛仰面叹道：“我忽然觉得平常做的那些微积分题目，也没有那么难了。” “最起码，微积分是讲逻辑的。” 【您已经完成了第一题, 接下来还剩3道题目。考试通过的标准为全部答对两道材料题。是否选择继续作答？】 【注意, 由于您差一点答对该道题目，考试系统特为您提供了一次重新考试的机会, 同时提供更为详细的解题技巧, 是否重考？】 “有这种好事？”柳思满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提示，说。 “怎么个重考法？”路媛媛被勾起了兴趣，她说，“要全部答对两道材料题才能通过考试，这道题我们就差一点就完成了, 不如我们重考吧？” 疏泠想了想, 说：“对。因为接下来遇到的题目难度可能会更高，比起在后面更难的题目上反复纠结, 还不如抓住这次离全部答对就差一点的机会。” “而且系统说，还有更为详细的解题技巧呢。”韦慧说, “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文字材料。”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几个人一起点击了“重考”的按钮。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周遭的场景也在随之改变, 疏泠暗叫不妙, 原来系统给出的更多提示并不是文字, 而是让她们来到材料中的那个世界里！ 在褪色融化的场景里，其他几名室友都是一脸惊恐，差点要哭了出来，就在大家都要被投入那个虚拟世界的前一秒, 疏泠想起了上个副本在浪城的经历，喊了一句“尽快判断自己的身份！” 随后，所有的场景都改变了，四人女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装潢以紫色调为主的夏隐公馆。 疏泠在一间陌生房间的小床上醒来，通过外面的天色和从窗帘透进来的光线，判断此时正处于下午五六点的时间，暮色就要降临了。 文本里给出的时间是在一个安静的黑夜里，难道就是在今天？ 疏泠下床，看到了书桌上的那个闹钟。上面的时间证实了她的判断。 她想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镜子，好照一照，看能否认出自己的扮演身份。 但是环顾整个客房，也没有看见一面镜子，更奇怪的是，自己房间里明明摆着一件看似化妆台的东西，属于“石佳”的化妆品护肤品还零零星星地摆在上面，但是，化妆台上却没有一面镜子。 疏泠想了想，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在窗外比室内暗的时候，她可以从镜子上看到自己的轮廓。 一个短发女人。并不是自己的样子。 和她所想的一样，她穿进了文本里，成为了这篇“经典文学”某一个主角的样子。 她尤其记得文本里描述自己看到的那个女人嘴边有一颗痣。而她没有。 看来，自己应该不是文本里的主人公。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石小姐，出来吃晚餐了。” 石小姐，石佳？ 疏泠想到了选项A是石佳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出门是一条走廊，色调也以深紫色为主，显得十分雍容，疏泠暗自猜测，这个公馆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女性。 “装潢挺漂亮的。”疏泠开口。 “是呀。”佣人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女性，点头说，“一个月前还翻修了一次呢，今天还运了一批新家具来，包括待会用餐的餐盘碗筷，也是前几天才运回来的。” “晚上还有谁？”疏泠问了一句。 “孔小姐已经在楼下了。”佣人答道。 “许先生呢？”看这位佣人已经说出了两个选项上的名称，疏泠索性问到了选项C上的许元杰。 佣人的脸色有点狐疑，看了疏泠一眼，才回答：“许......许先生晚上有点事情，让客人们先用餐。” 她的神情让疏泠有点在意，是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么？不过，听佣人说的话，许元杰正是这个夏隐公馆的主人。他因为某种原因，请了一些人在公馆做客留宿，其中就包括这两个分别叫石佳，和孔珺的女人。 “抱歉，刚刚有点不清醒。”虽然不知道原由，但疏泠还是顺嘴找补了一句。 “哪里，我是看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佣人也是人精，温和地递了个台阶，“今天晚上厨师熬了一锅鸡汤，加了银杏和板栗的，很滋补。这是厨师的拿手菜，晚上您和孔小姐尝尝。” “好。谢谢。”疏泠说。 这个公馆很大。除了一楼的大厅，二楼的房间密布，简直像宾馆一样。和佣人对话了好一阵，这才刚刚从长长的走廊里走出来，又走楼梯到了一楼的大厅。 疏泠在想，孔珺，会不会是她们哪个室友穿过来的？ 孔珺穿着一身礼服，看起来也很优雅，疏泠格外注意了孔珺的脸，依然没有看到那颗标志性的小痣。 孔珺看见“石佳”，她站了起来，礼数周到地问候。 几乎一看到这女人优雅的动作，疏泠就知道，这不会是她们寝室中的任何一个人。 看来，她只能暂时在这里演好“石佳”这个角色了。 佣人将椅子拖出来，让疏泠坐下，就在这时，厨师也端上了饭菜。 “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么？”孔珺问。 “许太太和先生外出办事，大概要晚点回来，他们特地吩咐了，不能让客人久等，所以我们先为二人布置了晚宴。”佣人说。 “好吧。”孔珺靠回自己的椅背上。 疏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她看上去似乎有点失望，像是想要看戏却没看成？ 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些主角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系。 只能看出，孔珺和自己不熟。可能认识没有多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厨师端上了一大盆鸡汤，那汤里果然飘着板栗、银杏之类的果实，黄澄澄的，一股咸甜的香味飘出来。 “请慢用。”厨师说完，退回了厨房。 大概是提前接受过吩咐，本来还端茶倒水的佣人们，一下子也全部都离开了。 只留她和孔珺两个人，坐在长长的桌子前，对着桌上的几个菜发愣。 如果是她的室友，照理来说，此时所有佣人都已经离开，应该赶紧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但孔珺看起来并无此意，她给自己舀了一勺汤，细细的调羹在里面搅合着，看起来并不是很有胃口。 疏泠同样保持沉默不言。 她什么信息都没有，此时贸然开口，说不定会OOC脱人设。 孔珺轻飘飘地舀了半颗被煮得酥烂的板栗，送进口中，忽然开口： “我想不通你，你不知道这间夏隐庄园是许太太的私产吗，即使你处心积虑地接近许先生，又有什么用？” 饶是一向伶牙俐齿的疏泠，此刻也微微愣了：“啊。” 小三竟是我自己？ - 没人知道柳思满有多崩溃。 本来只是点击了“重考”按钮，忽然就被送到了这篇经典文学发生的故事里。 穿过来的时候，她还正坐在一辆跑车里。 身边坐着个男人。 尽管柳思满完全不认识身边这个人，但还是可以从两个人的距离看出，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就是自己的老公。 问题是，自己是谁？ “尽快判断自己的身份”，疏泠的话又响在耳边。 怎么去判断......他们只是看了文字材料，根本不知道选项上的这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只有文字上的描述：“一个嘴边长了一颗小痣的女人”。 柳思满想摸自己的手机，没找到。 她不禁撇了撇嘴。所以她们还穿到了一个没有移动电话的年代吗？ 难怪是经典文学。 唇上不同的触感，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角色涂了口红。 有了！ 既然有口红，一定有补妆的东西，就一定有镜子！ 柳思满在包里翻了许久，最后只在粉饼盒上看到了附带的镜子。 而且这面镜子上还盖了一块剪裁合适的绸子，正好挡住了那面镜子。 柳思满有点不理解，这块绸子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为了防止飞粉？ 自己这个角色还挺讲究。 将绸子掀开，露出里面的镜子，她急忙照了照。 然后，柳思满差点背过气去。 因为她看到自己唇边，有一颗小痣。 柳思满：经典文学女主竟是我自己。 “亲爱的，怎么了？”身边的男人见她举起镜子后就不动了，亲昵地靠过来，问。 柳思满内心：你不要过来啊！ 表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躲过了丈夫想要揽住她的动作：“我补妆，别闹我。” 话音刚落，柳思满暗喜，她这个理由实在找的太自然了。 “嗯。不化妆你也是最美的。”丈夫说，看起来是求生欲很强。 这对夫妇的关系这么好？ 柳思满知道，既然自己已经穿成了这篇文学作品里的人物，那么她们寝室的四个女生，应该都在这篇作品里饰演了某一个角色。 “亲爱的，今天你也累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丈夫含情脉脉地说，“路上你可以小睡一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后咱们就回公馆了。” “嗯。”柳思满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丈夫”对自己的一抹谄媚。 就在这时，司机忽然回头询问：“夫人，一会儿会路过蜜熙堂，要不要买一点那里的桃酥？” 柳思满愣了愣，拒绝了：“不用了。” 现在的关键任务是赶紧和疏泠他们会合。 疏泠那边，柳思满可以完全放心，但就是路媛媛和韦慧这两个NPC，她们如果也穿进了这个文学作品里，那她们的行为并不好预测。 “睡吧。”丈夫说。 柳思满“嗯”了一声，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刚刚司机的那番话又在柳思满心里被复述了一遍。 有点古怪。 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怪。 于是柳思满继续闭眼装睡。 跑车开得很平稳，一路上再也没人讲话，柳思满闭着眼，但一直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丈夫简直就像一个模范工具人一样纹丝不动，坐得挺拔。似乎是随时准备着迎接自己妻子的倚靠。 所以，他们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好？柳思满心里又在嘀咕。 大概五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开进了一个庄园。庄园最中心处，一座三层的公馆矗立在那里，外表被漆成紫色，显得高贵典雅的同时，又有一点——土味。 柳思满吐槽了一番这个公馆主人的独特审美。 佣人看见车子回来，连忙上前开门。 “辛苦你了。”柳思满说。 “不辛苦，夫人，这是应该做的。”佣人说完，率先接下了她的小提包。 柳思满用余光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自己丈夫还提着一个不小的公文包，跟在自己后面走了两步路，这才有佣人上前帮他接过，单手提了进去。 再看自己轻飘飘的小提包，被一个佣人稳稳当当地捧在手里。 这明显的地位差别是怎么回事？ 一个词闪现在了柳思满脑海里： 入......入赘？ 好嘛，这个紫色的土味公馆主人竟也是我自己。 82 期末考试进行时 5 “出轨教育家”…… 刚一进门, 柳思满只觉得，室内光线有点暗淡，客厅周围的床帘全部拉着。 宽阔的餐厅里, 坐着两名女士。 这两名女士看起来已经用完餐了，正在桌边闲谈。看见主人回来后, 默契地停止了刚刚在谈论的话题。 难道这里面有自己的室友？ 柳思满这样想着, 正准备说点什么只有室友之间能理解的话。 其中一位短发女士忽然开口：“静雨, 今天和许先生去哪里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我们都已经用完餐了。” 另一位女士说：“是啊。你再不回来，我们可要担心了。” 她似乎还悠悠地瞥了第一位短发女士一眼。 柳思满不太理解这个眼神的含义。只知道，她扮演的这个角色名字叫“静雨”。 “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柳思满哪里知道今天到底去哪了, 含糊了过去，随后开始暗示, “不过，今天在路上看到一本书, 倒是挺有意思的, 关于一本收录经典文学作品的书籍。” “是么？想不到许太太也有这么认真钻研书籍的时候。”短发女士说。 柳思满：......绝对是嘲讽吧？ 可是心里也疑窦丛生, 这么明显的暗示，如果眼前的人是室友, 绝对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眼前的两名女士,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听懂。 自己的室友, 到底穿去哪里了？ 既然还是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 那还是考察自己演技的时候。 一旁的佣人已经将菜单拿了上来。 还嘱咐道：“夫人, 您平常最喜欢喝的银杏板栗鸡汤，今天厨师也给您炖了。要先盛一碗吗？” 柳思满说：“嗯。” 话音刚落，她的丈夫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刚刚似乎是去放公文包。 许先生坐下, 果然，坐在了柳思满的旁边，但也只是和客人一般分列两边。 更加证实了柳思满关于他们地位的猜测。 仔细一看，这丈夫长得确实好，难怪能入赘。 不仅长得好，还十分体贴照顾会来事，厨师端上菜之后，许先生还一直帮“静雨”夹着她最爱吃的菜。 柳思满觉得有点怪异，将自己的碗往旁边挪了挪。 她看到，许先生的脸色轻微地变了变。但他也没有再强求，而是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得心不在焉。 柳思满一边扒饭，一边心想，现在最难受的，是她连面前这两位坐着的女士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只能知道，既然可以同桌吃饭，那大概是自己的好友。再看丈夫的神情，和那两名女士都不太熟似的。 不过，她的室友们到底有没有穿越进这该死的文学作品里啊！ - 柳思满没有套出人物关系，甚至不知道角色名字的时候，疏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在座几个人的名字。 顺便，还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八卦。 关于自己的八卦，自己反而比面前的孔珺更晚知道，疏泠觉得，还有点意思。 既然有点意思，于是决定继续演下去，疏泠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反问道：“这种事，你不会是瞎猜的吧。” “什么瞎猜？”孔珺看起来是个直肠子，刚刚能毫不避讳地挑明石佳和许先生私下的关系，现在也能轻易被一句反问给刺激到，“我们一起去逛服装店，你和许元杰就趁静雨在里面试衣服的时候眉来眼去的，我上次都亲眼看见了。” 疏泠也不恼，轻巧地一句话顶回去：“你看错了。” 孔珺：...... 疏泠用调羹舀起一小勺汤，轻轻吹了吹。 孔珺看着她的样子，有点疑惑，这女人怎么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是涂了什么牌子的护肤品，甚至还变好看了一些？ 她说：“做亏心事，你也不怕报应啊。” 疏泠否认：“我说过，你看错了。” 她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如果孔珺想把这件事告诉静雨，一定一早就说了，为什么还要趁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告诉自己？ “唉。”没想到孔珺居然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也太不小心了，我这么粗枝大条的人，都看见了几次，你说这要是静雨知道了，不得跟你翻脸啊？” 疏泠放下了手中的调羹。瓷质小勺在澄黄的鸡汤中溅起了一圈儿涟漪。 疏泠：......什么展开？ 没想到，孔珺居然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静雨，甚至，还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来我教你到底应该怎么做”的态度。 所以刚刚她问自己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没有财产的许先生，真的只是在单纯的吃瓜？ 孔珺说：“我跟你讲啊，你出去玩，怎么就挑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呢，街边的服装店，那橱窗都是透明的，你在店里和许元杰眉来眼去，多容易被其他人看见啊。” “你应该去买两张电影票，现在上映的几个片子多好看啊，两张票，趁里面开场了再进去，你和许元杰一先一后进，再分开出来，谁知道你们俩是在一起，是吧。” 疏泠喝了一口汤，以压住内心的惊讶：“啊。” “啊什么，我这都是在教你方法。”孔珺瞥了她一眼，“主要是许静雨现在还拿你当朋友，你和许元杰平常往来两下也正常，如果许静雨怀疑你了，肯定会把自家丈夫看得更紧，那你和许元杰怎么再见面？” 疏泠听得简直醍醐灌顶，心中感叹眼前的孔珺女士莫不是一位出轨教育家吗。 她再一次想问：这到底是什么经典文学作品？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样的展开】 【许静雨：MMP，一个个都在算计我】 【疏泠：我大为震撼】 “你说得真对。那下次我就照你说的办。”疏泠笑笑，说。 “那当然，对了，我这还有两张玫瑰电影院的票，最近新上映的片子，你拿去和许元杰一起看啊。”孔珺说。 和疏泠想的一样。孔珺这个人的性格，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 她轻巧地夸孔珺一句，就能从她口中套出更多秘密。 “多谢你。”疏泠接过了电影票。 随便扫了一眼票根，发现那还是一部黑白片。 “不客气。”孔珺挥了挥手，眼里却闪过了一抹狠色，“反正，我们都不想让许静雨好过罢了。” 疏泠点点头，在心中记下了自己的发现。 她和孔珺不算太熟，但是孔珺似乎和这座夏隐公馆的女主人许静雨有什么不和。 然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孔珺即使看到自己和许元杰的事情，也并没有去告发，反而慷慨解惑，像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一样。 因为许静雨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窗外忽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夫人和先生回来了。”佣人听到后，急忙跑了出去。 疏泠和孔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止住了刚刚的话题。 果然，大门被佣人拉开，一对衣着款款的先生夫人走了进来，但疏泠发现，那个明显属于女性的小手提包被佣人四平八稳地抱在胸前，而那个明显更重的男性公文包，则被佣人不那么重视地单手提着。 果然，这也是地位上的差距。 夏隐庄园，以及这座公馆，是许静雨的私产，而她的先生许元杰，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娶了许静雨，但是并不对这些资产有所有权。而这些公馆里的佣人，显然都十分清楚这一层关系，所以对女主人的东西格外重视，而男主人则显得有一些轻慢了。 “佳佳、珺珺，你们坐啊。”许静雨走进来。 她穿着黑色的礼服裙，妆容十分精致，一看就是贵妇的形象。 疏泠一眼看到，她红唇边的一颗小痣。 原来这就是文本里描述的“那个女人”。 进来后，她热情地招呼客人，好像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两个被自己亲密地叫着小名的人，其实一个在和自己丈夫出轨。 另一个，在教她怎么出轨别人丈夫。 一团乱麻的关系。 疏泠和孔珺坐了下来，许静雨也走过来，自然而然坐在了主位上。 她的动作十分自然，疏泠看在眼里，心里清楚，这也不会是自己的室友。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室友四个人应该穿进了不同的位面里，就像平行时空，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但是并不相交。在自己的空间里体会这个故事的走向，随后才能解出这道文学鉴赏题的答案。 许静雨坐下后，和她们寒暄了几句。疏泠知道，“石佳”和孔珺不太熟悉，但都是许静雨的朋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之前也是靠着许静雨在维系，比如叫上这两个朋友出去逛逛服装店之类。 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孔珺和许静雨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但是还尚未挑明这层隔阂。 所以，疏泠在这里的任务，就是去尽可能观察更多的细节，好在四个室友会合时，几个人可以凭借自己拿到的拼图，拼出一张完整的画来。 有佣人拿来菜单，呈给许静雨，后者随意翻了翻，问石佳和孔珺：“你们喝了鸡汤么？我们这位厨师煲汤真的是一绝，他是从广南来的呢。” “广南的厨师？”孔珺看向桌上那盆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汤，“难怪煲的汤这么好喝。不过，这厨师远道而来也辛苦，你们开多少工钱给他？” “没多少。”许静雨难掩得意之色，“虽然煲汤好吃，但是毕竟文化程度不高呢。” “只有你们许家这么讲究，”孔珺捂住嘴笑了笑，“不过是聘用一个厨子，你们倒考起人家的文化程度了。” 疏泠听在耳里，想起这道鉴赏题的第二个小题，问这篇经典文学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感情。 她们胡乱填了一个思乡之情，没想到居然正确了。 既然这名厨师不是本地人，那么，会不会他就是这篇经典文学的作者，而第一道题，也是他的视角去写的？ 83 期末考试进行时 6 “很土味的经典文…… 眼前一黑、眼前一亮...... 似乎也很符合这名“文化程度不高”的厨子会写出来的描述。 想到这里, 疏泠便淡淡问了一句：“我之前旅游去过广南，在那里也尝过这道汤，味道很相似, 只不过那名方大厨后来离开了。静雨，这个厨师叫什么？” “难不成是那名广南的大厨被聘用到你家了吧？”孔珺笑嘻嘻地问。 “不是呢。”许静雨说, “我们这个厨子姓刘，单名一个江字，和你说的对不上。” 见许静雨直接说出了这名厨师叫“刘江”, 疏泠哦了一声, 默默记在了心里。 话音刚落, 刚刚在楼上放东西的许先生也下楼来，主动坐在了主位旁边。 也是坐在了疏泠身边。 虽然他是男主人, 但是坐的位置和客人一样, 只是离许静雨更近了一点。 孔珺看到许元杰的位置, 揶揄地笑了笑，甚至看了一眼“石佳”。 “你们今天去哪了？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担心了。” 许元杰笑笑, 让佣人帮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是去处理一点生意上的事情。吃饭就不说这个了, 怎么样，这里的饭还合胃口吗？” 他似乎是想竭力体现自己是这个公馆的男主人。 又或许, 是想在“石佳”面前表现一番。 “当然好。你们从广南请的厨子嘛。”孔珺说。 这些NPC的对话，信息量似乎还比较大, 但疏泠身在其中，并不知道哪一句是重点。 她礼貌性地笑笑，目光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厨师。 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疏泠看见，许元杰十分亲昵地给许静雨夹菜, 舀汤，俨然是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样子，如果不是疏泠知道他在和石佳出轨，都要被这幅面孔给欺骗。 许静雨看起来十分受用，埋头吃碗里的饭。 忽然，一只手从桌下伸了过来。 疏泠一愣。 许元杰还在一边和许静雨说话，表情亲密，而另一边，左手则不动声色地从桌下伸过来，递给“石佳”一个小纸包。 既然是NPC传来的重要道具，疏泠右手舀了一碗汤，低头喝了一口，左手则伸过去，把纸包接了过来。 纸包刚一触手，疏泠就知道，这里面是药粉。 而且肯定不是干好事的药粉。 许元杰将纸包传递给她之后，继续和许静雨讲着动听的甜言蜜语，而疏泠这一边迅速将纸包放进了口袋里，一系列动作很快，餐桌上没有人察觉到。 一定是石佳和许元杰在暗中计划了什么，疏泠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许元杰要害人，首当其冲的目标应该就是自己的妻子，许静雨。 已经可以脑补一场赘婿龙傲天的戏码了。 这经典文学的口味还挺土。 只是，八卦归八卦，自己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完成。 疏泠需要搞明白，这个纸包里装的药粉到底是什么，已经，石佳和许元杰到底计划着何时害了许静雨，又打算如何动手。 看许元杰和许静雨之间甜甜蜜蜜，有说有笑，孔珺时不时调笑几句，疏泠想着那个小纸包，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 在车里，宋见书的手伸进西装口袋，摩挲了一下那个小纸包。 这是刚刚许静雨在服装店试衣服的时候，一旁药店的店员忽然打了个手势让他过去。他会意，趁许静雨在试衣间的时候，飞快从药店店员手里接过了这个小纸包。 里面是药粉。他不用打开，也知道。 而且，肯定不是干好事的药粉。 否则也不用这么神神叨叨了。 宋见书几乎可以肯定，今天下午所谓的商务洽谈可能都是假的，真正的目标是为了在药店拿这个小纸包。 所有事情都躲着许静雨，这个名义上许元杰的妻子，一路上，宋见书可以从司机、佣人的态度里看出自己的地位，然后，偷偷找药师配药的理由开始浮出水面来。 他还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找到了一份关于夏隐公馆归属权问题的文件。 许元杰的目的，几乎不言自明。 许静雨在车里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扭了扭脖子，有点幽怨地说：“今天你怎么不主动让我靠了？” 宋见书尽职尽责地展示了一个男主人应该有的态度：“任何时候都可以。” NPC愉快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殊不知自己丈夫的口袋里就放着一小包足以让自己毙命的毒药。 既然已经有药师在接应，那么，一定还有后手，许元杰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后来参与这个计划的，可能有公馆里某个女佣，也可能是做饭的厨师，甚至是客人。 许静雨刚刚和自己闲聊的时候，提到了夏隐公馆里，还有她的两个好朋友在等着。 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行驶，一路都开得很平稳，就这样回到了那处美丽的庄园。 佣人毕恭毕敬地帮女主人拿她的包，而自己的公文包，则被后知后觉地拎了过去。 宋见书上楼，脱掉了自己这身外出的商务装扮，放下了公文包。许静雨下楼会客去了，这是个探查的好时机。宋见书回头见旁边无人，轻轻打开了书房的抽屉查看，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些被隐藏的细节。 上面都是一些水电的票据，厚厚的一叠，看起来是女主人许静雨不会去翻看的，而这些票据下面，则藏着一些书信，往来双方是许元杰和石佳。 书信的内容不能不说是浓情蜜意。 宋见书笑了笑，将这些信件放回原处，把上面一层票据又堆叠了回去，像是从来没有人翻动一般。 他下楼去了。 - 接下来的谈话，并没有什么重点。 许静雨和孔珺看起来都比较富有，谈论的话题净是一些新奇的舞会、歌剧、电影之类。也难怪孔珺刚刚可以轻易从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给自己。 疏泠把他们接下来的对话零零散散地听完，然后她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许静雨说，“你知道怎么走吗，让晓梅带你去？” 疏泠婉拒：“当然知道怎么走。” 然后她站起身，离席。 说是去洗手间，其实也是借这个机会，看一看这个公馆的全貌。 疏泠刚刚只看到了二楼走廊的样子，对一楼大厅的构造依然陌生。 餐厅外是摆满奢华家具的客厅，这些家具看起来都是簇新的，果然映证了佣人说的那句“家具都是新装的”，空气里散着一股淡淡的家具的木头气味，又被一层熏香盖了过去。 她很快找到了位于公馆深处的洗手间，推开雕花的门，里面是纯白的装潢，瓷质的用具。 很奇怪，作为洗手间，这里面竟然没有镜子。 疏泠看向了洗手台上的橱柜。这橱柜的门是关着的，疏泠想了想，伸手握住橱柜描金的把手，将柜门拉开，随之一阵反光，原来这橱柜里面是一面镜子，橱柜门的背面也是镜面的延伸。 奇怪的设计。 再联想到自己房间里明明有梳妆台，但是没有梳妆镜的情况，疏泠暗想，难道这所公馆的主人，对镜子有一种别样的厌恶？ 疏泠看了看那镜子，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而已。 然后，她的手伸进口袋里，把刚刚许元杰递给自己的小纸包展开。 里面果然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疏泠不敢轻易去闻，将纸包重新合上，放回口袋里。 她现在还是不知道，许元杰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份纸包。 按理来说，如果是想要将药粉放在许静雨的吃食或饮品中，许元杰这个丈夫，难道不该更加方便吗？ 难道有什么，是“石佳”这个许静雨朋友的身份，更加容易去做的事情？ 既然药粉已经带回来，交到了她手里，几乎可以确定，许元杰一定是打算今天就动手。 文学作品文本里给出的这一幕，应该就会发生在今天晚上。 疏泠捋了捋思路，正打算离开。 她忽然看见，镜子上，自己的面容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好！ 一些恐怖片的记忆袭上心头。 疏泠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去打开自己副本的道具背包，紧接着，她忽然看见，镜面上那个女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穿着黑色的礼裙，画着浓妆，唇边一颗小痣。 那显然是许静雨。 但是又一定不是真的许静雨。 因为镜中那人，面色和自己同样惊恐，她应该也是在那边的镜面，看到了“石佳”的脸。 疏泠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看着镜面，轻声问道： “404？” “疏泠！你是不是疏泠！”镜子里的“许静雨”一改恐惧的神情，惊喜道，“我是柳思满啊！” 原来这面镜子，竟然充当了她们不同时空的媒介？ 疏泠微微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眼，方圆十几米都无人。显然是知道客人正在洗手间，不好靠近打扰。 她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两人？” “没有！”“许静雨”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们寝室一共四个人，这个文本里目前出现的女性角色只有三个，还差一个人啊。” “或许是那个人还没出现，或许，也有可能是反串。”疏泠说，“比如在她的那个世界，穿成了一个男性角色之类。” “这样——”“许静雨”想了想，苦笑道，“穿成了，我老公？” 她的这句话让疏泠想起来，立刻疾言厉色地说：“柳思满，今天要小心。” 可惜，时空交叉的机会并不太多，镜子里，“许静雨”的面容又开始模糊起来。 “许元杰和石佳，他们有私情。”见她和柳思满对话的机会可能要消失了，疏泠看着镜子里的“许静雨”，快速说：“他们晚上可能会杀你，小心所有入口的东西！” 84 期末考试进行时 7 “你忘了，静雨不…… 话音刚落, 镜中的“许静雨”面容模糊，但是疏泠看见她点了点头，随后, 影像消失了。 自己的提示应该已经传递到了柳思满那里，疏泠松了一口气。 她将柜门重新合上，将其他东西恢复原状，然后离开了洗手间。 “去了这么久？”许静雨问。 她显然并没有上心，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句, 疏泠也直接回复“看洗手间里的护手霜不错, 用了一下。” 因为这个文本里的许静雨, 目前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富家出身的傻白甜。 果然, 这话让许静雨听在耳朵里, 又觉得受用极了，继续说：“可不, 那护手霜也是元杰从英国带回来的呢。” 疏泠和孔珺附和着，许元杰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好像刚刚偷偷给“石佳”药粉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这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佣人上来收晚餐用过的餐具, 疏泠发现, 许静雨吃的并不多。 于是，她趁佣人带自己上楼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看静雨晚上都没用什么餐。” 佣人点点头, 说：“是。夫人晚餐一般都吃的不多, 但每晚睡前会喝一杯牛奶。这牛奶是从西洋空运来的。” “明白了。”疏泠腹诽, 这佣人看来和主人一个凡尔赛的德行。 许元杰给她的粉末，是白色的，晚上，许静雨又会喝牛奶。 难道药粉就是下在牛奶里的？ 疏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佣人礼貌地鞠躬, 说：“夫人晚上吩咐了，给您和孔小姐也送一杯牛奶，喝了会睡得好一些。我就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 疏泠道谢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一旁无人，她可以再次拿出那个小药包端详。 刚刚没有解答出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如果药粉真是放在牛奶里的，许元杰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他作为男主人，去厨房转一圈，再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药粉放进去，岂不是比她这个客人更加方便？ 或许，她应该去问问许元杰。 此时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离中描写的那个时间点越来越近。许元杰此时和许静雨回房了。要等到许元杰独自出来，这太难了。 在这个关头，疏泠想到了孔珺。 她用手指在“石佳”的脸上狠狠蹭了几次，蹭出了一小块红痕，然后离开房间，去敲了敲孔珺的门。 “什么事？”孔珺有些意外，但还是让疏泠进去了。 “你看，刚刚我喝了汤，现在总觉得脸上有点不舒服。”疏泠说，“你帮我看看。” “好像是有点红。”孔珺仔细看了看，“痒吗？你不会是对板栗或者银杏过敏吧。” “我看不见，你这有镜子么？”疏泠问。 “哎呀，你忘了，静雨不喜欢看镜子。”孔珺说，“这座公馆里，除了洗手间，哪有镜子啊。我陪你去洗手间看看吧。” 果然，映证了疏泠的猜测。 许静雨不喜欢镜子，甚至不喜欢所有能反光的东西。 所以，夏隐公馆里的窗帘一天到晚都拉着，房间里的镜子也都被收了起来。 孔珺说着，带疏泠去了二楼的洗手间，拉亮了洗手间的吊灯。 这里的洗手间和一楼餐厅一样，同样的装潢，同样的镜子被隐在柜子内的设计。 孔珺轻车熟路地把柜门拉开，露出里面的镜子，说：“你看看，不过现在看起来怎么更红了。” 疏泠想，因为刚刚自己趁孔珺不注意的时候，用手在脸上又补了几下。 “也不知道公馆里有没有抗过敏的药物，你等着，我去给你叫许元杰来。”孔珺果然说。 孔珺急匆匆地离开了。 疏泠这才放下了捂着面部的手，表情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她盯着这面镜子。希望不要趁在这个时候出现平行世界里伙伴的脸才好。 许元杰很快赶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 当然，他与“石佳”都知道，过敏不过只是一个借口。 疏泠看着许元杰，我见犹怜地说：“我下不去手。” “这有什么？”许元杰一听就急了，两手扶住“石佳”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关于这座庄园和公馆的文件，我都已经找人拟好了，许静雨什么都没有发现，宝贝，只要你稍微委屈一下下，咱们以后就可以在这座庄园里做男主人和女主人，这不好吗？” 文件？疏泠眨了眨眼，看来，许元杰和石佳是想着害死许静雨，然后自己入住这座夏隐庄园。 她看着眼前机关算尽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缓缓挣开了他的手：“可是，静雨毕竟是我的好朋友......” “你拿她当好朋友，她呢？”许元杰看着“石佳”的眼睛，着急道，“你和许静雨认识的时间不长，哪里有什么深厚情谊，她根本没有拿你和孔珺当过朋友啊。” 哦？疏泠心想，这是新的线索？ 她看着许元杰，问：“为什么这么说？” 许元杰松开了她，退后一步，手撑住洗手台面，十分痛心的样子。 “许静雨，她和孔珺认识了多少年？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许元杰说，“如果她真的拿孔珺当朋友，为什么会用钱去勾搭孔珺的男朋友？” 什么？疏泠又吃了一个大瓜。 这个经典文学，简直堪称是民国版“回家的诱惑”。 夫妻双双出轨，一个出轨妻子的好友，一个出轨好友的男友，丈夫还谋划着杀了妻子......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疏泠身在其中，都很想为这个经典文学的作者竖一个大拇指。 直播间里的观众，此时也目瞪口呆，一连串的哈哈哈刷过去，几乎遮住了屏幕上正在进行的直播。 【我要笑死了，第一次看到疏泠在游戏里一天愣住那么多次】 【疏泠说，自己的CPU不够烧了】 【这个经典文学叫什么名字，市面上能买得到吗？想看！】 【看这篇经典文学，让我想起了当时高中学《雷雨》的那一堂课】 【雷雨还有小.妈文学和伪.乱.伦，这一篇的口味还是要淡雅一点】 疏泠艰难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有这样的事情吗？” 怪不得孔珺对许静雨抱有这么大的恨意。 而且这一切，一定是许静雨瞒着孔珺做的，孔珺知道自己朋友和男友已经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也难怪她会说出“不想让许静雨好过”这种话。 许元杰说：“对啊，所以你不要再心软了，我知道，许静雨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是个好姑娘，让你做这些事情的确是委屈你了，不过，就忍这么一下，我就可以把你娶进这座庄园来，让你当庄园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保持着手撑住洗手台的动作，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和“石佳”。 疏泠敏锐地从这些话里捕捉到了渣男的气息。 先是挑拨关系，紧接着以“我知道你是好姑娘”进行道德绑架，再用“委屈你了，再忍一下”这样的话来洗脑，最后，“让你当庄园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看起来多么完美多么可口的一块大饼！ “你看，让你做的事情也不难。”许元杰说，“那个药包，你好好地拿在身上了吗？每天晚上，许静雨都会在书房里听听歌，喝一杯牛奶，在那之前，你就去找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药粉放进去就好......” “这很简单，是不是？”许元杰说，“之前我们已经商量过很多次的，这药粉不会让她一下子毙命，只会让她在今晚的睡梦里迷迷糊糊地死去，谁也不会查出来，我向你保证。” “是吗。”疏泠已经没有心情同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再纠缠了，只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如果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不去做呢？” 怕不是在担心一旦计划失败，就把石佳推出去吧！ 许元杰一愣，说：“这有什么呢？我是她的丈夫，她死了，前来调查的警察一定会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来，而你是她的好朋友，警察没有道理怀疑你啊！” 他看到，“石佳”扯出了一个笑容。 与其说是笑容，倒不如说只是唇角牵起了一丝弧度罢了。 这个表情让许元杰感到有点陌生，他犹豫了一秒，决定换一种方法。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只能说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真的，让我一个人被警察怀疑，而你却心安理得地获利，你还敢说你对我是真感情吗？” 疏泠默默看戏。 许元杰有点气馁，一开始已经把眼前这姑娘给迷得昏天黑地，答应帮自己做事，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她忽然反悔起来。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主动下手的，毕竟自己作为许静雨的丈夫，这身份本就敏感。 难道要去找孔珺？ 许元杰撑着洗手台，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孔珺虽然恨许静雨抢了自己的男友，但是孔珺这个女人脑子活络得多，肯定不会同意帮自己做事。 想来想去，石佳还是最佳人选！ 他正准备拿出自己的特长，用颜值来最后求石佳一次的时候，许元杰忽然看到，眼前那面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他吓了一跳，几乎忘记去躲，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镜子又浮现出了一张自己的面容来。 而那张面容，显然要沉静得多，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容貌，但偏偏流露出一丝不对世间任何事情在意的傲慢来。 那不是自己！ 许元杰正要惊叫，疏泠眼疾手快，在背后捂住了他的嘴，随后随便从墙上挂钩处扯下一条毛巾，连同着一颗道具“听话糖丸”一起塞进了他的嘴里。 “别动，也别出声。”疏泠说。 糖丸很快起作用，正在许元杰嗯嗯啊啊说不出话的时候，疏泠又扯下一条更长的毛巾，捆住了他的双手。 这一切动作雷厉风行，一看就是在之前副本里锻炼出来的。 做完这些动作的疏泠低头确认了一眼，在许元杰震惊的目光里，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 碰到了渣男，手脏了。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许元杰”，轻声问：“404？” 85 期末考试进行时 8 “好好说话。”…… 镜中的“许元杰”疑惑了一瞬, 开口问：“怎么，你们的寝室号码也是404？” 疏泠一愣。 那显然不会是路媛媛和韦慧会问出来的话。 可能问出这话的，只有和她们进入同一个副本的男生们。 “你是？”疏泠问。 “我以为比较明显。”“许元杰”说，“毕竟我一眼就看出你应该是疏泠。” 这个说话的口吻太明显, 疏泠松了一口气, 直接点了他的真实身份：“先知。” “没想到, 我们好像在书中扮演了一对背德恋爱的主角。”宋见书说。 疏泠：“好好说话。” “你有见到其他人吗。”宋见书也不再闹，开始直奔主题, “我们也被选中了参加经典文学赏析这场考试, 看来, 我们是进入了同一个考试里。” “在镜子里见到过柳思满了。”疏泠说, “这么说，唐凡和金枫也都在？” “在。”宋见书说，“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不过一样分布在时空的各个位面, 还没有见到。” “有什么线索分享吗。”他问。 “第一, 药要给石佳。”疏泠想到现在的时间，晚餐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禁又问了一句，“你给了吗？” “嗯。”宋见书点头。 “你是怎么想到要给石佳的？”疏泠问。 “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向我伸了手。”宋见书说，“我直接给她了。” 疏泠：...... 你也不怕是你会错意了吗？ 不过，在餐桌下面偷偷伸手要东西, 肯定要的不是什么正当的东西。 “好吧。”疏泠继续说, “第二，药是下在牛奶里的，每天晚上，许静雨会喝一杯牛奶再睡觉。” “嗯。”宋见书说, “致死方式呢？” “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亡。”疏泠说。 都是刚刚从许元杰话中毫不费力听来的。 “似乎没有那么残忍。”宋见书笑了笑。 “那么，我们该动手吗？”疏泠问。 在这个世界里，她扮演石佳。 现在药粉已经到了她的手上，这个世界线的走向，就取决于她动不动手。 “都可以。”宋见书说，“许静雨只是一个NPC。何况，根据系统给出的材料文本的内容，我们并不清楚故事中的石佳是否动手了。” “既然这样，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两种方法。”疏泠说，“你可以把药粉原封不动地给你世界的石佳，我看她那么主动，大概已经决定了要下药，而我这边，选择不动手。我们看哪种方法才能导致最后，被文本记录下来的结果。” “嗯。”宋见书略想了想，忽然说，“不过，也不一定。” “怎么说？”疏泠皱了皱眉。 “谁说石佳是否动手，就影响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呢？”宋见书说，“别忘了，对许静雨有恨意的，这幢房子里可不止许元杰一个。” “你是指，孔珺？”疏泠反应过来。 虽然孔珺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确实流露出了对许静雨的恨意，但要说杀意，似乎并没有。 “只是有这个可能。”宋见书淡淡道，“我们更应该注意的是，由于我们每个人都穿成了一个故事里的角色，我们的行为可以影响到故事的进展。” “我们几个人是玩家，对推进故事有着本能的敏锐，可是你们寝室里应该有NPC吧，我们不能保证，这些NPC在穿进文本里的时候，也可以做出理智的决定。”宋见书指明。 路媛媛和韦慧...... 按照她们俩的个性，应该都做不出杀人的举动。即使有提示，也不能下手。 疏泠只怕，这两个人在副本里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让整个故事发生了偏移，如果导致不太好的后果，怕会对这场考试的进程和结果产生影响。 “我们寝室里有两名NPC，但是作为高校大学生，她们应该都做不出杀人的举动。”疏泠说。 “这样的话，我们无法观测到准确的行为。”宋见书说，“如果是孔珺杀人，而扮演她的两名NPC无法做出这样同样的行为，那，我们不一定能看到文本中描述的‘许静雨狠狠地盯着作者’这一幕，也就不知道作者到底是谁。” 疏泠忽然问：“你们答对了几题？” 宋见书难得噎了一下：“零。” 疏泠笑笑，大方地告诉他第二题的答案：“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宋见书默了默。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因为无语而沉默的样子，疏泠心里会有一点开心。 于是打算更慷慨地告诉他：“现在我怀疑公馆里那个叫刘江的厨师。第一，他是从广南来的，客居他乡，另一方面，他的文化程度比较低，可能会写出眼前一黑、一亮的句子。” 宋见书笑了笑，说：“我可以告诉你，大概率不是他。” “怎么说？”疏泠一愣。 她只是怀疑写出这篇文本的是厨师，却没想到宋见书会这么快否认。 “第一，因为我已经探查过，他的文化水平可能比你想的要更低一点，因为他并不识字。”宋见书说，似乎在模仿着疏泠的句式，“另一方面，你有没有注意到文本的人称？” “‘我看到了一个唇边有一颗小痣的女人’。”疏泠复述道。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明白了。 如果是刘江，那么他根本不会这样称呼女主人。 这篇文章的作者——像是，还没怎么见过许静雨一样。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宋见书说。 他的面容开始模糊。 看来这一次时空交错又要结束了。 玻璃上像是被水汽迷了一层似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在模糊的影像里，疏泠听见宋见书的声音，虽然不清楚，但却依然镇定： “去探查，孔珺到底有没有害人的念头。” “如果有，要想办法，让那个穿成孔珺的NPC杀人。” 说完这句话，镜面雾的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又重新模糊起来。 刚刚镜面上的“许元杰”消失了，只剩下愣在原地的疏泠和缩在角落里的，真正的许元杰。 疏泠回头看了一眼，许元杰目睹这一切灵异的景象，早就吓晕了过去。 她站在镜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让穿成孔珺的路媛媛或者韦慧杀人，这谈何容易？ 疏泠转过身，缓缓撩起自己的裙子，蹲了下去。 她拍了拍许元杰的脸：“喂。” 见他没有半点清醒的意识，疏泠又去洗手台上用牙杯接了一杯凉水，兜头泼在了许元杰的脸上。 这下，许元杰终于惊醒了。 他的嘴巴里还堵着毛巾，看见“石佳”，只能睁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声。 “不要叫了。”疏泠有些厌烦地看了他一眼，“还想再尝尝那小糖丸的威力吗？” 许元杰不敢说话，缩在角落里不住摇头。 眼前的“石佳”，她绝对不是石佳！ “问你个事，”疏泠终于回到了正题，“今天，许静雨邀请我和孔珺过来这座公馆，到底想干吗？” 说完，她才发现男人的嘴里还塞着毛巾。 她一把将毛巾抽出来，扔到了一边的瓷砖地面上。 “许静雨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刚刚新装潢了自己的房子，就要炫耀给她的朋友们看。”许元杰说，“过几天她还准备开一场宴会，就在这里。” “是这样。”疏泠暗忖，这听起来确实是许静雨会干出来的事情。 “我和孔珺，在这里住了几天了？”疏泠问。 “你们是昨天下午来的，今天是第二天了。本来你们就准备小住两天就离开。”许元杰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好吧。”疏泠从他嘴里没有得出特别有意义的线索，只是更加肯定事件一定就发生在今晚，因为明天，他们就会离开了。 “出去之后不要胡说。”疏泠关上了柜门，将镜子隐藏起来，又回头警告性地对许元杰说了一句。 “我绝对不会。”许元杰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疏泠点点头，开始诈骗，“你喝下去的药丸还在起效，如果你胆敢做什么——” “不敢！”许元杰说完，一溜烟地离开了。 随后，疏泠也离开了二楼的洗手间，又关掉了洗手间的灯。 接下来，她该去探查，孔珺到底有没有动手的心思了。 没想到，孔珺就站在走廊尽头，自己房间门口，姿势优雅地倚靠着房门，笑吟吟地看着这边。 “互诉衷肠？”孔珺打趣道。 好像她在这里的一大乐趣，就是吃石佳和许元杰的瓜。 “你不回房间，站在这里干什么？”疏泠问。 她谨慎地看了一下洗手间与孔珺房间的距离，好在许静雨虽然人品不好，但是买的房子真的大，用的建筑材料优良形成了良好的隔音效果，孔珺应该没有听到洗手间的动静。 “明知故问。”孔珺说，“看戏啊。” “不要再藏了。”疏泠忽然说，“你晚上准备动手吧。” 她想诈一下孔珺，半真半假。 以宋见书那种准确到惊人的洞察力，疏泠相信，他既然提起了孔珺，那么一定是在他那个世界里，探查到了什么。 刚刚，从洗手间走过这条长廊，走向孔珺的时候，疏泠想到，这一天晚上，实在是对许静雨下手的好机会。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丈夫，和与他偷情的朋友，丈夫的公文包里，还有一份明晃晃的关于庄园和公馆所有权归属的文件。 而孔珺，则一直是隐于这些关系之外的。 如果她动手，其实可以更加轻易地将罪责丢给许元杰。 疏泠忽然明白了，刚刚孔珺那么语气轻松的，给自己电影票，还教自己如何更加隐蔽地与许元杰出轨，甚至在她佯装过敏时，十分上道地把许元杰叫了过来。 因为，石佳和许元杰关系越近，孔珺就越能靠这层关系来隐藏。 于是，疏泠问出了刚刚那句话。 孔珺的神色有一点意外：“石佳，我以为你和许静雨是一类人的。” “没想到，你比许静雨有脑子。” 疏泠没有说话。 “也比许静雨大胆。”孔珺说，看了一眼“石佳”衣服上的口袋，“里面有药，是吧？” “你看到了？”既然说到这里，疏泠也就不藏了。 孔珺笑了笑，将自己的房间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她说：“聊聊。” 疏泠也走了进去。轻声关上了门。 “许静雨就在对面不远处的房间里。”孔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画，那应该是许静雨房间的方向，“我们这两个她认为的好朋友，却在这里商量着如何杀掉她。” 疏泠问：“你动手吗？” “我都行。”孔珺说。 “我没看到任何工具。”疏泠说。 “两只手也能掐死人。”孔珺说，“当然，药粉更加隐蔽。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我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86 期末考试进行时 9 “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知道对照实验吗。 为了实验的准确性, 往往会在实验组的另一边，放上对照组。 又或者是数学里学过的配对问题。 他们所有玩家, 以及NPC, 一个人分配了一个角色，并且做出符合预期的行为，旨在最后得到那一个与文本出现的内容相符的答案。 疏泠想起之前公司素质拓展, 玩过的团体游戏。 中间一个圆盘，上面一个铁钩。 圆盘周围牵着两米长的十几根绳子。 团队的任务就是, 每个人拉一到两根绳子，操纵绳子尽头拴住的圆盘，用圆盘上的铁钩勾住地上有凹槽的积木, 然后将积木一个个摞起来。 疏泠看着孔珺的脸, 也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只是这次，他们不仅要把这些积木摞起来, 还要摞成文本给出的样子。 而且，队友也不在眼前, 无法即时沟通，而是远在时间之外，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 疏泠觉得，此时自己好像是在一片黑暗里, 握着手上的一根绳子, 有些迷茫地凭着感觉去拉拽。 而其他人的感受, 一定也是这样。 这时候，你不仅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也应该知道，队友会做什么。 比如，疏泠很清楚, 路媛媛和韦慧，这两名NPC无论是谁穿成了孔珺的角色，她都一定无法杀人。 那么，只能让自己这个世界，真实的孔珺去杀人。 这是一种穷举法。 在宋见书的世界，“许元杰”会把药粉给石佳，玩家不干涉石佳与孔珺的行为。 在疏泠的世界，“石佳”拿到药粉后，选择不去动手，玩家不干涉许元杰和孔珺的行为。 而在路媛媛或者韦慧的世界，“孔珺”无法动手，玩家不干涉许元杰和石佳的行为。 而在柳思满的世界—— “许静雨”只需要注意保护自己，玩家不干涉许元杰、石佳、孔珺任何一人的行为。 疏泠忽然想到，她只提醒柳思满要注意所有入口的东西，并没有让她注意孔珺。 此时再想，也没有补救措施了，只能希望她能触类旁通。 看着眼前的孔珺，疏泠理清了以上的所有剧情线分支。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孔珺去动手。 “我们一起做吧。”疏泠说。 孔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说。 “你担心你的药粉没用吗？”孔珺问。 “害怕失手。”疏泠说，“两个人一起做，会更加有把握一点。” 孔珺想了想，笑了：“也行。女孩子总是做什么都要结伴，哪怕连杀人也是。” “你的药粉，打算什么时候下进去？”孔珺又问。 “我不打算告诉你。”疏泠说。 “好吧。”孔珺说，“那我们就各自动手。这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谈话就说到这里，疏泠起身离开。孔珺将她送出了自己的屋子，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静。 疏泠看了一眼走廊里的挂钟，正是晚上十点。 按照佣人所说，那杯牛奶应该已经快要热好，送到许静雨的房间去了。 身后，只听见孔珺轻咳了一声。 她同样注意到了时间，大概是在提醒“石佳”下手。 疏泠冲她点了点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轻轻走下台阶，去了楼下。 看在孔珺的眼里，就是“石佳”去了一楼的厨房，偷偷将药粉放在了许静雨的牛奶里。 虽然疏泠知道，她这条线的分支，应该是自己不动手，让孔珺去动手。 但是，却偏偏被孔珺撞破了自己也要动手这件事情。 因为担心孔珺因为此，就选择不再动手，疏泠只是去厨房转了一圈，和那位厨师闲聊了两句，并没有把药粉投到牛奶杯里去。 然后，疏泠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看来，在这篇经典文学里，厨师也是一个重要角色。 不知道饰演厨师的这个人，是谁？ - “按照我们之前说过的。”女人说。 唐凡接过眼前的一个小纸包，听到眼前的女人说。 这纸包，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唐凡展开看了看，里面放着一些黄色药粉。 “可小心点。”女人见他展开纸包一探究竟，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知道。”唐凡说着，将纸包收了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叫孔珺。唐凡联想起穿过来之前，做过的那道题目，又听见刚刚佣人在叫她孔小姐。 他穿进了这个厨师的角色，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厨师，唯一的技能就是在这篇经典文学的世界里做做菜。 下午，佣人点名说晚上许夫人要喝板栗银杏鸡汤，而且晚上会晚点回来，所以让熬两盅，一份给客人们先使用，另一份等许夫人和先生回来后再热热的端上来。 唐凡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尊贵的公馆的主人，肯定不会吃客人吃剩下的。 只是，这板栗银杏鸡汤到底要怎么做啊......？ 唐凡只能答应下来，然后翻箱倒柜，居然真的翻到了一份菜谱。上面清楚的记载了这种鸡汤的做法。 看来是系统也不想让他在这种小事上OOC以至于出局，所以贴心地提供了线索。 不过——唐凡之前虽然在副本里展示过自己半吊子的厨艺，但是也仅限于摇个奶茶、做杯咖啡，或者在便利店打工看一看热乎乎的关东煮。 作为一个游戏公司每天996的技术宅，即使有菜谱，他也完全不知道怎么**汤啊。 尤其是看到一旁水池子里，真的有一只刚刚被脱了毛的鸡—— 唐凡站在水池子前看了良久，还是打消了自己亲手处理鸡的念头，毕竟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处理不好，端上去，人家一喝就知道不对，他立刻就暴露了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叫刘江的厨师。 “秋月——”唐凡想了想，语气软下来，带着恳求的语调唤道。 “在呢。”此时厨房没人，白秋月大胆地从唐凡的背包里钻出来，化为了一半实体一半阿飘的状态，在唐凡的肩膀旁边悬浮着。 “你能，”唐凡问，“处理这个吗？” 一人一鬼和池子里死不瞑目的光秃秃的鸡对视。 “好吧。”白秋月叹了口气，“你刚找到的菜谱给我看看。” “好！”唐凡如蒙大赦，立刻将菜谱双手呈上。 白秋月大致看了一眼，其实烹饪方法都不难，放在锅里一直熬就好了，而且材料的配比也写得很详细。 最难的，就是处理这只死鸡。 幸运的是，白秋月死之前，厨艺还不错。 唐凡见她上半身的实体灵活地耍着菜刀，下半身的灵体还搭在自己身上，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又真心实意地觉得她很厉害！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 然后就出现了刚刚唐凡回想的那一幕，叫孔珺的女人，给他送来了一只小纸包，而且还叮嘱着一定要放在许静雨的那一份鸡汤里。 看来孔珺和刘江早就有联系，所以才能直接进厨房来，一句废话都不说，直奔主题。 说完后，孔珺就走了。 厨房里又剩下了唐凡和白秋月。 “你要把药下进去吗？”白秋月问。 唐凡自己也在纠结，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举动，一定会影响这个世界里角色的情况。 不过，他只是纠结了一瞬，就说：“下。” “为什么？”白秋月问。 “因为孔珺没有和我多说，说明刘江一定被她收买了。那么，刘江基本上一定会在汤里下药。”唐凡说，“让故事尽可能呈现原貌，大概才最有可能看到文本里所描述的那个场景吧。” “好。”白秋月也没有多问，手上菜刀又利落地动起来。 “为什么会做饭啊。”唐凡忽然问。 “之前和父母住一起啊，我爸妈身体不好，我做给他们吃。”白秋月说。 这让唐凡又想起了白秋月在电梯里的经历，虽然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的人物，他却没想到，在那个虚拟世界里，白秋月也是父母健全、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女大学生而已。 他往前走了一步，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 做完这一切之后，疏泠回到了房间。 佣人遵从女主人的命令，果然为自己送来了牛奶。保险起见，疏泠并没有喝。 又等了等，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左右，疏泠安静等候着，文本中描述的故事，很可能就发生在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有等到走廊上传来一点声音。 难道时间还要更晚？ 疏泠和衣而卧，方便在听见任何动静的时候，立刻离开房间，前去查看。 不过，夜晚的夏隐公馆十分安静，好像所有人都在沉睡着。 难道孔珺没有动手？ 许静雨没有死亡？ 她的心中疑窦丛生。 文本中描述的那种场景到底有没有发生，还是自己已经错漏了什么细节吗？ 就这样，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 还没睡着的疏泠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像是强行从被窝里被拉起，带着满腔疑问，周遭环境渐渐变得模糊，下一秒，她就被传进了404女生寝室里。 看来，故事不发生在她这种选择的平行时空。 【您已经完成剧情回顾，许静雨结局：死亡。】 【请您继续回答问题：经典文学赏析，第一题，第一问。】 87 期末考试进行时 10 “你有动手吗？…… 她因为不能适应光线的骤变而揉了揉眼, 清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柳思满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好在，柳思满颤了一下后, 也惊醒了。 “没事吧？”疏泠赶紧问道。 “没事, 就是有点不舒服。”柳思满说，“那鸡汤里应该放了东西。” 鸡汤？ 疏泠忽然想起, 怪不得晚上她去找孔珺的时候, 没有看到任何道具。 她还以为是孔珺藏得比较好, 原来是在吃饭之前，就已经下到许静雨的那份鸡汤里了！ 她记得, 因为许静雨晚归，厨师是做了两份鸡汤的。 也记得，孔珺几乎没有动后来盛上来的那份鸡汤。 “在洗手间的镜子那里看到你之前，我已经警惕了，各种入口的东西都吃的很少。后来看到你之后, 我更是什么都不敢吃，佣人给我端牛奶, 我都说我不要。”柳思满说。 疏泠松了一口气。 还好柳思满自己有敏锐度，吃的比较少，才只是有些难受, 不至于触发死亡结局, 如果换了路媛媛和韦慧, 估计直接就吃了。 确定好柳思满没事后，路媛媛和韦慧也醒了。 “你们扮演的是哪个角色？”疏泠问。 “我？我应该是孔珺。”路媛媛说, “不过，我一直跟着剧情走，让吃饭就吃饭, 让睡觉就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在我那个世界，许静雨死了。” “你有动手吗？”疏泠问。 “动手？动什么手？”路媛媛一脸疑惑，接着忽然想起来，“哦！我的口袋里是有一个纸包，所以原本的孔珺是应该去杀人，对吗？” 疏泠明白了，因为路媛媛基本没搞懂情况，所以她并没有把那个装着黄色药粉的纸包递给厨师。 “我是那个佣人...我和媛媛一样，就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我的那个世界，许静雨和孔珺都死了。”紧接着，韦慧说，“我还找了个小笔记本，记下了发生的各种事情，不过穿出那个世界的时候，笔记本带不出来。” 这突然的一句“孔珺”死了，让疏泠有些疑惑。 她已经发现了，她们四个人，除了柳思满扮演“许静雨”时刻意防备着，其他几个世界的结局，都是许静雨死了。 而且，都是在深夜无声无息地死去的，他们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对于文本的第一个问题，依然是一头雾水。 但是在韦慧的世界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附加的结局，孔珺死了？ 疏泠盘了一下现在的几个世界。 疏泠的世界，“石佳”没有动手，孔珺不知道有没有动手，但既然许静雨死了，那么孔珺应该是动手了的，而且也是下药的方式，下在鸡汤里。 柳思满的世界，石佳和孔珺应该都动手了，但因为刻意防范，“许静雨”没有死亡。 路媛媛的世界，“孔珺”没有动手，石佳动手了，许静雨死亡。 韦慧的世界，既然没有人干涉，那么两人都应该动手了，特殊的是，许静雨和孔珺都死亡了。 大概是看到玩家四个人都已经清醒过来，屏幕上的题目一闪，紧接着，忽然变成红底黑字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屏幕的颜色恶意十足，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变化的不仅是颜色，连屏幕上的字体也变得扭曲了起来，渐渐的，她们已经快分不清上面的文字是什么了。 随后，最上方弹出了一个倒计时。 【由于你们选择了重考此题，本次回答必须答对，否则，将会直接做不及格处理】 【倒计时：3:00】 【倒计时：2:59】 “坏了！只有三分钟，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这题的答案啊！”路媛媛着急道。 “疏泠——”柳思满也有点慌乱，求助于疏泠。 在倒计时的紧急催促下，疏泠并没有慌张，而是在脑海中细细推演了一番。 “慧慧。”她忽然问，“你给许静雨端了牛奶，也给孔珺和石佳端了牛奶，是不是？” “对。”韦慧立刻答道，“那三杯牛奶，有什么问题吗？” 她忽然想到：“哦，那三个杯子上面的描花不一样。三个杯子上都画了不同的花卉吧，我也分不出。” “其中有一杯，是下了毒的。”疏泠说，“而且，你应该是把这杯带毒的、本来应该给许静雨的牛奶，端去给了孔珺。导致孔珺死亡。” 这个事件变得越来越清楚了。 石佳知道许静雨喜欢什么样的描花，所以会把药下在那个杯子里，如果是跟了许静雨很久的佣人，她自然也知道，所以会把这个杯子端给许静雨。 但是，刚刚穿进文本里的韦慧，是不知道的。 她只当三个杯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随机给了出去，导致孔珺不小心喝下有毒的牛奶，死亡了。 而孔珺之前在汤里投放的药依然起了作用，所以许静雨也死亡了。 这么说，她们几个世界的结局都能说得通了。 可是，她们依然不知道，这篇文本到底是以谁的视角写的...... 【倒计时：1:30】 屏幕上的试题，已经扭曲到了看不清的地步，唯有倒计时依然字字分明，清晰可辨。 可恶。 就在疏泠也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从寝室的门缝里，钻进来一只扁扁的东西。 它是透明状的，它经过的地方，依然可以透出身后物体的轮廓，只是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那些东西看起来会变形。疏泠也是因为这样，才注意到了它。 只见那透明的东西直直朝着疏泠飘了过来。 疏泠先是一惊，紧接着反应过来。 能够变身为这种奇特介质的东西，随意在寝室之间穿梭的，那是白秋月！ 白秋月全身都进了寝室，依然保持着透明的状态，开口道：“D。从镜子的视角。”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妈呀，什么声音！”路媛媛闻声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团透明的东西。 她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操起自己桌子上的水杯就想丢过去，柳思满眼疾手快地制住了她。 “别怕。”疏泠说，“先做题！” “选D，从镜子的视角！”她复述了一遍白秋月的答案。 【系统计算中......】 这次的系统计算时间也很长，大家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再弹出一个回答错误，她们就小命不保了。 而且，对路媛媛和韦慧来说，身边还飘着一团透明的东西，和她们一起盯着屏幕上的结算字样。 妈的，什么玩意儿！ 再看疏泠和柳思满，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被那东西影响，只盯着屏幕上的字。 ......你们真的是我认识的室友吗。 好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系统弹出了【恭喜您，回答正确！】的字样。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生那边怎么样？”疏泠问。 “放心吧，他们已经回答出来了，答对了，这才让我赶紧来告诉你们的。”或许是怕监控摄像头发现，白秋月一直保持着透明的状态，声音也很轻。 但这听在两名NPC耳朵里，只觉得更加诡异了。 “还好。”疏泠这才完全放心了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是镜子的视角？”柳思满问。 这个答案，只能说想破头也想不到。 大家都以为答案会是某个角色，起码应该是个人吧！ 谁知道居然是镜子？ 白秋月说：“因为唐凡在游戏里，扮演那个厨师，他完全按照NPC的指引在做，让他下药，他就下药。” “下了两次？”疏泠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对。”白秋月点头，“下了两次药，一次是孔珺的黄色药粉，放在鸡汤里，还有一次是石佳的白色药粉，放在牛奶里。” “这两种药会相克，反而影响药性，让任何一种的毒杀效果都削弱？”疏泠问。 “你说的没错。”白秋月说，“正是因为唐凡这样做了，我们才看到了和文案相符的结局。” 白秋月娓娓道来，在唐凡的世界里，许静雨喝了鸡汤，又喝了牛奶，两种药物互相反应，没有一种致死，只是让许静雨不太舒服。 身体里的药物相互产生了作用，激起了本能的反应，在大概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许静雨从卧室里出来，去了二楼的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呕吐。 那时候，公馆里很黑，为了能够看清楚东西，许静雨打开了洗手间的灯，然后，一向害怕镜子和反光物体的她，居然看见，洗手间里的柜门是开着的，也就是说，镜子露在外面。 “怪不得。”疏泠回想起文本的内容，这篇经典文学描述，一开始，夏隐公馆里很黑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原来那是因为，洗手间的灯是关着的，所以镜子当然处于一片黑暗里。 如果是之前的许静雨，此刻大概会怪佣人不小心，没有处理好这面镜子。但是，此刻被翻腾的胃液折磨着，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只是赶紧把柜门合上了，就像害怕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东西一样。 这也就是文本里的“我眼前一黑。” 镜子被关在了柜子里。 然后，许静雨抱着马桶十分痛苦的呕吐，惊动了公馆里的其他人。 下毒的孔珺和石佳虽然奇怪，但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上前查看这个连胃酸都要吐出来的女人，一边暗自思考为什么自己的药出了问题。 许元杰也很奇怪，但依然做出了一个好丈夫的样子，抱着许静雨关切着，并让佣人找药来。 这次计划居然失败了，只能等下次再找机会了。 佣人们赶紧拿着药箱急匆匆地上来，又叫了家庭医生。 在混乱之中，许元杰打开了柜门，想找放在柜子里的新毛巾，给许静雨擦拭唇边的脏东西。 不过，这一举动自然又让柜子里的镜子被翻开来。 这就是文本里第二次“我眼前一亮”。 看到镜子被翻开，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在柜子前翻找东西的时候，许静雨因不想看到镜子，又赶紧将柜门关掉了。 这就是文本里的“眼前又黑了”。 随后，佣人拿来了其他地方放着的毛巾，自然也就没有人再去打开洗手间的柜子。 这就是文本的全部了。 88 期末考试进行时 11 “先知那边是平…… “唐凡作为厨师, 住在公馆，晚上他也急匆匆地前去查看，但他没有想明白, 只是离开副本后，把看到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先知。”白秋月说, “问题的答案是先知推断出来的。” 疏泠想到, 自己和宋见书在镜子前短暂对话的时候，曾经告诉过，让宋见书把药原封不动的给石佳。 这样，石佳的行为不会受到干涉，她和孔珺都完成了下药的动作。 宋见书在的那个世界，他应该看到了和唐凡一样的结局。 也就是文本里呈现出的那个答案。 通过控制变量法，他们找到了这个故事的真实展开，原来石佳和孔珺都下药了，只是两种药粉在许静雨的体内, 居然奇迹般地让彼此失去了药效。 一旦其中有一个人没有下药, 那么, 许静雨就会因为另一个人下药, 而被毒死。 这真的是奇妙的巧合。 路媛媛还没有听懂：“那么，这篇文章的视角为什么就是镜子呢？” 韦慧看她：“怎么还没懂，是因为洗手间门的灯一开始是关着的, 所以镜子的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许静雨开灯, 镜子亮了，许静雨吓得把柜门合上，镜子黑了，许元杰在找东西的时候又打开了柜门, 许静雨又关掉了柜门......你懂了吗？” 路媛媛这下终于听懂了：“居然是这样，这谁能想得到啊！再说，你们看第二题，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感情，不是思乡之情吗，一个镜子怎么思乡啊？” “可能，这恰好是一个通灵的镜子。”疏泠说。 毕竟，他们玩家可以在镜子前，机缘巧合看到彼此。 如果没有这面镜子，他们就没办法互相传递消息了。 再加上，这座公馆的佣人和许元杰，都反复提到，公馆最近装修过，很多家具和器物都是新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再加上许静雨害怕面对镜子，所以洗手间门那扇镜子没有见过她，才会在文本中描述为“一个唇边有一颗小痣的女人”。 而一扇刚刚被售卖出去，进了新家的镜子，或许，强词夺理一点，也比较符合“思乡”这个设定吧...... 疏泠实在是感觉作者脑洞大开。 感觉都可以改成什么“镜中未遂的杀人案”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了。 “就是这样，那你们做下一道题吧。”白秋月说，“我也回去啦。” “等等，”疏泠忽然问白秋月，“先知和唐凡看到的结局一样吗？” “不不，”白秋月摇了摇头，“先知那边是平安夜。无人死亡。” “怎么？先知没有把药给石佳？”这次换成疏泠愣了。 “嗯，怎么说呢，先知是把东西给石佳了，只不过给出去的是换成了白砂糖的纸包。”白秋月说，“而且，先知也用公馆男主人的身份，让厨师不要在许静雨的汤里下药。” “原来这是拼图的最后一块。”疏泠喃喃自语。 每个人的决策，都影响了整个股市进行的过程。疏泠这边，她只试了石佳和孔珺分别动手的情况，唐凡机缘巧合，触发了两人都动手的情况，达成了真结局。 而宋见书，他显然想到了更加容易被忽视的一层。 那就是，如果两个人都没有下药呢？ 一般的玩家，在发现故事里存在毒药时，就很容易被牵着走，会思考到底是谁下了药，掉入了思维惯性。 但宋见书没有被蒙蔽，在紧急的状况下，还能想到这容易被忽视的一层。 并且大胆尝试了。 他很清楚，疏泠这边的人会做何选择，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补上了这些世界线分支中的最后一块。 所以，他到底是一个多么强大又细致的玩家？ 另一边，柳思满又忽然发问：“那我师傅，他穿成谁了？” 白秋月听完，哈哈大笑：“他穿成了孔珺的男朋友，那个许静雨出轨的情夫。在故事主线基本没什么戏份，他甚至都没有进入夏隐公馆，只是在事件结束后，过来接孔珺回家了。” “啊。”柳思满真心实意地惋惜，“那他这次结算，估计分数不高。” 疏泠笑笑，对白秋月说：“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如果男生那边有什么动向，尽快让我们知道哦。” “放心吧。”白秋月一拍胸脯，又化为扁扁的形状，从门缝中钻出去了。 全程，路媛媛和韦慧这两个NPC一言不发，十分震惊。 “我之前没觉得这寝室有什么不对，现在我觉得了。”路媛媛说。 “我之前是一个坚定的马列唯物主义者，现在我不是了。”韦慧说。 “我更没想过原来我的室友可以和鬼说话。”两个人一脸幽怨地看着疏泠和柳思满。 疏泠无法对这两名NPC解释，只能打着哈哈笑一笑，希望能翻过这一章。 “你们看看眼前的电脑屏幕，再想想刚刚的穿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疏泠说。 “也是。”两人垂头丧气地互相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文字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扭曲，颜色也变成了普通的白底黑字。 疏泠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而大家一早上起来就忙着考试，还没吃过东西。 只在副本里吃了一点晚餐，但是，因为担心着剧情，也没有吃好。 路媛媛也意识到这一点，慷慨地将自己柜子里的零食面包分给大家吃。 在她拉开柜子的时候，空的保温杯因为动作而轻轻摇晃，惹得疏泠又看了一眼。 “谢谢媛媛。”韦慧说，接过了面包，“不过，经过了这一上午，我还真的不觉得有多饿。” “还是吃一点吧，如果下午题目回答错误，要重考的话，我们可能还是会穿进故事里。”疏泠说，“上午还是比较平和的题目，只有柳思满一个可能会遇到危险，如果下午穿进了什么克苏鲁经典文学呢？保持体力很要紧。” 她也在自己的书桌下面发现了几盒摆放整齐的纯牛奶，分给了自己的室友们。 “对。”柳思满说，“考试时间门很紧张，大家将就吃一点，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于是寝室四个人就着牛奶和面包，囫囵咽下了一顿简陋的午餐。 “蛋白质还是比较充足的。”柳思满安慰一般对大家说。 吃完饭后，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一起点击了屏幕上的“下一题”按钮。 紧接着，屏幕上依然出现了不长的一段文字。 【难得无事不用加班的周末，最近都没有网购的易辉先生忽然收到了一件快递。】 【他将快递拿回家，拆开，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盒录像带】 【录像带上写着易辉先生的名字、工号（一号）、手机号码，以及最近因易辉刚刚任职新机关要员的一封祝贺信。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了呢。易辉先生说，不过，寄快递的人既然清楚他最近升迁，那么，应该是单位的人吧？】 【随录像带附上的，还有一封简短的手写信。易辉先生将那封信展开，看了下去。因为信上记录的内容，他决定好好去观看这一盘录像带里的信息。】 【因为这盘录像带里，可能涵盖着让人胆寒的事实。】 文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和上一题一样，一脉相承的怪诞风格，让人完全摸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人：“......” 路媛媛打了个冷战：“该不会是什么贞子的录像带吧。” “令人胆寒的录像带......”柳思满苦笑，“我可能不会愿意穿进这个文本里。” 疏泠叹了一口气：“先答题吧。” 大家点击了“开始答题”的按钮。 【第一题：针对文本的描述，以下哪一个选项是错误的？】 【A.一号是易辉】 【B.易辉刚升职】 【C.录像带是单位寄出的】 【D.录像带记录了某项重要的事情】 又是这种问题！ 路媛媛说：“这四个选项不都是文本里告诉我们的事情吗？” 韦慧回想了一下刚刚给出的文本，说：“我想起来了，关于录像带是单位寄出的，这只是易辉的一个猜测，对吗？” 柳思满点点头：“是的。易辉只是看到快递里写了自己刚刚升职，想到应该是单位的人，才会对他的情况这么清楚。” “那，我们选C？”路媛媛不确定地将鼠标指针放在了C的位置上。 几个人都看向疏泠，似乎在等疏泠拿主意。 对此，疏泠只能苦笑。 和之前的题目一样，还是纯靠蒙的题目。 既然遇事不决就选C，再加上C相对于其它选项确实有比较明显的错漏，那么，干脆就直接选C吧。 得到了疏泠的认可，几个人才大胆地选择了C选项。 接着，屏幕上又弹出了下一道题。 和上一个文本一样，只有两个题都作答完毕，系统才会算出这一整道文本题的分值。 【第二题：这篇文本抒发了作者的什么感情？请在下方横线上填写。】 ......妈的，想摔桌。 路媛媛面无表情地说：“抒发了sb作者屁事没有只会无病呻吟然后还要出一个考题来为难我们这些可怜的大学生的无聊的感情。” 韦慧被逗笑了：“好了，别生气，再生气，题目也是要做的。” “我也好想去出卷子。”柳思满说，“什么东西都能被称为经典文学了，那我高考写的八百字作文是不是直接能评上诺贝尔文学奖，起码可以把高中三年写的作文收集起来，印刷一本名为‘柳思满经典文学’的书吧？” 89 期末考试进行时 12 “文学鉴赏属实…… 抱怨归抱怨, 题目还是要做。 一道语文题, 让404的女生们生生体会到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只能写一个“解”字的痛苦。 什么时候语文题居然和数学题有一个待遇了，明明每个字都认得，拼在一起, 硬是让人看不懂。 而且还要对着这看不懂的题目, 强行分析作者的心理活动和要抒发的感情。 这语文题目，真的狗都不做！ 寝室的四人一个接一个地把出卷人的全家问候了一遍, 然后任命地点进输入框，手浮在键盘上方。 就在这时, 疏泠那边却率先敲响了键盘。 “疏泠疏泠，怎么写？”其他三人听到这声响, 都围了过来。 “瞎蒙。”疏泠说，“表达了作者郁郁不得志的愤懑之情。” 三人：......文学鉴赏属实被您琢磨透了！ 记得之前学古诗词赏析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感情，思乡之情当属第一。 第一名，就是爱国情怀，或者报国无望的郁郁不得志的愤懑之情。 既然根本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还不如把这个写上去。 毕竟最后的结果也是按照四个人的分值取平均。 四个人按这样打完了这行字, 一个狠心，咬牙点击了提交。 心里想着，这题如果是零分, 那我们就放弃, 不做这道题了！ 【系统计算中......】 一样漫长的等候。 四个人的寝室静悄悄的。 大概过了一分钟，系统这才慢悠悠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第1题，很遗憾，回答错误。】 【第2题, 恭喜您，回答正确！】 这下，大家看向疏泠的眼神，简直混合了无边无际的敬佩。 “疏泠，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女神！”路媛媛说。 和上一道题一样，郁郁不得志的感情居然真的是对的！ 只可惜，第1题，大家答错了。 “算了算了，不在这种鬼题上浪费时间，我们直接下一题吧！哎，下一题按钮呢？”路媛媛说。 【叮，系统检测到此题非常简单，四位没有全部答对，非常不应该，故系统决定，此次考试必须重考！】 【请各位考生做好重考准备，倒计时：30。】 【倒计时：29】 “草。”饶是最温和的学霸韦慧也禁不住爆了一句脏话。 “妈的。”路媛媛看着屏幕上的这行提示，咬牙切齿地说。 疏泠叹了一口气，开始默默回顾刚刚看到的文本内容，希望稍后进入文本里可以派上一些用场。 “在文本里，还是注意要尽快分清自己的身份啊。”疏泠叮嘱道。 “没问题。”大家说，“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穿越了，有经验。” 说完，系统的倒计时也走到了头，眼前又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然后，几个人就再次穿进了这篇“经典文学”里。 大家都以为，他们会穿成易辉的角色，很可能要面对那所谓的“记录着某些秘密”的录像带了。 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看到任何掉san的事情时，都尽力不要过于恐慌。 所以，四个人睁开眼睛，依然看到对方在眼前的时候，都愣了愣。 “穿，穿了？”路媛媛问。 他们看向四周。 这里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医院，或者是研究所。 墙上贴着企业文化宣传的标语，写着“熙永生物研究所及附属体检中心”。 他们四个人都穿着白大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就像是高知女研究者，或者是高级医生。 周围的布置十分整洁，一尘不染。她们四个像是在一起办公的人员，正坐在属于她们自己的一间办公室里。 四张L型的桌子直角边拼在一起，让四个人可以面对面地工作或者研讨。 “慧慧，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去医学院的，这下是不是实现愿望了？”路媛媛对韦慧说。 “我宁愿不要这样实现愿望。”韦慧有些无奈。 和上一个文本不一样，这次，她们四个人一起穿了过来，并没有分开到各个时空位面。 难道这就是系统说的，此题比较简单的原因？ 疏泠看到自己桌面上摆着厚厚的一沓纸质文件，便拿过来，看了看。 最上面的一份，是一名叫“王尔”的人的体检报告。 疏泠不会看各项指标的内容，只确认了一下，体检报告上的时间。 2020年9月1日。 时间倒与现实世界比较相近。 好在，这份体检报告上的异常项都用红笔标注了出来，疏泠大致看了看，王尔的身体比较健康，指标大多数都在健康范围值，哪怕有一些小项不合格，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现代人，有哪个体检能没有异常项的。 再往下翻几页，疏泠皱了皱眉。 还是王尔的体检报告，只是这次体检的时间变成了2020年3月1日。是上一份体检报告的半年后。 而仅仅半年的时间，王尔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变化，疏泠看到这份报告里更多项都出现了异常，别的她看不懂，只知道王尔在这半年里，身体素质似乎大为下降，BMI从正常降到了偏瘦的水准，而血压、血红细胞等指标也有一些异常，且和正常范围偏差较远。 又往后翻了翻，疏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开始，每过半年，王尔都要进行一次体检，或许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体检也越来越频繁，从六个月变成了三个月，再到现在，几乎一个月，就要把身体里的异常项复查一下。 可是这些异常项又太多，所以拼在一起，倒是和之前的体检报告也没什么差别。 最后一份体检报告是2022年的6月1日。 疏泠看到，这一份体检报告里，王尔的身体实在不容乐观，不仅身体的BMI指数已经下降到了羸弱那一项，很多指标都已经亮起了红灯，属于需要重点观察的迹象。 这份体检报告里有疏泠不认识的笔迹，批注着“身体机能大幅下降”、“此项指标已经到达濒危数值”、“此项正常数值为9000~10000，体检者只有10”、“此项已于半年前开始进行药物干预，但尚未出现起色，反而愈加下降”之类的评语。 看来，所有人都能看出，这名王尔，应该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身体这么多功能忽然同时出现问题，而且药物也没有产生作用，到底是怎么了？ 见疏泠看得认真，其他人这才留意到自己桌上的文件里同样放着体检报告，于是纷纷查看起来。 就在这时，韦慧忽然叫了一声：“易辉！” 原来，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易辉的体检报告。 这是文本里出现的关键人物，大家都站起身来，走到韦慧那边，一起探头看这份易辉的体检报告。 第一份体检报告，同样是2020年9月1日。 和王尔是同一天体检。 易辉的体检指标一直比较正常，而且，体检的频率一直维持在半年一次。大概是因为身体没有异常，所以也不需要这么频繁的体检。 最后一次体检，是2022年6月1日。 尽管已经过了两年，但是易辉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加壮了一点，虽然年纪变大，但是有的指标甚至还往更好的地方发展了。 想到文本里的内容，易辉刚刚升职，可见这两年里，易辉基本上是一个春风得意的状态。 这份体检报告里，四人无法得出更多的细节。 “看看你的。”疏泠对路媛媛说。 路媛媛把自己桌上的体检报告交给疏泠，报告上这个人叫沈参，这个人的数值相较于两年前，倒没有太大的变化，有一些之前异常的指标经过两年的治疗重新正常，又有一些新的小毛病显现出来。 看起来，这才是一个普通正常人体检报告应该显露的样子。 “这是我桌面上的。”柳思满将她桌上的这份体检报告亮给大家看，“这个人叫刘柏，第一份体检报告是2018年——哎，2018年？” 她意识到时间上的不同，急忙往后翻了几页，最后的一份体检报告是2020年6月1日，同样的，刘柏的身体状况较两年前大为下降，很多指标都处在危险的边缘。 翻完了体检报告，正要合上的时候，疏泠眼尖地看到报告最后一页的背面写着一行字。 “刘柏。死亡。死亡时间：2020年7月19日。”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四个人都蒙了蒙。 “死亡时间相较于第一次体检，过了两年。”疏泠说，“而我们看到的易辉、王尔，初次体检时间到现在，大概也就是两年。” “对，而且王尔的身体状况下降的很厉害，这不就是两年前刘柏的翻版吗？”柳思满说。 “或许我们可以把刘柏，视为易辉他们的前一批。”疏泠说。 她念着这些人的名字，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有谐音。 易辉，是一。王尔，是一。沈参，参和繁体的“三”（叁）的写法太像了，姑且认为是三。 如果单单用眼睛看，这些名字里的数字还没办法显现出来，但如果念出来，就显得十分明显。 是巧合吗？ 疏泠说：“这些人不像是主动来体检的，倒想是，被要求来做体检的。” “是呀，平常人那么忙，哪里想得到在每半年后的1号，去同一个地方做体检啊。”韦慧说，“据我所知，别说半年一次体检了，很多人四五年都做不了一次全身体检呢。” “而且，他们的名字，呈现很明显的数字的谐音。”疏泠说，“就好像——是实验对象。” 从一到三。 疏泠忽然想起了什么。 和她们一起进入副本的，一共有三个男生！ 唐凡，宋见书，金枫。 他们不会穿成这三个人了吧！ 90 期末考试进行时 13 “X390气雾…… 柳思满也想到了这一点, 看着疏泠，欲言又止。 “没事。”疏泠无声地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现在，只能期待三个人回答对了问题, 没有穿进这个副本里。 不过, 刚刚那两道题目的无理程度, 他们又真的可以答对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忽然传来敲门声： “怎么还不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在外面敲了几下, 就转动了门把手, 打算直接进来。 就在这时, 柳思满站起来，快步走向门边，在外面人转动门把手的一刹那, 打开了门。 门外似乎是这研究所的一位领导,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他似乎一开始正为没人给自己开门而准备上纲上线一番，又见眼前的门忽然被打开，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最后, 冷冰冰地吐出来几个字：“开晨会了，赶紧的。” 说完，他自己昂首挺胸地走了。 办公室里的四人面面相觑。 “是咱们的领导？”韦慧问。 “应该是。你看他的秃顶。”路媛媛做了一个鬼脸, 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吐了吐舌头。 吐槽归吐槽，四个人还是赶紧出门去。 走出办公室，这才发现, 这一整座建筑物都是白色的, 一共四层。墙上贴着基因DNA序列、生物细胞之类的卡通画，看起来很有生物监测中心的风格。 这是一座回字形的走廊，办公室就分列在走廊上, 而中间一大片，看起来像是空地。 她们本以为是是员工参加例行晨会，却没有想到，其他办公室陆陆续续走出人来，都穿着白大褂，面容冰冷。他们并没有走下楼梯，只是站在走廊上的栏杆处，看着中间的一片空地。 “去哪参加晨会啊？”柳思满十分疑惑。 大家都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就在这时，几间房间的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了目光呆滞的一群人们。有男有女。 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是灰色的，松松垮垮，精神都显得十分死板不济。 就像有程序在控制一般，这帮人倒是迅速精准地站成了五乘五的一个方阵。 那些人排成方阵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站军姿似的。 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疏泠的心口一跳。她想辨认里面是否有刚刚看到的易辉王尔等人。 柳思满也有同样的想法，装作去卫生间，实在是在四楼的回字形走廊上走了半圈，逐一看过这二十五张脸后，在走廊的另一头冲疏泠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没有看到易辉等那些人的脸。 疏泠也仔细看了看，似乎也没有玩家穿进去的NPC。 因为这些人实在太僵硬了，像活僵尸一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又一丝生气也没有，显得古怪极了。这已经不是一种可以靠演技装出来的僵硬。 大概，确实只是NPC而已。 想到队友们应该没有穿成这些行尸走肉的NPC身上，疏泠稍稍松了一口气。 全场都保持着静默，一座满是工作人员的白色办公楼，此刻静悄悄的像是太平间一般。 每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二十五个人。 “好诡异啊——”路媛媛小声低语。 韦慧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大家已经到齐了吗？”只见刚刚那个秃头领导巡视了一圈，此刻又下了楼，站在场地的正中间。 他抬头，看着上面三层的工作人员，忽然将视线集中在了疏泠她们这里。 只见秃头领导的目光忽然一瞪，随后，那半秃的脑壳忽然掀开！ 掀开的上半截头盖骨就像罐头盖子一样翻开，露出里面粉色的虬结在一起的肉来，然后，其中一条看起来极有韧性的肉像舌头一般伸了出来，速度极快，直直冲向疏泠这边！ 疏泠心中警铃大作，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自己的背包，差点要把上一个副本拿到的武器掏出来。 好在，那舌头并没有伸到四楼来，而是卷走了疏泠她们正下方，三楼的一个女孩。 “没有按规矩穿好工服，像什么样子！”秃头领导说。 那舌头直接将女孩子卷起来，悬到半空中，任凭女孩尖叫着求饶，那秃头领导也没有一丝心软。 疏泠看见，那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是工装裤子被裁短了一点，从触到鞋面的长度变成了九分裤，露出女孩细瘦的脚踝。 大概是爱美，所以女孩子私自裁短了工装，结果居然就被眼尖的领导看见，当众挑了出来。 “不要，不要——”女孩尖叫着，秃头领导头上伸出来的那条舌头将女孩举高，只见舌头又忽然放开，本来悬在空中的女孩没了支撑，从三四层楼的高度径直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人体落地的声音，让在场的四名玩家一阵胆寒。 大概十米左右的高度，即使不把人摔死，也足够摔残废。 有血液从女孩身下流淌出去，那女孩像是死了，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 温热的血液漫过了她的身体，将白大褂染成猩红色，在地面上汩汩蔓延。 而这一摔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穿了一条被裁短一点的工装裤。 血液涌到了直挺挺地站着的二十五人脚边，秃头领导啧了一声，脑门里的那条舌头缩回去盘起来，只留下了大概一两米的长度，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贪婪地将地上的血舔了个干净。 “哇——”路媛媛受不了这个刺激，马上就要吐出来。 好在韦慧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否则真怕秃头领导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找理由惩罚她们。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疏泠一阵齿寒。 柳思满在刚刚的混乱中，借着机会弯腰从走廊另一边溜了回来，回到疏泠的旁边才直起身。 秃头领导又环视了四周，见这些白衣工作人员们无不一脸肃然地站的笔直，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下一秒，就有两名工作人员将那女孩拖走了。 疏泠看得一清二楚，女孩被拖走的时候，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她还没有死。但是已经被当一个死人对待了，女孩的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来，秃头领导慢悠悠地挺着大肚子走过去，走到哪里，头上那根存在感极强的舌头就把哪里的血舔干净。 还他妈自带清洁功能的？疏泠内心一阵作呕。 路媛媛还在一边，她自己捂着嘴，脸色苍白极了，一旁的韦慧也不好受，都是女大学生，平常见了一只蟑螂都害怕的，哪里见过这种鲜血四溅乱流的场面。 现场，其他白衣员工好像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尽管表情肃然，但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明显的不适。 说明，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好了。刚刚是一个小插曲，希望有这名员工做典型，大家以后不要违反公司的规矩，是工服，就给我好好地穿工服！”秃头领导说完，那条舌头也缩了回去。地上的鲜血被舔得一干二净，但空气中弥漫的血液味道却堵着每个人的心和嗓子眼。 疏泠看见，那条舌头似乎并不是可以自由伸展长度的，它可以很灵活地将自己盘踞起来，又因为本身比较细，可以缩在秃头领导的脑壳里。 有点像人的肠子。毕竟一个正常人，肚腔虽然小，但里面也装了五脏六腑，肠子盘在一起，虽然有六七米，但却能一起装在那一块小小的空间里。 脑壳里的那条舌头，大概也是这种构造。 这些念头只在疏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却让她镇定了很多，还好不是什么超自然可以无限延展的玩意儿，这就意味着，他的攻击力是有限的。 “行。我们开始今天的正题。”秃头领导说，“首先向我们走来的，是第一实验室的实验对象们！” 疏泠正想吐槽这是什么奥运会的主持词，就见到方阵里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二十五个人忽然像被注射了过量鸡血一般生龙活虎起来，他们熟练地散开队形，然后一套军体拳打得孔武有力。 四个女生一头黑线。 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大一军训的时候。 看着看着，几个女生都察觉出不对了，穿在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刚刚还是空空荡荡的，这会儿忽然一个个都被撑了起来，露出里面的肌肉轮廓来。 而且，是极其强壮的肌肉轮廓。 疏泠忽然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要穿这种松松垮垮的衣服，原来是怕肌肉膨胀起来扯坏衣服吗......？ “看！这就是第一实验室的研究成果！”秃头领导声情并茂地讲着，“谁能看出，这二十五人在三个月前还是弥留之际的绝症患者？” “看不出来！”身边忽然传来众人齐齐的应和声。 “谁能想象，这二十五人未来将会享有超过一百年的寿命？”秃头领导震声。 “不能想象！”白衣员工们齐齐呼和。 “对，这就是我们X390气雾剂的作用！”秃头领导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管，高举在空中。 那只金属小管看起来很像浓缩版的氧气瓶，里面密封着某种气体。 X390？ 几个女生不说话，彼此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是一个关键线索。 91 期末考试进行时 14 “我可以理解为…… 在热烈的气氛里, 大家欢呼雀跃地送走了第一方阵的奥运健儿——不，实验对象。 紧接着，又是第二个方阵, 第三个方阵, 分别隶属于第二、第三实验室。 每一个方阵的数量都不多，疏泠她们一个个看过去, 无非都是实验室发明了什么神奇的药物，用在这些实验对象身上, 能够让这些实验对象的身体机能重新恢复健康。 这一场疯狂的但不合常理的展示, 一直进行到第五个方阵才结束。 在这期间, 疏泠见识到了这所生物实验室的野心勃勃。 最开始的两个方阵, 大多还只是让人的身体变强壮, 可后来的几个方阵，关注和改造点则越来越稀奇古怪, 甚至出现了长着鸟翅膀的、脚像鸭蹼一般形状的人。 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既可以飞在天上，也可以在水里游泳。 看得疏泠十分反胃。 按照她现代人的眼光，已经能看出这里面有的实验, 绝对已经超乎伦理了。 其他几名女生也大多一脸菜色，像是嗓子里卡着什么东西似的。 【我吐了, 姐妹们，你们呢】 【这真的是够猎奇和恶心的，本来以为看到疏泠的颜值可以抵消这些痛苦的，不过不好意思，我溜了, 实在坚持不住了。】 【不仅有疏泠，还可以看先知啊！哎，话说这帮人怎么又一起下本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论坛里那个被光速删除的帖子啊~~】 “最后，就是咱们第六工作组。”秃头领导的声音沉了下来，反倒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像是接下来会有什么精彩的压轴大戏一般。 疏泠的眼皮一跳，她有预感，她们四个，就是第六工作组的成员。 果然，下一秒，秃头领导就看向了四位穿进“经典文学”的无辜女大学生们。 不过，这一次的目光带着慈爱与关怀，简直让人觉得，这其实是一名挺好的领导。 如果忽视刚刚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的话。 “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我的措辞，我称呼咱们这四名同事为第六工作组，而不是第六实验室，是因为她们从事的工作暂时还没有公开投入实验，尚在策划与分析阶段，所有的参与者也只有四人。”秃头领导说，“如果说在座的各位从事的工作是改造身体，那么第六工作组的工作，就是改造心理与精神，难度可见一斑。” “第六工作组从事的，是一项高尚的事业，是一项为人类创造福祉的事业，说到这里，不禁让我感到惭愧啊，咱们第六工作组的四名同事，全部都是女同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在座的男同志们，都要看到咱们这四位女同事身上的优点，啊！”看来是习惯了领导调子，一开口就是颂歌一般的长篇大论。 四人：谢谢，并不希望从事这项事业呢！ 刚刚她们工作室虽然迟迟没有出去参加晨会，但是领导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概就是因为她们工作室的四个人在整个公司做出了比较卓越的贡献。 疏泠听到这领导刚刚说的，看来，这项实验所有的参与者也就是他们桌上四份体检报告的主人，其中一人已经身亡，还有三人还在受试阶段。 能让一个一开始身体十分健康的成年人在两年后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大言不惭地说这项工作有益于人类，疏泠真的很想为这名领导颁发一枚诺贝尔胡说奖。 秃头领导声情并茂地夸奖了一通，心情大好，说了一句散会，并挥了挥手。 听了这声命令，其他穿白衣的工作人员都转身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室，疏泠她们也终于得以解放。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忽然撞了疏泠的肩膀一下。 “按照我们的路径推算，你这样撞到我，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可能是你的腿有很大的问题。”疏泠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她衣服前襟上别着名牌，这大概也是工装的标准之一，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何芳”。 “得陈主任夸奖了不起啊！”何芳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嫉妒吗。”疏泠说。 “谁嫉妒？嫉妒你？”何芳一愣，紧接着说道，“不就是第六工作组吗，你们怎么得来这次机会的，你们自己不清楚？”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嫉妒了。”疏泠淡淡说。 “你——”何芳还想说什么，被她的同事拽进了办公室里。 疏泠根本没有空去理会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刷存在感的小NPC，刚一进去，她就合上了办公室的门，关切地看着正抱着垃圾桶吐的路媛媛。 “没事吧，没事吧，媛媛？”韦慧紧张地和路媛媛一起蹲着，拍着路媛媛的背。 不过她自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起来苍白极了。 “真的太恶心了。”路媛媛说，“我不该吃中午那个面包的，这会儿感觉这些食物都变恶心了。我宁愿空着肚子穿越进来。” 疏泠完全可以理解，刚刚从头盖骨里伸出一条长达八、九米长的舌头，又看了那些被生物科技改造得惨不忍睹的人类，这些场景的确太掉san了。 如果这个副本和霓虹都市那个副本一样有精神值，看了这个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的晨会，估计精神值也都掉了差不多了。 路媛媛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几乎把中午吃下去的面包和牛奶都吐了出来。 好在疏泠进来的时候关上了门，以免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 “因为我们工作室正在进行的工作还没有完全对外公开，所以，这次晨会上也不会有展示。”柳思满悄悄对疏泠说，“否则应该和我们那三个实验对象见一见，如果师傅他们真的穿成了这三人，估计要有危险了。” “对啊。其他人还好，如果谁穿成了王尔，身体一定都有极大的破坏，那么战斗力也一定会下降。”疏泠也皱着眉。 “是啊。”柳思满说，“如果师傅或者先知穿成王尔，倒也算了，如果是唐凡，那他本身就不如师傅他们这么强，又被破坏了身体机能，不是雪上加霜了吗。” “没事。”疏泠只能宽慰一下她，“唐凡还有白秋月。我刚刚看了一下背包，虽然我们穿进文本里，但是副本里携带进来的道具都还是有的。” “我们既然是实验者，那么应该是有机会接触实验对象的。”宽慰完柳思满，疏泠说，“我们等等看这个机会。” “对。既然那个领导这么重视咱们的研究，我们也可以扯个谎，好找到机会去看一看实验对象。”柳思满说。 两人私下这么一说话，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过，将眼下这种情况和另一边两名NPC解释，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这时，路媛媛几乎吐完了胃里的所有东西，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疏泠看着她，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韦慧和路媛媛，都是第一次直面这样血淋淋的场景，但是韦慧却远远没有路媛媛反应那么强烈。 何况，昨天晚上，疏泠在翻看路媛媛朋友圈的时候，还看到路媛媛和她的朋友们趁小长假，一起去了某处鬼屋玩。 既然能主动去鬼屋，还开心地拍照打卡，她应该不是那种特别胆小的人。 到底是因为每个人对恐怖场景的耐受程度不同，还是有其他别的原因？ 疏泠将这个猜测放在心里，压了下去。 “我们快点找到机会去看看易辉吧。”韦慧说，“我看媛媛真的很难受，我们快点找到问题的答案，然后出去重考。这个文本太诡异了，刚刚那条舌头实在是把我吓坏了。” 只见韦慧皱着眉头，看起来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个文本，可不一定会那么轻易地放大家出去。 疏泠这样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时，她又瞥见了自己桌面上王尔的体检报告。 “今天是几号？”她问。 “我看看——”柳思满应和着，她自己的桌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台历，“今天应该是......6月3号。” 之前坐在柳思满工位上的人，在桌面上放了一个小小的台历，而且每过一天，就会在那一天的日期上画一个圈。看起来很有仪式感。 “那不正是王尔他们体检的第三天？”疏泠说，将王尔的体检报告翻到落款那一页，果然，上面写着6月1日。 “对！”路媛媛附和道，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易辉的报告，“而且，一般体检很难在当天出报告结果，所以，这份报告很可能是昨天或者今天才出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了主意。 既然王尔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这种地步，正好以此做理由，去和这三名实验对象见面！ 疏泠忽然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去干吗？”韦慧奇怪地问。 “不要乱跑吧，指不定这里还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路媛媛瑟瑟发抖。 另一边，疏泠则敲了敲旁边办公室的门。 “干吗？”里面探出一张脸来。 居然正是何芳。 她看见疏泠，脸色一僵，马上就准备关门，疏泠则拦住了她，问：“想不想参加咱们的工作？” 何芳一愣，嘴上还在逞强：“你什么意思？” 疏泠说：“去看看那些实验对象。新鲜的第一手数据，你想知道吗？” 何芳显然有些心动：“你拿到陈主任批准了？不是说那些人只能一个月进去探视一次的吗，我记得你们上月底去过了。” 疏泠：“你很清楚我们的工作安排嘛。” 既然她们工作室的是秘密工作，自然进去探视实验对象也是保密的，何芳这么清楚，估计已经暗中观察很久了。 何芳被戳穿，脸一红，立刻歇了参与工作的心思，将门重重一甩：“你怎么说话的，我不去了！” 不过，无所谓，疏泠要的只是她的一句话。 疏泠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对其它三人说：“拿上他们的体检报告，我们去找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