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貌,全球窥觎[快穿]》 1. 病弱娇贵小少爷(1) 【06:宿主绑定成功,欢迎进入小世界。】 【06:此趟旅程为您服务的系统为工号06。您当前抽中的身份:反派。 【06:亲亲,在之后的世界里,你的任务就是在每个世界之中,努力扮演好一个反派,锻炼主角心态,促进主角成长,让主角成为每个世界的bking王者~】 一个乖巧懂事的声音应道:“好的。” 作为系统退休前服务的最后一个宿主,06很满意宿主的懂事乖巧。 【06:亲亲只要努力完成任务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哦~】 “那……可以帮我离开这里吗?” 06打量着周遭洁白干净的病房。 【06:当然可以。】 “那开始吧。” 【06:正在为您载入世界……】 【06:祝您旅途愉快。】 * 六月,江南地区的梅雨季又来了。 C市在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后,夜幕笼罩下来,整个空气之中都散发着湿潮气。冷气由外渗透到骨髓,仿佛就连指尖都多了一层粘腻。 季言厌恶下雨,就像是厌恶今晚的生日应酬一般。 可他今天必须来,因为今晚他会在这奢华的会所里撞上主角,并且带走他。 奢华雅致的的夜色会所,伴着隐忍的低咳声,季言从门外走了进来。 门内的侍应生赶忙迎上前去,头顶琉璃水晶灯的光芒拢在来人的身上,入目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服的小少爷走近。 内搭的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只不过因为咳嗽,使得那如雪的皮肤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就连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都染了一层水雾,眼尾泛红,就连如珠玉一般的指尖都绯红一片。 侍应生认得对方,赶忙冲着人微微弯腰:“季小少爷。” 季言微微抬起头,那被光拢着的一张脸骨相极美,紧抿着的唇是淡淡的粉,整个人,看上去既娇贵,且艳丽,像是朵盛开着的花儿。 但眼前的美人,跋扈没看到但此时的他倒是像一只猫,娇贵且慵懒。 这个世界里,季言的身份是帝都第一财阀世家季江的小儿子,这位季小少爷从小体弱多病,被家族养着惯着,性子张扬跋扈,阴郁偏执。 按照系统设定好新手剧情任务,他要在今晚欺负主角,羞辱主角,并且成功带走他。 现如今季言对这个看上去十分有挑战性的任务没什么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此时包厢内,正热火朝天的说着话。 “听说这两天季家的股票又涨了,这季家小少爷的身价可是又要翻两翻。” “那可说不好,他上面不是还有个大哥?” “嫡出和庶出能一样?要我说这野哥好不容易组局,今天季小少爷过生日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宰人一笔?” “你就不怕惹怒了小少爷。” “嘿,那就看野哥了。小少爷就跟你关系最好,你到时候可记得帮哥几个开口啊。” “没问题。” 紧闭着的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侍应生冲着包厢内叼着烟脚踩着沙发垫子的陆野开口道:“陆少,季小少爷来了。” 陆野一听人到了,整个人猛地将腿放下。 这小祖宗闻不得烟味,他赶忙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慌道:“快快快,都把烟给我掐了!” 他将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将会所包厢里的窗户打开散了散味道,才走出去亲自将人迎了进来。 * 季言怯生,喜静,像这样人多嘈杂的宴会派对,他十分抵触。 屋子里还有尚未完全散去的烟味,季言蹙紧了眉头,掩唇低咳了两声,“下次你们再抽,我不来了。” 面前的祖宗咳得眼眶泛红,陆野哪敢惹祖宗不高兴,赶忙凑到跟前跟人道歉,“这不是哥几个无聊,言哥儿你别生气,下次一定不会了。” 今天这场局,就是陆野组织的。 陆野家里是个暴发户,一次机缘巧合跟小少爷在宴会上认识,也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与小少爷关系走的近的人。 季言不想跟人生气。 他将目光抽回,眼皮子懒懒的抬了抬,“再有下次,连你一起,都给我滚出去。” 陆野:“是是是。” 这个社会,有钱的就是爷。 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今天来这里给人过生日,不也就是为了能跟季小少爷攀上关系,不说以后能不能帮上忙,单是这层关系说出去,就值得让人炫耀。 一群人见人发脾气,屁都不敢出一个,更是一个二个的巴结出声。 季言见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唉,好难QAQ 这雨天湿冷,陆野见着季言脸色不好看,抬手让几个人都消停了。 季言捡了个干净地,病恹恹的靠在沙发的角落里。 陆野哪敢让他就这么晾着,赶忙将蛋糕让人端了出来。 季言兴致缺缺的吹了蜡烛,听着耳边系统的提醒,就插着兜站起身,“你们玩,我出去逛逛。” “欸小少爷不多留会?” “对啊哥几个还想……” “想你个大头鬼啊。” 陆野抬手朝着黄毛的头上打了一拳,赶忙冲着季言解释出声,“第一次见,几个人不懂规矩,言哥儿别介意……” 季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从兜里扒拉出一张卡,“今天我生日,大家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陆野按着身边几个人的头,冲着季言鞠了一躬,“得嘞,多谢小少爷请客~” “免了。”季言转身插着兜走出了包厢。 包厢外的凉气入鼻,让季言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咳的眼睛泛出水雾,眼尾都染上薄红。 季言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虚弱过了,这股子随时仿佛都会死掉的感觉,还真是……有些熟悉。 【06:亲亲,你感觉还好吗?】 季言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撑着一旁的墙壁直起腰。 【季言:好难受,心脏疼。】 【季言:如果有个人能给揉揉就再好不过了^_^】 【06:……】 【季言:我刚刚演的像吗?】 【06:您可以再凶一点~】 【06:当前新手任务正在进行中,亲亲继续加油哦。】 【季言:^_^】 * “你这个废物,我不过就是向你要了点钱,你竟然都拿不出手,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个白眼狼!” 会所里突然响起的怒喝让季言回过神,他松开撑在墙壁上的手迈步朝着二楼的围栏处走了过去。 复古的会所内,巨大的水晶灯流光倾泻而下,只见正下方站着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手里拎着一个酒瓶胡子拉碴,面容刻薄。 他嘴里暴躁的怒骂着,手指点在身前青年的肩膀上。 穿着侍应生的青年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垂着头,一句也没有反驳。 【06:亲亲,是主角!】 季言唇角含笑,整个人懒散的趴在二楼围栏上。 【季言:看到了。】 【季言:好帅。星星眼.jpg】 【06:亲亲您别忘了您是个反派!您要欺负他,打压他!】 【季言:好QAQ。】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叫秦深,小时候呢,秦深原本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可惜好景不长,秦家的公司因得罪了人不到一年公司就申请了破产。 秦深的父亲秦绍南从此一蹶不振,开始喝酒赌博,没过多久就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老婆因此跟人离了婚,丢下儿子一走了之。 秦家家里就只有秦深这么一个儿子,业内的公司怕得罪季家没敢要他。秦深就不得不打几份工帮他父亲还这笔钱,回到家中还要挨喜怒无常父亲的打。 现在看情况,应该是秦绍南又喝了酒,找上门来给自己儿子要钱。 害秦家一家混成现如今这样,这罪魁祸首就是当初被得罪的季家。 现在身为季家准继承人的季言,还要继续嚯嚯秦家的小少爷。 这俩家没个什么血海深仇,恩怨纠葛他都不信。 季言突然有些心疼主角。 【06:亲亲不过去吗?】 【季言:反派都是最后一个登场。点头.jpg】 【06:……可是。】 季言单手托腮慵懒的趴在围栏上,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点了点。 【季言:嘘,别打扰我看戏。】 【06:……】 为什么这一瞬间它竟然觉得宿主有点可怕!嘤嘤嘤,明明它记得宿主是个小可爱! 季言听着系统闭了嘴,这才重新看向下方。 秦家毕竟之前也是上流社会的人,这会所里来玩的,也不乏有认识秦绍南的。 刚刚在听见秦绍南的骂声后,就纷纷从包厢内出来,一个二个抱着手臂对中央的两个人指指点点。 这看的人一多,秦绍南就更来劲了,“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个不孝子!” “在这么大的会所上班,竟然都不舍得给他老子买瓶酒。” 对于这习以为常的谩骂,秦深早已经学会了收起自己的棱角。 几年相处下来,他就发现,只有他服软一些,他父亲才会对他好脸色,如果现在跟人争辩只会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弯腰伸手去拿对方手里的酒瓶,“行了,别喝了。” 酒后撞人胆,这一次秦绍南并没有听。 对于秦深的劝阻他反而抬手一巴掌扇到了秦深的脸上,“跟你母亲那个贱女人一样,只会劝老子,老子要的是钱!” 季言盯着秦深嘴角被打出的血,手指指尖在掌心掐出一个月牙形的痕迹。 这让他脑海之中又想到了那些早已经被他深深压在心里的回忆。 一样的黑暗,痛苦,无助。 还真是,可怜呐。 半晌,季言在看见秦绍南举着酒瓶子冲着人的头上砸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提醒出声,“欸,你要把他打死了。” 季言的声音一出,让楼下的人纷纷朝着楼上看了过来。 夜色会所的二楼包厢呆着的向来都是整个帝都非富即贵的人,众人在看见那趴在围栏处的小少年后皆是面色一变。 秦绍南眯着一双眼,将目光落在季言身上,“这不是言哥儿?” “怎么?你们季家现在连我管儿子也要插手了?” 秦绍南的一句话无疑是在讽刺当年季家不厚道。 季言走下楼梯,将脚步停在了两个人跟前。 “秦叔叔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他的视线从秦深的脸上扫过,在对方抬起那双幽深冷漠的眸子时,飞快的移开了眼睛,“毕竟,他死了,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这小少爷平时可从不多管闲事,今天突然给他这个儿子出头…… 秦绍南心思一转,伸手将秦深从身后拉到跟前,试探的问出声,“那言哥儿觉得我这儿子长得怎么样?” 主角的皮相又怎么会差? 季言从不会吝啬夸赞,“还不错。” 果然是看上了吗? 秦绍南一喜,将人推销出声,“那不如您买回去?让他给您暖床,哦不,让他当条狗,您看这买卖成吗?” 2. 病弱娇贵小少爷(2) 季言漂亮的桃花眼因秦绍南的话半眯,就连眸子里都染了几分冷意。 这就是从一个父亲嘴里面说过的话。 冷漠无情,刻薄而又自私。 对于他们来说,孩子算什么? 工具? 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丢掉? 他们凭什么? 季言拢紧了垂落在手指。 【06:亲亲。】 系统的声音将季言从自己的思绪之中猛的抽回来,他才恍然的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现在的他要同秦绍南一样,去扮演一个恶人。 他将目光落在了身前一瞬间苍白脸色的主角身上。 这一刻,他是可怜他的。 因为看见他,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同样的,无助而又可怜兮兮。 季言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头冲着秦绍南刁难出声:“破了相的狗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秦绍南伸手捏着秦深的脸,像是个货物一般的打量出声,“我儿子,哦不,这狗,皮糙肉厚,耐打的很。再说,我也没下重手,这言哥儿买了带回去,随便养养,过几天就好了。” “我要的也不高。”秦绍南比了个手指头,“你给我五百万,我现在立刻走人。” 秦深:“父亲!” 季言从秦深隐忍而又生气的脸上扫过。 现在秦绍南怕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他将主角带离这个深渊,或许还能让人好过一点。 而且才五百万。 【季言:买买买!】 【06:切记冲动消费啊亲!你给他还还价再……】 不等系统把话说完,季言已经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卡递到了秦绍南跟前,“这里有800万。” 【06:……】 那可是800万!美色误国啊亲!!! 【季言:舍不得孩子带不回主角。】 季言见对方伸手却是将卡抽回,警告出声,“但是我有条件,你拿了这钱,他以后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八百万,已经是可以让秦绍南东山再起的钱,季家这位小少爷出手阔绰,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要是靠他赌,靠他这个败家儿子,他一辈子恐怕也拿不到这个数字。 秦绍南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一点将人卖了,省的让人跟在身边碍眼。 这买卖谈成了秦绍南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他生怕季言后悔似的,伸手一把将卡拿到手里,宝贝儿似的握住,“没问题,以后他就是小少爷的了。” 季言冲着人走上前,“你跟我走吧。” 秦深皱紧了眉头,视线却是越过季言看向了秦绍南,“父亲,我不会跟他走的。” “滚开,别叫我。”秦绍南将卡揣进兜里,将拦在跟前的秦深推开,“你不给老子钱,还不允许老子赚钱,你的主人在你身后,以后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秦绍南不顾秦深脸上的惨白,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当年的秦家家大业大是何等的风光,现如今却是落了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这季家的小少爷是出了名的人阴郁偏执,脾气差到了极致,这秦家的少爷跟着人免不了挨骂挨打,这被带回去养上一年,往后也算是废了。 大厅内,看热闹的一群人唏嘘不已。 * 秦深站在原地,目光追着那个遗弃了他的男人而去。 季言的视线落在秦深的背影上。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看到了一只被遗弃的狗,落魄,无助,彷徨且不知所措。 主角还对人报以希望,可秦绍南呢? 他的眼中恐怕只有那笔钱。 【06:请宿主尽快依照剧情完成新手任务并将主角带回去。】 【季言:他不跟我走QAQ】 【06:您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 季言思索了大半晌,走上前去,“你……” 秦深冲着季言看了过来。 外界传闻中,张扬跋扈的小少爷此时咳的两颊晕红,娇弱的像是一朵被雨水打湿的海棠花。只不过这花挖开,里面的心却是黑的。 上流社会的把戏,让人厌恶至极。 秦深:“我不会跟你走的。” 秦深投在身上的视线过于冰冷,让季言抚着胸口迎着对方的眸子看了过去。 对方脸上的厌恶是藏不住的,那是嘲讽与冷漠,仿佛像是多看他一眼就会被染上脏污似的。 秦深在嫌弃他。 他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他,他的父亲今天就要打死他了。 QAQ。 季言抿紧了唇。 秦深将视线从季言的身上抽回,转身就走。 不行!任务要失败了! 他今天一定要带走他! 主角现在还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那份高傲,对秦绍南还抱有期望。 那么如果他就亲手把对方这股子仅剩的高傲一点一点的撕碎打破。是不是就可以让对方向他臣服,让那双染着厌恶的眼睛里再次看向他时只剩下温和与恭顺。 就像是他父亲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他的一条狗,只对他忠诚。 季言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秦深的胳膊,“你不能走。” 他将目光移开落在了对方白皙的脖颈上,伸手招过一旁的侍应生,冲着人低语了一阵。 不多一会,在周围的人的议论声中,就见刚刚离开的侍应生拿回来一条项圈,递到了季言的手里。 黑色的项圈衬的季言的掌心白皙。 季言握着伸手就要给人亲自带上。 纤细的手腕突然被秦深给一把握住,力道之大让季言吃痛的皱紧了眉头。 秦深:“你要做什么?!” 季言在绷不住面上的冷静之前,冲着主角提醒出声,“你父亲已经把你卖给了我。” 无情的现实仿佛是戳破了他心中仅存的希望。 秦深攥着季言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将季言的手腕攥得发红,“我可以帮你去把这笔钱要回来。” 季言迎上对方的双眼,大着胆子逼近了对方一步,“买卖既出,概不退回。”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狗。” 比起被亲人抛弃,被人当成一个犬类驯服,更让人难堪。他就像是一个耻辱,被扣上项圈的那一瞬间,仿佛是成了对方的所有物。 从秦家没落的那天起,他以为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到最后他也没想到,父亲赌博,母亲不满,谩骂声似乎从未在家中停歇。 这个愿望只有它自己在畅想罢了。 秦深抬起头落在季言脸上的目光阴郁,像是随时都会伸出利爪的狼,扑上前将他撕咬的鲜血淋漓,就连手上的力道都差点将季言的手腕掰断。 这一瞬间,季言觉得对方想跟他同归于尽。 季言盯着对方发红的眼睛,再次开口,“秦深,你现在心里其实很清楚,你父亲不要你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一股子无力感突然涌上秦深的心头,就像是季言口中说的那样他根本无力去阻止他的父亲卖掉他一样。 他现在更是没有钱,去还给季言这800万。 季家他现在惹不起,季家的这位小少爷,他更惹不起。 季言在对方松开他手腕的同时,朝着秦深的膝盖上踢了一脚。秦深没有设防,只觉得膝盖一痛,单膝跪在了对方的身前。 秦深含怒的仰头,撑着起身的同时,季言却是居高临下的伸出手捏起了对方的下颚,“你不乖,这一脚是罚你刚刚对我无理。” 在对方的染怒的视线里,季言拿着自己的经验好心的给人灌鸡汤,“秦深,愤怒是没用的,现如今什么都没有的你,只会任人摆布。” 秦深垂落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慢慢的松开。 他目光落在对方发红的厉害的手腕,低下头去,“抱歉。” 季言:“那就跟我走吧。” * 不知道是不是站在大厅时间久了,凉气入嗓,还是因为坏事做多了遭报应。 季言在转身离开后,就边走边咳了起来,咳得眼睛里都浮出了一层水雾,咳得感觉心肺都搅动在了一起。 这具身体,太难受了。 【季言:小六,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不来我任务岂不是要失败了!?】 鬼知道他刚刚做这些,内心简直是慌的一批。 【06:你刚刚不是很自信的吗?】 【季言:QAQ】 【季言:新手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06:会死。】 【季言:还真是出身为捷身先……】 “那个……”秦深追着人出了门,看着那咳的摇摇欲坠的身影,叫住了人。 季言猛的顿住脚步,紧抿着的嘴角慢慢露出了笑。 他回过身,迫不及待的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 只见会所前的秦深,矛盾而又别扭的站着。 明明脸上有股子不甘,但他却看出了对方有在妥协。 【季言:呜呜呜,小六,我不用死了。】 【06:出息。】 新手任务差不多完成了,但这戏还得演下去。 季言忍下了咳嗽,迈步走上前去。 季言嘲弄出声,“怎么?考虑好了?” 秦深攥紧了身侧的手嗯了一声。 季言:“大声点,没听到。” 秦深不说话了。 不说话他也知道,他同意了。 【06:恭喜宿主成功带走主角,新手任务已完成。宿主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反派,请在该世界中继续扮演反派吧!】 【06:新手任务奖励积分100,该场景结束后,将会按照评级为宿主提供积分奖励积分可用于后面系统商店中购买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季言在限时开放的系统商店中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季言打算再攒攒积分兑换。 他从系统中退出来就发现眼前的人乖乖的站着原地等他。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羡慕主角, 他也想此时此刻有个人,能将他拉出深渊,带到光明处。 季言: “走吧,跟我回家。” 路灯柔和的光拢在小少爷的身上,白皙的皮肤上两颊透着病态的红,眼眶内还有一层尚未散去的水雾,娇艳的像是一朵一碰就碎的花。 明明自己病成这样,还敢给人随便许诺。 他到底知不知道家这个字对于他来说意味什么? 家? 明明他今天没有家了。 秦深自嘲的一笑,攥紧了手,“季言,我会把钱还给你。” 季言:“你觉得我缺钱?” 秦深:“我……” 季言逼近一步,站到人身前,“那就是想把钱还给我,好早日脱身?” 秦深沉默了。 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季言伸手勾住对方的衣领子,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这个游戏只有我能说开始或者结束。在我没有玩腻之前,你只能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3. 病弱娇贵小少爷(3) "言哥儿你这就走了?今天可是你生日,我们还想着等你回来了跟哥几个喝几个圈呢。” 陆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季言握着电话,目光却是落在身侧端坐的笔直显得有些局促的人身上。 他低咳了一声,懒懒的回答出声,“病了,喝不了。” 陆野:“早知道之前就拉你玩两把游戏再走了。” “不玩,你们就是想让我输。”季言挑眉,“怎么?钱没留够?” 季言留在会所里的钱够他们几个人疯狂在这玩好些天了,陆野哪敢再逼逼,赶忙道:“够了够了。” “这不是言哥儿不在,不尽兴嘛。” 季言嗤了一声。 别以为他病了,他就傻。 依照陆野大大咧咧的性子玩嗨了根本想起来要给他打电话。 这群人托陆野试探他,不过是想跟他攀关系。 季言摩挲着手指回答出声,“等过段时间季家拿下琅月苑那块地皮,回头请他们玩。” 季言的话让秦深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为其他。 只是因为琅月苑那块地皮原先是秦家老宅的位置。 秦家没落了之后,就将地给放了出去。 季家早就看上了琅月苑,对于这次的竞标势在必得。 秦家没钱,琅月苑早晚会卖出去,只不过秦深没有想到要买琅月苑的人会是季家。 不过也是,对一个成功者鸠占鹊巢的大好机会怎么会错过。 他现在就算听到了消息,也没有能力阻止。 他知道季言是存心在说给他听,因为此时,懒洋洋靠在一侧的美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季言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到愤怒。 可秦深面上表情平静,仿佛像是在听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 窗外的夜色很美,城市的霓虹灯交错的映照在季言苍白的脸上,双方的视线汇聚让季言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就像是那静静的盛开着的海棠花,染上了几分春光的艳丽灿烂。 秦深垂下了眼睛避开了季言探究打量的目光。 那攥紧放在腿上的手,摩挲着指尖,盘算着之后的事情。 可脑子里纷乱,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的不是琅月苑的样子而是季言那张人比花还矫的脸。 一股子有些奇怪的感觉在心间化开。 秦深猛的睁开双眼。 * 季言搭盖着的毛毯从身上滑落,他用脚踢了踢正在愣神的秦深。 秦深将神思抽了出来,弯腰给人拾起地上的毯子。 他直起腰就听见对方的电话里出声道:“言哥儿,我可是还为你挑了几个美人,你不来可真是可惜了。” 秦深捏着毯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心里想到了之前他听见别人说季言放荡的话。 季言撇了一眼身前又在走神的秦深,“想什么呢?” 秦深:“没有。” 季言伸手勾着对方的衣角没让人回去,而是挑起了对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方才捏着电话懒洋洋的问出声,“美人?有多美?比秦家少爷还好看吗?” 陆野:“秦家少爷?你是说秦深?那……比不了……” 季言轻笑了一声,“有了最好的,你觉得我还看得上那种下等货色?” 陆野:“你真把人带回去了?” “我可是花了钱的。”季言伸手将人推开,将腿随意的搭放在了对方身上。 秦深的身子一瞬间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似的,腰杆子绷得更紧。 季言瞧着有趣,笑道:“当然要带着回家,认认门。”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季言像是没力气似的染了几分困倦。 他打了个哈欠,结束了这次的对话。 季言要将秦深带回自己的私人别墅,别墅在帝都最奢华的富人区,路程大概还有半小时。 折腾了这么久,季言身体有些撑不住的睡着了。 等身侧安静了,秦深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坐了一会,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季言的身上。 季言睡着的时候,收起了长牙五爪的凌厉,更像是一只病恹恹的猫咪,脆弱到不行。 秦深的手指蜷缩,别开眼。 * 季言的私人别墅里,平时除了季言还有季老夫人硬塞给他的一位私人管家。 哦,还有一只名叫花椒的橘猫。 管家洪叔原先是在老宅侍候季老夫人的,后来在季言生病后,季老夫人就不顾其他人反对将人拨给了季言。 至于猫,是季言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在外面捡来的。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很久,直到今天被打破。 晚间,别墅外的雨越下越大,湿潮气也愈发的重。 这让从外面回来的季言总觉得穿在身上衣服像是被水打湿一般贴在身上,让人浑身冷冰冰的。 这股子的冷意让季言染着淡粉色的唇都没了血色。 他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伸手捏了一块桌子上放着的彩虹软糖放进嘴里。 看着季言带着秦深进门后,洪叔稍稍一愣,“秦,秦少爷……?” 这么多年,洪叔就没见过自家小少爷带过除了花椒以外的生物,更别提是人。 小少爷讨厌社交,尤其是交友这一块。 所以陆野能与人走得近,单是心思就没少花。 季言:“不是秦少爷,他现在是我的宠物。” 洪叔朝着秦深多看了一眼。 早些年,秦家尚未没落的时候,他曾在上流社会的宴会厅内见过这位秦家小少爷。 记忆当中的秦家小少爷清贵,有着一张不疏于季言的英俊的容貌,而此时目前的人穿着一身侍应生的衣服,脸上还有着未消的伤痕。 不过几年的光景,曾经的人已经敛去了一身骄傲立在奢华气派的别墅内,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季言一看洪叔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替秦深惋惜。 可在季言的看来,现在的秦深不过是狼收起了利爪,暂时的隐忍罢了,但其本质终究还是狼,只待时机一到,怕不是狼就会再扑上去将猎物撕咬的鲜血淋漓。 口中的软糖味道还不错,甜丝丝到草莓味道冲淡了心里因下雨而带来的坏心情。 季言在漂亮的罐子里捡了一颗同款草莓味道的软糖,转身递到秦深紧抿的唇边,“味道还不错,来,尝尝。” 4. 病弱娇贵小少爷(4) 秦深是见过洪叔的。 秦家还没没落之前,帝都第一家族还是秦家。 那时候季家现任家主季江刚刚入赘到商界巨头杜家里去。 那年,他的生日宴,祖母为他请了整个商界的人,因季家老夫人与秦家有点交情,当日季家也就包含在内。 洪叔代表季老夫人跟着季江而来,那时的秦深被母亲牵着站在最前方,众人瞩目的位置上。 洪叔走上前恭敬的一礼,并唤他,“秦少爷,生日快乐。” 秦深将思绪猛的抽出。 曾经的秦深是秦家万众瞩目的小公子。 而今的秦深却只是一个被父亲卖掉被人当成宠物逗弄的可怜虫。 过去的称呼与现在的处境足以让秦深在洪叔面前难堪的站在原地。 他无比的厌恶现在的自己。 秦深盯着季言手里的软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 看上去,再次被拒绝了啊。 季言的指腹反复揉捏着手里无人问津的软糖,就连面上原本洋溢着的笑都收了起来。 明明在现实生活中,他早已经被人拒绝过无数次,明明他的话压根就没有人会去听。 可这一刻,季言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他只是想将他认为好吃的东西给他,仅此而已。 就在季言一脸失落的将软糖拿走丢掉,对方的唇却是含过他的指尖将软糖吃掉。 草莓的味道很浓郁混杂着奶香味席卷着味蕾,能冲淡掉口中回忆的苦涩。 秦深:“很甜。” 像是站在身前笑着的小少爷一样。 只不过,这笑之下藏着的却是讥讽与嘲弄。 感受到对方眼底藏着的厌恶,季言收起了面上的笑。 【季言:主角心里怕不是在骂我。】 【06:毕竟你现在看上去像是在施舍。】 季言看着主角顺从的假笑,无趣的抽回手。 与此同时,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他低头去看,就看见花椒正围他的脚边转,似乎是在控诉着他的喜新厌旧。 季言蹲下身将肥嘟嘟的猫咪抱进怀里,伸手揉了揉花椒的脑袋。 “洪叔,叫个医生过来。” 他撇了秦深一眼,抱着猫上楼,“还有,把他给我洗干净了,送我房间。” 秦深一瞬间僵硬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季言看着对方总算是露出的别的表情,弯了弯唇。 这还差不多。 季言不管秦深怎么把话掰碎了猜测,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季言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身上被雨水沾染的潮湿气才算是彻底的褪去。 但,洗完热水澡的后遗症就是会让人困乏,疲倦。 季言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被水雾迷蒙的眼睛,开门进屋却发现秦深并不在屋子里等他。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关上门转身而出,就一头撞上了上楼来寻他的管家洪叔。 洪叔:“少爷,大……” 季言:“嘘。” 楼下有说话声。 季言走到二楼的围栏处,就听见楼下继续道。 “秦深,会所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别生气。” “我那个弟弟从小被宠坏了,长大了又没人教。让你难堪,是他的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 落在耳朵里的声音温柔和煦,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风吹进心里,只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季言膈应的慌。 好一副,救世主的姿态。 季言目光垂落,看向了楼下客厅内二十五六岁,长相斯文优雅的男人。 男人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性格却与他截然相反。 如果对方是大学时期的温柔学长,那季言就一定是学校里的调皮捣蛋的校霸,空长了一张漂亮脸的废物花瓶。 而这个不速之客,就是这个世界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季桓,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季桓是个私生子,他与秦深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是秦家的少爷,当年秦深对人照顾有加,双方走的很近,后来两个人身份发生了360度的转变,私生子被迎回豪门而秦深大学打工养家。 自此两个人因家族的关系被迫分道扬镳,直到季言在会所里闹了这么一出,季桓才敢找上门来。 季言抬手制止了洪叔想要开口的声音,抱着手臂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他想要听一听他的这位便宜哥哥都是怎么再背后说他的。 楼下的两个人显然都没有发现上面的人。 季言发现秦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站在原地冲着季桓出声,“你回去吧。” 季桓却是伸手拉住对方,“你欠他多少,我替你还,你跟我离开这。” “他脾气怪的很,动不动就生气,发脾气,你呆在这里,只会被我无辜牵连。” 秦深:“季桓,这是我自己的事。” 季桓:“他就是个疯子,若不是看在他病了,季家早就把这个疯子给赶出去了。” “我看谁敢把我赶出去?” 季言笑着趴在围栏处,垂落下来的指尖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上去也恹恹的,但吐出来的话却是跋扈,不容人质疑。 他手指在围栏上敲了敲,看着下方望上来的两个人,再次吐出的声音却是染了几分冷意,“季桓,你要是让我的宠物跑了,那可不是之前让你跪着给我道歉那么简单。” 季桓的脸色一变。 他知道季言向来说到做到。 季桓只能松开了手。 季言弯了弯唇。 他的目光落在秦深身上,伸手冲着人勾了勾手指,“上来。” 秦深在季言的注视之下,顺着楼梯而上,脚步顿在了对方的跟前。 面前的小少爷,面上染着些许愠怒,但生的好看,让整个人看上去透着几分娇色。 不凶,却艳。 他整个人脸色苍白,柔弱无骨的靠在围栏上,像是没什么力气。 秦深知道季言这人吃软不吃硬,遂,温声同人讲道:“季言,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让他走吧。” 季言却是靠在围栏上,转过身,手指勾过秦深的衣襟将人一把拉到跟前。 秦深没设防,冷不丁被季言一拽给拉到跟前,扑倒在对方的身上。 他的手臂扣住围栏稳住身体,视线微微抬起,越过季言就正对上客厅内季桓望上来的目光,灼灼生了几分怒色。 他将眼睛抽回,近在咫尺的季言却是含笑的看着他,狡猾的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 这张脸可真是好看。 他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了。 季言他喘了一口气,将手搭在秦深的肩膀上将人猛地拉近,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出声,“一个宠物可没资格要求主人。” 秦深微微侧目,就正对上季言稍显苍白的脸上,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楼下,季桓却是出了声,“季言,今晚会所的事情,父亲已经知道了。” 季言:“季桓,这才是你今晚来这里的原因吧。” 他伸手将秦深推开,微微侧目看向一侧等着的洪叔,“带他去屋里等着,让医生给他看看伤。” 洪叔:“是。” 等人走了,季言这才下了楼,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所以呢?” 听着对方无所谓的声音,季桓皱着眉头走过去,“父亲让我来告诉你,你私下里怎么玩都行,但季家是要脸的。”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在会所的事情,没出一个小时就在京都圈子里传遍了。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季家忘恩负义,非要对秦家赶尽杀绝,连对方的儿子都不放过。” 季言将桌子上放在漂亮罐子拿起,放在手中端看,“季家难道不是吗?” 季桓突然没了声音。 季言看着手中的罐子在灯光下泛出七彩色,再次出声,“季家在秦家破产之后,将秦氏吞并,又因为你母亲说了一句琅月苑好看,就想方设法让秦绍南染上赌瘾……” 季桓皱紧了眉头猛地走上前,“别说了。” 他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在看见秦深并没有在那后,心里才算长舒了一口气问出声,“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在他看来,季言不过就是一个快病死的废物,可今日一见,才突然发现废物竟然还留有利爪。 季言将手中的罐子放在桌子上,抬手从罐子里捏了一块糖放进口中漫不经心的出声,“你别忘了,季家的准继承人是我。” 季桓的脸色一瞬加难看至极。 当初被接到季家的那一刻,他以为他会成为季家的少爷,成为长子,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季家的继承人。可谁知道季家的老夫人却是以嫡庶有别,力排众议保留了季言继承人位置,还在公司为人安排了副总的职务。 可明明季言一天都没有去过公司,在公司忙前忙后的那个人是他。 季桓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管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将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否则季家完蛋了,你这继承人,可也就做不成了。” 季言笑了一声,回荡在客厅内的笑声愉悦。 季桓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只见季言笑过,那好看的唇紧抿着,眼里也没了笑意,整个人清冷矜贵的靠在一旁,出了声,“你在威胁我吗?可真正该担心的这些的是你才对。” 季言站起身走到对方的跟前,“毕竟,季家垮了,你这个少爷就又要回贫民窟了。” 季言迈步正要离开,肩膀就被季桓给一把按住,“等等。” 季桓压着翻涌上来的火气,再次开口,“父亲有一个活要你去办。” 季言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病的快死了不去。” 季桓:“季言。” 季言:“拿海渝湾的项目换,否则免谈。” 一个破烂尾楼的项目季言要他做什么? 季桓拧眉,“给你。” 季言挑眉,“成交。” 季桓望着头也不回转身上楼的人,喊出声,“季言,你先给我把秦深放了!” 季言:“你要的太多了。” 季桓:“你……” 季言:“滚。” 5. 病弱娇贵小少爷(5) 门虚掩着,季言走上楼,目光落在了门内坐的笔直的秦深身上。 屋内灯光从上方笼罩下来,拢在秦深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像天空之上的月,染着高贵的冷白。 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此时的唇紧抿着,端坐在医生面前老实的像是个三好学生。 只不过…… 季言的目光稍稍下移落在对方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只见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曲起又握住,握住又松开,细微的小动作暴露了秦深此刻看上去稍显局促与不安的情绪。 许是季言的眼神太过的灼热,坐在屋内的秦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在对上季言的眼神后,秦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抬起的胳膊撞翻了身侧医生的医药箱,箱子里的东西劈里啪啦的掉了一地,让屋内显得混乱一片。 季言挑眉迈步走上前来,“怎么?这么担心?” 他盯着对方蹲下身拾药瓶的背影,问出声,“还怕我把人怎么样了?” “不是。”秦深将地上最后的几个药瓶抓起来放进去,站起身看向季言。 站在面前的小少爷脸色比刚刚下去时候的又苍白了几分,就连那本是淡粉色的唇都少了些血色,露在外面的指尖因冷气都泛着淡青色的白。 明明从对方的口中吐出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但轻缓的声音却是透着一丝娇,像是赌气似的。 秦深将口中坐在这里酝酿了半天的话吐出,“他没有恶意。” “我没欺负他。”季言固执的强调了一句,“是他先来找事的。” 秦深将原本还想要要询问对方是不是有旧疾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立在面前的小少爷有些可爱。 秦深点了点头,附和的应了一声,“是,你没欺负他。” 敷衍。 季言盯着医生慢吞吞的给秦深擦了半天药,最后实在是没忍住,拧着眉头走上前去,从医生手里拿过棉签,“我来。” 他站在秦深跟前,接着刚才的话再次道:“其实,你也不用替他担心,季桓没你想象当中的娇弱。” 倒是季桓对他有些咄咄逼人,就像是一个长者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晚辈似的。 好歹对方还是个主角受,在这里就算是他死了,主角受都不会死掉。 秦深:“我没担心。” 季言伸手捏住对方扬起头的下巴,“别动。” 他都要给他擦不了药了。 在季言的低呵中,秦深维持着姿势没再动作,只是一双眼睛看向季言,没有移开。 季言凑近,手指的指腹从对方破皮的嘴角擦过。 伤口已经结了痂,深红色的血干涸在唇角,季言盯着那伤口看了半晌,突然问出声,“疼吗?” 指腹的温热让皮肤起了一层战栗。 秦深眸色稍深,“不疼。” “撒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样的伤口落在脸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季言抬眸看了人一眼,目光从对方微红的耳廓上移开,撞进了秦深望着他的眼神。 秦深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打量,像是想从他的身上看见一些别的东西出来。 季言移开目光,握着手中的棉签沾了药涂在对方的伤口上。 他看着秦深疼的皱起的眉头,他弯了弯唇,有些愉悦的出声,“我比较喜欢诚实的人。” 秦深:“疼。” “这还差不多。” 季言在听见这个字之后才满意的松开手,他将手中的棉签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出了声,“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若是担心他,就去告诉他,他季桓只要不来找我麻烦,我可以保证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秦深:“季……” 季言捏住对方两边脸颊,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警告出声,“ 但,如果他觊觎了他不该觊觎的人,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 季言松开手,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就走。 站在原地的秦深却是突然出声叫住了人,“季言,在会所,你为什么救我?” 季言:“救你还需要理由吗?” 秦深:“需要。”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季言顿住脚步,抱着手臂转过身来重新走到对方跟前,“大约是,你长得好看?” 秦深的脸色有些难看,仿佛是被戏弄了一般。 “有句话你父亲其实说的不对。” 季言打量着对方,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将手臂松垮垮的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花800万只做一只狗太亏了,我觉得就你这张脸,可以给我暖床,你不如考虑一下?” 秦深:“不要。” 季言挑眉,他走近两步,逼到对方跟前。 他站在与人近在咫尺的位置,观察着对方面上有些避让局促的表情,在看见秦深随着他的目光打量而变得越发红的耳廓,笑问出声,“这么抗拒,跟季桓睡过?” 秦深:“……” 季言:“那就是没睡过?”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回答出声,“我跟季桓其实只是朋友……” 季言一脸嫌弃,“听说你们还在一起几年,你竟然对他毫无欲望。” “没有在一起。”秦深突然走上前一步堵住了季言要离开的脚步,皱着眉头解释出声,“那是上大学,我们同班,又是室友。” 同班又是室友。 关系挺近。 出入成双,还是别人误会了? 季言伸手将人推开。 “你别误会。” 秦深握住了季言的胳膊,将人拉了回来,“我不会走的,我既然答应了要留下,我会说到做到。” 刚才那一拽几乎是让季言跌进了对方的怀里,他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握着他的手,仰起头时眉眼如星,“所以,你现在是在抱我吗?” 秦深:“……” 不知不觉当中两个人靠的极近,近到呼吸可闻。 季言的轻笑仿佛落在耳边,秦深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大步,“抱歉。” 手臂上似乎是尚有余温。 季言的指腹拂过,再次扬起的脸上不得不凝了一抹冷意,“滚出去。” 秦深抬头看向他。 “做狗的话,可没有资格进主人的房间。”季言就当是没看见,他说着转身回屋。 秦深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他原以为刚刚的季言对他的好脸色是他找到了一个与人和谐的相处方式,可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秦深目光在季言离开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听着身后没了声音,季言这才转过身。 他抱着手臂懒懒的靠在一侧,让屋内的医生也跟着人一起滚蛋了。 【06:你还想觊觎主角。】 【季言:我没有啊。】 【季言:理由是他问的,说保护也是他先开的口,哦当然,抱也是他主动抱我的,可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06:可那是你主动引/诱……】 【季言:别给我扣帽子,我可是在认认真真的走剧情,你看海渝湾的项目都到手了。】 【06:…………】 他竟然无法反驳! 毕竟季言现在手里的海渝湾可是日后主角的发源地,手握海渝湾等于是握住了主角的命脉。虽然那破地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但是日后主角如果想要就还需要从季言手里面要…… 这完全是让自己站在了不败之地。 这届反派完全是懂套路的…… 【季言:说吧下面剧情是什么?】 【06:主角会趁此机会搞事业,你要在背后使绊子,你手里的海渝湾就是一个很好的王牌。】 【季言:王牌要用到刀刃上。】 按照现在他作出来的事情,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去。 如果反派日后固有一死,他也要让自己掌握这个权力,不能随人摆布。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让系统知道了。 【06:那你打算怎么做?】 【季言:秘密。】 【06:我想……】 【季言:欸,你说主角怎么这么可爱。】 只需要他稍稍一逗,脸都红了。 【06:………………】 季言笑了一声。 * 秦深算是在别墅住了下来。 现在季言还在兴头上,管家洪叔害怕他平时有什么需求找不到人,就自作主张将主卧旁边的杂货间腾了出来,给秦深当卧室。 季言没反驳,就由着对方住在了隔壁。 虽然他更想让人睡在他床上。 最近恰逢雨季,外面的雨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 昏暗的天色,湿冷的空气,让季言只觉得呼吸都是冷的,吸入嗓子间,随后遍布全身冷的让人发颤,就像是曾经那个彷徨无助的雨夜,黑暗拽着他坠入深渊中一般。 季言跟猫裹着被子在屋子里连睡了几天,待天色好不容易放晴,他才染着倦色的起了身,踢腾着拖鞋裹着衣服坐在了院子里。 阳光从云层之中透下来,他举起自己泛白的手指让阳光照在上面。 暖洋洋的光似乎是驱散了指尖的冰冷,就连窝在身边阳光中的花椒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面前被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季言伸手接过捧着喝了一口,“我还以为几天不见,你跑了呢。” 秦深:“……” 他在他眼里就这么不讲信用? 季言转过身趴在椅子背上,出声叫住了气的离开的秦深,“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口味的牛奶的?” 秦深顿住脚步,他微微侧目回答出声,“因为你身上的奶香味,我闻到了。” 6. 病弱娇贵小少爷(6) 季言捏着手中的牛奶杯子微僵,耳廓微微泛起了一抹红,“回来……” “季言。” 就在季言打算追着秦深问出声的时候,身后院子里季桓叫了他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让季言握着手中的牛奶杯子的脸色一沉。 他懒懒的蜷缩回椅子上,面色不悦的出了声,“季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 明明几年都不踏足他这破地方的人,最近来的是不是太勤快了些。 他就应该立一个牌子,将这群不懂事的狗给挡在门外。 季桓:“这项目你不要的话我可以拿回去。” “真当我这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季言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面色冷了几分,“洪叔,关门放秦深。” 季言就看见听见争执迈步走出来的秦深脸黑了黑。 他弯了弯唇,不远处的季恒已经穿过小径走到他跟前。 阴影拢在身上,挡住了大片的阳光。 冷气落在身上,让季言靠坐在椅子上不悦的掀了掀眼皮子,“滚下去站着。” 季桓的身子一僵。 自打他被季江接回到季家,他的这位好弟弟就仗着自己是季家嫡出的小少爷,从来没给过他一天的好脸色,最近更是对他呼来喝去。 若是换成平常,他怕不是已经跟人生气,可是现在秦深就站在一边,季桓什么也没多说转头站在了台下。 只不过那张脸透着隐忍无辜,像是他欺负似的。 做作。 季言嗤了一声。 “这是你要的项目文件。”季桓说着将文件掏出来冲着人抬了抬手。 这模样分明就是想让他自己下去拿。 季桓在做什么白日梦。 来这里就没让自己受过一丁点委屈的季言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扬了扬眉,“秦深。” 秦深看了季言一眼,就发现季小少爷冲他抬了抬下巴,“去把文件接了。” 秦深:“……” 季桓捏紧了手里的文件,皱着眉头低呵出声,“季言这么近,你就不会自己……” 季桓的话还没说完,季言就已经病恹恹的蜷缩在椅子上咳嗽起来。 咳嗽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咳得猫咪呜呜的叫着,咳得季言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抹绯红,眼泪都亮晶晶的在眼眶中打转。 洪叔见此吓得赶忙上前给人添衣服,还将热水袋塞进对方的怀里。 季言这才止了咳嗽,没什么力气的靠在了椅子上,“你看,我可是一个病人。” 季言将胳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拖着下巴看向人,“再说,我指使我自己的狗,你有意见?” 季桓:“…………” 他怎么觉得他这个弟弟,是故意的呢? 秦深的视线从季言咳得泛红湿润的眼尾上扫过。 这几天,帝都接二连三的下了好几场雨,自打那晚季言将他带回来,就一直就没从屋子里出来。 洪叔担心,就让他去季言的房间里面看看。 那间卧室昏暗无光,而躺在床上的人在被子里面色苍白的缩成一团,四面无依,像是一支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舟,摇摇欲坠。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季家在人前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是真的病了。 在季桓脾气上来之前,秦深到底还是顺从的替人把文件接了过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不经意间,秦深的视线就撇见了文件上的项目名字。 海渝湾? 这不是他们秦家的项目吗?季言要海渝湾做什么? 秦深抬起头看了季言一眼,一时间竟是有些猜不出对方想做什么。 台下,季桓已经出了声,“你想要海渝湾的事情父亲已经知道了。” 往日里但凡他说到季江,季言都会炸毛,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他的这位弟弟平静多了。 季桓看着对方的面色不得不再次出声:“这件事父亲没反对,不过我事先提醒你,目前这块地有问题。”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一侧站着的秦深。 秦深感受到对方的注视,朝着季桓看了一眼。 他知道季桓想说什么。 海渝湾最开始在秦家的时候,项目的负责人就是他,今天站在这的人里,对海渝湾最清楚的人也是他。 可显然季桓并不想让季言知道这件事。 他抽回目光冲着人再次出声,“父亲说了你要是接了,就把事给解决了,如果解决不了,就别揽这个活,省的回头说出去,丢了季家的脸。” 季桓的话带着讽刺,季言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丢不丢脸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把海渝湾给我。” 季桓:“没问题。” 季言:“你听好,我说的是,我要海渝湾的地皮,归我,私有。” 季桓当即皱紧了眉头,“你要那一块坡地做什么?” 季言:“那你就别管我了。” 现如今那边闹得正凶,地又棘手的很,能不能拿下还是个问题。 季桓衡量了一番,答应出声,“如果你真把海渝湾的事情解决了,那块地就随你处置。” 季言:“成交,滚吧。” “季言你……” 季桓忍无可忍的上前,被秦深一把拉住,“他病了。” 季桓眯起了一双眼睛,低呵出声,“你别拦着,我看他好得很,分明就是装的!” “季桓,我说,他病了。” 秦深手下用力拽住了对方的胳膊,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加重了语气,让季桓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就正对上秦深望下来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含着一抹提醒,让他不要冲动。 季桓拧紧了眉头,拉过秦深胳膊,“你跟我过来。” 季言抬起头,季桓就已经将人拉走了。 【06:你就这么让人走了?】 【季言:有时候绳子绑的太紧,会物极必反。】 【季言:再说,如果秦深真的想跟季桓走,不用等到今天,我给过他机会的。】 * 另一边,季桓将人拉到了院子的另外一侧,气急败坏的出声,“我现在就让秘书把八百万打给他,你跟我走。” 秦深皱着眉头将对方的手拨开,“那你又跟他有什么区别呢?” “我跟他不一样,我跟你可是……”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季桓拧紧了眉头将心底的情意压下,改口道:“我和你是朋友,这笔钱就当我借你,甚至,你可以不还给我。” 秦深:“不管是你,还是他,我都不想欠人人情。” 季桓:“秦深……” 秦深:“你如果真想帮我的忙,就把琅月苑的事情告诉我。” 花园里季言手里的热牛奶见了底,就看见秦深低着头自己走了回来。 季言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目光落在了对方手里把玩着的纸条上。 许是察觉到季言的目光,秦深将手里的纸条揣进了兜里。 季言什么都没有问,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在对方走到跟前的时候将手中空着的牛奶杯子举到对方跟前,“再去给我倒一杯。” “好。” 秦深伸手接过的同时,视线从桌子上海渝湾的项目文件上扫过。 季言盯着秦深的背影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来。 * 在连下了几场雨后,帝都的天总算是明媚了。 这几天,季言让洪叔将桌子搬到阳光明媚的玻璃花房前,他坐下阳光下,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海渝湾的项目文件。 而秦深,他也没拘着,这人打从那天见了季桓,就早出晚归的。 没了秦深在身边斗嘴,季言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就觉得有些无聊。 他将文件丢在一旁,抬手将洪叔叫了过来询问出声,“秦深最近在做什么?” 洪叔回答出声,“在查琅月苑的事情。” “看来那天在车上的话一字不拉全都听到了啊。” 季言伸手抽出了被他扣下的琅月苑的项目决策书,摩挲着纸张,弯了弯唇,“话都放出去了吗?” 洪叔:“说了,现如今整个业内都知道,季家对于琅月苑势在必得。” 季言:“很好。” 这样,他到要看看还有谁敢帮他。 哭泣的狗,只有在外碰了壁,才会知道来求他。 季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视线从文件上越过,就正巧看见从外面回来的秦深。 对方正打着电话,走在走廊里。 许是季言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秦深握着手机冲着这边看了过来。 坐在玻璃花房前的小少爷,看过来的一双眸子,灼灼的。 他坐在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眶里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雾色迷蒙,比身后的花还娇艳。 “秦深?” 电话里季桓的声音将秦深的目光拉回,他冲着人恩了一声,“你说,我在听。” 季桓再次回答出声,“刚刚接到消息,琅月苑的项目决策书已经出来了,但文件……文件被季言扣下了。” 秦深听着电话里的话,目光再次落在了坐在花园里的小少爷身上,“我知道了。” * 晚上,秦深在季言的书房内果然找到了那份文件。 季家的确是打算买下琅月苑,不仅如此,季家还要以最低的价格买入。 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家到最后不仅拿不到什么钱,而且还要被圈子里的所有人耻笑。 秦深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甲嵌入掌心落下一个月牙状的血痕。 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求季言。 季言分明是故意的。 他放他出去,看他四处碰壁,到最后却只能可怜兮兮的对他摇尾乞怜。 果然,越是漂亮的花就越毒。 而季言,无疑是最漂亮的那朵。 7. 病弱娇贵小少爷(7) 秦深关了书房的门走出来,他就看见晚上原本已经出门的季言,此时就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撸猫。 猫咪被挠的舒服了,蹭着对方冷白的指尖。 被抓了个现行的尴尬,让秦深握着门把的手顿时一僵。 见季言没说话,秦深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迈步朝着楼梯走去。 而此时季言腿上搭着一条毛毯,半靠在沙发上, 他低着头,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猫,翻着手里的一本商业杂志。 在听见秦深上楼梯的动静后,季言扫了对方一眼,出了声,“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季言的声音回荡在别墅里,让秦深的脚步倏然顿住。 季言果然是在等他。 秦深的手扣紧了楼梯扶手,半晌,他调转了脚步,冲着季言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秦深就看见对方杂志停留的那一页,是他的照片。 季言在看过去的商业杂志,而杂志上的秦深之前最荣耀的时刻。 那时的秦深还是秦家的小少爷,穿着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那双带笑的眼睛里,是未经世事的单纯与欢愉。 可现在,秦深的眼睛里,只剩下复杂的冷意。就像是带着一张面具,面具外是谦卑与恭顺,实则内里却是被尽数敛藏的桀骜与不驯。 秦深让自己的目光从杂志上移开,他看向季言,开口问出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言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无声的教训着他的不敬。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此刻心里翻滚着的情绪,温声轻唤,“季言,我们来谈谈吧。” 当主角的一身傲气被碾碎,他到底还是说了这句话。 而此时,他能找的,只有他。 目的达到了。 在秦深看不见的地方,季言弯了弯唇。 但他并没有立刻就回他,而是窝在沙发上,握拳咳嗽了一声,“我口渴。” 秦深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人一眼。 头顶的水晶灯灯光耀眼,随着对方翻身,秦深看见了季言薄红的眼尾下那颗美人痣艳丽烫人。 不得不说,季言是他认识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像是一朵生长在温室里面的花,既娇且艳,想让人采下来,藏起来。 秦深拢在身侧手指微曲,半晌,他默默的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餐厅给人温了一杯牛奶。 面前的微波炉在转着,秦深盯着那光,敛去了眸中冷意。 他端着暖热的杯子走回到沙发前,将牛奶给人递了过去,“现在能谈了吗?” 季言伸手接了。 他捧着温度适宜的杯子,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说吧,你想谈什么?” 秦深抽回手,直截了当的出了声,“琅月苑。” 季言低着头,看着杯中牛奶慢慢起的奶皮子,问出声,“琅月苑是哪?” 秦深的声音从齿缝之中逼出,“季言。”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些天,季言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他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这么问,无非是想戏弄他。 季言无动于衷。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爆发的边缘解释出声,“琅月苑是秦家的老宅。” 季言:“既然是你们秦家的东西,管我什么事?” 身前的人嚣张的小模样,让人想狠狠的欺负,秦深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弯下腰,将双手撑在对方两侧。 这个姿势无疑是将人堵在了沙发里,强势而又压迫,“季家想要琅月苑,以最低的价格。季言,这件事,你不会不清楚吧。” 头顶的光被人挡住,巨大的阴影拢在身上,季言皱着眉头去推人,“秦深,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然而生了病的小少爷推着他的手无力,秦深眯着一双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攥着对方的手臂将他的手按在了身后的靠背上。 对方的手劲大的很,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握断,季言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 他盯着人,眼眶里蓄起了一层水雾,“疼……” 秦深:“娇气。” “呜呜你松手……”季言疼的吸气,吐出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哑,“我病着你还欺负我。” “你没良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明明是愤怒的控诉,但季言此时眼泪从眼眶中流出,眼睛哭的绯红一片,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只小兔子。 秦深低头看向对方的手腕,白皙的皮肤渐渐泛出一圈红痕。 看上去,像是个易碎的漂亮娃娃。 秦深松开了对方的手,“现在想起来了吗?” 季言抽回了手腕,委屈巴巴的揉了揉,“你还凶我。” 秦深:“……” 他哪有? 这一刻,秦深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股子无力感在油然而生。 他单膝跪在沙发上,打量着坐在沙发上抽噎的人。 最后叹了一口气手指按在了对方绯红的眼尾上,抹去了对方眼角的泪珠子,“行了,别哭了。” 让人看见,倒像是他欺负了他似的。 季言吸了吸鼻子,在对方心软的同时,扯过对方的衣领子将人推到在沙发上。 “季言!“ 秦深眯起了一双眼,面上的温顺伪装已经全部撕去,只剩下一片冷意。 他竟然骗他! 季言半趴在对方身上,盯着对方变得鲜活的脸,手指捏起了对方的下巴,“刚刚的文件好看吗?” 秦深:“你果然是故意的!” 季言收紧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将欲起身的人,重新按了回去,“你不乖。” “下次记住,跟主人说话,乖一点,否则我一生气,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盯着秦深面上仿佛事吃苍蝇的表情,笑了笑,“我本来给了你机会。哪知道我那个好哥哥竟然这么没用,竟然什么都没帮到你,你猜他是真的办不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过要帮你?” “琅月苑。”季言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名字真好听。” “当年你父亲没钱去赌,就背着你们所有人把自家的老宅给押了出去。后来,你们无力偿还,现如今拍卖行就只能把房子拍卖出去。” “秦深,你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东西,你父亲根本不在乎。甚至,他也不在乎你。哪怕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是这样,琅月苑,你还要要吗?” 秦深:“是。” 那里对他,有着特殊的含义。 季言:“真乖。” 秦深别开头嗤了一声。 季言用手拖着下巴,好奇的问出声,“秦深,我可是季家的人,你来找我就不怕我拒绝?” 秦深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那双看过来的眼睛,灼灼的,比星光还亮眼。 秦深:“你若是拒绝,今天不会坐在这等我,你苦心琢磨了这么久,难道不是打算让我求你?” 季言不置可否。 不得不说,他吊了对方几天,断了对方的路,扣下了琅月苑的决策书,为的就是现在。 他要秦深亲自来跟他谈条件。 只不过…… 季言扬了扬被他攥红的手,季言:“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秦深盯着那抹红,半晌移开眼,“抱歉。” 季言嗤了一声,“秦深,这一次季家对于琅月苑势在必得,我凭什么为你与季家做对?” 秦深:“据我所知,你与季家的关系并不好,尤其是在季桓被接来季家之后。” 季言笑出声,“你调查我。” 秦深扬眉,迎上了季言的目光, “季江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一直都想把家产交给季桓。” 季言:“你觉得我在乎?” “你不在乎的是钱,是地位,但是……”秦深声音一顿,“你在乎的是,被爱,你害怕被抛弃。” 季言:“错了,他们喜不喜欢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秦深:“季言你想要什么?或者是说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不认为,季家的小少爷废了这么些天的功夫,什么目的都没有。 季言:“你这么聪明,猜不到吗?” 秦深声音一顿,他观察着季言的表情, “你想要海渝湾。” 季言没说话。 秦深:“你想要海渝湾,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拿下。” 季言嗤笑了一声,“报酬?秦深你别忘了你还欠我八百万。” 秦深:“那如果我可以让海渝湾挣得比这八百万还多呢?” 季言挑了挑眉。 他知道,依照主角的能力他做得到。 面上,季言却是凑到对方跟前,低语出声,“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谁都可以做到。” 秦深:“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海渝湾的情况。” 季言:“那如果是失败了呢?” 秦深:“随你处置。” 季言的目光下移,手指勾开了对方的衬衣领口,“什么都可以?包括上/床?” 感受着对方的视线,秦深的脸色一黑,“季言。”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在会所对方并不吝啬的夸奖。 季言看着秦深微微泛红的耳廓,笑了一声,“秦少爷许诺似乎没有什么可信度,随便一个条件你就拒绝了,这就叫随我处置?还是秦少爷害怕,自己压根就完成不了?” 秦深攥紧了手,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成交。” 他一定会帮人拿下海渝湾,至于这见鬼的惩罚…… 秦深眯起了一双眼。 “明天你跟我去海渝湾。”季言的手指攥住了对方的衬衣衣领,将人拉近,“在你没有完成许诺之前,我需要提醒秦少爷一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只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季言将话说完,就撑着起身离开。 哪知秦深却是眯起了一双眼握住季言的胳膊将人重新扯了回去。 季言冷不丁跌入到对方的怀中,在撞入秦深眼睛里的那一瞬间,季言听见对方笑了一声,“少爷似乎很紧张?” 季言耳廓一红,“谁紧张了?” QAQ。 秦深握住对方的腰肢,凑到对方耳畔提醒出声,“那也希望,少爷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否则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职责以外的事情。” 8. 病弱娇贵小少爷(8) 帝都今个儿是个好天气,晴空无云,阳光将海渝湾的湖水映照的波光粼粼的。 近些年随着帝都东扩,海渝湾被划到了东边的经济开发区,湿地保护让这片生态环境还保持着最原始的面貌,从高处向下望去,能看见下方成片的植被,再向前就是海渝湾的湖水,湖水贯穿城市,有鸟尚栖息在水洼里。 绿色蔓延,生机盎然。 一辆又一辆黑色的车从海湾大道上开了进来,惊起了海渝湾四周的鸟从树上飞掠而起。 海渝湾的售楼处门前,保镖从车上快步跑下,分立站在大门口。 海渝湾的项目负责人姜鹏领着人快步走了出来,待看见车上的标志后心里一惊,虽然早就已经接到通知说季家的那位祖宗会来,但这样的排场倒还是头一次见。 姜鹏搓着手站在原地,一旁的助理伸手给人指了指先从车上走下去的人。 姜鹏顺着助理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就落在了身侧不远处的秦深身上。 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出色俊朗的样貌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对方就是此前秦家的那位少爷。最近他听说,秦深跟在季家的那位祖宗身边,看来这消息倒是不假。 看来今天,那位祖宗真的会来。 就在两个人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一辆车从不远处开了过来。 车停下,司机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人,“少爷,海渝湾到了。” 后座上,季言闭目养神,没动。 【季言:问一个问题,如果我被调/戏,算工伤吗?】 【06:……不算。】 【季言:系统扒皮QAQ】 【06:……】 它明明看他乐此不疲…… 站在路边的秦深见人半天没出来,迈步上前将车门给人拉开。 季言这才睁开眼睛,偏头看了人一眼。 经过昨天,秦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此时恭顺的立在车外倒还真像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不过…… 此时车外的阳光的正好,光影落在对方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 挺帅,嘿嘿。 季言靠在后座上,懒洋洋的冲着人唤道:“秦深。” 秦深正对上小少爷一双看过来带笑的眸子,那双眸子灼热,被盯了一会就让人脸皮子发烫,他的手扣紧车门,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夜。 秦深别开眼来,提醒出声,“您该下车了。” 这么一偏头,季言就看见了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廓,在阳光里,泛着好看的绯红色。 昨天不是挺能耐的,还敢试探他? 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被评B。 季言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 车里的人没动,秦深不得不将目光再次落在人身上,只见小少爷沉着脸色坐在那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看着,秦深不得不走上前,冲着人递出手。 对于秦深讨好的行为季言扬眉,这才搭着对方的手下了车。 就在秦深就要收回手的同时,季言的手用力将人拽到跟前来。 季言的目光在对方紧束的领口上扫过,最后移到秦深近在咫尺的脸上,“记住,下次跟主人说话,面对着。”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 见秦深张了张口欲说话。 季言却是将人推开,迈步走上前。 姜鹏点头哈腰的赶忙迎上前来,给季言简单的介绍了两句海渝湾,就将人请进了屋子里坐着。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街道上,男人看着这一幕,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大少,季言真的是来了海渝湾。” 电话另一端,季桓站在集团的顶楼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轻笑了一声,“我的这位弟弟还真是什么活都敢往身上揽。” 男人嗤了一声,“这不就是一个破烂尾楼?” 他这个弟弟一贯好命的很。 若不是对方要,他还不至于调查。结果这一查不要紧,他就发现当年被秦家不要的海渝湾里竟是暗藏玄机。 算起来,他也不过是雇了对方盯人,与对方说多了无益。 季桓索性避开了这个话题,笑道:“季言看上的东西,岂能会差?” 站在路边的男人将嘴里刁着的烟给踩灭在地上,“我看大少不如将人做了,这季言要是出了什么事,季家不就是您的了?” 季桓声音一冷,“他可是我弟弟。” 男人:“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季桓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既然收了钱,帮我一件事。” 男人:“什么事?” 季桓:“前段时间那批工人不是来要钱?你去跟他们说,就说海渝湾新来了一个负责人。” 男人:“可是秦少爷也来了,你就不怕闹出事?” “无妨。”季桓摩挲着手指再次出声,“我了解他。秦深他就是太重情,等他发现了我的那个弟弟的真面目之后,就不会在跟着人了。” “这件事也得让季言知道,从我这拿东西,总是需要付出点代价。” * 售楼处的屋子里开着空调,室内温度在26度,刚巧舒适。 季言靠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秦深走进来后,就立在他身侧。 姜鹏亲自将热好的牛奶战战兢兢的端到人跟前去,奉承的笑道:“季小少爷,您能来可真是太好了。” “这海渝湾项目季家都接手了好些日子,却一直搁置没有开工,这做项目就是缺一个像您这样主事的人。” 季言摩挲着手里的牛奶杯子没有说话。 姜鹏有些拿不准季言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站着的保镖随后将视线落在了小少爷的身上。 只见季言修长的双腿交叠的搭着,病恹恹的靠在沙发上。 他手里摩挲着牛奶杯子,那张漂亮的脸上染了几分冷色,姜鹏越看,这额头上越是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早就听说季家的小少爷不好惹,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人单是坐在这不说话,就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这一刻,姜鹏甚至是觉得对方今天是有备而来,关于海渝湾的那些事恐怕在对方那一清二楚。 姜鹏也不敢耽误对方的时间,赶忙让秘书给人拿来了海渝湾的项目文件让人过目。 季言随手翻了翻就合了上去。 他不是不说话,只是他对于地产一窍不通。 前几天自己在家翻看海渝湾的文件,上面写的内容,他什么也看不懂。这正所谓话说的越多越错,季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带了秦深。 他到要看看,秦深要怎么解决。 但人设不能崩,这戏总是要唱下去。 季言将手里的文件随手丢在面前的桌子上,文件砸在上面发出砰的一声响,响动声直接打断了姜鹏正在说话的声音。 姜鹏:“季……季小少爷?” 季言:“据我所知,这个项目之前是季桓在管吧。” 姜鹏怕人误会赶忙解释出声,“这项目虽然是在大少那不假,但这些年一直没有正式接手,季家也一直没有找人再来,您算是第一个。” “您看最近这政府方面也都在往东边大力发展,我想用不了多久,经济重心就会往东偏移,咱们就应该抓紧时间把门前这片湿地给填了,之后在再这上面盖楼,省时又省钱,您觉得怎么样?” 季言:“你觉得呢?” 姜鹏正想开口,却是发现季小少爷问的不是他。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目光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秦深身上,“您是在问……” 姜鹏想到秦深与海渝湾的关系,闭了嘴没有说下去。 季言却是将手里的文件给人递了过去,“他刚说的话听见了吗?” 秦深:“听见了。” 季言:“那就说说看。” 秦深将手里的文件翻看重新看了看近几年的情况。 半晌,他合上文件开口道:“这片湿地不能动。” 姜鹏皱紧了眉头,“海渝湾湿地面积极大,如果动工,地面土质松软,无论是耗材方面还是其他,都会费时费钱。这片地之前在秦家手里的时候就出现这个问题,秦少爷不会不知道吧。” “要我说,只有把这片林子给填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会出问题。” 秦深走上前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地图展开在众人面前,他抬手指着海渝湾河道冲着人再次开口,“海渝湾占地广,河流贯穿城市,在人口密集度极大的帝都,这片湿地是帝都仅存的唯一一个生态系统保护完整的地方。” “而且这片湿地具有减缓水流、促进沉积物沉降的自然特性,是天然的蓄水池,如果破坏,不仅会加剧污染而且会水土流失严重。” 姜鹏:“那你说要怎么办?” 秦深:“我建议是湿地保留,只在外围动工。” “这……”姜鹏面色有点难看,他抬起头看向季言,“季小少爷这……这不太好吧。” 靠坐在椅子上的季言撑着下巴笑道:“我觉得挺好。” “既美观,又不浪费地,何乐而不为?” 姜鹏皱紧了眉头,“可是……” 这面积大大缩小了啊…… “负责人?” “新来的负责人在哪呢?” 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被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从外面推开来,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胡乱嚷嚷了一句,人就一窝蜂的朝着季言冲了过来。 守在门边的保镖赶忙上前拦人。 可是这一下子进来的人太多,场面一片混乱。以至于还是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闯了进来,冲到了季言跟前。 就在对方的手就要抓上季言的时候,秦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拉起,把人护在怀里。 人群拥挤着,他的手紧紧的攥着对方的手臂。 那被握在手里的手腕极为纤细,秦深心想,刚刚若是季言被别人抓住,怕是要捏坏他了吧。 9. 病弱娇贵小少爷(9) 季桓在将项目交给季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对方,海渝湾除了本身地皮有问题之外,还在闹纠纷。 这几年海渝湾的项目一直赔钱亏损,秦家破产之后,之前做工的工人的尾款就一直尚未结清。 后来项目被季家接手,秦家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季家就更不愿意出了。 工人来闹了几回,都被季桓找人压下来了。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事情闹大了捅到季江那里,就是他无能。 现如今季言肯接手,那若是海渝湾的事情解决不了,出了事,也跟他季桓没有关系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季桓会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季言的原因。 被雇佣盯梢的男人此时就站在售楼处的门外,他看着此时屋内正在闹事的人群,给季桓发了一条消息。 季桓看了一眼消息,笑着将手机丢在了桌子上。 这水一浑,他倒是很想看看季言这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将这件事解决。 而此时,海渝湾,季言被秦深护在怀里。 四周是喧闹嘈杂的吵闹声,季言的目光盯着眼前垂落在地上的影子,心尖上微微一颤。 不管秦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一刻季言只觉得对方的怀里十分的温暖。 因为季言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被人这么维护过了。 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打从那个雨夜被关进那间屋子里后,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雪白的墙壁,无声的谩骂,以及近乎吵闹的指责。 他在那些人的眼里,似乎从生下来,就是错的。 怀里的人似乎是害怕的颤抖,秦深低头去看,就看见季言闭着眼睛,脸色近乎苍白无色。 身后争执吵闹还在继续,秦深的衣衫被拉扯,有胆子大的甚至是想要上前将他拨开,将怀里的小少爷给扯出来。 季言被吵吵的有些头疼,他皱紧了眉头手指攥住秦深的衣服,低低的出声,“秦深,让他们停手。” 落在耳边的声音虚弱,秦深听着季言的喘息声似乎比平时加重了一些,就连那淡粉色的唇都有些发白。 很难以想象,如果今天让季言自己一个人来这,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季家的那些保镖,根本护不住他。 若是换成之前,秦深乐见其成,可在经过昨日的争执之后,两个人的合作关系让秦深选择护着他。 秦深揽着对方的腰,冲着屋内的人低呵出声,“都给我住手!” 低呵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屋内的争执打闹的人渐渐停了下来。 秦深盯着身前打算再趁机动手的姜鹏,揽着怀里的人朝着对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姜鹏扑倒在地上,哀嚎出声,“哪个鬼孙子踢我!” 姜鹏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踢断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正对上秦深看过来冷凝的一双眸子。 秦深警告出声:“我说了,停手。” “秦……”姜鹏抬手本是打算冲着人骂出声,却是在瞥见了窝在秦深怀里的季言后闭了嘴。 他可惹不起这个祖宗。 姜鹏只能捂着自己疼的要死的老腰,尴尬的转头冲着身后安静下来的工人低呵出声,“听见没有,都别闹了!” 随着屋子里的声音安静下来,季言的低咳声就显得十分的明显。 “咳咳咳……” 咳嗽声听着撕心裂肺的,秦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秦深看着小少爷咳的脸颊泛红,到底还是将手放在对方脊背上轻轻拍了拍,“你还好吗?” 稍显别扭的关心,让季言收紧了攥着对方衣服的手。 这一刻,季言突然觉得如果回去之后注定还要面对那间牢笼,倒是不如留在这里做任务,至少在这里,他是自由的。 至少在这里,还是有人关心他。 虽然,可能也是假的QAQ 季言揪着对方的衣服,小脸皱巴在一起,“不好,难受。” 感受到对方将身体没什么力气的靠在身上,秦深不得不揽着对方的腰,防止对方滑下去。 第一次,两个人靠的这般近,近到,秦深能嗅见对方身上的奶香味。 挺好闻的。 “你们到底谁是海渝湾的负责人?” “不让我们闹也可以,把钱给我们结了我们现在就走。” “就是,这件事都拖了多久了?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 姜鹏听着这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头疼。 在季言没有来之前,这群人前几天已经来闹过一次。今天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消息,竟然又来了。 这件事要是解决不了,回头惹了这位祖宗生气,怕不是项目又要砸在他手里了。 思索再三,姜鹏拧紧了眉头,赶忙走到一旁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对对对,是海渝湾,你们快来吧,那群疯狗又来闹事了。” “可不是?这群人一个月闹几天,也不嫌烦得慌。” “你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带人过来,最好再带点家伙事……” 工人看着姜鹏的动作,纷纷面露防备的议论出声。 季言离的近,姜鹏的话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全部落进了耳朵里。 他从秦深的怀里探出脑袋,扒着他的胳膊,目光从他身上跃过,落在了不远处的姜鹏身上。 这个蠢东西,还敢叫人来。 季言拧紧了眉头揪着秦深的衣服,冲着他扬了扬下巴。 秦深气笑了。 季言还真是使唤他上瘾了。 不过…… 秦深朝着姜鹏看了一眼。 这人,蠢是真的蠢。 秦深将季言放开,冲着姜鹏走了过去。 姜鹏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秦深给拿了过去挂断了。 姜鹏手里一空,一脸愤怒的转过身去,“你怎么挂我电话!” 秦深沉着一张脸将手机丢给了他,“不能打。” “你再开什么玩笑?!”姜鹏声音扬高就想起来,那群工人还在身后看着。 他皱紧眉头走上前,压低了声音,“不找人来,就我们几个能撑到什么时候?直接找人来,把这群人打出去完事了。” 姜鹏说着就再次拿起电话拨号码。 秦深却是将人的手机再次拿到手里,按了关机键。 “秦深!”姜鹏瞪大了眼睛,冲着人伸出手,“把手机还我。” 秦深却是挑眉将对方的手机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艹!”姜鹏低咒了一声,在秦深转身打算走回去的时候上前揪住了对方身前的衣服,将人按在一旁的柜子上,“秦深,你他妈还当自己是海渝湾项目的负责人?秦家高高在上的少爷?” 他手指点在秦深的身上,警告出声:“季小少爷还没发话,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 秦深眯起了一双眼睛,就在他正准备说话时,余光里他看见季言咳嗽着走了过来。 季言:“姜鹏。” 姜鹏在听见身后季言的声音,将人松开转过身,“季……” 话还没说完,姜鹏就被走上前来的小少爷扇了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回荡在屋子里。 惹得在场的人看过来,指指点点。 季言抽回打疼的手,抬眸看向秦深,“你跟他废什么话,对待这样的不会说话的狗,就该把嘴撕烂了才好!” 姜鹏的脸色一变。 秦深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走向他,“你没有发话,这群人还以为是我越俎代庖。” 他帮他出气,他倒是怪起他来了。 季言盯着站在跟前的秦深,出了声,“那看来,我该是栓着你出去逛一圈,让所有人都认认,你是我的狗。” 明明眼前的人脆弱的要命,却整天是一副长牙五爪的伶俐模样,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季家这样的大家族中存活下来,才能让别的想要欺负他的人畏惧他。 这一瞬间,秦深是可怜他的。 他还病着,他不跟人置气。 看着秦深不说话了,占了上风的季言这才冷哼了一声将目光重新落在姜鹏身上。 而此时,姜鹏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他以为秦深落魄了,可以任人欺负。就算是被季言带回去,也是被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可现如今看来,季言的维护,让两个人之间关系稍显微妙。 姜鹏只能让自己先软了声音,讨好的凑上前,“季小少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好一句都是为了我。” 季言抬了抬眼皮子,“你一次叫人,两次叫人,你打算叫到什么时候?” 姜鹏:“这些人道理是说不通的,等被打怕了,自然也就不敢来了。” 季言:“那事情呢,解决了吗?” 姜鹏哑了声。 季言:“我要你知道,海渝湾我接手,是来解决事情的,不是来当缩头乌龟的。” 姜鹏:“我……” 季言却是懒得跟人再掰扯,他握拳咳嗽出声,“秦深。” 秦深伸手扶住人。 季言看着又凑过来姜鹏,揪住了对方的衣服嘟囔出声,“我难受,我头疼。” 姜鹏:“……” 看着姜鹏吃瘪,秦深乐见其成。 他没有拆穿季言这只小狐狸蹩脚的演技,反倒是低头耐着性子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我带你去那边躺着?” 季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咳咳……好。” 他刚要等着对方来扶他,秦深却是揽着对方的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身子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季言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直到他缓过神来,才意识到秦深对他做了什么。 【季言:主角他抱我了(〃▽〃)!】 【06:假的!】 【季言:我在他怀里~】 【季言:还是公主抱~】 【06:……】 季言的手臂搂着对方的脖子,目光落在了秦深近在咫尺的脸上。 这么看,这张脸好像更好看了。 被怀里的人直勾勾的盯着,秦深朝着人瞥了一眼。 就看见季言望过来,一双如繁星一般亮晶晶的眼睛。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喜欢他的脸,可没有哪个跟季言似的,如此的,肆无忌惮。 就好像……爱不释手的在看一件属于自己的漂亮的工艺品。 心里起了一股子异样,怪怪的,秦深别开眼,心里嗤了一声。 季言被丢在了沙发上,他拧紧了眉头冲着人发火,“秦深,你……” 秦深却是拉过一旁的毯子给人盖上又裹住。 身体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按在沙发上,季言挣脱不开只能凶凶的盯着对方。 他又以下犯上的欺负他! 秦深却是温声,交代出声,“身体不好,就乖乖躺着休息。” 季言:“你放心,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很好还能跟他斗嘴,看来是没什么事。 秦深松开了人直起腰。 季言抽出手指戳了戳秦深,“欸,昨天的话你没忘吧。” 小手指跟猫抓似的,秦深眯起了一双眼捉住了对方的手,“你放心,既然昨天答应了你,我会帮你处理好。” 这还差不多。 秦深:“睡会吧。” 季言:“恩。” 看着人闭上眼睛睡觉,秦深这才直起腰冲着工人走了过去。 躺在沙发上的季言在人离开就睁开眼,翻了个身,将目光落在了秦深身上。 只见对方让人找了纸笔,而他则是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工人跟前坐了上去。 “现在,海渝湾我负责。”秦深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拔了手中的笔,“有什么问题,来,跟我说。” “我来我来。” “我也来!” 秦深将手指放在唇上,“嘘。” 工人们朝着沙发上躺着的漂亮的小少爷看了一眼。 刚刚他们就注意到了季言,对方看上去似乎是病的厉害。 凑上前的工人抽回视线压低了声音八卦出声,“是男朋友吗?” 低着头正写字的秦深,握着笔的动作一僵。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季言看了过去,抽回目光时拒绝出声,“不是。” 算起来,他们只能是合作关系。 工人们看着秦深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就没敢再问,陆陆续续的排着队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躺着的季言看着面前井然有序的工人,露出了一抹深思。 海渝湾这块地,除了地皮,季桓口中说的问题,其实是这群工人。 这才是海渝湾项目最让季桓头疼的问题所在。 不得不说,季桓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精明的,把事情推给他,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惜,他算了所有的事情,没算到秦深最后会愿意帮他。 季言枕着胳膊,弯了弯唇。 【季言:终于不用自己费脑子了,好开心OvO】 【06:我觉得你涉嫌摆烂。】 【季言:你胡说,我明明是病了。】 【06:………】 * 等到秦深将所有工人的诉求都给记录下来,最后一个工人也走了。 他放下笔站起身,重新走回到沙发跟前。 沙发上躺着的人已经睡着了。 季言睡着的时候,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安静的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软乎乎的。 那张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睡的绯红一片,染着一股子比花还艳的娇色。 不知不觉秦深就这么站在沙发跟前看了人良久。 身后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深被从恍惚从抽回神,他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是姜鹏在离开的时候不注意将椅子给翻倒在地。 姜鹏在对上秦深染着冷意的眸子后,心里咯噔一声。 他双手合十冲着人鞠了一躬,在人发火之前灰溜溜的离开了。 秦深抽回目光,就发现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季言醒了过来,他跪坐在沙发上,身上的毯子从身上滑了下来,就连头发被拱的毛乎乎的。 季言揉着没睡醒的眼睛,半眯着问出声,“事情都解决了吗?” 低低的带着一点乖软话落在耳朵里,像是只猫咪在一点一点的抓挠着心脏。 秦深眯起了一双眼睛,冲着人嗯了一声。 季言听见对方回答出声,懒懒的哦了一声。 解决了就好。 睡了这么一会,好像让人觉得更疲惫了,季言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都有点困得睁不开。 他双手撑在沙发上,踢腾着鞋起身,“那走吧……” 秦深看着沙发前的茶几,皱紧了眉头,“小心!” 然而已经说晚了,季言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脚步向前走了两步腿就撞了上去。 茶几角一瞬间戳的人生疼。 秦深伸手将人一把接住,低下头去时,就看见怀里的人,红着眼,疼的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来。 呜呜呜,好痛QAQ 秦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软的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他将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按了按,“这里?” 季言嘶了一声,点了点头。 秦深站起身去寻了一个冰袋,将冰袋贴了上去。 季言本就被一撞,给撞醒了,加上这冰袋的冰凉刺激,将瞌睡虫彻底的从他脑子里赶了出去。 季言的手撑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人。 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十分安静,头顶的光映照下来,拢在对方认真而又专注的脸上。 季言盯着看了一会,伸出手去捏那映照在对方身上的光,“还真是想要啊……” 秦深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抬起头,“你说什么?” 季言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就抽回手。 他双手撑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对方的脸前,“我说……” “以后还像今天这样,继续保护我吧。” 10. 病弱娇贵小少爷(10) 季言并没有得到秦深的回话,面前的人沉默寡言,安静的像是耳朵聋了。 在季言看来,秦深这人小气又记仇。 不回答,一定是怂了。 怕不是害怕应了他后一时心软,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秦深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 季言冷哼了一声。 海渝湾回别墅的路上,季言作了一路。 以至于秦深抱着人上了楼,将人放在大床上,扭头就走。 季言撑着手臂起身,拧着眉头低呵了一声,“站住!” 秦深的脚步未停。 季言看着对方的背影,晃了晃垂落在床边的腿,漫不经心的笑道:“怎么?琅月苑不想要了?” 秦深猛的停下脚步,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住。 在感受着身后季言落在身上的视线,秦深深吸了一口气,掉转脚步重新走到了季言身边,“你还想做什么?” 季言扬了扬眉:“鞋没脱。” 秦深的目光扫了一眼。 就在季言以为秦深不会动手的时候,对方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走上前,单膝跪在地上。 头顶的光不是很亮,以至于秦深俊朗的一张脸全部都拢在阴影里,季言一时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觉得有一道目光落下,有些灼热烫人。 就在季言打算出声的时候,秦深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则帮他将鞋子脱了下来。 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季言却是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指腹捏着他那纤细的足裸,似乎稍稍用力就可以搬断。 这么一瞬间季言的脑子里突然闪过第一次见到秦深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捏着他的手腕,也是这个表情。 季言头皮一麻,将脚从对方的手中抽出,“行了,你可以滚了。” 秦深却是在季言抽回脚的同时,手捉住对方的脚踝将人拉到跟前。 季言冷不丁的被拉回到近前,视线所及之处就正对上秦深仰头看过来的一双眸子,眸子很深,像是深渊。 季言十分不满对方的动作,他用着脚指尖蹬在了对当的心口,“你做什么?” 秦深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足裸,“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别作妖 季言气的冷哼了一声,“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秦深望着对方眼角的泪痣,迎上了季言望下来的的目光,“在你我约定结束之前,我会保护你。” 还真是,敷衍。 季言抽回脚:“滚。” 秦深:“…………” 这小没良心的。 * 海渝湾的项目自打给了秦深,所需要面临的问题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季言不像季桓做事情保守,瞻前顾后。在他看来,钱不是不能花而是需要花在刀刃上,并且使得利益最大化。 而这点,季言的观点与秦深不谋而合。 这段时间,秦深收集了工地工人的信息诉求,将欠款一应结清并说服了这群工人让人继续留在海渝湾做工。 有信誉自然就有了口碑,工人们出来打工无外乎也是为了混上一口饭吃。 季言给钱大方,谁又不想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呢? 这样积压了一年的海渝湾的人员问题解决了,从开始到现在,秦深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而本是稳坐泰山的季桓在季言将处理好的项目文件让人送来公司给季江后,也终于坐不住了,跑去了工地上找了秦深。 这几天,季言就正大光明的窝在别墅里摆烂。 屋内的阳光明媚,季言像是个猫咪似的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晒太阳。 【季言:好舒服,不想起。】 【06:季桓都去找秦深了。】 【季言:想看我吃瘪没看到,人急了呗。】 他本来以为,季桓还能撑上几天时间,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 没意思。 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翻了个身拖着下巴手指点了点面前的两份文件上。 【季言:对了,问你个事。】 【季言:面前这两份文件一个是拍卖会的人员信息,一个是他父亲最近的情况,06你说,奖励给秦深哪个?】 【06:奖励?你这么好心?】 【季言:当然。】 【季言:你不懂。这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才能让人记得我的好,对我忠心。】 省的哪天被主角受撩两句,跑了,他可没地方哭去。 【季言:快点帮我选一个。】 【06:父亲吧,自从两个人分开后,主角就没见过人。】 【季言:一个将他卖掉的老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06:那拍卖会,主角不是一直都在操心拍卖会的事情?】 季言随手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季言:啧,这期人员名单里,还有秦绍南的名字。】 【06:……………所以,让我挑选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季言挑眉。 【季言:我纠结困难症。】 【06:…………】 系统不说话了,季言盯着目前他精心准备的两个文件,弯了弯唇。 看似不一样的奖励当中,实则都有秦绍南。 这也是拍卖会剧情当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06:拍卖会你就打算这么解决?】 【季言:那可不是。】 就在06又要问出话来的时候,季言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季言拿起来按了接听键,“喂?” 电话里传出来陆野的声音,“言哥儿,你要的资料已经查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季言把手机按了外放,翻身仰躺在大床上,“明天吧,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得嘞。”陆野应了一声。 季言:“还有事?” “什么都瞒不过言哥儿。”陆野冲着电话里的人嘿嘿一笑,“我最近挖到一个极品,明天带过去给你瞧瞧?” 季言:“我是个颜狗。”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季言微微扬起头就看见秦深正低着头拿着文件进来。 秦深:“这是海渝湾施工的不动产权书,你看……” 电话里陆野还在说话,“言哥儿,你信我,这一次的人我绝对让你满意,保证比秦深还辣。” 秦深向前的脚步猛的顿住,他的视线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眯起了一双眼。 辣什么? 什么辣? 季言:“……………” 11. 病弱娇贵小少爷(11) 季桓不是去了海渝湾? 主角攻受见面难道不是应该诉说衷肠,这才几点,秦深怎么就回来了? 想着刚刚陆野说的话,季言抬手捂了脸。 好社死QAQ 现如今在主角眼里,他怕不是除了嚣张跋扈还要在多扣上一个罪名。 屋内一时间安静的出奇。 然而电话那头,陆野正说到兴头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异样,兴致勃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言哥儿,我最近听他们说,秦深之前连酒吧都不去,活脱脱一个雏。这年头去红灯区包一个长得好看的也要不少钱,你说的可真是不错,买下秦深这真的是赚大发了。” 可闭嘴吧。 竟是给他招黑。 季言扫过秦深难看至极的脸,绷着的脸都快要演不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人出了声,“秦深,你回来了。” 秦深听着季言装模作样的声音,冷嗤了一声。 电话那头,陆野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到季言再朝着手机屏幕看去的时候,陆野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怂。 刚刚不是说的挺起劲的? 这下好了,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他收拾。 * 站在屋子里的秦深却是拢紧了身侧的手。 在第一天跟人回来的车上,他就听见过这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外面都传,季家小少爷身边跟了几个混混,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对方看来就是季言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之一。 秦深一向是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的。 在他看来,像陆野这样早在就在社会上混的人,就算是跻身进了上流社会,也改不掉之前的臭习惯。打架斗殴,赌博泡迪样样精通。 而季言却像是盛放在温室当中的一朵娇花,一碰怕碎了。 这样的花就应该放在温室里,藏着,护着,不让任何东西给玷/污了。 小少爷跟人相处久了,怕不是要被教坏了。 秦深将深思抽回来,朝着季言看了一眼。 明明到嘴边想要劝人的话,到最后却也没有说出口。 趴在床上的季言在感受到秦深的注视抬起头,看了人一眼。 秦深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深不见底的渊,一眼,就像是要沉溺进去。 秦深别开眼,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海渝湾不动产变更的事情,我看还是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 他现在就有空。 季言将人叫住,“等等。” 秦深本想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在季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迈出去的脚步却再没迈出去一步。 心软会传染。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将季桓丢在海渝湾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是不是为了见他。 季言:“你现在说吧。” 秦深收紧了捏着文件的手没再推拒,将手里的文件翻开给人讲解出声。 半个小时之后…… 秦深的手掌伸出,接住了季言昏昏欲睡的脑袋。 对方柔软的发蹭在掌心,秦深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小少爷会老老实实的听他把枯燥的流程讲完? 看着季言睡的挺香的模样,秦深捞过枕头让季言枕了上去,又拉过被子给人盖上。 季言: “产权变更的事你来解决……” “好。”秦深刚要转身,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就被季言给一把抓住。 季言:“等会……别走。” 低低软软的声音让秦深多了一丝动容,他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就看见季言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两个文件举到他跟前,“抽一个,抽一个再走。” 秦深:“这是什么?” 季言睡的迷迷糊糊的回答出声,“给你的……奖励。” 奖励? 明明两个人之间是合作关系,这算什么?施舍吗? 在季言出声后,秦深就沉默了。 在他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有没有之前的那场合作,或许在季言这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 秦深盯着季言的脸看了半晌,到底没有发作抬手抽了一个。 躺在床上的人已然熟睡,秦深拿着文件推门而出。 出了门,秦深站在门外朝着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 只见手里的文件竟是此次拍卖会参与的人员名单,而在这份名单之中,他看见了秦绍南的名字。 秦深靠在屋外的墙壁上,手指捏紧了文件的一角。 12. 病弱娇贵小少爷(12) “言哥儿,我已经仰慕你许久了。” 酥了半边身子的暧/昧低语让季言只觉得对方落在身上的眼神滚烫而又浓烈。 季言弯了弯唇,“是吗?” 男人笑了笑,“言哥儿,你不喜欢我吗?” 随着男人的话落,季言就感受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身上。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就说秦深这人小气记仇,别看昨天什么话都没说,可却是实打实的将陆野说的话给记在了心里。 他要是知道今天秦深会留下来找陆野麻烦,他就不该让陆野带着人来。 这人比人,秦深还真的就没身边的这个美人辣。 秦深这人就是山巅之上的高山雪莲,陆野带来的娄华安艳丽的却像是一朵野玫瑰,如火张扬浓烈,身上穿着的真空西装大胆而又放肆。 两个人离得近,随着对方刻意的靠近,季言只要低头就能撇见对方怀里的风情。 季言哪里见过这个,盯着的对方的耳廓都红了红。 娄华安在注视到对方的视线,唇边的笑意深了深。 他握住季言的手,拉着人朝着怀里mo。 季言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娄华安的领子就被走上前的秦深给揪住。 下一刻,在娄华安错愕的眼神的中,秦深就面无表情的将人丢在了一旁。 “言哥儿,你看他!”娄华安气急败坏的冲着秦深低呵出声。 秦深擦了擦手,“你图谋不轨,危险。” 娄安华:“……” 现在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位落魄的秦家少爷不过是养在季言身边宠物,想起来打两下,想不起来弃之不顾。 都是出来mai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季言却是笑出声。 听着秦深一本正经说出保护的话,还真是……有点可爱。 季言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陆野。”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陆野瞧着季言明显染着不悦的眼神,赶忙抬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季言,“这这这就是你要的资料。” 季言抬手接过,将拍卖会的信息翻了翻。 屋内十分安静,只剩下季言翻动着文件的声音。 陆野也不敢催,倒是坐在一旁的娄华安有些无聊。他抬起头,就看见秦深在厨房内热牛奶。 这个献殷勤的机会怎么能让给对方? 娄华安起身走了过去将橙子放在榨汁机里面榨,等待的时候娄华安看了秦深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秦家的少爷外形还是好的。 之前秦家还没没落之前,这位爷可也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不想爬到对方的床上去。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对方竟然也会有今天。 娄华安看着秦深端着牛奶出去的时候,他赶忙抽回神,拿起自己榨好的橙汁赶在对方之前走了回去。 沙发上,季言咳嗽着。 娄华安走上前询问出声,“言哥儿,喝点东西吧?” 还真是有点渴了。 季言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去,伸出手去,一杯热牛奶就递到了手边。 秦深:“喝这个。” 熟悉的声音让季言微微抬眸,就正对上秦深看过来的一双眸子,深邃如一弯幽潭。 季言刚要去接,娄华安却又递来一杯果汁。 季言盯着面前的两个杯子里的东西,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最讨厌选择了。 季言犹豫了片刻,娄华安的手就抢先一步将秦深递来的牛奶接了,等季言缓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手里被塞进来一杯果汁。 果汁似乎是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让季言本就冰凉的指尖泛着冷白色。 好凉,他想要热牛奶QAQ。 娄华安:“言哥儿,尝尝这个,我刚鲜榨的。” “他喝不了这个。”秦深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将娄华安手里的牛奶夺了回来把季言手里的果汁换掉。 季言的手指被杯子冰的冰凉,秦深与对方的指尖擦过时皱紧了眉头。 娄华安气的有些手抖,他站起身怒瞪着人,“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的安全现在是我来负责。”秦深走上前一步,扫过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来之前,连对方的喜好都不查查的吗?你不知道他病了吗?还是说,你就打算……以这样的手段,留在他身边?” 娄华安:“你……!” 季言捧过手里暖热的杯子靠在沙发上,“陆野。” 陆野扫过季言明显不悦的脸色,冲着娄华安提醒出声,“行了,你先回去吧。” 娄华安:“野哥。” 陆野警告的看了人一眼,冲着人摆了摆手。 都是秦深! 娄华安皱紧了眉头,只能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季言冲着陆野伸出手,“邀请函。” 陆野哦了一声,将拍卖会的邀请函递到季言的手里,“不应该啊,主办方没有把邀请函给你吗?” 季言接过手里给陆家的邀请函,翻看了一番,“给了,没给我罢了。” 毕竟季家可不想在这么一个场合,让一个病的快死的人破坏了他们的好氛围。 陆野低咒了一声。 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季家那边搞得鬼。 陆野:“我们陆家不参加,你尽管拿着用。” 季言:“多谢。” 秦深听着两个人的话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 他以为对方从未把答应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昨天那份名单在加今天的邀请函,却都在告诉他,季言都记得。 陆野走了,季言靠在沙发上就发现站在一旁的秦深看着他愣神。 他站起身走到对方的身前,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秦深,你把我的美人弄走了,说吧,怎么赔我。” 秦深从深思之中抽出来,“他没把你放在心上。” “那你把我放在心上了吗?”季言挑眉,冲着人走上前一步堵住了对方想要离开的路。 秦深不得不顿住脚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季言挑眉,“他刚刚不过是想跟我上/床,没有危险的。” 秦深皱紧了眉头,“你身体不好。” 季言微微扬起头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可我也有需求。” 秦深:“……” 季言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弯了弯唇,“秦深,把你赔给我吧。” 不等秦深出声,季言就已经迈步朝着门外走,“走吧,找个地方,让你度过这愉快的一晚。” * 红色的跑车行驶在路上,季言将目光从窗户外的风景上抽回来,落在了身侧开车的秦深身上,“你如果不跟上来的话,我还打算绑架你的。” 秦深看着前方,“我们约定,我还没有输。” 季言挑眉,“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更喜欢霸王硬上弓?” 这件事从谁的嘴里吐出来他都可以不相信,但是季言却向来是说到做到。 秦深沉默了。 季言:“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秦深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 季言望着前方的路,突然冲着人问出声,“秦深,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 原本,他也是这样认为。 可当跟人相处了这段时间之后,他却发现,季言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秦深回答出声,“没有。” 季言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了秦深的脸上,“那为什么哪怕是一/夜/情,打一/炮,你都不愿?” 秦深:“这不一样。” 季言沉默了。 他不懂。 在他的世界里,他所见皆是如此,就连他自己的出生,都是一次错误。 秦深感觉到坐在身侧的人的沉默,他偏头朝着人看了一眼。 只见季言整个人窝在座椅上,像是被一大片阴影笼罩。 这样的状态秦深不是第一次见。 却是脆弱的让人心疼。 秦深抽回视线,没再说话。 * 帝都星创商城,季言坐在服装店内的沙发上。 他目光落在了店外人来人往的商城里时,一双眼睛里带着光亮,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来商场时有着的兴奋。 存储在脑海之中的记忆力,被打开的时,季言才发现竟是如此模糊。 他已经忘记了,最后一次来商城时,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他甚至忘记了,那时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或许是喜悦,也或许是悲伤。 不过,不重要了。 季言只知道,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此刻他的心情是喜悦的。 秦深从更衣室里面出来就看见季言手里捏着一个气球模样乖乖的,软软的,坐在椅子上,笑的正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比起出现在对方身上的悲伤,秦深想留住这抹笑。 秦深站在原地许久,方才抽回神,迈步走上前去。 季言听着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 只见冲着他走来的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衣服包裹出颀长的身材,他缓步走来,紧束着的领口让人染了几分禁欲的冷漠。 季言看着秦深将脚步顿在他身前。 秦深:“哪里来的气球?” 季言扬了扬眉,“刚有个小不点送我的。” 秦深:“衣服怎么样?” 季言双手撑在身后的沙发上:“走近点。” 秦深又向前走了一步。 离得近了,面前人的轮廓就更加的明晰。 季言从不会吝啬夸赞,他扬了扬眉,赞叹出声,“不错。” 主角的皮相,的确是赏心悦目。 秦深听着季言的话,微微拧紧了眉头。 他怎么觉得季言说的并不是衣服,而是…… 秦深沉默了片刻,冲着人提醒出声,“这件衣服你穿,要小一号。” 季言的腰,要更细一些。 “好。”本身让人替他试衣服就是个幌子,季言不是很在意的吐出声。 毕竟装扮小狗,才是他真正的乐趣。 季言站起身,伸手拨了拨秦深的刘海,笑道:“秦深,我不想放你离开了,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 13. 病弱娇贵小少爷(13) “先生,您看这衣服的话,需要我帮您拿一个小一号的吗?” 店员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秦深赶忙从季言的身上抽回视线,转过身冲着店员开口,“拿一个小号的吧,但是腰间的尺寸还需要调整,还有袖口的地方……” 季言盯着秦深的背影,将绑着的气球的绳子一点一点的缠绕上指尖,就像是要将猎物勒紧。 与第一次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同。 就在刚刚,他分明从秦深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动容,虽然很浅,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看来,主角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嘛。 季言弯了弯唇,等秦深离开后冲着一旁的店员勾了勾手指,“把他身上穿的那套也打包给我。” * 秦深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就发现季言身边还放了几个手提袋,“西服修改好了?” 季言:“又不是只有拍卖会要穿,买的别的。” 季言:“拎着。” 秦深走过去将袋子提起,一抬眼,就发现季言捏着兔子气球已经走出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赶忙追着人出了店门。 * 商城内的东西琳琅满目,看的季言眼花缭乱,一时间竟是对什么东西都充满着好奇。 季言不厌其烦的在店子里溜达买东西,很快,出色的长相就吸引了商场内的路人的围观。 “长得好帅的小哥哥,呜呜呜,好可爱,好软,想捏。” “是哪个明星出来逛街了吗?” “没见过耶。” “他身边站着的也是个大帅哥!!!情侣吗?” 秦深靠在一侧的架子上等着人,耳朵里就听见了四周的议论声。 他皱着眉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有人正举着手机偷偷的朝着这边拍。 被拍的人此时低着头正在看着面前的盲盒,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店内的灯光璀璨,立在身侧的人,眉眼含笑,本就漂亮的脸上,此时因为走路,脸颊泛着一层薄红,透着一股子娇色。 不护着,还真是容易被人觊觎。 秦深眸色深了深,他直起腰从一旁拿过一个口罩结账,重新折回到季言身边。 季言听着身侧秦深走近的声音,他拿起一旁架子上放着的菜狗举到秦深的跟前,“像不像你。” 秦深拉过季言的手臂,“跟我走。” “欸?”季言将玩偶放回架子上,就被秦深拉出了店子。 穿过人群的时候,季言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他。 不对,准确的是再看他们两个人。 季言的视线扫过了秦深抓着他的手,挑了挑眉。 季言:“咳咳……走慢点。” 秦深将人拉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将手里的口罩递到人手里,“带上吧。” 季言没接,他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弯了弯唇,“这么紧张?” 秦深:“我明天不想在热搜上看见你。” 季言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你是害怕我上去,还是害怕我和你一块在上面?” 还能跟他贫,他可真是白担心他了,就该让人挂在热搜上。 秦深捏紧了手里的口罩,转身向前走。 生气了? 季言盯着对方的背影叫出声,“秦深。” 走在前面的人没停。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压下了唇畔的笑意扬高了声音,“秦深,我爱你。” 突然的表白,让四周走动的人群顿住脚步纷纷朝着季言看了过来。 一时间,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季言的视线里就看见走在前面的秦深猛地顿住脚步。 季言弯了弯唇,再次叫出声,“秦……”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不远处的秦深看了一眼周围纷纷拍照的人,皱着眉头快步折了回来,伸手捂住了季言的嘴。 他就这么害怕拍到跟他一起? 还是说…… 季言的目光落在了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唇朝着对方的掌心吻了一下。 秦深猛的抽回了手,低头看向对方。 站在面前的小少爷,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喊了这么一声,还是因为在外面呆的久了身体撑不住。只见对方脸色苍白,额头上就已经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靠着轻轻的喘着,脸颊浮出了一抹绯红色,映的那眼角的泪痣,灼灼的。 到底还是对他心软了…… 秦深抿紧了唇,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以后,别再……” 说这样的话了。 然而秦深的话还没说完,从系统对话之中抽回来的季言就闻见了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他扯过对方的胳膊晃了晃,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秦深,我想吃这个!” 秦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顺着季言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身侧走过的行人手里拿着的吃的。 秦深:“关东煮?” 季言:“什么东西?” 罢了,由着他闹吧。 秦深叹了一口气,握住对方的胳膊,“你跟我来。” * 午后,天边的云是湛蓝色的,阳光从便利店的窗户外面照射进来。 季言咳嗽着,懒懒的靠坐在店内的椅子上晒太阳。 秦深结了帐付了钱,将两碗选好的关东煮放在了季言跟前,“这个就是关东煮。” 面前的东西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季言低头瞧了瞧,将手中的筷子掰开,“看着不错。” 秦深:“你原来没吃过?” 季言捧着碗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摇了摇头。 自打那个雨夜他被关进那间屋子里后,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雪白的墙壁,一扇窗户以及护工每日送来早已经凉掉的餐食。 这样热气腾腾的东西还是他来了这里才吃到的,更别提这些东西了。 秦深静静的看着对方。 明明被拢在阳光下,季言的身上却又出现了那股子落寞阴郁,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似的。 在外人看来嚣张跋扈,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在他看来却像是一个被尖刺包裹着的刺猬,真正与人接触之后,才能触摸到对方的柔软。 这一刻,秦深突然有点想知道。 他在季家,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这样。 季言感受到秦深的注视,抬起头来,“你在可怜我?” 秦深:“没有。” 季言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将人朝着自己眼前拉了拉,“又在说谎。” 他该怎么说,说不是可怜,其实是担心? 秦深抿唇没有出声。 “秦深,你自以为调查了我一些事情就觉得很了解我了是吗?” 季言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手指再对方的下巴上摩梭,“论可怜,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可怜不是吗?” 秦深迎上了对方的目光,“所以,你心疼了吗?” 季言指尖一顿,半晌他弯了弯唇,“对于宠物我向来不吝啬关爱,我看得出,你很需要。” 秦深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曲,就在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放在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站起身,跟季言说了一声抱歉,拿着手机出去接了。 季言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了站在街道上的秦深。 站在那的人身姿颀长,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衣,整个人却看上去却还是十分帅气。 【季言:狗子刚刚一定是心软了。】 【06:一时心软罢了。】 那可未必。 季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冲着人举起手。 苍白的指尖张开又握住,像是将人握在掌心。 秦深挂了电话走回去,季言将手收了起来,“谁的电话?” 秦深解释出声,“你先在这等我一下,西服改好了,我回去拿。” 商城楼上楼下的距离,季言吃着手里的关东煮,冲着人挥了挥手,“去吧。” 秦深从便利店走出的同时,不远处站在围栏处的季桓靠在围栏处,冲着身侧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看着男人过去,季桓摩挲着着手机,目光落在了秦深身上。 “阿桓,在看什么?” 身后女声响起的同时,季桓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回过头去,“妈,没事。” 季家现任夫人姜歌从珠宝店中走出来,抬头朝着刚刚季桓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深?” 在朝着一旁的店子里看去就发现了坐在里面的季言。 季桓没说话。 姜歌朝着他看了一眼,“你还没跟他给我撇清关系?” 季桓皱紧了眉头,“妈。” 姜歌看着自家儿子一眼,低声警告出声,“以前看在秦深还是秦家少爷的份上我让你跟他走的近,现在他秦深就是季言身边的一条狗,你也要?” 季桓:“他是被迫的。” 姜歌:“你还想被季言压一头?” 季桓攥紧了手,“不想。” 姜歌:“那你是忘了他们秦家到底是怎么破产的吗?” 季桓的脸色一白。 姜歌面色微沉,“那就给我离人远一点。” 姜歌:“过几天就是拍卖会了,你父亲很在意这次拍卖会,你给我想办法以最低的价格把琅月苑买了,这样你我才能在季家站稳脚跟,你听明白了吗?” 季桓微微颔首,“是。” 姜歌将自己的这个儿子上上打量了一番,转身离开。 季桓直起腰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人围起来的季言身上。 小少爷坐在那,可怜兮兮的。 他倒要看看,没有了秦深,还有谁会护着他。 14. 病弱娇贵小少爷(14) 秦深一走,坐在便利店内吃东西的季言就觉得有些无聊。 他单手拖着下巴,刚将碗里的最后一颗丸子吃掉,就看见有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季言摩挲着手里叉子没说话。 倒是店内的店员觉得不太对,走上前冲着几个正在张望的人询问出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男人将目光落在季言身上,伸手将店员推开并警告出声:“家里人处理事情,别多管闲事。” 店员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发现几个人的目标是那位看上去十分漂亮的青年。 青年此时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矜贵的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该不会是闹事吧。 店员掏出手机打算报警,身旁的同伴却是将人拉住,没让人多管闲事。 * 男人在找到目标之后,就朝着季言走了过去。 他将脚步停在季言身前,低下头去叫了对方一声,“季小少爷。” 季言却是握拳靠在椅子上咳嗽了一声,“声音小点,吵到我了。” 男人:“……” 见男人哑了声音,季言没什么力气的靠在椅子上。 他耷拉着眼皮子思索了片刻,突然问出声,“我哥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堵我?” 男人突然愣住。 这事……这么好猜的吗? 男人与周围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季言微微掀了掀眼皮子,目光从身前的几个人身上扫过,“聊天嘛,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之前海渝湾那群工人突然出现,他就在猜是不是季桓在背后搞的鬼,现如今看来,的确是他。 这届主角受不太行啊,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明明他给了季桓时间,也给了对方机会,结果是自己留不住秦深,能怪他吗? 男人听着季言漫不经心的话,眯起了一双眼睛,“你炸我?” 季言挑眉,不置可否。 毕竟季桓向来看他不顺眼,结果随便一猜就中了。 “艹,他妈的你竟然敢耍我!” 在外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耍。 男人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季言嗤笑了一声嘲笑着对方的愚蠢,“真正耍你们的那个人是季桓。” 他身子向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笑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动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少在这骗我!” 男人将双手撑在桌子两侧,目光落在了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季言笑了笑,“我怎么会骗你,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一个快死的人会稳坐集团副总的位置,始终压了他季桓一头?为什么他明明是季家大少爷,季家继承人的位置却是我的?” 见男人脸色微变,季言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警告出声,“你最好回去告诉季桓,他不是在意秦深吗?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把这些全都报复到秦深身上。” 这时间一长,他看着站起身的人,突然回过味来,“等等,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季言看着堵在眼前的几个人,没有说话。 男人站起身,走到季言跟前。 离得近了,他突然发现季家的这位长相白皙的小少爷长得可真是好看。 白皙的脸上染着病弱的苍白,显得柔弱可欺,尤其因刚刚咳嗽而微微泛出些许红晕的脸色,像是海棠花红,勾的人心里痒痒。 男人低咒了一声,“妈的,竟然长得比婊/子还带劲!” 猥琐恶心的话一出,让季言眸色一眯,他整个脸色沉了下来,伸出手朝着对方脸上扇去。 哪知在他抬起眸子时,却是突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深就拎着手提袋站在外面的人群里没有上前。 季言的手指微微曲起。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男人就截住了季言伸来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拽到跟前。 粗暴的动作让季言再缓过神来后,压抑不住的低咳出声。 “我这辈子还没上过少爷。” 男人拽着季言的手腕将人拉近,目光扫过对方脖颈处露出的白皙皮肤,染着水色的眼眸,暧/昧的笑道:“小少爷,不如你取悦我,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男人的声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一脚给踹倒在地上。 季言的手腕被松开,他扶着一旁的桌子站稳低声咳嗽着。 季言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抬起头时,染着水雾的眸子里就看见刚刚还站在门外的秦深,此时正凶红了一双眼站在身前。 男人被身侧的伙伴从地上扶了起来,刚想发作,秦深却阴沉着一张脸举起手机,“我已经报警了,还不滚。” 男人扫了一眼秦深手机上的通话,低咒了一声,“快走走走。” 很快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就从店子里离开了。 等人一走,秦深这才将电话挂断。 店内的声音很静,季言的咳嗽声就显得撕心裂肺的。 秦深皱紧了眉头将手机揣进兜里,收拢了面上冷色冲着正在咳嗽的小少爷走了过去。 季言却是盯着走到跟前的人,盯着那张脸,抬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回荡在店子里。 秦深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季言本以为秦深会生气,会冲他发作。 可对方只是拢紧了身侧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秦深就看见撑着站在面前的小少爷咳嗽咳的脸颊晕红,他因生气紧抿着嘴唇,就连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都起了一层水雾,委屈的像是哭了似的。 秦深盯着季言绯红眼尾下的泪痣,伸出手去帮人抹掉那从眼眶内滴落下来的泪珠子。 季言却是盯着对方伸来的手偏头躲开了。 秦深的手指微微曲起。 季言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子直起腰,逼近了对方一步,“秦深,反咬主人的狗可不是什么好狗。” “少爷。”门口响起管家洪叔的声音。 季言低咳着伸手将挡在身前的秦深推开。 洪叔迎上前,用衣服将人裹住,“我给您叫了私人医生已经在别墅里等着了,您还是要多注意身子,这个样子回头让老夫人瞧见了,又要担心了。” 季言:“别跟奶奶说。” 他迈步从店内走出,就发现周围已经清场了,而季家的保镖分立在两侧,有人正在跟警察交涉。 季桓以为他出门就带了秦深,支开秦深他就落了单。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随身的保镖就便衣藏在人群里。 他刚刚没有骗人。 动了他,他们今天的确要付出代价。 洪叔朝着那几个男人看了一眼,冲着季言询问的出声,“您打算怎么办?” 季言朝着人扫了一眼,“咳咳……公事公办吧。” 洪叔:“那董事长那……” 季言:“总是得让他知道自己护着的儿子都做了什么。” 洪叔:“是。” 季言:“走吧回去。” 洪叔回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那他……” 季言收紧了手指,随后却是面色沉冷的继续向前走,“不用管他。” 随着季言的离开,季家的保镖也跟着走了。 便利店内的店员见秦深迟迟没有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唤道:“先生?” 秦深这才从深思之中抽出来,他朝着便利店员看了一眼,回答出声,“没事,我这就走。” 他动了动脚步,走出了便利店。 商场内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就像是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季言最后那句话。 * 别墅里,响彻着季言的咳嗽声。 他病恹恹的靠在床头,看向正在给他扎针的人,“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洪叔不赞同的看着人,“上天保佑,少爷,您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摘掉眼睛站起身,公事公办的回答出声,“您这个病,不宜劳累,不宜动怒,不宜……” 季言:“按你这么说,我只能躺着。” 医生:“是这样没错,您应该多休息。” 季言翻了个白眼,他正准备出声,就看见被他丢在商场里面的秦深就站在门口。 季言将本是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闭了嘴没有再说话。 洪叔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就领着医生离开。 等人走了,秦深看着半躺在屋子里脸色苍白的人,冲着人走了过去,“你……” 季言:“谁让你进门的?” 秦深的脚步顿在原地,“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 对不起。 “滚出去。”季言皱紧了眉头,打断了对方的话。 秦深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刚想要继续走上前,把话跟人讲清楚,垂落在一旁的手臂却是被人拉住。 他停下来,皱着眉头朝着人看了一眼,“季桓?” 来的人的确是季桓。 在他得知了商场里的事情之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季桓盯着秦深被打的发红的脸颊,皱紧了眉头,“季言!你竟然打他。” 秦深垂下眸子,看向季桓握着他的手臂,“松手。” 季桓却是收紧了手,拉着秦深不让他上前,“你讨好他做什么,他今天会这样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是不想生气,可一个两个竟是跟他添堵。 靠在床头的季言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攥紧了手,冲着两个人低呵出声,“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你跟我走。” 季桓朝着季言看了一眼,不等秦深拒绝,就将人拉出了别墅。 别墅外轰隆一声,响起了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天空映照在两个人身上。 别墅外,秦深顿住脚步将季桓的手甩开,“够了!“ 他拢紧了身侧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才冲着人平静的出声,“季桓,你先自己回去吧。” 秦深转身往回走。 季桓却是快走了两步上前将人一把拉住,“秦深!他都让你滚了你干嘛还要留下来!” 秦深低着头,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 季桓却是再次开口,“不管我知不知道,我也清楚他季言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在他季言的眼里,你就是跟在他身边的一条狗,想起来逗弄两下,想不起来了弃之不顾,他根本不在乎你,他一直在戏弄你!”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人转过身,“所以呢?你今天在商场里就找人去给他添麻烦?” 季桓攥紧了手,“我……” 闪电的光映照在秦深的脸上,季桓看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子,“那他也不能因为我迁怒你。” 头顶的雷声轰隆隆的像是敲击在心间的闷鼓。 秦深脑海中滑过季言站在店内染着水雾的一双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道:“迁怒?” 秦深自嘲的一笑,“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没躲吗?” 季桓没有说话。 秦深冲着人走进了一步,再次开口,“因为在你的人领着人进去的时候,我犹豫了。” “我看着他们走了进去,围了他,骂了他,我没有动。” 秦深逼到季桓身前,顿住脚步,“那时候,我有一瞬间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觉得,是他戏弄了我,我想惩罚他。我想看他可怜,无助,哭着求我救他。” “可到头来却发现,真正卑鄙的那个人是我,若是他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第一个不会原谅的是我自己。” 季桓:“秦深,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要是不疯,不……” “季桓。\"秦深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这些话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而今天的事情,也不该是你做的。” 秦深想到在季言身上看到的巨大悲伤,拧紧了眉头提醒出声,“你可是他亲哥哥。” 季桓:“秦深……” 秦深:“你回去吧。” 季桓:“秦……” “阿桓。” 就在季桓正准备在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季桓的身子一僵,回过头去,“妈?你怎么来了?” 车窗摇下,露出了姜歌那张难看至极的脸色,“上车。” 季桓:“妈……” 姜歌:“你爸爸正在找你,别让我说第二遍。” 季桓不得不走了过去,坐车离开。 人一走,院子里就安静了。 头顶有雨落了下来,秦深的视线从紧闭着的大门移开,落在了二楼亮着灯的窗户上。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他更想见他。 15. 病弱娇贵小少爷(15) 没有季言开口,别墅里没有一个人敢给秦深开门。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洪叔去客厅拉窗帘的时候,就发现秦深一个人站在雨中始终没有离开。 院子里秦深的衣服湿透,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显得十分狼狈。 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洪叔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秦深冲他看了过来,那一双被雨水打湿的深邃的眸子里,带着请求。 秦深想进来。 可他不能放人进来。 自从老夫人将季言托付给他,照顾好小少爷就是他的责任。 之前季言领人回来的时候,他看着秦深这孩子可怜就由着小少爷将人留在了身边。 可谁会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洪叔皱着眉头冲着人挥了挥手让人离开,抬手就将面前的窗帘拉起。 他转过身,朝着二楼依旧亮着灯的房间看了一眼。 小少爷这是……还没睡吗? 洪叔朝着墙壁上挂着的挂钟上看了一眼,刚要扶着楼梯上楼看一眼,哪知脚步刚刚迈步,季言屋中的灯就关了。 * 别墅外,秦深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二楼始终亮着灯的房间上。 很晚了,他还没睡。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 秦深拢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心里竟是有些害怕。 季言说的不错,那个真正需要被爱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是他秦深害怕被抛弃,害怕那个将他抛弃的人是他。 雨水落在身上,一点点的冰冷。 而二楼那盏始终亮着的灯,也在他的注视之下,灭了。 随着眼中的光消失,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秦深低下头自嘲的一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明明在今天,是他想要先放弃的对方,是他卑鄙在先的。 他怕是一句道歉都不愿意听他讲了吧。 * 清晨的阳光从云层之中露出,映照在草地上。 下了一夜的雨,草坪上的水珠子还尚未蒸发,透着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洪叔推开门走出来,就发现昨晚就让离开的人还站在那。 地上是未干涸的水渍,站在原地的秦深比昨晚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洪叔盯着人看了半晌,到底还是看在之前两家老一辈的交情的份上,冲着人走了过去。 听着走在身前的脚步声,秦深微微抬起头,“洪叔。” 洪叔将人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对方看起来苍白的脸上,“你这孩子糊涂啊。” “洪叔,他还好吗?我……” 秦深想到昨夜听到对方一直的咳嗽声,到底还是询问出声,“我有点担心他。” 还算是有点良心。 洪叔听着秦深的话,冲着人开口道:“病了,还在卧床休息。” 秦深攥紧了手:“是因为昨天……” 洪叔:“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老毛病了。” 秦深脑海中就想到了昨日季言苍白委屈的脸上,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洪叔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少爷将你带在身边是戏弄你?” “其实小少爷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我照顾了少爷这么久,你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领回来的人。他明明知道季家与秦家的关系紧张,明明知道他将你带回来会被人诟病,会被大少爷记恨,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当初他看见了你,就想到了他自己吧。” 想到了自己? 他…… 秦深猛地抬起头。 洪叔:“行了,你也别留在这了,既然少爷放你离开了,你就走吧。” 秦深一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洪叔,可我想见他。” 洪叔:“少爷还在气头上。” 秦深:“我可以等。” 洪叔朝着二楼的房间看了一眼,“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先回去,等人气消了,或许他就愿意见你了。” * 这一等,秦深直接等到了帝都拍卖会的开始。 这段时间,秦深还继续帮着季言处理着海渝湾的后续。 海渝湾之前的问题得到解决,整个项目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项目文件他整理好,亲自定期送到别墅去,只不过每一次出来接文件的都是洪叔。 他再没有见过他。 “别说,今年的主办方是拉到投资了吗?这不仅包了一整艘游轮,这到的人我看也不少,“秦深,你……” 方家的独生子方盛宇偏过头就发现靠在一旁游轮上的秦深正在走神,他伸出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欸欸,回魂了。” 秦深从深思之中抽回来,端着手中的香槟抿了一口。 方盛宇靠在围栏上,问出声,“秦深你最近怎么回事?” “你这打从季家出来就状态不对,怎么?季家小少爷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秦深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没有。” 他听说,他还病着。 他只是,有点担心他。 方盛宇:“没有个屁。” 方盛宇的目光扫向不远处人群中被人簇拥的季家人,扬了扬眉,“喏,季家的人都到了,我看你等的人今天是不会出现喽。” 16. 病弱娇贵小少爷(16) 自打秦家没落了之后,房地产的头把交椅就到了季家的手里。 季家趁着时机迅速收拢了自家产业,扩大了自己的商业版图,这几年产业在全国铺开,一时间风光无限。 游轮上本是四散着的人群在看见季家的人到来之后赶忙迎了上去。 方盛宇靠在游轮的围栏上,目光就落在站在甲板上的季桓身上。 出色的长相让季桓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方盛宇盯着人看了半天,出了声,“欸,你别说,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季家兄弟俩长得可真是好啊。” 秦深顺着方盛宇的视线看了过去,垂下眸时淡淡的嗯了一声,“是好看。” 方盛宇跟两个人大学室友几年,就知道秦深最终还是在意季桓的。 季言算什么东西,两个人不过就是认识了…… 方盛宇的想法还没在脑子里转完,秦深却是摩挲着杯子补充出声,“季言更好看一些。” 方盛宇:“????????” 季……季什么言? 艹,他这兄弟没救了。 方盛宇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人,“你认真的?咱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夸别人。” 秦深:“我实话实说而已。” 季言,的确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好看到,一眼惊艳。 方盛宇瞪大了眼睛。 实话实说个屁! 他不仅夸了别人,还第一次对季桓的事情兴致缺缺! 明明上大学的那会,秦深和季桓每次都是成双成对的出入,那时候还一度让他们学校里的都觉得秦家的少爷是看上了季家的那位私生子。 后来大学毕业,他都等着吃两个人喜糖,谁知道秦家出了事,那位在学校被人诟病的私生子反倒是被迎回了季家做了大少爷,再后来他就听说两个人掰了。 站在不远处的季桓在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就抬起眸子朝着两个人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跃过人群,就看见许久未见的秦深就站在邮轮甲板的围栏处。 身材颀长,模样俊朗。 季桓冲着众人说了一声抱歉,就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冲着秦深走了过去。 站在原地的秦深却是在人走上前的同时,握着手里的酒杯离开了。 季桓的脚步顿在原地,方盛宇看着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尴尬。 可秦深都走了,他再走不合适。方盛宇只能抬起手,冲着季桓打了个招呼。 季桓:“盛宇好久不见。” 方盛宇:“好久不见。” “今天这里人多眼杂,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但既然有你陪着他我就放心了。”他望着秦深离开的方向,冲着人交代出声,“盛宇,帮我照顾好他。” * 季言没来。 秦深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将放在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手指滑动停在了一个猫咪头像的联系方式上面。 头像上是花椒橘猫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模样。 明明放了一个猫咪软萌好撸的样子,实则却是一个极为不好相处的冷硬性子。 秦深手指将聊天框点开,手指打下一行字,却是再要点发送键发送出去的当口,又将内容给全部删掉了。 他脑海之中浮现出季言站在便利店内,脸上泛红委屈的模样。 分明不是冷硬,到是让人心疼。 直到手机的屏幕快要熄灭秦深方才给人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全哥,等今天这房子一拍出去,这笔钱我一定会还您。” 秦绍南的声音在一侧屋内响起的同时让站在门外的秦深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 之前见到季言给他的名单时,他还不相信,可没想到他的父亲,还真的来了。 此时站在屋内的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屋外的异样,对话还在继续。 被叫全哥的男人走上前,冲着秦绍南警告出声,“你别忘了上一次琅月苑已经流拍过一次了,那房子的起拍价格这一次至少要再跌20%,要是今天又流拍了,秦绍南,你之前欠的再加上现在又输的,你拿什么还我?” 秦绍南赶忙给人解释,“全哥你信我,季家已经放出话要将琅月苑拿下,今天一定不会再流拍了。而且我已经已经找好了人,这一次一定会把价格给抬上去。” 全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服,低呵出声,“被查出来就是犯法的!秦绍南你疯了吗?!” 秦绍南:“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全哥看了人一眼,一把将秦绍南丢开,“看看你自己,现在可真是窝囊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秦绍南在听见男人的嗤笑,只能装孙子的站在对方身前,“是是是。” 全哥笑着看了人一眼,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我可是听说你把你的好儿子都卖给了季家做狗,这一次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我看你就只能自己去卖了。” 全哥笑着带着人走了出去。 站在屋内的秦绍南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他正准备转身走出来,就看见一个背光的人影站在门口。 待人走近,秦绍南仔细分辨了一下,就发现走近来的人竟然是秦深。 想起刚刚对方口中的话,秦绍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他看了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推开人就走。 秦深却是在人走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你又去赌了?” 秦绍南不得不顿住脚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秦深的手甩开,“滚开。” 秦深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却还是皱紧了眉头再次拽过秦绍南的胳膊,没让人离开,“琅月苑的这笔钱不能动。” 秦绍南:“不动,你给我还债?” 秦深面色冷了几分,“祖父还在医院,这是当初我们说好要给他做手术的钱!” 秦绍南不耐烦的出声,“他那就是个老年病,就算是手术花钱做心脏搭桥,过几年不是还是要死,倒是不如……” “父亲!”秦深低呵出声打断了秦绍南的话,“母亲走了,祖父病了,家也没了,你还要走到哪一步才甘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再次冲着人开口:“收手吧,别再赌了。” “那你是想让我死吗?!”秦绍南反手抓住秦深的手臂,一双眼睛凶狠的发红,“我如果不还钱,他们就要打死我,就要砍了我的手,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秦深将人拉到跟前,一双眸子沉而冷,“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倒觉得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秦绍南抬手就冲着秦深的脸上扇去,却是被秦深一把握住手。 秦绍南的手气的发抖,“你在外翅膀硬了是吗?这样的话你竟然都敢说得出口!” 秦深:“我再说一遍,琅月苑的这笔钱不能动,你敢拿它还债,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秦绍南:“秦深!我是你父亲!你竟然敢威胁我!” “你不是。” 秦深声音一顿,再次出声,“秦绍南,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从那天开始,他的家人,只剩下…… 季言一个了。 17. 病弱娇贵小少爷(17) “这不是……”方盛宇好不容易从季桓那脱身,就看见秦绍南从一侧休息室里脸色难看的走出来,他快步走上前,就看见他正在找的秦深就站在那休息室里。 有光从门外照射在地上,屋内秦深正低着头整个人都拢在阴影里。 这表情,显然刚刚是跟人见过了。 秦家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有点耳闻,再加上之前因为季言会所里的事情在圈子里也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方盛宇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拍了一下秦深的肩膀,“还好吗?” “没事。”秦深拍了拍方盛宇的胳膊,迈步走出屋子朝着会场走去,“拍卖会快开始了,走吧。” 方盛宇追上前。 秦深单手查兜看着路上的人,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出声,“刚来的路上,看见人了吗?” 看见谁? 方盛宇思考了片刻突然回过味来对方是在问季言。 艹,那季言到底怎么好让人惦记了这么多天? “没来。”方盛宇摸着鼻子朝着周围扫了一圈,“按理说这样的热闹,季家那祖宗不会不来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秦深:“不会。” 依照季言的性格,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会广而告之才对。 说是这么说,秦深却还是将放在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然而手机上刚刚就发送出去的消息,依旧是无人回应的状态。 方盛宇撇了人一眼,“担心就直说。” 秦深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揣进兜里,“没有。” 这样子还不是担心? 方盛宇扬眉:“你们俩之前是不是睡过?” 秦深:“……没有。” 方盛宇目光从对方看似平静的脸上移开,落在了秦深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口是心非。方盛宇再次问出声,“那你就是喜欢他?” 秦深:“不喜欢。” 方盛宇:“拒绝的这么快,明显是心虚。” “没心虚。”秦深顿住了脚步,“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 “只是合作关系?”方盛宇走到秦深的身侧,“我不信。你既然不喜欢对方也跟他不是单纯上/床的关系,那你为什么在从对方家里出来以后,还要亲自帮人打理项目?跑关系?做宣传?为什么今天拍卖会你还在操心他为什么没来?” “秦深,之前自家项目都没见你这样,你最近在做慈善吗?” 秦深解释出声,“作为交换,这是我当初答应了他的事情。” 帮他打理海渝湾,帮他赚到更多的钱。 不是喜欢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今天他想见他,也只是因为他想看对方有没有遵守约定。 想就上一次的事情道歉,想…… 秦深似乎是找到了最近情绪不对的宣泄口,他脚步顿在会场外喃喃出声,“你说的对,等到海渝湾的项目结束,我和他就再没关系了。” 方盛宇:“季言?” 秦深:“?” 方盛宇抬手给人指了指身后,“那是他吗?” 秦深猛的转过身。 他的视线跃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从甲板上走过的一个身影上。 方盛宇:“好像不……” 他话还没说完,立在身前的人已经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快步冲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方盛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赶过去的速度是要去求婚呢。 所以,不喜欢是假的吧。 * 秦深冲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那道影子就像是一道光,在眼前稍纵即逝。 让人抓不住,摸不着,让人焦躁的发慌。 他屏住呼吸掰过那人的肩膀,却发现立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一颗揪在嗓子眼里的心突然落下,秦深拧紧了眉头,对人说了一句抱歉。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抽回视线跌靠在游轮的围栏上。 不是他。 这一刻,秦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有失落,有期盼,甚至还有些生气。 不是在生气于对方的爽约和言而无信,而是在气自己想见而又见不到的焦躁。 他想见他。 到底这一腔复杂的心绪化成一声叹息,秦深整个人托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季言从一侧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抱着手臂目送着秦深离开,弯了弯唇。 看来今天他没白来。 许久不见,狗子似乎更黏他了。 18. 病弱娇贵小少爷(18) “五百万!” “八百万!” 楼下拍卖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二楼的包厢内季言自打进了屋就病恹恹的靠在沙发上,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对下面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手机上的界面是聊天框,而发信人是秦深。 季言盯着秦深发过来稍显别扭的关心,能想象的到对方在发消息时内心的紧张。 口是心非。 而承接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负责人关平则坐在一侧脸色有些难看。 季家的这位小少爷今天不请自来,大概不会是想跟他唠嗑的。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他看着对方脸色不愉的表情当先出了声,“所以,季小少爷今天来,是想说什么?” 季言的视线从手里的手机上抬起,“没什么,我就是有一件事不太懂来咨询一下。” 关平:“您说。” 季言将胳膊肘子放在膝盖上,他拖着下巴,身子微微倾身上前,“我想问如果拍卖会上买方与卖方勾结,恶意抬价,遇见这件事你们会怎么处理?” 关平:“这个……行为在拍卖会上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不仅会剥夺对方购房权力,情节严重者还会交由司法机关来处理。” 季言点了点头,“听起来还挺严重的。” 关平赶忙点头,“是是是,毕竟侵害了他人的利益,这点绝不姑息。” 季言:“那如果做这件事的是主办方自己呢?” “这……”关平突然有些如坐针毡,他面上僵笑了一下,“季小少爷,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言给立在身侧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对方就将一枚U盘放在了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季言向后靠在沙发上,冲着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用放给你看吗?” 关平脸色一变。 “看来关老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季言笑了一声,“我很好奇,事成之后,秦绍南到底要给你们多少提成?让你们拍卖行竟然愿意跟这种人合作?” 在季言说完这句话之后,关平已经大概知道了U盘里的内容。 此前秦绍南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拍卖行其实并没有同意,可是后来,在对方愿意让出40%的价格之后,他们动摇了。 毕竟此次参与竞拍的季家早就放出话来对琅月苑势在必得,如果能找个人能把价格抬上去,让季家这个冤大头以高价买入,到时候40%的让利他们将会得到不少钱。 与秦绍南的合作他们做的极为隐蔽,没想到季家的其他人没有察觉,却是让季家这位祖宗给查到了。 季言可是季家出了名的不好惹,而季家他们也惹不起。 关平:“都是误会。” 季言笑了笑没说话。 关平心中平衡了一番,抬手让人准备了一个红包推到季言跟前,“这样吧,这U盘我们买下了,这件事也就此作废,还请季家高抬贵手。” 季言的目光落在了关平拿U盘的手上,眸光染着一分冷色,“我可不是代表了季家。” 关平:“那就请季小少爷高抬贵手。” 季言:“你觉得我缺钱?” 关平的手一僵,他抬起手询问出声,“那这件事您想怎么解决?”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季言这才开了口,“跟我合作。” 关平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 季言:“我要琅月苑归我,私有。” 原来只是找人代拍。 关平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那您心里的价位……” 关平抬起头就发现刚刚还坐在那的小少爷此时站起身走到屋内的巨大的落地窗前。 从这朝着下面看可以看见下方拍卖会的现场。 “出价多少无所谓,但我有一个条件。” 季言将手指点在玻璃上,在上面画了个圈,像是将坐在下面的人牢牢的圈在了圈子里,“我的钱只能给他。” 谁? 关平撑着起身,从季言画的圈子里向下看了过去。 就发现季言所指之人,正是秦深。 * 此时楼下拍卖会正在热火朝天的举行着。 台下秦深握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却是时不时的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 还没回消息。 难不成,真出事了? 这个想法一出,就让秦深拧紧了眉头。 就在他打算站起身出去给人打个电话的时候,穿着一身西装的季桓坐在了身旁空着的椅子上。 季桓:“下一个就是琅月苑了,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把琅月苑买下来的。” 身侧的声音让秦深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季桓身上,“以最低的价格?” 季桓收拢紧手,“我……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坐在秦深身边的方盛宇感受着身侧不怎么对劲的气氛,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装鹌鹑。 秦深握着手里的手机没有说话。 他倒是忘了,今天的季桓代表的是季家。 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人,仿佛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他再一次与他站在了对立面。 就像是几年前他刚被接回季家一样。 秦深垂下眸子,“你不该坐在这。” “深哥。”季桓怕人误会冲着人解释出声,“你别误会。” “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公司还没站稳脚跟,能拿到手里的钱有限,不过我已经向我妈借了一些,我会……” 季桓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压抑着的低咳突然在一侧响起。 季桓皱紧了眉头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就看见他那个这段时间闭门不出的好弟弟出现在视野里。 季言?????他怎么来了? 季言却是一个眼神也没给人,他伸手按住了想要给他让位的方盛宇,坐在了对方身侧。 方盛宇瞬间就觉得两道视线凉飕飕的落在了身上。 方盛宇:“我我我……我还是起来吧。” 季言:“坐。” 方盛宇:“……” 这么坐下来,位置就成了季言身边坐着方盛宇而方盛宇身侧是秦深,秦深身旁坐着季桓。 秦深攥紧了手。 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灼。 季言就当没感觉到,他靠坐在椅子上望着前面的看台,却是跟方盛宇聊起了天,“你就是方家老二?” 方盛宇双手放在腿上坐的端正,“是……” 季言:“长得还不错。” 会场的光拢在季言骨相极美的脸上,方盛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眼,紧张的朝着身侧脸色黑如锅底的秦深撇了一眼,“没有秦……” 季言出声打断,“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方盛宇:“没……” “巧了,我也没有。” 季言弯唇一笑,目光落在桌子上,“帮我拿一杯水可以吗?” “可……可以。”方盛宇给人递了一杯水,自己也拿了一旁的水打算压压惊。 季言摩挲着手里的瓶子,突然对人出了声,“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人,我觉得你不错,晚上跟我回家怎么样?” ‘噗’—— 方盛宇本是喝进去压惊的水喷了出来。 方盛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季桓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坐在一旁的秦深已经忍无可忍的起身,将方盛宇揪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而他则坐到了季言身边。 身侧换了人,季言倒是握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 秦深偏头看向了身侧突然变得沉默的人。 许久不见,对方似乎是比之前看上去又瘦了一些,那张好看的脸上染着久病未愈的苍白色,看上去身体还没好。 秦深又将人打量了一番,目光在落在对方身上穿着的单薄的衣服时,眉头微微拧起。 秦深正准备出声,台上的拍卖却是进行到了琅月苑。 方盛宇拍了拍人,“来了来了。” 秦深不得不终止了与人的对话。 靠坐在椅子上的季言却是在对方转过头去的同时弯了弯唇。 * 秦家的老宅琅月苑是中式庭院的建筑结构,整个老宅占地1000平,是唯一保留下来已经有上百年的房子,被圈子里的称颂了许久。 可惜,季家在放出话之后,圈子里没人敢去抢,被流拍过一轮的琅月苑此时起拍价格只在预估价的50%。 “1000W。” 坐在一旁的季桓在看了季言一眼之后抽回了目光,出了价。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 “一千五百万。” 就在季桓以为没人竞拍的时候,会场内却又有人出价。 季桓朝着出声的人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陌生人。 季家的狠话都已经放了出去,今天,琅月苑必须拿下。 季桓估算了一番手里的钱,只能再次跟价。 “一千六百万。” “两千万。” 价格一下子上涨上去,坐在椅子上本是放松心态的季桓不得不坐直了身体,跟人去争。 坐在另一边的秦绍南更是激动站起来。 只有季言一脸平静的坐在位置上,一言未发。 【06:这就是你最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 【季言:还有人撑腰何乐而不为?】 这段时间,季言为了这场拍卖会,不仅派人去调查了秦绍南,还亲自跑去找季老夫人撒娇。 季老夫人本身就对一个私生子代表季家出席拍卖会有意见,此时听见季言也想要,当即二话不说就倾情赞助了。 【季言:我就不信季桓能争得过我。】 【季言:不用自己掏钱还能看着季桓吃瘪,还做了这个反派,帮了主角,一举数得。】 【06:可是……】 【季言:有问题?】 【06:……没】 但它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呢? 系统宕机的时候,拍卖已经结束了。 而琅月苑季言最终以三千六百万的价格成交成功。 果然,季江并没有给季桓过多的钱。 被季江用绳子拴着的狗,拿什么跟他比? 结局已定,季言坐在位置上满意了。 季桓气的脸色发白,在拍卖会结束以后,他气急败坏的冲到季言跟前去,质问出声,“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季言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掀了掀眼皮子,“你见我动手了吗?” 季桓:“你……” 季言起身就走。 秦深看着还要冲上前的季桓,拦住了季桓的路,“季桓输了就是输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 季桓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渐行渐远的人身上,“那你说他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秦深:“今天,是我让他来的。” 季桓皱紧了眉头,“什么?” 秦深:“你没听错,是我让他来的。” 季桓:“你……” 本是想要责备出声的话季桓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盯着眼前的人,看着秦深对季言的维护,攥紧了手,“秦深,我说过他不会在乎你。你维护他,处处替他着想,他也不会感激你,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好自为之。”季桓将话撂下转身就走。 站在原地的秦深却是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 “为什么钱不给我?” “抱歉先生,这笔钱卖家已经指定了唯一的收款方。” 秦绍南拽过工作人员的胳膊,“给了谁?” 工作人员:“秦深。” 与此同时,秦深听着走上前来的声音朝着人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将一张卡递到秦深手里,“这里是三千六百万您收好。” “不是这句。”秦深皱着眉头,再次追问出声,“你刚刚说卖家指定了唯一收款方?” 工作人员:“是的先生。” 在秦绍南准备上前质问他的时候,秦深却是收紧了握着卡的手,跑了出去。 他站在会场外看了看四周,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正在向会场外走去的季言,看着来电显示挑了挑眉。 秦深:“你现在在哪?” 季言:“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买了琅月苑。” 季言:“别自作多情,我来可不是为了你。” 秦深攥紧了手,“可你之前答应过我……” 季言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说约定吗?” 秦深:“之前的事……对不起。” 季言:“虚伪。” 季言:“我还不知道秦大少爷的演技这么好呢,表面对我百依百顺,实际上心里却是不知道怎么骂我。当时站在外面看着我被围,被骂看着很爽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着等着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等着我哭着向你求救?你这个混蛋……”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垂落在身侧的胳膊就被人一把握住。 季言被拽的转过身,眼睛里就看见秦深握着手机就站在身前。 那双看过来的眼光灼灼,滚烫而又浓烈。 19. 病弱娇贵小少爷(19) “我是混蛋。” 秦深将手机放下,他快步走上前,手握住季言的手腕将人拉到跟前。 看着人跌倒跟前,秦深俯身在对方的耳边低语,“那你就是个骗子。” 季言明明还记得两个人的约定,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不怕他脑子迟钝一些,或者根本就没有听懂工作人员的话,真的当是别人买了琅月苑? 他就这么想让他误会他? 季言却是皱着眉头将人拽开,“你跟我见面就为了说这个?” 秦深:“不是。” “那就想好了怎么说话再来见我。”季言说着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见到人,秦深怎么会放人走。 他快走了两步,再次上前拉住了季言的手臂,“对不起。” 季言顿住脚步,海边的冷风灌入呼吸让季言站在原地咳嗽了一声。 秦深的目光落在身前看上去单薄的背影上,他收紧了握着对方胳膊的手慢慢的走上前,“你说的不错,那天在商场里我的确是想看你无助,哭着求我时候的模样。” 还真是,混账。 落在耳朵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质问委屈,季言的手挣脱而出,朝着秦深的脸上扇了过去。 面前的人沉默而又固执的站着,压根没打算躲。 季言挥出去的手堪堪停在他的脸侧,在望进对方黝黑深邃的眸子后,手指蜷缩而起。 半晌季言到底是低咒了一声,愤愤的将手收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秦深:“对不起,明明在会所是你救了我,可那天我却逃避了,可当我看见你被那群人围,真的无助的站在那人面前被对方骂的时候,我后悔了……” 季言攥紧了手,“闭嘴,我不想听,咳咳……” 耳边咳嗽声不断,季言咳得那眼眶又蓄上了水雾。 秦深走上前一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人披了上去。 身上一暖,季言喘了一口气。 秦深将手放在对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季言。” 他看着对方咳的泛红的眼尾,到底还是将心底一直没有说过的话说出口,“其实,我那时脑子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上前,不要靠近,否则将会变得不幸。就像是我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是个疯子,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留下,只会让我现在的状况变得更为糟糕。” 季言盯着对方的眼眶凶的发红,“对,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你不该来找我。”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秦深的目光望进了季言的眼睛里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季言:“撕掉伪装装模做样够了,现在的你又觉得很了解是我吗?” “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此时的你心里在想什么。” 秦深看着季言的沉默再次开口,“对不起,那天是我害得你又加重了病情。” 季言:“说完了?” 秦深:“说……说完了。” 季言却是逼近一步,“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再也不来往?” 秦深皱紧了眉头,“我……” 季言继续向前走,秦深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哑巴了?”季言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服领子,“想跟我道歉之后让自己良心过得去,然后就可以远走高飞从此两不相欠?” “秦深。”季言的声音一顿,望进对方的眼睛,“我说过这个游戏只有我能说开始和结束,在我没有玩腻之前,你就只能是我身边一条狗,我喜欢了就留你在身边,不喜欢就哪远滚哪去。” 秦深皱紧了眉头,握住了对方的手,“季言……” “放你离开的久了,规矩都忘了?”季言欺身上前,冰凉的手指从对方空落落的脖子上滑过,“看来还是需要栓个链子让你呆在我身边。” 脖子上肌肤微微战栗,秦深将人拉开,“季言,你为什么生气?” 季言:“什么?” 秦深再次问出声,“为什么我的离开会让你这么生气?” 季言抿着唇,“我只是不想让我的钱白花了。” 秦深:“你根本不缺钱。” “我之前问你,在会所为什么会救下我,你说因为我长得好看。可那时的我狼狈,凄惨,根本没有好看一说。”秦深望进对方的眼睛,“季言,你把海渝湾给我,又帮我买下琅月苑,是戏弄,还是……心疼?” 季言:“你想多了。” 秦深:“可我心疼。” 季言身子一僵。 “你帮我解决了琅月苑的事情,可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结束,我不会走的。” 秦深伸出手帮人拢好了身上的衣服,他盯着对方绯红的脸,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季言,让我继续保护你吧。” 【06:…………】 季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06:不许笑!!!!】 【季言:我没笑QAQ】 【季言:这不怪我,我戏也演了,恶毒的话也说了,这大概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叭!】 【06:……】 主角难道不是应该离开搞事业,扳倒季家,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但谁能告诉它为什么主角会选择留下????? 就在06还在纠结的时候,路边一辆车突然停在了两个人的身前。 在季言的视线里,就看见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冲他鞠了一躬,“小少爷,老爷要见你。” 季江? 看来是季桓回家告状去了QAQ。 看来又是一个不得不走的剧情。 季言看着对方拉开的车门,迈步上前,“我回去。” 看上去来者不善。 “季言。”秦深皱着眉头上前却是被人拦住。 季言坐进车内,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偏过头去朝着车外的人看了一眼。 车外,秦深正在跟人交涉,那张被光拢着的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焦急担忧的神色来。 【06:我知道了!】 【06:主角会选择留下一定是为了忍辱负重,找扳倒季家的证据!点头.jpg】 他看上去可不像是忍辱负重的样子。 季言抽回目光,弯了弯唇。 【季言:你说的都对。】 【06:……】 【季言:那你猜,我如果遇见危险了,主角会来救我吗?】 【06:不会!】 【季言:那就打个赌(〃▽〃)】 【季言:我赌,他一定会来。】 20. 病弱娇贵小少爷(20) 季家大宅在城西别墅区,从游轮所属的城郊海滨过去需要大约两个小时的路程。车辆在进了城之后,太阳就拢进了云层里,整个天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以原主的时间来推算,季言已经大概好几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若时间在精准一点,那就是从季恒被接回季家以后,季言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在季江的眼中,他最喜欢或者说最在意的儿子,只有季桓一个。 而季江也早已经不记得当年自己入赘杜家时候的狼狈,以及杜家带给他的资源倾斜,他只记得他季言,只不过是他和一个疯女人生下来的意外。 这让季言想到了他自己。 还真是,一样的可怜兮兮。 季言站在别墅外,仰头望着面前亮着灯的屋子,手指微微拢紧。 【季言:巧合吗?】 【06:因为是亲亲第一个世界,所以就选了一个跟亲亲身世差不多的原生家庭,这样可以让您更有沉浸式的游戏体验~】 【季言:QAQ我谢谢你】 【06:该世界结束,限时商城将会开放,商城内有世界卡可以抽哦~不要1888,只要998,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季言:……………………】 “小少爷回来了,老爷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佣人将大门拉开,季言迈步走进客厅。 屋子里,季江正在跟姜歌聊天,撒娇的声音随着季言的走近传进了耳朵里。 “江哥~我看季言就没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他仗着有老太太撑腰,就在拍卖会那么对阿恒,你让圈子里的人怎么想我们娘俩?” “阿恒好歹是他哥哥,这次他回来了,你一定要给我们娘俩做主。” “江哥,要我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身子还不大好,这再过几年恐怕就没人敢要了,我看我们不如就把他嫁出去……” 可真是绝好的如意算盘, 季言冷笑了一声迈步走上前,“姜阿姨,你似乎总喜欢多管闲事。” 管家赶紧走上前冲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躬身行了一礼,“老爷,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的季江头也没回,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淡淡的开口,“听到了。” 姜歌的脸色却是因为季言的话直接难看了下来,她手晃了晃季江的胳膊,让人替她撑腰。 可季江却没说话。 碍于面子,姜歌只能僵笑着拉着坐在一旁的季恒站起身。 她转过身看向季言,装作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迎了上去,“呦,言言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在家等你好一会了,快过来坐。” “不了。” 季言皱着眉头从对方脸上扫过,“我没兴趣看你们一家人说话。 ” 季言说着转身就走。 季江:“站住!” 身后低呵声让季言的脚步没停,他走到门口,却是被保镖给拦了下来。 季言站在原地皱紧了眉头,“咳咳……让开!” 保镖:“小少爷,请回吧。” 季言咬紧了唇,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 出不去QAQ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季言攥紧了垂落在手,红着一双眼转过身。 屋内,姜歌,季恒站在不远处看着笑话。 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在这群人眼里怕是只有他嫁出去,季家继承人的位置就能顺理成章的让给季恒。 季言的眼睛从远处移回来落在了站在跟前的季江身上。 不等季言开口,季江却是冲着人质问出声,“我问你今天你去拍卖会做什么?” 季言:“玩。” 季江:“你玩,就是在拍卖会上抢了你哥哥的东西?” 已经年过五十的季江微微有些发福,不怒自威的脸上此时挂着浓浓的不悦。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他低着头轻笑了一声,“他的东西?都没到手怎么能叫他的东西?” 季言的目光朝着身后站着的季恒看了一眼,弯了弯唇,“再说公平竞争,我为什么不能去抢?” 季江:“看来你承认了拍卖会上是你做的手脚。” “是又怎么样?” 季言抬头迎上季江的目光,“输给我,那是他季桓的无能。” 站在不远处的季桓攥紧了手,想要冲上前却是被姜歌抓住手。 季言的话咄咄逼人,这让季江不得不低头打量着面前已经几年没见的儿子。 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还真的是越来越像那个女人,就连这张伶牙俐齿的嘴,都如出一辙的让人厌恶至极。 季江:“你知不知道现在圈子里怎么说我们季家的?放出去的话就是放屁,你在打我的脸你知道吗?” 季言逼近一步,“那你应该感谢我还知道给你留个面子,没有亲自出手……” 不等季言将话说完,季江就伸手朝着人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的响起来。 季言偏着头,视线望着地面眼眶发了红。 季江抽回了手,怒目而视,“你就是个疯子……” 耳朵嗡鸣,季江的话突然在耳边变得模糊不清。 窗外轰隆一声惊雷声响起,让季言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 十几岁的孩子站在雨中伸出了那染了血的手想要去拉面前女人的衣摆,“妈……” 女人却是躲开的同时给了他一巴掌,“别叫我……你这个疯子……你竟然……” “求求你们了,你们快把他带走,关起来,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雨中他的身子因女人的话一寸寸冰凉。 而此时季言将拢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红着一双眼,揪住了正在说话的季江的衣服领子发狠的冲着人挥拳而出。 “老爷!” “爸爸!” 季江捂着脸抬手将人指着季言,“疯子!果然是个疯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给我把他关起来!” 。 海滨,阴冷的风从海上吹来,方盛宇从会场内追出来,就看见秦深穿的单薄的站在路边。 方盛宇喘了一口气,停下脚步,“你衣服呢?” 秦深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没人接的手机,“给人了。” 不用问,就知道是给那位小祖宗了。 方盛宇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季言的影子,“怎么?你把衣服给人了,人却跑了?就这样的人,你还把人当宝?” 秦深:“不是,他被季家接走了。” “听兄弟一句劝。”方盛宇将手放在秦深的肩膀上,“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把你当狗一样驯的人,不值得。” 秦深的手碰了碰自己露在外的颈侧,脑子里想起了刚刚那微凉的指尖滑过皮肤时候的触感。 他抽回手,又拨了个电话出去,“你说得对。” “不是。”方盛宇绕到秦深跟前瞪大了眼睛,“兄弟你醒醒,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 秦深:“他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秦深:“他只是习惯性的用那些恶毒的话来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的脆弱与无助。” 方盛宇:“…………” 秦深:“把你的车借我。” 方盛宇:“你这是上哪去?” 头顶的雷声突然轰隆隆的响了一声,正向前走着的秦深朝着阴云密布的天看了一眼。 快要下雨了。 他记得,季言似乎很讨厌下雨。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秦深想早点接他回家。 秦深:“季家。” 方盛宇:“人家就回个家而已,你是不是担忧的多余了?” 刚刚那群人明显来者不善。 秦深摇了摇头,“他会吃亏。” 方盛宇伸手揉了揉眉宇,将车钥匙丢给了对方,“给,接你的公主去吧。” 公主啊。 公主身边又怎么能没有骑士? 秦深握着钥匙刚要离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洪叔。 秦深:“洪叔。” 洪叔:“你现在在哪?” 秦深看了看四周,“在海滨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洪叔:“少爷被老爷关起来了。” * 闪电划破天空,季家别墅。 “这二少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就惹老爷生气。” “我看他被关起来就是咎由自取。” “我听说咱们的这位少爷就是个疯子,还病歪歪的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嘘……” 佣人走在屋子外面小声议论着,在经过季言的屋子后推搡着快步走开。 屋内,季恒站在屋子里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只见季言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在堆叠的蚕丝被子里,昏黄色的床头灯笼罩着的苍白脸上有泛红的指痕,此刻看上去孱弱的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个可怜虫。 可怜兮兮任人亵/玩。 还真是可怜啊。 “你说你回来一次怎么跟爸爸生气呢?”季恒把玩着手里门上的钥匙,笑着再次开口, “我看你也病的不轻,既然病了,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养病,以后哪也别去了。” 床上的人一句话也没说。 季桓盯着人看了半晌,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他将门关上用钥匙锁上后,佣人突然跑了过来,“少爷不好了,董事长回来了,还……带了秦家的那位爷。” 季桓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屋内,躺在被窝里的季言睁开眼睛,他撑着身子赤着脚跑到窗户边,向下望去。 只见楼下,秦深撑着伞正朝着楼上看了过来。 双目对视,季言弯了弯唇。 【季言:06你看,我赢了。】 21. 病弱娇贵小少爷(21) “言言?言言宝贝儿,我的孙子呢?” 穿着一身旗袍,妆容精致的季老夫人握着龙头拐杖走进了屋。 秦深抖了抖手里的雨伞将它立着放在了门外,就跟着人走了进去。 他站在季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内朝着别墅二楼的位置看了过去。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情况下,人应该就在那里。 秦深走上前,冲着人低语出声,“老夫人,言言在上面。” 季老夫人顺着秦深的视线看了一眼,冲着人点了点头,应允道:“好孩子,你去吧。” “多谢。” 秦深冲着季老夫人微微颔首,就转身上了楼。 而季老夫人抽回视线,目光一扫就落在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擦药的季江身上。 季江鞋都没穿猛地站起身,“妈?你怎么来了?” 季老夫人在看见自家惊慌失措的儿子脸色就沉了下来,她走过去,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朝着人后背上敲了一棍子,“你还有脸说,你说,你是不是把言言关起来了?” 这一拐杖实打实,站在一旁的姜歌心疼的赶忙出声解释道:“老夫人,是言言出手打了江哥的脸!您看看把这脸打的呦,都肿了。” “妈!”季江附和出声,“季言这几年在外面野惯了没人管,竟然敢出手打人,就只是关起来让他长长记性而已!” 季老夫人:“谁说言言这几年没人管?我不是人吗?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楼下争论不休,秦深则是顺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了楼。 他刚踏上二楼楼梯台阶,面前就挡了一个人。 秦深微微抬眼,就看见季桓皱紧了眉头立在身前。 那张脸上带着恼怒与不解,似是在无声的控诉着秦深为什么会来这里。 秦深:“让开。” 季桓没动,却是伸手攥住了错身而过的秦深的胳膊,“你来救他?”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出声,“是。” “你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季桓攥紧了手,目光扫过了秦深黝黑深邃的眉眼,“拍卖会上他故意找人抢了我的风头,让人都瞧不起我,回来以后咄咄逼人还出手打了我爸爸!” “这样的疯子,你还要救吗?” “救。”秦深将季桓的手拨开,“我只知道你们关了他。” 他将目光从季桓的脸上扫过,警告出声,“还有,他不是疯子。” 季桓拧紧了眉头,“秦深……” 秦深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季桓手里的钥匙上,他伸出手,“把你手里的钥匙给我。” 季桓却是握着钥匙将手背在身后,红了一双眼质问出声,“秦深为什么?” “为什么季言那么对你,你还来救他?为什么我帮你,对你好,你却看不到我半点?”季言逼近了一步,“秦深,明明,是我早遇见了你。” 秦深:“跟这些没有关系。” 季桓思索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之前在秦家落魄的时候我没有出手相帮?” “那时,我刚刚进季家还没站稳住脚跟,而季家跟秦家的关系又……” “所以,你害怕沾染了一身腥就装作从未认识过我?”秦深出声打断,“哪怕我们同窗四年哪怕我们住在同一个寝室?” 季桓抿唇未语。 秦深盯着人看了半晌,笑了一声,“所以现在,季恒你又何必拿出以前的事情来质问我?” 秦深见他不说话了,再次冲他伸出手,“把钥匙给我。” 季恒摇了摇头。 秦深皱紧了眉头,冲着人手里夺去。 季恒却是抢先一步将钥匙丢出了窗外,他看着抓了个空的人,眉眼之中染着讥讽冷意,“秦深,你不是可怜他吗?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找吧。” 秦深的目光冷而凝,像是冷冬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揪住季恒的衣服领子,朝着人脸上打了一拳。 这一刻,季桓似乎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像是要宰了他。 季恒猛的呼吸一滞。 “好自为之。” 秦深抽回手看了人一眼,转身下楼冲入了雨中。 * 雨下的大了些。 站在二楼窗边的季言,就看见一个身影冲进了雨里,在地上的草坪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是秦深。 季言赤着脚站在原地盯着楼下的身影看了半晌,手贴放在窗户冰冷的玻璃上。 雨水仿佛是顺着掌心流下,打在楼下的人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闷闷的。 季言伸手捂住胸口。 【季言:06我病了吗?】 【06:亲亲是……心疼了吗?】 季言沉默了。 曾经,他知道心疼是一个什么滋味,可当一个人被关的久了,久到许多年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仿佛真的就成了对方口中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以在一觉醒来系统找上他的时候,他才会认为这件事对于他来讲,没有难度。 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都在扮演着另外一个人。 从未做过自己。 而现在,他却想找回曾经的他了。 【季言:心疼,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06:大概就是,你觉得他很可怜?很……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季言思考了一番。 【季言:那我应该是心疼了。】 “言言,为什么想要找回自己的感情?就这么活着不好吗?” 窗外的闪电突然刺破天空,伴着轰隆一声雷声,突然在耳边浮现出的女声让季言猛地抽回了放在窗户玻璃上的手。 他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玻璃,上面仿佛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 “言言,听妈妈的话,不要想着逃跑,乖乖的留在这里。” 季言霎时间脸色苍白,他盯着面前熟悉的女人,如星的眼睛里有潮水漫开,将哭未哭,在眼角晕染出嫣红色,“我不要。” “别白费力气了,他救不了你。” “你会永远的呆在这里,死在这里!” * 楼下秦深在草丛中找到了季恒丢掉的钥匙,他仰头朝着二楼的窗户看了一眼,握着钥匙折返了回去。 二楼走廊最里面的屋子,偏僻寂静。 秦深握着手中的钥匙正要打开那扇紧锁着的门,隐忍而又压抑着的哭泣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秦深面色一变,他拧动手中的门把手,冲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闪电滑过天际时映照在地上蜷缩的身影,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变得清晰入耳。 “季言!” 秦深绕过屋子里的大床快步走到他身边。 躺在面前的人脆弱的像是一碰就要碎掉了。 第一次,秦深看见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剥掉了自己最坚硬的外壳,将柔软袒露在眼前。 这一刻,秦深脑子里想到的第一念头却是…… 刚刚那一拳头轻了。 他应该让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全部都付出…… 秦深脑子里的想法还没转完,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指却是揪着他的衣服将人拉近。 他撞进了季言湿润发红的一双眼睛。 季言:“你是来救我的?” 秦深:“我是。” 季言:“你骗我。” 秦深:“我没有。” 季言跪坐在地上,他哭泣着,手指紧紧的攥住秦深的衣服领子,“她说……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我会永远呆在这里,我会死在这……所以你一定在骗我……” “你不会死的。”秦深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苍白纤细却颤抖的手指上。 这一刻,他是心疼的。 他想要将这朵脆弱的花好好护着。 秦深眸中动容,在耳边的低泣声中他将人拉到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握住了他冰冷的指尖,“言言别怕,我在。” “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了。” “言言啊,我的宝贝孙子……”本是在楼下的季老夫人追了上来,却是在进门看见相拥的两个人后声音戛然而至。 她退回到门口抬手阻止了季江等人进门的步子。 直到屋内的哭声渐渐止息,她方才拄着拐重新走了进去,“言言啊,奶奶来了。” 秦深在听见身后的声音猛地放开了怀里的人,整个人有些局促不安的站起身,“老……老夫人。” 季老夫人从秦深身上扫过,落在了跪坐在地上的季言身上,“地上凉,还不起来?” 季言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扫了一眼跟着进来的人懒懒的出声,“没力气。” 季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低呵出声,“季恒,还愣着干什么?你弟弟身体不好,还不去把你弟弟扶起来……” 装模做样。 站在原地的季恒低嗤了一声攥紧了手指。 身后姜歌推了推人,在季老夫人的注视下,季桓这才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上前。 季言却是转过身冲着秦深伸出了手,“深哥哥,抱抱~” 秦深:“……” 季桓:“……” 季老夫人:“……” 22. 病弱娇贵小少爷(22) 季桓猛地顿住脚步,“季言!” 明明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却是在秦深面前装柔弱!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他看!故意做给这一家子的人看! 季言虚弱无力咳嗽了一声。 秦深握住了季言的手,抬头看向季恒的时候却是皱紧了眉头,“你吵到他了。” 季桓:“??????” 季恒见没人帮他转头一脸委屈的看向季老夫人,“奶奶……” 站在一旁的季老夫人没有理会季桓,反倒是在对方出声后一脸担忧的冲着季言问出声,“言言啊,是又不舒服了吗?” 季言:“吵得头疼。” 季桓:“……” “哎呦。”季老夫人心疼的皱紧了眉头,他伸出拐杖将季桓朝着后面拨拉拨拉,“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谁让你吼他的?看把你弟弟吓成什么样了?往后站去。” 季桓哑口无言。 倒是站在一旁的季江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拍了拍季恒的后背安慰安慰,就冲着季老夫人劝道:“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季言他这病都是老样子了,没什么大事,阿恒刚刚也是好心……” * 掌下的皮肤有些滚烫,秦深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而是在季言出声说头疼后,就将目光落在了他漂亮的脸上。 只见季言的那双眼睛,眼尾泛着红,就连那张本是苍白的脸颊,此时也像是晨起尚是浅红色的花朵,随着时间的推移转成了艳红。 在季言的低咳中秦深皱紧了眉头伸出手探了探对方额头。 掌心的温度,让秦深在听见季江无所谓的说季言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后直接出了声,“你在发烧。” 季江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言反映了一会才发现秦深是在跟他说话,“啊?什……什么?” 不等季言反应过来,秦深就将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将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的人打横抱起。 身子腾空,季言不得不用胳膊搂住秦深的脖子,随着两个人距离的拉近,他的眼睛就撞进了秦深的眸光里。 那双被光拢着的眼睛里透着光,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 身上仿佛,突然有了暖意。 秦深将人放在了屋内的大床上,双手去扯床上的被子时,就发现季言一直再看着他,眸光灼灼的。 站在一旁的季老夫人没眼看了,他转过身就冲着身后的傻愣着的佣人低呵出声,“没看见小少爷病了吗?还不去把医生叫来?” 屋内姜歌皱着眉头扯了扯季江的胳膊,季江却是垂首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毕竟整个季家,现如今说一不二的依旧是季老夫人。 随着季老夫人的一句话,整个别墅里就开始忙活起来。看病的看病,输液的输液,拿吃的拿吃的。 一时间整个别墅的人都在围着季言转,将季江三个人晾在了屋子里,季江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秦深就静静的站在床边守着人。 在他看来,季言本该如此,这是季家欠他的。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屋内安静了下来。 季老夫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季言染着的凉意的手。 躺在被子里的人脸色染着苍白,让人心疼的很。 自从杜家的那位去世了之后,就留下季言这孩子一个人,这么多年她虽然知道季言在外面嚣张跋扈了一些,但却不知道季言一直不回季家的原因。 现如今看来,的确让人寒心。 季老夫人拍了拍季言的手背,“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做主。” 她握着手里的龙头拐杖手指在上面敲了敲了,她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季江身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杜清,这些年也有怨念,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人也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了。” “你应该知道这一次拍卖会,你让季恒代表季家去我本身就是反对的。” 季江开了口,“妈,您不能偏心。” “偏心?”季老夫人目光从季恒身上扫过,再次出声,“阿恒虽然努力,但是这两年拿出手的项目还是寥寥无几,反倒是季言最近海渝湾的项目在私董会上备受好评。” 季恒脸色发白,喃喃出声,“海渝湾的项目是我给他的……”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深却是沉声开口,“但海渝湾项目里存在的问题却是季言一个人解决的。” 季恒:“秦深……” “其实在拍卖会前,言言第一次来找我说想要琅月苑的时候,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你将项目给了阿恒。”季老夫人朝着一直站在床边的秦深看了一眼,“但是在他又来了两次之后,我才知道这孩子是答应了一个人的约定。” “秦家的事情季家当年的确是亏了,现如今何必再起争执。” 季言皱紧了眉头,不满的嘟囔出声,“祖母。” 季老夫人:“好好好,你脸皮子薄,我不说,不说总行了吧。” 季言抽回目光就感觉一侧有目光落在身上,像是要将他盯出个窟窿,他顺着看了过去,再对上秦深的眼神后移开来,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季老夫人:“阿恒来给你弟弟道歉。” 季恒虽然不愿意,但现下他可不想惹季老夫人生气,就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冲着季言道了歉。 季言窝在被子里懒懒的出声,“真敷衍。” 季桓:“你……!” 在季老夫人的注视之下,季恒只能重新规规矩矩的给人道了一个歉。 季言:“行,滚吧。” 季桓忍住了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攥紧手转身走了回去。 有季老夫人撑腰,姜歌将自己儿子拽到身后,就冲着老夫人讨好的开口,“老夫人,我看不如这样,以后就让言言住在老宅,别走了。” 姜歌扯了扯身旁的季江,季江不情不愿附和着嗯了一声,“以后,就住这吧。” 季言:“别,我怕还没病死就先被气死了。” 季江:“季言!” 季老夫人皱紧了眉头握着拐杖朝着地上戳了戳。 咚咚咚的声音让季江不得不收起了愤怒,“妈我看……” 躺在床上的季言咬了咬唇,眼睛泛红,委屈的哭出声来。 “行行行。”季老夫人就看不了这个,“你自己住,不住这里,行了吧。” 季言满意了:“好。” 季江:“……” “行了,天也不早了,先散了让人休息。”季老夫人站起身,姜歌带着季桓就已经离开了。 老夫人在走到季江跟前时,看了人一眼,“你跟我出来。” 等人全都离开,站在床边的秦深也迈步打算走。 哪知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却是被人突然握住,下一刻,秦深就被季言拉到跟前。 他害怕压到人,就双手撑在季言的身侧,垂下来的目光落在季言稍显疲惫的脸上,“很晚了,休息吧。” 他说着直起腰,却是被季言扯着对方的衣服领子拉了回来。 秦深没设防,就这么跌了回去。 季言望着秦深眸中的倒影固执的出了声,“我没做错,是他们想要把我送出去,我才动手的。” 秦深:“我知道。” 季言声音一顿,“你在可怜我?” 秦深没说话。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秦深喉结滚动,撑着手臂站起身,“很晚了,你好好休息。” 季言望着秦深的背影叫住了人,“秦深,戏在我祖母面前演完了,你就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秦深顿住脚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转过身,看向人,“我没演戏。” 季言:“那你担心我?”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窗外雨声哗哗作响,秦深的声音沉而郑重,“是,我是担心你。” 季言静静的看着人。 “之前那次在商城内,我逃避了。”秦深收拢起手指再次出声,“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人欺负你。” 哪怕是亲人,也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秦深的话让人有些动容,季言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所以,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23. 病弱娇贵小少爷(23) 屋内很静,窗外雨水哗啦啦作响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心底溅起涟漪。 秦深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艳丽面容,这一刻,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宠着他,惯着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秦深伸手替季言抹去了嫣红眼尾处尚未干涸的泪渍,指腹抚过他绯红的脸颊心底突然涌动出一股子欲/望冲动。 如果像季家老夫人说的那样不去争斗……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留在他身边…… 秦深喉结滚动,小心翼翼的冲季言低语,“我是喜……” “我不会喜欢你的。” 在秦深灼烫的目光中,季言将秦深的手拨开,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深的手指僵在半空,像是没想到季言竟然会拒绝,“为……为什么?” 季言:“没有主人会喜欢上自己身边的一条狗。” 一声惊雷突然在窗外响起,将秦深猛地拉回现实。 床头灯昏黄的映照在陷在被子里的人脸上,纵然躺在床上的人再显得脆弱易碎的像个水晶娃娃,可对方终究还是季家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而他什么都不是。 秦季两家终是隔着仇怨。 秦深抽回来的手指曲起,紧紧攥住, 季言看着人紧绷着的脸,翻了身,“行了,滚吧。” 随着季言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被子稍稍滑过,露出白皙的肩膀。 季言从口中吐出的声音嚣张跋扈,秦深却还能想到就在此不久那指尖触碰过的温度以及对方柔软无助的在他怀里哭的模样。 秦深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背影上半晌,眸色渐深。 既然如此,那他就拿回属于他的一切,重新站在顶峰。 到那时,没有了季家的支撑,像这样漂亮的小少爷,不出一个月就会沦为上流圈子里的玩具。 而他,只能做他的笼中雀。 * 季言只在季家老宅待了一天的时间,就让秦深载着他回了别墅。 有了季老夫人的撑腰,拍卖会的事情季江没再追究,连房子产权的问题都没敢再去烦季言,只对外说琅月苑在季家的手里。 季言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十分满意,他叫来了秘书,让人去把手续办了。 等户过完,这房子他倒是有个大用处。 等待的这段时间,季言就在家合理摆烂了,反倒是秦深,自打那晚之后,就变得忙碌起来。 如果季言猜的不错的话,主角应该是去奋斗去了。 这是好事。 也是,他有意促成的好事。 毕竟只有促进了主角的成长,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成功人士,他才能拿到丰厚的积分奖励,从这个世界离开。 这段时间季言为了加快主角攻城的进度,他就让陆野秘密去搜集了一些关于秦家当年出事的资料,以匿名的方式发到了对方的邮箱里。 这样忙的脚步不沾地一段时间,琅月苑的房本被秘书送了过来。 季言拿着手中红艳艳的不动产权书翻着,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 季言微微抬起眸子,就看见很少白天能看见的人出现在眼前。 季言:“进。” 秦深拿着文件走上前,“这个是海渝湾最近的项目建成之后的设计稿……” 他刚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季言跟前桌子上,余光里就看见了季言手里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 季言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他将手中的不动产权书放在一旁,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 映入眼帘的手上的设计稿很漂亮,几乎是一眼惊艳。 他能想象的到一年后,海渝湾这片地规划建成,会是多么的漂亮。 季言扫了一眼,手指点在画上的一处,“这是什么?” 秦深:“生态养生馆。” 季言:“为什么要建这个?” “这个是跟政府合作的一个内容。”秦深看着季言皱紧的小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他走近给人讲解出声,“海渝湾项目最大的亮点就是这块湿地,如果将这块湿地……” 秦深的学识渊博,季言虽然依旧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总算是在秦深给他恶补了一些东西之后,能听懂了一些了。 季言听完后拖着腮帮子思索了一番,抬起头问出声,“那如果是按照……” 这时季言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秦深此时正弯着腰,以半环抱似的姿势,占有欲十足的将他圈在椅子里。 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靠的如此近,近到他只是微微仰头,就正对上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眸,那眸色里像是一湾深潭,深不见底。 嗓子有点痒,季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季言这时才发现秦深将视线移开落在了桌子一旁的不动产书上。 但在此之前,他在看他。 看了许久。 季言淡淡的出声,“这是琅月苑的。” 秦深:“我知道。” “想要?”季言挑眉, “不过你现在如果想要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你入赘给我暖/床,我可以大发慈悲的把你的名字添加到房本上。” “不想。”秦深松开手臂,直起腰来。 季言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你就不怕我胡作非为?将你家弄得一团遭?” “那不是我家。”秦深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我拿了钱,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就算是将它拆了改造,也跟我没有关系。” 季言挑眉,“是吗?” “洪叔。” 季言看着洪叔进门,冲着人吩咐出声,“你现在就让人去琅月苑,把琅月苑里里外外给我拆了……” 秦深扣上衣服扣子的手指只是稍稍一顿,复又面上表情平静的冲着人开口,“我请个假,出去一趟。” 季言的话不得不停下来,他望着秦深的背影低呵喊出声,“欸!你去哪?” 秦深:“医院。” 季言:“……” 等人走了,洪叔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季言的脸色,“那……我就让人去把琅月苑给拆了。” “回来。”季言揉了揉眉宇,“琅月苑不准动,让人给我原封不动的保留着。” 洪叔:“……是。” 季言松开手,突然问出声,“他去医院做什么?” 这件事洪叔还真知道。 他冲着季言回答出声,“秦家的老爷子今天手术,秦少爷去应该是为了这个。” 秦家的老爷子? 他想起来了,秦深当初求他让他帮忙买下琅月苑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季言咬唇,抠了抠手指,“他在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洪叔不确定的问出声,“少爷您这是要去吗?” 季言将桌子上放着的书重新拿起来,“不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医院那个地方。 洪叔见此没敢打搅就退出了屋子。 等人一走,屋子里重新陷入了安静。 季言看了两眼手里的内容,就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看不进去。 他将书合上,朝着桌子上一丢,闭上眼睛时,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那晚雨夜,秦深落在耳边的低语。 浓烈而又珍重。 季言猛地睁开眼睛。 好奇怪,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堵得慌。 季言有些烦躁的起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外套,拉开门,“洪叔备车,去医院!” 24. 病弱娇贵小少爷(24) 秦家老爷子的病,病在心脏。再加上一些老年并发症,整个治疗的过程就需要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 秦家没落之后,手术费用就一再推迟,直到秦深前些日子拿到琅月苑的这笔钱,才将手术排到了今天。 医院的走廊很静,季言到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他站在远处,就看见秦深一个人坐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从病房内透出来的光拢在对方身侧,那低垂着的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见表情。 秦深整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像是一只可怜兮兮被抛弃的小狗。 明明,他可以张口求他。 【季言:手术成功了吗?】 【06:成功了。】 季言沉默了片刻,轻笑了一声。 【季言:挺好的,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心疼他的人活了下来。】 【06:摸摸亲亲~等亲亲通关完小世界,亲亲用积分就可以换取自己心仪的东西啦~】 【季言:到时候给我兑换个大礼包(〃▽〃)】 季言在原地站了一会,鼻息之间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有些难受。 他将视线从秦深身上抽回,转身就走。 【06:咦,亲亲不过去吗?】 【季言:不去。】 【06:亲亲不是担心了吗?】 【季言:谁担心了?!】 【季言:我只是……来盯着狗子,看人有没有背着我偷懒!】 季言一边跟06拌嘴,一边往回走,一个没注意,就平地崴了脚。 果然医院就跟他八字不合! 季言站在原地皱紧了眉头,身边有男人走过来询问出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季言:“脚好像动不了了。” 难过。 季言说着就试探性的迈出步子,脚踝处的刺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盯着面前小少爷疼的蓄起水雾的一双眼睛,看着他那眼角慢慢升起的绯红色,心中一动。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那被包裹住的脚踝一定…… 男人看着季言准备弯下腰查看,快步走上前,激动的搓了搓手,“别动,我来帮你看看。” 季言抬起头去正要看是谁在恶心他,哪知垂落在身侧的胳膊突然被人握住向后一拉。 在他跌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的同时,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冲着男人低呵出声,“滚。” 季言微微抬起头,就发现是秦深。 而此时秦深望着对方的眸子里,染着彻骨的冷意。 男人看着对方占有欲十足的怀抱,甩着胳膊离开了。 人走了,季言正准备出声,搂着他怀抱的秦深却是蹲下身。 裤腿被撩起,露出盈盈一握的脚踝,皮肤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色。 秦深伸出手捏了捏,“疼吗?” 季言扶着秦深的肩膀,点了点头,“有……有点。” 秦深站起身,“能走吗?” 季言又试着向前走了一步,被秦深一把接住了向前栽倒的身子。 季言眼角本是蓄着的眼泪,啪嗒一声滴了下来,“还……是疼。” 秦深将季言的胳膊搭在肩头,“应该是扭着了,我扶你去找医生……” “不去!”季言收紧了手,向后缩了缩,“我……我不去看医生。” 秦深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因为这个词汇而惊惧的颤抖,就连脸色都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这一刻秦深才突然发现,纵然季言拒绝了他,他还是做不到对人视而不见。 “季言,季言。”秦深皱着眉头将人抱在怀里,低声轻唤了几声,出声哄道:“好,不去看医生,咱们不去看医生。” “有我在,别怕。” 怀里的温度温暖,季言伸出手臂环抱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对方怀里。 还真让人有些贪恋啊。 秦深轻轻的拍着季言的背,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渐渐平稳下来,他方才低下头去,看向对方,“让人接你回去吧。” 季言扯着对方腰侧的衣服,声音闷闷的道:“一个人来的,你送我回去。” 秦深看着人没有说话。 季言:“深哥哥~” 秦深喉结滚动,“好。” 季言看着秦深想要扶着他走,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走不了,你背我。” 秦深的目光落在对方的眼睛里,那一瞬间,他仿佛是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蛊惑。 半晌,就在季言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秦深却是应了,“好。” 视线里,秦深就看见站在身前的人笑了起来。 笑意浓郁,惹人心动。 * 医院里的人不少,加上两个人的样貌出众。秦深将人背出医院,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两个人看了过来。 季言搂着对方的脖子,目光就看见秦深的耳朵微微泛着红。 他趴在对方的肩膀上,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耳廓,“好红。” 秦深身子一僵,脚下的步子稍稍一顿复又继续向前走。 趴在背上的人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但手掌之中的腰肢柔软,呼吸落在耳边,让人心绪有些纷乱不堪。 季言见人不说话,搂着对方的手就有点不老实,染着凉意指尖从秦深的脖颈抚过,最后落在了对方的喉结处时,手就被秦深捉住了。 命脉被人肆意玩/弄,秦深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猛地顿住脚步,“季言,再乱动,我把你丢下去。” 染着微哑的声音落在耳畔,季言神色微动,“你敢把我丢下去你就死定了!”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欲/望冲动。 他将人朝着上面抱了抱,带着人出了医院。 等到两个人回到别墅,秦深直接将人背上了楼,握住对方的纤细的腰肢将人抱上了床。 秦深蹲在季言的身边,执起他盈盈一握的脚踝将找来的药油抹了上去,轻轻的揉搓,在掌下莹白的皮肤慢慢的泛红变热,秦深这才放开他的脚,“好好休息。” 季言仰头正要出声,秦深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秦深站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喂?” 秦深朝着坐在床上晃着小腿的季言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好,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秦深挂断了电话,折了回去交代出声,“你这脚,别洗澡,也别碰热水知道吗?” 季言双手撑在床上点了点头。 秦深抬手指了指手机,“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洪叔。” “洪叔他……” 季言看着秦深看上去急匆匆的模样,害怕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这让他本是开口打算说洪叔不在的话咽了下去,开口让人滚了。 等人一走,别墅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季言撑着起身走到窗户边朝着楼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出了别墅的秦深渐渐远去。 【季言:主角丢下我,不会是去找哪个小妖精了吧!06你快告诉我,剧情这段怎么说的?】 【06:……】 不好意思,自从最近主角一门心思扑到季言身上后,剧情就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06已经不想说话了。 别问,问就是它也不知道。 【季言:06~小六儿~66~】 【06:您的小可爱正在返厂修复中……】 【季言:……】 * “老爷子怎么样了?我记得从医院到我这要不了这么久?” 秦深听着方盛宇在耳边叨叨叨的声音,跟着人进了客厅,“将人送回去才来的。” 方盛宇握着手里的啤酒罐子,“谁啊?” 秦深:“季言。” 方盛宇打了个酒嗝,“?” 秦深:“他去了医院。” “呦呦呦。”方盛宇笑着抬手指着秦深,“看来你家的公主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啊,这人都追到跟前去了。” “别喝了。”秦深伸手将方盛宇手里的啤酒罐拿下来,“说正事。” “啤酒罐被秦深抽走,方盛宇抬手指了指人,就转身去桌子上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拿起来递到秦深的手里,“你托我查季言母亲的事我查到了,这就是资料。” “多谢。”秦深将文件接到手里,挑了身后的沙发坐了。 他将手里不厚的文件资料翻了翻,面色微沉,“所以这些年杜家再也没提起过这个女儿就是因为这个?” “看样子是。”方盛宇声音一顿,坐到他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他手指点了点秦深手里的文件再次出声,“当年季江入赘杜家的时候,杜清可是人人羡慕的对象,谁会知道季江竟然早就在外面养了情/人。” “妻子变第三者,对方还背着她生了孩子。” 方盛宇回忆了一番时间,“算算时间当时杜清知道的时候应该刚刚怀孕。”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季江可真的是混蛋的。” 方盛宇啧了啧嘴,“曾经被捧的多高,当现实被无情的撕碎在眼前,回忆起之前相处之中的甜言蜜语,忠诚对待到头来发现全是利用,换我我也得疯。” 秦深收紧了捏着文件的手,“杜清疯了几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疯了五年。”方盛宇还是嘴馋,他那起被秦深放在桌子上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口,“算起来,应该是刚生下你家公主之后。” 屋子里很静,秦深身子前倾,伸出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 半晌,他松开手,问出声,“这些事,季言都……知道吗?” 秦深的声音很沉,方盛宇将手放在秦深的肩膀上,“当时杜清去世的时候,季言就在第一人民医院里握着手术刀,差点把季江给捅死了。” 渐渐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秦深的心脏一紧,呼吸一窒,垂落在腿下的手指攥起,“之后呢?” 方盛宇:“当时警察都去了,要不是老夫人作保,人估计要进局子里了。” 在方盛宇的声音落,秦深就将放在桌子上的啤酒扣开,喝了一口。 方盛宇本是要喝看见秦深的样子,他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子将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他认识秦深很久了,从上学那会一直到大学做室友。 圈子里的人都说秦深是美色不近的高岭之花,可直到现在方盛宇才明白。 哪里是美色不近,分明是没有遇见好的。 方盛宇盯着看了对方良久,将啤酒罐子举到对方跟前,“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来,走一个。” 秦深握着跟人碰了一下。 方盛宇问出声,“这事当时在圈子里闹翻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秦深摩挲着啤酒罐子壁,半晌方才出声,“那段时间我在国外进修。” 方盛宇想起来了。 秦深在外进修三年,等到回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被季家压了下来,而季言也自那晚之后再也没回季家。 方盛宇将胳膊搭在对方肩头,“总之,季江现在不喜欢季言,应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杜清,再加上医院的事情,怕不是恨死人了。” 秦深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手掌,尚能感受到对方肌肤上的滚烫触感。 他握住手,像是握住什么东西似的,“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他。” 绝不会。 * 秦深走后,季言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都已经黑了,屋内黑漆漆的看不见光亮。 肚子里饿的厉害,季言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洪叔。” 他叫了一声,才突然想起来,洪叔已经被他派去盯着琅月苑去了。 他低声咳嗽了一声,撑着手臂起身。 脚踩在地上,脚踝的刺痛让季言疼的跌回到床上。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揉了揉脚。 好饿。 季言将手机拿起,给秦深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十几声没人接。 季言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给人备注的姓名,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一次电话响了一声,就被人挂了。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在了桌子上。 别回来了! 他刚想撑着手臂再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着亮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抬手挂了。 哪知对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回荡在屋子里显得十分吵闹。 季言盯着看了半晌,终是拿起接了,“喂?” 秦深:“季言?” 季言听着电话里慵懒的语调,语调不悦的问出声,“秦深,你在哪呢?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秦深:“车上。” 季言:“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敢挂我电话!秦深最近我太纵着你了是吗?!” 秦深:“我不是故意的……” 秦深:“宝宝乖,等着我。” 季言:“?” 季言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对方没错。 【季言:他在叫谁?是不是小妖精的名字!】 【06:……】 季言刚要拿起电话问出声,电话却又被人挂了。 季言磨了磨牙,“秦深,你死定了!” * 别墅里灯火通明,秦深进了屋就发现季言正坐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睡着了。 这么睡要着凉了。 酒醉让人走路有些不稳,秦深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毯子走了过去。 他刚伸手给人盖在身上,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季言抬起头,就正对上秦深微微酒醉的一张脸来,“你喝酒了?” 他在家饿肚子,对方好吃好喝在外面泡小妖精! 季言:“你跟谁喝的酒?” 他刚骂出半句话,站在身前的人就跌坐在了身侧。 秦深:“方盛宇。” 季言想了想就想起来是拍卖会上见到的那个。 两个人好像也是室友? 不对,主角受跟人也是室友! 季言拧紧了眉头,正要再问什么,秦深却是反问出声,“你怎么睡在这?” 季言眉头皱的更紧,“你让我等你的。” “我让你在屋子里等我。”秦深拉过对方的手,将季言微凉的指尖放在手中暖了暖,“下次别这样了,会冻坏的。” 季言将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跟你没关系。” 秦深:“我会心疼。” 季言本是想站起身的身子一僵,他定眼将人看了一眼,“你喝醉了。” “有一点。”秦深朝着人坐进了一些,“但是现在我没醉……我很清楚,我说了什么。” 他才不信。 季言嗤了一声撑着站起身,哪知身侧的人却是突然靠近。 季言呼吸一窒。 他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伸出手推了推人,“秦深……” 秦深却是握住对方的手,不让人动。 季言挣脱不开,急的眼眶泛红。 秦深却是望进了对方的眼中,眼眸炙热。 他温热的指腹抚过季言的脸颊,手指停在了对方的唇上,目光灼灼,“季言,曾经你说,照顾你,保护你是我的职责,那若是我想对你做职责以外更过分的事情呢?” 病弱娇贵小少爷(25) 过分? 什么过分? 季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别墅内很安静, 秦深的双手撑在季言的身侧,将人困在方寸之间,让人逃逸不了。 坐在身前的小少爷像是午后养在玻璃花房里温软的花朵,娇且艳, 他轻轻蹙着眉头, 像是在仔细的思索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点可爱。 秦深的手指从他唇畔抚过, 忍不住的微微倾身上前。 他想吻他。 灼热的呼吸落在身前,季言抬起头时就迎上了对方灼灼的目光。 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眸望着他时滚烫浓烈,像是要把他烫坏掉了。 太近了…… 近到呼吸可闻。 就在季言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心脏紧张到快要跳出来的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秦深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头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伸出手摸了摸季言柔软的小肚子, “饿了?” 提起这个季言就来气。 若不是他在外搞这么晚,他至于饿这么久的肚子吗? 他将憋得一口气喘了出来, 刚要冲着身边的人骂出声,秦深却是已经撑着手臂站起身,“我……我去做。” 什么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的高岭之花变得这么懂事了? 【季言:他这是醉了吧……】 【06:看样子……醉的不轻。】 季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季言:我也觉得。】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听话。 季言刚跟06将话说完, 一双手却是突然抱住他的腰,将他从台阶上抱了起来。 “唔……”季言惊呼了一声,双脚站在地面上,“你……干什么?” “你跟我过去。”秦深弯了腰将手臂伸到他腿窝处,将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抱着他的人脚下的不稳的晃了晃, 季言害怕秦深打击报复的将他摔了,伸出手死死的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 然而秦深下楼梯的脚步不稳,但抱着他的手臂却是稳得很。 季言扒拉着对方手臂朝下看了一眼,就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秦深俊朗的脸上,“我不去。” 做个饭而已, 抱他过去干什么?! 秦深:“不。” 季言:“?” 反了天了!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踢腾着就想要自己下去,屁/股上却是被打了一巴掌。 季言的身子突然一僵。 他他他他他……打哪呢!!!! 季言手指揪紧了秦深的衣服领子,脸上如落日晚霞绯红一片。 他紧咬着唇,羞愤的将头靠在秦深的怀里,“你混蛋。” 他是混蛋,可他想做的却是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对方露出的脖颈晕染出的淡粉色,秦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涌动而起欲/望冲动,将人放在了厨房一侧的吧台上。 吧台很高,季言坐在上面脚都碰不到地。 他朝着一侧的厨房看了一眼,又低头朝着地面看一眼距离,皱着眉头就要挪下去。 哪知就在季言刚向外挪动一步,秦深的双手却是撑在他两侧的吧台上,“不许下来。” 不许个屁! 他不跟喝醉酒的人计较。 季言撑着从吧台上跳下去,脚还没着地,就被秦深接住重新抱了回去。 季言:“!” 季言气急败坏的低呵出声,“秦深!” 面前的小少爷因气恼整个脸颊红扑扑,气鼓鼓的,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有些……可爱。 秦深弯了弯唇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在季言快把人盯出个窟窿的同时,他微微倾身上前,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再动……我就要亲你了。” 季言:“………………………” 【季言:主角是被夺舍了吗?】 【06:系统尚未检测出主角身体有任何异常。】 【季言:呜哇,06!!!!那就是主角欺负我!】 【06:……主角欺负反派天经地义。】 【季言:是那个欺负啊啊啊啊!” 季言委屈巴巴的咬唇。 【季言:别的人喝醉酒要么安安静静,要么耍酒疯,为什么主角对我耍流/氓?】 【06:………】 季言将思绪抽出来,原本站在身前的秦深已经走到一旁准备食材去了。 只见秦深将衬衣被挽起到小臂处,露出了一节劲瘦的小臂,他伸手又在身上系了一条围裙,让本是看上去高冷难以亲近的人多了几分柔和。 厨房的灯光拢在人的身上,秦深站在灶台旁,手法娴熟的从冰箱里拿了蔬菜放在案盘上切。 噔噔蹬的切菜声让人听着有些愉悦。 季言仔细想了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毫无报酬的愿意给他做饭吃。 微波炉突然响了一声,将季言的思绪打断。 他就看见秦深擦了擦手走了过去,从里面拿出一杯刚热好的热牛奶走到他的跟前,“先喝点垫垫肚子,菜马上好。” 季言盯着秦深手里的牛奶杯子看了一眼。 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想着他。 他哼了一声,接过杯子暖了暖微凉的指尖,“行了,还不滚去做。” 落在耳边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怒色,但秦深撇了一眼晃动着腿就知道小少爷并没有生气。 他弯了弯唇,不敢让人等太久转身回去,撸了袖子继续做饭。 没一会,菜香味就从从厨房内飘到了鼻子里,季言的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咕噜咕噜的叫着。 好饿…… 季言捧着杯子眼馋的朝着锅里看了一眼,冲着人问出声,“还没好吗?” 秦深:“好了。” 秦深将最后一盘菜端到桌子上,折回到季言身边。 季言的眼睛落在餐桌上,冲着秦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快快带我过去。” 他已经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了!!!! 秦深无奈的笑了笑,将有些饿急的小少爷带了过去,又绕到桌子一侧给人盛了一碗汤放在对方的跟前,“尝尝看。” 纵然是饿的狠了,可面前的人却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慢慢的喝着。 口中的胡椒味道,玉米的甜香混杂着肉香让汤的滋味很足,季言点了点头,“好喝!” 秦深在桌子一侧坐了下来,“喜欢,那就多喝点。” * 季言酒足饭饱,一抬头却突然发现秦深正拖着下巴看着他。 看这样子像是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灼灼的,像是再看什么珍视的物件似的。 季言已经被秦深今晚这样的眼神给盯的发毛,他都要怀疑秦深是不是对他另有所图了。 季言朝着碗中的汤看一眼。 【季言:难不成主角在菜里下了料?】 【06:这是法治社会。】 季言还是有点怂,他默默的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我吃饱,上楼去了。” 不等对方说话,季言就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迈步上楼,他听着身后的动静微微侧目的余光里就发现秦深也站了起来。 季言又向前走了两步,秦深也跟着他上了楼。 亦步亦趋。 季言皱紧了眉头快走了两步,想将人甩在身后,哪知脚踝处的疼痛感却是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摔倒在地。 落后几步的秦深就伸手接住了他,将人扶起,“脚还没好,走慢点……” 季言拧紧了眉头,将人的手拨开继续向前走。 秦深就在身后跟着,寸步未离。 季言:“别跟着我。” 秦深:“好。” 哪知道秦深答应的挺好,当季言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秦深还是跟着。 只不过对方没有再跟他挨的近,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季言:“………” 季言抬手将自己的房间打开,在秦深走上来之前,飞快的将自己屋子里的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内漆黑一片。 季言将手放在门上喘了一口气。 这下总是不会在跟着了吧!! 季言等了半晌,等到四周都陷入到了寂静,他方才直起身握着门把手将门给偷偷打开。 哪知道门拉开的那一瞬间,季言就看见秦深站在门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大狗子似的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控诉着他的抛弃。 季言:“…………” 麻了,毁灭吧。 季言皱紧了眉头,“别杵在门口,滚回去睡……” 季言的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深就冲他倒了过来。 “咳咳咳……” 要不是季言眼疾手快的抓着门框,他都要被人带着直接倒在地上去。 就应该让人在凉地板上醒醒脑子。 季言拧紧了眉头,抬手将人丢在了地上,而他则是酒足饭饱的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之中照射进来,躺在床上的季言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赖了一会床,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猛地坐起身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就发现昨晚被他丢在地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还算跑的快。 季言冷哼了一声。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就发现脚踝处被人涂了药油。 那处原本的红肿已经消退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被人揉搓出来的红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染上了春日的嫣红,格外的骄矜。 季言将自己裤腿拉下挡住那看上去有些暧/昧的痕迹,一瘸一拐洗漱出了屋门。 洪叔还没回来,但屋子里却有饭香味。 季言站在二楼的围栏处向下望,在看见楼下忙碌的身影后调转脚步就要往回走。 秦深:“既然醒了,就下来吃饭。” 楼下的声音透着温凉与昨日晚上的温和模样似有不同。 季言顿住了脚步,攥紧衣服。 【季言:06!!他这是酒醒了,还是没醒?】 【06:……这都一夜了,肯定是醒了吧。】 【季言:那……他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06:估计除了被你丢地上这件事,其余都断片了吧。】 很好。 季言迈步折了回去,趴在二楼的围栏处向下看。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楼下餐桌子上的菜,以及秦深望上来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 季言挑眉,“懂不懂规矩?你见过哪家主人亲自下去吃饭的?” 他说着冲着秦深勾了勾手指,“端上来。” 他转身走了回去,没等多久秦深就端着早餐敲响了他的门。 季言裹着毯子慵懒靠坐在小沙发上,待秦深将早餐给他放好,他才坐起身喝了一口玉米排骨汤,“味道不错,你做的?” 秦深:“昨晚你不是吃过吗?” 季言:“……” 秦深看着面前装傻充楞的小少爷,上前一步堵住了对方想要离开的路,“少爷是睡了一觉连什么味道都忘了吗?” “那怎么会?”季言不甘示弱的走上前一步,迎上对方目光,“家养的狗难得黏人一次,我又怎么会忘?” 病弱娇贵小少爷(26) “咳咳……” 一声清咳突然在门外响起, 季言转过头去,就发现穿着一身中式刺绣高定的季老夫人笑意盈盈的站在了门外。 季言像是见到了亲人,咬唇告状出声,“祖母~秦深他欺负我。” 耳边乖乖软软的撒娇让秦深忍不住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季言身上, 只见面前的小少爷因生气眉梢微蹙, 面颊醺红, 映衬着那薄红的眼尾处那颗美人痣艳丽烫人。 就像是初绽放着的百合花,仅仅在花瓣末稍染上一丝绯红色。 这让他想起了昨晚靠近他时,那忍不住的欲/望冲动。 昨晚他是醉了,因他而醉。 秦深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在季老夫人走上前来的同时微微颔首见了人一礼, “老夫人。” 季老夫人冲着人点了点头,“好孩子不用这么客气。” 她本来以为, 秦季两家的关系会让秦深心生怨念,将气撒在季言的身上。可据她所知,除了商场的那一次犹豫之外, 秦深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对季言不利的事情。 尤其是在经过上次别墅里面的维护之后,季老夫人对秦深的印象很好。 季江因为杜清的事情不喜欢季言,这事怨她,是她季家对不起杜家在先,所以这么多年她对季言处处维护,并将她身边的管家拨给他, 都是她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秦深还是第一个愿意容忍季言的跋扈,而真心保护他的人。 秦深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那你们聊,我先出去。” 季老夫人就冲着人摆了摆手,“去吧。” “谁让你走了!”季言伸手去拉人, 却是被季老夫人走上前给握住。 他盯着秦深走掉的背影转过头来哭诉出声,“呜呜呜,祖母,你不爱我了吗!!” 季老夫人拉着人坐在沙发上,“我怎么不爱你,谁敢欺负我孙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季言:“那您刚刚怎么不打断秦深的腿?” 季老夫人低头朝着季言脚踝上看了一眼,“打断了谁来照顾你?” 好像……有点道理。 季言哼了一声,“那就先留他狗命! 走在走廊里的秦深听着季言的豪言壮志,脚步稍稍一顿。 半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迈步离开。 * 屋内,季老夫人将手里拎着的小蛋糕偷偷拿起来放在桌子上,“对了,这个不错,尝尝看。” 季言:“不想吃。” “欸,可好吃了。”季老夫人继续道:“我刚刚都在楼下吃了一个了。” 楼下? 季言看向面前桌子上包装不怎么样的蛋糕。 的确……好像看上去不像是买的。 季言沉思了片刻,“是谁送来的吗?” “应该是秦深那孩子做的吧。”季老夫人将季言跟前的蛋糕盒子拿到跟前,“你不吃我可吃了。” 蛋糕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只粉嘟嘟可爱的小兔子,软呼呼糯叽叽,看上前很好下口的样子。 唔,似乎还不错。 在季老夫人打算用叉子吃掉兔子头时,季言轻蹙起眉宇,将蛋糕拿了回来,“我吃。” 这是秦深做给他的! 这么将兔子蛋糕举到眼前,季言的心都要萌化了。 呜呜呜太可爱了,不舍得下口了。 季言握着手里的叉子一点点的吃着。 不是很甜的味道挂了一丝草莓味,让整个蛋糕的层次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 秦深藏着什么好手艺不做给他! * 季言这孩子其实很容易满足,不需要很多的金钱,也不需要给很多的东西。只要想着他,记着他,一点小小的东西都能开心半天。 就像是刚刚明明有些生气的人,却能因为一个兔子蛋糕变得笑容洋溢。 从大户里面出来的孩子本不该这样。 季老夫人心里替人高兴的同时却也有些心疼。 季言需要爱,需要更多的人爱他。 季言感受到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偏过头去,询问出声,“您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季老夫人声音一顿,摩挲着手里的龙头拐杖,“顺便跟你说一说公司的事情。” 季言握着叉子的手一顿,“公司?” 季老夫人嗯了一声,复又再次开口道:“你身为公司的副总,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公司?” 老夫人的脸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季言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虚弱的咳嗽了一声,“祖母……你看我这样子去的了吗?” 他根本不是原主,别说文件看不懂,班都没去上过。 季言现在就只想赶紧的让主角成功,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季老夫人来之前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要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握住季言的手,“这些年,你的这个身体的确差了一些,我的确是应该让你养着的,可是言言,没时间了。” 季言半靠在沙发上的身子一僵。 他低头看着手中吃的已经破碎不堪的兔子,收紧了握住叉子的手。 季老夫人看了人一眼略显苍白的脸色,“言言,奶奶年纪大了,在公司做不了几年主了,若是日后公司都交到了阿桓手中,我不放心你。” 季言沉默了。 “这么多年,季家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季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只想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季言将手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他低垂着头,半晌应道:“我去。” 季老夫人:“什么?” 季言抬起头,将目光看了过去,“我说我去。” “好好好。”季老夫人开心了,“我这就安排。” 她说着就迫不及待的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季言伸手按住了季老夫人的动作,无奈的出声,“祖母,我脚还没好。” “对对对,一激动把这事忘了。”季老夫人朝着季言的脚踝看了一眼,“言言啊,那你就在家先养两天,其余的我让人给你安排。” 季言点了点头,“好。” * 季言要去公司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季桓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要来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丢进秘书的怀里低呵出声,“没用的东西。” 秘书抱着手里的文件大气也不敢出。 季桓一脸愁容的摔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伸手拧了拧眉宇。 本来季言不来的时候,副总的位置空着,公司除了季江就是他说了算。可若是人来了,他的职位就会比人低一级。 明明这么多年,为公司忙里往外的人是他,季言来了却坐享其成,凭什么? 季桓将手放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他什么时候到?” 秘书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已经来了。” 季桓扣起了西装扣子站起身,“你去让人把一些重要文件收起来,还有,把一些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也都给我收了。” 秘书赶忙应是。 季桓则是站在办公室内的镜子前,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服。 季桓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秘书伸出手,“把亿中流的项目文件找出来给我。” 他不该担心的,该担心的是他季言才是。 毕竟,公司他经营了数年,根基深,而季言虽然头衔高但却从未来过公司。 就算是老夫人维护他又如何?一个新人,拿什么跟他争? * 季言的确是第一次去公司,像季家这种的龙头企业,公司人多不说,与人打交道也一定不会少。 季言怯生,尤其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季言打算拉着秦深去。 狗子既能当保镖又能当翻译,文能上厅堂还能下厨房,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季家的秘密。 季言小算盘打的啪啪啪响,结果到早上试衣服季言的纠结恐惧症都要犯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去公司应该穿的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这件吧。” 季言看着秦深递到手边的西装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好看吗?” 秦深:“试试。” 季言拿着衣服就去里屋换去了。 站在屋外的秦深等了一会,就看见季言从屋内走了出来。 手里的西装是今年春季的高定系列,一身水蓝色西装透着江南的氤氲烟水,映衬着小少爷皮肤白皙。两肩到腰部的位置紧紧贴合,显得利落大方高贵雅致让人眼前一亮。 季言拿着手里的领带站在屋内的落地镜子前低头摆弄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从身后伸了过来握着了领带的尾端。 秦深:“我来吧。” 季言的确有些弄不好,他干脆松了手交给秦深来做。 只不过……这个距离有些近了。 季言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帮他整理领带的秦深微微低着头,面色平静而又认真,半晌他到底还是出了声冲着季言交代出声,“季家的公司没有你想象当中的简单,里面决策层之际大多只属于季桓……” 秦深近乎毫无保留的将他这段时间所知道的季家公司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季言:“知道了,我还没那么蠢。” 秦深抬头看了人一眼,“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镜子里的映着的两个人仿佛靠在一起,他能感受到秦深的那双染着温热的指尖的擦过脖颈,引起皮肤的共感,而微微战栗着。 这一瞬间,季言仿佛是想到了那晚,秦深滚烫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停留在唇边时的暧/昧,一时间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隐秘欲/望萌动涌上心头,季言的耳朵尖突然浮出一抹红。 季言:“你……你好了没?” 头顶染了几分微哑的声音响起,秦深就发现小少爷白皙的脖颈渐渐爬上了一层淡粉色,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 秦深:“少爷在想什么?” 一揶揄他就叫他少爷,生气的时候只会叫他大名。 季言哼了一声,“没想什么!” 秦深帮人将领带整理好,没放人离开。 他手指伸出,捏住了对方的下颚,让人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他的身上。 “少爷明明自己说,不喜欢撒谎的。” 顶灯很亮,拢在季言的身上。 养在大宅子里的小少爷,天真干净,懵懵懂懂的染上情/欲,像是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圣子,圣洁,高贵,却无声的引/诱着人的靠近。 这间房里似乎是空气都混杂一股子暧/昧的气息,羞红了脸的兔子将秦深的手拍开,“你管得着吗!?” 他推开人,快步离开了房间。 秦深看着对方仿佛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唇。 * 季家的公司建在帝都最繁华的商圈,周边相嵌着的绿地与十分完备的交通系统,占据着帝都最优质的地理位置,这也让许多优秀的人才趋之若鹜。 季家的小少爷要来公司这事已经在公司传遍了,公司里的人对这位小少爷知之甚少。 唯一知道的就是自打董事长将这位娇贵的小少爷任命为副总之后,人就再没来过,听说是病了。众人平时也只是看见负责小少爷的陈秘书在公司里进进出出。除此之外,其余的知情人士还是上一次在地产拍卖会上的惊鸿一瞥。 根据这些人拼凑出来的信息,众人在脑海里就拼凑出一个病美人。 三步一喘,十步一磕,楚楚可怜,娇弱温美。 然后,就更期待了。 当季言的车停在门口,推推搡搡挤的人拥挤不动。 今天公司门前特意铺了红毯,董事长带着董事会的人亲自相迎,好大的排场。 想当初,季家的那位大少爷进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唏嘘声中,车门打开,当先下来一个人。 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身材修长挺拔,转头看进来的目光锋锐,那张脸英俊矜贵,看上去气质十分出众。 这位难不成就是季家小少爷? 就在众人拿不准的时候,只见对方走下来扣紧西装的扣子,绕到后面将车门打开。 * 今日有风,季言从车内走出来时吸入了几分凉气惹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秦深默默的向前迈出一步,将风挡在外面。 季言止住了咳嗽,他轻喘了一口气,就有一双手伸出替他擦去染了几分水雾的眼角,“里面人多,让人看见了不好。” 他知道的。 一个人刚去公司第一次的形象很重要。 季言:“放心,我不会给祖母丢脸的。” “言言,你怎么样?” 季言听着身后老夫人的声音,他上前一步,“我没事。” 季老夫人迎上前,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人除了脸色苍白一点,状态还好。 她冲着人伸出手,“走,跟我进去。” 季言点了点头就感受几道目光落在了身上。 他抬起头,就看见几个跟着季老夫人一块走出来的人站在不远处低语出声。 看来这些人就是董事会的人了。 季言迈步走上前,季老夫人就给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董事会的人各个人精似的人,一改面上的表情舔着脸上前冲着人伸出手。 “小少爷小少爷。” “我们这些人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小少爷给盼来公司了。” “小少爷一看就像董事长,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以后公司还得靠您啊。” 季言看着几个人伸来的手没接。 他敢说,今天若不是没有季老夫人撑腰,今天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给他面子。 在他们的眼中,他季言只是季家一个病的不轻的小少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仗着祖母的宠爱来公司玩的。 伸出的手季言没人接,几个董事会的人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董事长,这……” 算起来季言还是第一次来公司,季老夫人怕是几个人将人吓坏了,她冲着季言轻唤了一声,就冲着几个人笑道:“我这孙子还是第一次来公司……?” “在这里。”季言抬起头看向几个人,“你们应该叫我副总。” 称呼的变化无疑是将他背后的家族的殊荣全部丢掉, 突然出声的嗓音带着冷意与不容拒绝的决策,董事会的人在对上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后,没来由的竟是有些胆寒。 几个董事会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改了称呼冲着人再次叫出声。 “副总。” “副总。” “我来时听说这职场里,公私分不清又总爱拍马屁的人最讨厌。”季言见着几位表情变化,将手插在兜里,“几位一看就是公司的顶梁柱,高风亮节,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说是就是承认自己公私不分,爱拍马屁! 几个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纷纷回答出声。 “不是。” “绝对不是。” 季言弯了弯唇。 他掩唇低咳了一声,“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是随便问问? 众人擦了擦汗。 季言这才冲着几个人伸出手,“你看我这初来乍到的,以后还请几位多多关照。” 您还是多关照关照我们吧…… 明明面前站着的人漂亮的不像话,像是一个娇弱无害的花。但谁会知道,这花的心却是蔫坏蔫坏的,专挖坑给他们跳! 但他们又能怎么办?! 人家年纪轻轻手握公司百分之20的股票不说,还是公司的二把手。 先抑后扬,他们看他倒是深谙此道。 这回头要是公司到了对方手里…… 这回别说是递手了,董事会的人这回连手都不敢跟人握了,只是站在原地给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不敢当,不敢当,以后还得多多请教您才是。” “是啊是啊,小少……副总您是不是还没来过公司?” 季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几个人当即抢着上前,“那我带您进去看看吧。” “我带您,我带您这边我熟。” 季言就这么被人簇拥着进了公司。 站在一旁看了个全程的季老夫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担心多余了? 他这个看上去柔弱不能自理,只会嘤嘤嘤给他撒娇的孙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落后一步的秦深走上前,开了口,“他一直是这样的。” 强势,不肯低头半点。 “他只有让自己对外看的凌厉嚣张,对方才会畏惧他,才不会欺负他。”秦深的目光落在季老夫人的身上,“而他只有面对最亲的人时,他才会收起这份坚硬将自己那份柔软坦露出来,” “没想到最懂他的竟然会是季家之外的人。”季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秦深,“孩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深冲着人微微颔首,“您说。” “我知道你最近在查季家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你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季老夫人转过身,微微仰头看向人,“若是有一天你终将会与言言这孩子站在对立面,你会伤害他吗?” “不会。”秦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声,“我向您保证。” * 季言有些招架不住几个人的热情,吵闹的声音让太阳穴隐隐作痛。 被人带着逛了一圈公司,季言就让几个人滚蛋了。 他坐在办公室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让季言微微抬眸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只见他那个好哥哥拿着文件敲响了他的门。 季言只是看了一眼又闭上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季桓拿着厚厚一摞的文件走上前,“这些都是各部门积压要审批的文件,既然你来了,就批了吧。” 想给他下马威? 季言看都没看一眼。 他听着人转身就离开的脚步声目光就落在了对方的背影上,“我让你走了吗?” 季桓顿住脚步,“还有事?” 季言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你是第一天来公司吗?你平时就是这么对上司说话的吗?” “季桓,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 季桓转过身来,“你没有权开掉我,季言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副总。” “一个没业绩,没产出,给公司赚不了钱的废物。开了你,你觉得谁会反对?”季言低头看了看手指,“还是你觉得父亲会保你?” 自从别墅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季桓就知道在季家说了算的到底还是季老夫人。 而奶奶只会给季言撑腰…… 说不定季言做了这个决定,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季桓攥紧了手指, 季言见人不说话了,他靠在椅子上冲着人勾了勾手指,“过来,站在我跟前,重新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季桓走上前,“副总,这是业务部门积压要审批的文件……” 下一刻,季言就抬手将面前的文件夹摔进了对方怀里,“是业务部死了还是你死了?所有的事都要我批的话,我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季桓:“季言!” 季言抬手按通了人事部的电话,“业务失察,顶撞上司,把季桓这月的工资给我扣了。” 人事部:“是的副总。” 季桓:“……” 季言将电话给挂了,“还有事?” 季桓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正儿八经的一份文件放在了季言跟前,“这是我们与亿中流签的项目决策书,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季言抬手翻了翻,就将文件合了上去,“出去吧,我看完答复你。” 季桓提醒出声:“还有一小时对方的人就要来,到时候就需要把决策书给过去,对方比较急。” 季言:“急也让他给我等着。” 季桓朝着文件上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季桓在门口撞上了从外面走来的秦深。 季桓看了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秦深一进门就冲着人问出声,“他又欺负你了吗?” 季言双手拖着脸,笑着看向秦深,“怎么?要是欺负了,你帮我打回来吗?” 秦深蹙了眉头,转身就朝外面走,“我去找他。” 季言:“回来。” 秦深折了回来,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面前的小少爷面色如常也没有生气哭过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我知道,某些人会害怕,会生气,会担心。”季言揪着对方的衣服将人拉到桌子前,他手指摩挲着对方衣服上的花纹,笑道:“我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了。” 病弱娇贵小少爷(27) 藏在心底的隐秘情绪被扒开, 季言口中的某些人站在原地红了耳廓。 趴在桌子上的季言没听到回应,他微微抬眸却是看见站在原地的秦深耳廓泛起的了一层红,像是冷白的雪地上沾起的一点猩红。 但秦深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狗子还是太过胆小了。 打小就出生在大家族里的秦深, 让他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么久了秦深也只敢暗搓搓的关心, 暗搓搓的撩/拨, 一点更过分的事情都没做。 若不是那晚在他的逼迫之下,狗子一时冲动吐口而说的喜欢,他都要以为秦深是在他身边做戏了。 据他所知,秦深明明拿到了他邮件传给他的资料,但却依旧还没有行动, 只是偷偷去见了几个朋友和投资商。 季言猜测,秦深还在犹豫。 对他这个反派露出了恻隐之心, 这可不是个好走向。 季言突然想逗弄一番老实很乖的狗子。 他站起身将手放在他柔软的发上,“脸红了吗?” 季言的手刚放上去,秦深猛地惊醒, 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季言没恼,他笑着看着对方,问出声,“现在的你,在想什么?” “在想……”秦深的声音一顿。 在想他。 他在心里替季言高兴,这一次不管是因为谁, 他能看得出来,季言在改变,也在成长。 这样就算以后他不在他身边,他也能好好的做那个肆意妄为的小少爷。 秦深曲起了放在身侧的手,“没什么。” 季言盯着他垂落下来的眉眼, 没有去拆穿狗子蹩脚的谎言。 若是他能冲动一些,他也不是秦深了。 看来是要再添一把火了。 季言心里盘算了一番,视线从桌子上扫过,目光就停留在了那份季桓送来的文件上。 亿中流? 季言在口中咀嚼了一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06:亲亲,就是当初害的秦家破产背后的那个投资商。】 【季言:原来是它。】 这份文件可来得太是时候了。 依照剧情走向,季家最近应该是在急于甩掉这个污点,来维持自己。 季桓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他,摆明了是想让他背锅。 他才不背。 季言心中思索了一番,心中就有了一个计划达成。 他要逼狗子做出决定。 想到此,季言就摆烂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文件,“这是季桓刚刚送来的,你看看。” 秦深没接。 季言打了个哈欠,直接将文件丢进对方怀里,“我累了,你看完总结给我。” 秦深不得不将文件接住,他朝着靠在椅子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少爷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他身边若是跟了一个别有所图的人,小少爷怕不是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刻,秦深突然庆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他。 屋内很安静,秦深的目光不得不垂落,将手里的文件翻开,这一翻开不要紧,他就看见了亿中流的名字。 这段时间,他查了当年秦家破产的事情。 秦家当初事发突然,不到半年的时间,公司就宣布了破产,而这件事据他后来的了解,发现起因就是秦家当初与亿中流签的那笔合同。 合同没有任何问题,除了那比高额的赔偿金。 因为秦季两家交好,这件事又是对方推荐来的项目,秦家当初就没有想那么多。 可后来秦家才发现这完全是个坑,亿中流会要这么高赔偿金,根本不是因为初次合作害怕项目半路夭折,而是亿中流跟季家早就串通好了,在签下合同的那一刻,他们早就知道项目会做不成,必会赔钱。 后来果然如此,高额的赔偿金几乎是切断了秦家的现金流导致所有的项目被迫停滞,再后来一系列的问题随之出现,很快,公司就垮了。 而季家拿着这笔钱很快踢掉了秦家成了下一个地产的龙头企业。 * 躺靠在椅子上的季言半晌听不到文件翻动的声音,他睁开眼朝着秦深看了一眼。 只见站在屋内的秦深面色沉郁,苦苦的压抑着心里情绪,但是那攥着文件泛白的手指,却是暴露了对方的心绪。 看来主角已经知道亿中流当年做的事情了。 季言扬了扬眉,问出声:“还没看完?” 秦深将手中的文件合上,“看完了。” 季言:“有问题吗?” 秦深:“没有。” 季言:“地有问题吗?” 秦深:“没有。” 季言:“人呢?” 秦深:“都没有。” 季言挑眉,将文件从秦深的手里接过来,自己随手翻了翻,“那行,我把字签了。” “等等。” 秦深沉思了片刻,皱着眉头按住了季言那笔的手,“有一个地方有问题。” 季言:“哪里?” “赔偿。”秦深看着季言半天没有找到地方,伸出手帮人翻到那处,给人指了指,“这里。” 季言读了一遍,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冲着秦深问出声,“不就是赔偿高了点吗?” 秦深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拿着手指着耐着性子的解释出声,“按照这个行业的规矩,若是这个项目没有做成,除了需要退回原先投资方的款项之外还需要视情节赔偿,但最多只会赔偿该项目的20%。” “但投资项目,风险很常见,尤其是像季家这样的龙头企业,合作都是关系的维护,一般很少有需要赔偿的情况出现。”秦深声音一顿,“但亿中流的这份合同不同,他索要的赔偿费是出资钱的三倍还多,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早就知道项目做不成,等着赔一样。”季言单手拖着下巴,抬起头看向了此时凑到跟前,近在咫尺紧绷的一张脸上。 半晌,秦深回答出声,“是。” 季言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了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签了,是不是就会像当初傻乎乎的秦家一样,赔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债……” “季言。”秦深出声叫了他的名字。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季言观察着对方的脸色,笑着再次开口,“我还应该感谢当初这份合同,若不是秦家破产了,我又怎么能看到高高在上的秦家少爷隐忍落魄,在我身边做狗……”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拢下来一片阴影,压迫随之而来。 秦深将手撑在椅子上,将人禁锢在方寸之间。 狗子生气了。 【06: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兴奋?】 【季言:主角越生气,就越能搞事情!最好气急败坏的立刻将季家扳倒,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06:小黑屋警告。】 【季言:?】 而此时,秦深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小少爷身上。 近在咫尺的人,苍白的脸上染着病态的薄红,像是海棠花透着艳丽娇色,此时他的眼睛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子傲慢嚣张。 明明像是一朵巨毒的花,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秦深皱紧了眉头,“季言,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这背后,是一个家庭毁灭性的打击。 季言:“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秦深:“这不是你的本意对吗?” “秦深,你以为你救了我,对你说几番好话,就以为很了解我了?看来秦少爷还一直搞不明白自己的位置,我将你从会所带回去的那天开始,你就只是我养在身边的一个宠物。” 季言说着手指扯过对方的领带将人拉到跟前,“我想起来了逗弄两下,想不起来了弃之不顾,你还真以为给你看亿中流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现在以下犯上的?” 季言:“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从我身上滚下去。” 秦深握住了季言想要离开的手臂,“深呼吸。”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 秦深看着对方不耐烦的表情,握住季言的手将他放在心脏处,“吸气。” 季言随意的吸了一口。 秦深:“呼气。” 就这么做了一个回合,季言低呵出声,“秦深你这是……” “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秦深见人没再说话,继续道:“情绪激动的时候可以依照这个方式来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季言没有说话,半晌却是扣着对方脖颈将人拉近,“秦深,我讨厌这个方法。” “曾经,我哭闹着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可医生教我这个方法让我安静。”季言望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再次开口,“他说我病了,说我精神有问题。” 秦深拢在身侧的手指颤抖曲起。 季言笑着望尽秦深的眼睛里,“秦深,你自以为很懂我,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 “副总,亿中流的人来了。” 秘书在门外敲响了门,进门时却是看见办公室内的限制级画面。 他就不该来…… 秘书赶忙低下头去,“副总,我……我一会再来。” “回来。”季言出声将人叫住,他伸手将微微有些愣神的秦深从身上推开,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 他绕过桌子刚要拿过桌子上的合同迈步而出,垂落在身侧的胳膊却是被人一把握住。 季言冷不丁的跌入到了对方的怀中,下一刻,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平日里老实乖巧的狗子,此时却如同凶狠的恶犬,看上去青涩的吻,却裹挟着爱意,宣泄着自己的全部情绪。 季言皱紧了眉头,伸出手指推拒,秦深却是揽着他纤细的腰身,盯着那艳色的眼尾,手指抚过那染着水色的唇,“少爷,这才叫以下犯上。” 病弱娇贵小少爷(28) 娇贵的小少爷从小到大都被养在别墅里, 身上的纤弱感,在此时染上了一层靡/丽的绯色后,显得既娇且艳。 那双望着秦深的眸子里染了一层羞恼还有着一种纯白天真的懵懵懂懂。 季言反应过来秦深做了什么后,红着脸, 伸手揪住了秦深的衣服领子, “你竟然敢……” 然而这股子哑着嗓子的低声的控诉, 在秦深看来却像是无声的引/诱。 秦深摩挲着小少爷唇上的水色,低语出声,“少爷,这才是以下犯上。” 这可是他的初吻!!!!! 亏了亏了,不行, 他得还回来。 季言微微仰头在对方的唇上打了个啵。 好了打平了。 感受到秦深揽着他的手臂微微一僵,季言掰开他的胳膊就要走开。 秦深却是转过身拉住了他的手臂, “其实你对我也不全是……” 季言:“我对谁都一样啊。” 秦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收紧了握住季言手臂的手,皱紧了眉头, “你还可以跟别人吻?” 季言转过身来,将对方的手拨开,“秦深,我不是非你不可。” 他看着面前没有说话的人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季言走出门就看见守在门外的秘书一惊。 秘书赶忙站直了身体,赶忙冲着人道:“副总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季言脚步顿在原地微微侧目, 余光落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只见那站在屋内的人,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季言抽回目光落在秘书身上,“找个人盯着他。” 秘书:“是。” “季言。” 季言握着文件正准备离开,身后屋内秦深叫了他的名字。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却是听见秦深站在屋内固执的问出声, “若是有朝一日,我站在了与你相同的位置上,你还会说出今天这样的话吗?” 季言一句话都没说,在对方等待且希冀的眼神里离开了。 秘书朝着屋内的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副总,抱着手里的文件追了过去。 临去见亿中流的人之前,季言让秘书将季江和老夫人叫过来,他这才迈开步子推门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季桓正在接待对方,众人一见到季言来,纷纷朝着他看了过来。 小少爷长得漂亮,看上去比温室里的花还娇。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没把人放在眼里。 坐在一旁的季桓走上前来,冲着季言伸手,“刚刚让你签的合同呢,快把合同给……” 季桓的话还没说完,季言却是走上前将手里的合同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啪’的一声声音之大惹得众人瞬间一惊。 季桓眯起了一双眼,“季言,你……” “怎么回事?”季江推门进屋低呵出声。 “爸……”季桓在看见身后跟着一块走进来的季老夫人之后,改了口,“季总,是季……副总再发脾气。” 亿中流的人纷纷也站起身表示他们也毫不知情,对方一进来就冲他们发了脾气。 听着屋内无辜的声音,季言却是笑了一声。 突兀的笑声让屋内的众人冲着季言看了过来,季言则是出声道:“你们做的那些事,还用我替你们说吗?” 季言的话很明显是冲着亿中流的人说的。 亿中流的负责人关红出了声,“小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言的手指点在合同上面,“这份合同,是你们出的吧。” 亿中流的人扫了一眼,“是我们出的,这份合作也是我们同季总监谈好的项目,季总也知道的。” 季言将文件打开,手指用力将文件推送到了几个人跟前,“那赔偿的那一块又是什么?” 关红朝着一旁站着的季老夫人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小少爷可能出来乍道不懂,我们投资的总是有风险,就普通的赔偿而已,我们跟别的公司也是这么签……” 季言抬脚踢开一旁的椅子,刺啦一声声音在屋内显得吵闹不堪,也让关红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别的公司?”他拢着衣服坐下,咳嗽了一声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你们不会说的是秦家吧。” 秦家两个字一出,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变。 两家公司相识于秦家这件事,现如今明眼的看不出来,实则暗地里季家最近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将亿中流给踹了,而这个词,是双方的禁忌。 站在一旁的季桓皱紧了眉头,冲着人小声提醒道:“季言,别说了。” “怎么?这么怕?”季言低头看着手指,“难不成季总监也参与了这件事?” 季桓的脸色一变。 屋内一瞬间气氛有些凝重,季江低呵出声,“季言,你胡闹够了吗?”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 “等等。”季老夫人走上前将合同文件从亿中流的手里要了翻看看了一眼,随后轻笑了一声,“我们两家也合作这么多年了,现如今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季江皱紧了眉头,从季老夫人的手里将文件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啪的一声合了上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项目你们当初跟我谈融资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据季恒所说,季家公司新来了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少爷,合同内做点手脚,对方根本看不出来。 可谁知道,这件事竟然会惊动季江和季老夫人。但事已至此,关红站起身,冲着人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两家公司是共事了这么久不假,但是最近这两年季家发达了,投资方拉了一个又一个,哪天将我们一脚踹了,我们岂不是还要倒贴钱?” 关红:“项目你们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这合同也没别的意思,若是你我还想合作下去,多一份保障而已。” 季言:“真的就只是保障吗?” 关红将目光落在季言身上,“小少爷多虑了。” 季老夫人在公司里沉浮了这么多年,早就看惯了这些事情。 平日里若不是公司重大决策她一般不出来,可今天季言突然请她来开会,就有些不寻常。她看着季言似乎话里有话,她视线扫过屋内一语未发的季桓,问出声,“言言,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季言:“据我所知,该项目季总与亿中流谈话的前两天,对方就去见了另外一个合作方,并愿意以超三倍的价格,投资对方。而该项目如果签署之后,需要的竞拍,按照这个情况来看,季家大概率要直接流失掉这个项目。” “刚开始项目就已经腰斩,你们还敢说不是骗钱?” 关红面红耳赤,“你……你在血口喷人!” 系统在手,他竟然敢说他血口喷人! 季言抱着手臂看向对方,冷哼了一声,“现在监控设备这么发达,随便一查就能知道那天你去做了什么。更何况,我能这么准确的说出时间,而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反驳,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关红拍桌而起,“你……!” “够了!”季老夫人低呵出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关红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你们过河拆桥在先,现在倒是倒打一耙。” “当初秦家的事情若不是有我们,就凭你们当初的体量,能扳倒秦家吗?”他扫了一眼在座的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谁又比谁高贵呢?” 关红身子微微前倾,提醒出声,“我刚好像看见秦家的人了,还是说你们季家想让我们把当年的事情给抖出来?” 季江:“这件事若是抖出来,你们也别想好过。” 关红直起腰,“把地产现如今的龙头企业拽下水,也不亏不是吗?” 季江:“你们……!” 关红看着稍稍变了脸色的季江笑了一声,迈步离开。 季言双手鼓起掌,“可真是好一出狗咬狗。” 他微微抬眸看向正欲离开的关红等人,“你们就这么走了?我可算连你们当初去见了谁都还没说呢。” 关红:“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季家既然不打算合作,那就后会无期。” 戏台上唱戏的人走了,这戏还怎么唱下来? “站住。”季言踢了一脚身前的椅子。 椅子滑动到对方跟前,挡住了关红的路。 关红眯起了一双眼睛,“小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一份毫无诚意的合同来,被拆穿了算计就打算灰溜溜的走。”季言笑了一声,“真把季家当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吗?还是说你们知道我刚进公司,挑这个时候来,欺负我?” 关红:“?” 季言双臂放在桌子上,拖着下巴出了声,“我看不如这样吧,既然双方都有把柄在各自手里,不如和气生财。季家家大业大,这个项目呢还由我们做,钱呢你们按照许诺给对方的三倍价格投资给我们。” 关红朝着屋内的季桓看了一眼,“这个项目……” “哦我忘了,你们把项目给别人了,现在你们做不了主,那我问一个能做主的。”季言手指在脸颊上敲了敲,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站在屋内一直没说话的季桓身上,“季桓,你说呢?” 季桓:“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季言:“拒绝这么快做什么,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不过,你可以打电话给你母亲,问一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意见。” 季桓的脸色瞬间一变。 季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季言说的是什么意思。 搞半天,当初与亿中流见面的竟然是姜歌,若是签了合同,项目黄了,到时候坐享其成的就是…… 季江眯起了一双眼,“打,给我现在就打。” 他到要看看那个女人都瞒着他做了什么! 季桓:“爸……” “祖母~”季言抱着季老夫人的手臂,茶里茶气的哭诉道:“我知道我刚进公司可能惹得惹得大哥不快,但这个合同,若不是秦深看出问题告诉我,我怕不是要被大哥和亿中流的人联手骗了。” 季言:“到时候季家没了,我就成了季家的罪人,呜呜呜。” 亿中流:“……………………” 季桓:“………………………” 病弱娇贵小少爷(29) 小少爷低声的啜泣显得楚楚可怜, 孤苦无依的像是一个幼兽。 季老夫人根本受不了季言哭 ,让她心疼的很。 她凑到跟前伸手拍了拍季言的后背,轻声的哄着,“好了好了, 祖母给你做主。” 在众人的眼中, 季老夫人的举动, 护着人的意味明显。 这让站在原地的季桓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就连脸色都一瞬间难看了下来。 打从进到季家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大哥就被季言压了一头。后来进公司,也全都是他自己拿努力换来的位置。可季言呢,明明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会,就连进公司都要季老夫人帮衬, 遇到事情上却还是如此好命的被人维护,被人帮着。 他辛苦努力的一切现如今现在季言两个嘴皮子巴拉巴拉就将他拉下水,如果就这么算了, 他这几年的努力恐怕就白费了! 不是装无辜嘛,谁不会? 季桓看着季老夫人,学着对方的样子冲着人辩解出声,“祖母,我知道言言对我不信任,也不喜欢我, 可项目本身审批就需要过副总的流程。我是他大哥,又怎么会害他,言言说的那些,我根本就没有……” “哇——”季言揪着季老夫人的衣服突然哭的好大声。 哭声之大直接打断了季桓正在说的话。 季桓:“………………” 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竟然这么能装??? 小少爷哭的脸颊泛红, 眼眶红肿的哭成了一个包子,他低低的咳嗽着,面色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回去让医生在给你看看。” 季老夫人一脸担忧的给人顺了顺气,想起罪魁祸首就抬头生气的冲着季桓训斥出声,“你在公司待了多久了?合同在你手里的时候,为什么看不出问题?现在出了事,你打算把过失推给言言吗?” 为什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季桓心里一咯噔,“祖母,合同我……” 季老夫人的视线却是越过他落在了一旁亿中流的人身上,眯起了一双眼睛,“还是说,你真的跟他们有勾结?” 季桓:“我……” 季桓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老夫人您这话说的是不是严重了?”亿中流的负责人关红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他朝着季桓看了一眼,“我们跟季家大少爷也不过是朋友关系,这平时走动走动,在正常不过了。至于季小少爷说的事情……” 他视线从季言身上扫过,“是真是假,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上下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谁都会说。” 季言一脸无辜:“那不如打电话给姜阿姨,问问她是不是知道啊。” 亿中流:“……” 季桓:“……” “既然如此,那就打电话问问吧。”站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季江拉开了放在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抬起头冲着季桓指了指,“给你妈打电话,当面对质!” 这个电话不能打。 季桓心里心知肚明,这件事背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他皱紧了眉头,央求出声,“爸……” 季言离得近,他只要稍稍抬起眼,就能看见季江的脸上,脸色难看至极。 他这个便宜父亲,被人坑了,才想着听他的话了。 季言将头枕在老夫人的手臂上,乐此不疲的看着这场闹剧,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 这件事倒是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戏才能更精彩。 * 连平时一直站在季桓身边,维护他的季江都不帮他了,季桓站在原地第一次显得有些无措。 他怕因为这件事,季江会生气,会如同季言当初说的那样将他们赶出去,赶回到贫民窟。 季桓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颤抖,压抑着此时心中的复杂情绪。 季江:“打。” 一声低呵让季桓猛地惊醒,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不得不拿出手机,给姜歌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了。 电话那头姜歌正跟着几个姐妹出来做SPA,跟人炫耀着最近季江送给她的奢侈品。 几个小姐妹纷纷艳羡着姜歌嫁了个好老公,不仅有钱多金,还对她好得不得了。 这种豪门之间的攀比吹捧是姜歌的家常便饭,每月总是要来这么一两次,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姜歌这回出来的目的达到了,整个人都变得身心舒畅的很。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技师的按摩,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是季桓的名字,姜歌翻了个身,伸出保养的极好的手指,伸手将电话接了,“喂宝贝,怎么了?这个时候给妈妈打电话?” 季桓的手机开了公放,他张口想要对人说发生了什么,但在季江的眼神的警告之下,季桓只能问出声,“妈……妈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一下……” 季桓的抬眼看了季桓一眼,再次出声,“想问你认识亿中流吗?” “亿中流?”姜歌笑了一声,“阿桓最近累着了吗?你忘了,最近跟我们合作的那个投资商就是亿中流。” 季桓感受到一双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声音颤抖的哦了一声。 电话那里姜歌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人问道:“对了阿恒,我听说今天季言去公司了,你不是说要把那份合同给人的吗?事情办的怎么样?” “给……给了。”季桓头皮一麻,“妈……那个我这边……” 他伸手就要将电话挂断,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却是抢先一步,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过去。 季桓一抬头就发现是季言,而手机,正被对方把玩在手里。 季桓伸出手就要去拿,尚未挂断的电话里姜歌疑问出声,“阿恒?” 季桓冲着人应了一声,“妈……” “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姜歌握着手机坐起身,沉着一张脸冲着人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做事一点魄力都没有。怎么?你还想等着季言把公司拿下,将我们扫地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妈我为了你能留在季家付出了多少?你怎么就……” 季言突然出声,“姜阿姨辛苦了。” 熟悉的称呼让电话那头的姜歌声音戛然而止。 季言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笑了笑,“姜阿姨这么些年为了对付我看来花了不少功夫,现如今我才刚刚进公司,您就慌了?” “釜底抽薪,真好。”季言叹了一口气朝着亿中流撇了一眼,“不过您怎么这么傻,竟然敢跟亿中流合作?您这是在打季家的脸呢?还是在打您自己的脸呢?” 季言的话刚说完,低头再去看就发现电话给他挂了。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这话他重点也不是说给她姜歌听的,只要…… 季言看向季江,在见到季江难看至极的脸色之后,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恐怕季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处处维护的女人竟然背地里为了自己想要给季家来个釜底抽薪。 季言笑着将手里已经没用的手机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屋内的静谧被这一声给打破,季老夫人冲着亿中流的人当先开了口,“当年,秦家的事情是我一时间失察,导致你们联合在背后搞垮了秦家,这件事,我一直有愧于对方,若是你们想把事情抖出来,我们认。” “刨除掉当年的事,这些年两家公司合作尚且愉快。”季老夫人声音一顿,继而再次开口道:“但是今天这件事,我需要你们给一个说法。” 季老夫人面色微沉,拄着拐杖站起身让出了一条路,“今天就请回吧。” 季老夫人的面子他们还是要卖的,季家的内部家族里面的事情他们也不想不掺和。 亿中流的负责人关红冲着老夫人弯了弯腰,“既然季老夫人开口,我们就先回去了。” 关红给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一走,整个会议室内就只剩下季家的人。 坐在椅子上季言不吱声,拖着下巴低头在桌子上画圈圈,耳朵里却是听见‘啪’的一个巴掌声在耳边响起。 他抬头去看,就发现出手的竟然是季江。 “你……”季江站在季桓面前,脸上怒不可遏,他抬手指着季桓就冲着人骂出声,“简直是个蠢货!”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让季家成为下一个秦家吗?你母亲愚蠢,你也跟着蠢吗?” 季桓捂着脸,本想辩解两句,可输了就是输了。 他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一句话也没敢说。 “你祖母说得对,你在公司这么久了,竟然还会出这样的问题。”季江的目光在季桓的脸上逡巡了一番,“这样吧,我看你也累了,你总监的位置先让出来,这段时间就先在家里呆着吧。” 季江将话撂下,不等季桓开口说什么,转身摔门而出。 季言就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身上,他抬起头看,就发现离开的季桓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只不过那双眼睛里已经从最初憎恶高高在上,变成了屈辱与不甘。 季言弯了弯唇。 季桓头也不回的走了,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季言和季老夫人两个人。 屋内有些尴尬,季言抬手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那没什么事,祖母我就走了。” “站住。” 季言迈出的脚步在听见身后老夫人的话后,停了下来。 季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轻哼了一声,“舒服了?满意了?” 季言扬了扬眉,毫不隐瞒的承认道:“满意了,还很爽。” 季老夫人走上前,走到季言身边。 他看向季桓逐渐远去的背影,开口道:“那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发泄出来吧。” 季言偏头朝着季老夫人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透着不解。 季老夫人笑了笑,“怎么?以为我打算骂你?” 季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季老夫人:“我看着你我就会去想,如果当初你母亲杜清也能跟你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发泄出来,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季言:“但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而有些伤害,存在,就是存在了。 就像是杜清,季江的出轨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她再怎么闹,那个男人终究不会爱他。 * 季言从会议室内出来,陈秘书就冲着人迎了上来,“副总,一切还都顺利吗?” 季言:“顺利。” 陈秘书看着人朝着办公室的位置走,赶忙追上前去冲着人出声道:“那个……秦先生走了。” 正朝着办公室路上走的季言脚步猛地顿住。 走廊内人来来往往,季言站在原地良久,轻笑了一声。 果然,人逼急了,就不会在安于现状了。 而秦深这条披着温顺羊皮的狼,也终是有一天,挣脱了锁链,逃出了牢笼。 季言继续向前走,“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了吗?” 陈秘书点了点头,“都安排了。” 季言嗯了一声。 陈秘书却突然发现刚刚还染着喜悦的人,现如今显得有些沉默,就像是喧闹声突然归于沉寂。 陈秘书刚想出声问什么,走在前面的季言突然顿住脚步。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也没留什么东西?” “也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 一连串的问话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陈秘书扑哧笑出声。 季言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陈秘书:“没有,就是突然觉得,副总您还是关心秦先生的。” “谁关心他!” 季言冷哼了一声,他蹙紧了好看的眉头,冷笑道:“一声不吭就自己跑走的狗,不要也罢。” “其实,秦先生给您留了话也留了东西的……” 陈秘书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有一双手伸到了他面前。 他刚想开口,站在面前的小少爷就气鼓鼓的冲他伸出手,“哪呢?” 陈秘书将一张便签纸递到季言的手里,与此同时递上前的还有一个小盒子。 “什么鬼东西?”季言嘴里骂骂咧咧的接过,实际上却是看认认真真的看过便签纸上的内容。 所以,不担心是假的吧。 陈秘书微微探过身子想要偷偷的朝着那张纸条上看看写了什么。 季言却是在察觉到陈秘书看过来的视线后,捂着转过身去。 他低下头去,就只看见手中小巧的便签纸上写道:生日快乐。 而小巧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个手环,金色的细链戴在腕部,映衬的皮肤白皙,那仿佛被荆棘缠绕着的玫瑰花就像是要将他紧紧的缠绕住。 玫瑰盛烈,那是纠缠,是欲/望涌动,是心动至上,浪漫而又至死不渝。 他倒是越来越期待,两个人再见时,他是否会死在荆棘里。 病弱娇贵小少爷(30) “外界传言, 六年前秦氏集团宣告破产其背后有季家与投行亿中流的恶意收购,对于这个指责季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先生,季氏集团最近股票下跌,是否与近日舆论导向传言有关?” “如果传闻为真, 季氏集团是否真的会向秦家道歉, 并且归还对方所有资产?” 近日, 季氏集团恶意收购的新闻攀上了热搜。 季氏集团的大厦内,数家媒体记者闻讯而来,他们拿着话筒拦堵住从里面走出来的季江,言辞犀利的问询着当年收购秦家的情况。 相机的闪光灯落在脸上,纵然有保镖在一旁拦住, 季江被挤在人群里,依旧是寸步难行。 还真是惨。 趴在二楼围栏上的季言正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的这场混乱。 纸包不住火, 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在等一段时间,没想到某个人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到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 想到此, 季言忍不住弯了弯唇。 此时距离秦深离开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整整一年的时间。 一年前,他离开时孑然一身,而今回来,却已经是商圈内幕后炙手可热的操盘手。 当年交到对方手里的海渝湾,在他离开时,该项目企划书已被送审于相关部门被国家列为重点湿地保护项目之一, 在外围修建湿地公园以及生态度假区,补偿金高达3000万。 后来未出一个月,所有人都觉得会赔的帝都豪苑项目,被方家以低价拿下。 随即方家股价受此影响一度跌停,可仅是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那片地就成了集娱乐文化一体,年轻人炙手可热的休闲场地,方家的股票也从原先的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现如今方家市值已经隐隐有逼近季家之势,围合之下,季家反倒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而秦深这个苦主,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 藏匿于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季言想到此嗤笑了一声。 秦深助力他在公司站稳脚跟,帮他扳倒了季桓,将姜歌赶出了季家,可这人却躲在身后,不敢出来见他。 什么时候,狗子能大胆点? 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抽回视线将手插在兜里,看向秘书,“走,跟我去个地方。” 陈秘书赶忙追上去,“副总,咱们去哪?” 季言将手里的车钥匙丢给对方,“养老院。” * 富康养老院,季言握着花伸手将屋子的门推开,然而原本呆在屋子里秦老爷子却不见了踪影。 季言皱紧了眉头,就连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都收紧。 跑了吗? 季言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床头盛开着的花上。 他迈步走过去,伸出手抚摸着花瓣。 指尖的花瓣莹润,水珠浸润了略显苍白的指尖。 花是新的,有人来过。 能来这里的人,除了秦深不做他想。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回过头去,“去问,人去哪了。” 守在一旁的陈秘书赶忙冲着人应了一声,转身找人去了。 屋内,季言则是盯着那盛开着的花看了良久。 这花,护工不可能会去换,能来这里的人也绝不可能是秦绍南。 所以,排除掉这一切,就只剩下一个人。 秦深。 明明知道他每周都会来这里,秦深却还是留下这么蹩脚的把柄。 仿佛是故意在告诉他,他回来了一样。 人不出现,他就默认他没回。 他非要看狗子急得跳脚又无力抓狂的样子。 季言冷笑了一声,伸出手将那碍眼的花拿起,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又将他拿来的花插了进去。 季言手指抚弄着那花朵,这才满意。 “副总。”陈秘书从外面询问完,跑回来找人。 季言转过身,“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陈秘书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护工说,秦老爷子觉得屋子里闷,去外面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 富康养老院是整个帝都设备最为完善也最奢华的养老院,里面不仅给每个人配备了护工陪护,还有医院,休息室,花园,餐厅应有尽有。 当年季言将人弄进来,可是花了一大笔的钱,这地除了没什么自由,倒也挺好的,适合摆烂。 季言从大楼里面走出来去到花园里,就看见秦老爷子正坐在阳光照耀的草坪上跟几个老头子搓麻将。 当年,秦深跑了之后,他就让人赶在秦深之前去医院将秦老爷子给接走了。 老爷子手术很成功,加上后来季言又给人找了专家专门负责护理调整,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人就逐渐恢复过来了。 这一年里,季言把心思花在养老院上比工作还多。 他可不想秦深还没回来,人就先没了,倒时候平白的让他少了一个筹码。 季言将思绪抽了出来,他让陈秘书留在原地,自己迈步冲着人走了过去。 离得近的季言就听见秦老爷子正在跟别人嘻嘻哈哈的聊天。 “我告诉你们个好事,我孙子找到媳妇了。” 秦老爷子语出惊人,让在座的人纷纷出声。 “您孙子?就是平时那个每周都来找你的漂亮小少爷吗?” “别瞎说,那个是季家的小少爷,秦老的孙子是那个长的高高瘦瘦的大小伙子。” “对方是哪家的?长得好看吗?” “什么时候办事?秦老你可是要发红包啊。” 秦老爷子摸着麻将,神神秘秘的出声,“我孙子说了人好看,特别好看,还懂事,会照顾人……” 秦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几个牌友冲他使了使眼色。 老爷子顺着几个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发现季家的那位漂亮的小少爷就站在身后,只不过那张脸上此时多了一层阴郁。 小少爷不好惹,此时更甚。 几个牌友被季言的一双眸子扫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的瘆人。 这季家的人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这位小祖宗,尤其是在对方看上去脾气不怎么好的情况下。再加上秦季两家这么多年那点不得不说的破事,单是季家的小少爷跑来照顾秦家的老爷子这件事就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不行得溜,总觉得是个坑。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丢下手里的麻将,站起身来。 “那个秦老,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秦老我也有点困了,咱们下次再约。” “我也走了……” “走什么?”季言将手从插着的兜里掏出来,拉开一旁空着的椅子坐了下去,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麻将,笑道:“你们不陪我玩两把?” 小少爷都发话了,秦老爷子可给面子了。 他伸手扯着身边的人就往下坐,“言言刚来,你们就跑?是不是不想给钱?!” “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 “言言这么可爱,怎么能不给钱?” 季言:“……” 听起来像是在夸他,不确定,再看看。 三个人被迫硬着头皮跟两个人搓起了麻将。 边打季言边问出声,“老爷子今天好兴致,怎么有喜事?” 秦老爷子还没开口,一旁的牌友纷纷出声。 “有啊有啊。” “秦老头说他家儿子找了个媳妇。” “而且人又漂亮又贤惠!” 秦老爷子:“……” 猪队友!怎么就把他卖了! 头顶的阳光暖和亮眼,季言摩挲着手中的麻将笑了笑,“哦?是吗?看来秦深在外过的挺滋润啊。” 不咸不淡的声音,秦老爷子一听就知道季言生气了。 可自家孙子特意交代他不让他说,秦老爷子怕自己孙媳妇气坏了,赶忙解释道:“那个言言啊,其实……” “胡了。”季言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秦老爷子:“…………” 季言:“来来给钱。” 几个人掏了钱,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人对话的不对。 反倒是冲着季言问出声,“言言见过秦少爷吗?” 季言:“见过啊。” “听说是个高高瘦瘦的帅小伙。” “就那样吧,挺丑的。”季言摸着牌,随意的开口道:“哦对了,而且他还脾气还不好,总会惹人生气,还不听话,会逃跑,小心眼,记仇的很,” 这……毛病是有点多。 几个人偷偷看了秦老爷子一眼,捂着嘴低声冲着季言道:“秦少爷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季言:“千真万确。” 几个人唏嘘的啧了啧嘴。 秦老爷子:“……” 不是,他孙子没有这么差啊啊啊啊啊啊! 秦老爷子朝着季言看了一眼,想反驳,却是在听见对方掩唇的轻咳,止住了话。 敢说吗?不敢啊。 秦老爷子脑子里回忆了一番今天见到秦深时,对方在夸季言时候的样子。 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悦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就连夸奖,可是都恨不得把所有赞美的词都用在上面,把人都夸出了一朵花。 秦老爷子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觉得自家孙子想娶人家,怕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这要是季言不喜欢对方,岂不是这亲事就黄了?! 秦老爷子求生欲极高的冲着季言开口,“言言啊,深儿那孩子其实工作能力还行……” 然而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几个人就已经七嘴八舌的话就将他打断。 “言言啊,你今年多大了?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季言挑眉,“我没有啊。” 几个人眼睛一亮,充满希冀的问出声,“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季言还真就正儿八经的拖着下巴,乖乖巧巧的思索了半晌,“我喜欢长得帅的,会哄人的。” “我陆家啊,虽然家里不是太大的豪门,但是我孙子优秀的很,而且长得还帅,你看看照片,看看喜不喜欢?你要是看上了,我明天就跟他打电话。” “言言啊,你看看我家孙子!我家孙子超会哄人,保证你说个一他不敢说个二。” “你们都不行,我齐家财力足,我孙子又是独生子,长得又帅,又温柔,言言啊,你看看我们家。” 秦老爷子:“………………………………” 这样真的好吗?他还在呢!!就当着他面挖人! 不行,言言只能是他秦家的孙媳妇!!!! 秦老爷子生气了,他皱着眉头将面前的麻将都推了,“不玩了不玩了。” 他站起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往外推,“走走走,都走都走。” 等人都被秦老爷子赶走了,草坪上就只剩两个人。 秦老爷子背着手回过身,就看见季言拖着下巴笑看着他, 他怎么就突然有点心虚? 秦老爷子脚步稍稍一顿,就迈开步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言言今天怎么想着来这了?” 季言:“我听说秦深回来了。” 秦老爷子的身子一僵。 季言见人没说话,开门见山的问出声,“秦爷爷~秦深他是不是来看你了?” “他来……” 秦老爷子听着耳边季言娇娇的嗓音,被迷昏了头顺口就来,吐出声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赶忙改口,“他来……他来个屁。”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这一年要不是言言照顾老头我,他怕不是都忘了我这个爷爷!” 季言的唇笑意更深,“这么说,秦深没来过喽?” 秦老爷子擦了擦汗,“没来过没来过。” “欸,真是可惜。”季言将一枚请柬放在桌子上,“过几天我生日,在江南帝景办了个生日宴,本来还想着如果人来了,就把请柬给他的,现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秦老爷子刚想说话,本是站在不远处的陈秘书却是走了过来,“副总,老夫人叫您回去。” “我现在就回去。”季言站起身,“秦爷爷那我就走了。” 他视线朝着请柬上撇了一眼,秦老爷子赶忙将请柬拿起,“这个一会我帮你扔。” 季言:“那谢谢秦爷爷,我回头再来看你。” 季言抽回目光,就跟着陈秘书离开了。 走出花园,季言的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朝着坐在草坪上的老爷子看了一眼,就看见老爷子口中说要扔掉的请柬却被人好好的收了起来。 季言弯了弯唇。 一年了,再过几天他的生日就又要来了。 季言将视线从远处抽回来,落在了手腕上带着的手链上。 袖子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只见那条金色的手链上系在腕上,永生玫瑰花被灯光映衬的耀眼。 季言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冲着06问出声。 【季言:06你说今年他会来见我吗?】 【06:主角现在在外事业有成,肯定不……不会的!】 【季言:下次说话别心虚,这样总觉得你不是很坚定。】 【06:…………】 呜呜呜,这已经是它最后的倔强了。 季言轻笑了一声偏头冲着站在一旁的秘书问出了同样的话。 陈秘书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偷偷觑了季言一眼。 一年的时间,变得不止是那位秦家的少爷,变得还有面前的人。 那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在经过这一年的时间变得逐渐沉稳内敛,纯白干净的一张脸像是一株娇养在玻璃花房内的玫瑰花,花开娇艳,散发着甜美蛊惑的魅力。 但这一年陈秘书却越发读不懂季言的心思,尤其是在面对秦家的那位的时候。 陈秘书将话在口中计较了一番,垂眸冲着人开口道:“会来的吧。” 他声音一顿,视线落在了季言手指拨弄的手链上,“毕竟秦先生去年就记的您的生日,还给少爷送了礼物。” 礼物。 季言口中咀嚼着这个词。 他倒是有些期待,如果秦深来了今年会带给他什么样的礼物。 在他看来,这就好像是被拴了链子的狗,在习惯了被圈养的生活以后,总是回回到主人身边的。 * 季言每年过生日,都是自己这边找几个朋友聚会,今年在季老夫人的强烈要求之下,还是给季言规规矩矩的办了一个生日宴。 哪知道生日宴开始前几天,秦季两家的事情却是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虽然还没有定论,但整个圈子里的人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风声。 季家要凉了。 若是资产退回,当年的收购就会判为不成立。 这样圈子里的资产将会再次重新洗牌,获利的只会是现如今站在各家背后秦家的那位少爷。 一年前,在会所的权贵不少,他们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季家的那位张扬跋扈的小少爷是怎么侮辱那位的,若是季家倒了,没人护着这位小少爷了,那位怕不是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人都有看热闹的心思,以至于借着季言的这场生日宴,来的人竟然出奇的多。 众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带着假面,走在奢华至极的大厅内,就像是一个一个虚伪的人,讨论着季家的衰败。 今天小少爷这个寿星穿的格外的漂亮,一身裁剪合身的高定黑色西装,将人的皮肤映衬的越发白皙,勾勒出几分冷眼矜贵的气质,尤其是那漂亮的一双眼睛,透着星河璀璨的亮丽光辉。 一想到之后若是季家垮台,这位小少爷生着病还要流落街头过苦日子的话,众人就唏嘘不已。 不过…… 上流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别的玩法,这小少爷若是肯低下头被人圈养在家的话,恐怕也是还能保持着他贵族应有的身份的。 * 在舞会开始后,季言就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编辑短信。 按照惯例,他将最近季家的动态编辑成一条匿名短信给秦深发了过去。 刚点完发送,他就感受到数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摩挲着,能感受到那些视线之中有炙热,有贪婪,想要据为己有。 【季言:秦深来了吗?】 【06:还没有。】 【季言:他倒是沉得住气。】 【06:他不会来的吧。】 【季言:那不一定,说不定狗子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窥视着我。】 他远离了季家的人,挥退了身边守着的秘书,特意选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他可不要让他失望。 季言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的在大腿上敲了敲,唇畔勾勒出一个好看的笑。 这一笑,如花绽放透着艳丽的色彩,让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公子哥有些忍不住了。 季言正低头刷着手机,身前就围了几个人。 “言哥儿生日快乐。” “言哥儿生日快乐啊。” “一个人干坐着多没意思,跟我们喝一个怎么样?” “是啊是啊,言哥儿跟我们一块玩一会。” 季言的视线扫过对方递来的杯子,“我不喝酒。” “不是酒,这是饮料。”为首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举着杯子凑坐到季言的跟前,“知道小少爷喝不了,特意为你倒的。” 听上去关心温柔的话,落在身上的眼神却像是要将他扒/光。 若是换成之前季言可能会直接拒绝,随后给人一巴掌,可今日季言却是伸手接了。 他摩挲着手上的酒杯,鼻间轻轻嗅着酒杯之中淡淡的酒味,弯了弯唇,“你可知在我这里说谎可是要受罚的。”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同伴,笑了一声,“怎么会骗您呢,您若是喝了醉了,您想怎么罚都行。” 身旁的人哄笑出声。 半靠在沙发上的季言在感受到一道窥伺的视线落在身上后,他挑眉,握着手里盛着酒的杯子跟人喝了起来。 半杯下去,季言就醉了。 他靠在沙发上,单手拖着下巴,昏昏欲睡,那被光拢着的面色如海棠春红,透着娇色。 站在身边的几个男人哪里见过这种美色,一个二个只觉得下腹一紧,伸手就要去触碰。 哪知指尖还没碰到人,领子就被人揪起,丢在了一边。 “谁揪老子!” 男人低呵了一声,转过身来,就正对上对方藏匿于假面之下透出来的一双沁润冷意,如霜雪一般的眸子。 几个人被那目光盯得浑身一抖。 面前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优雅清贵,那是只有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质,像是个不好惹的主。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趁着人多打算迈步上前给人一个教训,哪知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单手插兜错身从身边走过。 男人:“你……” 秦深:“滚。” 无视,冷漠。 没有了季言的阻止,此时的秦深就像是一只没有拴着链子的恶犬,像是对方多说一句就会咬断对方的脖子,弄得鲜血淋漓。 男人也感受到了对方语调之中的警告,惊惧之余,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带着人离开。 季言说的不错,这个地方的确离宴会厅比较远,位置偏僻,等人一走,周围的声音都变得安静下来。 秦深就站在沙发边上,只有季言喝醉了,他才敢安静而又放肆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头顶的灯有些暗淡,落在他的轮廓上,像是泛着冷玉一般的光辉。他半阖的眉眼,眼尾因酒醉而染上一股子薄红,那红蔓延透着那颗美人痣灼灼生辉。 在见到人之前,他尚且能控制压抑着自己心底涌动着的思念,可在今日见到人之后,心底无休止的欲/望渴求就像是一只恶魔破土而出。 想要将人据为己有,想要将人关进城堡锁起来,这样他的玫瑰,就不会被别人觊觎了。 他痴迷的望着对方良久,忍不住的靠近。 沙发很低,他单膝跪在对方身前,手指伸出,轻轻的将对方额间的碎发拨开。 小少爷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万众瞩目,惹人窥视。 支着脑袋醉意朦胧的小兔子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 秦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身后却是响起一个低低软软的嗓音,“你是谁呀。” 秦深身子一僵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带着舞会的假面,对方根本不会知道他是谁。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还染了一股子失落。 不过,这样也好。 秦深转过身,将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你醉了。” 季言蹙紧了眉头,“不会,我没喝酒。” “我去给你找点醒酒药。” 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抓住,秦深没设防,正准备站起来的身体就栽到了对方身上。 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本就只穿了一件衬衣的季言领口散开,露出了那被藏在衣服下漂亮的锁骨,那本是白皙的皮肤被酒染成了绯红色,像是无声的引/诱。 秦深撞进了对方的如星的眼睛里,黝黑深邃的眸子中泛着暗色的光辉。 秦深撑起手臂,“我……” 季言的手指扯着对方的领带重新将人拉到跟前,那双染着醉意的眼睛望着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看我落单,关心我,你也跟那些人一样,想要我?” 想到刚刚那些人,秦深的眸子里含了冷意,他轻蹙起眉宇,纠正出声,“我跟他们不一样。” 季言:“你不想要?” 秦深犹豫了片刻,敛藏在心底的肮脏欲/望在季言的注视之下破出牢笼,“想。” 他想要以下犯上,想要让人只属于他一个。 季言轻笑了一声,伸手捏起对方的下巴,让那双眼睛离得他更近。那眼睛里,像是一湾深渊,深渊中里有火,燃烧着滚烫的爱意。 季言:“真好看。” 若是人会说谎,那么眼睛一定不会说谎,而秦深的眼睛里有他,浓烈渴求,带着压抑的爱意涌动。 季言醉了,也可以说没醉。 因为从秦深出手的那一刻,季言就知道是他来了。 那个只敢躲藏在暗处的小狗终于露出了犬牙,站在了他身前。 秦深也终于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放肆而又大胆的露出了心底的那份渴求。 季言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起手指微微掀开一点他带着的假面。 假面之下露出了弧线美好的下颚以及那绯色的唇。 季言微微抬头,凑上去,在那唇上轻吻,那一瞬间秦深脑子里的弦就断了。 他单手扣住季言纤细修长的腰身,在对方打算抽离的那一刻回吻了过去。 爱意浓烈,似有虔诚。 病弱娇贵小少爷(31) 秦深温热的手指贴在季言后颈的软肉之上, 指尖在上面揉出暧昧的指/痕。 一直藏匿于心里的那股子冲动随着对方的主动索取,而冲破桎梏,随着思念汹涌浓烈。 酒香在唇齿之中蔓延,就连他都似乎醉了。 醉死在这温柔香里。 季言也醉了。 酒的醉意混杂着一股子难以明说复杂情绪在的心底蔓延开来。 滚烫的指尖落在皮肤上, 让整个人像是由内向外生起的火, 将体内的酒烧的更旺。 他就像是从海中捞起的鱼, 浑身上下染了潮气。 秦深握着对方湿润的指尖吻了吻,小少爷像是醉的狠了,整个人到倒在怀里,昏昏的睡了过去。 手掌之中握着对方纤细窄薄的腰身,他抱着人坐在沙发上。 头顶上的琉璃水晶灯璀璨亮眼, 光影拢在小少爷泛着绯色的脸上,像是春色之中的桃花, 透着一股子娇色。秦深低头描摹着对方的轮廓,伸出手指帮人整理好将微微散开的领口。 怀里的小少爷像是个慵懒的猫咪嘤咛了一声,翻了身, 朝他怀里缩了缩,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从未如此跟人亲近的过的秦深,心中原本已经一点一点退却的欲/望冲动在季言的一点点的撩/拨之下又升腾了起来,让秦深揽着人的手臂一点点的收紧,像是要将人揉碎进骨子里。 季言说的不错,他害怕失去。 就像是现在他明知道季言醉的脑子不清楚, 连他是谁都分不清,却还是忍不住靠近,想要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季言对他并不是没有动心。 可实际上,等到季言醒过来, 被冷硬的心包裹的他再难靠近他分毫。 秦深的手指颤抖蜷曲,他近乎虔诚的俯身在季言的眼尾的泪痣上轻轻的落下一吻,方才抱着人起身。 * 宴会厅内陈秘书急得团团转,开场刚刚结束他就一个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季老夫人还等着让他回去,他却是找不到人。 就连电话打了几个,也一直都是占线的阶段。 陈秘书不信邪,他掏出手机又给人打了个电话,这一次,电话竟然被人接了。 陈秘书面色一喜,赶忙出声道:“喂?副总,您去哪了?” 秦深:“是我。” 略显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面透了出来,陈秘书声音猛地顿住。 这不是…… 陈秘书试探性的冲着电话里面的人问出声,“秦先生?” 秦深嗯了一声。 此时听见秦深的声音,陈秘书心里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是您就太好了,副总是跟您在一起吗?” 他们家副总娇的很,要是出去碰见了什么坏人,他又不在身边就完了。他虽然也拿不准这秦家少爷对他们家副总的感情,但至少有关心,不会欺负就够了。 秦深:“他在我身边。” 陈秘书一喜,“那能不能麻烦您跟副总说一声,老夫人找他,让他来前厅一趟。” 秦深低头看着怀里揪着他衣服不松手的人,拧紧了眉头,“他应该去不了了。” “啊?”陈秘书心里咯噔一声。 最近对于秦季两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外界所有的人都在说,秦深回来了,第一个开刀宰的就是季言。 小少爷如此侮辱对方,让人在身边做狗,这份仇总是要报的。 陈秘书一想到此,脑子里就不禁会想到漂亮的小少爷被人欺负,催折,眼眶会因为哭泣而发红,那病弱的身体挣扎不开,被人肆意摆弄的凄惨模样。 他头皮一麻赶忙冲着人问出声,“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秦深说了个位置,陈秘书挂断电话赶忙赶了过去。 * 秦深本是想要将人抱到前厅去,哪知道怀里的小少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躲在他怀里嘤嘤嘤的哭。 哭到眼眶红肿,上气不接下气的。 秦深只能就近找了个位置,抱着人坐在了沙发上,等着陈秘书来。 陈秘书赶到的时候,就听见自家副总在哭。 他皱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去,“秦深,你竟然欺负……” 陈秘书的话还没说完,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他家副总的确是在哭,哭的可怜兮兮的像是个红了眼的小兔子。可哪里是人家秦少爷欺负他们家副总,而是季言窝在对方的怀里,揪着秦深的衬衣不松手。 面容骄矜清贵的秦深身上昂贵的衬衣被攥的皱巴巴的,就连衬衣上面的都被泪渍打湿,弄得一片一片的。 陈秘书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觑了秦深一眼。 这位爷一年不见,气质越发的沉稳凝练,他坐在那,记忆之中锋锐的面庞,不笑的时候比冬日的霜雪还冷。他似乎是听见声音,将视线从季言的身上抬起,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秘书就对上了一双黝黑深邃的瞳色,那双眼睛里如深渊,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想,若是换个人,这么搞对方,怕不是会被生吃活剥了,而秦深还只是端坐在那什么都没做,任由他们家副总哭,这一点是不是说明,秦深对季言,并不是外界说的那样。 陈秘书咽了一口唾沫,他观察着对方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出声,“那个……不好意思秦先生,我们副总最近大约情绪不稳,您多担待。” 秦深垂下眸子,“没事。” 他反倒眷恋着这片刻的温存,想要让人在怀中停留的再久一会。 没有生气,看来对方并没有计较。 陈秘书长舒了一口气朝着秦深怀里的人指了指,“那……我就将副总给……” 秦深:“等等。” 等? 等什么? 陈秘书不解,但也不敢多嘴,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将人惹急了,对方报复到季言身上去。 他就只能对方说什么,他听什么。 秦深说等,他就站在两个人身边望风。 这个地方很安静,宴会厅的人一般也不会找到这里。 有风从不知名的位置吹了进来,和着几声小声啜泣,传到耳朵里像是幼兽在呜咽。在旁边站了一会的陈秘书突然就明白过来,秦深口中的等值得是什么。 只见视线中,秦深的手掌轻轻拍着季言的后背,温柔的轻哄着,随着小少爷的哭声止息,在怀中睡了下去,秦深这才将人交到对方手里。 “他醉了,回去之后给他多喝一点热水,吃点醒酒的药。” 陈秘书听着秦深的交代冲着人应出声,“秦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副总的。” 秦深嗯了一声,那从对方身上抽离的手指落在身侧,微微蜷曲而起。 像是要留住指尖的温度,可随着时间推移指尖的暖意却是在逐渐的冷却。 他站在原地看着陈秘书抱着人转过身去,他迈步上前,出声叫住了人,“等等。” 陈秘书回转过身,“秦先生还有事情吗?” 秦深从一旁拿过一份文件递给陈秘书,“这份文件,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陈秘书来回翻看了一下文件,从表皮看,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文件拿在手里,冲着人询问出声,“那您……需要我对副总说什么吗?” “就说……”秦深将目光落在季言的身上,半晌,他方才再次冲着人开口道:“就说是生日礼物吧。” 陈秘书:“好的。” 秦深冲着人交代出声,“这段时间,季家动荡。如果公司没有必要要处理的事情,就让他别出门了。” 陈秘书愣愣的点了点头,“那……秦先生不跟我们回去吗?这样您若是担心,可以随时……” “不了。”秦深摇了摇头。 对于季言来说,他或许压根就不想见到他。 秦深伸手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秘书看着人转身离开,心底涌上一股子古怪。 明明互相关心的两个人,为什么见了面,总是喜欢躲躲闪闪的? 陈秘书也不敢问,只摇了摇头带着季言回去了。 * 等季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阳光从半阖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在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身上。 宿醉让季言的头疼的厉害,他窝在被子里,缓了好久,等头疼的感觉渐渐褪去,他方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季言:06,秦深昨天是不是来过了?】 【06:来了。】 季言回忆了一番,突然发现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断片,记忆最后停留的位置就是那个浓烈的吻上。 秦深的吻一改一年前的老实青涩,变得像是一只恶犬,横冲直撞,混杂着浓烈而又汹涌的爱意。 在季言的认知里。 他以为的吻只是轻轻一啄的浅尝辄止,没想到……竟然还可以。 该死的秦狗! 季言伸手捂住嘴,将头枕在被子里,就连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红。 半晌,季言感觉到自己要被憋死了,方才将被子掀开。 【季言:除了这些,我没再做别的过分的事情吧。】 【06:也没什么……】 【06:也就是抱着对方不松手,嘤嘤嘤的哭,还将眼泪全都蹭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季言:“………………………………” 病弱娇贵小少爷(32) 呜呜呜呜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季言要是知道自己喝完酒会是这个德行他昨天绝对不碰那杯酒! 不过, 谁也别说谁! 秦深要是敢出去卖了他,他就敢出去说他喝醉就是个黏人精! 季言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 “副总您醒了吗?” 季言听着门外陈秘书的敲门声,一个机灵坐起身, “进。” 陈秘书夹着文件, 端着热汤进门, “您感觉好点了吗?我给您熬了点热汤,您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说还好,一说季言就觉得有点饿了。 他伸手接过陈秘书递到手中的碗,低头一看,就发现碗中的汤是玉米排骨。 季言握着勺子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让他挑眉问出声,“你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落在陈秘书的耳朵里, 让陈秘书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子心虚油然而生。 陈秘书:“现……现学的。” 季言的眼神落在了身上,陈秘书没敢看他, “这……这不是洪叔不在,您身体又不好,所以我才……” “洪叔去哪了?”季言根本没想听对方作假的解释,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陈秘书总有一种错觉,季言好像知道什么。 他观察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出了声, “老宅那边有些变故,洪叔就先回去照顾董事长了。” 什么变故用得着洪叔回去? 季言握着手中的勺子搅和搅和,垂下来的眸子微沉,“出了什么事?” “就……”陈秘书挠了挠头,突然有些不知道这话该讲不该讲。 他看着躺靠在床头上, 乖乖巧巧,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脑子里想到昨日临分开时秦深交代的话,陈秘书沉吟了片刻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季言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床头上,喝着碗里的粥,语调渐冷,“还不说?” “说说说。” 陈秘书浑身一哆嗦,支支吾吾的开口,“其实……这个事吧,就是前段时间法院诉讼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季家败诉了。” 果然败了。 主角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倒也是剧情意料之中的结果。 季家这么一失败就意味着当年的事情被判定为恶意收购,收购不成立,资产将如数奉还给秦家。 资产清点清点恐怕也就没剩多少了。 这么一想,一年前季江拿出一笔钱将姜歌母子赶出去,还是念着旧情宠着两人,否则拖到现在,分到手里的恐怕还没那个时候的多。 只不过,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姜歌与季江合谋干的那些事又能蛮多久呢? 季言心里嗤笑了一声,心里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 【季言:06~主角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要完了?】 06查看了一番该世界的任务数据进度,突然发现世界任务竟然发生了更改。 主角想要的东西变了。 在季言来之前,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一路逆袭吊打反派,最终成为该世界商界精英的故事。 可季言来了之后,虽然剧情大致上也是按照这个方向去走没错,但是主角的目的却变了。 他想要的不再是事业有成,而是…… 【06:系统检测到,主角的需求目的更改,他现在……】 06的话还没有说完,季言就听见别墅外似乎多了一些动静。 他掀开被子,将手里的碗塞进陈秘书的手里,赤着脚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 只见楼下本是安静的别墅外停了好几辆车,有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官从车上下来走进别墅在楼下敲了敲门。 凉气入嗓,季言低声咳嗽了一阵,“看来,我很快就要从这个别墅里被赶出去了。” 陈秘书:“不会被赶出去的。” 季言转过头看向对方,只见陈秘书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秦先生昨天给了我这个。” “什么东西?”季言皱紧了眉头将文件拿到手里拆开,入目就看见是一份房屋转让书。 季言将文件直接抽了出来,他扫了一眼房屋的地址,就发现正是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而转让人正是季老夫人。 这座别墅是当年季言从季家离开的时候,季老夫人安排给他的,所以房屋的所属人不是他,是季老夫人。 如果季家出了事情,当先跑不掉的就是季江,其次就是身为董事长的季老夫人,财产冻结,固定资产整合调查是必走的流程。 季言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的签字人上,捏着文件的手指收紧。 他就像是一年前那样,冲着陈秘书问出声,“他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的吗?” 陈秘书:“有。” 陈秘书:“秦先生说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啊。 季言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弯了弯唇。 能拿到这份文件,秦深最起码是去见了季老夫人,依照季老夫人的性子,不打人一顿都是轻的。 既然是狗子好意,那他就收了。 季言:“下去给人开门吧。” 陈秘书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季言穿了个衣服,突然想到06刚刚好像话没有说完。 【季言: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06:系统检测到该世界主角最初的需求目的变了。】 【季言:不是事业吗?】 【06:不是了。】 【季言:那他还想要什么?】 【06:他想要你。】 * 季家几年前的恶意收购事情涉及金额数量巨大,牵扯事广,苏警官在进屋之后就对季言进行了例行的调查问话。 季言没有隐瞒,如实向对方回答着问题。 一场谈话结束,季言就显得有些疲惫,他低声咳嗽了一声,苏警官看着人脸色不好,就停止了问话。 “感谢季先生配合,我看季先生的身体也不好,那今天先到这里,如果之后季先生还能想到什么,可以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 苏警官将手中的本子合上,提醒出声,“因为季家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调查期间,也请季先生的手机保持24小时畅通,您作为季家的直系亲属,我们可能会随时传唤您。” “他不用去了。” 季言正要应出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他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就看见穿了一身裁剪得体西装的秦深从门外走了进来。 穿的一丝不苟的西装内,就连衬衣领口都紧束,将皮肤全都敛藏起来,门外的光影拢在对方身后,黯淡的光色之下映衬着他锋锐的面庞染了几分禁/欲的冷漠。 一年不见,褪去了谦卑的人此时从远处走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 在季言的注视之下,秦深走到跟前来,他的视线没有看他,而是落在了一旁站着的警官身上。 他伸手将兜里的信封掏了出来,递到警官的面前。 警官在接手司法机关移交下来的这个案子之后,与秦深打过不少交道。 秦深现在可是整个商圈炙手可热的人物,再加上对方是这事情背后的苦主,警官在遇到事情上也都尽量的满足秦深的要求。 只不过,这一次季家的事情涉及的方面很多,影响力也大,上面特意强调要让他们将季家的人员挨个排查一遍。 警官没多言,他目光从秦深递来的信封上扫过,抬手将信拆开看了一眼。 只见信是上面的亲笔信,警官看了一眼就将信收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言,冲着秦深问出声,“秦先生打算给他作保?” 警官的声音一出,站在一旁的季言收紧了拢在身侧的手,拧紧了眉头出声,“我不……” “没错,我替他担保。”秦深直接出声打断了季言的话,他上前一步挡在季言身前冲着冲着苏警官对l再次出声,“我可以保证,当年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后续出了问题,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 警官:“既然是秦先生开口,那我们会如实的向上汇报。” 秦深:“多谢。” 警官将本子夹到胳膊里,转过身看向季言,“虽然不用去了,但季先生如果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还是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的。” 季言:“我举报。” 警官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季言,“季先生?” 季言摩挲着手指,抬起头,“当年秦家破产之后,秦绍南禁不住诱惑很快就染上了赌瘾,其实这件事的背后是姜歌与季江勾结。” “他们找了人在秦绍南的耳边吹风,秦绍南这才被哄骗过去赌的,随后他们又联合了赌场让人赔了个底朝天。”季言轻笑了一声,“只有这样,失势的秦绍南才不会想着东山再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秦绍南在这场博弈之中输个精光。” 警官听着季言的话飞快的拿起笔记下。 在季言的声音落,警官皱紧了眉头,有些疑惑的冲着人问出声,“那季先生可知道,您父亲和您继母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爱。” 季言的声音一顿再次吐出声,“因为姜歌当年在酒吧里面最先遇见的是秦绍南,可是秦绍南看不上她,说她脏,这件事在姜歌攀上了季江之后,就借着季江的宠爱,对秦家实施了打击报复。” 季言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对于他的坦诚很满意。 苏警官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季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警官,我也想担保一人。”季言抬头看向苏警官,“其实祖母并没有参与这件事,还请你们……” “据我们调查季老夫人虽然没有参与,但有替他人隐瞒包庇嫌疑。”警官声音一顿,将目光落在季言脸上,“季先生放心,您说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在做调查,如果事情真的跟季老夫人没有关系,我们会尽快将人放出来。” 季言冲着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苏警官。” “没事没事。” 苏警官朝着站在一旁的秦深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季言身上,“季先生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季言目送着对方离开,就将面上的笑意收起,扶着楼梯朝着楼上走去。 疲惫的身体让季言迈步上楼的步伐显得有些吃力,他需要走两步停下来,喘上一口气,再向上继续走。 而秦深就跟在对方身后,亦步亦趋。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别墅内显得十分的安静。 季言在迈步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喘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半晌,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秦深,“挣脱链子已经逃出去的狗,还回来做什么?” 熟悉的低嗤,熟悉的冷漠语调,仿佛是这一年里每日午夜梦回时,听到的话。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秦深竟是有些怀念。 他害怕对方安静,想让人狠狠的骂他。 骂他无耻,骂他忘恩负义。 秦深敛去了眼底的情绪,迈步走上楼梯,“那是野犬才会干的事。” “衷心的狗从不需要任何的链子,只要少爷需要,我会永远甘心被束缚。” 随着秦深一步一步走上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季言站在原地没动,迎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最初的温顺,反倒是带了一股子极具占有欲的侵略性。 明明口中说着衷心,可这实际上可不像是一个衷心的狗会做的事情。反倒像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露出獠牙,想要将兔子吃拆入腹。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季言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伸手扯过对方的领带将人拉近,“秦深,现在是我不要你了,你马上从我的视线里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 季言皱着眉头将手中的领带松开,像是丢弃一件自己看不上的东西似的,那双眼睛里染着厌恶,染着浓烈的不喜。 秦深像是被刺痛了一般。 他曾反复的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再见到季言时会是什么样,这一年里,他在脑海之中模拟了上百遍,可是直到真正的见到人,听见对方决绝的话,他才会体会到到底会是一种怎么样的痛。 他的眸子凝在对方转过去的身子上,伸出手指一把拽过了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 秦深将季言逼退在二楼的墙壁间,将季言一直带着手链的手举到两个人面前,“那这个是什么?” “你其实……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楼上没开灯,秦深整张连拢在昏暗的光影里。 季言的背抵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抬眸正撞进对方凶红的一双眼,像是无声在控诉着他口中虚伪的谎言。 季言却是低头从腕上带着的手链上扫过,抬手解开,“你说的是这个吗?” 在秦深的视线里,季言将手链当着对方的面随手丢在了地上,就像是丢弃了一件十分不喜欢的玩具,毫无依恋。 秦深的一双眸子乌沉沉的,他的目光盯着被主人遗弃在地上的手链半晌,弯腰捡起来,固执给人带上。 季言挣了挣,“我不带。” 秦深没说话,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冰凉的细链锁扣住白皙的手腕,就像是他被人牢牢的锁困住似的。 季言皱紧了眉头,白皙的手指揪住对方的衣服领口,“秦深,这就是你刚刚所说的忠心?” 面前的小少爷像是气急,咳的绯红的脸上红晕更甚,像是一朵被水打湿的海棠花,艳丽多娇。 秦深的手指抚过对方的脸颊,指尖停留在了季言眼尾的薄红上,像是要让自己的指尖也染上对方的颜色,“还有更多。” 秦深的手揽着季言纤细的腰身将人拉近,在感受到指腹之下的滚烫皮肤,他俯身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比如我可以献上我的人,还有,我的全部。” 病弱娇贵小少爷(完) 口中说着直白而又忠诚的话, 实则无论是秦深看过来的眼神还是对方禁锢在腰际的手臂,都充斥着不容人拒绝的占有欲。 秦深想要的是征服他,想要让他成为他笼中的金丝雀。 可到底谁才是谁的掌中之物,还说不定呢。 季言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在秦深的注视之下他伸出手指, 从他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滑倒对方的唇上。 狭窄的空间内, 秦深将他困于怀中,他能感受到秦深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而变的有些急促灼热,似是要将他烫化。 果然,狗子的情动,只需要他稍稍的一个撩拨。 季言用着他那苍白的指尖捏住对方的下巴将人拉近, 他视线描摹着对方的唇形,凑到近前, 暧/昧的低语出声,“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略微沙哑的语调透着一股子甜美蛊惑, 让秦深的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情/欲,他低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人,收紧了握住对方腰肢的手,“我想要你。” 简单而又直白的话,让季言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突然想到在现实世界之中所有人都抛弃他, 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哪怕是简单的跟他说一句话也会被人嫌弃,厌恶,而今,来到这个世界, 他感受到了季老夫人的温暖相待,陆野的朋友之情,以及此时此刻秦深近乎不加掩饰的欲/望表达。 季言不知道秦深对他是不是所谓的爱,但他却知道此刻的秦深需要他,迫切的想要他。 他曾经奢望可求的东西,现如今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06:亲亲,答应他答应他,我们就能走了。】 季言听着耳边系统催促的声音,反倒是皱紧了眉头,语调冰冷的将人从眼前推开,“滚,别再来了。” 秦深站在原地,双目凶红的盯着身前转身将房门打开的人,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颤抖蜷曲,那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在秦家没落了之后,秦深感受过太多的冷眼旁观与鄙夷冷漠,可季言眼睛里与那些人相同的情绪,却是不一样的情感表达。 如果说对方是真的厌恶,季言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的虚伪假面。 他不信,季言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季言此时并不知道秦深在想什么,他握着门把手正欲将房门打开,站在身后的人却是大步上前将他抵在了门上。 突然的阴影笼罩,危险的气息逼近,身后的门被撞的发出想动。 季言皱紧了眉头伸手推拒,却是被秦深攥住了手腕。 不容人拒绝的强势态度让季言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迫切的吻像是秦深害怕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些一度伤人的话。 只要他没听到,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季言根本就没有说过。 今日的吻比那晚酒醉时更加浓烈,浓郁的气息像是要让小兔子浑身上下都染满味道。 披着羊皮的狼终是脱掉外皮,对他露出了利爪。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升温,直到怀里的美人眉眼之中染上蜜意,脸颊泛出如晚霞一般的绯红色,秦深方才放开了季言。 季言:“秦深……你竟然敢……” 季言伏在他怀中轻轻的喘息,秦深的手指抚过那染着水色的唇,固执的出声,“是你先引/诱我的。” “引/诱?”季言冷笑了一声。 “我不过是随手……逗弄的一个宠物,何必当真?”季言揪住他的衣襟不甘示弱的警告出声,“秦深,我说过,我并非非你不可。” 秦深:“那养老院是怎么回事?” 季言心里一咯噔。 秦深知道了? 季言面上却依旧不慌不忙的冲着人出声,“那是因为……” 腰肌的衣服被人撩起,季言的呼吸一窒,脸颊因对方的动作而泛起红。 秦深似乎是乐此不疲的想要看见他对他露出情动的样子,哪怕只是欲/望涌动,至少能证明在此刻,他并非对他毫无感情。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好让自己不会因腿软而摔倒。 他咬紧牙关,字从口齿之中逼出,“养老院……那是……那是因为只有扣下了秦老头,你就不可能不会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就要让你来求我,求我放了他。” 秦深:“可你并没有对人怎么样。” 反倒是这一年里对人无微不至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爷爷一样。 季言低嗤了一声,“我虐待他的时候你没看见!” 秦深挑眉,“那邮件呢?” 季言努力的听着对方的问话,“什么?什么邮件?” 秦深给人解释出声,“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季家的情况,也不会有人会把季家的把柄亲自递到我手上,季言,每周一次的匿名邮件是你发的吧。” 季言心里一虚,“不是。” 感受到秦深的沉默,季言冷哼了一声再次开口,“我把季家的把柄递到你手里对我有什么好处?等着让你将季家扳倒,让你现在对我做这样肮脏的事情吗?” 秦深:“言言。” 季言:“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秦深默默的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帮着季言把滑落在肩头的衬衣拢好,方才再次出声道:“这段时间外面不安全,我会派人过来保护你,在季家的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少爷就呆在这里吧。” 季言抬手朝着秦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回荡在清冷的别墅里,秦深没有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巴掌。 季言:“你要关着我?” 秦深转回头平静的开口,“我在保护你的安全。” “保护我?” 季言冷笑了一声,“滚,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站在原地的秦深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他敛去了眸中压抑着的情绪,到底还是在季言的话中,离开了。 楼下别墅的门被关上,季言这才迈步走到走廊一侧的窗户前,朝着下方望了一眼。 只见别墅外秦深将带来的保镖留下,自己开着车走了。 以下犯上的狗东西。 【季言:行了,别哭了。】 打从他刚刚拒绝了秦深开始,系统就在他耳边哭,吵吵的他耳朵都要炸了。 【06:呜呜呜呜,亲亲你怎么就拒绝了主角?主角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们还怎么离开?】 【06:呜呜呜,我这么命苦,我就想退个休怎么就这么难。】 【季言:我这是战略。】 【06:呜呜呜你休想骗我!】 【季言:你想,主角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季言:看似坚强强大的人,实则比我还要害怕失去,如果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狗子,让人得到了,秦深一定会觉得虚假,到时候反倒是会完不成任务。】 【06:那你想怎么办?】 【季言:只有在人心灰意冷之际,向人递出的橄榄枝,这样的感情才弥足珍贵。】 【06:可亲亲刚刚的话,主角不会再来了怎么办?】 【季言:圈养的乐趣你不懂。】 【季言:他一定会来。】 * 那天秦深离开之后,未出一天,季言就听说姜歌被抓了进去。 随后没过几天,警局就将季家的调查结果在网上公示,季江与姜歌对自己做事情供认不讳,季家一瞬间从人人艳羡的豪门大户,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事情在网上发酵了一个星期,网友就将季家的人挨个扒了个遍。 当初季言还是季家金尊玉贵小少爷的时候,对外嚣张跋扈没有人敢惹他,这人一旦落魄了,之前被欺负的人就纷纷站出来说话。 嘲讽辱骂夹杂这一些人的低俗言语在网络上出现,然而还没等到季言去看,网上关于他的消息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网上再去搜索任何关于季言的信息都没有了,哪怕是一场活动,哪怕是一张根本看不清脸的侧颜。 某个藏在暗处的人再用他的方式,警告了所有一切想要觊觎季言的人,都离他远点。 陆野:“言哥儿?我听说你被秦深关起来了?” 季言:“嗯,关了一个月了吧我忘了。” 电话里陆野的声音瞬间愤怒起来,他低咒了一声,握了握手里准备好的棍子,骂道:“妈的,秦深就不是个东西!当初你花了八百万将人从那个该死的爹手里捞出来,现在秦深发达了倒是反咬一口。” “我看你当初就不该救他,就应该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季言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撸着猫,他听着陆野的声音垂眸看了一眼握着他脚尖正给他修剪指甲的秦深。 季言猜的不错,圈养起来的美人秦深根本不会放任他不管。 前段时间的消息刚刚在网上发酵,秦深就搬了进来。 他果然,可怜他,不会让他一个人呆在这冰冷的别墅里的。 电话季言开了外放,声音全部都传进了秦深的耳朵里。 然而秦深坐在那,冷峻的脸上面色平静,手里的动作未停,像是没有听见陆野骂他似的。 季言抽回目光,摸了摸猫咪的毛笑道:“你说得对。” “他啊,的确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一个染着冷意的指尖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季言皱紧了眉头想要抽回脚,秦深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似的低头吻上了那莹白的脚尖。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自己生气,就知道欺负他! 电话那头,陆野尚没察觉出电话那头的异样,他冷哼了一声继续开口道:“言哥儿,他那是非法拘禁,我这边给你找了好几个兄弟,我现在就带着人去你家把你给救出来!” “不用了。”秦深起身走到桌子旁伸手将季言放在一旁的电话拿起,“他不会走的。” 熟悉冷漠的语调突然在电话里响起,陆野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秦深。 也就是说,他刚刚骂对方的时候,对方都听见了。 陆野眯起一双眼睛逮着机会骂出声,:“秦深,你这个狗东西你把言哥儿还给我……” 陆野的嚎叫声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秦深给切断了。 秦深眉目冷凝的将手机随手丢在了桌子上,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以后离他远点。” 季言抱着猫咪好整以暇的看着人,“怎么?这就生气了?” 秦深:“没有。” 季言嗤了一声,“没有你管我跟谁交朋友?” 秦深皱紧了眉头,“他们不安好心。” “到底谁才是狼心狗肺,不安好心?”季言的脚趾踢了踢秦深的腿,那绑在季言脚踝上挂着铃铛细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作响,“秦深,现在是你关了我,他们要救我而已。” 秦深:“除了这个,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与人换了个话题,“祖母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 秦深嗯了一声:“你放心,老夫人那边一切安好。” 在这里如果还有一个人让季言担心,那一定就是真心关心他的季老夫人。 此时听见秦深这么说,他就知道季老夫人那边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季言松了一口气,抱着猫咪翻了个身闭上眼,“行了,饭也吃了,脚也剪了,滚吧。” ‘喵~’窝在季言怀中的猫咪软乎乎的好撸。 此时或许是察觉到了季言怀中的暖和,猫咪就扒拉这季言的手臂朝着对方的衣服里面钻,猫头抵在季言胸膛上,一双漂亮的眼睛舒服的半眯。 那个位置他都没有待过,秦深盯着那猫突然有些嫉妒。 半晌,他伸出手将花椒从季言的怀里捞了出来。 季言:“你做什么?” 秦深:“它会打扰你睡觉。” 季言:“????” 明明是该死的秦深才会打扰他睡觉! 然而季言还没张口出声,秦深就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朝着楼上去。 季言搂着对方的脖颈,目光停留在秦深冷峻的脸上。 半晌,季言突然问出声,“秦深,你该不会是连猫的醋你都吃吧。” 秦深脚步稍稍一顿,复又向前继续走,“没有。” 他才不信。 明明狗子都要把自己醋死了,还嘴硬。 季言嗤了一声,鄙夷着狗子的不诚实。 秦深垂眸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的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将屋子门打开,抱着对方的腰身将人放在床上。 此时已经快到九月了,别墅里显得阴冷阴冷的。 被子里的冷意冰的季言皱紧了眉头,缩紧了踩在被子上的脚趾,“冷。” 秦深伸手摸了摸被子里的凉意,“我去把空调打开。” 季言揪着秦深的衣服领子,“你给我暖。” 秦深的身子一僵。 季言:“秦大少爷不会连被窝都没暖过吧。” 秦深声音微哑,“言言……” 季言:“你暖不暖?不暖我走了。” 秦深揽着对方的腰将人捞了回来,低低出声,“暖。” 既然是他所求,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季言挑眉,“行,那你在这吧……” 季言本来打算让人暖完再回去,哪知整个人还没跳下床,就被秦深给塞进了被子里。 季言:“?” 他被冰的一个机灵,一个温暖的怀抱就从身后拥住了他。 季言浑身一僵的同时,秦深就将头埋在他的肩头,“这样更暖和。” 强词夺理! 季言皱紧了眉头,挣了挣,“秦深……” 秦深却像是荆棘一般缠裹住了他的玫瑰,牢牢的将人困于怀中。 秦深:“言言,别赶我走。” 清浅的声音落在耳边,让季言安静了下来,他感受着身后呼吸均匀的落在颈后,他慢慢放松了自己。 半晌,季言突然出声,“秦深,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秦深没想到,季言竟然会记得。 秦深沉闷的声音半晌从身后传来,“嗯。” 季言:“秦少爷现在可是商圈炙手可热的人物,等着巴结你的人不计其数,今年生日宴去秦家的人一定很多吧。” 谁去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关心…… 秦深:“你会来吗?” 季言:“不去。” 身后的人突然沉默了。 半晌,就在季言以为秦深快要睡着的时候,秦深的声音再次出声,“我等你。” 依旧是固执坚定的话,让季言皱紧了眉头,“我说了不去。” 揽着他腰的手收紧,秦深的吻落在颈后。 气息侵袭,像是想要让小兔子浑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气味,染脏他,弄哭他…… 季言:“秦深……” “求你。”秦深庆幸自己看不见美人此时冷若冰霜的眼眸,他只是窝在对方的颈侧,吐出的音色沙哑却染着无尽的眷恋。 季言本是张口想要怒骂的声音随着秦深的哀求而全部咽进了口中。 高高在上的矜贵的人第一次冲他低下头颅,向他臣服。 怀中的暖意,让季言张了张口,半晌回答出声,“好。” 看在狗子求他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温暖的怀抱让人困倦,季言很快就睡着了。 从身后拥住人的秦深慢慢的睁开眼,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浓浓的占有欲。 享受了一次狗子给他暖被窝,季言就有些离不开对方怀里的温暖了。 一次两次,半个月后,季言将人堵在了墙角里,“说,你今天为什么又没来给我暖被窝?” 秦深喉结滚动,手指按在对方因生气而绯红的眼尾上,“你身体不好,要节制……” “我身体不好跟你暖不暖被窝有什么……”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他视线下移,落到了秦深的大宝贝上,瞬间羞红了一张脸。 “你……你无耻!滚,我生气了,罚你去面壁!” 秦深:“……” * 季家倒台,几年前没落的秦家重新回归到了众人的视线里,商圈内资本的大洗牌,让秦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秦家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 为此,秦家老爷子趁着秦深的生日的时候,给人低调的办一场生日宴。 别看场地小,场面看上去也不精致豪华,但去的人,却是比一年前季家小少爷的生日宴还要多。而且那一次大多数人去看的是热闹,而这一次去的人可全是来巴结秦深的。 毕竟谁不想让自己变成像方家那样的资本翻倍?利益面前,能帮他们赚钱的才是爷。 而今日生日宴的主角此时站在二楼的围栏上,冷峻的脸上染着一股子阴郁,他的目光从人群里扫过,扣紧了握着围栏的手。 季言没来。 他明明答应了他。 “秦深。” 秦深听见身旁秦老爷子在叫他,他直起腰转过身,“祖父。” 秦老爷子背着手走上前,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 今天秦深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是裁剪得体的西装,映衬着那张脸,是百里挑一的俊朗模样。 秦老爷子想着那日季言口中的贬低哼了一声,“我孙子明明最好看!” 秦深扯了扯嘴角,“祖父,是有谁说了什么吗?” “还能有谁?也就季家的那位小子敢这么骂你。”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深,“我就说你怎么那天不让我告诉言言你来过,搞了半天竟然是你一厢情愿,你竟然还没把言言给拐回家??” 秦深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固执的开口,“不是我一厢情愿。” “不是?”秦老爷子朝着下方望了一眼,“那你生日,今天对方怎么没来?” 秦深:“可能还没睡醒……” 秦老爷子:“你就宠他吧!” 秦深攥紧了手指。 秦老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秦深问出声,“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呆在那?” 秦深:“嗯。” 秦老爷子:“你把人关屋子里了?” 秦深沉默了片刻,“网上最近舆论太多,我怕他多想,而且他还病着,一直照顾他的洪叔又不在身边,他一个人在别墅我不放心。” 秦老爷子:“两个人过日子,你就这么打算将人关一辈子?还是打算学着上流圈子里那些人似的,将人当成掌中玩/物?” 秦深摇了摇头,“不是。” 他从来没有把人当玩/物,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季言的一颗真心。 秦老爷子抬手指了指秦深,“你啊,我可跟你说啊,言言喜欢会哄人的,听话的,这老婆生气嘛,态度软一点,哄一哄嘛。” 秦深攥紧了手指,“好。” 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前,我是断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可在经过了这一次秦家的变故之后,我就想开了。” “这人能活多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这人呐,人生在世,就图一个乐呵。” 秦老爷子将手按在秦深肩膀上,“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喜欢谁就大胆去喜欢,爷爷会一直支持你。” * 生日宴会随着秦深的出现而逐渐推向高潮,宾客举着酒杯来敬酒,秦深以不胜酒力为由在切完蛋糕之后就回了休息室。 众人本来还想拦,但一个二个在对上秦深那张不好惹的脸色后,话都不敢多说的放人离开了。 楼上休息室内没有开灯,秦深推门而入,就突然被人按倒在了墙壁上。 “你喝酒了。” 染着轻笑的熟悉低语伴着清脆的铃铛声让秦深收回了想要动手的手。 “嗯,喝了一点点,没醉。” 蜷曲在身侧的手指因对方的出现有些兴奋的颤抖,那股子一直拢在心底的阴霾顷刻间散了,反而裹着一股子喜悦。 没醉个屁。 季言可没忘上次秦深喝醉,也是这样说的。 感受到面前的人的沉默,秦深想到刚刚秦老爷子的话,他就手放在对方纤细的腰上,跟老婆贴贴,“你来了。” 简单的句子,季言却能听出对方的欣喜,像是得到奖赏的狗子在摇着尾巴等他可怜。 季言凑上前,观察着对方面上的神情,“秦少爷今天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万众瞩目,耀眼万分。” 秦深:“我不喜欢。”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人虚伪的巴结,想要的仅仅只是让面前的人看见他,在意他。 季言摩挲着对方的下巴,问出声,“那要是今天我没来的话,秦大少爷会怎么办?” 秦深:“回去找你。” 季言:“那如果我就这么跑了呢?” 秦深皱紧了眉头思索了半晌,整个人似乎是变得有些烦躁。 他伸手扯开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带,冲着人固执的出声,“那就关起来。” 季言:“你关不住我的。” “那就绑起来。”他握住季言的双手,将领带扯下一点一点的缠绕到对方的手腕上,“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 季言:“还真是个混账东西。” 秦深却像是没有听到季言的低骂,他握住季言的手放在心口处,与人换了个位置,将人抵在墙壁上。 屋内的光线昏暗,秦深的声音显得低沉沉闷,“今天是我生日。” “言言,哪怕是欺骗,也请你今天哄哄我,别离开我。” 秦深的吻小心翼翼的落在了季言的唇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季言没有再拒绝,任由他抱着他,吻着他。 掌心的花一点一点的变得娇艳玉滴,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领口的扣子被人解开,季言轻/喘了一口气,出了声,“等会。” 秦深的吻落在颈侧,在季言的推拒之下停了下来。 季言看见秦深的目光之中带着委屈,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大狗狗,楚楚可怜的想要求他怜惜。 可是不行,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季言伸手将衬衣拢好,“不想要生日礼物了吗?” 秦深:“你……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季言点了点头,将被绑着的手举到对方跟前,“解开,我带你去个地方。” * 红色的跑车行驶在路上,被风吹了一会,靠在副驾驶的秦深酒醒了。 他偏过头,将目光落在季言漂亮的脸上,视线下移,秦深看见了对方露出的一节腕上略微发红的痕迹。 喉间有些干涩,秦深抽回目光问出声,“你要带我去哪?” 季言握着方向盘冷笑了一声,“怎么?秦大少爷还怕我将你卖了吗?” 秦深别开眼,“随你。” 只要是他的意愿,是卖是送他绝无怨言。 季言笑了,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恶犬可卖不上好价钱。” 秦深抿唇没有说话。 季言弯了弯唇踩着油门在街上开着,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帝都郊外的庭院门口。 季言:“下车。” 他解开安全带推门而出,脚步停在了朱红门扉的大门口。 秦深站在门外,仰头看着琅月苑的匾额,攥紧了手指。 他不懂,季言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季言迈步上前就发现秦深没有动,他停了下来,冲着人喊出声,“愣着干什么,进来。” 秦深仿佛被封在原地的脚在听见季言的声音后,迈步走出,跟着季言走进了庭院。 秦家老宅的琅月苑保留了中式庭院的建筑风格,三进三出,宅子很大。晚霞在天边如流火,垂挂在斜飞一角的屋檐上,逐渐黯淡的光色落于池塘内的湖水里,泛出波光粼粼的光色。 这座宅子自打当年秦家没落了之后就再没人住过,这几年宅子冷清之中,少了几分人气。但是此刻却是因为两人闯入,让周遭的景儿都跟着活了起来。 此前,季言买下琅月苑时,说是要将这院子拆了重建,可现如今熟悉的景,一样的摆设却让秦深拢紧了手指,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正向前走着的季言身上。 季言骗他。 他就知道季言是个小骗子。 此时白墙之外的桂花树枝杈伸到院墙内,簌簌花瓣随风而落,渐渐昏暗的天际之下,衬得树下走动着的人,清极艳极。季言本就生的好看,此时整个人像是琼宫之中的仙,让人移不开眼睛。 季言向着庭院深处走去,就发现身后的秦深又停了下来,他回过身,就正对上秦深落在身上的视线。 灼灼,染着光色。 季言:“你在看什么?” 秦深:“看你。” 季言抿紧了唇,就看见秦深向他走了过来,停在了他身边。 在季言的注视之下,秦深冲他伸出手。 “你干嘛?”季言想躲被秦深按住肩膀。 “别动。”秦深伸手将季言头发上的桂花摘掉,“是这个。” 季言盯着秦深手里的桂花,抬头望向一侧的桂花树。 他伸出手掌,金色的花瓣落于掌心里,像是金色的花雨,“真好看。” 面前的小少爷笑容灿烂,比花更浓,比落日的余晖更艳。 秦深突然觉得这个生日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个生日,因为他在今日,捡到了一个珍宝,他想要将人,藏起来。 * 两个人在庭院之中站了一会,季言就进了屋子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到了秦深跟前,“喏,生日礼物。” 秦深将文件拿到手里,不用看就知道是季言给他的房屋的转让协议。 现在琅月苑又回到了秦家的手里。 秦深将文件放在一旁,“为什么把房子给我?” 季言:“你不是也把房子给了我吗?” “那不一样。”秦深皱紧了眉头想要说的话几乎就在唇边,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将话在口中酝酿了一番,到底是向前逼近人一步,“季言为什么?” 危险的视线落在身上,季言向后退了一步。 秦深的脚步未停,靠近了那个折磨了他整整一年多的人身前,冲着人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季言,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帮我,为什么要从会所里将我带回去?明明你口中对我坦露出厌恶,不喜,又为什么要在这一年里将季家的证据匿名发给我,现在就连……琅月苑也是。” 秦深:“你一步一步,费尽心思,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季言观察秦深面上的神色,他能从对方的深思之中看出秦深的纠结与不解。 像是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今日必须让他给个答案。 季言这一次没有躲,他迎上了秦深的目光,一字一句解释出声,“因为当初在会所看见了你,仿佛是看见了当初的我。” “被父亲职责,被辱骂,隐忍而又痛苦,无助而又可怜。”季言声音一顿,垂下一双眸子来,“我曾无数次的在深夜里呐喊,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我,将我带离深渊,可是没有。我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所以我选择救了你,或许救了你,就是救了我自己。” 屋内一瞬间变得安静,寂静无声。 季言仰起头来,“秦深,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秦深的眸色乌沉沉的,像是化不开的墨。 季言抽回手,转身就要从他身边离开,哪知落在身侧的胳膊却是被人拉住,秦深将季言拽进怀中,扣上他的腰,俯身吻上了那张唇。 比起之前的粗暴,这一次,秦深的吻,温柔至极,像是把毕生的温柔都给了他,裹着爱意,席卷而来。 季言像是海上漂泊不定的船,此刻寻着灯塔,终是找到了海岸。 季言的鼻子一瞬间有些酸涩,眼眶发红染了水雾变得有些湿润。 眼泪是咸的,秦深在尝到口中苦涩后他捧着季言的脸颊将人放开。 面前的小少爷眼眶发红,整个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秦深的心脏像是被揪起,他吻去了对方的眼尾的泪,将吻落在了季言的额头上,“别怕,别人不救,我救你。” 他额头与季言相抵,温度传递,秦深闭上眼,喃喃出声,“季言,若前方是荆棘遍布的丛林,我会为你开辟一条路,若前方是地狱,我会让它为你开满鲜花,你为神,我会是你最忠诚的信徒,这是我的报答,也是我堵上性命,最深的承诺。” 季言的双手搂住秦深的脖颈,第一次主动吻上了对方。 秦深回吻着人,手中的花逐渐染上了绯红的色彩。 秦深将人抱起,推开门,将人放在了屋内的大床上。 昏黄的灯光之下,小少爷被放在柔软的蚕丝被子上,皮肤白皙,腰肢柔软纤细。圣洁如神的玫瑰花,此时玫瑰花越发的红艳,像是傍晚的烟霞。 荆棘缠绕上玫瑰,荆棘的藤蔓一点一点的收紧,玫瑰的花瓣在荆棘之中变得越发红,显得娇艳欲滴。 玫瑰花随风摇曳着,在暴风雨中被摧/折,雨水打湿花瓣,映出更深的红色。 娇嫩的花朵上溅起水色,紧合的花朵绽开,堆叠的蚕丝被中,逐渐的氤氲了一片水色。 抽噎声逐渐变得沙哑,天将明时,季言浑身上下染着潮气恹恹的半阖着眼,窝在秦深的怀里睡了过去。 秦深拥着人,将吻落在了季言眼尾艳丽烫人的美人痣上。 这一刻,秦深知道,他的玫瑰,只属于他。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 “实验品36, 两栖,生命特征良好,色泽鲜艳,进食自我捕捉能力有所下降……” “实验品67, 飞禽, 骨翼折断, 生命体征下降,濒临死亡……” “实验品136号……” 吵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逐渐聚拢到耳朵里,季言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睛, 喘了一大口气。 入眼,是一个穿着白大褂, 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显示器的瘦高青年,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一群人正站在一个又一个圆柱形的玻璃展柜前记录着展柜内饲养着的生物的基本情况。 根据系统那里得来的信息,离他最近的瘦高男人名叫江时, 是这个世界他的学生。 新世界了啊。 季言拢在袖中,尚且兴奋到颤抖的手指蜷曲。 对方整夜不知疲倦的索取,直到现在都还让他尚未从上个世界涌胀的情/欲之中逃脱而出,指尖似是还残留着对方身上滚烫烧灼的温度。 季言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06:亲亲, 上个世界副本结算下来了,您世界评级A,积分共计:138659。】 【季言:最好的世界评级是什么?】 【06:S。】 【06:鉴于您上个世界后期剧情偏离导致主角目的性改变,所以主神系统最终判定为A】 【季言:主角的想法我能控制吗?我想让他把我当反派一样的讨厌我,厌恶我, 可谁知道对方竟然把我这样那样。】 【06:怎么感觉您在得意?】 【季言:没有啊,我在苦恼。】 【06:…………】 为什么总感觉它被坑了呢? 【06:亲亲事先提醒你一声,如果世界评级为B以下就会进入惩罚世界哦~】 【季言:惩罚世界是什么?】 【06:就是这样那样各种你想不到的惩罚py~】 【季言:啧,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还真是有点兴奋期待! 06可不知道宿主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它冲着人公式化的继续开口。 【06:鉴于您当前已拥有积分,系统商城将在今晚限时开放,宿主可以自行前往,挑选自己心仪的物品。】 【06:另外当前世界详情如下,请宿主仔细前情提要,保持自己的反派人设,祝您旅途愉快~】 该世界与第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文明高度发达,科技的进步,使得人类已经不仅仅只是满足于对物质金钱的需求,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想要更多的是永生。 康归里斯生物科学研究院服务于R国的归亚皇室,为其专门找寻永生的办法,而季言作为R国顶级的生物医学博士负责指导并统领整个‘永生计划’。 年初的时候,原主向皇室发了一份长达几万字的分析报告,报告里面称‘永生计划’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从长寿的生物之中找寻永生的秘密,第二阶段则是会把他们制作成永生药剂,第三阶段就是观察将永生药剂注射入人体之后的变化体验。 洋洋洒洒的一整篇报告充斥着原主对于这项计划的狂热,而在这篇报告的结尾,他还向皇室透露。 就在不久前他已经捕捉到了一只古老而又神秘的生物,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永生的答案。 季言在系统界面内快速浏览完对该世界的文字介绍,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浮现而出——疯狂。 这个世界,他所要扮演的人设,是一个极度自我为中心,为研究偏执甚至到残忍的顶级生物学家。 季言沉默了片刻。 【季言:主角是谁?】 【06:那条被你抓回来研究的人鱼。】 【季言:?】 【06:这个世界,你需要对主角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来满足你扭曲病态的研究嗜好。】 【季言:…………】 总觉得槽点有点多,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江时:“教授?” 江时:“教授您有在听吗?” 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季言将神思猛地抽了回来的同时,一双眼睛就正对上面前瘦高的青年学生望过来担忧的目光。 季言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故作高深的嗯了一声,“你说,我有在听。” 吐出来的语调虽然还是以往惯有的冷漠疏离,但是江时却觉得今天的老师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头顶冷白色的光拢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那张长得近乎完美漂亮的一张脸上却是比平时多了一些不同的风情。 只见那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薄红,像是情/欲未退初绽的百合花,只在尾端沾染上了一点嫣红之色。 江时一时间看呆了。 季言感受到对方望过来异样的眼神,他透过一旁的玻璃展柜上反射出来的倒影看见了自己现如今的模样。 这张脸还是他原本的模样,只不过此时白皙的皮肤上面染着一股子尚未褪去的情/潮,眼尾嫣红,鼻梁上此时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倒是让他比之前多了一股子时尚又不失高雅的贵族气质,禁/欲又带着无声的引/诱。 都怪该死的秦深! 不知道的怕不是还以为他在想什么龌龊至极的事情! 季言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平日里本就话不多,季言的动作让江时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这些实验品都怎么样了?”季言迈步走到面前的玻璃展柜前。 只见面前的展柜里养着各式各样的生物,品种各异,形态各异,有活的还有死掉的。 季言喜欢漂亮的东西,然而眼前的东西仅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来。 不行了,有被丑到。 站在一旁的江时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抱着手中的平板冲着人汇报出声道:“教授,之前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向这些培养皿之中注入了少量的毒性剂,目前能活下来的生物体仅剩30%,后续我们会更换其他毒性剂来测试其是否具备永生体。” 季言对这些实验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冲着人问出声,“这次实验测试结果数据最好的是哪个?” “是实验品865。”江时在提起该实验品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就连冲着季言吐出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兴奋颤抖,就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人间奇迹似的。 实验品865? 季言顿住脚步,他突然想到什么冲着江时伸出手,“给我。” 江时赶忙将手里的承载着信息的屏幕递到了季言的手中。 季言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过,就看见实验体865的信息数据显示在他的眼前。 【实验品:865 品种:人鱼 性别:男性 年龄:未知 能力:未知】 季言两只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实验品实时的情况就展示在他的面前。 只见一个高约两丈的巨大圆柱形玻璃展柜放在一个巨大的厅室之内,冰蓝色的液体流动在其中,光影从上方映照而下,汇聚成点点星光。 波光粼粼的水波之中有铁链从上方垂落而下,铁链汇聚之处紧紧绑缚着一条人鱼。 不知道是不是水面的反射,鳞片如光,泛着一股子冰蓝的梦幻之色,上方人身,下方末梢的鱼尾泛着淡金之色,而此时那尾尖之上却有猩红的血顺着鳞片滴落没入水中,让整个水域充斥着艳丽诡谲的神秘色彩。 好美的生物。 季言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瞧见被拢在暗色的弧线如光。 在季言的注视之下,被困在水中的人鱼动了动。 随即季言就看见对方向着前方游动显露在光影中,缓缓的抬起头。 下一刻,季言就望进了一双眼睛,如血一般血红。 像是一只凶兽,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前来,将他撕咬殆尽。 透过屏幕,季言清晰的能感知到,他在看他。 站在身侧的江时没有注意到季言的变化,他站在一旁继续道:“教授,从实验数据来看,现如今的实验强度对于实验品865来说还很微弱,后续我们可以加大强度对其进行其他全方位方面的实验,这样我们或许就可以……” 江时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实验室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紧随其后头顶上空的刺耳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红色的灯光闪烁让走廊之中被红光笼罩,声音急促让玻璃展柜内的生物都变得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 “这警报声怎么响了?” “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四周新来的研究员突然慌了神,七七八八的议论声让原本安静的走廊内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季言皱紧了眉头朝着上面的警报器看了一眼,再低头时,就发现手中的屏幕灭了,随之而来的是红色的警报信号一闪一闪的停留在屏幕上。 江时朝着屏幕上撇了一眼,低咒出声,“艹,教授不好了,实验品865逃脱了!” 江时见季言望着手里的屏幕没动,他没敢打扰对方,招呼着人立刻赶了过去。 走廊内的灯闪烁了几下‘啪’的一声灭了,四周刺啦有电击火花闪动,生物在玻璃展柜之中躁动不安的爬着,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季言站在原地无惧也没动,只是乌黑的一双眸子摩挲着手中的显示屏,唇慢慢的弯起,“小人鱼,刚见到我,就已经这般兴/奋了吗?”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2) 该世界主角名叫诺尔曼·伊利亚德是古老而又神秘的人鱼族。 据说在距离R国不远处的神刹海, 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古国就在那里。有古籍资料记载,亚特兰蒂斯古国中生活着的古老而又神秘的人鱼族,他们有着惊人的容貌,身上藏着不死永生的秘密。一百多年前, 人鱼族发生内乱, 亚特兰蒂斯古国陷落, 人鱼族自此销声匿迹。 就在不久前,出海的渔民惊鸿一瞥,消息传到了原主的耳朵里。 而此时恰巧原主为归亚皇室研究永生的秘密出现了瓶颈,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往神刹海, 可没想到在夜幕降临的海边礁石旁还真的就发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人鱼。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生物,他感叹着自然神奇力量的同时, 却又怒斥着命运的不公。人类的生命短暂,而人鱼却可以永生,他将人鱼带了回来, 并将他锁进了玻璃罐子里。 * 四周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奔走声,议论声,嘈杂不断,季言拨开人群走向了人流聚集的巨大厅室内。 大厅内的顶灯,就在刚刚的爆破声中灭了, 研究所紧急调来的应急响应车还没到,此时四周只余下少量的展览陈列的灯泡还亮着。 “教授。” “是教授来了。” 微弱的光线使得大厅昏暗,在四周的议论声中,季言在暗色之中前行。越靠近,鼻息之间的血腥气就越是浓郁, 从脚下传来,像是周身上下都被血味侵染。 他低头朝着地面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的脚踏在水坑里,水流从远处的玻璃展柜里一直蜿蜒到脚边。 季言蹲下身,离的近了,他能看见水中泛着的点点冰蓝色的星光,像莹虫,梦幻炫美至极。他伸出手,将那荧光碾碎于指尖,一股子粘稠的感觉就附着在了手上,他放在鼻间闻了闻,果不其然就闻见了血的味道。 这是他人鱼的血,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泛出了这样耀目的色彩来。 季言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像是他不喜欢医院一样。 他抬手从兜里将手帕掏出,一点一点的擦去指尖的荧光,心头突然涌上来的焦躁不安让季言皱紧了眉头,将干净漂亮的手里里外外的擦了好几遍,像是擦掉的根本不是指尖的血而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手指被擦的发红,季言停下动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心绪逐渐平复下来的同时,有锁链晃动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将季言从大脑放空的黑暗之中猛地抽了出来。 什么声音? 他顺着染满荧光的水流缓缓抬起头,隔着昏暗的光线望了过去,目光停落的尽头是已经破裂的不成样子的巨大玻璃圆柱形展柜。 只见展柜上方连接电流的地方‘兹拉兹拉’的发出耀眼的白光,铁链从上方垂落而下,而他们口中‘逃脱’的人鱼,此刻正乖巧的坐在破碎的鱼缸底座上,晃动着自己漂亮的鱼尾巴。 锁链锁扣在鱼尾的根部,随着他拍打水面的动作,而发出叮叮咣咣的悦耳的声响来。 就在此时,季言感受到一双眼睛停留在他的身上,看了良久。 他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大厅内一直在协调各部门做应急的江时赶忙走了过来,“教授,您怎么来了?” 四周的光太暗,以至于季言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他,唯独能够捕捉到的就是暗处微光里,那耀目的鱼尾上灿金色的流光。 他盯着远处,突然问出声,“应急部门什么时候来?” 江时借着微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教授,应该还有十分钟。” 被单方面打量的季言有些不爽,他将目光抽了回来,落在了江时身上,“太慢了。” 慢? 江时一噎,“十分钟已经是他们的最快速度了……” 季言走到一旁研究员给他搬来的椅子上。 他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望着远处淡淡的开口,“三分钟,我要看见他。” 落在耳边的声音突然染着一股子冷意不悦,江时顺着季言的目光望向不远处坐在那的人鱼身上。 他懂了,教授一定是想尽快修理修理这个胆大包天,嚣张至极的人鱼! 江时不敢耽搁,赶忙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欸,对我就是,你们什么时候能到?” “快点快点,教授等不及了。” 季言的手指随着耳边响动的锁链声音在腿上轻轻的敲动着。 三分钟,几辆移动的应急照明车从一侧的门内驶了进来,大灯从车内升起,耀眼的灯光‘啪’的一声在四面八方亮起的同时,耀眼的灯光让季言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 “死人了,竟然死人了。” “我刚还想说人鱼是我见过最美的的生物,天哪,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这分明是一个凶残至极的生物。” “不行了,我要吐了。” 随着身后的议论声,季言终于看见了他。 这是一条有着精健上半身的成年男性人鱼,那看过来的一双眼睛是如墨一般的深黑色,湿漉漉微卷的银色长发垂落于水中遮盖住了半张容颜,而另外拢在光中的半张面容锋锐明晰,隐隐可见一条如项圈似的黑色铁环卡扣在脖颈上,纤细的锁链从上方的铁环上向下交叉绑/缚住胸膛于鱼尾的锁链一起都连接在圆形玻璃展柜的上方。 他双手撑在圆形玻璃展柜的底座上,看上去凄美柔弱,乖巧而又牲畜无害的。 当然,这样美丽的画面,如果可以忽略掉他脚边那几具死状凄惨尸体的话。 刚刚周围的环境黑暗,此时灯一亮,周遭的一切一览无余,正准备上前的警卫员吓得纷纷后退,就连江时的面色都猛地一变。 他赶忙走到季言的身边将人挡住,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鱼,“教授。” 主角可真的是一上来就给他送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季言弯了弯唇,放在腿上敲动的手指停下。半晌他站起身,手扣上江时的肩膀,面色平静的将人从身前拨开,“闪开。” 江时脸色大变,“教授!您不能过去!” 如此凶残的人鱼,上前岂不是要没命了!! 季言的脚步没停,江时没拉住人,却也不敢再上前,因为他感受到那坐在那的人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赶忙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逃离那个可怕冰冷的视线。 好在在江时害怕的后退了数步之后,人鱼就将视线移开了。 江时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季言,伸手招呼着身后的人去搬救兵。 季言没有理会身后的混乱,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他就发现刚刚还看向别处的人鱼将视线移了回来,重新拢在了他的身上,那放在身侧染血的指尖正轻轻的刮着底座。 此时大厅的声音很安静,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说,对方指甲弄出的兹拉扭曲的声音伴着细链晃动的声音让人一瞬间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06:亲亲……我怎么觉得……主角……想杀了你。】 【季言: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爱吗?】 【06:????????】 不好意思,它只看见对方正在磨刀,哦不对,磨指甲。 别看人鱼美,对方可是一个在深海之中可以与鲨鱼搏杀的生物! 06现在十分害怕一会宿主走上去,对方就一个不高兴用指甲刺破宿主这纤细脖颈的大动脉。 【06:亲亲!亲亲!咱们要不别过去了!!!剧情尚未过半人物死亡会直接进入惩罚世界的!】 季言挑眉,一句话都没有说,抬脚从面前的尸体上跨过。 【06:呜哇亲亲三思啊啊啊啊啊啊。】 【06:亲亲!!别去!!】 季言觉得若是06有实体的话,此时一定会拽着他的胳膊哭着不让他去。 聒噪。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 【季言:闭嘴。】 06不敢说话了。 脑子里清净了,季言方才继续冲着人鱼走了过去。 人鱼这种生物,漂亮而又危险。 用极端的方式去解决只会让对方用更极端的方式来对抗,地上死掉的这几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要用他的方式,让这条鱼臣服于他。 季言将脚步停在人鱼的身前,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对方一眼,离得近了,他看见了他露在长发外的银色冰蓝的耳鳍动了动。 他弯了弯唇,单手插兜,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他的下颚勾起。 看着那被遮挡的银色长发的从脸颊滑落,露出那张美到极致,美到梦幻的脸。 季言微微俯下身,迎上了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你在等我吗?” 他的声音刚落,就有一双湿漉漉的东西握上了他的纤细的脚踝。 在沁润了长久的水后,那手指像是啐了冰似的,冰凉的触感让季言打了个机灵。 他低下头去看,就看见是对方的手,在他的注视之下,那尖锐的指尖正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刮蹭出血痕来。对方似乎是在等着他哪句话说的不对,就将那锋利的指尖刺进他的皮肤,让他血溅当场。 季言移开视线,“你弄/疼我了。” 然而对方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那握着他脚踝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只不过那锋利的指尖却停止了动作转而轻轻抚/弄着那些被他弄出来的伤口,随后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用他那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季言的裤角让他露出了更多白皙的皮肤。 没有怜惜,只有有趣,像是把玩着一件精致漂亮的玩/物似的。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3)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微微起了一层战栗, 人鱼冰凉而又湿/润的手指如蛇一般从小腿的脚踝缠绕上去,像是把玩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玉质物件似的。 与上个世界老实而又胆怯的狗子不同,人鱼大胆而又放肆的举动,让季言眯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如果再不制止, 他的这条裤子就别想要了, 季言不得不伸手勾过人鱼脖子上的铁环, 迫使对方停下手里的动作,危险的警告出声,“乖一点。” 一人一鱼靠的极近,季言甚至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人鱼面目的精致轮廓,对方的手就改为扣上他纤细脖颈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水花迸溅, 地面上的水一瞬间就浸湿了季言的衣服,水沾染上他的发, 耀眼的光影之中有晶莹的水珠从他额前的短发发梢滚落滴落在眼睛上。 季言的长睫颤动,水珠浸润了双眼同时,如光影一瞬间坠落入星海。 人鱼像是发现了什么漂亮的东西似的, 他掐着季言的脖颈锋利的指尖按在了季言眼尾下的猩红的泪痣上。 湿漉漉的银色长发因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而下,冰凉的发丝贴在季言的皮肤上,让人微微战栗。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下的水混杂着血腥味瞬间易散到空气中,在周身环绕,挥之不去,就连水的颜色都将季言身上雪白的衬衣染成了淡粉。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过糟糕了。 尤其是身上衣服湿漉漉粘腻的贴在皮肤上让季言更加难受的皱紧了眉头, 他伸出手去推拒,眼角的地方却是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人鱼用着他那锋利的指尖,刺破了他的泪痣,血珠子溢出让那颗痣变得更加猩红刺目起来。 季言拧紧了眉头抬手一把捉住了诺尔曼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疼……” 差不多得了,这条鱼下手就不能轻点。 然而对于诺尔曼来说面前的男人是将他从深海救回来却又是将他再度拉入深渊的人。 不可饶恕,也不能原谅。 在诺尔曼察觉到季言隔着屏幕在注视着他的同时,他就制造了这场混乱来吸引面前这个胆小怕事的家伙来到他的面前。 想到此,人鱼眼睛里多了一股子凶红之色,他没给季言更多说话的机会,而是收紧了扣住对方脖颈的手。 季言的呼吸一瞬间被遏制,他的目光正对上了诺尔曼望下来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神,就像是凶猛的野兽,在可怜而又悲哀的望着自己的猎物似的。 站在远处一直观察着的江时在察觉到不对后猛地上前两步,惊呼出声,“教授!!” 【06:呜呜呜亲亲怎么办?你快想办法!要不然这样下去他会杀了你的!】 耳边惊呼声不断,季言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然而趴伏在身上的人鱼却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像他们这种生物就喜欢看着比自己弱小的东西在手中挣扎却无法逃脱的模样,就像是刚刚那些试图挑衅他的人类似的。 等到他玩腻了,那么猎物的死期也就到了。 * 06说的不错,他不能坐以待毙。 人鱼记仇,此时的诺尔曼怕不是将他当成了那个欺骗他的原主,要将人折磨到死。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季言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双手伸出死死的攥住诺尔曼的手腕,因他的动作,对方锋利的指尖在脖颈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 血顺着伤口流出,一股子属于季言血的甜香弥漫在空气里。 伏在身上的人鱼有一瞬间的分神,季言见此时机,腿曲起攀附压制住了对方的鱼尾,随后一个用力将对方按在了地面的水中。 一人一鱼换了位,季言脖子得空喘了一口气,冷眼望着身下的这条以下犯上的人鱼。 诺尔曼此时躺在浅浅一层的水中,银色的长发散在水里,像是天上的银河。 他望着季言的一双凶红的眼睛里此时少了几分杀意,倒是多了一股子打量,他举起那染着季言血的手指,放在鼻尖轻嗅了一嗅,随后将血卷入口中,随后眼睛里露出了一股子迷茫。 季言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他却知道此时是驯服一只凶兽最好的时机。 他趁着对诺尔曼愣神之际,伸出手指勾住人鱼脖子上的铁环,将对方扯到跟前来,警告出声,“诺尔曼,我给你的温柔,可不是试图让你来挑衅我的。” 身下的人鱼静静的看着他,迷茫的眼睛重新聚焦回来时似乎是因季言叫了他的名字有些高兴。 对方的态度转变,让季言在他眼中看不见了杀意。 他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改变,季言试探着对方底线的开口道:“诺尔曼,你应该知道是我救了你。那么我就是你的主人,我有权支配你的自由。你要服从我的一切安排,不能像今天这样杀人,明白吗?” 人鱼的鱼尾拍打着水面,水花飞溅的到处都是似乎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满。但也只是不满,没有像刚刚那样,伸出那锋利的指尖似是想要直接血溅当场。 “回答我。”季言收紧了手里握着的链子,链子的长度缩短让对方不得不皱着眉头仰头看着他。 人鱼眼中的凶红色褪去,整条鱼看上去乖巧而又无辜的望着他,仿佛是在控诉着季言凶他。 这会倒是认怂,刚刚干什么去了! 季言有些生气的看着眼前的这条鱼,他扯了扯身上湿漉漉染着脏污的衣服,让对方看,“我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衣服,鱼也不行!再有下次,我就扒了你身上这层鱼皮!” 诺尔曼的视线落在季言的身上,让季言脱着衣服的手一僵,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总觉得……这条鱼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就像是在……视j。 这让季言不敢在对方面前脱衣服,他伸手刚要将衣服重新扣好,人鱼就伸出了那锋利的指尖在他衣服上轻轻一划,衬衣的扣子齐刷刷的掉在了水里的同时,衣服开合,隐隐约约的似是能瞧见里面的风情。 季言:“………………” 要不是看在上个世界秦深的面子,他现在就想在这弄死这条鱼! “江时!”季言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冲着身后低呵了一声。 江时应了一声,立刻招呼着人上前。 然而本是已经恢复平静的人鱼,在季言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用鱼尾缠住了他的双腿,并对着江时等人发出了警告。 “教授!” “教授!” 季言将脚朝着外面拔了拔,结果没拔出来。 他的手抚上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诺尔曼,“乖,松开。” 人鱼非但没松反倒是卷着他的腿将他扯到跟前,再次以猎物的方式将季言扑倒在地。 这条诡计多端的鱼! 半个身子又一次泡进水里的季言低咒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阴影就兜头拢了下来。 诺尔曼修长的双臂禁锢着季言的行动,视线则是抬起落在了不远处正小心翼翼靠近着他们的几个警卫员的身上。 季言能感受到对方视线里的猩红眸光,像是凶兽,随时都会奋起,咬断前来进犯着的脖子。 诺尔曼在发怒。 季言刚要出声让那些人别动,枪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季言就眼睁睁的看着子弹射入到人鱼的肩膀上,有血顺着那白皙的皮肤流淌而下,滴落到他的脸上。 滚烫的血让季言身体瞬间颤抖起来,他眼前似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血溅在脸上时的那股子快要将皮肤烧开的感觉。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再次睁开的一双眼睛眼眶发红。 他抬起手帮诺尔曼捂住那尚还在流血伤口,冲着江时等人低呵出声,“都给我住手!” 刚刚那一枪要是再向下一点,今天主角就要死在这了! 江时:“教授!可他……” “蠢货。” 激怒人鱼只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季言皱紧了眉头正准备再次出声,放在对方伤口上的手就被人鱼握住。 季言就发现人鱼将原本锁扣住他的铁环徒手掰开,将季言的双手扣在一起,为了防止他从身边脱逃诺尔曼又将细链在季言的手腕上缠裹了几圈。 季言:“?” 这只鱼!他刚刚还帮他来着!!!!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季言:“你把我放开!” 诺尔曼却是皱着眉头,弯腰将季言打横抱起。 他鱼尾在地上转了个弯,抱着季言就往回走。 季言盯着诺尔曼肩头再次撕裂而流血的伤口,拧紧了眉头,“你的伤口现在需要处理。” 诺尔曼没说话。 季言扒着他的手臂朝着前面看了一眼,皱紧眉头问出声,“你要带我回展柜?” 【06:亲亲,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季言:说。】 【06:根据主角刚刚样子的判断,他护着你却排斥江时他们,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季言:什么理由?】 【06:他看上了你,并把你当成了他的雌性。】 【季言:雌什么玩意?】 【06:雌性人鱼。】 【季言:………………】 【季言:那他把我往这破烂的玻璃展柜带是做什么?】 【06:根据资料记载人鱼在繁殖的时候需要低温的水域……】 【季言:说人话。】 【06:交///配?】 交…… 季言脸瞬间黑了,他揪着诺尔曼的脖子上的铁环,低呵出声,“……你放我下去!” 诺尔曼收紧了抱着季言的手。 此时的玻璃展柜已经残破不堪,展柜内剩余的水全蓄在一个两米的底座里,诺尔曼抱着季言走到跟前,还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将人丢了进去。 季言不会水,他在水面上呛了几口水之后,整个身体就朝着水中沉。 头顶上方的水波光粼粼的,季言的眼睛里仿佛是看到了一道金色的流光从上方跃了下来。 诺尔曼的鱼尾在水中滑动出漂亮的弧线,在季言最无助,仿佛感觉自己快要溺水而亡的时候,他的腰肢就被对方的手掌托起,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唇就落了下来。 呼吸得以恢复,季言猛地睁开眼睛。 诺尔曼在吻他,就像06口中说的那样,他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一个雌性人鱼似的在求/欢。 这条鱼莫不是在发/情。 季言摸了摸兜里来时藏起来的麻醉针,他朝着上面看了一眼。 他本来不想用这个,但这条鱼实在是太过难缠。 不说话,还油盐不进。 水里是人鱼的天下,季言需要到上面去才能施展,他想到此将身前的鱼踹开,努力向上游动。 尚在水中的双脚脚踝突然被诺尔曼捉住,随后那条锁扣在他另外一边手腕的上的铁环就如法炮制的扣住了他的双脚上。 季言挣动不开,现在的他就只能跟人鱼似的,努力摆动双腿了。 季言翻了个白眼,而他分明是从诺尔曼的眼睛里看出了满意,似乎是只有这样,他才更像是他的同类。 好在,诺尔曼还知道他是个人类。 就在季言在水下撑不住的时候,诺尔曼方才怜惜的将人打横抱着浮在了水面上。 季言浑身没什么力气的窝在他怀里咳嗽,咳得两颊泛红,眼尾生出艳丽的绯红色。 诺尔曼似乎很喜欢他的泪痣,他从上面吻过,将季言的眼泪给吻掉。 季言伏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啜泣,“诺尔曼,你想让我一直跟你呆在这吗?” 诺尔曼没说话,只不过他的手近乎依恋的扣住季言的腰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季言盯着人鱼近在咫尺漂亮的耳鳍,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可我不想。” “诺尔曼,我不是你的伴侣。” 季言的声音落,手里的握着的麻醉针就已经刺入到人鱼的皮肤里。 许是刺痛让人鱼惊醒,诺尔曼盯着他的一双眼睛变得凶红阴骘,像是要在下一刻将他吃拆入腹似的。 季言拔掉针头,躲开了对方的抓捕。 他目光扫向诺尔曼肩头的身上的伤口,“闹剧该结束了,你的伤口也需要治疗。” 季言看着对方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子,他游到他身前,将他的脑袋放在身上轻轻拍了拍, “乖,睡吧。” 诺尔曼的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季言,直到药力让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合上了双眼。 季言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抱着怀里的人鱼,冲着远处的人喊出声,“江时!还不过来!” * 季言被江时从玻璃展柜的底座里扶了出来,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打了个喷嚏。 江时赶忙将浴巾披在了季言的身上,“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这个世界又不像上个世界似的玻璃娃娃身体,泡了个凉水而已,他还撑得住,只不过就是这只鱼,太难对付了。 季言头疼的抚着额头,江时将沏好的姜茶给人递到了手边,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声,“教授,现在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明天归亚皇室的人要来参观,我们要怎么办……” 归亚皇室? 看来是重要剧情。 季言思索了片刻,捧着手里的热水站起身,从地上的水中将眼镜捡起,“先将这条鱼关到其他的展柜里,等明天皇室的人走了,再把他送到我那。” 江时:“好。” * 季言被送回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别墅,从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季言将脚步停在了镜子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言总觉得身上有一股子挥散不去的幽香,从皮肤内透出来染满全身,就像是被野兽标记出来的气味。 季言皱紧了眉头,从屋子里翻出来一瓶香水,浓香的香水味喷洒在身上,方才将身上那股子挥散不去的幽香给掩盖。 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尚未干掉的头发,从镜子里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被抓出来的血痕,鲜血淋漓的显得有些凄惨。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脚踝,季言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凶残。 【06:呜呜呜亲亲今天太凶险了!】 【季言:早晚会遇上。】 【季言:再说今天主角搞了这么一出,本身就是为了见我,我如果不见,明天归亚皇室的人来,这剧情就推不下去了。】 【06:那亲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季言给伤口涂上药,又用绷带将脖子,手脚都裹上纱布。 【季言:当然是将这条鱼接到手边,按照剧情设定的那样,对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满足我疯狂扭曲的癖好啦。】 【06:……】 就照着现如今这个凶残的开局,06突然想给宿主点个蜡。 这才第二个世界,这主神系统分配下来的世界怎么这么难? 晚上八点半,系统的限时商城就开启了。 季言依照06的指引,躺在床上翻着商城内积分兑换的东西。 商城内的东西应有尽有,小到一盆绿植,大到洪荒宇宙的高阶仙丹灵符都在其中,只不过季言现如今的积分很低,许多东西都还用不到,所以季言看来看去,最终还是以10万积分的价格兑换了一张自主选择世界的卡片。 这样他至少会有一次,不会如此的被动。 从商城内退出来,季言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季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以献祭的姿态用红绸缠裹住身体,献给了那片海域的主人。 对方踏浪而来,银色微卷的发长及足裸,拢着那张绝美至极的容颜。金色垂坠着红色宝石的珍珠细链绑在腰间,手臂,随着人鱼的行动与鱼尾划出的灿金色交相辉映出圣洁的光芒。 季言在梦里说不出话,心头没来由的恐惧让那双染着泪痕的双眼发红的望着对方。 而他却是停在眼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了面前楚楚可怜的美人下颚,随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俯身亲吻上了季言艳丽猩红的泪痣。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4) R国的归亚皇室喜好自然, 随着国王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他开始向往自然界之中植物旺盛的生命力,他开始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跟它们一样不死长生。 康归里斯生物研究所自从年初向皇室提交了一份‘永生计划’,并秘密抓捕了一只人鱼之后, 研究所就备受皇室喜欢, 就连地位都在学术界水涨船高。 皇室与研究所关系来往密切, 尤其是归亚皇室的二皇子尤里斯,几乎是每周都要往研究所跑一次。 美名其曰是为了皇室视察研究所,实则研究所里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二皇子尤里斯是借着机会来见他们的季教授。 季教授人美,能力又高,除了平时为人高冷一点, 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只可惜,有小道消息传言他们教授这些年一直不结婚是因为早些年家里给安排了一位联姻对象,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倒是从未见过对方。 这也让尤里斯每次在对方借此打算搪塞他的时候就拿着这件事来怼他。 而昨日江时口中所说的视察的事,说的就是尤里斯今天要来例行来研究所。 皇室的人要来, 虽说对方没个正形,但却也让季言不得不起了个大早,来研究室等人。 时钟在八点敲响,这位皇室的皇子就准时出现在了季言的视线里。 深眼窝,高鼻梁,尤里斯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英俊, 他迈步走过来,微卷的栗子色头发映衬着对方笑起来的一张脸像是个阳光大男孩。 尤里斯在看见等待在不远处的季言后,快步走上前,“季教授,好久不见。” 季言一脸公式化的冲着人微微颔首, “殿下。” 尤里斯却是赶忙将人拉起,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 面前的人猛地一看跟平时穿着没什么两样,可是仔细看尤里斯却发现季言套在白大褂里面的衬衣,今日不仅领口高高束起,还一丝不苟的系了一条领带。 整个人被衣服包裹,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墙。 尤里斯微微轻蹙起眉头,问出声,“教授,我听说昨天研究所出了事,你怎么样?是受伤了吗?” “我没事。”季言曲指推了推镜框,躲开了尤里斯的触碰冲着人提醒出声,“殿下,时间差不多了,我带您在这研究所里逛逛吧。” 尤里斯看了一眼身后跟着他一块来的皇室的人,视线从季言的领口移开。 这些人是老国王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一来是怕他不专业陪同他一起来视察,二来就是为了监视他。 尤里斯知道季言暗示什么,他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公式化的抬手冲着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季教授您先请。” 季言插着兜当先迈步出去,站在一侧的江时就赶忙将准备好资料的平板递到了他的手里,给人圈出了几个重点。 季言低头在上面扫了一眼,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还好需要讲解的东西,不设计太过专业的内容,否则他一张口对方就得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不过这还得感谢第一世界的时候,秦深教他的一些学习方法。 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倒是管用的很。 季言想到秦深,脑子里就想到了那只鱼望着他的一双猩红的眸子。 那双眼睛落在身上,就像是要将他吃拆入腹,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这点跟秦深还有点像,最后那场情/事,对方就像是一个狩猎者,对他步步紧逼,最后将他圈在笼子里,在一点一点的吃掉。 季言握着平板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他将那只鱼从纷乱的脑子里赶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拿着平板给尤里斯一一讲解出声。 在季言带着人在研究所转了一圈后,尤里斯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季言独处了。他以参观人鱼为R国机密为由,赶走了护卫队,这也让季言不得不挥了挥手让跟随在身侧的江时也离开了。 他将手中的平板夹在了胳膊下面,推开了实验室的门,“殿下请进。” 尤里斯跟着季言走了进去,“展览厅是真的坏掉了吗?” “是。”季言并没有瞒他,“那边现在还在施工,所以将诺尔曼换到了这里。” 尤里斯:“等等,你叫那畜生什么?” “诺……”季言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后,他顿住脚步冲着人问出声,“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尤里斯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教授是最近才给他起的名字吗?” 主角的名字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吗? 难怪昨天在展览厅内他叫他,会让那只鱼兴奋。 季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得不冲着尤里斯嗯了一声,“对,最近起的。” 尤里斯:“诺尔曼?” 季言:“诺尔曼·伊利亚德。” 太像一个人的名字了。 尤里斯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面上染上了一层不悦,他冲着季言追了过去,有些吃味的出声,“一个畜生而已,竟然还劳你给他起名字。” 尤里斯性格比较单纯,对于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一览无余。 还是个小孩子脾性。 季言没有生气,他伸手揉了一把尤里斯的脑袋,“你宫里的猫咪还能有名字,一只鱼怎么不能有名字?” 尤里斯拉下季言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把心思都用在他身上了。” 季言将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将视线从尤里斯的身上抽回,他将手里的平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迈步向前,“我可是向你们皇室许诺要尽快研究出来永生药剂的。不花点时间在他身上,喝西北风去吗?” 尤里斯:“有我给你担保,我父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季言一句话没说,他曲指推了推镜框,迈步冲着江时口中说的培养皿走去。 展览厅坏掉了,实验室内唯一一个培养皿只有一米多高,里面注入了微度盐水,来模拟了海洋的生态环境。只不过对于一个身量极长的人鱼来说,实验室内的培养皿还是有点小了。 一夜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帮那只鱼把伤口给处理了,季言想着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几分。 等到他走到跟前,季言就看见圆柱形的玻璃展柜里水域浑浊,水中混杂着血,绿色的海藻和一些小鱼被撕的粉碎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污浊不堪。 若不是能看见水中晃动的链子,他都要以为那只鱼又跑了。 尤里斯将脚步停在展柜的跟前,他上上下下的将里面看了个遍都没看见那条鱼。 他无聊的蹲下身盯着玻璃展柜下面的鱼骨,啧了啧嘴,“没想到这种漂亮的生物竟然如此凶残,难怪能活得长久。” 他站起身伸出手指在玻璃展柜上轻轻敲了一下,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嘿?” 里面寂静的很,尤里斯脑子里就想到了刚刚季言说的名字,他冲着里面唤了一声,“诺……诺尔曼?” 尤里斯别扭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在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后,就无趣的转过头来看向季言,“教授,看来你的手下并没有把这条鱼给照顾好。” 季言站在原地,那张拢在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有些冷的吓人。 尤里斯从来没见过季言生气时候的模样,而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在生气,而生气的对象很明显那条畜生。 尤里斯突然有些后悔他刚刚说出那句话了,这样教授就可以多多把关注点落在他的身上。 季言掏出手机给江时打了个电话让人过来,尤里斯眼尖就看见了对方露出的手腕上,缠裹着的纱布。 他皱紧了眉头刚要伸出手去询问对方是怎么回事,尤里斯就看见季言的视线微微上移,将目光落在了他头顶上方。 下一刻,尤里斯就感觉身后一道阴影从头顶上方笼罩了下来,他看着地上的影子,慢慢的转过身去。 他的一双眼睛就正对上人鱼落在身上那双染着猩红的一双眸子,像是一只凶兽,要将他撕成碎片。 尤里斯的脚顿时就像是被诅咒了似的整个人钉死在原地,张不了口,挪动不了分毫。 面前的人鱼却是游到跟前,抬起那被禁锢住的手腕将手掌按在了玻璃展柜上,声音之大,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尤里斯吓得脸色发白,就这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就连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季言迈步走上前,抬手揪着尤里斯的领子将人从那玻璃展柜前拉开。 在远离了那片区域之后,尤里斯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大喘了一口气,咳嗽出声。 季言的视线微微下移,就看见尤里斯的脖子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指痕来,就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过似的。 不用猜,就知道是这条鱼干的事情。 要不是他上前,这条鱼怕不是打算当着他的面,将尤里斯给弄死。 季言来不及去看那条鱼,他皱着眉头低下头,冲着人询问出声,“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尤里斯一把握住季言的手,他掀开季言的衣服袖子,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绑缚在对方双腕上的纱布,而纱布下藏着的是伤痕累累的皮肤,“他昨天果然伤了你。” 玻璃展柜内突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之大像是要破水而出。 季言回过头去,就看见诺尔曼的眸子落在尤里斯握着他的手上,那双眼睛里凶红一片,像是要将尤里斯的那只手撕碎一般。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5) “我没事。” 季言从尤里斯那, 将手抽了出来。 他向下扯了扯被卷上去的衣服袖子将白色的绷带全部藏了起来,“更何况,他不是也付出了代价。” 代价? 尤里斯朝着玻璃展柜里的人鱼看了一眼,只见人鱼左肩处有一个血洞, 看那伤口似乎是被用抢打中的。 伤口没有处理, 子弹尚留在体内, 此时随着对方的动作,向外渗着血。 尤里斯:“这……这是教授开的抢?” 季言朝着被囚困在水中的人鱼看了一眼,只见诺尔曼此时正看着他。 那一双眼睛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眸中已经褪去了凶红色,视线黏在他的身上, 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见到自己伴侣的愉悦。 金色漂亮的鱼尾讨好似的冲他摇摆,可季言却发现诺尔曼的尾巴被人钉死在玻璃展柜底, 就连他双手的腕骨都被铁环穿透,随着他的动作而渗出血来。 他看着季言,手掌按在玻璃展柜上, 想要让人上前来,可季言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诺尔曼显得有些急切,他扒着玻璃展柜一双眼睛里对他透着一股子乖巧可怜来。 尤里斯说的不错,他的人并没有把这条鱼照顾好。 这一刻,季言觉得自己有在心疼他。 尤里斯:“季教授?” 季言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刺入掌心, 他别开眼冲着尤里斯回答出声,“是啊,他太不听话了,昨天因为他,研究室里死了两个人。” 这件事, 尤里斯听说了。 昨天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害怕季言出了什么意外,可当时研究所在事发之后就对外封锁任何人也不让进。 尤里斯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找人了。 好在季言看上去也只是受了一点伤,没有别的事情,尤里斯觉得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想到此,尤里斯愤愤的出声,“他敢伤了你,就该好好给这个畜生一个教训!” “殿下说的对。”季言曲指扶了扶眼镜,“总是得让他长长记性,才能乖一点。” 听着季言在提到那畜生时候的不悦,尤里斯心里一喜。 他走到季言身侧趁着对方不注意伸手环抱住了季言的纤细窄薄的腰身,将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委屈的控诉出声,“我还以为季教授跟那畜生相处久了,不舍得伤他呢。” 毕竟那条鱼上半身看上去,长得的确十分的英俊。 冷不丁被尤里斯给抱住,季言心里生出一丝不悦。 他还没动作,玻璃展柜内就传来锁链剧烈的晃动声,随后季言就感受到一双染着刺骨冷寒的目光落在了身上,准确来说诺尔曼是在看着尤里斯,像是把对方当成了一个与他争抢伴侣的雄性。 这回不单单是那双手了,这一次诺尔曼想咬断的是尤里斯的脖子,以最惨烈的方式。 季言赶忙将伏在肩头的尤里斯给拉开,他的目光从对方尚发红的脖颈扫过,“殿下,看来今天不是一个适合参观的日子,不如您今天先回去,等到下次……” 尤里斯朝着一侧的玻璃展柜看了一眼,“教授是在紧张我吗?” 季言:“是。” 季言看着尤里斯眼睛里升起的亮光,补充出声,“殿下若是在我这出了事,我这条命可不够赔的。” “好吧。”尤里斯眼睛里升起的光又一瞬间灭了下去,不过不得不说,那畜生刚刚落在身上的眼神让他到现在还有点心悸。 尤里斯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朝着走进来的江时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直起腰,“教授,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季言冲着人嗯了一声,“江时,派人将殿下送回去。” 实验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季言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玻璃展柜上,浑浊的水中,只见人鱼静静的立在那看着他。 半晌,季言迎着诺尔曼的目光走上前,隔着一道玻璃,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第一次,季言这么近距离仔细的看着对方。 被囚困在玻璃展柜之中的人鱼上半身猛地一看与人类别无二致,但仔细看却可以看出来,人鱼的皮肤在水中近乎透明,泛着如雪一般的莹白色,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贴在这张近乎完美至极的脸上。 这张脸与上个世界的秦深有些相似但却比对方要更显精致一些却也比对方多了几分神性。 这让季言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昨夜梦中诺尔曼的身影,水天相接的海岸线上,漂亮的鳞片与红宝石金链交相辉映,高高在上的深海之主冲他俯下身落下了他那似有虔诚的吻。 眼角的泪痣一瞬间有些滚烫,季言被烫的轻轻蹙起眉宇,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冲着对方伸去。 玻璃展柜之中的人鱼看着季言的靠近,他游到季言跟前,扯动锁链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玻璃上。 “教授?” 身后传来江时的声音,季言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他转过身冲着江时走了过去,也就没有看见身后诺尔曼眸中一闪而逝的眷恋与失落。 季言:“江时。” 江时的步子停在了季言的跟前,冲着人微微颔首,“教授,皇室的人已经离开了……” ‘啪’的巴掌声在略显安静的实验室之中响起,季言抽回手,就看见江时望过来的眼睛里染着一丝愤怒与不解,“怎么?不服?” 江时赶忙垂下眸子,将捂着脸的手放下,“学生不敢。” 季言冷哼了一声,曲指推了推眼镜,“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他与人错身而过,吐出来的声音渐冷,“亚特兰蒂斯古国已经消失将近百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抓到这条人鱼废了多大的功夫?” 江时:“知道。” “你不知道。”季言猛地转过身拢在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透着冷色,“昨天我把他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教授。”江时皱紧了眉头,冲着人解释出声,“昨天您也看到了,像展览厅那样的钢化玻璃他都能脱逃,如果不用点手段,根本困不住他,万一再逃了……” 季言低呵出声,“蠢货,你这样只会毁了我的生物标本!”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我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生物,你把我的鱼弄伤了,就算拨了皮,他也是不完美的你懂吗?” 江时:“教授,这是个意外,我现在就让人来给他治伤……” “不用了。”季言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我正好要做一项实验研究,既然皇室的人走了,那就把他打包送我那里。” 季言先发制人,江时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他冲着人应了一声是,突然想到什么,冲着季言问出声,“教授,是直接送去实验台吗?” 季言:“游泳池。” 江时:“????????” * 等诺尔曼被送到别墅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季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就拎着药箱去了别墅一侧的露天游泳池。 不得不说,原主名下的这套别墅真的很大,季言走了好一会才到,他绕过走廊就一眼看见了那个趴在泳池池畔的人鱼。 夜色渐浓,孤月无星,皎白的光色从上方拢在对方的皮肤上,像是渡了一层淡银。水面波光粼粼泛着荧光,那金色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水面,水花溅起伴着金色流光,似是苍茫天地之间,仅剩下这一景。 季言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这条鱼几乎是完全的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不愧是主角,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 季言迈步走了过去,响动声似乎是惊扰到了对方,季言就看见诺尔曼慢慢的抬起头,那双看上去有些沉郁的眼眸之中,逐渐亮了起来,深邃的眸子里在看见季言后升起了一股子喜悦。 诺尔曼摆动着鱼尾想要游过来,季言却见他撑起,又跌了回去,整条鱼看上去恹恹的,像是没有什么力气似的。 季言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低头将面前这条鱼观察了一番,只见诺尔曼脸色比白天见到的更苍白了一些,他拿出手机给江时打了个电话,“怎么回事?” 江时:“教授,之前他在展览厅内伤了您,我就给他打了一剂麻醉针,剂量不高,但对方的攻击性会降低,不会伤了您的。”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下次再自作主张,就给我从研究所里滚出去!” 不等江时再说什么,季言就将手里的电话给挂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季言低头下头去看了一眼,冲着这条鱼出了声,“松手。” 诺尔曼趴在池壁上,把玩着他的小腿不想松手。 冰凉的指尖从皮肤上滑过,让季言浑身上下起了一层战栗。 季言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在诺尔曼伸手要去拆那绑缚在上面的纱布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听话。” 诺尔曼的手指收紧。 季言皱紧了眉头,“你再弄疼我,我就不理你了。” 诺尔曼眸色渐深,将手指从他的脚踝上拿开。 这还差不多。 季言蹲下身将放在一旁的药箱拉到跟前,正准备打开,诺尔曼的脸却是突然凑到了近前,他趴在池边,鱼尾在水里摆动着滑动出金色的流光。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让季言呼吸一窒。他正准备站起身,诺尔曼的手指却是擒住了他的手臂。 季言就看见诺尔曼原本无辜乖巧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狡黠,在季言瞪大的眼睛里,诺尔曼就圈着自己猎物将人一把拽进了水里。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6) 游泳池内水花四溅而起, 季言跌下了水,身上刚刚换上的衣服就被水打了个透湿。 衣服贴在身上,那股子湿漉漉的感觉让季言皱紧了眉头掐着诺尔曼的脖子低吼出声,“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鱼皮!”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对方那张稍显苍白的脸上此刻挂了一股子愉悦, 似乎因为见到他, 靠近他, 而变得有些兴奋,就像是雄性的生物在看见雌类之后的求/欢。 这个认知让季言掐着对方脖子的手一寸寸的僵硬,脑子里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上个世界最后的那场情/事。对方不知疲倦的索取,似乎连指尖都泛着热。 季言的手指蜷缩而起,就连耳根子都泛起了一股子红来。虽然换了一身皮, 但主角皮下还是一样的黑! 季言拧紧了眉头伸手要将面前这条鱼推开,然而水中的鱼尾就像是根水草似的将猎物死死的缠住不放。 一来二去, 反倒是折腾了一身汗出来。 季言喘了一口气,诺尔曼的手就托住他的腰,凑到他的耳边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单音节, “y……” 季言本还想按着对方的肩头挣扎的动作稍稍一顿。 这是……说话了?季言眼睛一亮。 这还是他见诺尔曼这么几天以来,第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单音节,但音色悦耳,似珠玉滚落,有似是染着月的冷意。 季言眼睛上的水从睫毛上滚落, 他冲着人眨了眨眼睛,“再说一句来听听?” 耳边突然就没了声音,像是哑了似的。 季言嗤了一声,他刚想说话,耳垂一疼的同时一股子酥/麻袭上全身。 这条鱼竟然…… 季言:“诺尔曼!” 在季言的低吼声中, 诺尔曼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松开。季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刚想气急败坏的骂上两句,结果就对上了一双无辜而又乖巧的眼睛。 季言:“………………” 好过分嘤嘤嘤。 这只鱼就仗着他不会宰了他,就对他胡作非为!简直是诡计多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他就不该给他治伤,疼死他算了! 季言生气了,他松开了掐着对方脖子的手就打算游回岸上去,哪知四面不靠的身体没了对方的支撑就朝着水下沉。 完了他忘了,他不会水……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朝着诺尔曼看了一眼,然而这条鱼浮在水上,金色的鱼尾在水中上下摆动着,连手都没抬。 季言低咒了一声,伸手一把扯过了这只打算置身事外的鱼脖子,重新搂了上去,直接将面前这么一大只鱼当成了一个天然的救生圈,浮在了水面上。 再次贴到身上的人让诺尔曼高兴的摆了摆尾巴,“y……” “你要是敢笑我你就死定了!”季言像是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对方身上,冲着鱼警告出声。 诺尔曼却还是轻笑了一声。 季言:“………………” 有生之年,他竟然被一条鱼耻笑了! 呜呜呜丢死人了。 诺尔曼像是感受到了季言的生气,他拖住了季言的腰,讨好似的将一个吻落在了他眼尾的泪痣上。 泪痣突然烫了他一下,季言睫毛轻轻颤动,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跟这条鱼打商量,“这样你是哄不好我的,你把我送上去。” 诺尔曼的手指在他的腰腹上摩/挲了两下,似乎是在思索。 季言抬手指了指诺尔曼受伤的肩头,“你哄不好我,我就不见你了,也不给你治伤了。” 半晌,在季言以为自己跟这条鱼又谈判失败的时候,诺尔曼却是依依不舍松开了他,抱着他的腰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池边。 季言的脚泡在水中,诺尔曼游到了他的身侧。 季言看着对方乖乖的模样,伸出手奖励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真乖。” 诺尔曼水中愉悦的上下摆了摆鱼尾,季言本是打算走掉将这条得寸进尺的鱼给晾这一会,但他在看见对方鱼尾上发红的伤口后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将放在一旁的医药箱拉到跟前来。 季言:“把手给我。” 诺尔曼盯着季言手里的镊子,眸中滑过了一股子危险的色彩,仿佛是这个小东西在他身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让刚刚还看上去平静的人鱼瞬间身上瞬间起了属于野兽的防备。 他向后游了游,季言却是在对方发红的眼睛里,抬手扯过锁扣住对方的锁链将诺尔曼扯到跟前。 季言的手背一疼,一道血痕出现在手背上的同时,锁扣在诺尔曼手腕上的锁链被季言打开来。在诺尔曼的注视之下,季言又将另外一个也给解开了。 在锁链坠入水中的那一刻,诺尔曼眸中的猩红一点一点的褪了。 手背上的伤口发红,季言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他拿出一旁的镊子沾了药给这条鱼擦了擦伤口的血,又将药涂上去,用绷带个人缠裹好。 诺尔曼:“y……a……” “别动。”季言将手里染血的棉签丢掉,换了一个新的给他,“乖一点。” 身前凶狠的人鱼,游到季言的身边,乖巧安静的贴靠在了他的腿边。 夜更深了,头顶的月光拢下拢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整个池边显得十分安静,季言坐在池边给对方处理着伤口,神情专注还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明明季言并不喜欢安静,也不喜欢一个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自然自语,可这一刻,季言却并不觉得孤单。 面前的这条鱼虽然不会说话,但他至少他知道他会陪着他,多久都行。 将这条鱼的两只手都解决了,季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自己能上来吗?” 季言的话落,诺尔曼就撑着坐在了他身侧。 漂亮的金色鱼尾垂在水中上下摆动着,溅起的水珠子潋滟生辉。 季言冲着人歪了歪头,“我能摸摸你的鱼尾巴吗?” “y……a……”他凑到季言跟前,目光落在了对方染着水色的唇上,在季言想要向后躲闪的同时,诺尔曼伸出手揽过季言的腰,轻轻的吻了吻对方的唇。 一个轻吻,一触即离。 季言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伸手勾过对方垂落在身前的银发,红着脸低语出声,“你这只鱼,吻……都给你吻了,我要看的尾巴呢!” 诺尔曼吃痛的蹙了蹙眉,面上可怜而又无辜,“y……a……n……” 季言这一次终于听清了对方口中的单音节。 y-a-n 言,他在叫他的名字。 季言弯了弯唇,伸手将面前这条鱼推到在地面上。 他凑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的胸膛,“看在你这只蠢鱼叫我名字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下一次,我要看什么,就乖乖躺平给我看,知道吗?” 季言的手指被诺尔曼握住,诺尔曼拉着他的手就放在了他的鱼尾上。 人鱼的鱼鳞没有想象当中的坚硬,反倒是有些柔软,在月光的光影中,散发着着朦胧潋滟的光晕来。像宝石,却比宝石多了一丝梦幻的色彩。 季言的眸子里升起了一层光,像是天上的星子坠入深海,瞬间亮的耀眼。 诺尔曼托着下巴顺从乖巧的侧躺着,任由季言将他的鱼尾给摸了个遍。 季言偏头看了对方一眼,就发现面前明明凶狠至极的人鱼此时半阖着一双眼睛,眸子里盛着柔光,又似是带着一股子宠溺。 季言将对方的尾巴尖的伤口也给处理了,这才抽回手,将一旁的药箱合上,“行了,你自己呆在这吧,我回去了。” 哪知季言提着药箱还没向前走一步,脚踝就被诺尔曼给一把握住,纤细的足裸在对方的手中像是一捏就断。 季言脚步猛地顿住,下一刻垂落在身侧的手就被诺尔曼给一把扯住。 季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鱼一个翻身给掀倒在地上。 他撑着手臂起身,头顶却是一大片阴影笼罩,随即诺尔曼的脸就凑到了近前。 没了束缚的人鱼,就像是一个危险的生物。 诺尔曼的视线滚烫的落在身上,季言顺着他的目光朝着下面一看,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衣因泡在水里而逐渐变成透明色。 这么看上去,穿与不穿似乎没什么两样。 季言伸手捂住诺尔曼的眼睛,耳朵尖一瞬间红了起来,“呜呜呜,你这条小黄鱼!把你脑子里黄色废料都给我踢出去!” 诺尔曼笑了一声,将季言的手拉开按在头顶,俯身凑到季言绑着绷带的脖子上。 “你……你想做什么?”诺尔曼却是在季言的声音中,用牙将那缠在脖子上的绷带给撕扯开。 白色染着血的纱布被丢弃上水上,伤口就暴露在诺尔曼的眼前。 伤口因泡了水显得有些狰狞,诺尔曼冲着季言俯下身吻上了对方的脖子。 季言:“疼疼疼!!” 季言:“呜呜呜你这只鱼诡计多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就知道欺负我。” 季言染着哭腔的声音刚吐出,脖子上的刺痛在对方的吻中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季言吸了吸鼻子,在手腕被松开的一瞬间,他就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摸了摸。指下皮肤光滑如初,哪里还有半点伤口? 季言睁着发红的眼睛将目光落在了诺尔曼的身上,“你……你是在给我治伤吗?” 诺尔曼没说话,只是直起身又将他手腕脚腕的绷带都给撕了。 吻落在上面有些痒,季言稍稍向后缩了缩,便又老老实实的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这一次,季言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皮肤上的伤口消失不见。 【06:据古籍记载人鱼的唾液有疗愈功能。】 【季言:好神奇。】 【06:不过,需要提醒亲亲,人鱼会对你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说明他是真把你当成了他的雌性。】 【季言:我不管,我不听,他没跟我说我就当不知道。】 季言跟06说着话,诺尔曼的一双手就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季言:……他这是在做什么?】 【06:人鱼是卵生动物,他大约想让你揣上他的卵。】 【季言:………………】 季言一把将诺尔曼的手拍掉,“我不是你的伴侣,我也不会生小人鱼。” 诺尔曼:“y……a……n……” 季言视线扫过诺尔曼脖子上唯一留着的锁扣,趁着对方不注意站起身向后退了一大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好了,游戏到此结束,我走了。” 季言提起地上放着的药箱转身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了锁链晃动的声响。 季言脚下的步子稍稍一停继续向前走。 诺尔曼:“y……a……n……言。” 喊了一晚上的名字,临走的时候,季言终于听到了诺尔曼对他喊出了一个完整的字。 季言听着对方稍显急切的声音,脚步顿在了原地,低笑了一声转过身来,“你这条鱼可真是……” 季言吐出来的话戛然而止,只见身后的人鱼握着绑在脖子上的铁链,望着他的漂亮的眼睛里蓄起了一层水雾来。 哭……哭了? 季言折了回去,在对方够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面前的人鱼还真的哭了,一滴眼泪从眼眶滚出滴落在地上变成了滴溜溜圆的珍珠。 诺尔曼伸手将珍珠捏起放在掌心,讨好的朝着季言递了过去。 季言:“给我的?” 诺尔曼愉悦的摆了摆鱼尾,“言……” 季言走了过去蹲在人鱼的身前,他将珍珠从对方的手里捏起,放在眼前看。 头顶月光笼罩而下,手里的珍珠在掌心之中泛出晶莹璀璨的荧光。 呜呜呜真好看。 这只鱼哄到他心坎里了。 季言将珍珠在手心里拨了拨,半晌冲着他嘿嘿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弄哭你,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珍珠了?” 诺尔曼一语未发,半晌他沉着一张脸转身回了水里。 季言笑了一声,握着珍珠站起来,“喂,这就生气了?” 水里,诺尔曼鱼尾用力拍打着水面,水花飞溅,溅了季言一身。 * 季言回屋重新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躺在床上,他将那颗珍珠翻出来,放在眼前看。 头顶的灯光映照在手里的珍珠上,像是渡了一层光。 季言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脑子里突然想到梦里诺尔曼腰间装饰着的宝石珍珠链子,红宝石珍珠衬得那条鱼,雍容,奢靡至极。 【季言:我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06:系统没有监测到异常,是什么梦?】 季言给06讲了一遍。 【06:我找找。】 季言等了半晌,也没见06回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电话。 季言将手里的珍珠收起,翻身从床头上将电话拿起看了一眼。 原主手机备注上写着哥哥两个字。 哥哥? 06没在,季言翻身坐起,脑子里回忆了一番这个世界的前情提要。 这个世界,原主父母双全,但是早些年工作平平,并没有上个世界之中的富有,到全是两个儿子争气,一个从了政,小儿子则是年纪轻轻的成了R国顶级的生物学博士。 只不过原主对于生物研究的痴迷让他几乎是常年不在家,偶尔仅回去的几次也只是待不到半天就走。唯独他跟他的这个大哥关系还算比较好,原主这一次能够成功接手归亚皇室的‘永生’计划,也是季宁在里面周旋。 简短的前情提要中季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手里的电话铃声催促着他让他来不及细想,就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大哥?” 季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言言,我听说研究所的展览厅破了,那条人鱼从里面跑了出来,还杀了两个人?” 归亚皇室的二皇子尤里斯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这个大哥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季言冲着人淡淡的开口,“对,不过已经抓住了。” 季宁:“那今天二皇子在实验室里受了惊也是因为他?”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大哥似乎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 季宁:“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不是担心你吗?” 季言的手抚过脖子,冲着人出了声,“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季宁在电话里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季言再次出声,“我之前就说那条人鱼危险,根本是个不可控的东西,今天闹出这么一个乱子,指不定之后还会闹出点别的事情。我当初要是知道你会一个人跑去神刹海,我……” 季宁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季言:“大哥就会怎么样?” 季宁:“没什么。” 季言略微思索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大哥好像很害怕我去神刹海?我还说过一段时间再去那瞧瞧,没准还能再碰见一个人鱼。” “胡闹!”电话里季宁突然拔高了音调冲着季言低呵出声。 季言分明是从季宁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大哥?” 季宁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季言警告出声,“R国这么大你哪里不能去,非要跑什么神刹海!那地方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再敢背着我,背着爸妈去那里,我就替爸妈打断你的腿!” 季言:“我……” ‘嘟嘟嘟’忙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季言将电话拿开,就发现季宁竟然将他的电话给挂了。 神刹海。 季言将这个词放在口中咀嚼了一番。 【季言:06?】 06这跑去哪里问去了。 系统不在,季言只能自己想。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当初原主就是在神刹海里抓到了奄奄一息的诺尔曼并将他带了回来锁进了罐子里。 从刚刚季宁的话语中可知,当初原主去神刹海是背着家里所有人一起去的,可既然原主能够毫发无伤的回来,那季宁又在恐惧什么呢?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7) “《物种起源》, 《生物与生活》,《图解万物简史》……”季言踩着梯子站在琳琅满目的书籍前喃喃出声。 【06:亲亲在找什么?】 【季言:神刹海或者关于亚特兰蒂斯古国的记载。不过,怎么一本都没有?】 季言抽回拨弄书籍手指,叉着腰站在书架前。 【季言:06你终于回来了, 申请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06:主系统并未查出异常数据, 也就是说主系统并未向您的植入关于该世界原主的记忆, 包括梦,回忆等。】 可那梦过于真实。 若并非原主此前所经历的,他为什么会在见到诺尔曼的第一次,就在晚上梦见了他? 【06:不过根据亲亲梦里的元素提取,我查到在现实世界的古地球之中, 是有这样的民俗在里面的。】 【季言:什么样的民俗?】 【06:古时候生活在海边的百姓如果遇到比较频繁的海难,就会觉得是海中的生灵在发怒。他们会从村中找寻适龄的女子将她们献给深海之主当新娘, 从而平息这场怒火。】 【季言:那被献祭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06:死了。】 季言沉默了。 所以,那只会是一场梦,不会是真的。 【06:亲亲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季言:你别说话了, 你再说话,我觉得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06:………………】 季言扫了一圈书架上的书,随便抽了几本看上去比较靠谱的从梯子上爬下来,走到桌子前坐下翻看。 手中的书页还没翻动两下,季言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水声。 季言拧紧了眉头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镜框,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窗外的水声随着季言的动作又变大了一些, 似是鱼尾毫无节奏的拍打着水面,还带着一点小情绪。 季言‘啪’的将手中的书合了上去,转身走到一旁的窗户边,伸手将半阖的窗户给推开。 窗户打开,季言就看见书房的窗户外就是那片波光粼粼的游泳池, 而游泳池里,那只鱼正托着下巴趴在水边用鱼尾拍打着水面。 水从游泳池内飞溅而起,溅的四周到处都是,就连种在一旁的花都被水浇了个透湿,整个花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季言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水边窗户打开的声音许是有点大让诺尔曼抬起头来,“言……” 季言:“你在做什么呢?” 诺尔曼:“饿……” 【06:你是不是没给主角吃东西?】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在诺尔曼望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里,抬手砰的将窗户给关了上去。 一道窗户隔绝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声音之大,藏起了季言的心虚。 【季言:忘了。】 【06:……】 季言揉了揉眉宇,走到书桌旁翻了翻手里的书。 书从头翻到尾也没看见半点关于人鱼的介绍,哪怕是这个世界,人们对人鱼也是知之甚少,更别说如何饲养了。 江时倒是知道,只不过…… 倒是有点拉不下脸。 【季言:06,人鱼吃什么?】 【06:……不知道。】 【季言:那我要你何用?】 【06:QAQ我只是一个愚蠢的小系统,为亲亲提供一站式陪聊服务。】 季言扯了扯嘴角,将面前的书翻到鱼类的那一页,“人鱼也是鱼,反正都是鱼,死马当活马医吧。” * 屋内,季言系了个围裙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手里的培养皿站在厨房的灶台前。 他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内容,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草食性鱼类,喜欢吃水草,豆科植物……肉食性鱼类,喜欢吃蚯蚓,鱼,虾……” 季言沉吟了片刻,脑子里想到了之前在康归里斯实验室的罐子里面见到的那些鱼骨头,“人鱼应该是个食肉性鱼类……” 季言将手中的水草培养皿放下,拿起了一旁从实验室里翻找出来的唯一一罐子蚯蚓。 蚯蚓还是活的,尚在罐子里蠕动,季言仅看了一眼,就别开眼来。 * 季言抱着罐子去到游泳池边,游泳池周围的地上已经被那条鱼霍霍成了一地的水坑,而罪魁祸首正在水里闹脾气。 季言:“诺尔曼。” 水边,诺尔曼在听见季言的声音后,眼睛一亮,游到对方跟前,“言……” 季言盘腿坐在池边,拿起筷子从罐子里夹出来几只蚯蚓放在盘子里,将盘子推到诺尔曼的面前,“喏,给你。” 诺尔曼盯着面前盘子里的小东西看了半晌,将锋利的指甲伸出来拨了拨。 【季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06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言就看见诺尔曼的手指稍稍用力,面前几只尚还蠕动着的蚯蚓就在眼前身首分离,死于非命了。 盘子里被弄得一片狼藉,诺尔曼默默的将盘子推回到季言跟前。 季言盯着面前的生物,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诺尔曼:“饿……” 季言:“…………” 所以,人鱼是草食动物? 季言沉思了半晌,撑着站起身又从厨房将放在灶台上的一罐子水草拿过来。 还没等季言将水草推到面前,诺尔曼就已经伸出手指抵住罐子,阻止了他的动作。 水草也不吃? 那吃什么? 诺尔曼:“言……” 落在耳边的声音带了一股子委屈,季言皱紧了眉头,坐在池边将一旁放着的书拿到手边翻了翻。 诺尔曼盯着季言看了半晌,见对方不搭理他,他就游到季言跟前,伸出双臂从身后将人拥在怀里。 季言正研究着身后这条鱼的温饱问题,就没去管对方仅仅只是一个拥抱且依赖的动作。 午后的阳光正好,阳光从头顶映照下来拢在两个人身上,光打在书页上,合着风,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季言托着下巴沉思着,后背就贴上了一个冰凉的胸膛。 季言眸子一眯,危险的提醒出声,“你又把我弄湿了。” 诺尔曼与人贴贴,“言,饿……” 季言:“…………” 算了,贴吧。 一纵容,这条鱼就得寸进尺。 季言坐在原地还没翻两页书,腰间的衣服被撩起,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腰际。 手里的捏着的书页瞬间被季言给捏了个稀烂,他拧紧了眉头,吐出的声音透着哑,“诺尔曼……” 诺尔曼:“言……” 季言刚来的及抓住这条鱼的手,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江时打来的,季言抬手接了,“喂?” 康归里斯研究院展览厅内,江时朝着站在破碎玻璃展柜前,正仰头看着的高大男人看了一眼,冲着电话里出了声,“教授,秘书长来了实验室。” 秘书长? R国联合秘书长好像是……季宁? 季言坐直了身体,“我哥怎么会去实验室?” 江时将视线抽回解释出声,“说是,来见您的。” 季言想到了昨晚的电话,刚要冲着江时出声,诺尔曼却是握住他的手将一个吻落在了手背上。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诺尔曼一眼刚要将手抽出来,那条鱼就像是在品尝什么可口的东西似的,从手背吻到指尖,又弄得整个手臂到处都是。 季言的呼吸一窒,伸出手指推拒,声音从齿缝之中逼出,“别……别闹。” 江时:“教授?您有在听吗?” 季言清了清嗓子,“我在听。” 江时:“秘书长问您现在在哪?” 季言听着电话里江时的声音,尽量稳住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声调,“你就说……我……我这几天在家做研究,谁也不见。” 从电话里吐出来的声音比往日少了几分冷漠倒是多了一股子温软,是江时从未听过的音色。 他沉吟了片刻,不确定季言那边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状况,压低了声音冲着人询问出声,“教授,您没事吧?” “我没事。”季言扣住诺尔曼作乱的手,冲着江时提醒出声,“对了,人鱼在我这的消息是机密,谁也别说,尤其是别让我哥知道。” 江时:“可是……” 季言:“还有,我记得你之前写过一份关于人鱼的研究报告是吗?” 江时:“是。” 季言:“之前那个不够详细,今天你再写一份最新的报告传给我,里面需要包含人鱼的沿袭旧址,生活习性,喜好,繁衍……等等这些内容。” 江时:“今天?” 季言:“你要是现在能弄出来我也没意见。” 毕竟,他感觉面前这条鱼快饿死了。 江时:“………………可是教授,东西有点多。” 季言咽下了快要从口中溢出来的声音,将话从口中逼出,“那……那就尽快!” “是不是电话打通了?他现在在哪呢?”站在一旁的季宁在听见这边的动静之后快步走来。 从电话里传出来熟悉的声音让季言心里一咯噔,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飞快的按了挂断。 康归里斯研究所的展览厅内江时看着冲他走来身穿一身黑色制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冲着人微微颔首,“秘书长,教授在家呢。” 季宁冲着江时伸出手来,“把电话给我。” 江时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季宁的眼神里将手机交到了对方的手里,然而等到季宁将手机拿到面前的时候,就发现电话早已经被季言给挂断了。 季宁看着黑掉的屏幕冷哼了一声,将手机丢还给了江时,“又在替他打掩护是吗?” 明明是兄弟两个,季宁与季言兄弟两个的长相完全不同,面前的人锋锐的面庞之上有着一股子野性的阳刚飒爽之姿。 江时最怕的不是季言,而是这位雷厉风行的秘书长。在听着对方的话,眼神有些闪躲,“……秘书长,我……我没有……” “上一次,若不是你们这群人没拦着人,他能一个人跑去神刹海那种地方吗?”季宁逼近一步,手指点在江时的肩膀上,“江时,你自己去过一次差点丢了半条命,那里到底有多危险,你难道不清楚吗?” “秘书长,自从亚特兰蒂斯古国消失,人鱼族已经沉寂了许久。我是去过,但我倒霉一条人鱼都没遇见。现在教授好不容易遇见了一只,是真的十分难得,而且,您也知道教授对古生物的痴迷,他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研究。” 江时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再说从我们最近的研究证明,人鱼的确是最合适做永……” “别跟我提‘永生’,全都是他娘的放屁。” 季宁抽回手指,指了指身后已经碎掉的玻璃展柜,“我问你,那条鱼现在在哪?”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8) 季言觉得这条鱼一定是饿疯了, 才会将他当成食物似的,逮着他到处啃。 季言将手里的电话挂掉,紧绷着的神经才算彻底的放松下来,口中忍耐了许久的低/y才从齿缝之中逼出。 “差不多得了……” 季言羞红了一双耳朵, 伸手将滑落在肩头的衬衣拉起遮住身上被弄出来的草莓印子, “我不是故意忘记给你弄东西吃的……我错了还不行吗?诺尔曼……”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叫他的名字让诺尔曼心情愉悦, 还是落在耳边低低像是猫柔软的嗓音让鱼更加动容。 诺尔曼依依不舍的停了下来,他将季言环绕在怀里,分外依恋的将头枕在他的肩侧。 随着对方的靠近,一股子混杂着冰凉潮湿的呼吸就落在了颈侧。 微痒的触感,让季言原本白皙的皮肤敏感的生出一抹淡粉, 像是一个熟透的桃子似的。 身侧诺尔曼直勾勾的视线落在身上,让季言总觉得这条鱼像是一只随时会进攻的恶狼, 时时刻刻的觊觎着自己怀里的猎物,只待时机成熟之后,就扑上前将人吃拆入腹。 季言被盯的有些心里发毛, 他低头盯着腰间的手,冲着这只得寸进尺的鱼出声道;“你松不松手?” 诺尔曼:“不……” 季言伸手去掰对方的手指,那双禁锢着腰身的手,却是比铁链子还难掰开。 季言折腾捣鼓了半天,也没撼动对方分毫,反把自己热出来一身汗。 季言算是拿这条黏人的鱼没办法了。 他盘腿坐在池边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妥协出声,“我不走,总行了吧。” 诺尔曼虽然没说话,但季言看见了这条鱼泡在池子里的鱼尾巴欢快的摆了摆。 果然,还是这句话最管用。 季言盯着诺尔曼看了看, 盘算着怎么把这仇给让这条鱼还回来。 他沉思了片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躺这。” 诺尔曼朝着季言身侧的位置看了一眼,面上虽然露出了一抹犹豫,但还是乖巧听话的躺在了岸上对季言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人鱼的肚皮没有想象当中的柔软,倒是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腰腹,硬朗健硕,季言盯着看了一会,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八块腹肌。 想到当初第一眼见到对方时候的凶相,此时人鱼温顺好撸的样子,倒是让季言紧绷着的神经一松,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掌下人鱼紧绷的皮肤随着季言的碰触慢慢放松了下来,诺尔曼似乎很喜欢他的触摸,在他的手掌之下很惬意的躺在那,眼睛半眯,鱼尾不停的摆动着。 季言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人鱼,他手掌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过,手指勾起了对方落在身上的银色长发,放在鼻息之间轻轻嗅了嗅。 季言果不其然在诺尔曼的身上嗅到了那股子在身上闻到的幽香,这股子香味就像是藏于隐秘深处的花,透着一股子神秘与迷人的香气。 季言单手撑着下巴,伸出手指将诺尔曼胸膛之上尚未干涸的水珠子戳破那染着水渍的指尖就勾起了诺尔曼的下巴,“真好看。” “真想把你这只鱼绑在宝石堆砌的屋子里,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在对上诺尔曼看过来的一双逐渐晦暗不明,如暗流涌动的眼神后,季言这才松开手指,拿起一旁放着的书,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将头枕在了这条鱼的肚皮上。 殊不知诺尔曼低头望着季言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猩红之色,那是看着猎物势在必得。 * 头顶的阳光正好,阳光拢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惬意舒适。 季言将手中的书举到面前翻了翻,微微侧目,冲着身侧的鱼问出声,“这书上也没有关于人鱼的记载,这蚯蚓你不吃,水草也不吃,那你们人鱼到底吃什么?” 诺尔曼垂落在池中金色的鱼尾在水中上下摆动,他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躺在面前的青年,伸出手指拨了拨季言柔软的发,张了张口,“言……” 人鱼的声音低沉悦耳,比上好的大提琴音色还要优美,落在耳边,仿佛是带着一股子蛊惑人的音调。 季言将手中的书又翻过去一页,“我不能吃……” 他又不是个食物。 诺尔曼:“言……” 诺尔曼:“言……” 人鱼低低的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且固执的叫着他的名字。 季言:“好好,给你吃。” 诺尔曼像是个拿到蜜罐的孩子,在得到大人的首肯之后这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季言将书扣在了脸上。 若不是知道这只鱼不会真对他怎么样,季言都要以为他的下场会跟前面那几只蚯蚓似的,在对方的爪子下身首分离,死于非命。 别看这只鱼活得久,但是陆地上的一切,包括语言对于他来说还是新鲜未知的,诺尔曼现在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他就不该指望一只鱼能短时间跟他正常说话,跟他说出来他喜欢吃什么。 想来想去,若是想要了解诺尔曼更多,恐怕他还是得等江时的报告出来。 季言握着手里的书又重新躺了回去,诺尔曼的鱼尾就伸出来,卷在他的腰侧,将人圈在怀里。 在见识过这条鱼更为大胆的事情之后,季言现如今对于这种小规模的搂搂抱抱他只是略微警惕的看一眼,在看出来对方并不会做什么之后,他就没再去管。 鱼尾上的伤口似乎是好了,季言将书放下,冲着人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诺尔曼顺从的将手递到他掌心,季言将诺尔曼的两只手都查看了一番,只见那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不得不说,这种程度的伤若是换到人类的身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而这条鱼除了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暴躁,病恹恹的之外,自愈能力比人类强上太多了。 而且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季言还发现诺尔曼的学习能力也很强,今天他已经能从这条鱼的口中听出来除了他名字以外的其他字眼了。 他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教对方一些别的什么?以便之后更好的沟通? 季言思索了片刻,冲着诺尔曼出声,“我教你说话吧。” “言……”诺尔曼吐出了一个字。 季言:“我叫季言,四季的季,语言的言。” 诺尔曼:“%¥¥##……” 对方从口中吐出来一段话语,季言听不懂,但他知道诺尔曼口中说的应该是他们人鱼族的语言。 “你再叫我的名字吗?”季言抓过对方的手,在人鱼的手心将两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在了对方的掌心,“是这两个字。” 诺尔曼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季言的手,在他的掌心亦写下了一串文字,季言辨别了一番,发现并不是他知道文字里面其中任何一个。 季言思索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这是你的名字?” 诺尔曼嗯了一声,用手臂将人环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吐出来的一串音调。 古老而又神秘的文字,仿佛带着魔性,在耳边吐出的那一刻,像是水滴滴落入心湖之上,在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溅起了一丝涟漪。 季言曲指推了推眼镜,又教了对方几个字眼。 诺尔曼笨拙的学习像是个孩童牙牙学语的样子,引得季言咯咯一笑。 直到对方冰凉的手掌附在脊背上,凉意爬上皮肤,季言方才止住了笑,“我错了我错了。” 诺尔曼将人圈在怀里,冰凉的手掌附在他的小腹上轻轻的按压着,不疼但却让季言心里生出了一丝怪异,在对方的动作之下,让他总觉得自己肚子里面有着什么东西似的。 想到之前06对他说的事情,季言一脸警惕的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我不笑你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一瞬间的僵硬,诺尔曼敛去了眸中的色彩,松开手将人圈在怀里,俯身在他的泪痣落下一吻方才作罢。 警铃解除,季言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院子里的阳光拢在身上格外惬意,季言靠着对方,手里的书从手里滑下,整个人缩在对方身侧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诺尔曼盯着季言的睡颜看了良久。 头顶的太阳西沉,当星光逐渐铺满整个夜空之中,有风从远处吹来。 游泳池边的风变得有些凉意,季言眉头紧皱,整个人似乎是不安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卷着季言的诺尔曼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他抬头看了人一眼。 只见怀里的人面色苍白泛青,那眼角的猩红的泪痣就像是开在雪地里面的红梅,夺目妖异。诺尔曼盯着那泪痣看了一会,冲着季言俯下身去。 季言又做梦了。 梦中很冷,眼前很黑,只有鼻息之中仿佛是能够嗅见海水的腥气,有风从一侧吹来,带着潮汐的海水从赤/裸的脚面流淌而过,冰冷的水让他浑身颤抖着猛地苏醒。 第一眼,季言看到的就是诺尔曼有些担忧的神色,季言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他大喘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诺尔曼:“言……” 周围的天已经黑了,池边的水都带着一股子凉意,就好像是梦中莫过脚的水,让人觉得十分的寒冷。 季言伸手揉了揉眉宇,“我没事。” 诺尔曼刚想出声,放在身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猛地将季言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来电显示上的提醒是哥哥。 季宁? 几点了?他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季言刚要伸出手去接,诺尔曼却像是有些生气这手机铃声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似的,用尾巴尖就将放在岸边的手机给推进了不远处的花坛里。 季言:“诺尔曼。” 身后的人鱼却是无辜而又可怜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好心办了坏事,被大人训斥的孩子,委屈巴巴的。 不等季言去拿,手机铃声在响了几下无人接听之后,就自己挂了。 季言刚想说挂了那就算了,哪知别墅外突然响起了季宁的怒吼,“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季言:“!” 季江怎么找来了????? 难不成是江时这个不靠谱的,把他卖了??? 季言刚想缩在别墅里装死,就听见季宁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 呔!江时怕不是连他家的密码都告诉了对方,把他卖了个彻底。 从昨晚的电话里,季言能感觉出来季宁对于身边这条鱼的厌恶,要是双方见面,保不齐这一人一鱼要撕的。 死任何一方,这个世界的剧情怕是都推不下去了。 不行,得把这条鱼给藏起来。 季宁:“季言?季言你在哪呢?” 院子外面没有开灯,季言朝着一侧黑漆漆的游泳池看了一眼。 在季宁走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季言解开了绑在一侧的锁链,拽着身侧的鱼就跳下了游泳池。 隐隐约约出现的水声让季宁朝着院子外寻了过来,“季言?” 随着院子里的推拉门被拉开,屋内的光映照进来,季言伸手将诺尔曼推按在了泳池的角落,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季宁走进院子里,朝着面前黑漆漆的水面看了一眼,“季言?” 院子里很安静,有风从远处吹来,吹动着一侧的树叶从枝杈之上坠落而下,树叶悬浮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只有头顶月光垂落而下,在水面泛出粼粼银光来。 季宁朝着游泳池走了过去。 水下,季言仰头朝着站在水边的季宁看了一眼,掌心突然落下一吻。 微痒的触感让季言身上微微一僵,回过去看了一眼在水下作妖的鱼。 季言抬手指了指上面又将手指放在了唇上,事宜对方别动,然而季言高估了自己,水下小幅度的动作却是让他耗尽了口中憋得气。 然而头顶上方的人还没走,季言只能将手抽回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人? 这人去哪了? 季宁站在游泳池边叉着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江时,季言不在别墅……” 季言听着头顶的电话声,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要死了,他快撑不住了,这人怎么还不走?? 季言抽回视线,就正对上诺尔曼染着笑意的一双眼睛。 这只鱼…… 季言皱紧了眉头,还没反映过来,面前的这条鱼就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推到了一侧游泳池的池壁上。 视线中,水面泛着粼粼微光,光影之中,诺尔曼的面容近在咫尺。 季言捂着嘴的手被诺尔曼拉开,在他瞪大眼睛中,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唇上。 以吻封缄。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9) 人鱼在水中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捕猎高手, 无论猎物在陆地上多么的蛮横,只要进入水中都会变得毫无招架之力。 这个时候人鱼就会像是一个寻常的捕猎者,将猎物堵在角落,再一点一点的享受吃掉。 就像是现在, 在诺尔曼彻底摆脱了锁链的束缚之后, 季言就觉得面前这条鱼落在身上的眼神就变了。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嗅见腥味的野兽, 在等着猎物落入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之后,就对他露出了那股子饥饿和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欲/望冲动。 水对于耳膜的压迫力,让季言的大脑变得有些混乱,他渐渐的觉得周遭的声音都像是离他远去。 在周遭安静的环境之下,本能的欲/望开始不断扩大, 强烈,它侵袭着大脑, 让季言沉浸在其中,想要的更多。 季言的手指从诺尔曼银色的长发之中穿过,水中的吻从冰冷变得逐渐滚烫。 【06:警告, 警告,人物san值持续下跌中……】 【06:警告,警告,人物san值持续下跌中……】 san值代表着一个人的精神力,一旦跌到零,则很容易就被控制着入侵。 06意识到有些不对, 冲着季言喊出声。 【06:亲亲!醒醒。】 06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刹那,季言猛地惊醒。 头顶上方水面上早已经空无一人,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光影。 季言整个人浮在水中沉浮不定,身上的衬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到了手肘上,近在咫尺的诺尔曼吻着他, 将鱼尾挤了进来。 季言一惊,他伸手将诺尔曼推开,朝着上面破水而出。 头顶的月光惨白的落下身上,身上的水湿哒哒的滴落在岸边。季言半撑着身体,伏在岸边大喘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他竟是差点被一条鱼蛊惑了…… 人鱼的能力存在未知,诺尔曼刚刚应该是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角,果然比上个世界危险的太多了…… 季言他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待纷乱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季言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不远处花台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黑暗的环境的之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季言抬眸看了一眼,就听见身后有水声传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诺尔曼。 季言却是微微侧目朝着那条鱼看了一眼,抬手将滑落下肩头的衬衣扯上拢好,撑着手臂起身,“别跟过来。” 游到岸边的人鱼想要上前,却是在听见从季言口中吐出略显冷漠的声音后,浮在水中没再动。 诺尔曼感觉得到,他的人类小妻子似乎是生气了,对方似乎依旧有点抗拒与他交/配的行为…… 诺尔曼有点不懂。 明明,当年他们费尽心机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 季言走到花台跟前弯腰将手机从里面捡起来,屏幕上亮了一下,他点开一眼,就发现是江时给他发的消息以及附上了那份整理好的文件。 季言站在原地将文件点开看了看,只见手里江时准备的文件信息详尽,逻辑缜密完备,根本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倒像是早已经写好的东西。 可他之前分明是临时起意…… 据他所知原主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自从将人鱼抓捕回来之后,原主在实验室内做什么事情都是亲历亲为,江时根本连人鱼的面都见不到,那么江时准备这么详尽的资料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点耐人寻味了。 季言沉思了片刻,将手里的电话拨了出去,“喂江时。” 电话那头江时在接听之后,似乎是有些焦急冲着季言问出声,“教授,您刚刚去哪了?您不在家吗?” “怎么?这些话也是我哥让你来问我的吗?”季言迈步从庭院之中离开之时,就听见电话那头江时因为他的话没了声音。 果然,被他猜中了。 季言冷哼了一声,“我看我可以换一个学生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教授别别别别……”江时赶忙认怂出声,“我好不容易争取进到了实验室,您别把我赶走。” 江时见季言没说话,冲着他着急忙慌的再次解释出声, “秘书长那脾气您也知道……我要是不告诉他,您今晚可能就已经见不到我了……” 季言手指在手机屏幕的文件上滑动,半晌,他问出声来,“就这么想留下?” 江时:“是是是是。” 江时:“跟在您身边是我莫大的荣幸。” 季言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他步子停在庭院的门口,微微侧目朝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了一眼,“想留下也行,明天收拾收拾,搬我这儿。” 江时:“?” 江时:“教授,我……我不卖身。” 季言:“喂鱼。” 江时握紧了手机,“哈?喂……喂鱼?” 季言抽回目光迈步走出,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对,喂鱼。从明天开始我屋子这条人鱼你来喂,不同意,现在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江时:“……………………” * 在季言的威胁之下,江时第二天一大早就从康归里斯研究所的宿舍里面搬了出来,搬到了季言别墅的一楼。 季言抱着手臂懒洋洋的靠在一侧的门框上,朝着不远处游泳池边正在喂鱼的江时看了一眼。 【06:亲亲,你为什么把江时给叫来了?】 季言没有说话,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落在院子里似乎正在等着什么。 院子里,趴在水里毫无束缚的诺尔曼此时就像是一只凶兽,在江时试图接近他之后,就伸出了利爪,将江时的后背抓了个鲜血淋漓。 季言看着跌倒在池边面色苍白的江时,就知道他等的东西来了。 他唇角微微一弯,赶忙直起腰身,冲着人赶了过去。 季言:“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江时撑着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从来没有听见过季言如此紧张兮兮的声音,他将目光落在了赶过来季言身上,冲着人摆了摆手,“教授,我没事。” “都抓成这样了还叫没事?” 季言朝着江时后背的伤口看了一眼,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看来,这饲养人鱼的工作并不适合你,我看要不你还是先回……” “我可以!”江时的低呵打断了季言的话,“教授我……我真的可以。” 他朝着水中正在慢条斯理洗着手上血迹的人鱼看了一眼,冲着季言再次出声,“教授我们只是之前有点误会,等到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么说是相处不够。”季言朝着水中的人鱼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江时的肩膀,“那既然如此,那你们之后就多相处相处。” 江时面上一喜,“多谢教授!” 季言:“走吧,屋子里有药,我给你看看伤。” 江时转身望屋子里回,而季言的视线则是抽了回来落在了诺尔曼身上。 只见趴在水中的鱼,正顶着一双无辜而又委屈的眼睛看着他,他想要伸出手去抓对方的裤脚,季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从他身边离开了。 【季言:刚刚都看到了吧。】 【06:亲亲是在试江时?】 【季言:不,我再试他们两个。】 【季言:江时两面三刀的周旋在我与季宁身边,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接近这条鱼,而这条鱼抓伤了曾经伤害过他的江时,当初却在展览厅放过了我,这是为什么?】 【06:不会又是因为……】 被上个世界支配的恐惧,06现在还心有余悸。 季言扯了扯嘴角。 【季言:主角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变了吗?】 06飞快的调出该世界的控制面板看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06:还好,主角的最终的目的还是回到亚特兰蒂斯。】 【季言: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唯独放过我了呢?】 【06:……】 【季言:把这个世界的前情提要再放给我看一眼。】 06把刚进入世界的文字提了出来,季言从头到尾又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 【季言:第一个世界秦深的目的很明确,他要的是扳倒季家,最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么只要季家倒台我这个反派一无所有,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季言:可是这个世界就不对,亚特兰蒂斯古国消失,主角被反派诱捕,前情提要放到这就结束了,一切仿佛是戛然而止。要不是你们主系统提供的前情提要不全,就是还有事情没有挖出来。】 【06:主系统不会出错,这是全部的内容。】 【季言:那就是后者。】 【06:可是亲亲我们不是只要完成任务,等主角回到亚特兰蒂斯我们就能出去了吗?】 【季言:可你别忘了,离开世界的先决条件是我必须活着。】 【06:亲亲有生命危险吗???】 季言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池子里的鱼。 【季言:现在这一人一鱼都有问题。】 【06:?!!!】 恐怕从一开始展览厅的爆破开始,或者说更早,他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套。原主被蒙在鼓里,而今在他这个外来者闯入不按常理出牌之后,事情开始露出马脚。 【06:那……那季宁呢?】 【季言:从那晚的电话来看,季宁肯定知道些什么,他极力阻止……目前应亦在局中,只不过到底是正还是邪,需要试一试。】 【06:那亲亲之后打算怎么办?】 【季言:狗咬狗嘛,这个我最爱看了。】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0) 江时在季言的别墅住了下来, 可自从那天季言离开之后,那条鱼就窝在了水中再没上岸过。 季言观察了江时几天,对方身上有伤,却依旧挡不住起早贪黑的去研究那只鱼。他会去研究诺尔曼的习性, 身体变化并将此记录下来。 可这条鱼不动, 也不吃东西, 江时在诺尔曼身上碰了几次壁之后,实在没忍住,去找了季言。 季言看着玻璃罐子里的发光水母,问出声。“还是没吃东西?” 江时:“没吃。” 手中的发光水母很漂亮,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深海精灵。 季言盯着诺尔曼的口粮看了一会, 立在身侧的江时冲着季言小心翼翼的问出声,“那个……教授, 之前您刚将人鱼带回来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您看是否需要同之前那次,直接将其打捞上来,强行喂食?” “想要驯服一只野兽, 光靠暴力可不行。”季言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再次出声,“你之前将他从展览厅关到实验室里,他可对你温顺半分?” 别说温顺,那条鱼双目凶红的盯着他的模样,江时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江时沉默着, 手指放在身前抠了抠。 一个人的小动作会暴露此时的心绪,而此时此刻季言能够感受的出江时有些不安,以至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立难安。 季言盯着江时看了一会,将手中的罐子推到江时跟前, “既然暴力不行,你可以试图跟他交流看看。” 如果那条鱼真的能与江时和平相处,或许有些事情就是他多想了…… 江时猛的抬起头,“教授,您不去看看吗?” 季站:“不去。” 这条鱼过于危险,在他没想清楚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之前,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江时的手指扣着手中的瓶罐壁,盯着手中的发光水母喃喃出声,“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应该是不会出来的吧……” 江时口中的声音有些小,以至于季言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江时抬眼,“没什么,没什么,教授我愿意试试。” 刚刚对方口中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 季言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扫过,他没再多问,而是伸手拿起了桌子上打印出来的报告翻开,“对了说到之前,我记得当初那个在神刹海发现人鱼的渔民是你接洽的吧。” 江时稍稍一愣,随后他应了一声,冲着季言道:“当时实验室里您外出没在,人是我见的。” 季言:“那之后你有自己去过神刹海吗?” 身侧坐着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季言曲指扶了扶镜框,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江时沉吟了片刻,“是秘书长对教授您说了什么吗?” 秘书长季宁? 听江时的意思,这神刹海他去过,并且这件事季宁还知道,只瞒了他一个。 为什么? 季言的手指放在腿上敲了敲,没有说话。 江时朝着季言看了一眼。 这位年轻的教授长得十分好看,平日里笑得时候会让人觉得待人亲和,可不笑的时候,却染着一层浓郁的冷意,像是冬日的雪打在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江时思索了片刻,有些拿不准季言心里在想什么。 他垂下眸,开口道:“教授,秘书长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是去过神刹海,可我并没有见到人鱼,况且我去那里也是为了给您探探路。” “我跟了您这么久,又怎么会想要害您?这么多年,您为了研究深海生物耗费了多少心血,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况且您现在手里面这只,可是现如今R国独一无二的实验品。” 【06:叮咚,当前剧情探索进度20%】 季言挑眉,“独一无二啊,那可是有点麻烦了。” 江时:“独一无二不好吗?” 季言摩挲着手指冲着人再次开口,“主要是最近我发现,这条鱼似乎是有些发/情,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母人鱼可以拿来配种。” 江时:“发/情?不应该啊。” 江时:“人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而这一条,生殖腔紧闭,恐怕早已经有伴侣了。” * 季言将江时的话琢磨了几天,在仔细翻看了原主之前汇总的资料以及江时的报告之后,他发现确有其事。 渔民的手书中提到,人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旦认定了,生殖腔就只会对自己的伴侣打开。 【季言:06,你确认主角的目的没有发生改变吗?】 【06:确定。】 那就奇了怪了。 这条鱼那天晚上明明是想………… 【06:有没有一种可能,主角的伴侣……其实是你?】 【季言:……】 难不成神刹海的那一次根本就不是原主与诺尔曼的第一次见面? 季言还没把事情给推敲出来,季宁就找上门来。 来得正好,他正好有事情要问他。 季言推门而出,站在二楼的围栏边就看见了此时站在楼下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袖口撸起的季宁。 季宁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岁,身材颀长,英俊的一张脸上眉头微微蹙起,整个人面容锋锐明晰,不怒自威。 此时他正迈步朝着后院走,却是被江时挡在了原地。 季言想着那天季宁在电话里的暴躁脾气,耳朵里就听见对方季宁低呵出声,“江时,你竟然敢拦我?” 江时:“秘书长,您真的不能去!” 季宁伸手掰开江时的手将人一把推开,“你给我滚开!” 江时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回过头身向季宁的背影,提醒出声,“这条人鱼可是皇室要的东西!” 季宁顿住脚步。 江时喘了一口气冲着季宁再次开口,“人鱼如果死了到时候不仅您的地位不保,连教授都脱不了干系,这是您想看到………” 江时的话还没说完,一把抢突然抵在了眉心处。 江时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他的视线里就看见季宁握着抢转过身来,面上是染着怒色的冷意,“江时,你在拿皇室压我?” 江时垂下眼眸,“秘书长,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季宁眯起了一双眼睛,“一个人为了利益贪欲可以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早就跟皇室那群人狼狈为奸了吗?” 季宁走进了一步逼到对方跟前,伸手揪住了江时的衣服领子,“江时,你别忘了,你曾经一无所有,是我把你留在了康归里斯研究所里,你现在背着言言做的这些,对得起的自己的良心吗?” 【06:叮咚,恭喜宿主当前剧情探索进度已达30%】 【季言:我都不舍的打断他们了,让他们这么咬下去,说不定我什么都知道了。】 【06:……可您再不阻止,恐怕季宁会直接宰了江时。】 季言从抵在江时额头上的抢扫过,手指在走廊处敲了敲,轻咳了一声。 声音夹在两个人的争吵之中的间隙当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季宁染着怒色的脸在听见季言的咳嗽后,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 只见他的那位年轻的弟弟此时正漫不经心的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头顶的琉璃水晶灯璀璨耀眼,光影从头顶拢下,拢在对方的身上,映衬着那张白皙的脸如一朵正开的娇艳的海棠花,娇贵不凡。 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季言轻笑了一声,“大哥一来就给我来这么大一个见面礼,可真的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季宁听着季言口中的话视线抽回落在了江时身上,他冷哼了一声伸手将人丢开,将手里的抢重新别在了腰间,“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学生,都背着你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江时一脸无辜的出声,“秘书长,您这可就冤枉我……” 季宁一句话也不想听江时的辩解,在江时开口的同时就迈着步子冲着季言迎了上去,“言言,我那这几天又新来了一个高材生。” 季言听着季宁的话挑眉,“所以?” 季宁追着人走到沙发前继续开口,“这人长得又好,性格也好,还对生物学研究造诣颇深,跟你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你把他开了,我明天就把他人叫来给你当学生。” 季言坐到沙发上,朝着身后一靠,“我是要学生不是相亲。” 季宁:“要是和眼缘……” 季言抬手冲着江时挥了挥手。 江时站在原地冲着季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季言方才转过头来冲着季宁开口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这几天在研究上也挺用心的,更何况江时跟在我身边多年,其他人我用不惯。”他伸手倒了一杯茶,淡淡的出声,“更何况江时不也是大哥推荐来的吗?” 季宁皱紧了眉头,“当年他家困苦,我看他可怜又刻苦这才将他调到了你这里,谁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小崽子竟然成了狼,背地里竟然竟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季言挑眉:“比如?” “前段时间展览厅爆破的事情,你以为皇室为什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因为是他江时在事情发生之后把消息传了出去。” 季宁伸手将手机点开将屏幕推到季言身前,“这是我们截获的内容,你看看吧。” 季言扫了一眼。 只见消息的内容上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都给详细且完备的复述了一遍。 而当日站在最前面看的最清楚的,除了江时别无他人。 季言将手机给人推了回去。 季宁:“把人开了。” 季言:“不开。” 季宁:“季言!我这是在对你好!” 季言抬眼,轻笑了一声,“大哥这几天骂我还少吗?” 季宁:“你这个小兔崽子……” 季言挑眉。 季宁:“…………………………”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1) 季言起身走到一侧走廊处, 顺着走廊里的光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站在游泳池边的江时身上。 江时从屋子里离开后,就站在泳池边,静默的望着水中的人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季言靠在门框上微微侧目, 就冲着人走来的季宁出了声, “你也说了,江时是皇室的人,这‘永生’计划说到底也是皇室的项目,这无论是将人挪了还是换了,皇室那边都会得到消息。” “与其把人从这里赶出去让皇室换一个不熟悉的人安插在身边, 倒是不如留他一个。”季言笑着回过头去,看向季宁, “季哥哥,你说是吗?” 季宁被面前的青年的笑晃了一下眼。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弟弟长得的确漂亮的不像话, 就像是一个养在温室里的玫瑰,既娇且艳。这样的人,如果一心一意的被养在温室里,做研究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局…… 不行,他怎么也得把这小兔崽子给护下来。 季宁的眼睛在落在季言身上时多了一股子审视, 半晌,他方才冲着人问出声,“所以,你之前就知道他……” “我不知道。”季言出声打断了季宁的话,“我也是最近无意中才发现的。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没有想清楚, 江时讨好皇室目的是为了什么?将我取而代之?” 季宁:“人的贪欲或许往往不止如此。” “这人不为权,不为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为了自己。”季言收起了面上的笑,将视线落在季宁身上,“大哥你觉得他为了什么?” 季宁:“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条破鱼!” 季言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去,朝着里屋走,“那条鱼可宝贵着呢。” “你等会。” 不提那只鱼还好,提起那只鱼季宁就来气。 他沉吟了片刻伸手扯住季言的胳膊,将人重新拉到跟前,“江时你留着我没意见,那那条鱼你打算怎么办?” 季言不得不转身折了回去重新站在季宁身前。 季宁一脸凶色的模样,让季言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还能做什么,留着做研究啊。” 季宁:“就这么放家里??” 季言:“那不然还能放哪?实验室人多眼杂,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 季宁皱紧了眉头,“什么不方便?” 季言:“研究不方便。” 季宁:“?” 他怎么总觉得他弟弟再跟他说一些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感觉到一股子细致的打量落在身上,季言轻轻蹙了眉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从小就对研究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猫,有一次放学回家,他发现猫被拨了皮死在客厅里…… 季宁想到此,皱着眉头一把握住了季言的手,“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季言的声音一出,脑子里就想到那天一水之隔,他背着季宁在水下与那只鱼拥吻。 若是那日季宁再离得近一些,或是弯下腰查看水中的情形,是不是就会看见他被一条鱼按在池壁上亲/吻,毫无招架之力的可怜模样…… 一股子像是要被戳穿的羞耻感让季言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他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的冲着人出声,“我没……” 季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季宁就有些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不行!我晚些就让人来把这条鱼给送回去,你给我离他远点……” 季言:“那我就去实验室。” 季宁:“…………” 季言:“你除非不让我干这一行。” 季宁:“季言。” 季言逼近了一步,“季哥哥在害怕什么?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季宁神色一动,伸手将人推开。 他将撸起的袖子放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那行,只要你别再给我闹出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走了。” 季言将季宁送了出去,他盯着季宁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收起了面上的笑,转身走了回去。 【季言:测出来了,季宁是好人,但他话里有话,似乎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东西,还需要再探。】 季言重新走进了屋子,就发现江时站在客厅里,手里还抱着那只动都没动过的罐子,“还没吃?” 江时:“没有。” 那条鱼,竟然跟他闹绝食。 明明那天,是这条鱼对他动手动脚在先,他都还没闹呢……! 季言皱紧了眉头走上前从江时的手里将玻璃罐子拿到手里,“我去看看。” 他冲着室外的游泳池走去,在听着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后,微微侧目,“江时,你留在这,别跟过来。” 江时留在了原地,季言这才抽回目光冲着游泳池走了过去。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沉的,映照在游泳池的水面上显得一片死寂,就连那水都似乎不再澄澈,变得有些浑浊。季言走到跟前,就发现那条鱼蜷缩在游泳池的一角,一动不动,就连之前见到的那漂亮的鳞片都仿佛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渔民的手书上说,人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若一方离去,另一方也会随之死掉,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季言不懂。 在他看来,这些动动嘴皮子的东西很虚。教堂典礼上再忠贞不渝的话,再被生活的柴米油盐绊住脚后,面对的也是无休止的争吵。 对方口口生生的说爱你,实际上转过头来却会将你关进笼子里。 季言盯着水中的鱼看了半晌,方才将神思抽回蹲下身去。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将平静的水面拨动,冲着下面的那只鱼叫出声,“诺尔曼。” 水里的鱼一动不动,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季言将手里的罐子放在池边,站起身,“你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有风从一侧吹来,将一侧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树叶晃悠悠的坠落在水面上,水下的鱼蜷缩着身体,就连鱼尾都静静的垂在那没动。 季言试着迈步离开,然而水中的鱼依旧毫无反应。 【季言:06这鱼不会是被饿死了吧。】 【06:主角死掉的话,这个世界会崩塌的。】 季言看了一眼周围,景色依旧完好无损,那就说明这条鱼就是在装死。 果然是一条诡计多端的鱼! 季言冷哼了一声,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季言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发现是尤里斯打来的电话,他站在水边朝着那条鱼看了一眼,拿起电话接了并按了免提键。 季言:“殿下。” “教授,您怎么没来实验室?”尤里斯站在康归里斯实验室里,叉着腰扫了一眼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研究员,“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学生都不在。” 季言:“殿下去实验室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尤里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好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错觉,就在刚刚他似乎是看见水底那只鱼露在外面的耳鳍动了动。 季言挑眉,他没有出声反驳尤里斯的话,而是冲着对方问出声,“殿下的伤好了吗?” “好了。”他摸了摸脖子,却又冲着人咳嗽了一声,“但是,咳咳……还是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喉咙。” 尤里斯央求出声,“教授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季言:“好。” 尤里斯平时被季言拒绝到没脾气,今日竟然能听到对方温声的回答,尤里斯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有些激动握着电话,“教授终于肯理我了,呜呜呜我太开心了。” 季言朝着水中撇了一眼,就看见那只鱼的耳鳍又动了动。 尤里斯:“那那……我就在这等你来!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教授。” 季言抽回视线,“什么事?” 尤里斯:“邻国向皇室送来了一条人鱼,似乎是在发/情,需要您来看一眼。” 还有别的人鱼?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人鱼现在在哪呢?” 尤里斯:“就在研究所。” 季言:“我马上就到。” 季言迈步离开,而身后水中一直窝着没动的诺尔曼在对方的脚步离开后,慢慢的游到水面上,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季言的后背,深邃的眸子里染了一股子幽亮骇人的冷意。 * 季言赶到康归里斯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尤里斯就站在研究所的门口等着他,再见到人后,快步迎上前去,“教授!” 季言撇了一眼尤里斯的脖子,只见上面光滑如初,别说是伤口,就连当初的红青色指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顿住脚步冲着人微微颔首,“看上去二殿下的伤已经没事了。” 见到人一激动,倒是忘记这茬了。 尤里斯捂住脖子,冲着人咳嗽了一声,“教授,这伤是好了,但我还是有些难受……” 装,继续装。 季言将视线从尤里斯的身上抽回,迈步向着研究所里走,“人鱼在哪呢?” 电话里温柔的声音仿佛是尤里斯的错觉。 尤里斯见季言没理他,有点难受的追上前去,“教授,我带你过去。” 季言微微侧目看了人一眼,到底还是冲着一旁的研究员吩咐出声,“一会去把杜医生找来给殿下看看。” “我就知道教授还是关心我的。”尤里斯本是拉下来的脸在季言的话中扬起了笑,他走上去挽住了季言的胳膊。 这一凑近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就从季言的身上传了出来,尤里斯低头闻了闻,问出声来,“教授今天喷香水了吗?” “没啊。”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臂闻了闻。 果然之前闻见的那股子幽香还在,就像是深夜里盛放着的优昙花,味道神秘幽远。 季言放下手臂,“应该是之前喷的。” 尤里斯:“这个味道不太好闻。” 之前他用香水压过,但是这个味道却像是从皮肤底下逸散而出的味道,怎么压都压不住。 季言刚想出声拒绝,尤里斯却是微微侧目,冲着身后跟来的人吩咐出声,“你们去把我放在车里的香水拿过来。” 季言没再说话,只能由着对方去了。 * 康归里斯研究所内的展览厅设施还没修好,季言走进就发现厅中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巨大玻璃鱼缸。鱼缸的水是湖蓝色的,人鱼就在里面游着。 季言走到跟前,方才看清了这条鱼的全部模样。 只见鱼缸里的人鱼是一条雌性人鱼,人鱼的头发是黑色的,鱼尾则是蓝色的,尾尖处带了一点透明的白。那张露在眼前的脸很漂亮,像是一朵花,显得有些柔弱。 此时这只人鱼并不像家里的那只安静,而是有些的焦躁的在水中游着。 这段时间季言在家恶补了一番人鱼的知识,现在看着面前这只人鱼,心里倒还有数。 人鱼族,以鱼尾判断一条鱼的地位尊贵,普通的人鱼鱼尾蓝色的色泽偏暗淡,尾尖也会呈透明的白色,而面前的这只鱼尾的蓝色还算正,只不过可惜鱼尾的尾尖却是透明色,在人鱼族里面虽然不算劣等人鱼,但比他家里那只还是差的太远了。 季言尚能记得诺尔曼漂亮的鱼尾在阳光下泛着的璀璨光芒,像是莹莹宝石,色泽鲜亮,尤其是那泛金的尾尖,会在水中划出金色的光色来。 尤里斯见季言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冲着人走上前,“教授,这条人鱼怎么样?” 季言抽回视线,冲着人回答出声,“凑合吧,品相有点差。” “我就说Y国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尤里斯叉着腰哼了一声,再次询问出声,“那这条鱼是在发/情吗?” 季言:“是。” 他偏头看向尤里斯,“这条鱼Y国在哪发现的?” 尤里斯:“神刹海。” 对于这个地名季言挑眉,“Y国怎么会把这条鱼送来?” “也不算送。”尤里斯解释出声,“神刹海的另一端接壤Y国,对方也是无意中在海边发现的这条人鱼,将人鱼带回国之后却发现这条人鱼似乎一直在发/情,在得知我国的人鱼是条雄性之后,就立刻派人把这条鱼送了过来,想配个种。” 配个种? 季言盯着水中的人鱼看了半晌,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摩挲着,吐出的音色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冷,“那配出来的鱼算谁的?” 尤里斯:“父亲的意思是可以借此机会与Y国建立好关系。” 他懂了。 政治联姻嘛。 这人嫁娶还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条鱼跟他家那条联姻可称不上是门当户对。 季言盯着水中的人鱼看了看,转头冲着尤里斯道:“殿下,可惜配不了种了。” 尤里斯:“为什么?” 季言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江时难道没有告诉殿下吗?那条鱼已经有伴侣了。” 尤里斯皱紧了眉头,“那条鱼不是独一无二……” 季言听着尤里斯戛然而止的声音,就知道江时果然是将诺尔曼的消息告诉了皇室。 季言他摩挲着手指,出声道:“许是之前在亚特兰蒂斯之中就已经有了吧。” “亚特兰蒂斯都覆灭多久了,对方的伴侣指不定早就没有了。”尤里斯有些发愁的挠了挠头,“这父亲已经答应了Y国,我们要是再将这条人鱼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恐怕会有点麻烦,况且我听说如果让这条鱼一直发/情下去,也是会死的吧。” 季言:“是。” 尤里斯:“教授,那不如就先将两只人鱼放在一起,他们都从神刹海而来,或许同一个种族相惜,会有转机发生。” 尤里斯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诺尔曼是否有伴侣这件事,是他从江时口中听来的并无证实,他之前也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生殖腔的异常。 若这只人鱼能俘获对方是不是还能证明,他并非……是对方认定的伴侣? 季言抽回深思冲着面前的鱼缸走上前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他离得近了,那条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游出水面。 人鱼浮了上来,季言就看见锁链锁住了她纤细修长的脖子,让她难以逃脱。 人鱼那只露在水面外的眼睛凝在季言身上时,多了一股子打量。 半晌,在季言的注视之下,人鱼朝着季言游了过去。 季言站在原地没动,只不过他发现面前的雌性人鱼越是靠近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的厉色就越重,待游到他跟前时,人鱼落在身上的眼睛里已经夹杂了非常浓郁的敌意。 就像是……一只雌性的生物看见了另一只与她争抢的雌性似的。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2) 季言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眯起了一双眼, 整个人猛地向后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条人鱼猛地扑上前来,季言抬手去档,人鱼锋利的爪子就在手背上抓挠出一道极重的血痕。 尤里斯:“教授!” 季言被上前的尤里斯给扶住, 他将手背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只见手背上皮肉翻卷, 血顺着手掌滴落而下。 这条人鱼想要的是他的命。 尤里斯快步迎上前去,冲着一旁呆楞住的研究员低呵出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医生叫来!” 在尤里斯低斥的声音中,季言却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不远处的鱼缸上。 只见那只雌性人鱼似乎并不满足只是将他抓伤的结果,她用力扯着锁在脖子上的铁链, 伸着手臂冲着季言的方向抓挠着。 鱼尾掀的鱼缸内水花四溅,此时整条鱼看上去暴躁极了。 周围的研究员见状不得不上前去, 将这条发狂的人鱼按住,将一针强烈的麻醉剂打进人鱼的身体里。 麻醉剂的药效很快,人鱼开始停止攻击跌落入进了鱼缸底部。 季言这才抽回视线, 看向了一侧有些焦急的尤里斯,“殿下,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这畜生竟然抓伤了你!”尤里斯瞧着季言手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皱紧了眉头,“刚刚要不是你躲的快,那畜生怕不是连你这只手都要撕下来!” 这样的伤要是放在他身上, 怕不是早就躺在床上哼唧半天了,可季言整个人站在原地,面上表情平静,像是受伤的根本不是他似的。 “只是点小伤。”季言看着手背上的伤口,手指的指腹滑过纤细的手腕, 仿佛那里曾经有道更深的疤似的。 尤里斯气的站在一旁来回走动,“这要不是Y国送来的人鱼,我现在就让人宰了她!” 身旁的研究员搬来了两把椅子,季言坐了上去,伸出自己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扯了扯尤里斯的衣服,“殿下别走了,眼晕。” 尤里斯立刻停了下来,他回身看着季言因失血过多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的询问出声,“教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言:“死不了。” 尤里斯拧紧了眉头直起身来,“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 杜修是康归里斯研究所里的老医生,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季言安排人来叫的时候已经动身赶了过来,哪知走到半道上却被告知教授被新来的人鱼给抓伤了。 他这哪里还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待走到门口,杜修就听见归亚皇室的二皇子殿下染着怒气的声音。 季言朝着人看了一眼,冲着人道:“先给殿下看看。” “我没病!”尤里斯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装病。 季言撇了人一眼。 尤里斯蹲在季言跟前,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刚刚,我是怕教授不来所以故意装的。” 季言:“这会就不怕我生气了?” “教授的伤重要,你难受,我也心疼。”尤里斯说完就站起身给杜修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杜修走上前看着地上的血又看了一眼季言手上的伤,皱紧了眉头,“哎呦,教授怎么被抓成了这个样子?” 季言拢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大约是那条人鱼不怎么喜欢我。” 这叫不喜欢?这是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杜修赶忙将身侧提来的药箱打开,从里面将纱布和消毒的酒精拿出。 全程,季言乖巧安静的坐在那一句话也没说,等到杜修将季言的手包扎好又给人输了瓶水,才发现对方的额头上浸润了冷汗,脸色比往日看上去苍白了一些。 杜修冲着人交代出声,“教授的伤口有些深,这些天要好好养养了。再好之前就别碰水了。还有,切记,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知道了。”季言靠在椅子上懒懒的回答出声。 杜修看着季言吊儿郎当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我看教授是打算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 尤里斯提议出声,“教授今天不如住我那?你……你手不方便。我那的人多可以安排人照顾你这段时间的起居……” 杜修将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拍手叫了一声好,“我看这个提议不错。” “不错什么啊。”季言皱紧了眉头站起身,“杜叔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杜修:“我怎么就老糊涂了?” 国主的偏爱,让这归亚皇室的二皇子尤里斯成了整个R国炙手可热的人物,可这位殿下却是放弃了一众的追求者,转头追了他们教授数年。 这么多年就连R国的百姓都知道这位二皇子与康归里斯研究院的教授有一腿,他们教授怎么还拒绝呢? 杜修走到季言跟前,压低了声音出声道:“教授,大好的机会。反正早晚也要嫁进皇室,不如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季言皱紧了眉头。 立在一侧的尤里斯一脸希冀的看向季言。 季言的目光扫向两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尤里斯身上,“我和殿下只是朋友关系。” 他低头掏出手机给江时发了消息让人过来接他,等到他再次抬眸时就看着尤里斯亮眼的眸子里逐渐染上一层失落,蔫了吧唧的。 “殿下。”季言叫了对方一声,朝着身后的鱼缸看了一眼,“事发突然我看来今天是配不了种了,不如,改天?” 尤里斯张了张口,“教授我们……” 季言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一旁将电话接了,“喂江时,对我在展览厅,我手受伤了你来接我。”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尤里斯将想要吐出来的话全部咽进了口中。 季言挂断电话折返回来,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江时说外面下大了,天不好,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 明明还在关心他…… 尤里斯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咬紧唇,“教授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的告诉父亲的。” 季言冲着人微微颔首,“多谢殿下。” 听着季言口中有些疏离的声音尤里斯的指甲嵌入到掌心之中,他抬手从身旁的护卫手里接过拿来的香水递到季言的手里,“这个送给教授,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等教授的伤好了,我们再商量配种的事情。” 季言伸手接过,“好。” 尤里斯再三交代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人离开。 等季言看着尤里斯走了,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立在身旁的杜修在整理完药箱站起来哀叹了一声,“多好的姻缘,没想到就这么黄了。” 季言扯了扯嘴角。 杜修背着手走上前来,朝着季言的脸上仔细瞧了瞧,“教授拒绝的这么干脆,难不成是心里有人了?” 心里…… 季言被盯的有些发毛,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香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方才冲着人回答出声,“没有。” 杜修:“犹豫了,看来是有。” 季言:“…………没有!” 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跟秦深上了一次/床,被一条鱼纠/缠着亲了几次罢了! 杜修却是追问出声,“那小伙子长得怎么样?今年多大了?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教授你怎么还藏着掖着的金屋藏娇……” 不过不是金屋藏娇,是金屋藏鱼…… 季言头皮一麻,赶忙装模作样的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边说边往外走,“喂江时啊,在门口了,我现在就出去……” 杜修:“……” * 事发突然,给这条雌性人鱼配种的事情不得不暂且搁置,交由尤里斯回去沟通之后再做安排。 江时接到季言的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头顶雷声阵阵,伴着耀眼的闪电刺破天空,将整个世界映的惨白无色。随着雨滴劈里啪啦的敲击着地面,空气之中的潮湿气瞬间就袭了上来。 失血过多让季言有些疲惫,在加上雨夜寒凉的气息袭上全身,让季言觉得有些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但整个人不想动,只是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盖子身上,蜷缩在尚还算温暖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后半夜,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窗户的玻璃上流过,在玻璃上留下水渍。闪电的光影划过天空,白色光拢在了屋子内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此时季言睡的并不怎么安稳,伴着阵阵雷声,他总觉得环绕在周身的气息带着一股子潮湿气,他轻轻蹙了蹙眉宇,那只本应该隐隐作痛的手似是被什么东西执起。 手上的绷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看上去可怖的伤口此时有些痒,就好像是在被什么动物细细舔/shi。 季言的手指微微曲起想要抽回,却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握住。 随着那股子冰冷染着潮湿的气息逐渐靠近,微微灼热的呼吸落在伤口上,那修长白皙的指尖被肆意wan/弄,像是一只野兽在打量把玩着一个上好的玉器。 它会把这物件放在口中轻咬的试探,力道不轻不重,却是让尚在睡梦中的季言的眉头紧蹙。 不过渐渐的,季言就觉得自己被抓出来的伤口似乎不痛了,光影里,只见季言手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消失殆尽,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让季言就像是一艘尚在海中行驶着的船,四周漂泊无依,他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此时倒是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季言放在被子上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随后一个冰凉的吻就落在了季言逐渐发烫的泪痣上。 如海棠春红,只在尾端染上了一抹娇色。 他就像是一只野兽在观察着被自己标记的猎物似的,鼻子贪婪的嗅着季言身上的味道,像是在闻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气息。 贴在皮肤之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微微有些战栗,季言实在是忍无可忍的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正对上诺尔曼那双染了一丝猩红的眼睛。 灼灼的,像是要把他烫坏了。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3) 手还被这条鱼握着, 季言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从里到外都染着一丝湿潮气,像极了屋外的水汽染着夏日的燥热。 昏暗的屋内,季言的耳朵升起了一股子绯色,“诺尔曼……” 他低声唤了对方一声, 将手朝外抽了抽, 哪知手指非但没从对当的手中抽出, 面前反倒是突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季言被阴影拢在里面,手里的动作一滞。 这还是第一次,在水以外的地方季言与人鱼靠的如此的近,近到他能看见对方宛如人类一般冷白如霜雪的面容,感受到对方口中吐纳出来的冷气。 随着人鱼染着冰凉的气息靠近, 一股子幽香就扑入鼻间,对方的双臂就撑在了他的身子两侧将人禁锢在方寸之间, 季言想要起身,却是被鱼尾死死的绞着。 季言跌在身下柔软的天鹅绒的被子上,他回过头来就看见对方猩红的眸子盯着他的手臂像是染了一股子生气又似是挂着一股子委屈。 “人……” 季言:“什么?” 季言一时间竟是没听懂对方想要说什么。 “别……人的味道……”艰难的语调从诺尔曼的口中吐出, 随后伴着一个吻落在了季言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背上。 人鱼并不满足于就这么放过自己手里的猎物。 他的吻一路吻到手臂,就像是捕猎者在猎物身上重新打下自己的标记,让人身上再次沾染上只属于他的味道。 鼻间的幽香更加的浓烈,诺尔曼捉住了季言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了头顶,“别……别……的味道。” 什么别的味道? 季言仔细想了想觉得诺尔曼说的是那条鱼以及他身上无意间沾染着的尤里斯的香水味。 季言挣了挣,刚想开口诺尔曼却是已经俯下身堵住了那张想要出声的唇。 * 窗外的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顺着窗户的滑落而下,屋内冰冷的水汽逐渐的升温。 此时的诺尔曼就像是一个凶兽,被嫉妒填满的鱼,只想让自己的所有物只属于自己,他将他标记再次落下。 季言本就因为失血稍显疲惫的身体在对方的折腾之下, 浑身没什么力气的被对方抱在怀里,他长舒了一口气,手指推了推对方,“诺尔曼……” 诺尔曼:“不……” 季言的手指的指尖在努尔曼的肩膀上抓出一道血痕,这条鱼还死抓着他不放。 “没……没别人……”季言红了一双眼,冲着人解释出声,“今天实验室里又来了一条人鱼,对方发/情了,尤里斯就让我……让我……去见了一眼。” 好言相劝,季言并没能让人鱼停下来。 季言有预感,如果他今天不阻止,身上这条鱼八成是想要将他吃拆入腹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季言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用尽力气伸手将人鱼按倒在床上。 一人一鱼换了位置,季言按着对方,一双眸子危险的半眯,“下午的时候,你果然在骗我。” 今天诺尔曼在池底装死,实则却是将他电话里的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里,一字不拉! “才多久,这就憋不住了?” 季言的手指勾起对方的发,弯了弯唇,“诺尔曼……” 人鱼猩红的眸色未退,不等季言说完,就握上了季言的纤细的腰肢,将人再次压在身下。 随着头顶的阴影再次拢了下来啊,季言就听见诺尔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言……没来。”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件事,就让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用胳膊抵着对方的脖子质问出声,“我说过,我这人记仇,伤我一分我会还对方十分,你也不例外。” “诺尔曼,上一次你是想杀了我吗?” 诺尔曼:“不。” 季言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因生气还是因为涌上来的情/欲而变得有些发红,诺尔曼盯着面前的那抹艳色,有些依恋甚至是固执的出声,“你……是我的。” 季言伸手去掰对方的手指,却愣是没有掰开,季言喘了一口气正准备再出去,屋内一直紧闭着的门被人敲响。 伴着一声惊雷,在稍显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季言抬起头,冲着声音来处看去,“谁?” 门外传来江时的声音来,“教授我刚刚好像听见屋内有什么动静,你没事吧。” “你……”季言刚想叫江时进来,诺尔曼就俯身吻上了他雪色的肩头,惩罚似的用犬齿不轻不重的在肩膀上落下印记,一阵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的同时季言身子猛地一僵。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时向前了一步,握上了门把手,“教授??教授你怎么样?” 屋外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季言赶忙出声,“别进来!” 江时握着门的动静一停,光影之中就看见那微微开了一角的门缝。 如果对方的视线投进来,大约就能看见屋内糟糕的景象。 季言伸手扣紧了对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声色平静的出声,“我有些头疼……已经睡下了。” 见门口没什么动静,季言吐出的声音染了一份冷色,“有事我会叫你,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言的声音挂着冷色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让江时并没有察觉,他哦了一声,“那教授如不舒服的话就立刻叫我,我就在下面。” 季言:“滚。” 江时收紧了握着门把的手,在季言的怒骂中,将门给关了上去,目光垂落在了地上的水渍上。 借着别墅内的微光,能看见这水渍从下方而来。 不像是晚间季言回来后带回来的痕迹,倒像是什么东西从地面上穿行而过时,留下的印子。 * 屋内在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季言长舒了一口气。 趴在身上的人鱼已经从猎物的肩膀上移开,扣子在对方的指甲之中全部报废,指甲停在了他的小肚子上。 诺尔曼:“言……鱼……” 季言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诺尔曼我是个人类,生不出小人鱼的。” 诺尔曼固执的出声,“言……可以。” “我不可以。”季言盯着对方光色之中波光粼粼的鱼尾,“你如果是想要寻一个雌性的话我手里刚好有一只,她可满足你全部的需求。” 诺尔曼锋利的指尖在季言的肚皮上剐蹭着,“宝宝……” 季言将诺尔曼的手指拉开,“对,那条雌性可以让你有宝宝。” 诺尔曼:“要你。” 季言说着话就察觉出一丝异样,他握着对方的手臂微微起身,就看见人鱼的下腹被鳞膜包裹着的耻骨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季言觉得自己这几天还不如不去翻那些资料,否则他现在也不会知道,那地方就是人鱼的生殖/腔了。 人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旦认定了伴侣,生殖/腔就只会对自己的伴侣打开。 季言盯着那处,眉头紧紧的皱起。 诺尔曼认定的伴侣是他,所以在康归里斯的研究所里,那条雌性人鱼在看见他之后,才会将他当成另外一个雌性去攻击。 因为那个时候她怕是就嗅见了诺尔曼留在他身上的气味。 季言当时虽然有些猜测但是不能确定,现如今在真的看到以后他就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了。 “诺尔曼你要是做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诺尔曼将目光落在季言的脸上,再对上对方染着一片冷色的眸子后,委屈巴巴的将人看着,“言……” 季言没有说话。 诺尔曼想要凑上前吻他都被季言给偏头躲开,诺尔曼扑了空,整条鱼没敢再动。 半晌,缠在腿上的鱼尾松了。 季言转过头去,就看见诺尔曼低头看着他,默默的伸手帮人将衣服拢好,整条鱼退到了床下。 诺尔曼:“饿……” 委屈巴巴的声音,让季言转过身来。 他撑着下巴看着乖乖坐在地上的鱼,出了声,“江时喂你的东西为什么不吃?” 诺尔曼:“我想要言……” 季言:“不可以。” 整条鱼在季言的声音里沉默的低下头去,季言在看见这条鱼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半坐起身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诺尔曼的眼睛一亮,“言……!” 季言朝着紧闭着的门看了一眼方才将视线重新落在诺尔曼的身上,“外面有人,别出去。” 这条鱼若是从他屋子里出去下去被江时撞见,他的一世英名就别想再解释得清了。 季言将屋子里扫了一眼,最后目光扫向了一侧的窗户上,好像只剩这一个离开的地方了。 屋外的雨还没停,不过对于一个水族生物来说这点鱼应该也不会看在眼里。 那么这条鱼就可以从这里…… 诺尔曼似乎是察觉到了季言的视线,他顺着看向窗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 他的人类小妻子竟然让他爬窗户!不能忍! 季言抽回目光,“诺尔曼,我还没说……” 季言的话说到一半,本是呆在床下的条鱼就像是个泥鳅似的钻进了被窝。 好不容易暖热的被窝,瞬间被对方的温度给弄得冰冰凉凉的。季言拧紧了眉头,在冰凉的鳞片就贴在了身上后,季言浑身打了一个颤,“你给我出去。” 这条鱼怎么回事! 诺尔曼就像是没有听到季言说什么似的,他伸出手将季言朝着怀里拉了拉,“睡。” 这条鱼! 季言拧紧眉头,将鱼从好不容易暖热的被子里推出去,“这怎么睡!好冷……” 诺尔曼低头看了一眼盖在季言的身上的被子,他思索了片刻,在季言的注视之下,他伸手将季言用被子裹成一个粽子。 季言被卷的动弹不得,他挣了挣,诺尔曼就用鱼尾将粽子卷到自己的身前,满意的伸出手从外面将人抱住,“睡。” 季言:“…………………………”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4) 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等到第二天天放晴的时候,诺尔曼终于肯回了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是新换的,蓝色的水面清澈见底,季言抱着个空罐子坐在游泳池边, 目光落在了正在水中游动的人鱼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错觉, 他总觉得诺尔曼身上的鱼尾颜色好像比之前变得鲜亮了许多, 此时浮在水中,漂亮的冰蓝色鳞片在水面上泛着粼粼微光。 在经过昨天晚上的偷腥之后,这条鱼的心情就变好了,他不在死气沉沉的窝在水里,而是乖乖的趴在季言身侧等着投喂。 发光的水母在水里泛着如彩虹一样的漂亮色彩, 映衬着季言的指尖十分白皙,诺尔曼扒着他的手, 唇时不时的碰过他的掌心,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季言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 他总觉得这条鱼就是故意的,故意的在撩/拨他。 可这条鱼此时乖乖巧巧摆着尾巴的模样, 让季言不忍骂他。 “教授,你手上还有伤,我来喂吧。” 江时的声音让季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绷带缠着的手,将罐子塞进了江时的手里,“你来,我手正疼着。” 感受到诺尔曼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了手背上, 季言没再说话。 归亚皇室对于‘永生’计划是疯狂的,人鱼的唾液能治疗伤口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季言并不想让别的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江时知道。 以至于今天早上一觉醒来, 他就用绷带将他完好无损的手给重新缠裹了起来。 江时握着罐子走上前,垂眸看向从面前游走的人鱼,“还是教授有办法,竟然能够让这条鱼乖乖的吃东西。” 季言坐在一旁看着从江时身前重新游过来的人鱼,“大约是因为,他是我带回来的,所以对我比较亲近。” 江时摩挲着罐子壁,轻笑了一声,“难怪我这些天怎么叫他都不出来,原来是这样。让我还以为是……他记仇了呢。” 季言:“还别说,他就是记仇的很。” 之前不过就是不理他几天,这鱼就记心里了。也不知道这些天在心里盘算了多久,最后挑了昨天那个雨夜爬上了他的床! 江时看了季言一眼,浮在水里的人鱼就用鱼尾拍打着水面,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水花溅起,打湿了季言面前的地面。 季言盯着面前只敢打水花的鱼冷哼了一声,“你看,一句都说不得。” 人鱼在季言的声音里,气呼呼的转头沉在了水底。 “我还记得之前刚刚将这条鱼抓来时候,就跑了好几回。后来是教授让我们把这条鱼给锁上,这才没再出事。”江时的目光落在了沉在水底的人鱼身上,“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我还怕这鱼跑了,跑来看了一眼。” 昨晚这条鱼在他那……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你都看到了什么?” 江时抱着罐子笑了一声,“昨晚太黑,我什么都没看见。” 江时的话让季言不得不想到了昨晚对方敲门的举措。 明明对方的屋子在楼下与他隔得很远,但昨晚江时来时说的却是他听到了动静来看看。 昨晚雨下的很大,这条鱼又在他屋子里胡作非为。当时季言脑子里全都在想怎么应对诺尔曼,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翘,可现如今季言再次想起,这件事就有点让人耐人寻味了。 季言摩挲着指尖,眸中滑过一片暗色,他没有说话,立在身侧的江时再次开口问出声,“教授,你说这条人鱼现如今会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里有令他牵绊的东西?” “亚特兰蒂斯已经消失了。”季言的目光落在水中的鱼身上,吐出的声音渐冷,“就算是王又如何?家都没了,这条鱼除了留在这里当一个宠物,当一个实验品,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蜷缩在水中的鱼耳鳍动了动。 季言将视线下移,“下周就要同皇室汇报‘永生’计划的进度,江时,你有时间想别的,不如给我好好想一想这一批的实验品之中到底有几个符合我们的预期标准,以及接下来的实验计划。” “教授,我认为目前所有的实验品里面能帮我们实现‘永生’计划的就是这条人鱼了。”江时垂下眸子,再次开口,“我认为下阶段,可以加大毒性剂的投放,再分别提取人鱼的DNA来进行数据模拟。” “毒性剂不必了。”季言摩挲着手指,再次出声,“Y国送来了一条雌性的人鱼,想配个种。” 江时:“可是这条人鱼不是已经有伴侣……” “江时,那只是你的判断。”季言藏在一侧的手指微曲,让自己尽量扯谎扯的漂亮一些,“这些年R国与Y国之间的关系稍显紧张,对方既然将那条雌性人鱼送来,那么就一定是要配种的。” “人鱼这个生物我们之前谁也没有见过,但凭一个渔民的手书并不能证明什么。”季言沉吟了片刻,再次出声,“这几天我会联系二皇子殿下让人先把雌性人鱼给送来,将两条鱼放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江时:“教授,那如果事情为真……” 季言:“那就给我想办法取到精与那条雌性配个/种!” 低呵声在院子里显得异常清晰,江时看了季言一眼,低头应了一声是。 等到江时离开,季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目光抽回,哪知一回头那条本是在水中的人鱼已经游到了身边,将手臂撑在了他身子两侧。 季言猛地撞进对方黝黑深邃的眼睛,脑子里就想到了有些不堪入目的昨夜。 季言:“下去。” 诺尔曼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身子凑上前停在了与季言近在咫尺的位置。 这个距离离得有些近,近到只要季言坐直身子,他的唇就能与对方贴在一起。他皱紧了眉头,身子微微向后仰与这条鱼拉开了一些距离。 然而诺尔曼却是将手放在了季言的纤细的腰肢上不让人离开,“人鱼……” 季言:“什么?” 季言刚将话吐出,突然意识到诺尔曼口中说的应该是那条雌性人鱼。 他盯着面前出色的脸,吐出声,“你再问你的同类吗?” 诺尔曼点了点头。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对方了?” 诺尔曼:“见……” 这么迫不及待的欺过来,还真的是就想要见那条雌性! 季言轻蹙起眉头,“别慌,我过几天就让人给你送来。” 诺尔曼却是一把握住了季言想要起身的手臂,急急的道:“明天……” 明天? 季言看着对方认真眸色,压下了心里莫名其妙的火气,话几乎是从口中逼出,“好,明天就明天!明天我就让你们配/种!” 诺尔曼听着季言口中似乎是有些生气的语调,他伸出手臂揽上对方的腰身,凑上来想要亲亲对方的脸,哄哄他。 都要跟别的鱼玩亲亲了,还想亲他!做什么白日梦! 季言:“渣鱼!” 诺尔曼:“?” 季言打掉了黏上来的手,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 诺尔曼:“?????” * 在这条鱼的强烈要求下,季言第二天就让人把实验室里的雌性人鱼给送了过来。 尤里斯不放心,就跟着研究所里的工人一起来了别墅。 他看着季言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门框上盯着游泳池的眼睛半晌没有移开,遂走上前来,“那边有江时盯着,不会出问题。” 季言站在那没说话。 尤里斯的目光落在季言垂在身侧受伤的手上,将那只手轻轻的抬起,“教授的伤还疼吗?” 季言害怕对方察觉出什么异常,不等对方细看就将手从尤里斯的手里抽了回来,“好多了,多谢殿下担心。” 疏离的举动让尤里斯眸色暗了暗,他重整了一番心绪再次出声,“教授,我从皇室带了一些药过来,他们说这治疗伤口有奇效,这会我再给你重新涂一下药吧。” “不用了。”季言在对上尤里斯的目光后,补充出声,“殿下来之前我才上过药,再拆绷带很疼。” 尤里斯一听到季言会疼,就放弃了,“那算了,我将药给你留下,那教授就下次换药的时候再涂。” 季言:“好。” “教授,那只雌性人鱼已经放进泳池里面了,还要锁着吗?”江时从院子里走来冲着两个人问出声。 尤里斯当先开口,“当然要锁着,要不然再将教授抓伤了,你们谁负责?” 尤里斯的话中,季言就看见江时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锁着吧。”季言摩挲着手指,回答出声,“将那两只鱼锁在一起。” 江时应了一声就转身折返了回去。 尤里斯也是第一次接触人鱼,更是没见过人鱼配种,他冲着季言好奇的问出声,“教授,这样真的能配吗?” 本来应该是不能。 但现如今这条鱼主动要求的,还能配不了?怕不是过不了多久雌性人鱼就能生一窝小鱼崽崽。 季言刚想将一个能字吐出口,院子里突然传来吵闹声。 季言顺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在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之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游泳池外站了好几个人,但一个二个面色惨白,如临大敌。 季言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朝着游泳池里看了一眼,只见诺尔曼浮在游泳池里,怀里抱着那只刚刚被研究所送来的雌性人鱼。 只不过之前还看上去比较凶猛的雌性人鱼此时身体已经被一双利爪撕成了几段,凄惨的不成样子,而那鲜红的血顺着那漂亮的冰蓝色鳞片滴落入水里,不到一会功夫,那原本湛蓝清澈的水面染成了红色。 季言的脚步僵楞在池边,而这条鱼却像是献宝似的将手里的鱼头献到了他的面前。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5) 此时游泳池里满目血红, 一地狼藉。 血淋淋的鱼头被人鱼举起,围在四周的研究人员纷纷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在此时多吐出一个字被这条鱼给嘎了。 在他们看来,这条人鱼此时是在向季言示威与挑衅。 康归里斯研究所之所以能够发展到现如今这个比较辉煌的地位, 都是因为当初他们的这位季教授将这条人鱼从神刹海之中带了回来。他们将人鱼囚/禁, 日夜不停的做毒理实验, 现如今还要强迫人鱼去配/种,观察他们如何繁衍。 若是换位思考一番,他们大概也是要反的。 人鱼记仇,此时将血淋淋的鱼头举到季言面前,大概率是想宰了他。 而他们的这位季教授从事发赶来到现在, 整个人站在池边一动也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倒是从身后赶来的二皇子尤里斯不怕死的上前, 将季言一把给扯到身后,“教授别怕!” 尤里斯与在场的这群研究员想法一致,他觉得人鱼是一个极为危险的生物, 而此时,这条鱼分明是想杀了面前这个抓了他回来的人。 季言被尤里斯的低呵给扯回到现实,他微微抬起眸子就正对上尤里斯一双含着担忧的眼睛,“尤里斯。” 感受到季言的注视,尤里斯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教授, 您没事吧。” 季言:“没事。” 尤里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直起腰来,再次抬起脸上却是染了一抹冷色。 他的目光从站在一旁似乎是吓傻的江时扫过,落向了在场的研究人员身上,低呵出声,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将这条人鱼给抓住!” 此时这条人鱼根本没有束缚,若是他想要奋起杀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季言:“出去。” 原本就害怕上前的研究员在听见季言的话后,如蒙大赦的顿住脚步。 尤里斯有些诧异的低下头,“教授,你说什么?” 季言将尤里斯的手拨开,向前走了两步,“我说,你们都出去,我跟他聊聊。” “教授!”尤里斯皱紧眉头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拦下,“这条人鱼现在十分危险。” 他微微侧目,扫向了游泳池内双目猩红一片的人鱼,压低了声音小声同人商量出声,“我看教授之前对他做了什么恐怕都记在心里……现在怕是怀恨在心……我看还是先让研员将这条人鱼制伏,教授再……” 季言按住了眼前尤里斯的肩膀,“你们制伏不了他,出去吧。” 尤里斯:“可是……” 季言见尤里斯又想要开口,他出声打断,“殿下,Y国将人鱼送到我国配/种,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是我康归里斯研究所的失误,我们愿意付全责。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宫里,将这条雌性人鱼死的事情同国主说明原因。” “这件事不是教授的错。”尤里斯回答完,朝着江时看了一眼, “今天到底是谁没有看管好人鱼,我会如实的禀告给父亲。” 尤里斯的话亦有所指。 站在池边一动不动的江时像是此时上了发条的机器,回过神来,赶忙冲着尤里斯解释出声,“殿下,这条人鱼本就没有被锁,他今日会如此可能是因为……” 季言撇了人一眼,出声打断,“江时,将殿下送回去。” 江时声音戛然而止,他刚想再说什么,脸上就被尤里斯给扇了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今天要是教授出了什么事情,我饶不了你!” 江时拢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起,他微微侧目朝着身后的季言看了一眼,迈开步子追着尤里斯离开,“殿下,殿下你听我解释……” 皇室的二殿下都走了,在场的研究员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们冲着季言鞠了一躬,一个二个就像是被身后什么洪水猛兽追似的,跑的飞快的离开了这个要命的凶案现场。 等到季言的脚步重新停在池边,四周已经无人了。 有风从不远处吹来,季言只觉得鼻息里都混杂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味。 四周静谧无声,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所发出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湛蓝色的水面上已经彻底的被染成了红色,而诺尔曼浮在水面上一直没有动。 直到诺尔曼看见季言重新走到跟前,他方才将手里的鱼头再次举到了对方眼前,“言……” 季言面上并无惧色,他低头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东西半晌冲着人平静的问出声,“你是想把她献给我是吗?” 诺尔曼对于季言能够听懂他的意思而高兴的摆了摆尾巴,“言……” 季言:“是因为我?” 诺尔曼:“伤你,该杀。” 季言被绷带缠裹着的手指微微曲起。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昨日诺尔曼主动同他提起,他要见这条鱼时,季言以为诺尔曼想见她,是因为他想跟那条雌性人鱼交/配。可在诺尔曼杀了对方并将人鱼献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他错的离谱。 人鱼记仇,他一点也没说错,而诺尔曼记仇却是在帮他报仇。 季言愣神之际就看见诺尔曼游到他跟前,想要将那恶心的玩意塞到他手里。 他向后猛的退了一步,拧紧了眉头。 他的人类小妻子似乎还是在怕他,他是不是吓着他了。 诺尔曼看着季言的动作面上浮出了一抹无辜与可怜。 季言瞧着对方执着着打算将东西硬塞给他的举动,眯起了一双眼,“你敢把这鬼东西的血染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礼物,他的小妻子也不喜欢。 诺尔曼捧着鱼头的动作一僵,随后一脸失落的默默的缩回了池子里。 季言见这条鱼退了回去,迈步上前,“拿着这条鱼也不嫌脏,还不丢了。” 诺尔曼眨了眨眼睛,在仔细分辨了一番季言话中的意思之后,将手里的东西丢了。 这还差不多。 季言长舒了一口气,蹲在岸边冲着诺尔曼勾了勾手指,“过来。” 诺尔曼的视线扫过季言拨弄着锁链的手,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听话的游到了季言跟前。 季言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鱼,冲着他伸出手指。 诺尔曼下意识害怕的向后缩了一下,缩回去他就后悔了。 他瞧着季言拧起的眉头,重新游到对方身前双手捧过那放在岸边的锁链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季言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被气笑了,“你还知道自己错了?” 人鱼乖巧的浮在水面上,老实的听着季言训斥出声。 季言盯着诺尔曼伸到跟前来的脖子,手指抬起从对方的脖颈上一点一点的滑过。 周围很静,季言看着面前的鱼因他的动作紧绷着的下颚,微微弯了弯唇,“就这么想被锁在这里?” 诺尔曼委屈巴巴的看着人,“言……” 季言伸手扣住对方的后脖子将对方整个拉到跟前,他盯着诺尔曼逐渐深邃的眸子,没有将锁链扣在对方的脖子上,而是伸出手指将溅到对方脸上的血擦掉,“傻鱼。” 诺尔曼:“?” 季言:“为了我,将自己的同伴杀了值得吗?万一她能给你带来关于亚特兰蒂斯的消息呢。” 诺尔曼:“值。” 季言微凉的指尖贴在对方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待到指腹之上的温凉逐渐染上热意,他声色方才有些哑的出了声,“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下次别做了。” 诺尔曼拧紧了眉头,“言?” 曾经他以为不会有人会将他带出那个深渊,可是秦深站了出来,他向他伸出了手,将他救了出来。 曾经他以为他命轻贱如草芥,不值得人怜惜之时,诺尔曼却是在他受欺负之时站出来,告诉他这一切是值得的。 似这一刻的光阴被温柔以待。 季言吸了吸鼻子,让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子没有滚落下来,而是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池里的水,冲着这条鱼开口,“傻鱼,你把我游泳池都弄脏了……” 就这一池子血水,怕不是以后他想游泳也不会游了…… 果然他的小妻子还在生气了。 诺尔曼讨好的将锁链又往季言的手里送了送,却是在看见对方泛红的眼角将落的眼泪后,伸出双臂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吻去了那眼角有些滚烫的眼泪,轻声唤着对方的名字,“言……言……” 季言被这条鱼弄得痒痒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上来。” 对于季言似是求/欢的动作,诺尔曼游上了岸就将人扑倒在地上。 “脏脏脏……”然而季言话说晚了,诺尔曼染着血水的身子就贴了上来,季言那一身新换的白衬衣再一次报废在这条鱼的手中。 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回来泡了好久的澡才将身上的血腥味洗掉,季言额头上青筋蹦了蹦,冲着诺尔曼怒斥出声,“你这条蠢鱼!又弄了我一身血!” 诺尔曼却是抱着人,对他伸出了手。 季言脸色一变,赶忙伸出手一把握住对方的爪子,“别别别,这已经是我新买的第三件衬衣了……” 诺尔曼听着季言的话这才放弃了将对方的衬衣给划了个稀巴烂的冲动。 季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身子,“来起来。” 诺尔曼不明所以的趴在季言的身上欢快的摆动着鱼尾。 季言拧紧了眉头,“起来,上去给你洗个澡。” 诺尔曼本是趴着的头猛地抬起来,那双眸子在望着季言时多出了一股子别样的色彩来。 季言一看就知道这只鱼脑子里又在想一些黄色废料,他眯起了一双眼,抬手给了人一个拳头,“你这条小黄鱼!再给我多想,上去自己洗!” 诺尔曼:“……………………”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6) 季言住的二楼浴室内有一个浴缸, 此时浴缸内盛满了水,水里面放了一只浴澡球,在人鱼被塞了进去之后,绵密的泡沫浮在上面, 像是快要溢出来。 季言本想保住的衬衣也在这条鱼的霍霍下给彻底的给打湿, 湿漉漉的衣服料子贴在身上, 让趴在浴缸内的诺尔曼视线直勾勾的黏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看着一盘子秀色可餐的食物似的。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就红了耳廓罢工不干了。 他冲了冲手上的泡沫,丢下这条鱼转身就走,“你自己洗!” 诺尔曼沾着泡沫的鱼尾巴却是卷上了季言的腰, 整条鱼趴在浴缸边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言,帮……帮我。” 季言背对着这条鱼站着,无动于衷。 诺尔曼感受到季言的冷漠, 鱼尾巴缠的更紧了一些,“别走。” 诺尔曼:“不闹……不闹你了。” 染着央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言摩挲着垂落在身侧的手,手指在指腹上细细碾磨。 他看向前方,似乎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处理现如今这个情况。 诺尔曼:“言……” 季言的指甲嵌入到掌心之中,半晌他到底还是心软重新走了回去, 低咒出声,“就应该把你锁在这,自己洗,再也不管你了。” 依照这条鱼的学习能力,逼一逼, 这条鱼不会也会了! 然而季言的声音吐出,趴在浴缸内的诺尔曼却是欢快的摆动着尾巴,将季言卷到跟前去。 他仰头瞧着面前被光笼罩着的青年,眼睛之中有光亮闪烁,“言,没有。”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你看上去好像有点得意。” 诺尔曼垂下眸子敛去了眼中的色彩,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没有。” 没有个屁! 季言忍着暴打对方一顿的冲动,抬手将缠裹在手上早已经湿透的绷带给拆了。 绷带似乎是缠的有些紧,在季言拆掉绷带之后手掌上被勒出红痕来。 红痕不疼,季言就没去管,倒是这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现如今这衣服穿了就跟没穿没有任何的区别,季言索性将身上湿漉漉的衬衣也给脱了。 看着浴缸内的鱼眼睛落在身上,季言伸手掰过了对方的头,恶狠狠的威胁出声,“再看把你眼睛给挖了!” 季言的话音刚落那伸出手就被诺尔曼给握住,季言刚想将手抽回来那条鱼却是将一个吻上了手上的红痕处。 手背上的异样让季言身子一僵,脑子里不禁又想起那个雨夜,对方湿润的吻落在身上时的滚烫灼热。 季言将手猛的抽了回来。 只见自己的那双手就如那晚似的变得光洁如初,什么印子都没有了。 季言正反看了看自己的手扬了扬眉。 真神奇。 明明神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是在人鱼的唾液当中恢复如初,就像是梦似的。 耳边传来水声,季言将挡在面前的手拿开,就看见诺尔曼像是一个等着夸奖的孩子似的,整条鱼趴在浴缸边上,得意洋洋的摆动着鱼尾。 季言将双手撑在浴缸两侧,微微俯下身时面上的神情沉而认真,“诺尔曼你听着,这个能力绝不能在其他人眼前展现你明白吗?” 诺尔曼静静的仰着头看着他。 季言以为这条鱼没有听懂再次出声,“会死的,你要藏着你要……”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在了唇上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双手搂紧了浴缸的两侧。 一吻浅尝辄止,诺尔曼轻轻的道:“嗯,要藏着。” 人类脆弱的就像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的确是应该好好藏着,将人藏起来。 唇上似乎是还遗留着触碰着的温度,季言盯着诺尔曼看了良久。 面前的这位主角原没有上一个世界的精明,此时的诺尔曼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幼崽,对整个世界懵懵懂懂,不谙世事。 若不是季言有系统提醒,谁会想到面前这只傻鱼,竟然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那片深海里的主人? 主角终究是要回到亚特兰蒂斯的,等过了今天,这一切恐怕会出大变故。 季言想到此手指微曲,低下头去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这条鱼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将诺尔曼的银色长发从水中捞出,手里的发微卷,像是一个上好的锦缎铺展在手里。 头发被撩起的同时,这条鱼的脖子就完全的露在了季言的视线当中,这一看不要紧,季言突然在诺尔曼的后脖子上看见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季言的眼睛一眯,他微微俯身,手指将诺尔曼后散在身后的发拨开。 凑得进,季言就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上看见了一个极为细小的针孔。 诺尔曼:“言?” 季言:“别动。” 季言的手指按在那处,仔细瞧了瞧,就发现那处的确是针孔不假,而看这色泽程度,应该是刚扎的不久。 季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眉眼一眯。 事发之前他与尤里斯站在走廊里,而能够如此靠近这条鱼的就只有,江时。 这也是为什么在事发之后,江时会一动不动的站在池边没有上前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条鱼身上的药效并没有消退,他怕他接近了会死于非命。 好算计。 季言找了手机将针孔的痕迹拍了一张照片,将图发给了杜修。 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动作,感觉被冷落的人鱼摆动着尾巴将水朝着季言溅了过去。 手机上被溅了一层水,季言就知道面前这只鱼又生气了。 “我帮你查事情,你还滋我水!” 季言将手机上的水擦掉,手指点在对方的脖子上,“你这只傻鱼,被人扎了都不知道说的吗?” 诺尔曼:“疼……” 季言:“疼死活该。” 诺尔曼:“言……” 季言看着这条鱼可怜巴巴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人挑了挑眉,“给我说句好话,我给你吹吹怎么样?” 诺尔曼的手指从对方的小腹上抚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出声,“言……美。” 季言将对方不老实的手给拍掉。 诺尔曼吃痛的将手抽了回去,仰头巴巴的看着人,“言……吹吹。” 季言叹了一口气,俯身给人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落在颈侧,季言刚要起身脸侧就被亲了一口。 季言身子猛地一僵。 他就知道,这只鱼没安好心,搞半天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季言直起腰就看见对方像是一个偷腥的猫似的鱼尾巴欢快的在水中摆了摆。 算了,不跟这只鱼计较,跟对方计较怕不是要被气死。 季言重新撩起对方的发,从一旁挤了洗发水揉在了上面,发上起了泡沫,将上面染着的血红色的脏污给揉掉。 这只鱼似乎是很享受他的揉搓,他躺在浴缸里,一双眼睛舒服的半眯。 窗外的日头从窗帘的缝隙之中挤了进来,将手中绵密的泡沫映衬的五光十色的格外好看。 季言从未享受过如此安逸祥和的一个下午,他静静的站在浴缸跟前给这条鱼洗着头,一时间竟是觉得时光可以在这一刻慢下来。 * 季言将这只鱼冲洗干净,那只刚刚还满身血像是一只凶兽的鱼又变成了一只漂漂亮亮的大美人了。 整个浴室里香气宜人,季言满意的用毛巾擦了擦手,就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了诺尔曼的脸上,“好了,你出去自己擦,我要洗了。” 身上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掉,总算是可以轮到他好好的洗洗了。 季言刚要将放进浴缸里的水关掉,他的手腕就被一双手给握住。 诺尔曼:“洗。” 季言刚想要出声,对方却是一个用力将人拽进了浴缸里。 伴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而起,浴缸内的水顺着浴缸边缘流了出来,流淌在浴室的地面上,滚入下水道里。 季言这下浑身上下算是彻底的湿透了,他撑着手臂想要起身,手下却是发现他的手掌按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他抬起手,手握上浴缸的边缘,水从指尖滴落而下,“诺尔曼……” 诺尔曼:“我帮你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季言拒绝出声,他刚想要撑着手臂从浴缸里爬起身,诺尔曼的手却是放在他纤细的腰肢上将人抱了回去。 薄凉的指腹让季言微微战栗,他一回头就正撞进对方黝黑深邃的眼睛里,而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来。 季言微微有些愣神,于此同时一人一鱼的位置就换了。 季言害怕溺水,他双手扣着浴缸的两侧刚要从水里起身,唇就被这条鱼再次吻上。 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浴缸里面根本塞不下这一人一鱼。 水从浴缸的两侧溢出,季言的手指扣着紧了浴缸壁。 也不知道是不是浴缸之中的水太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那冷白的指尖渐渐的浮出了一抹绯红之色,水从上面滴落而下,像是玫瑰花色被雨水打湿,泛出艳丽的春红。 * 与此同时,归亚皇室所在的宫里,一个看上去谦卑的瘦高青年出现在了被绿意笼罩的会议大厅内。 会议厅内的天花板是由一块镂空花纹的圆形石雕组成,有绿意盎然的藤曼伴着阳光从镂空的顶层之上垂落而下,绿色的藤曼尖下,阳光之中站着一个人。 他仰头望着上面的绿植,头发花白一片。 青年的脚步停在了对方的身后不远处,冲着人弯腰行了一礼,“陛下。” R国归亚皇室的掌权者已经六十多岁的尤金叶纳在听见声音后,背着手转过身来,“江时,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来人正是从事发现场而来的江时,他听着对方的问话,冲着人低下头,“Y国的那只雌性人鱼被杀了,季言尚留在现场。” 想到上一次展览厅之中的爆破事件之中死掉的那两个研究员。 尤金叶纳沉思了片刻,吐出的声音微沉,“果然还是太危险。” 江时:“同类相残,他们人鱼族倒是丝毫没有忌讳。” 尤金叶纳冷哼了一声,“人鱼族强大,寿命长,他们族群内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这就像是普通的兽类一般,他们族内都是强者为尊,只有自相残杀才会选出首领。” 江时:“我原以为这种生物会有人性……” “人性?”尤金叶纳将目光落在江时身上,“人尚且会自相残杀,更何况是一个畜生?” 江时低下头去。 尤金叶纳想到了什么再次问出声,“你刚刚说季言留在现场?” 江时:“是,他让我们都出来了。” 尤金叶纳:“还能活命吗?” 江时垂下眸子,“人死,您才能安心。” 尤金叶纳笑了一声。 这句话江时倒是说的不假,人鱼这种生物太过危险,当年若不是因为归亚皇室与Y国的军备力量的联合镇压,现如今统领这个世界的就不该是人类了。 人鱼销声匿迹了快要上百年,可就在一年前,这位季教授将人鱼从神刹海之中带了回来,若是人鱼卷土重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尤金叶纳忌惮对方的同时,季言却是向皇室上交了一份长达几万字的报告书,报告之中关于‘永生’计划的疯狂让尤金叶纳心动。 若是真的研究出来什么东西,那他就可以跟人鱼一样长生。 尤金叶纳将这件事交给了季言去做,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的进行,可在江时反水之后,尤金叶纳在得到季言与那只人鱼走的很近的消息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派江时时刻盯着季言的行动,却没想到竟是发现了季言与那只人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一刻尤金叶纳有些慌了。 他的父亲死在那场与人鱼族的那场海战之中,小时候亲眼见证了两族之间血战的尤金叶纳觉得自己不能在坐以待毙。 他派江时动了手,只要季言死了,他再派人把那条鱼抓了让江时继续为他研制永生计划,就是一举两得。 尤金叶纳将神思之中抽了出来,他的视线扫向江时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问出声,“季言打的?” 江时伸手碰了碰脸上的红肿,“是二殿下。” 提起尤里斯,尤金叶纳就有些很铁不成纲。 明明这个儿子是他最喜欢的,可偏偏这个儿子却是喜欢季言,喜欢了数年。 这一次若是人死了,正好也可以断了尤里斯的念想。 这么一盘算,倒是一举数得,就算那位联合秘书长来,到时候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尤金叶纳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半,他冲着江时问出声,“后悔吗?” “不后悔。”江时微微抬起头,他看着转身走向一侧书桌旁的尤金叶纳将手放在胸口,忠诚的低下头头颅来,“江时将忠于皇室。” “倒是一条忠诚的狗。”尤金叶纳笑了一声,“就是不知道若是让季教授知道他手下最得力的学生早已经背叛了他,不知道到底会作何感想。” “或许,看不到了。” 江时微微垂眸,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他明明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学生,可对方却是在将人鱼带去研究所研究的之后,一个人霸占着,从不让他去见那条人鱼。 自私自利,都是他季言活该。 尤金叶纳从身后拿起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任命书递到江时的手里,“从今日起康归里斯研究所就归你来管江教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条人鱼凶悍,我将护卫队给你,你带着回去收个尾吧,记得把那条鱼带回来。” “是。”江时冲着人微微颔首,就从会议室之中走出。 有了国主的手谕,调动皇室的护卫队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江时听着这群人口中尊敬的称呼,面上原本带着的谦逊卑微变了。 他挺直了胸膛,伸手整了整微微有些发皱的袖口。 江时带着人从宫里走出,迎面正撞上从不远处走来的季宁。 季宁:“江时?” 江时就当是没有看见,在季宁的叫声之中,带着人从另外一侧的走廊急匆匆的离开了。 如此目中无人? 季宁快走了两步朝着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将视线从他身后跟着的皇室护卫队上移开。 他摩挲着手指,微微侧目冲着身后跟着的人吩咐出声,“派个人去跟着。” * 季言披着浴袍从浴室之中出来,他站在屋外朝着浴室里正在玩水的人鱼看了一眼。 【06:警告,当前剧情偏离风险较高,请宿主及时调整。】 【季言:来不及了。】 从那只雌性人鱼死掉的那一刻,季言就知道剧情应该是偏离了。 按照这段时间季言掌握的原剧情内容,季言猜测亚特兰蒂斯古国应该并没有彻底的消失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沉寂于海底静待王归,这条雌性人鱼的倒来应该会给诺尔曼带来来自于亚特兰蒂斯里的消息。 他安排诺尔曼见到这只鱼不仅是想证明诺尔曼是不是真的把他认定成为了伴侣另外一层原因就是因为他想让对方听到这条雌性人鱼提供着线索而后逃离这里回到亚特兰蒂斯去。 可谁知道诺尔曼却是因为他,在仅仅只是一照面之下就将那条雌性人鱼给杀了。 【季言:不管有没有江时那一针,我都看主角现如今压根就没有想回亚特兰蒂斯的打算,06,你是不是在骗我?】 【06:我发誓绝对没有!】 【季言:我觉得你在心虚。】 06的确心虚。 在季言的逼问之下,他不得不开口道。 【06:主角的目的最终目的还是回到亚特兰蒂斯,只不过……】 季言听着06到口的话沉默了下来,他眯起了一双眼睛。 【季言:只不过什么?】 【06:只不过……】 06有些难以启齿,这让季言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果不其然他就听见06开口道。 【06:主角的目的之中加了一个,就是要带你一起回到亚特兰蒂斯。】 【季言:………………】 为什么主角的目的又扯上了他?季言想不通,出声冲着06问出声。 【季言:什么时候改的?】 【06:见你的第一面……】 【季言:…………………………】 所以他现在如果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首先要在现有的剧情里保证自己不死,还要跟对方一起回到亚特兰蒂斯? 这任务就好像是故意让他注定完成不了似的。 【季言:你们主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06:主系统不会出现问题的,只不过第二个世界的难度有点大。】 【季言:几星?】 【06:五星……】 这也是之前季言在向他问那个梦时,06回到主系统之中才得到的消息,明明第一个世界才一星难度,第二个世界猛地提升它甚至是觉得主系统是故意不让他退休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剧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宿主本身有问题…… 可是据06观察,他这个宿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可怜,除了这张脸长得比别人更漂亮一点,压根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06有些不理解。 * 然而此时季言也陷入了沉思。 最高难度的五星世界,难怪,该世界剧情推动到现在,世界的世界线索还尚未查清,他直到现在甚至不知道原主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了诺尔曼认定的伴侣。 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季宁,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问,事情就已经推到了现如今这个情况。 【季言:不玩了,摆烂吧。】 【06:别啊,亲亲如果该世界人物死亡,亲亲是会被主系统给抹杀的哦~】 【季言:那我就保证自己不死总行了吧。】 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眯起了一双眼睛,快步下了楼。 他走去了书房拿出纸笔将现如今的他所掌握到的全部信息给罗列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几个月,除了主角以外,他先后见到了江时,尤里斯,季宁。 这三个人,在他这分别扮演着恶人,爱人,亲人三个角色,一张恶人,一张中立,一张好人牌,努努力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赢面。 现在耽误之急,他就是要在这件突发的事件之中,保全自己。 仔细想来,促成这件事情发生的除了主角本身,应该还有一个就是江时,这件事若是发生了,皇室怪罪下来将他取而代之就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他才会诺尔曼奋起的时候,并没有去阻止。 那江时背后的那个人,莫非是尤里斯? 季言思索了片刻,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尤里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里,他先将这里制伏了人鱼的事情告诉了尤里斯,随后又在电话里将江时维护了一番。 作为当事人其中之一的尤里斯,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他很清楚,因此季言的维护却是让尤里斯有些生气,“教授,你竟然到现在还维护他,当时你我都在走廊里,事发的时候只有江时和那些研究员在现场,那只鱼奋起的时候,江时站的最近,他为什么不让人阻止?” 尤里斯冷哼了一声,“我看他八成就是故意的!” 尤里斯的话一出,季言意识到江时背后的那个人并不是尤里斯,那还能是谁? 季言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他在跟尤里斯说完挂断电话之后就将电话打到了季宁那,“哥,你……” 电话里季宁怒喝出声,“季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 季言曲指推了推镜框,“我其实也不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季宁:“你这个小兔崽子!你……” “先别骂,我有急事。”季言声音一顿方才再次开口道:“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看江时今天有没有去皇宫……” 季宁:“不用查了,他去了。” 季言:“哥?” 季宁:“我撞见他了。” 季言沉吟了片刻,笑出声,“原来江时背后的那个人是国主,那这件事就有点棘手了。” 这么看来,江时就是对方放在他身边的眼睛,负责帮着对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是,依照归亚皇室对于‘永生’计划的重视程度,国主又怎么会这么放心的把人鱼交给一个外人研究呢?更何况他这个外人还是在各国游走的联合秘书长的弟弟。 季言思索了片刻,冲着季宁出声道:“哥,或许这一次真正想要杀我的不是江时,而是国主,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季言的电话还没挂,别墅内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季言正打算奏出来看看是谁敢擅闯他的别墅,就听见江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都给我找仔细了!务必将那条人鱼给我抓到!” 季言捏着电话转身而出,入眼就看见护卫队闯进屋内的同时,江时自分列成两队的人群之中走了进来。 【06:依照现如今剧情走向当前人物结局死亡概率达80%】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 【06:亲亲,既然已经是现如今的情况了,您要不再努努力拉拉分数?】 【06:实在不行,您就只能给主角生个小人鱼抱大腿了。】 季言冷哼了一声。 江时之所以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就是在江时看来他刚刚就已经死在了诺尔曼的利爪之下。 想让他死,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 季言想到此抱着手臂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冲着人唤出声,“江时,你这是做什么呢?” 正迈步进门的江时步子猛地一顿,他顺着声音来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见那个刚刚就应该死掉的人,此时正捏着电话懒洋洋的靠在那。 阳光从一侧的窗户照进来,拢在那张漂亮的脸上,脸颊红润分明安全无恙。 江时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僵楞在原地,喉间的话梗在了那。 半晌,江时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面上笑得僵硬的冲着季言叫出声,“教……教授……” 季言轻笑了一声,“怎么是这个脸色?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还是说,我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并不是你看到的结果?” 江时脸色僵在原地,他听着季言的声音,动了动略微有些僵硬表情,迈开步子冲着季言走了过去,“教授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可是您的学生,怎么……怎么会呢?” 季言:“那你这是做什么呢?” 江时扫了一眼护卫队,冲着人出声,“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陛下觉得人鱼太过危险,让我们把人鱼带会研究所里特殊关押起来。” 季言面上的笑收了起来,一双眸子有些冷的看着人,“江时撒谎不累吗?” 江时沉默了。 季言直起腰来,冲着江时走了过去,“刚刚进来的那一刻是不是看见我还活着,很失落?”他盯着江时的眼睛,再次出声,“让我猜猜,是那一针吧。” 江时的面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季言弯了弯唇。 江时话吐出,索性也懒得装了,他看着将脚步停在面前季言,承认出声,“不错,我的确是来看看教授是不是死了的。” “不过现如今看,那条人鱼果然跟教授关系匪浅。”江时低咒了一声冲着季言再次开口,“不过没关系,陛下刚刚已经把康归里斯研究所给我了,从今往后,研究人鱼的项目归我管,跟教授再没关系了。” 季言:“为什么?你明明是我的学生,为什么要背叛?” 江时迈步,“为什么?” “教授还问为什么?从始至终教授有把我当你的学生吗?”江时走上前言辞急切了一些,“我是没有教授的命好,第一次去神刹海就带回来一只人鱼,可教授自打将人鱼带回来之后,却一个人做起了研究。我不止一次的向你提出想要跟你一起研究的想法,可都被教授拒绝了。” “说到底,教授是想一个人独吞结果吧。”江时自嘲的一笑,“到时候,‘永生’计划成功,功劳全是您一个人的。” 江时:“既然教授都不把我当你的学生,不肯传授半点,那我为什么还要忠于您?” 季言:“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江时:“是。” 原来是因为这个。 季言皱紧了眉头,“你也知道人鱼危险,我不让你跟着是因为怕人鱼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 江时冷笑了一声,“危险?若是危险能危险到床/上去吗?” 季言:“江时!” “那天晚上我都听见了,教授还有别的辩解吗?”江时逼近了对方一步,将目光落在了季言的脸上,“不过教授长得的确漂亮,若换成是我我也会把持不住,只是不知道这人鱼的滋味……” 江时的话还没说完,季言就一个巴掌扇到了对方的脸上。 江时捂着脸,低头冲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出来。 他笑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时的眸子多了一抹冷意,“来人,给我把教授抓起来。” 季言看着周围的护卫队冲他而来,他正准备出手,站在身前的江时却是在面前轰然倒地。 门外的光影之中,季言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哥。” 季宁抽回手将季言拽到身后,将别再腰间的抢拔出,“我看谁再动!” 护卫队这一次本就是受江时调配,可此时领头人倒在地上,而站在面前的人又是R国地位极高的秘书长,众人便没敢再动。 季宁转回身朝着季言看了一眼,“言言,你没事吧。” 季言摇了摇头,从季宁的身后走出。 他低头看向了倒在身前的江时,出声道:“哥,将他交给我吧,我有大用处。” * Y国好心好意的将人鱼送来配/种,结果一个照面,却是死在了康归里斯研究所季教授的家里。 在这件事在事发之后就被归亚皇室压了下去,倒是方便了季言。 在事情闹大之前,季言去了一趟宫里。 玻璃花房内,季言站在草坪上,看向了这位站在面前的国主。 归亚皇室的掌权者尤金叶纳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站在面前生机盎然的植物面前修剪着那些花枝,绿色的生机映的他面容显得愈发的苍老,恐怕这就是尤金叶纳急于想要‘永生’计划尽快完成的原因。 季言的目光从对方的手上扫过,笑着出声,“陛下好久不见。” 去做收尾工作的江时没有回来来的人反倒是季言,恐怕这件事,出了变故。 尤金叶纳握着一把金色的剪刀略显枯槁的双手在听见季言的话之后手微微一顿。可这样的异样却也只有短短的一瞬,他静默了片刻,将手里的剪刀放下,背着手转过身来看向季言,“季教授。” 季言瞧着尤金叶纳面上明显不怎么自在的表情笑了一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跟面上藏不住事情的江时比起来,尤金叶纳的表面功夫做的足多了。 尤金叶纳声音平静的问出声,“教授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季言并没有立刻同人撕破脸皮,而是状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冲着人问出声,“昨天我家里出了点事情,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说。” 尤金叶纳嗯了一声,“有听说。” 他抬了抬手,冲着季言指了指,“那只人鱼抓到了吗?” 季言:“抓到了,已经安排人将人鱼重新送回了研究所了。” 尤金叶纳嗯了一声,“那就辛苦教授把事情给我讲一遍吧。” 季言并没有恼,而是慢悠悠将事情给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尤金叶纳听完之后,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人类尚不会轻而易举的击杀同伴,我想人鱼应该亦是如此。据教授对于人鱼的经验来看,这条人鱼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同类给杀了呢?” 老国主吐出的声音很慢也很轻,猛地一听像是一个老者慈祥的询问,但季言却是从这话语之中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 季言观察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冲着人再次开口,“陛下,那可未必。” 季言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这人呐有时候,逼急了也会狗急跳墙,人性,经不起推敲的。” 尤金叶纳就像是没听懂季言口中的话,他反问出声,“那人鱼呢?” 季言:“人鱼这种生物与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他们思想单纯,其本能尚还保留着兽性,对于他们的族群而言,他们有很强的地位阶级性,他们会本能的排斥劣等的人鱼。” 尤金叶纳:“劣等的人鱼?” 他声音一顿,抬眼看了一眼尤金叶纳,“Y国同我们送来的那条人鱼鱼尾呈透明之色,在他们族群之中地位并不高。” 尤金叶纳扶着桌子坐在了玻璃花房内放着的办公桌子前,在听见季言的粗略解释之后冲他抬了抬手,“继续。” 季言这才敢继续出声,“Y国此前虽然是将人鱼送来了不假,但他们对于人鱼的了解不深,在他们看来,人鱼这种生物与其他的兽类似的可以不分贵贱高低接纳任何雌性去配种。但他们却并不知道我国的这条人鱼血统高贵,让其与一个劣等的人鱼配/种,结果只能是死亡。” 尤金叶纳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抬起头来,“教授是在责怪皇室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季言:“不敢,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罢了。” 季言:“况且Y国将人鱼送来只是说配/种,我国也并未许诺对方会成功,人鱼会死,是意外。” 尤金叶纳的目光落在面前长相出色的年轻教授身上,半晌方才再次开口,“可我怎么听说这只人鱼本身就已经有了伴侣?” 季言:“这件事只是我那个愚蠢的学生误判罢了。” 尤金叶纳摩挲着手指,在季言的话中,再次出声,“教授可知为什么皇室会做这个决定?” 季言垂眸没有说话。 尤金叶纳本就没有指望季言会出声,他继续开口道:“表面上看两国之间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年,但你可知,当年亚特兰蒂斯的人鱼族战败失踪之后,两国因为神刹海领地归属的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尤金叶纳声音一顿,从桌子上抽了一份文件出来,“这是Y国的公函教授看看。” 季言走上前去伸手将公函接过,他伸手翻了翻,眸子微微一眯。 从这份文件来看,Y国分明是想借着人鱼配种一事重新与R国商议神刹海的归属问题,可现如今人鱼死了,如果这件事被Y国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那就是R国的全部责任。 那么到时候Y国一定会重提当年神刹海的分配一事,届时R国将陷入被动之中…… 季言仔细将现如今的情况思考了一番,冲着人询问出声,“所以陛下是什么意思?” 尤金叶纳抬眸,“教授失职了。” 季言挑眉,“人鱼会死的确是我误判,这件事康归里斯研究所愿意付全部责任。” 面前年轻的教授言辞诚恳,没有继续针锋相对,而是隐隐有退一步的意思,这倒是有些超出尤金叶纳的预期。 尤金叶纳沉思了片刻,冲着人开口,“Y国那边必须给一个交代,我思索了一番,现如今有两条路可以走。” 季言摩挲着手里的公函,尤金叶纳站起身走到季言跟前靠在了身后的桌子上,“要么教授将那条涉事的人鱼交出去,要么就将涉事的主要负责人交出去,教授觉得哪个更好?” “我觉得都不是一个好方案。”季言将手中的公函推到尤金叶纳的面前,“我这还有第三个方案,不知道陛下可有兴趣?”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7) 玻璃花房内的阳光正好, 光影映透在花房内生机盎然的花朵上。晨露尚未干涸,从花瓣上滴落而下,随着‘啪’的一声,水珠子滴落在地上, 尤金叶纳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面前比花还艳丽的青年身上。 尤金叶纳早些年是见过这位年轻的教授的,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R国最顶尖的生物医学博士, 比R国那些上了资历的老家伙们还要有本事一些。 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教授的时候尤金叶纳是在一场生物实验上,皇室的学者一筹莫展,请了对方前来当顾问,尤金叶纳站在远处,看着这位走进来的教授对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青年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大褂,带着一个金丝边框的眼镜, 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这人有些斯文。可站在人群之中一对比,却是一眼惊艳。 尤金叶纳敢说, 这是他见过的这么多人里面,因为长相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个人。 当时他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外围冲着一旁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句。当时研究所的教授告诉他,这位就是毕业于R国生物医学专业的高材生。 尤金叶纳很感兴趣,站在远处看了对方一场十分出色的生物解剖实验。 这位年轻的博士在做研究的时候,整个人表现出来的认真, 兴奋与本人看上去的斯文近乎是两个模样。那个时候研究所的教授还像他夸奖过对方,他说现如今能踏踏实实心无杂念的做研究的人太少了。 尤金叶纳因为当时的这一句话,记住了这位青年。 再后来,没出一年的光景,他就得知季言成了康归里斯研究所的教授, 等到他再次见到这位青年教授的时候就是几年前在宫里。 那时候R国因为神刹海海域海浪风波不停正在讨论解决办法,而季言就是被联合秘书长季宁带进的宫里。 尤金叶纳当时因为神刹海的事情没空见他们,可那位教授却是从等待着的会议室之中跑了出来,堵了他的路,大胆且兴奋的告诉他,他去了神刹海,并在那片神秘的海域见到了一条受伤的人鱼并将人鱼带回了实验室。 那时的尤金叶纳本想斥责对方的无礼,可他却在这位教授的眼睛里看见了疯狂与兴奋,那是一个人对于一件事产生狂热想法的一个执着干劲,这骨子疯狂与他之后交上来的那份资料似的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尤金叶纳对于季言的初步印象也随之改变。 ‘永生’计划在最初的时候季宁是反对的,他将人带来也只是想将人鱼的事情告知于皇室,可从他的字里行间尤金叶纳可以听出来,对方对于季言想要插足一脚研究的事情是反对的,尤金叶纳却并不这么认为。 既然季言想要研究,他就给,皇室并不会吝啬于这点钱给人做尝试。 上位者,身边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心思多么复杂的人,而是需要一个单纯却能干实事的人,而这位教授恰恰就是这样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他才能更好的控制,才能更好的达成他想要的目的,这也是他敢将‘永生’计划交到对方手中的真正原因。 事情原本比较顺利,可就在最近,尤金叶纳突然的发现对方似乎脱离了他的控制。尤其是这一次,他在见到面前的这位教授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到这位教授。 对方无论是从对话还是从心思城府上都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复杂的多,到底谁才是雨网之中的鱼,又到底谁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这个雀呢? 至少在这一件事上,尤金叶纳觉得,能看破了他设下的局而并且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这里,整个人就不会只是单纯的想要来向他汇报Y国人鱼被撕碎这个事实的。 身处高位,尤金叶纳又在这个皇位上坐了这么久,他很清楚,在双方博弈的情况下,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处在一个被动的环境当中去。 尤金叶纳的脸上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平静,他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冲着站在面前的季言抬了抬手,“既然季教授心里有更好的想法不如就,说来听听。” 季言挑眉,“这第三条路就是无中生有,借刀杀人。” 尤金叶纳:“什么意思?” “陛下不知道这两个词吗?”季言低头看着人,轻笑了一声,“我以为陛下让人在背后做了这么多,早已经很熟了呢?哦,我知道了,陛下用的那招不叫借刀杀人,而应该叫,釜底抽薪。” 季言的话字里行间都提醒着尤金叶纳他之前让江时所做的那些鬼事,讽刺,又带着一点指桑骂槐的话,让尤金叶纳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冲着人提醒出声,“季言。” 季言也没想跟人在现在撕破脸皮,他笑了一声给人解释出声,“其实这件事不难理解。” 季言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陛下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 “Y国将人鱼送来,虽然口中说要配/种与我国达成友好的邦交关系,可我国却并未许诺给对方这种一定会配成功。这生孩子一次还未必中,更何况是人鱼呢?再说对方拿一个下等的人鱼过来,我还没有责怪对方是不是想玷污了我国人鱼高贵的血统。” 尤金叶纳沉吟了片刻,“你是说……” 季言见尤金叶纳面上拂过的沉思,提醒出声,“那条人鱼已经死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尤金叶纳皱紧了没有眉头,“可如果对方查?” 季言轻笑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那就查好了,人鱼是在我家里死的,我自当付全责。” 依照季言的话来走的话,那与他之前所做的决定并无二致,可尤金叶纳知道,季言想跟他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尤金叶纳没有说话。 果不其然,季言仅仅只是声音一顿,就冲着人再次出声,“这样以来陛下大义灭亲将我革职查办,随后又将我那个学生提拔上去全权负责这件事,陛下这么配合就是心里无鬼,Y国想怎么怪罪都怪罪不到我R国不为两国和平做出贡献这件事。” 尤金叶纳看了季言一眼,“如果是这样,教授今天可以不来我这里。” 季言笑了一声,“陛下果然聪明。” 尤金叶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来与不来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这件事到底是由谁来主导。”季言盯着尤金叶纳的那双眼睛,从口中吐出的话一字一句的出声,“陛下我想当的是那个雀而不是那个已经死掉的蝉。” 尤金叶纳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思索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季言的话,反而冲着人再次问道:“那另一个呢?” 季言吸了吸鼻子,红了一双眼睛,“陛下,有人要害我。” 季言口中吐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委屈,声音低低的,惹得尤金叶纳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 站在面前的青年面上可怜兮兮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像是一个红了眼睛柔软无辜的兔子,这副模样与刚刚如狼一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还真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啊。 这位教授分明是已经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他做的手笔,可现如今却跑来找他哭,看样子是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 尤金叶纳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沉思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来,“教授有话不妨直说。” 季言等的就是对方软口吐出这句话,他一点都不见外的靠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压低了声音冲着人开口,“我想借陛下的手,处理了我那个有点不听话的学生。” 尤金叶纳:“江时呢现在在哪?” 季言点了点头,冲着尤金叶纳道:“陛下稍等。” 尤金叶纳看着季言往花房外走,微微起身,“你干什么去?” “马上回来。”在尤金叶纳的注视之下季言走到花房门外,伸手将外面五花大绑的江时给扯了进来。 尤金叶纳在看见江时的同时,脸色稍稍一变,站起身来。 季言将人丢在书桌前的草坪上。 尤金叶纳朝着被丢在地上的江时看了一眼,“季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躺在地上的江时已经醒了,他在看见尤金叶纳之后,瞪大了眼睛。他想说话,可嘴被堵着,就只能躺在地上挣扎着,口中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季言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拍了拍手,“陛下下一次挑狗的话最好选一个聪明一点的。这只狗,可不算怎么聪明。” 好大一个局。 原本在这个局之中季言是棋子,而今在这个局之中,季言倒是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做了那局外的执棋者。 尤金叶纳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之中,季言就看见守在玻璃花房外的护卫队冲了进来,将季言团团围住,季言直起腰身,耳边就听见周围抢上膛的声音,他向着周围扫了一眼,“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尤金叶纳走上前,目光落在季言的脸上,“不得不承认教授很聪明,也很大胆敢一个人跑来跟我谈。” 季言面色不变,唇畔尚挂着笑,“陛下过奖。” “不过可惜了,我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件事还是原先的决定更加一劳永逸。”尤金叶纳重新走回到桌子后,“既能堵住Y国的嘴,也能借你牵制那位年轻的秘书长,一箭双雕,难道不是更好吗?” 季言:“原来陛下想要杀我是这么想的。” 尤金叶纳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人,“教授还是太年轻,你难道就不自己好好想想,你跟我说这么多,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你的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 季言:“陛下不想永生了吗?” 尤金叶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坐在椅子上朝着季言看了一眼,再次开口,“等你死之后,人鱼会交由江时负责。” 季言:“江时难道没有告诉陛下他自己到底是因为反水的吗?” 尤金叶纳的视线朝着地上的江时撇了一眼。 此时躺倒在地上的江时在听见季言的声音之后,躺在地上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在他的挣扎之中,脸上青筋冒出,他想要出声,可口中堵满了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言:“我那个学生,可就是因为人鱼这个项目没有交给他做,才背叛的我啊。” 季言朝着尤金叶纳撇了一眼,笑着出声,“陛下与我相处的不够久大约不知道我的喜好,我这人呐,做研究很讨厌别人在跟前,尤其是像人鱼这样重要的生物啊,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的学生帮我研究呢?从人鱼进入康归里斯研究所的那一天,展览厅的钥匙只有我有。” “后来展览厅出了事,陛下应该知道我将人鱼弄到了我家。”季言看着尤金叶纳稍稍变化的脸色,淡淡的出声,“‘永生’计划从开始到现在,江时从未参与。” 季言抬脚踢了踢面前的人,“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可以亲口问问。” 尤金叶纳冲着一旁的人抬了抬手,立在一旁的人赶忙走到江时的跟前将堵在对方口中的布解开。 江时挣扎着爬起身,他跪倒在地上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尤金叶纳喊出声,“陛下!救我!” 尤金叶纳抬了抬手,“他刚说的是真的吗?” 江时朝着季言看了一眼,“我……” 尤金叶纳:“说。” 吐出的声音染着冷意,让江时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我参……” “江时你可要好好说。”季言笑着提醒出声,“毕竟这谎话要是说了,就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到时候等到陛下查到你头上的话可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了。” 江时攥紧了被绑在身后的手,“我……我没参与。” 尤金叶纳拍桌而起,“江时!” 江时吓得赶忙出声,“陛……陛下!你信我,虽然我没有参与但是我这些年已经做了人鱼的各种的调查,而且最近这几次,我也见到了那只畜生,只要给我时间,‘永生’计划我保证我可以……” “时间?”不等尤金叶纳出声,季言笑了一声。 尤金叶纳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你笑什么?” 季言迎上了对方的目光,“陛下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支身前来?” 尤金叶纳没有说话。 季言说的这点的确是他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他既然能想出这个局,就不应该想不出他来的话他必会杀了他。 季言哀叹了一声,“其实呢我在笑陛下竟然会愿意相信一个空头支票,陛下就不怕到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尤金叶纳:“季言!” 尤金叶纳苍老的面上因激动浮现出一抹红来,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哪知这咳嗽在咳嗽了两声之后依旧没有压下来,喉咙之间发痒,他抓着桌子上的水杯正准备顺一顺,那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被季言给拿起。 护卫队的队长走上前,将手里的抢口抵在了季言的后脑勺上。 “队长是害怕我下毒吗?”他手里的动作没停,摩挲着杯子轻笑了一声,“这茶是你们的,水也是你们的,你们没看见陛下呛着了吗?” 季言的声音落,护卫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倒是站在桌子旁边的季言面色不惧,他拿起一侧的水壶烧了水。 尤金叶纳咳的有些没力气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你倒是真的不怕死。” “我有什么好怕的?”季言的目光盯着从水壶内冒出的热气,半晌抬起头来,“陛下不是早就想要杀了我吗?” 尤金叶纳不置可否。 “所以在我知道陛下的这个决定之后,我就来了。”壶中的水滚沸,季言沏了一杯茶将杯子推到尤金叶纳的面前,“为了活命,我想给陛下做一个交易,而我的筹码就是已经做好的永生剂。” 季言弯了弯唇,抬眸看向尤金叶纳,“不知道这个条件,陛下是否满意?” 跪在地上的江时挣扎着出声,“不可能!绝不可能!” 尤金叶纳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江时看向尤金叶纳:“陛下!你别相信季言的鬼话!永生剂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季言没有开口,只是面上的笑意不减。 尤金叶纳撑着桌子站起身,绕到季言面前,“你再说一遍?” 季言微微低头看向江时,“他有点吵,这一吵吧,我就头疼。” 尤金叶纳冲着一侧的人抬了抬手,一旁的人不管江时怎么挣扎将布又塞了回去。 屋子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季言又看向了身后握着抢的护卫队队长,“陛下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吗?” 尤金叶纳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冲着身后的护卫队摆了摆手。 护卫队皱紧了眉头,“陛下。” 尤金叶纳:“下去。” 有了尤金叶纳的话,护卫队的人只能将手里抢收了,他们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转身带着江时出去,守在了玻璃花房之外。 这人一走,整个花房内就只剩下季言和尤金叶纳两个人。 季言扫了一眼桌子上还尚未动的茶,迈步走上前,将放在桌子上的茶水端起放在唇边吹了吹,举到尤金叶纳的跟前,“陛下喝茶。” 尤金叶纳抬手去拿,季言瞧着提醒出声,“水烫。” 尤金叶纳一把将杯子拿到手里冷哼了一声,“现在这屋子里没人了教授不能说了吗?” 他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待气顺了,这才坐回到椅子上冲着季言问出声,“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言半坐到桌子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尤金叶纳眯起了一双眼,“季言!” “别急,我刚刚说了太多话,口渴了。”季言修长白皙的指尖捏起桌子上的瓷杯,动作不紧不慢的放在面前吹了吹。 尤金叶纳想冲着人发怒,却是在想到刚刚季言口中的话,忍了。 若是季言口中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一直等着的梦就快要实现了……这么久都等了,他倒是不介意纵容对方一些,等上一会。 季言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待手中的杯子壁的温度渐渐冷却,他才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出声道:“我知道陛下看我不顺眼,想培养一个自己自己人,我也不会怪陛下。” 季言声音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冲着人出声,“当年若不是陛下给我这个机会,我恐怕连研究人鱼的机会都没有。还是那句话,陛下帮我,我就帮陛下。”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中放在桌子上,“我对永生没有兴趣,但我可以把试剂给陛下。” 尤金叶纳听着季言的话冲着他伸出手,“把试剂给我。” 季言站起身,“我没带。” 尤金叶纳的眉头皱紧,“季言,你耍我?” “我怎么敢。”季言转过身看向对方,“陛下,这可是我手里唯一的筹码,若是现在给了您,您这转头就让人一抢崩了我,那我可不是亏大了吗?” 尤金叶纳沉吟了片刻问出声,“你到底想怎么做?” 季言伸手指了指尤金叶纳又将手指向自己,“陛下,我说过,你帮我,我就帮你。我的要求还没答应,自然,我的东西不能给陛下。” 尤金叶纳将刚刚季言的提议想了一番。 季言刚刚的要求除了将这个替罪羊从他换成了江时以外,没有别的变化,而对于皇室或者说对于整个R国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用一个江时换永生剂…… 半晌,尤金叶纳出了声,“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怎么证明,永生药剂就是真的?” 季言笑了一声,将自己被绷带缠裹着的手抬起,“陛下应该从二皇子殿下那得知,我这只手受伤的消息吧。” 尤金叶纳看了一眼,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知道。” 他那个二儿子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尤其是在季言的事情上。人鱼被送去康归里斯研究所的那一天,这位季教授手被人鱼抓伤,尤里斯当晚就跑回皇室拿了一瓶皇宫的秘药。 在尤金叶纳的注视之中,季言将手上缠裹着的绷带拆掉。雪白的绷带从手上滑下,尤金叶纳就看见季言手背上那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不见了踪影。 尤金叶纳猛地站起身,他扶着桌子走到季言跟前,掰着对方的手上下翻看了一番。面前的手光洁白皙,别说是一个伤口,就连一个伤疤都未留。 尤金叶纳:“这……” 季言抬手指了指手背上一个针孔冲着尤金叶纳开口道:“这就是测试的结果。” 尤金叶纳本是阴沉的脸色扬起了一抹笑,他捧着季言的手笑出声,“好,好好,真神奇,太神奇了!” 季言敛藏下厌恶,将手从尤金叶纳的手里将手抽了出来,“现在陛下信了?” 尤金叶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把永生剂用了?” 季言:“陛下以为永生剂是白开水吗?” 季言:“20ml一小管的容量就耗费了我许久的时间,我打给自己的这一针不到一毫升。” 尤金叶纳:“一毫升就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季言:“不错。” 尤金叶纳将有些激动而变得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好,我答应你的要求,那等事成……” 季言:“永生剂双手奉上。” 尤金叶纳笑出声,“好好,教授要是早告诉我您有这番进展,这次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误会呢?” 季言笑了笑,“是误会当然最好。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尤金叶纳脑子里想着季言的计划突然冲着转身离开的人问出声,“康归里斯研究所让江时管的话,那教授要去哪?” 季言:“回家。” 尤金叶纳:“回……回家?” “很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季言边向外面走边伸了一个懒腰,“陛下要是害怕我跑的话,不如派个人跟着?” 尤金叶纳冲着人摆了摆手,“没事你回去吧。” 季言挑了挑眉推门走出。 等到出了皇宫,季言面上一直带着的笑收了起来,他拧着眉头,抬手扯掉了紧束在衬衣领口的领带。 心中情绪不宁,呼吸都因为紧张变得有点不畅。 季言叉着腰,脑海之中想着当初秦深教他的方法,试着长舒了一口气。 几次之后,心绪果然是平复了下来。 【06:亲亲……您这一番对手戏演的我觉得可以打一个S。】 季言将微微有些抖的手插进兜里。 【季言: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人性。】 在他将面前的牌列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或许他不会死了。 他在满目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他像是一个被人蒙住眼睛的稚童,不懂感情。 可在经过了上个世界之后,让他知道了什么是阴谋算计。 季宁有句话说的不错,有的人为了一个贪字,什么事情都可以干的出来,那么同理,他也可以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下去。 【06:那你拿着一个假的药剂的事情去骗了尤金叶纳,要是回头被查出来……】 【季言:那就不要让这个谎被拆穿。】 所谓无中生有,借刀杀人,无中生的其实是这支尤金叶纳一直想要的药剂,而他所借的刀压根不是尤金叶纳,想杀的人也不是江时。他要做的局是瞒天过海,逃之夭夭。 他的一番跟尤金叶纳的对弈,口中说的是江时实则是在说的自己。 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那么想要打破这个规则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谎言成真。 他是没有永生药剂,可不代表他不能以假乱真。 等到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尤金叶纳到最后到底是老死的还是真的永生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季言轻笑了一声,伸手拉开了面前的车门,“走,去康归里斯研究所。” * 康归里斯研究所的展览厅在经过上次爆破之后耗时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修好了,巨大的玻璃展柜灌满了蔚蓝色的海水伫立在那。 这段时间人鱼一直外,大伙本以为展览厅修好之后这个地方就要闲置了,可谁会想到季教授家里竟然出了那样的事情,那原本被带走的人鱼被再次送了回来。 事发当日在现场的研究员不少,一个二个逃回来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在研究所里将事情传了个遍。那人鱼的凶残程度,不亚于那天展览厅内死掉的那两个人。 以至于在人鱼被送了回来之后,研究所内众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提高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这条鱼再搞出什么意外来。 季言到的时候,就看见了堪比监狱还防范严密的研究所。 “哥,我到研究所了。”他握着手机将四周仿佛是站岗似的研究员扫了一眼,“我没什么要收拾的,等晚些你来接我就行。” 季言将手里的手机挂了,就看见站在门口等着他的杜修迎上前来,“教授来了。” 季言抬手指了指,“他们这是干嘛呢?” 杜修害了一声,“还不是被你又弄回来的人鱼搞得。” 季言拧紧了眉头,“他在这不听话了?” “没有。”杜修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老实着呢。” 季言:“那这是……” “那群去你家的兔崽子哪里见过那血腥场面,回来之后一个二个吐了好几天。”杜修声音一顿,“你把那条鱼从家里弄到这,可把这群人给吓坏了。” 季言扯了扯嘴角,“杜叔,他现在在哪呢?” 杜修:“就在展览厅呢。” 季言:“我去看看他。” 杜修欸了一声,低头落在季言手中捧着的小鱼缸上,“你这是……在养鱼吗?”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鱼缸里面的金色小鱼苗,冲着杜修点了点头,“对养鱼,我儿子。” 杜修:“??????” 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边向着里面走边冲着杜修问出声,“对了,上一次托你查的针头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杜修将思绪抽回来,“有了有了。” 杜修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季言的手里,“我在门口等你就是为了这个的。” 季言顿住脚步将文件接过,放在手里翻了翻。 杜修给人解释出声,“初步判定,江时那兔崽子给人鱼注射的应该是狂躁剂。” 季言:“应该?” 杜修:“教授又不是不知道……那人鱼……我靠近不了,所以无法拿到血液样本。” 季言将手中的报告丢还给杜修,“我拿。” 不远处有个水龙头,季言伸手将外套脱了,撸起袖子用水冲着手,“等拿到血液之后,我有件事还需要麻烦杜叔。” 杜修:“没问题。” 季言反复搓洗了一番那看上去并不脏的手,待到指尖被那水染上冷意,他方才抽出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他迈步走到展览厅,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了转身离开的杜修,“杜叔。” 杜修:“教授还有其他事情吗?” 季言:“杜叔我晚上就走了,这里之后会交给江时来管。” 杜修:“我听说了,那个小兔崽子忘恩负义还当你是他老师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嘛,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季言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展览厅的门,“不过我走了之后不放心里面那条鱼,之后还要麻烦杜叔帮我照顾了。” 杜修走上前拍了拍季言的肩膀,“你放心,交给我。” 季言:“多谢。” 杜修:“客气,教授记得拿到样本之后给我送来,我先回去了。” 季言待人离开,方才转身打开了身后展览厅的门。 随着轰然一声,面前的门在眼前开启。 展览厅内灯光璀璨,入眼就是一个高约两三丈的巨大玻璃展柜,而几天不见的鱼被重新禁锢在了里面。从远处看,那只鱼浮在水里,冰蓝色的鱼尾在水里泛着璀璨的光色,那张面容静美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一刻季言在想,如果那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玻璃展柜没有爆破的话,他是不是会同对方向今天这样站在这里,隔着一道玻璃展柜,他像是参观其他生物一般平静的见面?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对方,直到将脚步停在展柜面前,季言才发现面前的展柜到底是有多么的震撼。 他站在跟前仿佛成了十分渺小的一个,以他的高度竟然只能看见这只鱼漂亮泛金的尾尖。 季言将手抬起放在了玻璃展柜上,水中的人鱼猛地睁开了眼睛。 季言似有所觉的扬起头来,他就正对上对方垂眸望下来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来,那一刻季言仿佛觉得对方的瞳色就像是一方深不见底的深渊,像是要将人拽入进去,与人共沉沦。 在自然面前,人类是渺小的,而在这样神奇且强大的生物跟前,他们一样是十分微弱的一个存在。 季言从深思之中抽出来,将手抬起。 水里的鱼却是冲他游了过来,将手放在了他刚刚放着的位置上,位置分毫不差,像是与人掌纹相印。 展览厅内很安静,水中的鱼像是因为碰不到人而变得有些焦躁。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伸出手指给这条鱼指了指上面。 人鱼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向着上面游动,季言则是迈步绕到一旁向上的铁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鱼在等他。 他走了多高,这条鱼就在玻璃展柜之中游多高,亦步亦趋,像是与他并排而行。 季言看着对方,在抽回视线时弯了弯唇轻笑出声。 【季言:06你说要是主角回头知道我,每个世界都利用他的话,会怎么样?】 【06:等亲亲顺利走完所有世界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季言:也是,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了啊,那就我就可以坑到底了呢。】 【06:亲亲要做什么?】 【季言:送主角回亚特兰蒂斯去。】 【06:现在?】 【季言: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临走前要送给这条鱼一个礼物才行,这样才能让这条鱼记得我久一些。】 展柜的正上方是一个铁板搭出来的架子,玻璃展柜最上面的开口被封堵着,只剩下一个很小的四方形的通风口离的近了能听见里面哗哗循环着的水声。 季言走到跟前将这个通风口给拆掉,从下面游上来的鱼从水中探出头来。 诺尔曼:“言……” 他摆着尾巴想要靠近对方,然而脖子上扣着的锁链,让诺尔曼想要从水中逃出来成了不能了。 诺尔曼拧紧了眉头有些焦躁的挣了挣锁链,锁链将他的脖子磨得发红。 正在脱鞋的季言听着耳边叮叮咣咣的声音,抬眼冲着这条鱼出声,“别动。” 诺尔曼:“言……” 季言赤脚踩在铁架子上,冲着这条鱼走了过去。 他试着在边缘席地而坐,让自己的脚垂落到了水中,冰凉的水从脚面流过,季言看着面前的鱼,冲着对方伸出手臂,“来吧。” 在季言染着笑意的声音落,呆在水中的鱼就扑进了季言的怀里。 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打湿,季言嗅着鼻息之间的幽香,弯了弯唇,“就这么想我……” 诺尔曼双臂搂住季言纤细的腰,不等他将话说完,一个冰凉的吻就落了下来。 半晌,季言伸手扯住对方脖子上锁扣将这条黏人的鱼给拉开,“我让你吻了吗?” “想……言。”诺尔曼将吻落在了季言发烫的泪痣上。 季言的长睫轻颤,他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诺尔曼,我今天被欺负了。” 诺尔曼似是听懂了他抬起头,“言?” “呜呜呜,诺尔曼他们仗着我没有后台就欺负我,威胁我。”挂在眼角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而下,季言红着一双眼睛,哑着声音道:“要不是我机灵,你这条蠢鱼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诺尔曼轻轻的吻去季言眼角的眼泪,“谁?” “还能有谁,还不是R国的国主,还有我那该死的学生。”季言委屈巴巴的看着鱼,“你把对方送来的鱼弄死了,这个锅还得我替你背。诺尔曼,我被革职查办了,从今晚开始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诺尔曼收紧了抱着季言腰身的手,“不……” 季言染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道:“诺尔曼今天我来是要给你告别的。” 诺尔曼:“骗我。” “这是真的。”季言却是拉开这条鱼,“之后康归里斯研究所就要归江时管了,你要乖乖的听他的话才能少受罪明白吗?” 诺尔曼拧紧了眉头,“不许……” “我也不想,可我……”季言看着诺尔曼落在身上逐渐变得猩红一片的眸子,伸手将身后藏着的鱼缸捞到跟前,“你看,这是什么。” 季言:“喏,我给你生的小人鱼都在这里。” 诺尔曼猩红的眸子盯着季言,“骗我……” 面前的鱼落在身上的视线有些幽冷骇人,季言凑过去吻了吻这条傻鱼,撑着手臂起身,“别生气嘛……我会带着咱们儿子时常回来……” 季言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一双冰冷的手掌扣住了他的腰。 诺尔曼:“你是我的……” 在诺尔曼固执而又执着的声音里,季言就被这条鱼给拖入水中。 冰蓝色的水没入头顶,季言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看到人鱼游到跟前来托起了他的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近乎粗暴的吻落下来的那一刻,季言是真的感觉到,他要被这条鱼吃掉了。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8) 四周流动的水明明应该是冰冷彻骨的, 可此时灼热般的温度却仿佛像是被卷进了一个盛满岩浆的漩涡之中,浸在水中的花绽开,漫着艳色涟漪。 展览厅内空无一人,安静的环境就让细小的哭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呜呜呜诺尔曼, 他们欺负我, 你也欺负我。” “诺尔曼……” 泪珠子从眼眶之中滚落而下, 被水渍染湿的眼角晕开一抹浅红色,像是一朵艳丽的花绽放着最为娇艳的色彩。 晶莹的水线沿着沟壑垂落,娇嫩的花朵氤氲出水色。 被抱上岸的季言攥紧了手,低低的轻唤出声,“诺尔曼……” 再这么下去, 他怕不是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怀孕。 想到那尚留着的东西,季言脸红了红。 诺尔曼:“言……” 季言一把握住了对方以下犯上的手, “行了,差不多得了……” 此时晨露之中的花开出娇色,显得染了一抹媚色风情来, 诺尔曼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花色,一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晶亮的色彩,就像是野兽看见猎物,露出的一股子尚未满足之感。 季言感受到对当捕猎者的眼神,吐出的声色冷了几分,“诺尔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言略带着一丝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趴在身上的鱼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人给放开。 闹归闹,他却并不想惹得他的小妻子生气。可一想到刚刚对方哄骗他的事情诺尔曼就浮在水中,声音固执的提醒出声,“言,你是我的。” 诺尔曼指腹轻轻的按在季言微鼓的小腹上, “这里的,也是我的。” 他的人类小妻子休想拿一条金鱼哄骗他! 季言腰肢有些紧缩颤抖,他握住对方的手指,红着一双眼哑着声音应道:“好好好,都是你的。” 微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泪珠子止不住的从眼眶之中滚落,整个人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柔弱可欺的兔子。 诺尔曼揉着对方肚子的手停了下来,放过了对方。 季言觉得这条鱼就是在夹带私货,公报私仇,他以前怎么折腾他的,现在就变了法子的报复到他身上。 季言趁着这条鱼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惜时,从对方的手里挣脱出来,撑着手臂站起身。 踩在铁架上脚白皙,脚趾染着淡淡的粉色,四周的光影昏暗有水带着幽谷之中的晶莹,一起滑落在地上。 “嘶……” 还真是有些狠呐。 季言的身子有些踉跄,腿脚的酸软和身后的异样让他扶着一旁的围栏站在原地缓了半晌方才将压在口中的气吐出来。 在身后那条鱼的注视之下,季言弯腰拎起地上的衣服,动手拧了拧水。 待衣服上的水都被拧干,季言这才将衣服抖了抖披在身上,遮盖了对方大半的视线。 展览厅极大,在身上的温度逐渐冷却之后,披在身上的衣服就显得冰冷刺骨的像是在披一块冰在身上。 季言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有些堵的鼻子,扶着一旁的架子挪了回去。 此时那条鱼浮在水面上,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季言低骂出声,“都怪你,我感觉我要感冒了。” 诺尔曼没听懂,但是从季言有些生气的语调里面听出来了对方的生气。 他摆着尾巴朝着季言的方向的凑了凑,“言……” 他的人类小妻子太过脆弱,需要像是一个娇弱的花朵一样细细的呵护。 诺尔曼敛去了心底涌出的隐秘,巴巴的瞧着对方他现在没有别的要求,他只想季言能够留下来。 季言低头扫了一眼面前这只欲求不满的鱼,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鱼缸上。 他带来的小小的鱼缸此时被他们遗弃在一边,鱼缸里的水都在刚刚一番折腾之中洒出来不少,此时里面的小鱼苗可怜兮兮的在浅浅的一层水里面游着。 季言可算是看出来了,这条鱼说是傻,其实精着呢。 他本想忽悠对方,可谁知道非但没有忽悠成功,还让对方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季言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弯腰将鱼缸捧起,不管诺尔曼同不同意,他硬是将鱼缸塞进了诺尔曼的手里,“我把儿子,留给你了。” 诺尔曼眯起了一双眼,“不是……” 季言看着诺尔曼的手伸到鱼缸里,皱紧了眉头,警告出声,“你要是敢弄死了,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诺尔曼松开手,委屈的看向季言,“言……不是……” 废话,他当然知道不是小人鱼。 季言盯着诺尔曼看了半晌,“好好养着。” 诺尔曼:“我……” 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从诺尔曼的口中吐出,季言就蹲下身出声打断了他想要出口的话,“诺尔曼我没骗你,我真的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诺尔曼:“言……要走。” 季言的手指将对方的脸微微抬起,“听话,让它留在这陪你,好吗?” 季言落在身侧的声音很轻,诺尔曼捧着手里的鱼缸盯着看了半晌,将手伸到了鱼缸里。 “诺尔曼别……”季言害怕诺尔曼将鱼给捏死了他惊呼出声,哪知对方却只是将那只可怜兮兮的小鱼苗从鱼缸里捞了出来,将鱼放进了玻璃展柜里。 展柜内的水很深,小鱼苗一遇到更多的水,就像是进了海中似的,朝着更深的地方游动而去。不知道是不是人鱼这种生物本身就是海中生物的霸主,小鱼苗似乎很喜欢诺尔曼。 季言就看见小鱼苗绕着诺尔曼冰蓝色的鱼尾巴游了几圈,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尾巴似的。 季言凑到跟前盯着看了两眼,弯了弯唇,“他好像很喜欢你。” 下巴被一双染着冷意的指尖捏起,季言微微扬起头就正对上诺尔曼黝黑深邃的眸子,他的指腹从染着水色的唇上抚过,问出声,“言,喜欢我吗?” 季言盯着诺尔曼看了半晌,“喜欢。” 一句话两个字却是让面前这条鱼微微有些分神,季言趁着这个时机,将手中早准备好的麻醉针刺入了人鱼的脖颈之中。 诺尔曼一把扣住了季言的手腕,“言……” 季言盯着诺尔曼逐渐变得猩红的眸子,将针头从对方的脖子里拔了出来,“乖,放血很疼,睡会吧。” 药效很快,浮在水面上的人鱼恹恹的半阖着眼睛,呼吸变得短促而微弱。 季言冲着门外高呼了一声,“来人。” 在季言的声音之中,守在门外的研究员将紧闭着的门推开,快步走了进来。 展览厅内很大,玻璃展柜伫立在眼前,研究员冲着里面喊出声,“教授?教授你在哪?” 季言:“上面。” 两个人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架子上的季言,只不过此时的季言整个人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下了水似的。 季言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冲着下面的两个人低呵出声,“拿钥匙,上来。” 两个研究员欸了一声,顺着一侧的楼梯快步跑了上去,离得近了一些,两个人只觉得往日站在面前有些严肃板正的教授此刻站在那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染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来。 研究员哪里见过这个,两个人低下头。 季言站在原地手里还抱着人鱼,他见两个人半晌不过来,冲着两个站在原地发呆的人勾了勾手指,“过来,把链子解开……” 两个本是走上前的研究员脚步就停在了原地,“教授,这解开不好吧,万一这人鱼像上次那样奋起……” 季言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怎么?这么怕死?” 研究员低着头小声出声,“这……这不是上次在您家里,出了……出了那样的事情吗?” “上次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季言声音一顿,“这件事我已经向陛下解释过了。” 研究员互相对视了一番,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敢上前。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我看你们在研究所里安逸惯了,坐在办公室之中就能拿到报告结果了是吗?” 研究员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教授……” 季言冲着人勾了勾手指,“钥匙给我。” 研究员哪里敢让季言自己动手,两个人看着人鱼半晌没什么动静,拿着钥匙走上前,“教授,还是我们来吧。” 季言没有阻止对方,他撑着手起身。 哪知腿有些酸软,在两个人尚未察觉之际,季言低咒了一声,扶着一旁的围栏站起身。 研究员:“教授这人鱼解开了。” 季言:“把他绑到实验室去。” * 季言去更衣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待身体的不适渐渐褪去,他才去了实验室。实验室内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而那条鱼被绑在操作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季言拿起挂在屋子里的白大褂穿上,带上了一副橡胶手套,迈步走到了一旁盛放器皿的桌子旁。 只见桌子上摆着十分齐全的工具,季言扫了一眼,就发现自己虽然时隔了比较久的时间,但还是对上面的东西了如指掌。 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那群看管着他的护士不敢进来,季言一个人在屋子里,会自己给自己扎针。 比如,他十分清楚,哪一根针刺入血管之中,会出现多大的出血量,又到底是哪一把刀会在皮肤上划出什么样的伤口。 季言动作娴熟的从托盘前撕开一枚针头,将针头插在了输血管上。他拿着针管走回到操作台前,就发现躺在操作台上的人鱼已经醒了,此时正用着那一双猩红的眸子正勾勾的盯着他。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19) 头顶刺目的白织灯下, 人鱼被锁在操作台上,一双眸子在望过来时,显得幽冷骇人。 诺尔曼醒来的时间比季言想象当中的早,在他的预想当中, 他本是想着取了血就直接离开的。 然而现如今看来, 这条鱼似乎并不想季言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离开。 但事实上, 季言必须走,整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让这条鱼回到亚特兰蒂斯去。 季言将视线从这条鱼的身上抽回,伸手弹了弹手里的针管,“诺尔曼,我会从你身上取一管血。” 躺在身前的鱼摆了摆尾巴, 对于这句话他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反而看上去十分的躺平好撸。 只不过, 在这乖巧的表面下,这条鱼的一双视线直勾勾的黏在他身上,仿佛只待他有一点子苗头想要离开, 就会奋起将面前的猎物给扑倒。 还真是……难缠的很。 季言心里一边思索着一会怎么离开,一边握着手里的针头抵在了对方的皮肤上。 人鱼的皮肤与人类过分相同,针头之下能看见清晰可见的血管。 季言瞧着面前这条鱼躺平任宰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可爱。他看了半天,在这条鱼的注视之下,将手里的针头刺进了对方的皮肤。 躺在操作台上的鱼很乖, 全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不过那一双看着他的眸子却依旧有着尚未褪去那片猩红。 季言看了对方好几眼,始终有点害怕诺尔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奋起,就像展览厅内一样让他有些后怕。 他思索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给这条鱼解释出声, “前段时间在游泳池的时候,江时在你脖子上打了一针,我怀疑那针剂里面含有狂躁剂的成分。” “江时做事情从来都不计后果,我怕这份针剂当中还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季言将手里的针拔掉,将抽血管放在一旁的试剂盒里,“你乖乖的,我就是抽个血研究。” 诺尔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双眼睛盯着季言,一直没有离开。 季言被盯得有些发毛,但这条鱼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完全就不担心他拿着这些东西去办别的坏事似的,让他完全责备不出来。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季言将抽好的血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就将手撑在操作台的一侧,居高临下的望着这条鱼,“诺尔曼,这么老实,你就不怕我真宰了你。” 诺尔曼摆了摆尾巴,没有出声。 他才不会惯着这条鱼!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说话。” 诺尔曼却是垂了眸子,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揪住了季言的衣角,“言……言不会。” “不会?那可未必。” 在诺尔曼的声音里季言的手指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一把手术刀,白炽灯下刀锋森然。季言将刀尖抵在面前这条鱼的肚子上笑了笑,“那现在呢?” 冰凉的刀尖仿佛是要划破诺尔曼的肚皮,他没管只是望向季言那双带笑的眼睛,固执的出声,“不会。” 季言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讥讽对方的愚蠢。 他摩挲着手中的刀柄,刀尖从对方的小腹向下划向那漂亮的鳞片,“我手里这把刀呢出血量不多,但当杀鱼刀也够了,你说我要是现在一点一点的将你的鳞片给剥掉……” 躺在操作台前的鱼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那一双盯着季言的眼睛里面的猩红色浓郁了几分,仿佛是看着一只待宰的兔子,眸色里敛藏着属于野兽的欲念。 离得近,季言就看见他手边被鳞膜包裹着的耻骨处对他露出的一个小小的豁口…… 这条鱼在这个时候,竟对他产生了…… 季言的脸色铁青,冲着对方低呵出声,“诺尔曼!我是要宰了你,这个时候了你脑子里还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噶了你的……” 握在手里的刀还没动作,躺在操作台上的诺尔曼却是撑爆了铁箍,将季言给扑倒在地。 “诺尔曼!刀划到了!”季言将压在身上的这条鱼猛地推开,就看见在刚刚的一扑之下,手里的刀尖就刺破了对方的鳞片。 冰蓝色的鳞片出了血,漂亮的鱼尾巴像是染上了什么脏污似的,季言皱紧了眉头,一把拽住了诺尔曼的胳膊,“起来起来,我给你看看……”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唇被这条鱼给叼起来啃,毫无章法的样子像是带着气似的。 “诺尔曼……”季言伸出手指将人推了推,然而那抵在身上的异样让季言露在外面的耳廓猛地一红,“你起来……” 诺尔曼却是用鱼尾缠上了季言的腰,季言的手指在对方的脊背上划出红痕出来,“你个混账……” 诺尔曼甚是依恋的吻了吻自家小妻子的唇角,“不许走。” 季言磨了磨牙,“你说了不算,我……诺尔曼!!” 季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发红湿润了起来,“你欺负我……” “呜呜呜,诺尔曼松手。” “呜呜呜诺尔曼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划伤你的,你又没绝育,你放开我……” 然而季言的话并没有让身上的这条鱼老实多少,反倒是让这条鱼变本加厉的还到了他身上。 之前在展柜之中的水应是将那眼泪给掩盖,诺尔曼只记得季言被抱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像是哭过一般,可当面前的人当着他的面哭的越发凶时,诺尔曼倒是有些手粗无措,“别哭别哭……” 季言吸了吸鼻子,抽噎出声,“你这条混账的鱼,我要宰了你……” 诺尔曼吻掉了小妻子眼角的泪珠子,“言别哭……” 诺尔曼不敢“那……慢点……” 季言:“别……” 怀里的花变得越发的绯红,诺尔曼吻过对方仿佛有些滚烫的泪痣。 人类的身体还是脆弱的,诺尔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哄了。 半晌,他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动作有些笨拙急切的让自己挤出了几滴眼泪,泪珠子化成几颗珍珠落在掌心里。他将手里的珍珠捧到季言面前,不管对方拒绝不拒绝都将珍珠塞到了他的手里,“给……都给你……” 珍珠在手里的泛着光泽,季言像是一个小兔子一样红着一双眼低头拨弄着。 但诺尔曼却是能看见怀里的小妻子不哭了,一双眼睛亮亮的,就连唇都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诺尔曼就知道他的小妻子喜欢这些亮晶晶漂亮的东西,就像是喜欢摸他的鱼尾巴一样。 他将季言用尾巴圈在怀里,问出声,“喜欢?” 季言抠了抠手里的珍珠,点了点头。 真好看。 亮晶晶的。 季言高兴,诺尔曼就高兴。 他又搞出来好几颗将珍珠都塞进了季言的手里,“都给你。” “你这只鱼,以后你不能给别人哭。”季言捧着诺尔曼的脸,伸手抹去了对方的泪珠子,警告出声,“这些珍珠你只能送我一个。” 诺尔曼摆了摆尾巴,声色染着一股子浓郁的喜悦,“只送言。” “没收了。”季言喜滋滋的将珍珠揣进了怀里,“你就光用这个哄我?” 诺尔曼:“言?” 季言:“你把我吃干抹净了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 诺尔曼:“帮。” 季言挑眉,他撑着站起身。 身上的不适让人红着耳朵缓了许久,方才吐了一口气,伸手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服。这只鱼还算有点良心,坐在一旁帮他。 季言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眼镜捡起,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了一个小瓶子。 季言将瓶子把玩了一番,就将瓶塞拔掉,蹲到诺尔曼跟前,“来吐口口水。” 诺尔曼:“?” 季言皱紧眉头,“让你做就做,我有大用处。” 诺尔曼的眉头皱的更紧。 季言冲着诺尔曼抬了抬手,“不吐也行,那张开嘴我用棉签拨点……”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小瓶子就被诺尔曼拿到手里,在季言的注视下,他背对着人做完了季言安排的事情。 诺尔曼将手里的瓶子递还给季言,季言只撇了一眼就用木塞子塞好,“对了,问你个事情,如果这东西加水稀释,效果还有直接使用的效果好吗?” 诺尔曼:“…………” “算了,问你你也听不懂。”季言撇了一眼手里的瓶子,“反正给尤金叶纳用,恶心点,去晦气。” 诺尔曼:“…………………………” 季言将原本放在试剂盒里抽的血一并拿出,偷偷从一旁拿过麻醉针藏在了袖口里。 他转过身,俯身一如初见一般的伸手捏起对方的下巴,“小人鱼别想我。” 在诺尔曼瞪大的眼睛里,季言将手里的麻醉针刺入到了诺尔曼的脖子里,伸手一把接住对方的身体。 季言抱着怀里的鱼半晌,方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来两个人把人鱼送回去。” 研究员很快就来了,两个人将人鱼从季言手中接过,“对了,教授,研究所外有人找。” 季言插着兜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追着那条鱼离开,方才曲指推了推眼镜交代出声,“我走之后你们严加看管,别让这条鱼跑了。” 研究员:“教授放心。” 季言点了点头,插着兜从研究所离开。 临走前,他将血液样本交给了杜修,自己则是带是另外一个小瓶子坐上了季宁的车。 季宁:“你生病了吗?” 坐在后车座上正在擦眼镜的季言不明所以的问出声,“没有啊,怎么了?” 季宁:“脸色不太好,还有你腿怎么瘸了?” 季言捏着眼镜腿的手指一僵,他收紧了手指淡淡的出声,“在里面跟那条鱼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季宁抬手握住车门,脸色阴沉至极,“你等着,我去给他个教训。” “回来。”季言拧紧了眉头将眼镜重新带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季宁:“他欺负你!” 季言:“我打他。” 季宁:“真的?” 季言:“千真万确。” 季宁估疑的朝着季言看了一眼,在见到人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之后方才系上安全带,“你真的就这么把研究所拱手让人了?” 季言的手臂撑在一旁的窗户上,嗯了一声,“我留在这没什么用。” 季宁:“那你……” 季言:“哥,回不回家?妈怕不是都等急了。” 季宁:“……” 车很快就开出了研究所的范围,季言看着身后的建筑,闭上了眼睛。 或许,等到下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会是不同的模样了吧。 诺尔曼,别让我失望。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20) “江教授。” “江教授好。” 江时握着手机从研究所的大门进来, 迎面走来的研究员口中称呼让江时弯了弯唇。 曾经季言在的时候,他虽然是季言的学生,但整个研究所的人都知道季言做什么事情都防着他,他接触不到研究所核心的项目就跟普通打杂的研究员没有任何的区别, 以至于这么些年, 他被整个研究所的人看不起, 嘲笑,活的像是个在地沟里苟延残喘的老鼠。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康归里斯研究所都是他的。在这里,人鱼他想怎么研究怎么研究,人员想怎么调配就怎么调配, 只有他江时一个人说了算。 江时唇角笑意更深,他将视线抽回, 手里摩挲着一枚冰蓝色仿佛宝石一样的鳞片,冲着电话里尤金叶纳笑道:“陛下你信我,Y国目前没有拿到证据, 就没法一口咬定是我国故意让那条人鱼死掉的。既然是意外死亡,Y国就不能对R国发难,我们安心的做研究,等到这时间一长,Y国自然而然就放弃了。” 尤金叶纳冷哼了一声,“没证据?那Y国为什么最近会拿到你注射的狂躁剂?你知不知道, 谴责我国的文书都送到我这了!” “这……这不可能,我当时将一应物品都销毁了!”江时猛地顿住脚步,“陛下,Y国肯定是在诈我们!” 尤金叶纳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宇, “说吧,那天在现场还有别人看到吗?” 江时在僻静的走廊里来回走动,用手抓了抓头发,“明明没有人啊……” “等等。”他拨了拨头发,冲着尤金叶纳再次开口,“陛下,我想到了。” “肯定是季言!”江时想了想觉得很对,“当时在场的研究员全都他妈是怂蛋,陛下,只可能是季言!” “这段时间以来,季言跟我和陛下不对付,趁着这个时机肯定就想着报仇。”江时再次开口,“而且,当日只有他,只有他真正接近了人鱼!Y国能拿到这件事的证据一定跟季言脱不开关系!” 江时越想越气,站在原地一拳捶打在墙壁上,“陛下要我看,当初就不该放季言走,就应该直接将季言交给Y国,这样才能……” 尤金叶纳似乎并不想去听江时这个时候乱咬,“江时,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江时:“不敢。” “行了。”尤金叶纳出声打断,“我问你,永生计划进展的怎么样了?” 江时:“还在做。” 尤金叶纳:“还有多久能出?” 江时捏紧了手里的鳞片,“最近人鱼不太听话,陛下再给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尤金叶纳的语调之中夹杂着明显的不悦,“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若是做不出来,你就自己去跟Y国解释吧。” 电话里传来忙音,江时低头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骂了一声老东西。 一个月前,他被绑到了宫里,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季言已经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尤金叶纳虽是让他接手了康归里斯研究所,但江时心里面很清楚,尤金叶纳放了季言的同时还升了他的职位,是在害怕季言口中的永生剂是假的,但与此同时他又怕他没有做出来,反而错过了季言手里的真品,两头不落埋怨还给自己留条后路,还真是一个老狐狸。 江时摩挲着手里鳞片看了一眼。 这是在季言离开后,江时从人鱼身上拔下来的鳞片,那时候人鱼晕着方便他动手,但若是放在现在………… 江时皱紧了眉头,冲着寂静无声走廊里喊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江时的低呵声中研究所内的研究员听到,赶忙冲着人跑了过来,“江……江教授。” 研究所里的研究员看上去十分怕他,江时扯着对方的衣服将人拉近,“怂什么?” 研究员结结巴巴的出声,“没……没怂。” 江时嗤笑了一声,伸手揽过对方的肩膀,“我问你,那条鱼还在闹脾气?” 一想到展览厅内的凶残,研究员颤颤巍巍的出声,“可……可凶了……还下手抓伤了我们的人。” “被饿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有力气闹。”江时嗤笑了一声,拍了拍研究员的肩膀,“上面催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带我去见他。” 研究员:“可……” 江时:“我说什么没听到吗?” 研究员:“是是是。” 江时将人一把松开,迈步跟着几个人去了展览厅。 * 自打季言走了之后,人鱼呆着的展览厅就被江时霸占了,而此时亮如白昼的展览厅内大门大开着,从里面传出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江时拧紧了眉头,快步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零零星星溅落出来的血,一直蜿蜒向前,血的尽头处,研究所的老大夫杜修正蹲在地上给几个伤员包扎。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江时把玩着手里的鳞片,朝着圆形的玻璃展柜看了过去。 人鱼在季言走后就被从展柜里面给弄了出来,江时可没有季言的对于标本完整的狂热,对于江时来说他要的只是永生剂,只要能做成永生剂,哪怕是放干了这条鱼的血,哪怕是要剥了对方的皮,他绝对会二话不说的下手。 而此时,人鱼已经被饿了许久,焊在地面上的铁链锁扣着对方的脖颈手臂,就连那漂亮的鱼尾巴都被铁钩子给勾穿,血顺着对方的鳞片流在地面上,染的脏污一片。 可纵然有了如此严密的锁扣,这条鱼竟然还能伤到人! 江时看过去的时候,诺尔曼温顺的就像是一只猫咪似的,乖巧的坐在那舔/舐着手指上的血。许是察觉到有人的注视,诺尔曼微微抬起眸朝着江时看了过来。 仅是一眼,就让江时仿佛是看见了一个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魔鬼,仿佛只待他稍稍不注意就会被拖入无尽的深渊当中,江时脑海之中一瞬间想到的是在季言家中那一泳池的猩红,还有那只死不瞑目的人鱼。 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 江时看了一眼一旁被抓伤的研究员,低头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他就不相信,只有他季言可以接近这条鱼,而他们所有人都不可以! 江时迈步向前,却是刚走进一步就在对上诺尔曼那双猩红的眸子。 江时的步子猛的顿住。 蹲在地上正在包扎的杜修冷哼了了一声,“我劝你还是别招惹他为好。” 不招惹? 江时朝着杜修看了一眼,叉着腰笑着问出声,“那杜医生觉得什么时机更好呢?” “如果可以,最好是永远都不。”杜修将手中的纱布缠好,将目光落在了江时身上,“人鱼这种生物凶狠残暴,江时,除了季言,你接近不了他的。” “季言,季言,又是季言!”杜修的话仿佛是点燃了一个炮仗似的让江时抬脚踹翻了一旁的椅子,扬高了音调。 此时的江时整个人变得有些狂躁,多年的积怨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怒呵出声,“杜修,杜医生,现在整个康归里斯研究所是我,是我江时的,包括这条人鱼也是我江时的,他季言算个什么东西?” 江时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个靠着跟一个畜生上/床获取信任的人,让我恶心。” “你住口!”杜修站起身,“江时!他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 “我就是诋毁他怎么了?”江时走上前,手指点在杜修的肩膀上,“我不仅要诋毁他,我还想要要了他的命!上一次让他跑了,现在他季言要是再敢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放了他。” “教授怎么教出来你这样一个白眼狼?”杜修指着江时的手指颤抖着,“你……你真的是疯了!” 江时将杜修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掰了回去,“杜医生,看在你平时对于研究所的贡献上,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还希望杜医生以后……” “松手。”杜修见人没动将手从江时的手里抽出来,他扫过不远处的人鱼,方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来,“江时,忠言逆耳,愿你好自为之。” 杜修扔下话冷哼了一声提着药箱离开。 人一走,展览厅内的研究员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江时竟然敢把杜医生给得罪了,这要是回头出了什么事……” “他都敢对教授……更何况是杜医生。” “我看就是狐假虎威,能不能干出事情还不一定呢。” “就是,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叫一声教授还真把自己当教授了。” 耳边讥讽声不绝,江时将在场的研究员扫了一眼,众人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展览厅内一安静,人鱼身上的锁链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伴着一道带着冷意的眸子落在身上,江时转过身,就看见原本坐在那的人鱼想要坐直身体,可却是因为身上锁链的层层束缚让人鱼只能以伏在地上的姿势看着他。 江时笑了一声,“怎么,提到季言就生气了?” 锁链晃动着的声音更加强烈。 江时唇角的笑意更深,他摩挲着手里的鳞片,冲着鱼走上前,“你到现在还在想他吗?可他都抛弃你了,他不要你了。” 人鱼挣扎动作小了一些,猩红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委屈与悲伤,他趴在地上,一动没动。 果然是一个畜生,主人走了,竟然还在思念对方。 可根据他的了解,这种神秘强大的生物对于人类的依赖根本没有那么强,或许之前这只鱼只是发/情了,刚好将季言当成自己伴侣罢了。 在江时看来,这群人的胆子就是太小了,只要稍加利用,对方又怎么还会记得他的旧主? 江时向前的脚步就没停。 身后的研究员想要上前,却是被身边的同伴给一把拉住。 “那鱼……” “别去。”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东西。 季言走后的实验室,江时独尊,对方欺压他们这种小的研究员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杜修说的一点不假,为了这条鱼,为了做出永生药剂,江时已经疯了。 如果可以,他们倒还真的希望江时…… * “叫诺尔曼是吧。”江时的脚步停在人鱼的跟前,“诺尔曼你听着,季言不会再回来了,你只要乖乖听话,配合我把实验做出来,我保证不为难你。” 趴在面前的人鱼没有说话,江时只看见人鱼半撑着身子,银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将脸拢在阴影里。地上有什么东西滚过,江时离得近就看见地上颗颗滚圆的珍珠。 珍珠是由人鱼的眼泪汇聚而成,而此时面前的人鱼边哭边用手扒拉着身前的珍珠,想要将这些珍珠收起来,待到哪天送进对方的手里。 灯光下,珍珠的色泽纯正,是市面上所见不到的珍品。 江时心中一动,从地上捏起一颗。 然而江时的手指还没有将珠子拿起,一个冰凉的手指就按住了江时的手背。 诺尔曼:“不能动。” 江时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畜生。” 他眸子一沉,下一刻几乎是暴起一把伸手扯过对方脖颈上扣着的锁链将面前的这条鱼拉近,“瞪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主人。” 江时的力道之大,扯得勾在地上的锁链将人鱼的鱼尾划破出更大的伤口来,血流上鳞片,沾到了江时的身上。江时一脸嫌弃捏着对方的脖子将这条鱼拉远一点从地上将珍珠拿起放在面前,放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往后别说是一个珍珠,我就算是要扒了你的皮,你也必须乖乖的配合。” 江时一把将人鱼丢开,看着诺尔曼如死鱼一般的伏在地上,他弯腰将对方身前的珍珠给全部扒到手里数了数。 手中的珍珠大概有二十多颗,颗颗大个,这种的珍珠若是拿着去卖到市场上,恐怕能狠狠的捞一笔。若是让这条鱼多哭一哭,兴许还能捞到更多…… 江时想到此笑着转过身,将珍珠举起放在灯光下。 真好看。 江时的余光之中突然看见站在门口的研究员抬起手对他指指点点,他皱着眉头将手里的珍珠放下,冲着人低呵出声,“都干什么呢?!” 江时见那群人白了脸色纷纷向后退,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就在江时打算回过头时,身前的地面上投下来一片阴影,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对他露出了利爪…… 江时瞪大了眼睛,等他还想再张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胸口的位置一凉。 地面上的光影之中,有什么东西碎成了好几节被像丢垃圾的仍在地上。寂静的展厅之内,只有清脆的珍珠滚落的声音清晰入耳。 那雪白的珍珠在地上滚落,沾上红色的血液,停了下来,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给捡了起来。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21) “言言这几天缩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 自从回来,就一天到晚的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你是他爸进去看看?” “你还是他妈呢,你怎么不进去。” 两个人站在门前推推搡搡, 被走上楼的季宁给看了个正着, “你们这是干嘛呢?” 要知道她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儿子只听他哥哥的, 季宁来了就好办了。 季母撇了人一眼,眼睛顿时一亮,她不等季宁再说什么,就伸手将紧闭着的门拉开,扯过季宁的胳膊将人塞进屋, “进去瞅瞅你弟弟,别让人出了什么事。” “欸妈……”季宁被推的一个踉跄, 等到回过头来时就发现身后的门被老两口从外面关了。 季宁甩了甩手,不得不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坐在屋子里的弟弟身上。 他这个弟弟自打从康归里斯研究所回来,除了第一天陪父母吃了个饭, 其余的时间,都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季家在两兄弟成年之前并不富裕,而是住在神刹海不远处的小渔村里,后来两兄弟发达了之后,想要将两个老人接到市里面去,可二老因为念旧, 始终不愿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 好在这几年城市建设,村子里也有了新房,两层楼高的自建小别墅二老住的也算十分舒坦。 平日里,季言一直沉迷于生物研究,整日泡在研究所很少回来, 这一次倒是因为那条人鱼破天荒头一次在家里住的久了一些。 想到他今天知道的糟心事,季宁抓了一把头发冲着人走上前,“言言。” 坐在那的人没动,季宁凑到跟从后面拍了拍季言的脊背,“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倒是出去跟爸妈说会话,省的他们操心。” 季言:“马上好了。” 季宁:“什么玩意?” 季言神秘兮兮的用手捂着不想让季宁看到,“没什么,小东西。” “没什么你回来捣鼓半天?”他这个弟弟鬼点子多,季宁对于他说的话一点都不信。 “来来给我看看什么好东西。”他趁着季言不注意,将对方的手掰开, 季言挣不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就被季宁给看了个正着。 只见季言手里是一条十分漂亮的珍珠宝石金链,颗颗大个的宝石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先不说这做工好不好,单是这材料就价值不菲。 季宁将人放开,“你这是……送爸妈的?” 季言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小盒子,“送爸妈的在那边,这是送人……哦不对,送鱼的见面礼。” “鱼……!”季宁拔高了音调,在吐出一个字之后,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季宁心里舒服多少,他朝着身后紧闭着的大门看了一眼,皱紧了眉头一把将季言给按倒在椅子上,“季言,你竟然还惦记着那条人鱼?!” 算算时间,一个月了,那条鱼应该把事情办完回亚特兰蒂斯了吧。 这要是再见,总是要送那条鱼一点见面礼哄一哄对方的。 季言挑眉,不置可否。 季宁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冲着季言警告出声,“不行,东西绝对不能给他,我也不允许你再见那条鱼!” 季言一把握住了季宁想要抽回去的手,“大哥到底在害怕什么?” 季宁眼神有些闪躲,他咳嗽了两声冲着季言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我害怕什么!” 季言:“你害怕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你又凶我。” 季宁恨不得锤爆了季言的头,“你知不知道康归里斯研究所出事了?” 季言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像是不关心会发生了什么似的随意问出声,“出什么事了?” “江时死了。” 季宁看着季言面上无动于衷的表情,眉头皱的更紧,“你就这表情?” 季言:“我总是不能给想害我的人哭丧去。” 季宁:“…………” 季言:“你来我屋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季宁将人放开,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桌子上,“人鱼跑了。” 这一次季宁总算是在季言的脸上看出了别的表情。 他的这个弟弟果不其然对人鱼有着一股子偏爱,季宁冷哼了一声,搬了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季言身边,“他杀了人之后就从康归里斯研究所里面逃了出来。” 季言挑眉,“现在在哪呢?” 季宁:“失踪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他杀人,肯定是江时招惹了他。”季言挑眉,“挺好的。” “挺好的??”季宁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三个字是从季言口中吐出来的,尤其是在听着对方口中对于那条鱼的维护,季宁脑子里升起了一股子后怕。 他怕那些不好的事情会再次降临到他们头上。 他揣摩着季言的话,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些不死心的问出声,“你到底,是再说江时死的挺好,还是说再说那条鱼跑了挺好?” “都挺好。”季言仰起头,“季哥哥觉得呢?” 季宁低骂了一声,“好个屁!” 身旁传来季言的冷笑,季宁赶忙改口道:“不不不,我是说……好什么啊,言言啊,你这……” 等等。 季宁的话突然停住,他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这么一想,他就想到了之前在别墅里季言跟他说的话。当时季言跟他说,让他把江时给他,说是有大用处,莫非…… 季宁皱紧了眉头,“你……你故意的?” 故意带走江时,故意将人留给尤金叶纳,故意让其……死亡,甚至是故意放走了那条人鱼。 季言低头串着手里的链子笑了笑,“季哥哥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季宁面色微沉,他想到最近听到的消息再次问出声,“那Y国手里拿到的狂躁剂?” 季言:“我给的。” 季宁:“那这条人鱼会离开……” 季言:“我送走的。” 所以江时的死压根不是意外,是他的这位好弟弟早在进宫之前就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让尤金叶纳无法选择,最后只能将死掉的江时推出去,从而与他合作。 季宁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之前跟我说的方案里面,其实早已经有这一环了?” 季言:“不错。” 季宁本以为他知道了季言跟尤金叶纳的谈判,就是知道了季言的全部计划,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位看上去只会埋头做研究的弟弟,竟然在他面前装可怜装无辜,看似避祸一般的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季宁:“你……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可如果不这么做,当初在皇宫里死掉的那个人就该是我。”季言拨弄着手里的小珍珠,淡淡的出声,“别慌嘛。” 他单手撑着下巴,冲着一侧坐着的季宁笑了一声,“现如今一切都在计划当中,我这一次之所以会回来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言言,那条鱼太危险了!”季宁将季言手里的东西拿开,掰过对方的肩头让他看着他,“据今日现场生还的研究员说,事发之时,那只人鱼就像疯了一样,谁的话都不听,现场情况十分惨烈。” “你别忘了,你之前囚困过他,也伤过他,人鱼都是记仇的,这要是万一对方找上门来……” 季言:“他不会伤害我。” 季宁:“你好像很得意。” 季言耸了耸肩膀,“没有啊,我很乖的好吗?” 季宁:“……” 季言清了清嗓子,“更何况他也不会来找我,他会回亚特兰蒂斯去。” 季宁拧紧了眉头,“亚特兰蒂斯不是消失了吗?” 季言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一侧的窗户跟前将窗帘拉开。 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静静流淌在那的神刹海,蔚蓝一片,宁静无波,阳光正好的时候,光影会在海面上形成波光粼粼的微光,像是碎钻一般闪烁。 近距离的看神刹海,真的很美。 可据他这段时间的走访了解这座村子里的人却把这样美丽的海域称之为禁忌之海。 在他们看来,别说是走近神刹海,单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据我所知,百年前人鱼族与人类的战争之中,人鱼族败了,后来未出一年,人鱼族就从人类的世界之中退了出去,退到了神刹海,再后来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鱼族的任何消息了。” 季言的手撑在窗台上,望着远处的问出声,“你说,他们到底是真的灭绝了,还只是隐退在了某处休养生息,静待王归?” 季宁朝着远处的海岸线看了一眼,将视线挪到季言身上,“我不管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我现在只知道,陛下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去。” “不回。”季言伸手将窗帘拉上,转身折了回去,“尤金叶纳现在让我回去无非就是为了拿到永生剂。我若是现在给他,他怕不是会直接除了我。” 季宁拧紧了眉头追了过去,“那你是怎么想的?” 季言:“等。” 季宁:“等?” “等一个转机,等一个,尤金叶纳无法杀掉我的理由。”季言转过身,“所以这件事还要麻烦大哥帮我拖上一拖。” 季宁:“那若是陛下问起?” 季言:“你就说那只逃跑掉的鱼正在研究怎么宰了我,我害怕就躲了起来,陛下如果真想见我,不如就帮帮我?” 季宁:“………………” 疯狂偏执生物学家(完)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带不回来!”皇宫玻璃花房内, R国的国主尤金叶纳远没有之前的悠然淡定,他盯着面前呈现出枯败状态的花,冲着身后立着的一排的人骂出声来。 花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负责此次事情的负责人弓着身子, 小心翼翼的冲着尤金叶纳解释道:“陛下, 现如今季教授的身边有秘书长季宁跟着, 季宁这些年培养了一大批的心腹,他手下的那些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们无从下手,而且我们这……也没理由,这也不能强行把季教授给带回来……” 江时的死, 算是彻底的打碎了尤金叶纳的盘算,这是在逼他, 彻底的与他季言合作。 尤金叶纳的视线落在面前已现败相的花上,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等不了了。 尤金叶纳听着下面人的汇报, 他将手中的剪刀丢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过身来,“那就去跟他说,是我要见他。” 负责人面上有些尴尬,“陛下,这……这个我们试了, 可秘书长却把我们拦了。” 负责人声音一顿有些不敢去看尤金叶纳的眼睛,低下头去,“秘书长就说之前从康归里斯研究所逃跑出来的人鱼现在正变了法子的找他弟弟报仇,这来回路途遥远的,恐怕会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Y国的事情虽然拿江时解决了, 可现在康归里斯研究所里面的人鱼也跑了。这季言若是在路上死了,他的永生剂就永远也别想拿到手里了! 尤金叶纳一时间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他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站在花房内来回踱步,“那你们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人给带回来?” 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尤金叶纳的口中听到了些许急切的语气。负责人将话在口中琢磨了一番,不确定的冲着尤金叶纳出声道:“陛下我们觉得吧,现在当务之急其实还是要先将那只逃跑的人鱼给抓回来。” 负责人:“毕竟那只人鱼在康归里斯弄出来的命案……实在是太过惨烈,人鱼若是抓不到,在国内总会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再次发生之前的事情,季教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啊是啊,陛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抓到那只人鱼,季教授也能心安的回来。” “要是不抓,谁会知道那只疯了似的人鱼会不会再整出其他幺蛾子来,总是要一直担心下去的。” 玻璃花房内的众人随着负责人的声音站在原地议论纷纷,尤金叶纳双手撑在桌案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人鱼早不逃走,晚不逃走,偏偏在季言走了之后逃走,当真是巧合吗? “等等。”尤金叶纳抬手指了指负责人,“我突然想到,季言不是跟那条人鱼关系十分亲密吗?那为什么会杀人呢?” “陛下这……这件事是不是传言有误?”负责人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我听说季教授之前对人鱼并不好,如果两个人关系亲密的话,季教授又为什么要将人鱼从神刹海运到康归里斯研究所囚困起来做研究呢?陛下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尤金叶纳:“从……” 从江时口中。 尤金叶纳的声音一止。 现如今想起,这件事似乎的确一直都是从江时的口中听到的消息。可现在江时死了,他想要去再找人询问真假也询问不出来了。 可这件事尤金叶纳却选择保留意见,他总是隐隐觉得,季言与那只人鱼之间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尤金叶纳摩挲着手指上带着的金色的板纸,负责人就再次出声,“陛下,依照人鱼这几次杀人的事件来看,人鱼动手几乎是无差别攻击,江时作为季教授的学生现如今死了,那还真说不好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季教授……” 尤金叶纳抽回手,转过身去将视线落在了负责人的身上,“这样,你们现在就给我带入去季言身边。” 尤金叶纳抬了抬手,再次开口,“不管人鱼是不是想要杀他,还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那么人鱼最终的目标都是季言。” 负责人:“是。” 尤金叶纳:“下去吧。” 等花房内的人都朝着外面走,尤金叶纳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将负责人单独叫住。 在负责人略显差异的眼神之中,尤金叶纳冲着人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走上前来。 尤金叶纳看上去神秘兮兮的,负责人不敢耽搁,赶忙迈步折了回去,“陛下?您……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尤金叶纳:“附耳过来。” 负责人凑上前,“您讲。” 尤金叶纳:“这一次你带着人去找季言,人带不带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我想办法把季言手里的永生剂骗过来。” 负责人抬眼看了尤金叶纳一眼,“陛下,那若是东西到手……” 从始至终尤金叶纳要的都是永生剂,若是东西到手…… 尤金叶纳:“那就,杀了吧。” 负责人敛去眸中颜色,冲着尤金叶纳应了一声,当他迈步走出皇宫之后,却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 晚间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皇宫内尤金叶纳正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寝宫里。 寝宫内空无一人,大风将大开的窗户吹的啪啪作响,有雨水和着风吹了进来,将翻飞而起的窗帘给打湿。屋内没开灯,只有冷白的月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诡谲黑色的影子。 尤金叶纳的视线落在那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似的的影子,脚步猛地顿在了原地。 这是…… 与此同时,惊雷在窗外炸起,尤金叶纳的头皮一紧,他将脚步向后抽回了一步,冲着门外面大喊出声,“来人,来人!” 然而尤金叶纳的声音喊出,寂静的走廊之内却是无人应答,亦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去看,一股子恐惧从尤金叶纳的心底冒了出来。 * 康归里斯研究所的现场他去了,在江时死后的一小时后,现场被拉了警戒线。尤金叶纳到的时候,他看见警局的人跑出来吐了个昏天黑地。 尤金叶纳拨开众人迈步走进了那间展览厅之中,现场的研究员已经被医院拉走,空气之中挥之不去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味道让人从心底作呕。 “陛下,里面……别进去看了。” 尤金叶纳盯着地上用水都冲不干净的血红,就能想象得出,再近一些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小时候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当中的战争里,亦是如此血腥。 人鱼族与人族的战争所有人看到的结果都是人类胜了,人鱼族退居神刹海随后再也消失不见。可没有知道,当初的那场战争输的其实是他们。 他们有战无不胜的能力,如神一般的凌驾于人类之上,就像是现如今的情形,人类在这种生物面前就像是一个猎物似的任人宰割。 尤金叶纳的脚步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地,就连脊背都生出了一股子的冷汗出来,他千算万算,担心了这么久,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让这只人鱼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尾巴带金,那只人鱼不是别人,而是那片海域的主人,是人鱼族的王。 诺尔曼·伊利亚德 尤金叶纳可以欺骗所有人,他却无法欺骗自己,他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这只人鱼的身份。 他无法想象如果诺尔曼回到那片海域,战争再次被挑起后,R国,不是整个人类是否还能保住。 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尤金叶纳攥紧了身侧的手,转头离开,冲着在场的所有人低呵出声,“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条人鱼给找到!” * 尤金叶纳将思绪抽了回来,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 肩膀突然被人扶住,尤金叶纳浑身上下顿时一紧,额头上的冷汗也瞬间冒了出来。 他努力找着自己的声音,音色有些颤抖的吐出声,“你……你是……” “父亲?你站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尤里斯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想起,尤金叶纳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伸手拉过门栓,将寝宫的门给砰的一声关上。 尤里斯有些不解的问出声,“父亲,你这是……” “别说话!”尤金叶纳快步向外走,“我问你,这周围的护卫都去哪了?” 尤里斯:“我让他们都下去了啊。” 尤金叶纳猛地顿住脚步,“你?” “对啊。”尤里斯声音一顿,再次吐出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父亲说,他们在这不合适。” 尤金叶纳抬眼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脸上的白尚未褪去,他叉着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冲着人问出声,“什么重要的事?” 尤里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父亲,我……我想……我想娶季教授。” 尤金叶纳皱紧了眉头,反问出声,“娶谁?” 尤里斯:“季言,季教授。” 尤金叶纳看了看四周安静的走廊,“我不同意。” “父亲!”尤里斯拔高了音调,“您当初不是这么说的,您说……” 尤金叶纳抽回视线,抬起手指着尤里斯警告出声,“我告诉你尤里斯,你娶谁都可以,就是季言不行!” 尤里斯:“为什么啊。” “他与那条人鱼的牵连过深,你不要给我搅合在里面,否则回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金叶纳抽回手,“这件事你不用想了。” 尤里斯皱紧了眉头,伸手一把拉住了尤金叶纳的胳膊,“父亲,我知道你派人去找他了,你……你是要杀了他是吗?” 尤金叶纳的目光从尤里斯抓着他胳膊的手移开,最后将目光落在尤里斯的脸上,“这才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吧。” 尤里斯:“是。” 尤里斯收紧了握着尤金叶纳的手臂,有些急切的再次开口,“父亲,我知道你想从教授那拿到永生剂,您想长生,你想要拿到药剂。可你能不能放了教授……他什么都没做。”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全部都在季言身上,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那条人鱼来搅合他的计划,他的这个儿子也会毁了他的全部计划! “什么都没做?”尤金叶纳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知道他单枪匹马的跑来找我,跟我谈了条件?你可知这一次江时的死,那只人鱼的逃跑跟他有关?” 尤里斯:“什么?” 尤金叶纳抬手拍了拍尤里斯的脸,“我的好儿子,别傻了。” “来人!” 尤金叶纳的声音里,被尤里斯赶出去的护卫队走上前,“陛下。” 尤金叶纳将尤里斯的手从胳膊上拨开,冲着护卫队挥了挥手,“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给我放他出来。” 尤里斯急了:“爸!” 尤金叶纳:“带下去。” 等人走了,尤金叶纳安排了一队人守在门口,抬手冲着护卫队队长问出声,“刚刚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护卫队长:“没有。” 尤金叶纳冲着人招了招手,抬手将紧闭着的寝宫的门给打开。 屋外的暴雨还在下,窗户被雨水拍打的声响依旧强烈,尤金叶纳给护卫队长抬手指了指那黑影。 护卫队长最近听那人鱼的传闻不少,此时看着那黑影眯起了一双眼睛,他抬手将腰间的抢拔出,握着朝着屋内走去。 尤金叶纳跟着人走近,只见护卫队队长掀开翻动着的窗帘,将抢口对准了窗外。 尤金叶纳:“怎么样?” 护卫队长盯着外面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抢放下,“陛下,是树。” “树?”尤金叶纳快步走近,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地面上黑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他疲惫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冲着人挥了挥手。 护卫队长瞧着尤金叶纳被闪电冷白的光芒映照的略显苍白的脸色,给人将窗户关上,“那……那陛下早点休息。” 护卫队队长见人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尤金叶纳抬手揉了揉眉宇。 最近,可能真的是累着了。 尤金叶纳放下手,伸手将身旁的落地灯打开。 昏黄的灯亮起的那一刻,尤金叶纳就看见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条鱼。 对方拖着下巴,懒洋洋的靠在那,漂亮的冰蓝色鱼尾巴垂在地上,悠然的摆动着。在他望过去的时候,人鱼紧闭着的眼睛睁开,那是一双看上去如冬日的霜雪般,染着冷意的眸子。 尤金叶纳一个没扶稳,跌坐在地上。 * 雨还在下,从昨夜开始一直下到第二天,一直没有停歇,天就像是要漏了一般。 海边的天很阴,海边的风会和着一股子海腥味扑入鼻间,季言坐在一户渔家的小屋子里,视线落在窗外阴云密布的天色上。 “季教授?” 身旁人的呼唤让季言抽回视线,他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声,“老伯,村子里这边经常下这么大的雨吗?” “不经常。”头发花白的老伯冲着季言摆了摆手,“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连着下这么大的雨了。” 季言:“那老伯还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吗?” “在我小时候。”老伯声音一顿,“七十多年前吧。” 季言抬手给人倒了一杯热水,“那是挺久的,是当年与人鱼族的战争的时候吗?” 老伯将杯子拿到手里,“是是是,就是那时候。” 季言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弯了弯唇。 “你别说还真的就像那时候,那时候的天也像这样连着下了很久的大雨,下到海水都涨了潮,淹了房屋……”老伯回忆着当初的样子,枯槁苍老的手还有些颤抖,“那个时候,我们都说,是海神发怒了。” “哦?”季言端起手中的水杯抿了一口热水,“我之前听我一个朋友说过一个传闻,它说有的渔村啊,在古时候也会将这样的情况当成海神发怒,那这个时候呢,村民就会去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季言看着杯中的水再次出声,“他们会献祭。” 季言抬起头,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老伯身上,“这件事是真的假的?” 在季言的话中,老伯有些局促的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这事……这事他……” 季言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老伯将后半句话给吐出来,“您别怕,我就是问问。” 老伯的目光落在季言眼角处那猩红的泪痣上,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瞒教授说,这个习俗还是有的。” 季言挑眉,“那灵验吗?” 老伯:“灵验。” “当年人类与人鱼族的战争打了许久,最苦的就是我们渔村,有家不能回,怕不是要饿死。”老伯喝了一口热水,让自己的声音平复了片刻,再次出声,“后来村民就支了个招,就是献祭。” “其实当时也不叫献祭,叫娶亲。” 季言:“娶亲?” “我们给那片海域的主人送去一位新娘,这样对方一忙,说不定就顾不上我们了。”老伯将杯子放下,看向季言,“还别说,教授与当年那位新娘还有点像。” 季言:“我?” 老伯抬手指着季言眼角的泪痣,“我记得那时候的那个人眼角也有您这样的一个泪痣,猩红猩红的。” 季言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泪痣,指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他放下手,握着面前杯子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然后呢?那只鱼就真的退兵了吗?” “退了。”老伯说起这个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笑了一声冲着季言再次开口,“从那之后,人鱼就在神刹海的附近销声匿迹了。” “那还真的是神奇。”季言低头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当初是人鱼族战败,灰溜溜的逃回了神刹海呢。” 季言看向窗外的天色,再次问出声,“那您觉得现在这天,是那条鱼在发怒吗?” 老伯:“哪……那条鱼?” 季言站起身,他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仿佛是下漏的天,“诺尔曼·伊利亚德。” 老伯:“我……我不认识。” “您当初在海滩上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应该就认出来了吧。”季言声音一顿,他单手抱着手臂,摩挲着手中莹白的珍珠,“随后,您就联系了康归里斯研究院并将您的一份手书留在了那,我说的对吗?” 老伯:“我……我……我只是害怕了。” 老伯皱紧了眉头,“人鱼族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若是再发生了像当年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季言:“也是啊,毕竟不能再给这条鱼送一个新娘过去。” 老伯:“……” 季言的声音顿半天,突然冲着人问出声来,“那您觉得是当初那人长得漂亮,还是我漂亮?” 老伯头皮一紧,赶忙道:“您……您漂亮。” 季言摩挲着手里的珍珠笑了笑。 紧闭着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季言看着走进来的人,问出声,“怎么了?” 来人是季宁手下的头,他朝着一侧的老伯看了一眼,走到季言身边压低了声音冲着人道:“陛下派了人过来,现在在那边与秘书长起了冲突。” 季言:“来的倒是快,走,回去看看。” 季言推门而出,临走之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身后的老伯出声,“他生气了,我看这雨怕是停不下来了。” “您若是想活命呢,这两天还是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 季言回去的时候,双方在别墅面前的小院里正撕的厉害,他一回来,双方这才停止了争吵,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言言,过来。”季宁迈步走了过去,将季言扯到了身后。 他看着一旁想要上前来的人,抬手指着对方骂出声,“他妈的,我看谁敢往前一步!” 从皇室赶来的负责人抬手将周围的人拦下,独自一人迈步上前,“秘书长,季教授。” 季宁拔了腰间的抢,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面前的地面激射,负责人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地,他双手抬起,再次出了声,“秘书长有话好说。” 季宁握着手里的抢,怒喝出声,“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谁敢动我弟弟,就是跟我季宁过不去,我就先嘣了谁!” 季言看着面前一脸怒火,将他护在身后的季宁,眸色深了深。 上个世界里,季江的厌恶,季恒的算计,只有季老夫人是真正在对他好,可是在那份跨越亲情的心疼里,更多的是季老夫人对于他的歉疚。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股子浓烈的,血浓于水分割不开的亲情。 没有愧疚,甚至不掺杂任何别的想法,是真正的相护,是理解与支持,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之中体会不到的,也是他最渴望的亲情。 季言伸手拍了拍自家大哥的手臂,“我来吧。” 季宁:“言言。” 季言仰着头哄道:“季哥哥,我可以的。” 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学会了一套撒娇的本事? 季宁皱紧了眉头,将对方抱着他的手臂给拨开,“你来你来。” 季言挑了挑眉,走上前一步靠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尤金叶纳派你来的?” 负责人将手放在身前,毕恭毕敬的冲着季言躬身一礼,“是。” 季言:“来干什么的?” 负责人朝着站在季言身后的季宁看了一眼,方才将视线转过来回答出声,“陛下担心您的安全,这不就安排了人,让我们来这保护您嘛。” “安全啊。”季言点了点头,“没别的想法?” 负责人:“应该……没了吧。” 季言:“应该?” 负责人浑身一抖,“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就是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季言直起腰来,“那你们留在这吧。” 负责人听见季言吐口,长舒了一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季言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上前两步转过身来冲着他提醒出声,“对了,那只鱼最近可能过于生气了。” 季言收了手里的伞,看了看仿佛是黑云压顶的天,“我害怕的很,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我。” 负责人:“…………” 季言弯了弯唇转身上了楼。 然而季言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雨一下就是数天未停。 有人说,这天的天气有灵,看起来,那只鱼被气的不轻。 季言呆在屋子里没等来诺尔曼找上门,却是先等来了一个偷药贼。 季言将屋内的灯打开,一眼就看见了正蹲在屋内翻箱倒柜的负责人。 他抱着手臂靠在一侧的墙壁上,指尖捏着一个小瓶子冲着人晃了晃,“你找的就是这个东西吧。” 事情败露,负责人不得不站起身。 他撇了一眼季言手中的小瓶子,冲着人伸出手,“季教授,您把东西给我。” 季言笑了一声,屋内昏黄的灯光拢在季言的漂亮的脸上,映衬着的那半张露在光中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将手中的瓶子握在手中,冲着负责人出声,“给你了之后呢?被杀吗?” 负责人摆了摆手,“不不不不。” 季言挑眉,“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事已至此,负责人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将事情给季言说道:“陛下的确是下了密令让我拿到药之后就杀了您,可……您放心,我是秘书长的人。只要您把药给我,我绝对不会动您。” 季言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我哥?” 负责人坦白出声,“是。” 季言掏出手机给季宁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之后,季宁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他推开门,就看见季言坐在椅子上,他的人站在那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没用的东西!” 季宁骂了一嘴,随后快步走到季言身边,解释出声,“言言,你听我解释,大哥没……没想害你……这件事其实吧,是……” 季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知道。” 季宁声音一顿,“那这是……” 季言朝着负责人看了一眼,“太心急了。” 负责人低下头去。 季言将手中的小瓶子举起,再次开口,“现在人鱼跑了,我手里的永生剂就成了绝品。等尤金叶纳拿到永生剂,不止是我,谁都别想活。” 季言:“我说过,这件事要等,现在时机还没到。” 季宁抬手指了指负责人,“听到没,拖,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负责人刚要出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在得到首肯之后抬手接了,“我现在正忙,有事一会再说……”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大哥,出事了。” 季言抬眼看了人一眼,“让人进来说。” 负责人冲着电话里的人交代了两句,紧闭着的门就被人推开来。 来人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身上穿着的黑色雨衣还在朝着下面滴着水,负责人赶忙走上前将人的雨衣拨了丢在外面,重新走了回来,“别急,慢慢说。” 来人喘了一口气,直起腰来,“是皇宫,皇宫出事了。” 负责人眉头皱的更紧,他回头朝着身后停下来的秘书长看了一眼,伸手抓住来人的胳膊,“皇宫?陛下出事了?” “对陛下。”来人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昨夜,那条逃跑的人鱼闯入了皇宫……” 对方断断续续的话可把负责人急死了,“你给我一口气说完,陛下怎么了?” 人鱼两个字,季言就看见季宁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着季宁生气的脸色,季言却是冲着人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季宁这才抽回目光,季言就听见这人再次道:“陛下没事,只不过那只人鱼向了陛下要了一个人。” 负责人:“什么人?” 季言就看见对方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抬手指了指,“要……季教授。” 季言挑了挑眉。 负责人回头看了季言一眼,“陛下什么意思?” “陛下让您尽快将季教授给……请回去。” 季言听着对方的措辞,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起身,“你看,这不机会来了吗?” 季宁拽住季言的胳膊,“那条人鱼进宫是你安排的?” 季言:“我没安排,我不知道。” 季言笑了笑,“但我知道,这个机会系在对方身上,果然,没让我失望。” 负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季言一眼,“那……现在是……” 季言:“回去。” 季宁:“我跟你一块走。” 季言一把拽过季宁的胳膊,“你别走,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 季宁:“什么事?” 季言看了一眼外面越发阴沉的天,“带爸妈还有这里的百姓都先离开这。” 季宁:“你是说……” 季言嗯了一声,“如果哄不好那只鱼,这雨恐怕不会停了,到时候这水涨上来,村子里都要完蛋。” 季宁:“可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季言嗤了一声,“那只鱼怂着呢。” 他伸手拍了拍季宁的肩膀,“安了,就去哄哄没事。” * 季言回去的第一件事就去宫里见了尤金叶纳。 尤金叶纳被吓得不轻,整个人躺在床上面色染了一层灰败,他将屋子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只鱼,只看见守在床边的医生。 季言走上前,一脸谦卑恭顺的站在床边,“陛下。” 尤金叶纳在听见季言的声音后,那双枯槁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冲着季言抓了过去。 季言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尤金叶纳的触碰,反倒是出声冲着一侧的医生问出声,“医生,陛下怎么样了?” 医生冲着季言回答出声,“陛下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劳累,多休息就行。” 季言弯了弯唇,“劳累啊,我还以为陛下是吓着了呢。” 医生:“…………” 他可什么都没说。 尤金叶纳冲着一旁的医生挥了挥手,“下去吧。” 医生如蒙大赦的赶忙从房间之中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靠在床头的尤金叶纳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他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方才开口问出声,“你安排的?” 季言:“他想杀我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面子。” 尤金叶纳:“他单枪匹马闯了我的皇宫只为要你,你说你面子大不大?” 季言垂了眸子笑了一声,“要我,说不定是要杀我呢。” 尤金叶纳冷哼了一声,“永生剂呢?” 季言将兜里的小瓶子拿出,“在这呢。” 尤金叶纳伸手就去夺,“把永生剂给我。” “欸,你拿去了,转头来,怕不是就要宰了我。”季言握着手里的小瓶子向后退了一步。 尤金叶纳:“我不杀你。” 季言挑眉。 “我还不想死。”尤金叶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把永生剂给我,回你的研究所去。” 季言扬了扬眉,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子,将瓶子递给了对方。 他冲着人微微颔首,转身就从皇宫离开了。 尤金叶纳并未出尔反尔,出皇宫的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甚至尤金叶纳还安排了专人将他送回了研究所。 季言从车上下来,他站在研究所的门口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展览厅的门在出事了之后就关上了,季言抬手将大门推开,目光就落在了依旧泛红的地面。 他顺着那抹红向前走去,就看见了被焊在地上的铁链。 季言蹲下身,从一侧的铁钩上扫过,手指从铁钩上的斑驳血迹上拂过,余光之中突然看见了一枚被人遗弃在一旁的鳞片。 季言起身走过去将鳞片捡起,放在眼前看了看。手中的鳞片很漂亮,在光影之中泛着冰蓝色的璀璨光芒。 心里隐隐有一股子的疼在蔓延,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只觉得闷闷的,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 季言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面前盛放着冰蓝色水的玻璃展柜上,在那条鱼逃逸了之后,展柜就被废弃了,此时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显得黑漆漆一片。 季言捏着手里的鳞片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研究员快步走上前,“教授。” 季言:“这里面水放掉的时候,可有看见一条金鱼?” 研究员:“金鱼?不知道,没看见。” 季言:“好的我知道了。” 季言将手里的鳞片贴身放着,转身离开。 等到季言再次从康归里斯研究院中出来的时候,下了许久的雨停了。 研究所的人纷纷走出来议论纷纷。 季言迈步走下台阶,仰头看向从云层之中探出头的太阳,伸出手感受着阳光落在手掌上的暖意。 看样子,是心情好了呢。 季言弯了弯唇,抽回手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这条怂鱼。 下一次见面,可别让我等太久。 * “别闹……” 睡梦中,季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腰,被子被掀开,有东西挤了进来跟他躺在了一起。季言被冰的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唇就被人叼住反反复复的撕咬亲吻,像是带了怨气。 季言皱紧了眉,像无数个日夜一般那般,很快就陷入了冰火两重天之中。他睁开眼睛想要醒过来,可他就好像是深陷在漩涡之中,任凭对方揉扁搓圆就是醒不过来。 等到他从梦魇之中挣扎的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了他昨夜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季言忍了一年的时间,在最近一次醒来对着镜子看见脖颈上被人鱼尾巴缠的红痕后,摔了桌子上的玻璃杯,“诺尔曼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我就扒了你的鱼皮!” 季宁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上的玻璃碎片,“这是怎么了?”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遮了遮脖子上的印子,“没什么。” 季宁盯着季言看了半晌,走上前去,“最近这天不错啊。” 可不是不错。 被喂饱的鱼,哪还想着生气。 季言冷哼了一声。 季宁趁着季言不注意,抬手将对方捂着脖子的手给拨开,就看见季言脖子上一道极为明显的红痕,“怎么回事?” 季言:“没事。” 季宁皱紧了眉头,“是不是那条鱼!他真的想弄死你吗?” 季言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一句,“可不是要弄死我。” 季宁:“你说什么?” 季言:“没什么。” “我看他就是要弄死你!还想要献祭,献什么?!”季宁气得不轻,他拔了腰间的抢,在屋内找起来,“他在哪呢?我现在就宰了他!” 季言:“早跑了。” 他要是能找到他,还用得着季宁动手? 季言冷哼了一声,突然想到刚刚季宁好像口中说了一个词。 他皱紧了眉头,问出声,“献祭?献什么?” 提起这个季宁就一头火气,他叉着腰出了声,“那只鱼又去了一趟皇宫,给尤金叶纳递了一封信,信里说让你献祭。” 季宁:“他还说如果你不答应,就杀了尤金叶纳。” 季言已经能想象到尤金叶纳被吓得不清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那我如果就是不去呢?” 季宁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陛下已经派人过来了。” “言言,我接到消息就带着人先赶了过来。”季宁伸手拉过季言的手臂,“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不会眼睁睁的看你死的。” 季宁的声音刚出,别墅外面就已经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护卫队瞬间将别墅给围住了。 季宁低咒了一声,“还真是怕死。” 季宁将抢握在手里,“言言你放心,今天哥哥就算是豁出命来,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的。” 季言伸手将季宁的手拨开,“行了,我不会死的。” 季宁:“?” 季言想着之前渔民的话,扯了扯嘴角。 这只鱼,求婚都不会正儿八经求,非得搞得这么大阵仗,跟干什么事情似的。 季言解释出声,“早年的时候渔村有祭祀选择新娘一说,这条鱼想让我嫁给他。” 季宁脸瞬间沉了下来。 季言将目光落在了季宁身上,“有些事哥哥应该比我清楚吧。” 季宁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是。” 季言:“说说看。” 季宁放下手解释出声,“你既然知道祭祀那应该知道早些年那个被送出去的新娘跟你长得有些相似。” 季言手指摸了摸眼角的泪痣,“知道,因为这个。”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是海神早已经选中的新娘。”季宁声音一顿,“爸妈因为这件事跟村子里的人没少吵架。” 季宁:“可随着你一天比一天大,你长得越来越像对方,爸妈就慌了。” 季言:“所以,你在看见我从神刹海之中救了一条人鱼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是吗?” 季宁:“是。” 季言笑了一声,“可你没想到我会跑出去拦住陛下,接下了这个项目。” 季宁:“是。” 季言低头摩挲着手指,“或许,真的有缘吧。” 季宁偏头看向季言,“言言,你呢?” 季宁:“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条鱼了吧。” 季言:“我不知道。” 季言抬起头,“不过,我想我的确需要见对方一面。” “季教授,跟我们走一趟吧。” 季言站起身,“不用绑,我跟你们走。” * “妈……这就没必要了吧。”季言拧紧了眉头,伸手挡住了想要给他扣上盖头的手。 穿一身红嫁衣就够丢人的了,再盖这个,他要被诺尔曼笑死。 季母伸手朝着季言的后背拍了一巴掌,红着一双眼出声,“习俗不能乱,再说我的言言要嫁人了,总是要最美的。” 季言听着身侧哑了的声音,将抬起阻止的手放下,“妈,我真的不会死的。” 那条鱼要是敢弄死他,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季母没有说话,她伸手将唇纸递到季言的手中。 季言叹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用唇抿了抿,他将红纸放在桌子上,抬眼就看见面前镜子里的人。 描摹了精致妆容的脸比往日添了几分艳丽,身上的红嫁衣将眼角的烫人的泪痣映衬的鲜红如血。此时的季言,就像是一朵红艳的花,绽放着最璀璨的光色来。 红色盖头落下,季言的视线就被遮挡了。 季母哭出声,“言言。” 季言转身将人抱住,“妈,你信我嘛。” “那条鱼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扒了他的鱼皮给你做披肩。” 季母:“你这个小兔崽子。” 季言:“我总算是知道我哥的骂人是跟谁学得了。” 季母朝着人身上打了一巴掌。 “妈,言言好了吗?”季宁站在门外轻咳了一声,“外面的天又阴了,看着像是要下雨。” 这只鱼! 季言拧紧了眉头,“让他给我等着!” 季母将人扶着站起身,“行了,我扶你下去。” 从家里出来,季言就坐上了一顶轿子,沿路上的人拥挤不动,而轿子的方向就是神刹海。 季言朝着头顶有些阴沉的天看了一眼,手指朝着心口处按了按。 那里贴身放着一枚鱼鳞。 季言将手松开,将手里握着的小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的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见面礼。 * 在那条鱼的要求下,轿子在海岸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只能季言一个人走过去。 这条鱼到底知不知道他还盖着盖头! 季言抱着手中的盒子一脸怨念的从轿子里出来,他脚踩在沙子上,掀开盖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远远的,他能看见季父搂着季母站在那,季宁就站在一侧严阵以待。 季言心里一暖。 他抽回视线朝着不远处的海水看了一眼,将盖头放下,一步一步的朝着沙滩深处走去。 越是向前,路越不好走。 听着耳边的海水声,季言抬手将鞋子给脱了,赤脚踩在了柔软的细沙上。 细沙上有水,冰冰凉凉的触及脚底。 季言向前走了两步,脚被冰的一步也不想走了,“诺尔曼!” 不等季言再喊第二声,季言就感受到一双手扣上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季言惊呼了一声,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颈,“诺尔曼?” 诺尔曼:“嗯。” 季言:“你要杀了我是不是。” 隔着艳红红的盖头诺尔曼的唇轻轻的吻了下来,“是娶。” 海风吹了过来,将季言盖在头上的盖头吹开,入眼,季言就看见了眼前一年多没见的鱼。 依旧是那张绝美至极的容颜,长及足裸的发散在身后被用金色的宝石金链束着,没有了之前见到对方的落魄,这条鱼浑身上下如神,显得清贵不凡,尊贵睥睨。 季言望着诺尔曼深邃的眸子,伸手将手里的见面礼递了过去,“喏,给你的见面礼。” 诺尔曼:“嗯。”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串这东西做了多久?”季言捏过对方的脸,“你就是这么娶我?我的礼物呢?” 诺尔曼:“我准备了盛满宝石的屋子。” 季言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他的小妻子果然只喜欢宝石不喜欢他。 诺尔曼有些委屈的扣紧了季言的腰,将人拉近俯身在他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暧/昧的低语出声,“你喜欢宝石,我就用宝石把你装点上,我会把你关进那间屋子里,让你在屋子里为我生下继承人为止。” 季言:“混账东西,我不嫁了。” 诺尔曼扣住了怀里想要挣扎着起身的季言,“晚了。” 季言:“你这是强娶!我还没答应呢!” 诺尔曼:“你舍得丢下儿子吗?” 季言:“???” 诺尔曼:“我把儿子养大了,你不跟我回去看看?” 季言:“不去。” 诺尔曼委屈的挤出了眼泪来,“言……” 季言接住那掉下来的珍珠,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别哭了,丑不丑。” 诺尔曼:“言别走,别丢下我……” 季言:“这一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吃干抹净就跑?白嫖?” 诺尔曼:“我给你留了珍珠。” 季言:“……………………你这只蠢鱼!我走了。” 诺尔曼委屈巴巴的看着人,“言……” 季言:“行了别哭了。” 诺尔曼眼泪掉的更凶。 季言真是拿这条鱼没办法,他伸出手指将对方的眼泪抹掉,“我不走了行吧。” 诺尔曼摆了摆尾巴。 季言:“穿着一身你还让我再回去,那我丢死人算了……” 诺尔曼:“好看。” 季言不信,“真的?” 诺尔曼:“嗯。” 季言:“那我好看还是你第一任好看?你这只蠢鱼你可要想清楚在说话,我可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诺尔曼俯身轻轻吻上季言喋喋不休的唇,“没有别人,只有你。” 独一无二的无价珍宝。 柔弱可欺Omega(1) 季言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听不见海浪翻滚着的声音,就连鼻息之间也闻不见海水的腥味,只能嗅见一股子幽冷的莲香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内逸散,那不是属于诺尔曼的气息, 但这股子味道却让季言有些焦躁。 季言动了动身体, 就发现他正坐在一辆向前行驶的车上, 他的眼睛被一条红布绑缚,手腕被手铐反扣在身后,就连他转动脖子时,脖子上带着的东西都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车上很静,季言小口的喘了一口气, 靠在后座上叫了一声06。然而平日里一叫就出来的06迟迟没有应答,反而是一个机械化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系统:宿主编号786 姓名:季言 世界: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难度:高 世界任务结算中……】 季言等待了一分钟, 机械化的电子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系统:宿主编号786 世界: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主神系统评级:C 积分:0 您当前剩余积分:38659】 任务他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季言皱紧了眉头。 【季言:评级为什么会是C,你让06过来,我要上诉。】 【系统:上诉无效。】 【系统:当前世界为惩罚世界, 惩罚世界世界观如下,系统将为您自动播报。】 惩罚世界? 之前06同他说过这件事,如果主神系统评级定为C以下,宿主将会自动进入惩罚世界。 季言眉头皱的更紧,但却不容他想太多,系统的世界观播报就已经再耳边响起。 该世界文明高度发达, 他身份所在的α星球由路亚联邦帝国统治,这个世界的人类性别不再局限于男,女两种区别,而是分为三类,分别是Alpha, Beta,Omega三类。 路亚联邦帝国的最高领导人乔伊总统,是一名Alpha,在他上位之前,他曾公开在星网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内详细的诉说了自己对于平权的看法。在他看来,国内有些人想要让柔弱的Omega登上政治舞台的想法是不明智的选择,发/情与繁衍是omega的天性,Omega只应该作为Alpha的附庸在家相夫教子,他支持所有的Omega退出政治舞台。 在这篇文章发表没多久,乔伊这个候选人就遭遇到了一场枪击刺杀,而刺杀的人就是一名Omega。路亚联邦帝国的Alpha人心惶惶,纷纷对乔伊投了支持票,乔伊很快就拿下了总统一职。 乔伊当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联邦军事法庭公开处死了这位持抢的Omega。从那之后,乔伊就在路亚联邦帝国内颁布了法令要求所有的Omega退出政治舞台,并对全帝国的Omega实行了最严密的监管措施。 在路亚联邦帝国的Omega,一旦到达法定年龄之后,信息就会自动进入Omega保护协会开始匹配伴侣,系统会根据其信息素为其找寻适合的Alpha,除了自主恋爱的Omega以外,其余的Omega一旦被系统匹配到伴侣,就会被强制要求嫁人。 要么嫁,要么死,久而久之,路亚联邦帝国的Omega已经被迫接受了这种被支配的命运。 可暗处,一场平权运动却正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系统: 惩罚世界姓名:季言 身份:反派 性别:Omega 介绍:您是乔伊安插在Omega当中的卧底,因帝国暗查众议院议长封枭与平权运动有勾结,乔伊暗箱操作,将您强制匹配给了封枭做妻子。 主角:该世界平权运动领导者 任务:该世界任务需要您自行完成,请隐藏自己的身份,拿到证据,找到主角。】 【季言:如果任务失败呢?】 【系统:如果任务失败,您将被主系统就地抹杀。】 【系统:您当前任务进度:0%】 在一个绿色的进度条在眼前展现的时候,一直在耳边说话的系统就消失了。 季言抿紧了唇。 依照系统的话,这个世界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通关,并且系统不会再告诉他主角是谁,需要他自己来找。 看来想要活命的话,这个世界要靠自己了。 季言来不及去细想上个世界的评分问题,正在行驶着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将思绪抽了回来,就听见紧闭着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例行检查。” “先生,请您出事您的证件。” 路亚联邦帝国划分ABC三区,A区是出了名的富人政治中心,最近联邦帝国内的平权运动闹得正凶,为了保护这些大人物的安全任何车辆在进入A区时都需要例行检查。 司机从车上走下就将证件从兜里掏出来,递到了面前的警员面前,冲着人解释出声,“警官,我们婚车是去议长府的。” “议长今天婚礼?” 据他所知,路亚联邦帝国的议长可是一位60多岁的老头子。 司机点了一根烟,边抽着边抬手指了指车里,“议长的夫人不是都死了好多年了吗?前几天Omega保护协会下了一封通知书,说是找到了一位信息素与议长匹配度极高的Omega,这不今天挑了个好日子,将人迎进门。” 警员朝着人看了一眼,就低头将手里的证件打开,他拿起照片与司机对比了一番,就将证件还给了对方,“我看看人。” 司机抬手将人拦住,“这可是议长的Omega。” “我知道。”警员伸手将司机的手给拨开,“不过最近这平权运动闹得凶,我们也没办法。这要是A区里面的人出了事,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司机:“那你们是怀疑我们车队里面藏了你们要找的人吗?” 警员:“例行检查而已。” 警员将车门打开,躬身朝着车内看了一眼。 只见车后座上坐着一位男性Omega,对方看着十分年轻,那张脸是少有的艳丽,身上穿着的黑色礼服西装将人的身材勾勒,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显得清贵的很。 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忽略掉这位Omega身上的严密的束缚。 红色的束眼的布将人的皮肤映衬的白皙,再加上脖颈处的黑色抑制器让人显得禁欲而又性/感。 这位年轻的新娘像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警员就看见他挣了挣,束缚在身后的银色手铐将那一双纤细的手腕磨得发红。 自从乔伊总统上任之后,Omega被如此对待已经成为了常态,他们这些人,能做的就只有服从上面的指令。 警员看了人一眼,拿出手中的仪器对着Omega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扫了一下。 手中的仪器就显示出了这位Omega的全部身份信息,而信息上的确写着这位Oemga已经被强制匹配给了路亚联邦帝国的议长封枭。 警员点了点头,“没问题。” 他抬手将身后巡查的人招来,“后面有问题吗?” 队员冲着他汇报出声,“长官,没有异常。” 警员嗯了一声,拿着手里的仪器从车内退出来,“议长的这位新娘看起来有点不情愿啊。” “不情愿又能怎么办呢?”司机走上前,将打开的车门合上,“他们Omega又翻不出个天来,平权运动失败到最后不是还是害的Omega的地位一降再降?” “长官,上将派人过来了,说是让咱们赶紧放人。”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瞬间一变,警员哪还敢耽搁,立刻收了队,让人走了。 车向前缓缓的开着,脖颈处的抑制器勒的他有些呼吸不通畅,季言将脖子向后微微仰着,努力让自己舒服了一些。 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季言在脑子里将现有的信息进行了组合排列。 根据现如今掌握的信息,惩罚世界的难度恐怕比上一个世界的难度还大。比找到主角更重要的事情是现在耽误之急,要先应对现如今的状况。 季言盘算了一路,想到自己的头隐隐作痛也没想出来一个好办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手臂酸痛的厉害,路途的遥远加上身上的疲惫让季言靠着一旁的车门睡着了。 * A区议长府是一片规划的极为奢华的庄园,庄园内建筑宏伟气派,草坪绿草茵茵,鲜红的玫瑰花栽种在道路两侧,花开的娇艳欲滴。 众议院议长封枭前段时间病了,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议长正在家休养生息的时候,议长府却是传出封枭要结婚的消息。 作为整个路亚联邦帝国的重要领导人物,他的婚礼前来观礼的人众多,此时三三两两的人站在草坪上,端着酒杯围着封枭打趣出声。 “封老啊,听说你的这位小妻子之前可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帝国国防安全部部长。” “欸现在哪来的部长,Omega可是都被撤下来了。” “对对对,他现在顶多算是一个无业游民,哦不对,应该是封老即将过门的小妻子。” “我之前可是有幸见过一面,那长相,一看就是一个高级货,封老有福了。” 已经年过半百的封枭有些发福,他握着手里的酒杯冲着人笑了笑,“什么有福不有福的,我那老伴死得早,给盛儿找个继母罢了。” 提起封盛,在场的人面色皆是一变。 这父子俩自从封家夫人死后就一直不对付,关系僵硬到人尽皆知。再加上封盛最近可是乔伊身边的大红人,在场的谁见了不都得是夹着尾巴做人,若要父子俩真的得罪一个,他们宁愿得罪封枭,也不愿意惹上那个瘟神。 看看这一个二个没出息的样子! 封枭摩挲着手里杯子冷哼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在说话,警卫开路,一辆车就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被拉开,在众人的视线里,一双黑色的皮鞋首先映入眼帘,随后一个身穿黑色高龄毛衫,外套黑色西装的男人迈步走了下来。 那是一张锋锐明晰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显得贵气凌厉,微微抬起扫过众人的视线如霜雪一般冷的逼人。 现场本是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鸦雀无声,封盛的眸子停在了封枭身上。 他的这位老爹,六十多岁了,还像头婚似的穿的喜庆。 封盛移开视线,低头整了整袖口,“人来了吗?” 跟在身侧的副官冲着人微微颔首,“关卡口已经放人,现在已经快到门口了。” 封盛的手指稍稍一顿,随后语调稍显冷漠的出了声,“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余光里,封盛就看见封枭走上前来,他抽回目光,迈步而出,“走,去接一下我的这位即将过门的继母。” 封盛的声音不大却是在此时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挑衅带着一股子讽刺的音色传到耳朵里,让封枭上前的脚步顿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这位好儿子身上。 他的这位儿子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难堪。 在封枭走后,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冲着封枭道:“封老,我听说,您的这位小妻子之前与封……上将走的比较近。在Omega保护中心强制匹配之前,他刚刚拒绝了上将的求婚。” * 婚车在庄园内停了下来,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靠在车门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季言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就朝着下面栽去。 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栽下去的人给一把扶住,在碰触到那柔软身体的那一刻,出手的人就有些后悔。 封盛拧紧了眉头,他刚要抽回手,就听见倒在怀里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就落在了对方被金属手铐摩擦着手腕上的猩红伤口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他季言不拒绝他的求婚,何苦会被沦落到被Omega保护中心强制匹配给他父亲?若娶的那个人是他,他断不会让他受这样的罪。 想到此,封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讽刺出声,“看来季少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竟然在婚车里就睡着了。” 吐出的音色带着一股子冷淡疏离,鼻息间若有似无的幽冷莲香让季言在倒在对方怀里的一瞬间就醒了过来,而这股子味道与车内的气息如出一辙。 难道是众议院议长封枭? 季言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试探的问出声:“议长?” 封盛扶着对方的手一僵,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Omega,脸色阴沉至极,“才一个月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季言闭了嘴。 他一个外来户,怎么听声音就知道谁是谁嘛! 之前06在的时候季言还闲对方吵吵的烦,现如今真的不在了,季言现在巴不得06还在,这样他也不至于认错了。 见季言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这个小Omega,在跟他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之后,连他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果然,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四周一瞬间静的出奇,季言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借着对方的胳膊撑起身,有些艰难的重新靠在车后座上,“我要见封枭。” 封盛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还没进门你这么想见他?” 季言:“你去把封枭找来。” 封盛被气笑了。 跟着封盛一同过来的副将摸了摸鼻子,立在一旁给这位小Omega默默点了个蜡。 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对他们上将这么的吆五喝六的吩咐,尤其是在Omega条例发布之后,别说是Omega,就连路亚联邦帝国的Alpha都不敢这么跟封盛说话。 封盛被气的不轻,他伸手将人从车子里扯了出来,一把将绑在季言眼睛上的布扯掉,“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长时间的绑缚让季言在刺目的阳光下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缓了好一会才皱着眉头将眼睛慢慢的睁开,视线就落在面前长相之分俊朗的人身上。 面前的人看上去很年轻,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 而此时对方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显然有些生气,淡色的唇紧抿着,一双眼睛深邃却冷的吓人。 季言眨了眨眼睛:“………………” 他能说不知道吗? 封盛:“我抢呢?” 副官将腰间的配抢拔了出来递到了对方面前。 季言扫了一眼穿着军装的副官,“欸欸欸……我知道。” 众议院议长封枭的婚礼上还能带着自己的兵来的,那就只有……封枭的儿子,路亚联邦帝国的那位阎王爷,封盛,封上将。 季言:“封盛嘛。” 近些年,众议院议长封枭的权力逐渐变大,路亚联邦帝国的民间隐隐有传闻说是下一届选举,封枭将会替代现任总统乔伊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离下一次选举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再加上这段时间平权运动闹得比较大,乔伊不得不把怀疑的种子落在了封枭身上,可怀疑归怀疑却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 这最终让乔伊决定对封枭下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接到了一封举报信,而发信的人就是封枭大儿子,现如今路亚联邦帝国的上将封盛,也是因为这件事,封盛现如今可是乔伊身边的大红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封盛就是落实Omega监管条例的头号人物,那就是跟他一个阵营的反派。既然是反派,那就绝对不是平权运动的领导者,也就不是主角。 推论定了下来,季言对于一个陌生人的触碰就有些抵触。他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领口从对方的手中扯了出来。 封盛:“季言。” 季言微微抬眸,“封上将,你应该唤我一声小妈。” 封盛:“…………………………” 副将看着自家老大正在爆发的边缘,他飞快的走上前将人一把拦住,“上将,上将,议长快来了。” 封盛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整了整微乱的衣服。 “都站在这做什么?阿盛,接到人怎么也不把人送过来?”封枭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他目光一扫,将视线落在了小Omega身上。 那群人说的不错,这位年轻的国防安全部部长有着一张十分姣好的面容,皮肤白皙,腰身纤细,被约束着站在那,象是一朵任人催折的花。 封枭自认为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Omega。 封枭在打量着季言的时候,季言也在打量着对方。 面前这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人,看上去就是他此次的结婚对象。 这么一大群人,还真是有点难办啊。 季言正在发愁一会怎么解决今天这场破事,他就看见封枭冲着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季言刚要迈步走出,一把抢的抢口突然对准了他。 伴随着四周的人惊呼出声,站在原地的封枭皱紧了眉头,“阿盛!你做什么呢!” 封盛拿出手里的仪器对着季言脖颈上带着的抑制器扫了一下,他握着抢,目光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前,国防安全部部长季言,身份:omega,精神力等级:3S,危险等级:S。” 他将手里的仪器放下,从副官手里扯过一份盖了红戳的文书,“此人危险系数等级较高,总统怀疑此人可能与最近的平权党有关,这是调查文书。” 封枭身边的人走过来将文书拿了过去,封盛就扯过季言手上的手铐反手将人丢给了一旁的副将,“议长的婚礼可能要暂且搁置了,等人调查清楚了,我会亲自给您送回来。” 封枭撇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副将,“把人带走。” 副将:“是。” 封枭走上前来,气急败坏的指着人,“封盛!omega保护协会已经将人匹配给了我,他现在是你的母亲!” 封盛低头摩挲着手指,淡淡的道:“您慌什么?我又没说不把人给您,这要是人没事,说不定调查个一两个小时就把人给放回来了。” “现如今路亚联邦帝国不太平,平权党在暗,我们在明,总统是绝不允许任何平权党的人渗透到组织内部。这季言身为前国防安全部部长嫌疑很大。”他抬起头,逼近了一步,将眸子落在了封枭的脸上,“这总统要查谁,我也只是走个过场。” 封枭:“乔伊对你好一点,你还真就当了对方的狗。” 封盛笑了一声,“我的好父亲,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他伸手整了整封枭领口的领结,拍了怕对方肩膀,“这件衣服显得您有点老。” 封枭:“你……!” 封盛弯了弯唇,转身离开。 * 季言没想到半路上还能出来个截胡的,同是同事关系,乔伊就没有把他卧底要干的事情告诉对方吗???这要是把他带走了,他还怎么在封枭那找证据?? 季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人塞进了车里,等到他再次下车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封盛的住的琅华别墅。 他被人一把推进了门,身子还没站稳,随后赶来的封盛就从后面走了进来。 别墅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整个别墅内就只剩两个人。季言追着对方的步子看了过去,就见封盛解开了西装扣子,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季言迈步走了过去,“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封盛双腿交叠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份文件翻了翻,“说说吧,你跟平权党是什么关系?” 季言:“…………你带我来别墅,就是为了问话?” 封盛‘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季言,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季言:“没有。”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同是在乔伊手下混,他的这位同事是真的不知道他的任务。难道乔伊在这件事上还防着对方? 现如今事态不明,季言思索了片刻,就没把任务的事情讲给对方。 自从他出声,别墅内就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季言被封盛盯的有些不自在,他拧紧了眉头,开口道:“你要不……先把我解开?” 封盛没有说话,季言转过身,将自己发红的手腕给对方看,“封上将,你看我手都被磨破了。” 封盛:“季言,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吗?” 季言:“看在以前认识……”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搬把椅子给坐着跟我谈?”封盛的视线从季言的手腕上扫过,直接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季言:“那就辛苦上将了。” 封盛:“………………” 季言:“算了,我还是站……”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封盛却是站起身,他走到一旁的饭厅内将一把椅子搬到了季言跟前。 封盛:“坐。” 季言:“手。” 封盛:“转过去。” 如狼一般危险的气息逼近,季言没有听对方的话,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就这么锁着吧,不用解了。” “不是疼吗?”封盛的手扣在了身后的椅子背上,阻止了季言想要起身的动作。 随着黑色阴影拢在脸上,一股子独属于Alpha的压迫感就笼罩了下来,季言迎着对方的目光回答出声,“不疼了。” 封盛却没打算放过眼前的小Omega,他将人堵在椅子的方寸之间,俯下身去。 混杂着的幽冷莲香的信息素让季言的呼吸一窒,Omega的本能让他对于Alpha的信息素有些渴望,他能感受到后脖颈处的腺体变得有些发烫。 脖颈处带着的抑制器在感受到佩戴者腺体的变化之后就自动调节似的的收缩,被勒紧的脖子让季言有些呼吸不畅,他小口的呼吸着,但那股子属于Alpha的信息素却始终挥之不去,让季言有些焦躁与不安。 封盛将距离控制在了极为巧妙的距离,只要Alpha继续对他释放出信息素,他的这种状况就不会消失,甚至会愈演愈烈,直到被Alpha标记为止。 这种身体不被支配的感觉让季言皱紧了眉头。 封盛染着微凉的手指捏住了面前漂亮的Oemga的下巴,“这是帝国最新研制出来的抑制器,只要身为监护人的Alpha不按下按钮,被支配的Omega就不会被注射抑制剂。” “季言,你的身体可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这就是……你们Alpha想出来对待Omega的手段?” 封盛的手指摩挲着季言的皮肤,“只有这样,Omega才不会反抗,我之前就是对你太好了。” 季言翻了个白眼,“从我身上滚下去。” 封盛盯着季言看了半晌,就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被缚在身后的手上。冰凉的手指从季言手腕上磨破的伤口上抚过,耳边就听见小Omega倒吸的一口凉气。 封盛弯了弯唇,并没有将人解开,反而将人用另外一副手铐给拷在了椅子上。 季言:“封盛!” 手铐被季言弄出的叮叮咣咣的声响,他拧紧了眉头,“你给我解开!” 封盛就像是没听见,他撤了信息素转身走回到沙发前坐了下去,他重新将手中文件拿到手里,冲着人问出声,“说说吧,你跟平权党有关系吗?” 季言放弃挣扎了,他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封盛看了人一眼,重新换了一个问题,“姜平认识吗?他之前有跟你联系过吗?” 封盛抬眼,“说话。” 季言依旧没开口。 封盛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呵出声,“季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加上你之前的身份,上面完全可以把你和那群平权党划为一类?到时候别说是强制匹配,你就等着在监狱里被判死刑吧!” 封盛:“说话。” 季言:“我不认识。” 封盛提醒出声,“姜平是你们国防安全部的科员。” 季言:“我手下的科员多了,我还要一个一个都认识吗?” 封盛:“那你知道姜平涉嫌刺杀总统被抓吗?” 季言:“不知道。” 封盛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季言:“忙着结婚。” 封盛攥紧了手里的文件,“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当我继母?” 季言嗤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我迫不及待的想让你当我儿子,乖儿子,叫小妈。” “行,我满足你。”封盛眸子里仿佛是啐了冰,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陆宁!” 守在门外的副官陆宁将门打开走了进来,冲着客厅走了进来。 这还没走近,副官就先是感受到了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走近对上封盛眸子里的冷意之后,将眼睛朝着一侧坐在椅子上的季言看了一眼。 坐在椅子上的Omega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那靠在那眼梢泛红,脸上有尚未褪下去的红,像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透着一股子娇色。 封盛:“你眼睛看哪呢?” 副官赶忙低下头去,“上将,您审完了?” 封盛嗯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将人送回去。” 副官:“是。” 副官走到季言的身前,就发现季言的手被另外一个手铐拷在椅子上,他直起腰看向封盛,“上将,钥……” 副官的话还没说完一枚钥匙就冲他丢了过来,他拿着钥匙将手铐打开,扶着人起身,“季少,我送您回去。” 季言:“多谢。” 季言跟着人出了别墅,正打算再次上车,副官将人叫住,“季少等等。” 季言:“怎么了?” 副官将滑落在季言身上的红布解开,“议长要求,这个还得给您系上。” 季言看了一眼,“随你。” 副官:“得罪了。” 他走上前将红布重新系在了季言的眼睛上,就将人送进了车子里。 副官将后车门关上,绕到驾驶的位置坐了上去,他刚将车子启动,就朝着琅华别墅看了一眼。只见屋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封盛,此时封盛就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他抖了抖手中的烟蒂,抬眸看着他。 副官冲着人点了点头,就开着车离开了琅华别墅。 * 黑暗让季言有些分不清时间,他只知道车被开了许久,随后他就被副官扶下了车。 副官:“季少,我就只能送您到这了,之后您要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 季言:“多谢。” 季言听着身后车开走的声音,他向前走了一步就被另一人搀扶住了,他像是个受惊的猫似的问出声,“谁?” “夫人,我是议长家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彭叔。” 季言长舒了一口气,冲着人唤了一声,“彭叔。” 彭叔欸了一声,“我先送夫人回屋休息。” 季言握住了彭叔的手臂,“现在是不是已经天黑了?” 彭叔:“是。” 季言:“那这……白天没有办完的典礼还办吗?” 彭叔给人解释出声,“打从您被Omega保护中心匹配给我们家先生之后,您就已经是封家的太太了。那些典礼宾客什么的,是先生重视您,做给外人看的东西,您不用在意。” 季言哦了一声:“那议长……现在在哪?” 彭叔笑道:“先生现在就在婚房里等您呢?等过了今夜,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封太太了,回头再给先生生个Alpha……” “行了……”提起孩子,季言的耳廓一红,让他脑子里不得不想到上个世界诺尔曼那该死的执念。 季言没话问了,只能跟着彭叔向里面走。 四周很静,仿佛只能听见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季言被缚的手中出了汗,眼前的黑暗让季言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不行,一会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彭叔:“夫人到了,您自己进去吧。” 季言:“好。” 面前的门被推开,季言试探的迈步上前走了几步,鼻间就嗅见了屋内极为浓郁的酒味,就像是许多的酒瓶子被打翻了似的。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这要是人醉过去了,是不是他就不用想办法离开了? 季言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身后突然响起了关门的声音,空间突然密闭,让季言猛地顿住脚步。 屋内十分安静,浓郁的酒味仿佛是将信息素的味道都遮盖了,季言拧紧了眉头试探性的冲着前面问出声,“议……议长?你在……” 季言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腰间就被一双手给扣住了,在季言的惊呼声中,他就被人打横抱起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主角不知道抱了无数次的季言,对方熟悉的小动作,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这个世界主角难不成是封枭?五十多岁的老头不应该啊…… 如果不是封枭的话,那就是屋子里的人被换了。排除掉已经出场的封盛,主角就应该还在未出场的人物里。 季言的脑壳有点疼。 这什么惩罚世界,是惩罚他费脑子是吗? 没了06在身边,季言完全猜不出此时在他身上犯上作乱的主角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不行,得试试。 要不然被人吃干抹净了,他连人都不知道是谁,怎么说比较亏。 季言将神思抽回来的时候,ku/zi已经不见了踪影。lu在空气当中的脚趾微微蜷缩,季言喊出声,“等……等一下!” 季言努力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咱们这典礼都没办完,交杯酒总是得喝了吧。” 等了半天,季言都感觉主角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分毫没有移开,就在他以为主角打算直接无视他的话的时候,他换了一个理由,“那你……” 他刚开口吐出两个字,主角就起身倒酒去了。 季言挑眉,躺在那等他。 在季言听着主角走到身前的声音,他就冲着人开口道:“把我手铐解了吧。” 身前又没了动静,季言试探的哄出声,“反正我怎么样都是你的人了,不会跑的。” 季言不知道这句话是触碰到了对方哪个逆鳞,在话落他就被主角从床上扯了起来。 季言:“疼疼疼!”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主角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被缚在身后的手臂被对方单方面的挽着,季言就听见身前的声音,就知道主角一个人将手里的酒给喝了。 季言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吐槽出声,“你这是喝的哪门子的交杯酒?交杯酒明明要两个人喝……”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染着酒香的吻就落了下来。 柔弱可欺Omega(2) “死者男, 姓名封枭,年龄:56岁,身份:路亚联邦帝国众议院议长……” “经检查,尸体并无明显伤口, 唇色舌苔鲜艳无毒, 现场亦没有打斗的痕迹……” “上将, 根据法医初步判断,死者的死因应是与谋杀无关,而是……” 略显嘈杂的声音让尚未睡醒的季言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昨夜,一□□杯酒下去,温柔的吻带着浓郁的酒香流于唇齿之间, 让人有一丝丝情动,季言就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他强撑着仅有的清醒不死心的冲着人问出声, “议长就不打算问问今天封盛将我带走都问了什么吗?”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却不忘到处点火。 季言将脸埋在枕头上闷闷的道:“他今天跟我提到国防安全部的一个科员因为涉嫌刺杀总统被杀了,议长您就……” 主角既然是平权党的领导人, 就不可能不关心这些。 以此作为诱饵,或许就可以…… 下一刻季言的嘴就被一个吻堵住了。 季言:“……………………” 这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让他吻了吗!!!! 季言生气的冲着人踹了一脚,哪知纤细的脚踝就被对方握在了手里。季言气不过咬了主角一口,然而对方却是反过来将他捞到了跟前,直接咬破了季言的唇。 此时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头凶兽,厮打在一处。被缚住季言到底是吃亏, 几个回合下来,就败下阵来。 这个世界一个Alpha想要拥有一个 Omega需要通过临时标记或者永久标记两种方式,但无论是哪一种方式脆弱的Omega都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生硬的标记,只会让Omega变得十分痛苦。 想来, 他若是上个世界还没走的话与诺尔曼的洞房花烛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只不过,诺尔曼那只鱼雷声大雨点小懂得怜惜他……这个世界的主角,只会装出柔弱温柔的外表,待他放松警惕之后,方才将他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解掉,Alpha就用犬齿毫不留情的刺破了属于Omega的腺体。 一股子浓郁的白茶味混杂在了浓郁的酒香里,让酒香里都微微多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季言之前在封盛那闻见过Alpha的信息素,封盛的信息素是一股子幽冷的莲香,就像是他那个人似的从里到外带着一股子清贵疏离。他再讨厌对方的恶劣性子,Omega的本能却也是让身为Omega的季言无法抗拒,他会变得焦躁,渴/望,像是一个瘾/君子。 可同样,如果在标记中Omega闻不见Alpha的信息素,快乐就变得有些痛苦,就像是此前无数次无法从梦魇中逃离出来的yw沉沦。 一夜无休止的索取,让季言到天明的时候方才昏昏的睡过去。 身上的酸痛的厉害,季言扯着被子翻了个身,不悦的冲着声音来处低呵出声,“滚出去,别来烦我。” 然而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是带了一丝尚未睡醒的惺忪慵懒。 屋内的阳光正好,光影透过窗户映进了屋内的大床上。 站在床边的法医微微侧目,就看见那原本盖在小Omega身上的被子被对方蹬掉了一些,露出了莹润白皙的肩头和半截小腿,皮肤之上如雪地上绽出的红梅似的绯红印子昭示着这位小Omega昨晚都经历过什么粗/暴的对待。 封盛的脚步向着旁边挪了一步,微微抬起了凝起的一双眼睛,“你在看什么?” 视线被挡,像是染了一层霜雪的声音落在法医的耳朵里让人瞬间低下头去,“没看什么。” 他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Omega竟然敢这么跟这位祖宗说话。 封盛抽回视线低头整了整袖口,“那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没了!”法医人精似的赶忙伸手招呼着屋内的人,“接下来抓人还是审人这些事就都交给上将了。” 法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过……需要提醒上将一句,如果被永久标记的Omega伴侣已身亡的话,Omega体内的标记只会维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该Omega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Alpha进行接手的话,该Omega就会被帝国判定为残次品送去米德堡里公用。” 法医:“当然,如果上将这一次将人判定为有罪的话,结局也一样。” 仗着自己跟他有那么几分交情,还真是多管闲事。 封盛:“你可是废话真多。” 封盛:“回去知道怎么汇报吗?” 法医:“知道知道。” 封盛:“那还不滚?” 法医:“……那这尸体?” 封盛一脸不耐烦的转过身,“拉走。” 等人一走,屋内就只剩下季言和封盛两个人,这屋子里一安静,季言本是紧蹙的眉头就慢慢的舒展,面色疲惫的再次睡了过去。 封盛的目光就从季言发红破皮的手腕上扫过,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看了良久,冲着人叫出声,“季言。”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季言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声色委屈的吐出声,“折腾了我一宿,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嘛!” 原来昨天他还真错怪他了,明明的今天这个才是撒娇,而且撒娇的对象还不是他。 竟是这么快,就熟悉自己封太太的身份了吗? 封盛冷哼了一声,走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 暴露在空气当中的战栗让季言被冻的醒了过来,他刚要骂出声,一眼就看见杵在眼前的瘟神。 季言不悦的将对方手里的被子扯了过来,裹在自己身上,“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封盛神色悠然的站在那,搞得他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的这位同事到底是怎么得到乔伊信任的?连个眼色都不会看? 季言不悦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你这么窥探你爸的小妻子,你爸知道吗?” 封盛:“封枭死了。” 季言一愣。 封盛:“结婚当天,众议院议长死在了新过门妻子的身上,季言,你可真是有本事。” “你在胡扯……”季言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若不是昨晚他对主角熟悉,那么他根本就认不出那个将他永久标记的人是主角。那么封枭是什么时候死的?是主角走后,有人把封枭的尸体搬了过来? 还是说……这压根就是主角设的局?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季言撇了一眼系统剩下的任务进度条,发现在经过一个晚上之后,进度条向前前进了10%。 “怎么?没话说了?”封盛低头摩挲着手指,“要不是你刚刚叫不醒,应该还能看一眼从你身边抬下去的尸体。” 季言:“议长真的是死于fs猝/死?” 封盛:“刚刚留下的法医应该还没走远,要不要我把人叫来?” 季言:“不必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情况下,按照这个世界Omega的管理条例,不管是不是Omega的错,只要被认定为有罪的话,就会被送去米德堡公用。 封枭死在他这,如果封盛公报私仇的话,看来这个锅是非他背不可了。 季言:“上将会判我有罪吗?” 封盛:“会。” 季言:“如果我说,我是被陷害的,你信吗?” 封盛:“不信。” 季言:“那可还真的是无情呐,我还想多做你几天小妈呢。” 果然惩罚世界,系统又怎么会让他好过。 更何况…… 季言将上个世界的评分以及上个世界的难易程度仔细盘算了一下,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 对方用高难度的世界内容逼他破不了关,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丢到惩罚世界中来。他们不惜篡改评分也要让他来到的惩罚世界,就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 既然如此,季言愿意赌。 想到此,季言整个身子向后一靠,笑道:“既然上将公报私仇,现在还留在这,是想亲眼看见我被送去米德堡吗?” 封盛:“看来部长很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 讽刺的声音让季言一笑,“Alpha的天堂,Omega的地狱嘛。” 封盛低头摩挲着手指,“既然知道还想去?” 季言自嘲的一笑,“现如今路亚联邦帝国的Oemga还有自主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吗?” 封盛:“Omega只有服从。” 季言笑了一声。 笑声回荡在屋子里,让封盛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曲起了手指。半晌,封盛弯腰勾起床上散落着的衣服丢给了季言,“把衣服穿上。” 季言被砸了一脸,他将衣服从脸上扒拉下来,捏着手里的衣服一笑,“我可以这样去,毕竟在那个地方也不需要这些。” 封盛见季言就这么打算下床来,迈步将人堵在了床上,“季言,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以为上将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呢?”季言双手撑在身后,他脖子微微仰起,迎上了封盛染着愠色的眸光,“毕竟,这年头良家的omega又怎么会拒绝上将的求婚呢?” 季言将手臂搭在封盛的肩膀上,笑道:“我听说上将一直洁身自好,等去到了那边,要不要第一个照顾我的生意?” 这个世上果然只有季言,知道怎么能让他生气。 近在咫尺的Omega眼梢还残留着一丝情/欲未退的娇色,封盛盯着季言看了半天将自己的心绪压下,像是嫌弃一个垃圾似的将对方的胳膊从身上拨开,摔门而出。 季言望着紧闭着的门,笑出声。 * 门外副官压低了声音冲着封盛低语:“上将,您真要将季少给……” 封盛:“我看之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屈才了,米德堡非常适合他。” 满口浑话,放/荡,不驯。 副官低下头,“可若是去了那,再想出来就难了,您可是好不容易……” “上将。” 议长府的管家彭叔从楼下走了上来,他抬手指了指卧室紧闭着的门,“这夫人……” 副官就将口中想说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他朝着自家上将看了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叹了一口气从手里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封文件递到管家手里,“经查证,议长的死与贵夫人有关,按照路亚联邦帝国Omega管理法规定,Omega涉嫌杀掉帝国众议院议长,被判有罪,现二人的婚姻关系宣告破裂,涉案Omega将会被移送至米德堡。” 彭叔:“这……” 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抱着手臂杵在门外的封盛朝着人看了一眼。在看见对方已经穿戴整齐,这才迈步从门口走开,“陆宁。” 然而在季言眼中,却觉得对方像是嫌弃他似的,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季言嗤笑了一声,就看见副官陆宁掏出了手铐走了过来。 季言拧紧了眉头:“能不带这玩意吗?” 副官:“季少,您现在可是一个囚犯,您得习惯。” 也是,在路亚联邦帝国谁会听一个Omega的话。 季言将手背在身后,冰凉的手铐就重新锁在手腕上。他挣了挣,金属擦过破皮的手腕让季言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完,黑色的抑制器就被扣在了脖子上遏制住了呼吸。 然而这些还没完,陆宁又拿了一副脚铐将人锁了,脚铐的链子则从身后向上链接至手铐和抑制器上,这样季言就完全无法逃逸了。 副官将小锁锁好,拿出手中的仪器在季言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上扫过,随后将信息全部输入了进去。 待这一切做好,副官这才走到封盛身前,“上将都好了。” 封盛转过身撇了对方一眼,移开眸子,“编号是多少?” 副官:“K651” 封盛点了点头,“带走。” 季言的目光从走在最前面的封盛身上扫过,迈步向前。哪知脚上的链子极短,让季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立在身侧的彭叔站的最近一把将人扶住,“夫人小心。” 季言看了对方一眼,“您是……” 彭叔笑了一声,“我是议长府的管家彭叔。” “原来您就是彭叔。”季言冲着人笑着感谢出声,“昨晚,也多谢彭叔帮我送进屋,您还想让我为生个小少爷看来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呢。” “昨晚?”彭叔皱紧了眉头,“昨晚夫人不是……” 封盛:“陆宁。” 封盛的声音突然出声打断了彭叔的话。 陆宁赶忙上前去,“彭叔犯人还是我来吧,省的对方万一再逃脱将您伤了就不好了。” 彭叔看着两个人的神色,不敢多言只能将人递到陆宁手里。 陆宁:“季少,我扶你下去。” “封上将,今天这人,我看你是带不走了。” 季言正盯着面前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彭叔看,哪知道楼下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人逆光而来。 柔弱可欺Omega(3) 别墅楼下的大门处, 逆光站着一人。 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映衬着颀长的身姿修长挺拔,如醉玉,温润谦和。光影从身后拢在他的身上, 来人像是感受到季言的注视, 目光温柔的落在了季言的身上。 季言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任何的瞧不起, 而是在两个人双目对视后,多了些许安抚,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在哄着他,让他不要担心。 对方对他的示好,让季言有些拿不准来人的目的。 这人是谁?在这个世界之中他扮演着的身份是主角吗? 一系列的疑惑, 还没等季言想清楚明白,迈步走下楼的封盛, 却已经是声色不悦的出了声,“靳容,这里似乎不关你们参议院什么事。” 参议院? 难道是路亚联邦帝国那位年轻的议长? 路亚联邦帝国, 总统之下的政界分属两大议院,参议院议长靳容可以称得上是总统以下的头号人物与此前的众议院议长封枭分庭抗礼了许多年。 年纪轻轻的议长是上届总统留下来的人物,其关系在路亚联邦帝国盘根错节。 乔伊上台之后因还需要倚杖对方的关系,就不得一直将人留着,以至于靳容就成了唯一一个不是拥护党且还身居高位的人。 靳容这个人站队不明,但此次众议院议长封枭的死, 最大的受益者却是他。所以昨晚动手的人是不是靳容,而靳容又是不是主角,这件事恐怕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季言将神思抽了出来,被副将扶着下了楼。 与此同时参议院议长靳容将目光从季言身上抽回,落在了正向他走来的封盛身上。 路亚联邦帝国的军部隶属于政界之外, 这位年轻的上将,还是如此的目中无人。 靳容是路亚联邦帝国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听着封盛的话,只是浅浅的一笑,“上将应该清楚,我与小言青梅竹马,涉及小言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更何况,参议院办事,似乎用不着跟你们军部打招呼。” 封盛逼近一步,“可你们参议院想要的人是军部刚刚判下来的囚犯。” 靳容:“上将,你父亲的死我真的深感抱歉,一场意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判了一个Omega的罪似乎也略有不妥。” 封盛将手插在兜里,眯起了一双眼,“怎么?参议院现在是打算插手军部的公事了吗?” 靳容笑了一声,“其实不算插手公事,只不过……” 他接过身后递来的文件将举到了封盛眼前,“鉴于上将与众议院议长的关系,经今日会议讨论决定,该案件需要上将避嫌退出,现在这件事已经正式移交到参议院来了,之后的事情将由参议院定夺。” 靳容看向季言:“所以作为众议院议长封枭的伴侣且是最后一个见到对方的人,我们现需要将人带走调查,上将,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站在原地的封盛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整个人就站在季言的身前一动也没动,他像是思索,又像是故意让靳容难堪。 靳容拿不准面前这位年轻的上将到底在想什么,他将举起的手放下,皱紧了眉头,“上将,你……” 不等靳容把话说完,封盛单手插着兜转身离开,“陆宁。” 副官:“到。” 封盛:“放人。” 副官本是紧绷的身体突然一松,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封盛,“哈?上将我们就这么……” 封盛:“放。” 陆宁一噎,他抽回视线,就看见靳容走上前来,冲他伸出手,“钥匙。” 副官一副不情不愿的将钥匙掏出递给了靳容。 站在原地的季言观察着两个人的举动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 从靳容口中的话来看,靳容应该是从小就认识他,并且与封盛不对付。这一次靳容拿着文件来,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封盛吃个亏,让对方眼睁睁的看着靳容从这里将他带走。 此次众议院议长封枭的死,或许会导致整个路亚联邦帝国的政界做一次大规模的清洗。而他的判决结果又将会带出哪些人倒台或许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这位新冒出的人物到底是敌是友季言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在事态不明之前,季言打算静观其变。 季言将神思抽回将目光落在拿着钥匙走到跟前的靳容身上。对方温柔宠溺的神色,让季言有些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主角。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走上前的靳容笑了一声,“小言,才多久没见,不认识我了吗?” 季言:“议长。” 靳容笑着揉了揉季言的发,“你之前可是叫我靳容哥哥的。” 季言试探着冲着人唤了一声,“靳容哥哥……” 靳容指腹抚过对方的脸颊,视线从季言脖子上戴着的抑制器扫过最后落在对方泛红破皮的手腕上,“小言受苦了。” “别怕,靳容哥哥带你走。” 季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感受到一双染着冷意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视线如霜雪,染着冷意。 季言正准备抬眸去看,他就被人拦腰抱起。熟悉的动作让季言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靳容身上,他盯着对方那双温柔和煦的眼神看了良久,像是想从那双温柔的眼底看出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原来,靳容原来才是主角吗? 靳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季言摇了摇头,“没有。” 季言沉思了片刻,吐出声,“是靳容哥哥长得好看。” 靳容弯了弯唇,抬眸看向了楼梯处慢慢放缓脚步的封盛身上,“多谢上将,小言我就先带走了。” 封盛扣着楼梯扶手的手一寸寸收紧,他逼迫自己的目光从被别人抱在怀里的Omega身上移开,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他走的极慢,吐出的声音却像是啐了冰,“滚。” 可不等封盛说完,靳容却是已经抱着人离开了。 封盛微微侧目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一拳砸在了扶手上。 副官被这一锤给吓着了,他拍了拍胸脯,方才蹬蹬蹬的跑上楼,“上将!您……没事吧。” 封盛双手撑在扶手上,目光看向下面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我没事。” 没事才怪。 他明明感觉上将都要被气死了。 副官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询问出声来,“上将,咱们就这么轻易的把季少给了对方吗?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带走的人,这要是回头说出去,帝国的人会觉得我们军部比不上他们参议院……” 封盛冷哼了一声,“放心,这人,我会要他亲自给我送回来。” 柔弱可欺Omega(4) “把医药箱给我。” “不用, 我亲自来。” “还有,车内的温度调高一些,拿一个毯子给我。”靳容瞧了一眼季言有些坐立难安的动作,冲着司机补充出声, “再拿个坐垫过来。” 季言一把握住靳容想要扶他的手, 冲着人低声道:“我……我没事, 就是……昨晚……cb了一点。” 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强制打开生/殖腔进行的永久标记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若不是知道主角大概率是靳容,换成封盛那个性子的,他铁定跟人翻脸。 面前小Omega稍带着一丝怨气的声音, 让靳容藏在暗处的手指微曲。 靳容面上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默默的将手里接过来的垫子放在一旁, 不等季言拒绝,抱着他的腰将人放在了上去。 “唔……”季言微微有些难受的让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靳容温柔细致的将毯子盖在季言的身上,用手拨开了小Omega散落在眼前的碎发, “Omega的体质柔弱,第一次难免会受伤,小言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往后习惯了就好了。”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些话被从别人口中吐出却还是让季言红了耳廓,他冲着靳容点了点头, 用小指勾了勾靳容的衣服,将人拉低了一些。 两个人近在咫尺,季言方才有些难以启齿凑到靳容的耳边问出声,“靳容哥哥,我听说Omega极易怀孕。” 季言咬唇再次道:“那……dongxi留在了里面, 会成结吗?” Oemga大胆而又暴露的话让靳容的身子一僵,他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就看见对方因羞涩而泛红的一双眼,如海棠花似的,艳丽娇贵。 靳容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坐起身给人解释出声,“发/情期的话90%的概率会成结的。” 季言咬紧了唇,“不是发/情期。” 靳容揉了揉季言的发,“都qx了吗?” 季言:“……闭合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的Omega这么麻烦,如果不是在发/情期,且不是在Alpha的信息素的诱导下进行的永久标记,生/殖腔会闭合的严丝合缝,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让其打开。 想来怕不是只有标记他的Alpha才可以,或者就只能等到Omega的发/情期到来,可这就意味着,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可能真的会怀孕。 季言认为,主角就是故意的。 对方在上个世界的执念延续到这里,想借着Oemga身体的便利,想让他的肚子揣上他的崽。 靳容隔着毯子伸手按了按季言的小肚子,“疼吗?” “胀。”季言的耳廓红的滴血,他皱紧了眉头再次道:“感觉……有东西。” 这种感觉让季言感觉很怪异,但刚刚碍着封盛在他一直没敢让对方察觉出不同,毕竟在封盛眼里,他是他父亲的妻子,若是让对方知道他很有可能怀孕,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他们封家的种,他怕不是刚刚就要被抢毙在原地。 季言皱紧了眉头问出声,“靳容哥哥,能帮帮我吗?” 靳容温柔的询问出声,“小言不想要宝宝吗?” 季言咬唇沉默了,他很明白主角的两个世界的执念到底有多强烈,以至于季言很不想拒绝他。 他盯着靳容落下来的温柔视线,到底还是心软的出声,“想,可如果……” 靳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季言不得不将后半句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靳容低头吹了吹季言手腕上的伤口,将身侧的医药箱拿出来认真细致的将上好的药膏涂抹在上面方才将纱布缠了上去,等全都处理好,车也到了靳容的别墅。 与议长府相比,靳容的别墅倒是低调了不少,别墅内极简的装修风格,倒是让季言挺喜欢。季言被抱下了车,他搂着靳容的脖子问出声,“我之后都要住在这里吗?” 靳容嗯了一声,“喜欢吗?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别墅。” 季言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别墅四角安装着的摄像头上,随后他又将视线移开又观察了一番别墅内的其他布置。 靳容:“小言,最近风声紧。” 季言听着靳容的声音,将目光抽回重新抽了回来落在靳容脸上。 靳容:“众议院的议长刚死,你又牵扯其中,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小言就住在这里可以吗?” 季言:“好。” 靳容:“真乖。” 季言:“那今天靳容哥哥将我带出来,封盛那边没关系吗?” 毕竟,在他看来,封盛并不是很愿意让靳容带走他。 “军部与政界互不干涉,你的这件事已经移交到参议院这边了,所以之后的事情将会由我这边来全权负责。” 靳容将季言放在楼上的大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他像是不愿意多说,哄道:“小言,既然从政界出来了,这些事耗神又耗力的,你就不要管了,至于军部那边我会去周旋的。你这段时间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告诉我。” 季言顺从的点了点头,“好。” 靳容:“那睡会吧。” 季言伸手拉住了靳容的手,“靳容哥哥,那能帮我将抑制器也拿下来吗?” 靳容从季言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上扫过,黑色的抑制器将Oemga的脖颈映衬的白皙。他将目光移开,语重心长的出声,“小言,这是Omega的身份标识,如果摘掉的话,会很麻烦的,而且它有一定的作用可以抑制Omega发/情,所以你要习惯。” 季言的手指从靳容的手上松开,“我明白了。” 靳容低头看着小Omega有些失落的面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小言,现在不是以前了,你也不是之前那个能够自由出入帝国内外的国防安全部的部长了。” “我知道你不想,可自从路亚联邦帝国现在的法令颁布了之后,许多的Omega在家里都遭受了严密的拘束,你现在能在家中自由的出入已经是帝国大部分的Omega都羡慕的事情了。” 季言:“那靳容哥哥呢?所以你也会觉得这样苛责的法令是正确的吗?” 靳容盯着季言看了半晌,方才缓缓的出声道:“如果真让我选一个,我倒是希望平权党胜利,因为只有这样,我爱的人才可以过的轻松一点。” 靳容笑了笑,“你看我给你在说什么。” 靳容扶着人躺下来,给人掖好被子,“等明天你身体好些了,我再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今天什么都不用想,先睡会吧。” 季言被人塞进了被子里,他闭上眼,在听着屋内的门关上的声音后,方才再次将眼睛睁开。 季言掀开被子赤脚踩在软和的地毯上,他走到窗户前,手指勾起了一角窗帘。 站在他的这个角度,能看靳容从屋内走出,重新坐上车走了,季言盯着那离开的车影看了良久,面上哪里还有刚刚的乖巧。 紧紧扣在脖颈上的抑制器让人呼吸有些困难,他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让他好过一些。屋内很静,季言总算是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将来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盘算一遍了。 他撇了一眼系统已经走到15%的进度条,他将手指从窗帘上抽回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此时小肚子微微隆起,季言的眉眼之中染了一层神思。 依照前两个世界走下来的情况来看,在这个世界主角最终的目的很有可能还是得到他,那么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得到他,都还是未知,但唯一季言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从初始到现在,主角不管换成谁,不管在做什么事,都不会伤害他。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先后遇见了封盛,靳容两个人,以及在洞房花烛夜那晚短暂出现的主角。那晚虽然主角变了法的折腾他,但他到底还是不忍伤了他。他尚记得对方从他受伤的手腕上吻过时的心疼,还记得主角在他提起封枭时那一缸子的醋意。 所以这个世界的主角,打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他不想让他嫁给封枭,所以才会在那晚扮作封枭永久标记了他。这么一大缸子老陈醋,他不会忍心看着他难受的。 靳容话里话外虽然都在关心他,可季言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他总觉得靳容此番将他带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在里面,而且他甚至不愿意帮他。 那么这件事的背后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不愿意帮忙,另外一个就是靳容压根就不是主角,他的信息素根本就帮不了他。 可如果长时间的滞留的话,会烂掉的吧。 季言有些难过的咬唇。 * 季言本想着晚上等靳容回来再问一问对方,可是等到了很晚靳容都还没回来。季言只能独自一人享用了管家做的晚餐,默默的爬回到床上睡了,直到第二天,季言有些难受的醒了过来。 Alpha的信息素留在肚子里与Omega的信息素融合发酵了一天一夜,这股子信息素不会像往常那样慢慢的消退而是会停留在那惹得Omega的信息素对其产生了浓郁的依赖纠缠,甚至会惹的Omega发/情。 季言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那股子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席卷着神经,让人眼前阵阵发黑。可正如封盛说的那样,路亚联邦帝国新研制出来的抑制器不会因为Omega发/情而对其进行抑制剂的注射,他只会自动收缩大小让Omega变的难受,最终只能去求Alpha的施舍。 这怕也是乔伊控制帝国所有Omega的一种手段。 季言皱着眉头撑着身体起身,他将门打开,就听见楼下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 靳容:“我听说之前上将与小言有过长达一年的恋情。” 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的封盛却是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淡淡的出声,“怎么?你们参议院查人都查到我头上了?” “只是按照流程找上将随便聊聊,毕竟……”靳容声音一顿,“毕竟小言也是上将的继母。” 封盛吹了吹手中的热咖啡,连眼皮子都没抬,“他配吗?” 封盛口中的厌恶让靳容靠在身后沙发上,轻笑了一声,“看来上将已经彻底的不喜欢小言了。” 靳容:“不过也是,现在就算是你不承认,被永久标记的Omega也只有在一个月之后标记才会消失,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会是封枭新娶的夫人,你们没有可能了。” 封盛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靳容,你今天让我来,就是为了拿他恶心我的吗?” 靳容:“我只是提醒上将一句,一个月之后,我会向Omega保护中心提交申请,到时候他就是我的了。” 封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将人看了一眼,嗤笑出声,“那就等等看吧,看他到底会是你的,你还是会在米德堡见到他。” 靳容看着封盛离开,站起身时的脸色有些沉,“封盛,你母亲就是死在米德堡,你打算让小言也步你母亲的后尘,你打算逼死他吗?” 封盛拔出了腰间的抢将抢口抵在了靳容的额头上,身上的信息素染着冷意与攻击性冲着靳容而去,“靳容,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封盛,你从那个时候就记恨上了你的父亲了吧,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回去过,只有婚礼那日,你从军部回到了议长府。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你父亲的死,你也有嫌疑?”靳容握住抢口走上前一步,松木味道的信息素迎了上去,“你着急忙慌的将小言推出来顶罪,是为了帮你脱开嫌疑吗?” 顶级Alpha信息素的交锋让封盛扣动扳机,“靳容,你别忘了我父亲的死,背后受益最大的就是你。” “别吵了……” 突然响起来微微喑哑的嗓音让楼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只见小Omega站在楼梯上,他皱着眉头,漂亮的脸颊上染着一层淡淡的薄红,像是落日的晚霞在天边晕染出的一层绯红烟云,好看的紧。 靳容:“小言,你怎么出来了?回去。” 空气里混杂着两个Alpha的信息素,让季言体内的信息素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季言摇了摇头,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下来,“靳容哥哥,我难受……” 季言的声音落,两个Alpha都将信息素收了回去,可空气里残留的味道依旧让Omega脚下的步子不稳虚软,他身子有些踉跄的栽倒,却是被离的最近的一双手给拦腰扶住。 季言的手指揪住了对方的衣服,抬头就正对上封盛望下来那一双似霜雪一般冷凝的眸子,“封盛……”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滚烫身体,让封盛的手指微曲,他视线朝着季言微微拢起的肚子看了一眼,手掌轻轻按了上去,“小妈是为我们封家怀了孩子吗?” 季言将封盛的手指从肚子上拿开,“你想多了。” 想到刚刚小Omega出声叫靳容的声音甜美软糯的像是个糯米糍一般,封盛忍不住冲着人恶语相向,“季言,你果然还是适合米德堡,那里才能满足你处处发/情的身体。” “一天不见,上将的这张嘴还是令人讨厌。”季言不想在对方跟前示弱,他伸手一把将人推开。 与此同时站在一侧的靳容伸手将人一把扶住,他观察了一番小Omega的样子就知道是信息素诱导使得Omega发/情了,“别怕,我带你上去。” 季言嗯了一声,视线却是看着封盛,因为他看见封盛在被他推开之后一脸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衣服。 “靳容,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三天之内靳容还没有查到封枭的死是另有其人的话,案件就只能维持原判,到时候靳容就只能将人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到那时丢的不仅是他靳容的脸,而且还是整个参议院的脸。 更何况…… 封盛弯了弯唇,伸手将军帽从茶几上拿起,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季言的身上,“明日,姜平要被公开处死,总统希望,二位到时候能够准时的到场。” 季言磨了磨牙,“滚。” 他看这人今天来就是给人找不痛快的。 封盛将军帽带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靳容看着季言气鼓鼓的模样,伸手将人给打横抱起,“你之前拒绝他是对的,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 季言:“那明天?” 靳容:“我带你去。” 季言点了点头。 靳容:“那我带你上去。” 季言被抱着上楼,望着靳容的侧脸问出声,“靳容哥哥,那我现在算是已经跟封枭离婚了吗?” 靳容:“如果不是现在就去米徳堡的话,一个月之后你的信息才会重新的上传到Oemga保护中心,到那时你才算恢复单身。” 所以现在名义上他还是封枭的妻子。 季言:“那如果我怀孕了……” “如果在此之前你查出怀孕了,就算是封枭已死,你也将会被允许继续留在议长府。” 靳容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道:“小言,现在众议院议长封枭的死,外加前几天刺杀总统的Omega出自原国防安全部,你身上的案子太多,一旦总统有心,你随时都会被处死。” 靳容:“怀孕的Oemga将会受到Oemga保护协会的保护,到时候就没人再敢动你了。” 季言沉默了。 可如果是这样,他永远都无法摆脱众议院议长夫人的身份了。 * 直到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作为现如今Omega的支配者的靳容,方才用指纹为季言开启了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然而靳容的手还没操作,却是被季言给握住了。 季言拉过对方的手指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上,染着微哑的嗓音央求出声,“靳容哥哥,单是抑制剂没用的,……” 靳容:“小言……” 季言的眼眶有些发红湿润,“靳容哥哥……会huaidiao的。” 靳容正准备出声,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将电话接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人略有焦急的声音,“议长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您来处理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靳容心里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他挂断电话在季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乖,我有些急事需要先处理。” 季言皱紧了眉头,“你回来能不能……” 靳容:“我已经帮你打开了抑制器,一会就没事了。” 后脖颈处的腺体微微有些刺痛,抑制剂被打到腺体里的同时,涌起来的欲/望渐渐退了下去,季言咬紧了唇,坐在床边的靳容已经拿起电话离开。 他与靳容之间的相处,总让季言有一股子不自在的感觉存在,就像是两个磁极相同的吸铁石似的,总吸不到一处,身体从里到外都带着排斥与不舒服。 如果猜的不错的情况下,靳容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人,主角不会放任他不管的。季言攥紧了床单,脸趴在枕头上委屈的想哭。 而从卧室内走出来的靳容,却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而电话那头,就是负责此次封枭尸体的鉴定科。 鉴定科的负责人战战兢兢的接了电话,“议长。” 靳容迈步走下楼梯:“尸体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负责人:“已经出来了。” 靳容:“结果是什么?” 负责人将手里的文件翻开冲着靳容汇报出声,“议长,众议院议长封枭的确是死于fs猝死。” 靳容握紧了手机,“不是死于他杀?” 负责人点了点头,“没有外伤,现场也没有搏斗痕迹,我们这边的鉴定结果与军部的法医鉴定一致。” 靳容沉吟了片刻,“那是否存在抛尸呢?议长府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负责人将手里的文件又向上翻了一页,“我们根据现场以及床单上的印记来看,的确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不存在抛尸的情况出现。” 靳容沉默了。 如果没有第三人存在,那么季言当天晚上是真的被那个老东西给永久标记了。 路亚联邦帝国的现任总统乔伊之所以会认为Omega是Alpha的附庸,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Omega的本能。他们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会因为Alpha的信息素而痴迷,像是一个动物一样的随处发/情。纵然季言再不愿意,不还是乖乖让那个老东西给标记,让人把那肮脏的东西留在了里面。 在帝国,没有哪个Alpha愿意接受一个肮脏的Omega的,靳容也不例外,他本想着季言是被其他的Alpha玷污,他还会因为喜欢而怜惜他,可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被他的死对头给标记的。 曾经记忆里那个肆意的国防安全部的部长,已经彻底的回不去了。 靳容摩挲着手指,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这件事先不要外传,你现在立刻从封枭的那提取一份Alpha的信息素给我。” 如果结果不会改变,那就不如好好利用。 小Omega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他的身上,他只要让对方成功怀孕,就算去到了米德堡,对方也会被送回众议院的议长府里。作为伴侣的第一顺位,季言将能继承封枭的全部资产。 到那时,他手握路亚联邦帝国两大议院,就算是乔伊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差不多一天一夜了,那里面的东西不能待太久,他需要借着封枭的信息素,让人打开季言的生/殖腔,看看对方是不是已经受孕。 靳容挂断了电话,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我现在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让人找个医生过来。” * 医生很快就到了,他向管家索要了一些束带,就拎着药箱进了屋子。屋子里没开灯,将门从里面关上之后,屋子里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 医生反锁住门,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就落在了躺在床上的Omega身上。小Omega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他皱着眉头,眼尾还有着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薄红。 医生将药箱放在地上,像是害怕惊扰到对方走过去轻轻的坐在了床畔。染着微凉的手指将季言滑落在脸颊上发拨开,那双落在季言身上的眼睛里染着浓郁的思念与心疼。 他就不该让靳容将人带走的,若是今天来的不是他,小Omega怕不是又要受罪了。 医生将人放开,将手里从管家那接来的信息素样本散在房间里,他用手挥了挥,让空气里染上这股子味道,而此时守在外面管家在嗅间属于封枭的信息素后,身体不适的转身离开,拿出手机给靳容做了汇报。 医生听着对方的脚步离开,目光朝着躺在床上的Omega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小Omega在嗅间其他的Alpha信息素之后有些难受的皱紧了眉头,医生微微拉开了一点窗户,让屋子里的信息素味道散出去。 与此同时,他将人抱进了浴室。 在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的时候,季言就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的眼睛又被缚了起来,他看不见对方,却能感受到他被人抱在怀里。 东西被清了出去,季言几乎是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是主角。 季言扣紧了放在对方手臂上手,委屈的低骂出声,“混账东西。” 竟然舍得现在才来看他,他知不知道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对方像是察觉到季言醒了,手里的动作一僵。 下一刻,季言的手腕被对方握住,在感受到柔软的布要缠到他手腕上时,季言出了声,“别绑了,我不看就是了。” 主角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柔软的布被丢在一旁,季言的手腕就被对方松开。季言攀着对方的肩膀,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趴在肩膀上的Omega哭的很凶,索性浴室的水开着,将这股子声音给压了下去。 主角的指尖微微蜷缩,收紧了搂着对方腰身的手。 时间一点一点的滑过,主角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季言从肩膀上拉起。他吻去对方苦涩的眼泪,在那猩红的泪痣上落下一吻。 季言的长睫微微轻颤,“你就不能跟我说说话吗?” 季言:“哑巴了?” 回答他的就是良久的静默。 季言生气的锤了对方一拳,他挣着起身,“不会说话以后也都别说了,我看你哑巴了挺好的,省的一开口就惹我生气……” 主角却是扣住了季言的腰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季言本想着把人推开,哪知主角却是在他的手掌心上写了几个字:在等等。 季言:“你知不知道姜平明天要被公开处刑了?” 主角:知道。 季言:“明天封盛和靳容都会去,你别救人。” 主角突然没了动作。 季言看不见,对方的沉默让他有些慌。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帝国这么突然的对姜平进行公开处刑,一定是乔伊打算借着这件事引藏在背后的平权党出来。作为平权党领导人的主角,他若是被抓了,一切都完了。 季言试探的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吱个声。” 主角将季言的手从脸上拿下,在他的手掌心上写道:不认识 行行行,不认识。 他就看着主角要在他跟前装多久。 季言手有点痒,他蜷缩起手指将手抽了回去,“欸,你就不怕我把你认错,到最后成了别人跑了,为别人生了小崽子。” 季言的手腕又被掰了过去。 主角:不许 大醋缸子。 季言看着对方抱着他就要起身,季言勾住对方的脖子,诱哄出声,“撩完就跑,你打算就这么把我丢在这?” 面前的人没了声音,这两天一直被折磨疯了的季言伏在对方的耳边低语,“再给我一个标记吧。” 季言等了半晌,并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他冷了一张脸,将人推开,“我看靳容就挺好的……” 季言才说了半句话,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就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打开。 腺体被刺破,季言的手指在对方的手臂上抓出了一道血痕出来。 主角抱着睡过去的季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时间比预算到的时间已经有些超了,他将人放在床上,拿出药膏给人的伤口上抹上药,这才将抑制器重新扣了上去。 他蹲下来整理着地上的放着的药瓶,就看见了一支被他拿出来的针剂。 这跟针剂里含了从他身上提取的信息素成分,他本来想着用此替代他的信息素的能让小Omega好受一些,可是现在没用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主角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他将绑在季言眼睛上的束带解开,提着药箱离开。躺在床上的季言睁开眼睛,在门关上之前,他就只看见了一个略显高大挺拔的背影。 人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从参议院赶回来的靳容将房门再次打开。季言闭着眼装睡,就听见靳容他走到床边将他的被子掀开。 季言没动,靳容的手指就按上了他已经变得正常的小腹,“医生怎么说?” 管家:“已经有迹象了。” 靳容将被子重新盖上,站起身来,“这老东西倒是有点本事。” 等屋子里的人都离开了,季言方才睁开眼睛朝着紧闭着门看了一眼。 * 第二天一大早,季言就被靳容给叫起来了。 他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坐在楼下的桌子上吃早餐。 “靳容哥哥。”他将手里的豆浆递给对方,“能帮我成一杯牛奶吗?” “没问题。”靳容抬手招来身后的管家,让人去换了。 季言瞧着对方温文尔雅的笑,敛去了眸子里的冷意,冲着人乖巧的笑道:“谢谢靳容哥哥。” 靳容伸手揉了揉季言的发,“在我面前客气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找管家要。” 季言:“靳容哥哥对我真好。” 靳容笑了笑,从管家那接来热牛奶递到季言面前,“小心烫。” 季言嗯了一声,他接过捧着吹了吹。 靳容瞧着季言稍显疲惫的面容问出声来,“小言昨夜没睡好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有些难受,不过……”季言笑着仰起头,“昨晚多谢靳容哥哥帮我。” 靳容低头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小言的身体最重要。” 季言:“靳容哥哥对我真好。” 靳容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将椅子拉开站起身,“赶紧吃吧,一会要开车去刑场。” 季言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片面包又将手里的牛奶喝掉,这才站起身,“靳容哥哥,我好了。” 靳容拿起一旁放在沙发上的白色西装穿在身上,抬手招呼着管家上前。 季言看着管家手里拿着的手铐,微微仰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落地镜前整理衣服的靳容,“靳容哥哥?” 靳容微微侧目撇了一眼,有些不解的看向管家,“愣着做什么呢?时间快来不及了。” 他低声训斥了管家一句,这才冲着季言解释出声,“封枭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只能委屈小言了。” 季言的手腕被锁扣在身后,而另一边几个仆人正弯腰帮着靳容整理着身上高定西装。 一个屋子里,Alpha和Omega的差异对待,让季言的眸中多了一抹嘲讽,可这或许,就是乔伊想看到的世界。 半晌,靳容穿戴整齐,季言这边也被收拾妥当了。他走上前,看了人一眼,“能走吗?” 脚上的链子很短,季言迈步走了几步,脚上的锁链就牵扯到手上和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让他不稳的向前倒去,靳容叹了一口气,将人打横抱起走出别墅。 靳容:“去到那边人多眼杂的可就不能这么娇气了。” 季言点了点头。 车从A区开到C区,远离富人聚集的A区,路上的建筑也逐渐的变得老旧。为了不弄脏A区的地也为了震慑整个路亚联邦帝国的Omega,公开处刑的地址特意选在了人口众多的C区。 车拿着通行证在C区畅通无阻,季言靠在车子一侧,透过车窗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在平民聚集的C区,无论是在路边还是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几乎是到处都能看见那些被严密束缚的Omega。靳容说的不错,在路亚联邦帝国,还能坐在车子里跟着主家的Oemga几乎是少之又少,而大多数的Omega都不会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他们会被勒令带着令人屈辱的口笼,被锁链锁住身体。 在那些Alpha的眼里,Omega只是一个会随/处发情,能怀孕的牲口。 车内很安静,靳容朝着季言看了一眼,很满意此番带着人出来见识到的结果,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被娇养的Omega根本就是被宠坏了。 靳容半晌方才出声,“我说过,小言已经比这些Omega都要幸运了。” 季言没有点头赞同也没有反驳,而是头枕着玻璃,冲着人突然开口,“靳容哥哥不觉得这些Omega可怜吗?” “可怜,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靳容靠坐在身后,再次开口,“一年前曾经有个Alpha为了自己心爱的Omega去警署面前求情,可你可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季言抽回目光,将目光停在靳容的身上,“那结果是什么?” 靳容笑了一声,“结果那位Alpha被当作异类,被邻居殴打,被路过的人痛骂,被父母瞧不起。没过多久,这位Alpha的工作也被辞退了,他实在是没有熬过压力,最后亲手为自己的伴侣打造了一个牢笼,将人亲自关了进去。” 靳容1的话,突然就让季言沉默了。 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窒息,不是没有人去做,而是这条路太多人去走,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坚持下来,不是死在了路上,就是被同化。 季言突然明白了主角为什么这么久连面都不敢露,因为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会步这个Alpha的后尘,把他拽下深渊。 主角在独自走在一条荆棘遍布的路上,而这条路上,没有他。 柔弱可欺Omega(5) 作为前国防安全部科员姜平, 姜平的刺杀并不是偶然。之前的工作经验,让姜平对于总统出行的安全措施了如指掌。 他筹划好了路线蹲守在了总统的乔伊去开会的路上,他用着他那一手上好的抢法,在乔伊下车的那一刻扣动扳机。 可惜乔伊怕死, 在抢冲着他打过去的同时, 他就伸手拽过身边的Beta保镖替他挡了一抢。抢子儿擦着乔伊的胳膊而过并没有给这位总统带来什么致命伤, 反倒是姜平被保镖当场按在了地上。 姜平的丈夫在机关单位上班,在姜平出事当天,就被邻居发现自杀于家中。没有旁人的供词,就只能从姜平一人的身上去找。 姜平虽然身为Omega,但是在路亚联邦帝国的影响力并不弱, 因此在之前姜平被捕的时候,就有一些不是平权党的Omega自发的为其发声。 政府设法镇压, 但这些平权党像是雨后春笋似的遍地开花。然而没了后顾之忧的姜平,在监狱里一个字都没有招。政府不得不连夜组织了人商讨对于姜平最后的处理办法,最后只能下令处死姜平来警告这群意图谋反的Omega。 这是路亚联邦帝国Oemga一次难得的集体出行, 他们被自己的Alpha像牵狗一样的牵着站在人流拥挤的广场上,而广场正中央则是临时搭起一个高台。 高台上放着一个绞刑架,高台后则是架起了几排被围挡遮住的看台。看台的布置精美奢华,就连桌子上还放了鲜花和水果,就像是那些高级剧场之中,欣赏舞台的看客, 而这些都是给A区那些上流贵族的Alpha准备的。? 今天的这场公开处刑是对Oemga是警示,可是对Alpha而言却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他们很喜欢看着这群无能柔弱的生物在他们的面前顽力的挣扎,最后却只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给碾死。 * 季言到的时候,看台上四周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从车里被带出来, 就感受到无数的目光冲着他看了过来,随后季言就听见耳边传来议论声。 “这不是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吗?今天来这是为了看看自己的部下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几天前他嫁给了众议院议长封枭,哪知道第二天咱们的那位老议长竟然死在了他身上。” “还真是晦气,我看这样的Oemga就趁早去米徳堡算了,这张脸至少还说得过去。” “喏,人家转头就跟了参议院的议长。” “啧,还真是脏啊。” 看来他在路亚联邦帝国的影响力也不低,他发生什么事情,这群人竟是了如指掌。不止是贵族,这些平民也会很乐意将上流社会的丑闻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季言站在车边,撇了一眼进展到20%的剧情线,一句话也没说。 靳容从车的另外一侧下来,作为路亚联邦帝国参议院议长,地位仅次于总统。靳容的出现在四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季言就看见那群本是坐在看台上的看客都走了下来同人寒暄,记者媒体更是蜂拥而上。 季言被挤到一侧,反倒是靠在一旁乐得清闲。 趁着这个功夫,季言的视线就在现场的人员当中扫过,他试图想要去看看主角是不是就藏在里面,可惜看了半天,只看到了一群长得不怎么样的歪瓜裂枣。 季言有些失落的抽回视线,一侧靳容的采访就结束了。 靳容整了整身上西装领口,就发现小Omega靠在一侧正在愣神。他走上前一步,冲着季言叫了一声,“小言,跟上。” 季言哦了一声,朝着不远处的看台看了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靳容并没有打算等他,季言也没打算跟人凑在一起让自己难受,他落在远处慢吞吞的向前走着。 “议长,季先生还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靳容听着身侧的秘书的提醒不得不顿住脚步转过身朝着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靳容就发现季言走了半天还落后在很远的地方。 秘书:“议长,那边部长还等着您上去呢。” 今日他带着季言出席,所有的人都会认为季言是他的Omega,到最后丢脸的只会是他一个人。 众人在身侧指指点点,靳容抽回目光,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的表情出来。他单手插在兜里,冲着季言低呵出声,“季言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走快点。” 靳容的斥责让季言直接将脚步停在原地,不愿再走上前一步。 小Omega的反抗让靳容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喜欢对方,可这份喜欢却不是让对方拿来让他难堪的,他太纵着他了。 靳容沉下了一张脸色,冲着身侧的秘书出了声,“去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 迎着光走来的Alpha面上端着的是温柔和煦,可就是这份温柔之下藏着的却是对路亚联邦帝国法规的认同。他就像是帝国内大多数的Alpha似的,在以爱之名,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季言看着秘书从车里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口笼拿了出来,一双眼睛就危险的眯了起来,“你也要向他们那样把我像是个宠物一样的圈/禁起来吗?” 靳容将脚步停在季言的跟前,他伸手揉了揉Omega柔软的发哄出声:“小言你要习惯的。” 靳容低头摆弄着口笼外连接着可以被Alpha牵在手里的锁链,冲着季言再次出声,“你知道之前封枭是怎么对待自己的Omega的吗?他会把人当成一个怀孕的工具,再玩腻了之后,就会将不服管教的Omega送进米德堡。如果封枭没有死的话,你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好过。” 靳容的话让季言突然陷入了沉思。 如果靳容口中的事情为真,那么众议院议长封枭也该是一位对乔伊定下的法规制度严格执行的Alpha,那么封枭压根就不会与平权党搅合在一起。既然如此,封盛为什么会向乔伊检举自己的父亲,又为什么乔伊会让他卧底去查封枭的罪证? 季言思索再三,最后得出来一种推论,那么就是总统乔伊在借着这件事试探他的忠心。毕竟在对方的眼中,他是一名Omega,而且还是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其下属都会刺杀,那么作为其上司是否也会对他图谋不轨。 所以,这是一局以姜平刺杀为起始点,封枭作为诱因的一局棋,而他就是这局棋中的一枚棋子,至于他的结局到底是死还是被任何人抢到手里都对乔伊都没有关系。 那么在这局棋中,封盛与靳容又分别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季言将目光抬起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靳容身上。初遇时,看似是好人阵营温柔和煦的Alpha,在相处了几天之后,实则却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所以,靳容绝不会是藏在背后平权党的领导人,反倒像是乔伊藏在政界吸引平权党拉拢的人物。 主角排除掉了两个,剧情已经进展到了30%,难不成主角还藏在未出场的人物里? 昨夜他是在主角的手臂上留下了抓痕,可若是对方压根就不出现在他眼前的话,他也总是做不到掰着每个Alpha的胳膊去看。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自己寻找一些契机引主角主动出来了。 果然惩罚世界是惩罚他的脑子,季言只觉得就这么一会,自己太阳穴就疼的厉害,下个世界他一定要用自己手里的卡牌给自己选一个咸鱼摆烂的活。 季言愣神的时候,靳容就已经将手里口笼的束带解开,“我说过,来这里之后你需要把自己的娇气收一收,这东西本来没打算给你用,但是你太不听话了。” 季言抽回神思。 靳容抬起手,“来,我给你带上。” 季言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就踩到了一人的鞋上。 季言向下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擦得锃亮的军靴,而现在那军靴上面却是多出了一个极不相称的灰色的脚印子。 季言赶忙将脚移开,可他忘记了脚上的链子很短,以至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牵带着季言有些站不稳向后跌撞在了对方身上,另一只完好的军靴也被踩了一脚。 一双手从伸手揽上了他的腰,一股子淡淡的冷香随之撞入鼻间。 熟悉的染了清冷莲香的信息素味道不用猜季言也知道是谁,他猛地仰起头去看,就正对上封盛那张锋锐英俊的面庞。日光下,他微垂的眼睛很深,如一湾看不见的深渊。 封盛:“怎么?还需要我亲自将你扶起来吗?” 季言翻了白眼,“起不来。” 封盛:“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撑着起身。 对方柔软的发不断的蹭在封盛的下颚,让人有些微痒,而此时封盛完全被对方当成了一个借力的工具,被人顶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眯起了一双眼,拦腰扣住了怀里挣扎着想要起身的Omega,“别动。” 季言:“不动怎么起!” 这人双标的很! 他要是被绑成这样,也不见得能起来! 季言心里还没嘀咕完,整个人就被封盛给从身上拉开。 封盛:“别让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 季言嗤了一声,在心里骂了一嘴。 他站稳了身体,就看见立在身侧的上将伸手整了整自己微皱的领口,一脸嫌弃的瞧了瞧自己被踩脏的军靴。 封盛今日穿着路亚联邦帝国上将的制服,深蓝色的军装将人映衬的高大挺拔,修长的手指包裹在白色的手套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霜雪般的清贵。 人倒是长得不错,就是这性格实在是不讨喜的很。 靳容走上前将季言拉到身侧,季言的余光就看见封盛抬手招了招身后的副官上前,让人用帕子擦了擦军靴上的土。 靳容笑着的出声,“今天是小言不懂事,上将莫怪。” 封盛视线微微抬起从靳容手里拿着的东西扫过,“你终于肯舍得亲自下手了?” 靳容拨弄着手中的锁链,笑了一声,“总统阁下说的不错,有时候Omega不能总惯着,总是要让人长长教训才会学乖。” 靳容偏头看向季言:“小言,你说是吧。” 季言攥紧了身后的手没有说话。 “这东西尺寸好像不对。”封盛冲着人勾了勾手指,“拿来,我看看。” 靳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口笼在对方副官走到跟前时,不得不抬手将东西递到了对方的手里。 封盛站在原地接过放在眼前瞧了一眼,随后就迈步走到季言的跟前,拿起口笼在对方的脸侧比了比,“尺寸大了一些,不过没事,今天反正也用不到。” 封盛将手里的口笼丢给身后的副官,“议长,这种东西要合身才是,回头我让陆宁给你重新打一副新的送过去。” 靳容眯起了一双眼,“我管教自己的Omega上将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Omega保护中心并未将他匹配给议长,议长说到底也不过是负责案件审理罢了。”封盛拽住季言的胳膊将人拉到跟前,“想来这时间似乎也要到了,议长查出什么别的证据了吗?” 靳容迈步挡住了封盛带着人上前的脚步,“封盛,现在的时间还没到。” 封盛微微侧目向后看了一眼,“今日姜平公开处刑,作为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总统希望他在前排亲眼看着人是怎么死的。” 封盛抽回目光,与人错身而过时顿住脚步,“如果议长还有别的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那边亲自问问总统。” 乔伊亲自来了? 封盛的话让靳容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朝着人群外秘密停着的车看了一眼,就有人走上前来。 “议长,总统让您去那边问话。” 靳容应了一声,等他再次抽回视线的时候封盛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 军部的人开道,在人群中辟出一条道来。 穿着一身军装的封盛走在最前面,季言被封盛的副官陆宁扶着穿过人群站在了最前面。 从他这个角度,绞刑架就正对着他摆放着,而走上高台的台阶就在他的身侧,还真是应了乔伊的那句话,他可以好好的看清楚对方到底的怎么死的。 这么一个最佳的VIP位置,平时放在电视机里都不见得能看的如此的清楚。 季言站在那,身后分立了两名持抢的武警。而他的身侧,封盛就坐在那。 此时略显嘈杂的刑场上,这位上将正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神情悠然的握着勺子搅动着杯中的正冒着热气的咖啡。 季言的视线从那杯子上移到了一侧小桌子上放着的小蛋糕上,只见那蛋糕被做成了一个雪白的小兔子的模样,上面还点缀着新鲜可口的草莓。 季言盯着那看上去分外眼熟的蛋糕,脑海之中不禁想到了第一个世界之中秦深在别墅里给他做的蛋糕,他至今尚记得那蛋糕入口分外好吃的草莓味。 许是季言盯着那蛋糕太久,以至于坐在一旁的封盛不得不抬头看了人一眼,“想吃?” 季言拧紧了眉头,“这是……上将自己做的蛋糕吗?” 封盛搅动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他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蛋糕,淡淡的出声,“陆宁,谁送来的?” 陆宁将两个人看了一眼,最后低下头去,“看上将早上没怎么吃东西,我在路边的蛋糕店随便买的。” 路边的蛋糕店? 季言抬起头朝着身后的街道上扫了一眼,可身后的人头攒动,以至于季言并没有看到什么蛋糕店。 “季先生麻烦您安静一点。”季言挣动的肩膀被让身后的两个武警给扣住,季言不得不抽回视线,冲着副官问出声,“陆副官,那您能把蛋糕店的名字告诉我吗?” 陆宁朝着封盛看了一眼,他见对方不说话,支支吾吾了半天,“叫……季先生您也别为难我了,我这人买东西从不看名字的。” 季言那双本是亮起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了一层失落。 封盛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陆宁。” 陆宁:“上将。” 封盛:“给人打包。” 陆宁:“我这就……” 他想知道的是做蛋糕的人,又不是想吃蛋糕。 季言垂着眸子,“不用了。” 封盛:“打包。” 季言抬眼看了封盛一眼。 封盛却是已经抽回视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从不吃别人看上的东西。” 龟毛又事多,还浪费粮食! 季言在心里骂了一声,这边陆宁已经给人打包好了。精致的打包盒,像是早就已经事先准备好的似的。 季言来不及多想,身后人群里就传来稍显嘈杂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只见一辆押解的车停在了人群的外围。 军部的武警从车上跳下来,他们将后车门打开,半晌从里面推出来一个轮椅。 今日要公开处刑的姜平就坐在轮椅上,他头上带着黑色头套,而头套的尾部与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相连被用一把小锁锁在了脑后,而除此之外,他的脖子,腰,手臂,腿都被束带紧紧的绑在轮椅上,不能说话,甚至是动弹不得。 季言皱紧了眉头。 武警的负责人推着人上前,随后就跑到封盛的跟前恭敬的汇报出声,“上将,人已经到了。” 封盛将手中的咖啡放下,站起冲着那坐在轮椅上的囚徒走了过去,立在四周的武警给人让出位置。封盛的手指从轮椅的扶手上拂过,单手靠在一侧,将视线落在了季言的身上,“把他带过来。” 季言被推着上前,离得近了,他才看的更清晰。 他们在这说话了半晌,然而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却毫无察觉,看来对方头上带着的黑色头套内可能大有文章。 路亚联邦帝国的这群Alpha怕是总能想到办法去折磨一个Omega。 “如果在封枭的案子上你被判了死刑,你也会是同样的装扮。”封盛伸手按住那不能坐在轮椅上不能动弹的头,冲着季言再次开口,“听不见,不能说话,整个身体都不能被自己掌控,小妈想体验一下吗?” 季言轻笑了一声,“案子的过程重要吗?结果不还是你们说了算?” 封盛:“你可以求我让我帮帮你。” 季言别过头一语未发。 封盛盯着对方倔强的面容,面色冷了几分,“你能开口求靳容,却不愿意求我?季言,你可真是让我恶心。” 季言攥紧了被锁在背后的后,依旧没有说话。 封盛:“把人带回去。” 季言被拉着重新站回到了原地,站在轮椅后的封盛直起了腰从副官的手里接过仪器,对着姜平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扫了一下。 他将仪器丢给此次押解的武警负责人,自己则是叉着兜重新坐了回去。 副官拿着仪器仔细的核验了一番信息,方才将仪器重新递还到了副官的手里,而其余的人则是推着轮椅上了高台。 等到副官重新走回去时,两个人一坐一站,猛地一看分明与刚刚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这位年轻的Oemga怕不是会想要逮着他们家上将给揍一顿。 副官摸了摸鼻子,索性一句也没敢说。 季言的确是想揍人一顿,还是连着打三天三夜,让人开口求他的那种。 * 高台上,绞刑架的绳索已经被系好,武警推着轮椅上前,拿着钥匙将对方各个部位的锁一点一点的打开,而其他人则是拿了脚链和手铐将人重新束缚起来。 头部的锁是最后解开的,黑色头套被从对方的脸上解下,季言就看见了内部的其他构造。 姜平的耳朵被药水封堵,就连眼睛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有专人将屏蔽药水用解药化开,那被绑着的人才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了动。 然而纵使如此,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姜平也无力挣扎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被人扶着摆弄。 姜平的眼睛扫过下方围着的人群,最后将视线从坐在台下的封盛身上扫过,落在了季言身上,只见那站在那被人看守着的Omega并没有被人公平对待,而是也像一个囚徒似的,被屈辱的锁在那。 姜平大笑出声,随后Omega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挣扎起来,张开口,像是要说什么。 姜平:“季言他是……” 长久没有开口的声音沙哑模糊不清,守在一旁的武警根本不会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姜平被人按在地上,张开的嘴被人堵住,可他的那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季言,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 武警将人从地上拉起,带到了绞刑架下。直到执行死刑的这一刻,那一辈子都不能被取下来的抑制器被解开丢在地上,而其他人则是将垂落而下的麻绳绕到姜平的脖子上。 绑缚在上面的绳索收紧,站在那的Omega感觉到呼吸一瞬间变得有些困难,这比抑制器还要让人难受的向后扬起了头。 站在绞刑架一侧的人慢慢的调试着仪器,随着向上的绳索不断的收紧,姜平就只能用脚尖面前的接触地面了。 季言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似乎明白姜平为什么再看见他之后这么激动。姜平作为平权党的一员,肯定十分痛恨他的上司竟然会是Omega管理法规的拥护者。 只不过,姜平吐口的话,似乎是在对什么人去说他的身份。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身为平权党领导者的主角。 可以肯定,对方现在就在场。 季言回头朝着人群看了一眼,而身后嘈杂的人群并没有让他看出什么异常。然而季言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一侧的封盛,却是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季言将视线抽回的时候,封盛已经将目光抽了回去。 副官:“上将,要现在行刑吗?” 封盛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手撑在下颚上轻轻点了点。他似乎是在思索,半晌,他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高台上正费力找寻支点的姜平身上。 文明发展到现在这个时间,绞首早已经被废除,可现如今再次被拿出来,不过是这群上流社会的贵族想要去看的一场盛宴。 在他们看来,抢毙什么的死的太快也太过轻易,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濒死之人的挣扎的痛苦。 季言有些不忍,“给他个痛快吧。” 封盛坐在那盯着高台上的姜平看了良久,在听见季言的话后,冲着陆宁抬了抬手。 陆宁刚要上前,一个声音突然在一旁响了起来,“如果我刚刚读出的唇语不错的情况下,姜平口中提到的是议长夫人吧。” 季言与封盛同时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只见路亚联邦帝国的国务卿,拄着拐杖从一侧缓步走上来。 封盛:“你想说什么?” 国务卿笑了一声,让人搬了个椅子坐了下去,“总统阁下的意思是,查一下吧。” 封盛:“总统阁下是觉得,我父亲新娶的夫人是平权党的人?” 国务卿摩挲着自己的拐杖,“新婚夜封枭死于非命,不好说啊。” 封盛朝着季言看了一眼,手指在腿上不紧不慢的敲动着,“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季言摩挲着手指,“既然总统阁下怀疑,那就查查吧。” 封盛抽回视线抬手冲着陆宁招了招手,“你过去,让人把话说完。” 陆宁不敢反驳,一路小跑的跑到高台上。 监刑官得了示意,招呼着武警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人,伸手将堵在对方口中的口塞拿掉,“把你刚刚的话说完。” 姜平被折磨的神情有些恍惚,“什么?” 陆宁走上前,提醒出声,“你刚刚提到了季言,想说什么,把话说完。” 姜平整个人缓了好一会,方才明白过来对方想让他做什么。他朝着下方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激动的出声,“季言他就是帝国的走狗!表面上一副仁义道德,实则背地里却是跟乔伊勾结在一起,制定Omega管理条例,迫害同类……” 他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季言,你不配做Omega,你不得好死,你活该!” “季言,杀人是要偿命的。” “你手上染了血,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是你活该。” “季言,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同情你,也没有人会解救你,听妈妈的话,乖乖的呆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要走了好吗?” 无数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被拉到耳朵里,季言的指尖嵌入到掌心的血肉里,直到感受到血从身体里流失,他才将自己的思绪给拉回。 高台上的谩骂声还没有止息,他自嘲的一笑,“是啊,都是我活该,我该死。” 本来还想借着这个Omega扳倒封家,没想到最后结果竟然是这个,国务卿一脸没趣的站起身,“看来议长夫人不是平权党。” 封盛没有理会国务卿,而是朝着身侧轻笑的人看了过去,只见季言的脸色看上去比往日要苍白一些,而他所站的地上有猩红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封盛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他走到季言身前,用力掰过对方的肩膀。封盛低头一看,就看见季言被锁在身后的手指指尖正嵌入到掌心中,那白皙的手掌此刻被弄得鲜血淋漓的。 封盛的一双眼睛有些发红,“陆宁让他闭嘴!” 站在高台上的陆宁赶忙让人堵住了姜平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国务卿察觉到异常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血,哎呦了一声,“议长夫人这……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封盛冷着一张脸回头看向国务卿,“他现在可是我父亲案子上重要的嫌疑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国务卿就自己去向总统解释吧。” “不敢。”国务卿笑了一声,“只不过提醒上将一句,议长夫人的精神力是3S吧,这种精神不正常的Omega可是危险的很,这真要是动手杀什么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国务卿将手放在封盛的肩膀上,“这众议院议长的位置不能一直没人,你父亲案子也该结了。” 封盛看着人离开,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季言手上的伤,“陆宁!” 季言的鼻间嗅着对方身上的清冷莲香,莫名的让他烦躁的心绪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他趴在封盛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人开口道:“别叫了,吵得慌。” 封盛将人扶起,就看见季言已经恢复清明的一双眼睛。 陆宁快步跑了下来,“上将。” 封盛:“找人给他看看伤。” “不用了,我只是一个Omega上将。”季言压低了声音提醒出声,“更何况行刑还没结束呢。” “那就别想着给我自杀!”封盛低呵出声,“陆宁,去把单手套拿来。” 陆宁依言照办了,封盛走上前亲自将黑色皮革手套带到季言的双手上,再把那双手的手指给收紧绑住,这样季言的双手就打不开也蜷缩不了了。 季言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笑着冲人低语,“这么简单的束缚可是控制不了我,如果我发疯,或许需要刚刚对待死刑犯那样把我囚困起来。” 封盛勒紧了季言手腕上的皮革束带,他看着小Omega皱起眉宇这才松开手,“那可不行,总是还要留着你的眼睛,看着台上的人是怎么死的。” “您可真是无情。” 季言口中骂着,却很满意封盛的举措,这样他就不会害怕一会看到什么之后,现实世界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会再次来找他麻烦。 等做完了这一切的封盛这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抬手让高台上的人行刑。 正式行刑时,他们解开了Omega身上的束缚,只留下脖子上那一个束绳,随着绳索的逐渐向上收紧,姜平的脚尖也开始碰触不到地面。 如今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就在那脆弱的脖子上,呼吸逐渐变得有些稀薄,姜平用手抠挠着,半空之中的脚胡乱的瞪着。 季言皱紧了眉头。 可路亚联邦帝国这群上流社会里的Alpha们却并不满足于这些,随着看台上的看客吆喝着,监刑官会在这位可怜的Omega即将濒死之际松开绳索。 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对方在濒死的边缘反复挣扎。 四周的广场上观刑的Omega情绪有些高涨,武警在四周阻拦,而同行的Alpha都按住了自己伴侣不让人上前。季言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盯着高台上的人,半分也没有离开,像是真的如封盛所说的那样,他会看着那个Omega直至死亡。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在上流的那群Alpha看的厌烦了之后,姜平才被允许死亡。他的尸体悬挂在绞刑架上,像是一个静默的雕塑。 季言:“他会在这里被展览多久?” 封盛:“一个星期。” 季言笑了一声,“如果封枭的这件案子上我被判了死刑,请上将给我个痛快,我可不想如此丑陋的被挂在这里。” 封盛盯着人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 季言被送回了靳容那,临坐上车,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靳容让司机打开车窗,就看见封盛身边的副官陆宁将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递了进来,“季先生,您得东西忘拿了。” 靳容:“他不喜欢吃甜食。” “我喜欢。”季言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靳容哥哥你能帮我接一下吗?” 若是换成之前靳容大概是不会动手,可他想着今日在另外那辆车里乔伊冲他说的话,视线就朝着坐在一侧的季言看了一眼。 在乔伊打算放弃对方的那一刻,这位小Omega就活不了多久了。 靳容想着今日刑场上姜平的死,难得有些可怜的冲着Omega笑了一声,“乐意效劳。” 他将蛋糕接过来,直接将盒子放在了季言的腿上。 季言低头看着腿上的小兔子,一句话也没说。 车行驶回了别墅,靳容将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桌子上,让人解开了季言身上的束缚,“去上楼洗个澡,下来再吃。” 季言嗯了一声乖巧的上楼洗澡去了。 站在楼下的靳容朝着身侧秘书看了一眼,“总统的命令下来了,死刑。” 秘书:“您不是还想着借着对方,拿下众议院?” 靳容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封枭的死是总统做的局,这一次我如果不将人交出去,就是背叛,乔伊正好可以拿了我的把柄,将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 靳容抽回视线再次出声,“更何况,军部那边虎视眈眈,与其去米德堡那种地方生不如死,倒是不如死的痛快一点,我是在对他好。” 秘书:“可他已经怀孕了,按照Omega管理条例,怀孕的Omega是不能被处死的。” 靳容摩挲着手指再次出声,“等他执行死刑的时候还尚未有三个月,肚子不会显怀。” 秘书:“是。” 靳容:“一会我会让人出判决书,等事情一公布出去,你就去通知监狱那边让人过来押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先军部一步,将人送进去,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军部那边就算再想更改也没用了。” 与此同时,季言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将头枕在了身后墙壁上。 果然,对于他这个废子,乔伊不打算放了他。 季言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季言扶着楼梯走下了楼,就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动手去拆桌子上的小蛋糕。被长时间束缚的手有些颤抖,他废了半天劲才将蛋糕盒子打开,将里面微微有些化掉的小兔子拿出来。 他捧着那兔子蛋糕仔细看了一眼,拿起小勺子吃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让季言趴在餐桌子上眼眶有些发红,他可以肯定,蛋糕是主角亲手做的,而对方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送给他吃的。 季言余光之中就看见靳容拿着手铐走了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冲着人出声,“能让我把这个蛋糕吃完吗?” 靳容:“警车来了。” 季言朝着窗外的闪着灯光的车辆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抿紧了唇,“看来需要下次让人给做个新的小兔子了。” 靳容没有听清季言的嘀咕,“你说什么?” 季言站起身,“没什么。” 他走上前,将手背在身后,“来吧。” 来之前靳容已经想好了一会若是季言反抗的话他要怎么做,可真当季言如此顺从的时候,他确实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你都知道了?” 季言笑了一声,“死刑嘛。” 季言瞧着靳容看上去有些紧张的神色,出声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反抗的。” 他反倒是有些期待,当这一切是个死局的时候,主角会怎么出手救他。 靳容被对方的笑晃了眼,他走上前伸手抚上季言的脸,“小言你放心,监狱那边我还认识一些人,等你进去之后,我会尽量沟通监狱里的人,不会让你向姜平一样痛苦的。” 若不是知道靳容的真实目的,季言大概会信对方的甜言蜜语,可是现在,季言反倒是觉得对方不对他在背地里下死手就是好的了。 季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监狱的负责人带着人走上前,将手里下发的红头文件举到季言跟前,“季言你涉嫌杀害众议院议长封枭,被判死刑,现要将你正式批捕。” 涌上来的人将季言按倒在一旁的桌子上,背在伸手的手被手铐再次扣住,脚上也再次被锁上锁链与手铐上和抑制器相连。 待将人束缚好,监狱的负责人这才拿着手里的仪器走上前对着季言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扫过。 【抱歉,您当前的信息无法输入】 监狱的负责人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靳容察觉到不对亦走上前,“出了什么事?” “信息无法录入。” 监狱的负责人拿着仪器再次将信息录入,可仪器上依旧弹出来了错误信息提示。他思索了片刻,将手里的扫描仪更换了模式,对着抑制器再次扫了过去,这一次仪器的屏幕上显示出了季言的基本信息。 姓名:季言 性别:男 第二性别:Omega 伴侣:无 身份:米德堡现役人员 编号:K651 柔弱可期Omega(6) “我来晚了吗?” 陆宁副官的出现打破了在场的僵局, 他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此时脸色有些难看的监狱长的肩膀,“不好意思,手底下那群人不会办事, 我们刚刚发现, 这季先生的信息呐一不小心就给搞到米徳堡去了。” “害得监狱长白跑一趟。”陆宁双手合十冲着人道歉出声:“对不住对不住。” 这要不是平日里监狱与军部关系在这放着, 就军部今天搞得这事,监狱长非要在这现场跟人翻脸,“陆宁,你说你们怎么办的事?这是妨碍公务你懂吗?” 陆宁赶忙跟人认错,“是是是, 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手底下这群小兔崽子们。” 监狱长皱紧眉头,“还教训!你回去告诉封盛, 这样的人给我开除!” 若是老监狱长知道这事是他干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陆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冲着人附和出声,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回去就让上将给人开除了!” “你啊。” 监狱长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指了指陆宁,朝着一旁脸色铁青的靳容看了一眼。 总统在上面施压,这位议长今天好不容易向上面提了判决方案,谁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出在最后这一步上,这要是今天这件事办不成, 他们监狱这边还好说,军部与这位议长之间怕是要直接结下梁子了。 监狱长不得不充当这个烂好人,在两方之中周旋。 他安抚了一番靳容,方才走到陆宁身前,“这判决书都下来了, 你说吧现在这事要怎么办?” 陆宁有些为难的看向两个人:“这……判决书是判决书……你们问我我也没办法啊。众所周知,这米徳堡进去容易出来难,那地方可是连总统阁下来了都无权过问的,这人呐我看就只有……” 靳容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在这之前,这人只有你们军部接触过人……” 要是说没关系,他是一点都不相信。 陆宁:“欸议长,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凡事可是都要讲证据的。” 靳容:“证据?” 靳容:“我真没想到封盛竟然一点情意都不讲。” “议长大人。”陆宁微微垂眸笑了一声,“在我们上将面前可只有对和错,无关情爱。” “行了。”监狱长走过来将两个人拉开,“现在追究什么都晚了,这人既然已经在米徳堡的名单上了,陆宁你把人送过去。” 他转头又冲着靳容道:“咱们两个就去找总统阁下说明一下情况。” 陆宁挑眉:“那这就没我什么事情了,人我带走了。” 监狱长:“去吧。” 靳容还想要上前却被监狱长给一把拦住,“米徳堡那个地方,只要一脚迈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朝着离开的两个人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议长想给人一个痛快,可偏生的他就得要去地狱走一遭,议长现在不如就当人死了吧。” * 季言跟着陆宁副官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轻笑了一声,“这是你们军部早就想好的招数?” 陆宁回了人一个笑,“季先生,这可是个意外。” “意外。” 季言似是有些愉悦的咀嚼着这个词汇,“你们上将呢?” 季言朝着四周看了看,“像现在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不应该第一个到现场的吗?” 陆宁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季先生,我们上将身体不舒服就没来。” 季言:“爬不起来了?” 陆宁:“在卧床休息。” “晕血?哦不对。”季言思索了片刻挑眉,“难道是他看不了死人?还是……他看不得姜平死?” 陆宁:“季先生慎言。” 陆宁:“姜平这事可是上将一手操办的,我们上将的刑讯手段可是整个帝国数一数二的。” 季言:“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能亲自领教一下。” 陆宁将押解车的后车门打开,给人抬手比了个手势,“请吧,季先生。” 季言看向车内全副武装的武警,在上车之前微微侧目看向陆宁,“陆副官,我听说米徳堡那地方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是真的吗?” 陆宁:“其实出的来。” 陆宁:“死人就可以。” * 押解的车厢是全封闭的,因为这样就可以防止囚犯在看到外面的景象之后判断如何逃跑。 纵使如此,季言再上车之后还是被人没收了全部的通讯设备,随后被人蒙上了眼睛,按坐在座椅上。 车内的武警一共两个人,他们会全程盯着囚犯的一举一动,防止半途上出现其他异常情况。 一路上七拐八拐,季言车子大概开了近两个小时后,停了下来。 绑在眼睛上的布解开,季言方才被武警押送着下了车。 隔着深重的夜色,季言朝着前方看了一眼。 只见正前方坐落着一个极为奢华气派的庄园,此刻已近深夜,庄园内却灯火通明,隐隐的季言还能听见有悠扬的乐曲声从里面传出来。 道路两旁栽种了无数的玫瑰花,红色的玫瑰花在夜色之下显得神秘却又馥郁芬芳。 武警:“走。” 季言被推着向前,突然听见一侧传来一声轻咳。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被夜色笼罩之下的米徳堡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陆宁口中那个仿佛是病得不轻的封盛正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 对方脱了一身的军装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他整个人一半透在光中一半拢在黑暗里,像是一个行走在黑暗却又正义的使者。 季言随着武警的脚步顿住,嘀咕了一声:“身体不舒服还抽烟。” 不知道是季言的声音被听见了还是怎么回事,封盛本是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那张被拢在烟雾之后的脸比白天看上去更白,薄冷之中还染了一丝阴郁。 季言没动,那依靠在车上的封盛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碾灭冲他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封盛的那张脸上显露出来的苍白都被他的那股子精气神给掩盖了。 身侧立着的武警似乎是有些怕他,站在原地冲着人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上将好!” 封盛嗯了一声。 封盛不说话在场的人也不敢说话,这事僵在这也不是办法,季言挑眉替他们问出声,“上将来这干什么的?” 封盛淡淡的出声:“查案。” 季言挑眉朝着米徳堡瞥了一眼,暧/昧的轻笑了一声,“查案啊,我还以为上将今天迫不及待的堵在门口是想当我第一个p客的。” 封盛:“……………………” 柔弱可欺Omega(7) “欸别走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 季言向前走了一步就被脚下的链子绊了一跤, 眼看着他就要来个平地摔,一旁歪倒的身体就被一双手给扶住。 那双放在手臂上的手修长白皙,季言顺着那双手向上看去,正对上了封盛那双望下来乌黑深邃的眸子。远处的光从一侧映照进来, 季言看见了倒映在对方眼中他的身影。 “你的这张脸还真的是……比我这个要死的人还难看。”季言声音一顿, “上将该不会是有什么顽疾吧。” 封盛看着季言的视线慢慢向下看去, 脸色难堪的将人一把推给了赶上前的武警手里,“给我看好他。” 武警:“是!” 说不过就跑,玩不起啊。难不成封盛还真的有点什么毛病? 季言瞧着转身就离开的人,嗤笑了一声。 * 越是朝着米德堡走,季言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地方脑子里不得不想到了一些现实当中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来。 其实他的母亲早些年是C市红灯区出了名的站街女, 后来因为怀了孕,才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后来, 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家里入不敷出,那个女人就不得不再次操起了老本行找了酒吧陪酒。 一次放学无意之间, 他突然撞破,这才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每晚彻夜不回家。再后来,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也懒得隐瞒了,她没时间了就会将他丢在那生色酒场之中一呆就是一整天。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初那个女人的行为这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会慌张的? 想到此季言自嘲的笑了一声。 米德堡作为这路亚联邦帝国最大的生色场地,整个庄园内外十分的气派。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庄园内依旧长明, 看来这个时间点才是路亚联邦帝国内的那些权贵们褪去白日的伪装玩乐的时候。 季言仰头看着头顶的琉璃水晶灯,就感受到有几道视线落在了身上。 他顺着那些视线看过去,就发现是白日里在刑场内见到的几个高官,此时几个人凑在一起搂着怀里的Omega冲他指指点点的看过来。 如此肆无忌惮,怕不是就仗着米德堡的Omega出不去, 而进来的Alpha谁也别嫌弃谁更脏了。 季言将视线从几个人身上移开就看见冲他走来了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性Omega,对方望过来的一双眼神稍显刻薄,季言从对方的身上移开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前台认真登记的人身上。 这位上将好像还真的是来办案,难道真的是巧合? 季言撇了一眼已经进展到50%的进度条有些发愁,剧情进展50%了他还没找到主角到底是谁。 那个将他吃干抹净就跑的人可真是要藏住了,要是被他揪出来,看他不弄死他!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女人已经走到了身前。 女人拿出手里的仪器在季言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扫过,点了点头,“是我们米德堡的人。” 女人将目光落在季言身上,冲着身旁的秘书出声道:“编号K651。” 站在季言两侧的武警,在看见对方将编号登记在册了之后就掏出了手中的交接文书递了过去,“于管事,您就再让人将这章盖上,我们的交接就算结束了。” 米德堡中管理人员档案的于秀扫了一眼交接文书上的内容点了点头让身边的人去干了。而她站在原地则是将季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长得倒是不错。” 季言笑了一声,“还没人说过我模样差的。” 于秀:“往日里哪个Omega进到这里不是哭哭啼啼的,你倒是第一个还笑的出来的。” 季言:“既然出不去倒不如让自己过的舒服点。” 于秀:“怎么进来的?” 季言越过她看向了不远处已经登记好的人,故意声音大了点,“喏,那是我乖儿子。” 于秀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似乎是看见那站在前台正准备离开的上将,迈出去的步子稍稍踉跄了一下。 侍者:“上将这件事事发突然,我们已经交涉了一番,不过事情似乎还没解决,对方点名要见您,所以我们这才不得不将您叫来了。” 封盛:“人在哪呢?” 侍者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在这边,您跟我来。” 本想着人来这里能安分一点,没想到小Omega牙尖嘴利,半点不会给他省心。 封盛微微侧目朝着季言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头疼。 侍者:“上将?您没事吧……” 封盛:“无碍。” 他松开了拢在袖中的攥紧手指,抽回目光,跟着人离开了。 在他死刑上做手脚,将他弄到米德堡的人只能是封盛。 季言原以为封盛早就布好局,会是主角做的一番安排,结果对方竟然真的是来查案的? 所以不是主角吗? 季言盯着封盛离开的背影,方才慢吞吞的将抽回目光,神色有些失落的出声道:“他父亲娶我第二天就死了,这上将啊记仇,这不就将我弄过来了。” 于秀皱紧了眉头,“你就是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众议院议长那位新娶的夫人?” 季言:“是。” 秘书赶忙俯身在于秀的耳朵边上低语了一阵,随后季言便是看见于秀脸色变幻了一番慌里慌张的将秘书拉到了一旁。 两个人站在旁边咬耳朵,季言摇了摇头有些无聊的朝着四周扫了一圈,结果这一扫,视线就被楼上的一个身影给吸引住了。 只见二楼的围栏处慵懒的靠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颀长挺拔,半挽起的袖子露出了一节白皙的手臂,而那手臂上似有一道鲜红色的抓痕。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他迈步走上前了两步,再仰起头了一些。 男人似是站在那与什么人说着悄悄话,手里握着的一把销金红黑色折扇正好掩住了半张脸,而他只能看见那握着折扇的手白皙修长煞是好看。 季言盯着对方手臂上抓痕眯起了一双眼睛。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那晚他好像抓伤了对方的就是这只胳膊。 是主角。 季言皱着眉迈步上前,肩膀上就放上去一双手,他不得不顿住脚步,回过身去。 于秀松开手问出声,“季先生要去什么地方?” 季言:“没什么,就是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来我们米德堡的哪个不是路亚联邦帝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依照季先生之前在外面的身份会见到不意外。”于秀轻笑了一声走上前,伸手捏住了季言的下巴,“不过从今天往后季先生记住,这里是米德堡,不是外面,而能来这里的Alpha也不是熟人,而将会您随时都可能会服侍的客人。” “您以后脑子里应该摒弃掉外面的一切,想着怎么用您这张脸,这具身体,好好服侍客人明白吗?” 秘书向后退了几步,冲着人微微颔首,“于管事,那您看这人要安排到哪去?” 于秀抽回手将手指放在下巴拖着,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将季言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这长相该是我们米德堡的门面,既然是门面就该让所有人都能见得到,让人带他去玻璃花房吧。” “等等。”季言仰起头将目光落在了二楼的男人身上,“管事可知道上面站的那位是谁?” 于秀顺着对方的视线向上看了一眼,再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扇子后,垂下眸子来,“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让人把他带下去。” “管事不是让我想着怎么服侍客人吗?”季言仰头看向男人,“我要他。” 柔弱可欺Omega(8) “喂!你们怎么这么小气!” “我这么敬业的给你们拼业绩, 卷死同行都不行吗!” “我就想知道他是谁,透个底……” 季言悠然的坐在床上,垂落在床侧晃动的脚踝被一把握住。 于秀管事亲自蹲下身将床尾一条纤细的金色细链给人系上方才出声打断了季言的话,“季先生, 来了米徳堡这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您最好考虑清楚。” 于秀:“别到时候因为某些话吃了苦头可就不太好了。” “是不能问还是……不能说?”季言低头朝着自己被绑的松松垮垮, 仿佛是装饰一般的金链看了一眼, “藏着掖着,我总觉得你们对我图谋不轨。” 于秀眯起了一双眼让秘书上前给人扣紧了对方脚踝上的锁扣。 季言:“欸,疼。” 秘书扯了扯嘴角,“季先生我都没用力。” 看破不说破,还能是好朋友。 季言:“……” 站在身前的于秀冷哼了一声。 路亚联邦帝国哪个Omega不是乖巧懂事, 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只有这个季言, 牙尖嘴利,偷奸耍滑,不仅进来之后没有丝毫惧色, 反倒是还敢跟她张口要人。 他知不知道路亚联邦帝国那些Alpha的手段,他承受得起吗! 于秀生气的低呵出声,“给他扣紧点!” 秘书的手一紧,季言只觉得脚踝一紧,染着冰凉触感的金环就被牢牢的锁扣在了上面。 这次是真的有点紧了。 季言拧紧了眉头,伸手向外掰了掰。 于秀:“强行硬拆是会触发它内嵌的自爆装置的, 你如果不想死的话……” 季言乖巧的仰起头:“能松点不?” 于秀:“……” 她扫了一眼对方脚踝上被箍出的红印子,深吸了一口气挥手让秘书给人松成了正常的大小。 于秀看面前的Omega安静了点,冲着人交待着注意事项,“在你身上的标记没有彻底消失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之后我会安排专人来负责你的饮食管理还有……” 季言:“我饿了。” 于秀:“……………………” 季言双手撑在床上仰起头, 可怜巴巴的撒娇道:“于管事,我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想吃蛋糕了,或者,烧鹅?烤鸭?再不济宵夜随便来份也行。” 于秀皱紧了眉头,“季言,你信不信我……” 秘书赶忙走上前伸手扯住了于秀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提醒出声,“动不得动不得……” 于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人挥了挥手,“那你就去给他拿份甜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这养了个爷。 于秀看着季言那双看过来似笑非笑的眼睛,带着秘书就从玻璃花房内离开。 季言:“别忘了我的宵夜!” 回答他的就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的声音,动静之大惹得头顶悬挂着的星星灯都跟着颤动了几下。 季言将手撑在身后的柔软的大床上面上的笑意深了深。 * 这个被建在米徳堡花园旁侧的玻璃花房修葺比上个世界尤金叶纳的那座还要壮观奢华。 大片的红色玫瑰花海将花房层层包围,被藤曼攀附着的金色吊顶,花房高约三丈,玻璃层层堆叠被花团紧簇的花给覆盖了大半在花房内光影的交错之下泄落下来艳美的光泽。 到夜晚时分室内温度还会自动调节成恒温,巨大的琉璃水晶灯从上方垂落而下,季言倒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伸手便可触及垂挂在四周的星星灯。 金色镂空的星星灯随着季言的手指拨动,从里面透出来的光映照在灯上的宝石,泛着璀璨的光芒来。 真好看。 无以伦比的好看。 季言撑着从床上走下,赤脚踩在地面上铺好的柔软地毯上,他仰头看着四周的花,蹲下身,手指碾起了面前开的娇艳的玫瑰花,俯身轻嗅。 淡淡的玫瑰花香伴着一股子青草香扑入鼻间,季言闭上了眼睛,一些记忆从脑海之中慢慢的整合成型。 第一个世界里秦深曾赠予了他一株玫瑰花,那花衬他,格外的艳丽无双。后来,诺尔曼在海边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他想要将他藏在一个装满宝石的屋子里。 这让季言不得不想起了曾经秦深在他耳边呢喃的话。 他说,“季言,若前方是荆棘遍布的丛林,我会为你开辟一条路,若前方是地狱,我会让它为你开满鲜花,你为神,我会是你最忠诚的信徒,这是我的报答,也是我堵上性命,最深的承诺。” 现如今玫瑰花,宝石,在这个巨大奢华的玻璃花房内一一展现,而主角也的确在为他,走在一条荆棘遍布的路上。 主角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汇聚在了此,他想要将他藏在这里,用自己的方式。 他该说他傻呢还是聪明呢?困守一方安逸让对方替他在外抵挡一切? 他是处在深渊想要等着人来救他,可他想要的却不是救他之人身陷囹圄。 季言将手中的玫瑰花枝掰断,就听见身后有动静传来。 他站起身走了回去,就发现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一碗热粥和一个精致的小点心。季言的手指在碗边摸了一下,就发现粥是热的,就连小点心都看上去是现做的,在联想到之前于秀在他面前的模样,这米德堡之中没有猫腻他都不信。 封盛来此到底是为了办案还是掩饰?而他今天在大厅之中见到的男人又是谁? 不急,他不信了,主角就打算一辈子不见他。 季言哼了一声,扯了被子盖上睡觉去了。 * 阳光从玻璃花房上的窗户映照进来,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季言翻了个身,就感受到头顶有淡淡的风从上面缓缓的拢下,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季言抱着被子睡到有些饿了,他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却是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给吓得整个人一激灵,抱着被子向后缩了一下。 与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季言就瞥见了对方高举在空中,手里握着的绡金的黑红扇子,离得近那扇子上的金箔纸泛着细碎的光芒来。 这扇子……不就是昨晚他看见的那把吗? 季言将视线从扇子上移开,赶忙朝着对方的小臂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瞥见了对方露在外的一节小臂上红色的一道抓痕。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刚想问出声,下巴突然扇柄给抬起。 季言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面前的人长着一张极为好看的一张脸,容色比身后的花还艳,唇色殷红,魅而不俗,却唇红如血。 “小言儿,刚醒来就盯着我不放,是不是喜欢我?” 染着轻笑的调笑让季言盯着对方看了良久,半晌在对方的注视下,他方才喉结滚动找到自己声音,“你……你是谁?” “苏木卿。” 新角色,会是主角吗? 季言口中咀嚼着对方的名字,脸就被捏了起来,“小言儿跟我说话还走神?” 小Omega脸蛋被捏的鼓鼓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生气河豚。 季言伸手拍掉对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你来做什么?” 苏木卿瞧着面前小Omega一脸警惕的眼神,他轻笑了一声,握着扇柄将人拉到跟前,“这里是米德堡,小言儿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 离的近了,对方染着笑意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季言盯着瞧了半晌,扬了扬眉。 不得不说,面前的苏木卿的这张脸长得十分的赏心悦目,只不过……这嘴里的话多少有点值得商榷。 要知道昨晚他去向于秀要人,于秀那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可是有点耐人寻味,这刚被拒绝第二天,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不是故意的,就是另有问题。 季言将神思抽出来,就一把握住了对方已经勾开他衣服的手。 领子微散露出了藏在衣服之下白皙的皮肤,季言撇了一眼,就反手握住对方将人拉到近前。 这距离更进一步,季言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在撒谎。” 苏木卿面上的笑意更深,他反手扣住季言的腰将人放倒在身后的大床上,“哦?既然如此那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了小言儿才信?” 季言提醒出声,“现在可是大白天。” 余光之中似有人立于玻璃花房外,苏木卿将视线抽回,俯下身去凑到对方耳畔,“小言儿,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白日宣……”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虎狼之词。 季言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有些结结巴巴的出声,“你……你你给我闭嘴!” 面前小Omega纯情的像是个小兔子。 苏木卿瞧着小Omega红的滴血的耳廓,笑着伸手将季言的手拉开,握在手中把玩,“本以为小言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还会害羞?” 隐秘的心事被戳穿,季言眯起了一双眼,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将人反身压在身下,“苏木卿我不知道你来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提醒你,我可是一个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你既然标记不了我,就别来招惹我。” “否则。”季言微微俯身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否则,我可能会做些对苏先生不利的事情。” 苏木卿:“怎么?小言儿还在为那个老东西守节吗?” 季言眸色深了深,“别再来试探我。” 苏木卿却是悠然的看着季言,再次问出声,“那我懂了,那小言儿就是还忘不了与封盛的旧情。” 季言:“苏木卿。” 苏木卿面上的笑意褪去,他迎着季言染着生气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那如果,我能标记你呢?” 柔弱可欺Omega(9) “上将, 此次姜平事□□发突然,我们也始料未及。后续在人员调配上,我们会加倍的小心。”陆宁边翻着手里的文件边同人汇报出声。 封盛从米徳堡的大厅走出,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 “乔伊多疑, 各处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 陆宁微微颔首, “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帮您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封盛将手放下,“这样的意外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陆宁:“是。” 米德堡外的阳光正好,大厅内显得有些阴冷无光。封盛站在暗处,一步向前便是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影之地。 他朝着阳光伸出手, 光芒映在手掌上显得暖洋洋的。 陆宁:“上将还有一件事,您父亲……哦不众议院议长封枭的案子既已结案, 葬礼应该就安排在这两天,您看……” 封盛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你说, 我去了他会不会被气死?” 陆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回答出声,“上将这人都走了,看不到。” 封盛冷笑了一声。 陆宁:“再说这议长的死也不是您直接……” 封盛将手插在兜里,“靳容在言言跟前倒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靳容与封枭明里暗里撕了多年,封枭一死, 靳容就成了第一被怀疑的对象。路亚联邦帝国的总统乔伊多疑,如此明显的作案动机,就算是靳容杀了封枭,在乔伊的面前倒是变成了不可能。 靳容正是看中了乔伊的这个性格,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背后做小动作。 不过这也倒是给了他机会, 假借他人之手,杀了那个他早已经想杀了很久的人。 不仅救出了季言,还摆了靳容一道,一石两鸟。 陆宁小心翼翼的撇了封盛一眼,“听说这一次乔伊也会去,您要不去做做样子?” 封盛:“你来安排吧。” 能见到自家上将吐口,陆宁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是,我这就安排。” 封盛站在原地没动。 陆宁朝着封盛看上去苍白疲惫的脸上看了一眼,“上将,咱们不走吗?” 昨日刑场上,A区的那群Alpha以折磨Omega为乐。 整日里看似坚强的上将,从刑场上下来硬撑着将季言送走,人就躲在一旁僻静的窄巷子里吐了一个昏天黑地。等到陆宁将人送回到A区别墅里的时候缠绕了人整整一年的头痛的毛病就又犯了。 封盛是一名精神力3S的Alpha,精神力越高一旦精神力达到阙值崩溃,需要承受的代价是巨大的。 一年前,被从国防安全部革职的季言拒绝了封盛的求婚,一句解释都没有,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月前Omega保护中心将人匹配给了他的封枭。 数据造假,不是意外就是被人授意。 路亚联邦帝国唯一能摆布Omega保护中心的人只有乔伊。 所爱之人一朝对立,封盛的精神力就是那个时候出了问题。 都说这个世上的Omega一旦被永久标记离不开Alpha,可Alpha又何尝不是离不开对方? 爱人在怀信息素无法交融的痛感是相互的。 这一次来米徳堡本来就只是处理姜平的善后工作,封盛完全可以不来,但封盛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假借查案的理由来米德堡见了人。 陆宁呆在封盛身边这么多年,他是最清楚他们家上将对于那位季先生的喜欢有时盛过生命。 熬了一个晚上,立在面前的人脸色极差,陆宁有些看不下去的冲着人劝出声,“上将,这次的事情劳心伤神,您看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您身体还没好,要不先回去休息。” 陆宁:“您放心这边的事情我会帮您全都处理妥当的。” 封盛:“我没事。” 陆宁:“可是……” “上将。” 陆宁的话还没说完,身侧传来有人呼唤,封盛转过身去,就看见米德堡的管事于秀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中放着的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蛋糕,蛋糕模样精致,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陆宁在里面扫了一眼,在瞥见那个分外突出的兔子蛋糕后,扯了扯嘴角,“上将,您刚刚占了人家厨房就是为了这个?” 封盛伸手将兔子蛋糕摆正,“也不是,昨晚还做了一点粥。” 陆宁:“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在路亚联邦帝国,哪个Alpha会干这些的?他们上将不止干了,还分外精通。 哦不止这些,连那祖宗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他们上将亲手给人布置摆弄的。 封盛抽回手,淡淡的出声,“Omega体质弱,应该娇养的。” 别的Omega体质弱他承认,可那祖宗……体质弱???? 陆宁扯了扯嘴角,“您就宠他吧。” 封盛:“昨晚那个蛋糕他都没有吃完。” 陆宁:“……………………………………” 不是,为什么这不去的人怎么比他去的人知道的还多??? 就他的关注点在案子上,在靳容身上是吗? 陆宁抬手捂住脸。 立在原地的封盛冲着于秀挥了挥手,“送过去吧。” 于秀捧着托盘转过身,她向前迈出去一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折了回来,“上将上将!!!!” 本是已经迈步走下台阶的封盛顿住脚步,“怎么了?” 于秀冲着人开口道:“上将,我刚刚想到苏少去找季先生了。” 陆宁:“苏少……苏木卿???” 于秀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昨夜,季少还点名要苏少□□……” 陆宁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了于秀的嘴。 还要不要命了!! 再说下去,他们家上将非得…… 陆宁脑子里还没转完,腰间别着的抢就被封盛给抽了,“!!!!!” 陆宁赶忙抽回手追着封盛上前,“上将上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冷静。” 封盛穿过玫瑰铺就的小路上,脸色阴沉的厉害。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天小Omega跟他怎么说来着? 他要是认错人,就跟别人好,跟别人生崽子去了。 结果他就真敢给他认错!!! 封盛深吸了一口气,路就被陆宁给堵住了,“起开。” 陆宁劝出声,“上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忘了您将人弄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吗?这要是让季少知道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头疼。 封盛抬手将手背贴在额头上。 陆宁将封盛扶住,赶忙冲着于秀挥了挥手,“你先去,把蛋糕给人送了。” 于秀:“我先去探探情况。” 等于秀走了,封盛将手放下。 陆宁抬起手,“上将,抢……” 封盛将人一把推开迈步上前。 陆宁脸色一变,赶忙追上前,“欸!上将!上将!于秀已经去了,您还做什么去啊?” * 玻璃花房内苏木卿的话让正准备翻身下床的季言一僵,他回过头来,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如果苏木卿能够标记他的话,那岂不是他就是…… 苏木卿侧躺在床上,懒洋洋撑着手臂看着人,“如果小言儿能被我标记的话,你是不是我就可以……” 季言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我问你,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苏木卿看了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臂,就发现上面有一道被抓挠出来的血痕,颇为无奈的出声道:“还不是被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给抓的。” 小野猫? 季言瞧着苏木卿落在身上的眼神,重新坐了回去,将人逼到床头。 苏木卿被Omega大胆的动作给吓着了,他向后缩了一下,一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小媳妇似的的不知所措。 季言却是没管对方,他掰过苏木卿的胳膊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他除了能观察出这伤口是新弄上去,其余到底是被什么抓的他有些看不明白。 但是位置……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季言有些懊恼,要不是这几次那混蛋绑着他的眼睛,他至于看不见对方是谁吗! 季言想起来这事就生气,握着苏木卿手臂的手一寸寸收紧。 面前明明是一个柔弱的Omega可季言握住手臂的力道却很紧,像是漂泊无依的小船一朝找到了停靠在能够靠岸的海湾,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Omega的眼睛里透着真诚与急迫,本是抱着逗弄心思的苏木卿一时间竟是有点不想欺骗对方了。 从接管米德堡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的Omega哪个不是身世凄惨,还是第一次能有一个Omega让他露出这样的恻隐之心。 苏木卿摩挲着手中的扇柄,一双眸子再次落在季言身上的时候多了一抹打量。 面前的Omega怎么看也不过是比寻常的Omega漂亮一些。 苏木卿:“疼。” 季言撑着手臂凑到对方的跟前,“你把话讲清楚。” 苏木卿正准备冲着季言回答出声,玻璃花房内突然传出了脚步声,随后两个人就听见于秀的声音在一旁诧异的响起,“苏……苏少?你们这是……” 于秀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进来会看见这么劲爆的一幕。 路亚联邦帝国的Omega哪个不是柔弱的被Alpha欺负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是被迫承受的一方,可面前的Omega怎么看都像是主动欺负别人的。 而这被欺负的对象还是他们米德堡阅花无数,号称片叶不沾身的主子。 于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庆幸此时进来的是他,而不是…… 于秀咽了一口唾沫。 * 有外人在,季言不得不将口中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一泄气,季言就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呼吸可闻,近到他甚至是能看见苏木卿微微有些颤动着的长睫。 这个时候问这些问题也不合适,他先放过他。 季言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抓住苏木卿的手,他刚想要转过身,哪知腰上就放了一双手。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刚想要伸手掰开,整个人就被苏木卿给捞进了怀里,让他贴靠着对方侧躺在床上。 这么一个小娇妻的模样让季言扯了扯嘴角,掰着对方的手指就要下去。 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下颚的苏木卿却是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小言儿,别闹,再闹,我就要吻你了。” 季言:“……………………” 季言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的厉害,他身子一僵的同时,余光之中就撇见走上前的于秀管事被身旁的人扶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言总觉得于秀的视线在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时,脸色有些发白,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苏木卿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撑着胳膊似笑非笑的出声,“管事可是真会挑时候进来。” 于秀感觉她就不该进来。 门内是主子,门外还是位主子,这得罪了谁,她都别想好过。 于秀偷偷抬起的视线朝着苏木卿怀里的季言撇了一眼,再观察到这位除了衣服领口微微有些凌乱散开后,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家主子还有得救,得赶紧提醒对方将人捞出来才行。 于秀擦了擦汗冲着人自家主子提醒出声,“苏少,您怎么找到这边来了?这玻璃花房暂时还不对外……” “花房藏娇,我来看看于管事到底是藏了什么美人。”苏木卿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低头朝着季言看了一眼,只见小Omega气的眼眶红红的,比屋子里的花还娇艳。 他弯了弯唇笑道:“果不其然是个极品,这样的Omega于管事藏着掖着可就有点不厚道了。” 于秀讪讪地一笑,“苏少,这个Omega还没调/教好呢?” 苏木卿抬起扇子轻轻抬起季言的下巴,“路亚联邦帝国的Omega大多娇气,像这般如野猫一样的性子,我倒是喜欢,小言儿,你觉得呢?” 喜欢个屁! 季言伸手将苏木卿手里的扇子抽掉,反倒是自己握着扇着去火。 苏木卿:“自己扇多累,来,我给你扇。” 季言撇了人一眼,将手里的扇子丢还给对方。 苏木卿还真的将手里的扇子打开,一点也不生气的给人扇着风。 季言:“低一点。” 苏木卿笑着将手里的扇子向下来了点,“这样行吗?” 小风不急不徐的吹着,季言窝在那懒得动了,“也没更好的替代品凑合着用吧。” 于秀是直接看愣了眼睛。 要知道这位苏大公子平时里油盐不进,他要是看着顺眼就宠两天,要是看不顺眼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可这就算宠也没宠到这个份上。 这Omega到底哪来的本事,让这一个二个对其神魂颠倒。 于秀心里盘算着,秘书拨开人群从身后走上前来,“管事,上将朝着这边过来了。” 于秀心里一咯噔。 她迈步走上前抬手冲着人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苏少这人哪不是我们不想给您,只不过这个Omega连标记都没有消呢。” 路亚联邦帝国的Alpha对信息素标记十分在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一个人的最终归属,而被标记的Omega,尤其是被永久标记的Omega身体里就还残留着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 两个Alpha的信息素排斥,在路亚联邦帝国大多数的Alpha看来,这样的Omega脏,所以按照路亚联邦帝国Omega保护法,被永久标记的Omega如果没有再被人接手的话,就会被送到米德堡来成为众人的共用品。 苏木卿:“小言儿竟然被猪拱了。” 季言:“………………” 于秀:“………………” 苏木卿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就撇见了秘书手里端着的托盘。 与此同时季言的视线同样被一旁侍者手中端着的蛋糕吸引,只见那托盘中的蛋糕精致,最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就是其中一个粉嘟嘟的小兔子。 季言盯着那蛋糕,坐起身来,“这蛋糕是……” 于秀:“是……” 苏木卿出声打断,“这是给你的。” 季言回头看向苏木卿:“你给我的?” 苏木卿握着扇子扇了扇,\"这里的Omega可享受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苏木卿吐出的声音话里有话,却说的是事实。 在路亚联邦帝国所有人的眼里,这里是Omega的地狱,虽说是自己的地盘,但若是贸然将东西送来,只会平白的惹人怀疑。 尤其是,面前的小Omega还是个不好骗的。 于秀虽然很想解释,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了。 既然那位也不想透露身份,将错就错也不是不行,这要是回头追问起来,也不能怪他们不说。 季言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兔子蛋糕伸手冲着人指了指,“我可以吃那个吗?” 苏木卿:“当然可以。” 在季言一脸希冀的眼神之中,侍者就将兔子蛋糕给季言送到了手边。他接过叉子,目光盯着手里的蛋糕看了良久。 苏木卿离得近,他能瞧见面前本是有些嚣张跋扈的Omega在拿到蛋糕的那一刻眼神柔软了下来,那双好看的眼睛低垂着,眼尾泛着薄红像是有点快哭出来的表情。 苏木卿扇着扇子的手一顿,抬眼时瞪了于秀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是在质问对方这是做的什么蛋糕,竟是把人惹不高兴了。 于秀一脸无辜的看着人,她想表示这蛋糕压根不是她安排的。 果然,这谎话说了一个,就得用无数个来圆,于秀低着头,帮苏木卿圆谎道:“这可是苏少亲手做的。” 苏木卿握着扇子的手一僵,他转过头朝着于秀看了一眼。 他总算是懂于秀为什么会冷不丁的来送蛋糕了,敢情是那人亲手做的。 像他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别说是做蛋糕了,下个泡面他都不会。 事到如今,苏木卿只能硬着头皮冲着人问出声,“小言儿不喜欢吗?” 季言摇了摇头,“喜欢。” 他握着叉子叉掉了一个兔子耳朵,放在了口中。 熟悉的蛋糕味道充斥着味蕾,让季言哑着声音,闷闷的开口道:“姜平死的那天有人送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蛋糕,那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将它吃完,就被送到了这里,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苏木卿坐起身,哄出声,“你别哭,你……你要是下次想吃,我就再给你做。” 于秀深手捂脸。 季言却是吸了吸越发酸涩的鼻子转过身去一把将人抱住。 小Omega突然而来的主动让苏木卿的身子僵楞在原地,他撇了一眼于秀,就听见季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低哑的出声,“你这个混蛋。” 苏木卿:“……………………” * 玻璃花房外阳光正好,封盛站在外面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将抢上了膛,而抢口瞄准的位置就是玻璃花房内主动搂上苏木卿的季言。 看这架势像是要一抢崩了对方才解恨。 陆宁赶忙上前拦阻道,“上将上将,您冷静冷静。” 陆宁顺着对方抢口的位置看过去,再看见对方所指的人是谁后,感觉自己要原地去世,“欸欸欸,上将您瞄准瞄错了,那是季先生!这抢容易擦枪走火……您要不先放下?” 然而站在身前的人无动于衷,甚至是脸色越发的难看至极,陆宁看着封盛扣上扳机,脸比哭还难看,“您要是真想动手也行,您要不用自己的抢?” “聒噪。”封盛将手里的力道泄了,将抢丢进陆宁的怀里。 陆宁吓得赶忙将抢复位,藏进了怀里,“上将,我这不还是怕您后悔……” 这一年封盛虽然因为季言拒绝他生气,但他更生气的其实是季言在背后替乔伊做事,更生气对方因为乔伊还答应嫁给他父亲做小妈。 他到底知不知道与虎谋皮,到底有多危险? 这让封盛不得不做了局,在他父亲的大婚夜上将人给办了。 靳容之所以查不到证据,是因为封枭的第一案发现场的确是那里不错,只不过从头到尾改变了位置地点的人只有季言,他安排陆宁将人送了回去,实则是让人带着对方在别墅周围兜了个圈子,他让自己家的管家扮作议长府的管家彭叔,而与季言真正洞房的人是他。 他在走一条通往未知旅途的路,这条路上荆棘遍布,他不想他参与。 这一次在姜平的事情上让他懂了一个道理,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计划行迹暴露,他只是希望季言能够因为厌恶,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才能在他出事之后,不会被牵连进来。 封盛:“走。” 陆宁:“啊?走?您不打算进去看看吗!!!!家里白菜都被猪拱了啊!” * 众议院议长封枭位高权重,他的死在帝路亚联邦帝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对方新娶的夫人也因为这件事被送去了米德堡。 这一下,议长府彻底没了人,这办葬礼的事情就只能落到了路亚联邦帝国上将封盛的头上。 这上将是总统乔伊跟前的大红人,平日里日理万机,等到对方腾出空来给人办事的时候,案子已经结了差不多一周。 尸体被火化,封盛在议长府给人办了一个私人的追悼会,可这人来的丝毫不亚于封枭那天结婚的场面。 这一来路亚联邦帝国的权贵们都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此次追悼会总统乔伊会去,二来呢都是为了那空悬的众议院议长的位置。 此时追悼会还没开始,这高官们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起天来。 “这该死的熟悉画面,仿佛还是昨日封老结婚时候的模样,谁会料到,这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短短几天帝国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到现在还记得封老的那位小妻子长得……真带劲,只不过可惜咯。” \"我听说最后没有执行死刑而是去了米德堡?” 米德堡几个词一出周围的人面上都浮现出一抹讳莫如深的表情。 “之前他做前国防安全部部长的时候我见过他,一脸的清高劲,要是能……” “观其这封老死因,那Omega身上的永久标记怕不是还没消失。” “这人都死了,标记顶多能维持一个月。” 一群人各怀心思,这边来看热闹的靳容已经到了。 “现如今这议长的位置可是悬着呢,高部长,我们这群人里面可是您最有机会。” “别别别,我能力不够。” “那刘部长?” “你们真高看我,我哪有这魄力跟靳容斗?” 众人瞬间沉默了。 现如今整个路亚联邦帝国还能让这位议长吃瘪的,恐怕就只剩下上将了。 总统之下两大议院本来相互制约,现如今折了一个,最近这池子里的水到底有多浑,这群人心知肚明。 这众议院议长的位置空的时间越久,这位参议院的议长就越有时间拉拢势力,他的势力越大,这后面不管是谁上位,能力不足都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若是个倔脾气的,回头跟这位对上,恐怕会满盘皆输。 本身靳容就不在乔伊的掌控之下,再换个人若不是在他的派系之下与靳容相互抗衡的话,恐怕到时候靳容只会一家独大,到那时,乔伊的位置也别想坐稳。 这也是乔伊最近迟迟没有选择人填补空缺最重要的点。 这一次乔伊既然会来封枭的追悼会,恐怕就是为了借此来定下这个位置上的人的。 靳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一次季言的事情上,就是乔伊对他的一个试探。虽然这件事最后结果有所偏差但是他的态度倒还算让乔伊满意。 他最近私下里拉拢人,但进展并不如意,看来乔伊多疑,一旦这个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他之后恐怕更难走了。 靳容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与此同时站在二楼的封盛正向下望了过来。 双目对视,封盛染着一层寒凉的冷意的眸子就移开来。 秘书:“议长,这人现在对咱们可是越发的无礼了。” 靳容抽回目光轻笑了一声,“咱们的这位上将现在可是总统身边的大红人。” 说曹操曹操到。 封盛从楼梯上走下,这边乔伊就到了。 在场的人纷纷给人让了一条路,乔伊的人就先闯了进来。 自从出了姜平的事情,路亚联邦帝国的这位总统就加强了身边的防备,身穿黑衣的保镖开道将两侧的官员挡在外面,乔伊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上将面子不小啊。” 略显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封盛冲着人迎了上去,“总统说笑,这都是看着我父亲的面子罢了。” 路亚联邦帝国的总统三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长相是Alpha中身材魁梧的类型,他迈步走进手放在封盛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走带我去看一眼。” 封盛抬手给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乔伊走上前他双手放在身前,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照片上,喃喃出声,“封老也是可惜,本以为老了给他配个娇妻享享福气,可谁知道竟然……” 封盛垂首立在一侧,“总统也是好意,是父亲无福消受罢了。” 乔伊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冲着一侧的封盛问出声,“我听说那个……那个Omega你之前还跟他求过婚?我将人安排到你父亲身边,你不会怪我吧。” 封盛:“不会。” 乔伊偏头看了人一眼,将手背在身后,“你跟我来。” 封盛朝着身后的官员看了一眼,迈步跟着人上了楼。 * 二楼会茶室内,保镖分立在两侧,乔伊就坐在座椅上喝茶,“封盛,坐。” 封盛在乔伊一旁的位置坐了下去。 乔伊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冲着人问出声,“你父亲的这个事情真的是意外?” “想必参议院已经给了您详细的检测报告,据我所知,报告的结果的确是死于fs猝死。”封盛的声音一顿,“总统阁下难不成是觉得参议院的报告有问题吗?” 乔伊:“这件事背后最大的利益的的确是参议院,你说的不错,这人已死,下面的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封盛:“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上将一心为国。”乔伊抬手,“还不给上将倒茶。” 立在身后的秘书赶忙上前走到封盛的身边给人倒了一杯。 封盛撇了一眼杯中的茶,就看见乔伊端着茶杯站起身走到了一侧装着茶叶的柜子前,“这茶不错啊。” “许是我父亲什么朋友送的。”封盛声音一顿,走到对方跟前去,“这些应该都是。” 乔伊将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视落在了屋内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相框上,相框内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手指点着站在中间的女人问出声,“这个就是你母亲?” 封盛:“是。” 乔伊点了点头,“ 我听说就是因为当年你母亲的事情,你与你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你是觉得你父亲做的不对?” 封盛:“当年我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哦?”乔伊将手中的相框放下,“那你现在是改观了?” 封盛:“是。” 乔伊:“死在米德堡了是吗?” 封盛:“是。” 乔伊走上前拍了拍封盛的肩膀,“一个Omega而已,不用在意。” “你看你之前对季言那么好可结果呢,对方拒绝了你转头嫁给了你父亲。”乔伊叹了一口气,“这些Omega啊一旦有了太多的想法就会出问题。” “对于一个强大的Alpha来说,Omega就只是一个替我们繁衍更为优秀基因的工具罢了,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丢弃很正常嘛。” 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起,封盛面上却是平静的冲着人应了一声,“是。” 乔伊端着杯子重新走了回去,“我听说那个Omega现在在米德堡?” 封盛:“已经送进去了。” 乔伊看了人一眼,“你可知,对方最近与苏家的那位最近好像跟人走的比较近。” 封盛抬起头,“苏家?” “咱们这位前国防安全部的部长啊可真是好魅力。”乔伊双腿交叠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这耍了你,又被永久标记了竟然还能勾/引到苏家的公子。” 封盛一脸嫌弃的皱紧了眉头,“这米德堡果然适合他。” 乔伊:“我还以为上将会看在以前好过的份上可怜他呢。” 封盛:“之前还做部长的时候看着人一脸清高的样子还以为是个懂分寸的,哪知道这清高的背后竟然如此的放/荡!还真的是脏啊。” 乔伊笑了一声,“还别说,上次在刑场上就出现了那么一会,这好几个官员都看上了那张脸,事后纷纷都来找我,都害怕上将在背后与人穿小鞋。” 乔伊:“这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既然上将不喜欢,不如上将就做东,带着人去玩玩如何?” 封盛:“……好。” 乔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上将身边也没个Omega陪。” 封盛:“目前国内形势比较乱,我没什么心思。” 乔伊:“虽然帝国对于Alpha使用抑制剂没有限制,这Alpha抑制剂用多了,精神力不稳还是少用。这一次去米德堡,就好好放松放松,军部那边先交给下面的人看一天。” 封盛:“是。” 乔伊:“还有个事,你父亲这议长的这个位置已经空了挺久的了,我打算安排一个人上去,对于这个人选,你怎么看?” 封盛坐下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总统阁下,人员的任免问题不归军部管。现在管理人员的杜部长就在楼下,我可以帮您将他叫上来。” 乔伊冷哼了一声,“杜鹏?最近杜鹏都被靳容拉拢过去了。我问他,是要在议长的位置上安排上靳容的人吗?” 封盛低头喝着茶水没有说话。 乔伊看向对方,“让你说就说。” 封盛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出了声,“有一个人比较合适。” 乔伊:“哦?说来听听。” “前国务卿路西斐。”封盛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方才再次出声,“路西斐同靳容一样皆是上届总统遗留下来的人,这个人同样不涉足任何党派,而且国内对于他的评价颇高,当年甚至有高过靳容。只不过后来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所以前任总统才将参议院的位置给了靳容。” 封盛声音一顿,“如果能够让这个人坐上众议院的位置不仅不会被靳容的锋芒所盖住,我们倒是可以将人拉拢过来,这样就可以用他来牵制靳容。” 乔伊:“路西斐就是身体不好。” 封盛:“身体不好您才能无后顾之忧。” “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乔伊沉吟了片刻,抬手冲着封盛道:“那你最近就去找人一趟,看看对方有没有兴趣。” 封盛:“是。” 乔伊说完站起身来,“封盛,路亚联邦帝国的未来就交到你手上了,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封盛:“您放心。” 乔伊临走时冲着封盛交代出声,“去米德堡的时候记得去给我提醒苏木卿,别以为他父亲是上任总统,他把控着米德堡我就不敢动他。” “回头给我想办法把米德堡控制权收回来。” 封盛看着乔伊离开,方才直起腰来。 面上原本恭顺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守在门外的副官陆宁赶忙的走了进来,“上将,总统阁下怎么会知道……” “他今天借着追悼会来无非就是想敲打我。”封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桌子上,“他在告诉我他掌握着我的一切动向,若是我敢异动,我的下场不会比封枭好到哪去。” 陆宁:“那……我们周围难不成有内鬼?” 封盛:“你小看了那群经常跑去米德堡p客了,他们可都是乔伊的眼睛。” 陆宁:“那季少在米德堡岂不是很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封盛摩挲着手指,“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敢动米德堡,就是上届总统苏裴之的影响力始终大过他。” “否则这一次他让我去米德堡就不是提醒了,就该是让我带兵去将米德堡收回了。” 陆宁:“总统阁下还再试您。” 封盛:“乔伊多疑,单是封枭的死外加季言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让他无条件信任我。” 陆宁:“那……” “不过有一句话乔伊说对了,苏木卿最近的确需要该收拾了。”封盛眯起了一双眼睛,“我的人,也是他能动的?” 柔弱可欺Omega(10) “吃葡萄还是吃苹果?” “要不我都给你剥了皮, 小言儿晚上就让我留下来可好?” 季言靠在花房中的躺椅上,盯着苏木卿手里的葡萄别开眼,“看我心情吧。” 苏木卿搬了个小马扎凑到对方跟前,用扇子殷勤的给人扇了扇风, “小言儿~你看这一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就行行好, 可怜可怜我。” 苏木卿那张艳丽的脸凑到跟前,季言低头翻着手里的杂志,无动于衷。 在季言这么多年的印象里,腌臜的红灯区是污秽和嘈杂的喧哗,褪去光鲜亮丽的表面, 人类丑恶的嘴脸在里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外界传闻,米德堡这个地方凶险万分, 是所有Omega避之不及的地方,这里本应该也是他记忆之中的样子,可自打来了这里, 这一个月,却是季言这段时间过的最为惬意的时光。 花房内四季如春,安静无人打扰。季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硬生生被苏木卿养胖了好几斤。 最近季言摸着自己有些发福的肚子,吵吵着要减肥,可这嘴上这么说着, 身体倒是诚实的很。 这一被苏木卿投喂,季言就还是忍不住。 他视线在苏木卿伸到面前的葡萄上扫过,捏紧了杂志一角,“不吃。” 苏木卿:“我剥都剥好了,吃一个。” 季言摸着自己微微有些发福的小肚子, 皱紧了眉头,“要不是你,我……” 他攥紧了手,视线盯着对方手中滴溜圆的葡萄,到底是没忍住俯身将葡萄给吃进了口中。 酸酸甜甜的葡萄的汁水在口中弥漫,让味蕾大开。季言惬意抱着手中的杂志靠在身后的躺椅上,“挺甜。” 苏木卿自己吃了一颗,只觉得口中的葡萄又酸又涩的,“这甜吗?呸呸呸。” 季言:“不甜吗?” 苏木卿:“不甜啊。” 季言抬手捏了一颗放在口中,“你吃不了酸,明明是甜的。” 苏木卿:“?????” 是他味蕾出毛病了吗??? 苏木卿将手里的水果筐子放在季言的腿上,“都是你的。” “不过小言儿……”苏木卿的视线从季言身上扫过,“你还真别说,你这是不是真胖了……” 季言握着手中的杂志拍在了苏木卿的头上,“还不都是你。最近蛋糕,水果,什么增肥就给我吃什么。” 苏木卿捂住头,“你这不是喜欢吃……” 季言:“你还说!” 苏木卿:“好好好我不说了。”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抽回手重新躺在躺椅上,他将手中的杂志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路亚联邦帝国上将封盛的那张脸。 杂志上对方穿着那一身他在刑场上见过的军装,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刻板端正。那一双格外好看的眸子里如霜雪,透着一股子格外讨人厌的劲。 自打那晚一别,他最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苏木卿看着季言微微有些愣神,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看谁这么入迷?” “没看谁。”季言将手中的杂志翻了一页,哪知下一页竟然还是他封盛。 这么一来,就被苏木卿给看了个正着,“这不是那个死冰块吗?” 他怎么随手一挑拿个杂志,还是封盛的特别刊。 苏木卿:“我去给你换一本。” “不用,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季言将手中的杂志合上躲开了苏木卿的手,“最近倒是很久没看见他了,他都在干什么呢?” 苏木卿:“封盛?” 苏木卿:“还能干什么,最近众议院新上任的议长都是他请来的。”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众议院的议长有人了?” “前国务卿路西斐。”苏木卿摇着手里的扇子冷哼了一声,“自打路西斐一上台就跟参议院议长靳容分庭抗礼,再加上众议院背后有乔伊支持,最近隐隐压了对方一头。” 季言:“那他……” 苏木卿:“他好得很。” 苏木卿:“帮乔伊选了一位绝佳的帮手,最近又在给乔伊拉拢人,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狼心狗肺。” 季言盯着该世界显示的60%的进度条,捻起葡萄往口中又塞了一颗。 事出反常必有妖,整个事情他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主角是藏在暗处平权党的领导者,可距他这一个月的观察苏木卿妥妥就是个粘人精,恋爱脑,虽然蛋糕,话似乎都对的上,可与对方的相处过程之中他总是会有一点不舒服。 不是苏木卿不好,倒像是有点生理上的排斥,就像是……这个世界之中所说的信息素排斥似的。 但若是对方以米德堡为伪装,倒是也不是不可能。 而另一个让他怀疑的人就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一直搞事业的……封盛。 季言只要一想到封盛的那个讨人厌的脸,就有点…… 季言:“呕……” 苏木卿赶忙将人扶住,“小言儿你怎么了?” 季言捂住胸口,难受的眼泪都掉了出来,“许是葡萄吃多了,有点反胃。” 苏木卿:“葡萄反胃?” “不对。”苏木卿的视线从季言的小肚子上移开,将扇子抵在季言的下巴上,微微抬起。 面前的Omega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子,眼尾上泛着的绯红色映衬着那颗泪痣显得艳丽夺目。 苏木卿伸手将季言的泪珠子抹掉,拧紧了眉头,“小言儿,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季言:“……………………” 不说还好,一说季言就想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页与对方的疯狂。再加上这个世界,Omega这种生物的体质…… 苏木卿站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医生过来。” 季言:“好。” 他看着苏木卿离开的背影,手指放在自己微微显得有些发福的小肚子上。 真,有了? * 苏木卿推门而出,一头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于秀,“你来的正好,去找个医生过来。” 于秀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伸手将打算折返回去的苏木卿给拽到了门外,“苏少,出事了。” 于秀平日里稳重,能面上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恐怕事情不小。 苏木卿收起了面上的笑问出声,“什么事?” 于秀:“上将来了。” 苏木卿握着扇子敲了敲掌心,“这米德堡本身就是他们平权党的根据地,他平日里来得还少?来就来,不用管他。倒是你,给我找个医生过来。” 于秀抬手将转身回去的苏木卿拉住:“苏少,可上将这次是来玩的……而且还带了国务卿那几个高官。” “他还是真敢什么人都往我这领。”苏木卿摩挲着扇柄,眯起了一双眼,“那就老规矩找几个他们相熟的Omega去坐陪,别让人露了马脚。” 于秀:“上将点名要了季少。” 苏木卿:“要谁?” 于秀:“季少,季言。” 苏木卿:“他疯了吗?” 于秀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木卿朝着玻璃花房内的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走,带我过去看看。” * 午夜,米德堡内彻夜狂欢。 平日里那些外表光鲜,口中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褪去伪装最是喜欢跑的地方就是米德堡。 在他们看来,Omega这种生物放/荡不堪,在外,他们用严苛的条例将人约束起来,将他们包装成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可这样的Omega反倒是胆怯懦弱,甚至是无趣。 米德堡的Omega都是一些有罪或者被人抛弃的人,可玩的花样更多,而且不用担心将人玩死了会怎么办,因此米德堡就成了A区的Alpha们在外心照不宣的地方。 今夜封盛做东,请人来米德堡玩。 这要是换成平时,他们都要怀疑封盛邀请他们去米德堡的真正目的是不是为了在那种地方宰了他们。 可这一次有乔伊从旁斡旋,再加上这来玩的人又是那位前议长夫人,几个之前跑去向乔伊吐槽的高官就按捺不住心里的小心思,纷纷应了这一次的邀约。 包厢内几个人搂着怀里的Omega坐在沙发上喝酒,坐这一会酒是喝了不少,可这怀里的Omega倒是有些差强人意了。在刑场那天自打见过季言的那张脸后,珠玉在前,再去看其他的Omega就看不下去了。 “人呢?” “这人怎么还没来呢?” 国务卿搂着怀里的Omega朝着一侧坐着静静喝酒的封盛看了一眼,“上将不会不想让我们见人吧。” 封盛静静的坐在一侧,他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轻笑了一声,“国务卿可真是会说笑,这米德堡可不归我管。” 褪去一身军装的Alpha坐在略显昏暗的包厢内,一身黑衣仿佛是光影将人拢在黑暗之中。自打封盛将众议院议长路西斐推上去之后,乔伊对人的信任与日俱增。 再加上这些天平权党异动,封盛在会上以血肉之躯护着乔伊受伤之后,乔伊就彻底的将人当成了亲信,今日早会上更是让人成为了帝国唯一一个可以配抢近身的人。 短短一年的时间,封盛做到了他们这群老家伙们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国务卿握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就落在了封盛身上,对方此时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那一张锋锐明晰的脸庞染着一层的不怒自威的冷意让人越发的有点看不透了。 国务卿笑了一声,“也是,我听说最近这苏少与人倒是走得近。这一个月期限过了没多久,许是对方早就按捺不住先品尝了这Omega的滋味。” 封盛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液,“怎么?国务卿嫌脏了不成?” “这入了米德堡的Omega哪个不脏?”国务卿手指捏着身旁Omega的下巴,在对方微微有些惊愕的双眼之中,灌了对方一杯酒。 Omega的手被缚在身后根本挣脱不了,不得不被迫将酒全部喝了下去。 国务卿抬手将人有些嫌弃的丢在地上,他无趣的站起身,迈步走向封盛,“还别说自从上次在刑场上见了他,那小Omega长得倒是让我念念不忘。” “不过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那小Omega精神似乎有点问题,这要是被送来可是要好好的装扮装扮,这要是伤了余老,关老上将的罪过可就大了。” 封盛收紧了捏着杯子的手,面上悠然的笑道:“国务卿多虑了,这被调/教出来的Omega到底跟外面的野猫不同。” 国务卿笑了一声,“那我可有点期待米德堡的手段了。” 包厢紧闭着的门突然被人敲响,随后侍者走了进来俯身在封盛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封盛将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失陪一会。” 国务卿撇了一眼那放在桌子上基本上没怎么动的酒,抬手将人拦住,“上将这酒都没喝多少,干什么去呢?” “我的人找到了苏木卿。”封盛微微侧目,“总统阁下有些话要我带给对方,国务卿不会也想听吧。” 这件事乔伊倒是同他讲过,国务卿将手抽回,“那上将早去早回,这乐子才刚刚开始。” 封盛朝着身后的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包厢的门在身后关上,封盛面上的厌恶之色就显露了出来,他伸手掸了掸刚刚被国务卿碰到的地方,单手插兜迈步向前,“人呢?” 侍者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 封盛穿过走廊向前,刚走到拐角处,就被冲出来的人给一把按在了墙壁上。 后背被撞得一疼,封盛皱紧了眉头,一柄扇子就抵在了肩头。 封盛看着那扇子轻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在米德堡能做出半路拦堵这样事情的人,只有苏木卿。 封盛悠然的靠在墙壁上顺着那扇柄向上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面前的苏木卿。此时这位苏家公子正一脸生气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封盛将那扇柄给拨开,面色冷然的开口,“苏少最近看上去火气有点大。” “别跟我用这副语气说话。”苏木卿将扇柄拨回抵在了封盛的咽喉处,“我不是你们官场上的那群人。” 封盛没有说话。 苏木卿看着封盛这副模样就生气,他眯起了一双眼睛伸手揪着对方的领口低呵出声,“你对我父亲口口声声说的平权,许诺下来的话,现如今就只剩下满口的假仁假义,舔着脸去给乔伊当狗吗?” 封盛:“我许诺的话不会忘。” “不会忘?”苏木卿冷笑了一声,“你的不会忘就是让小言儿去给那群狗东西陪酒吗?” “封盛,我以为你在米德堡这么多年,你最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狗德行,知道你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苏木卿收紧了攥着对方衣服的手,“可是现在呢,我错了。” “亏我之前还以为你喜欢他,没想到你的喜欢就是让他为你的事业铺路当垫脚石。”苏木卿握着拳朝着封盛的脸上锤去。 封盛一把将苏木卿挥过来的拳头给一把握住,“别往脸上打,会被发现。” 苏木卿:“艹,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封盛:“没疯。” 封盛:“打完就让人把季言送来。” “艹!”苏木卿朝着对方的肚子上锤了一拳。 他将人一把丢开,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人,“封盛,我警告你,你既然放弃了人就不要再来招惹他,从今往后,他季言是我的Omega,你不会护的人,我护。” 封盛扶着一旁的墙壁直起腰身笑了一声,“苏木卿,他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 苏木卿:“那可不一定。” 苏木卿转过身,握着扇子笑了一声,“那你可能不知道,小言儿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封盛嗤了一声,“苏木卿,谎话编也要编的像一点。” “你是说永久标记是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标记是可以洗的。”苏木卿走近了一步,“只要将他体内的信息素全部都给洗掉……” 封盛一拳打到了苏木卿的脸上,“你竟然敢动他!” 当年他的母亲就是因为一遍又一遍的洗标记而死在了手术台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Omega想要彻底的洗干净一个标记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 封盛弯腰,双手将苏木卿拽起抵在了身后的墙上,“苏木卿,我把人送到你这里,是让你护着他,不是让你折磨他。” 苏木卿吐了一口血沫,“你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要亲手将人送去到那些畜生的床/上?” 封盛:“我会护着他。” 苏木卿一把将人推开,“你放屁,我不信你。” 封盛:“乔伊已经开始怀疑,苏木卿,你要是不想连累你们苏家,不想让米德堡的这些人全部都送死,你就把人给我。” 苏木卿顿住脚步。 “这世道不公,我曾发誓,我会护着他,给他一个平等太平的盛世。”封盛盯着对方的背影再次出声,“乔伊多疑,这些人是乔伊故意拿来试探他,也是来试探我的。” 封盛:“你可知,此前季言一直在为乔伊做事。” 苏木卿:“什么?” 封盛:“乔伊扣押了他的家人,以对方的性命为要挟让他嫁给我父亲。所以他拒绝了我的求婚,进了封家,目的就是为了替对方杀了那个让乔伊心存忌惮的封枭。” 封盛:“杀人他哪会,所以,是我帮他动了手。” 苏木卿皱紧了眉头。 封盛:“我费尽心力将人从那个深渊之中捞出来,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会用我的命护他一世无虞。” 他抬手将怀里藏着的一份文件拿出递给了苏木卿,“过了今夜把这个拿给他看。” 苏木卿:“这是什么?” 封盛:“乔伊已经秘密杀了他的家人,所以,他也不必在因为此为乔伊卖命了,从今往后,就让他安安心心在米德堡活下去。” 苏木卿攥紧了手里的文件,“那你呢?” 封盛:“我会让他恨我,这样若是之后计划失败了,他也不必为我死了。” 于秀:“哎呦我说两位祖宗,你们别吵了,那边包厢里的人都等不及了,再不把人送过去怕不是要露馅了。” 苏木卿:“……” 封盛:“………” * “苏木卿,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季言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撑着坐起身,他睁开眼睛就正对上苏木卿看上去微微有些发肿的脸。 季言:“你这……怎么出去一会破相了?” “破相了?破相了!”苏木卿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镜子举起来看了一眼,“封盛那个混账东西下手不知道轻重,于秀快把冰袋再给我敷一会。” 季言:“封盛?你跟人打架了?” 苏木卿:“嗯。” 季言:“打输了?” 苏木卿:“………………” 于秀将冰袋递上来提醒出声,“苏少快来不及了。” 季言听着于秀的声音就觉得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太对,他伸手将苏木卿握着冰袋的手给拨开,“怎么回事?” 苏木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 季言:“什么?” 苏木卿:“就是需要你……” 季言:“需要我出去陪客?” 苏木卿:“…………嗯。” 季言:“陪谁?” 苏木卿:“陪……” 季言:“陪封盛?” 苏木卿:“………………” 季言看着苏木卿没了声音,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下床,“陪就陪嘛。” “不止封盛,可能还有他带来的那些官员。”苏木卿走过来蹲在季言的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若是不想,我去帮你推了这件事。” “推了,你怎么交代?” 季言抓住苏木卿的手重新将人拉了回来,“安了,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况且我季言又不是那些肯任人摆布的Omega,过去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苏木卿看着季言站起身,他跟着人站起来,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小言儿,你怀孕了。” 季言:“什么?” 苏木卿转过身来,“孩子已经一个月了。” 季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所以……我真的……” 季言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主角心心念念了两个世界的小崽子还真的是让他怀上了。 苏木卿走上前将人抱在怀里,他在季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所以小言儿一定要平安回来,等你回来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主角这是要同他坦白了吗? 季言的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服,仰头看向对方的眼睛,“好,等我回来。” * 包厢内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米德堡的管事于秀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打扮了一会,让几位爷久等了。” 封盛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冲着人抬了抬手指,“那还不赶紧将人带进来。” 于秀:“是。” 她走出包厢伸手将站在门外的Omega给拽了进来。 随着一阵轻微锁链撞击地面所发出的晃动声响,一个人映入眼帘。 暗色的灯光之下,那被刘海拢在阴影之中的脸被画了精致的妆容,唇色殷红,映衬眼角的那颗泪痣艳丽夺目。像是刚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小Omega上身只穿了一件松垮垮的宽大白色衬衣,衬衣从肩膀滑落,露出那如雪一般的皮/肤。 红绸缚眼,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已经被摘了,微散的领口露出了那同样被红绸缠裹着的脖子,红绸向下绑住了那双被缚在身前的手。 小Omega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前挪了一步,众人就发现对方赤足踩在地板上,纤细的脚腕上绑着一条极为纤细的金色细链,细链上挂着清脆的铃铛,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于秀:“各位可还喜欢?” “喜欢。” 国务卿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站起身来。 这副打扮,让面前的小Omega艳丽的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坐在沙发上的封盛捏着杯子的手收紧,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于秀身上。 封盛:谁让他穿成这样的? 于秀偷偷给封盛指了指身侧的季言。 季言胡闹就算了!苏木卿那个混账也跟着让人胡闹! 封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那股子想上前把人直接宰了的冲动。 于秀害怕殃及池鱼,赶忙转身招呼着身后的人从这屋子里离开。 季言听着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就感受到一股子染着冷意的眸子落在了身上。 不用猜,季言也知道是封盛。 按照以前对方的尿性,此时怕不是正在心里骂他不检点。 不过今天他这么做也有他的目的,他要试一试,封盛到底是不是主角。 他就不信,他都要深陷囹圄了,对方还能坐怀不乱。 国务卿:“宝贝儿,来,过来。” 吐出的声音有点耳熟,季言辨识了一番,想起来应该是那天在刑场上见到的国务卿那老头。季言心思一动站在原地,软软的冲着人撒娇出声,“我看不见,先生过来接我嘛。” 封盛磨了磨牙。 很好,非常好。 国务卿赶忙绕过桌子,他刚想要上前去,封盛却是从沙发上站起身,“等等。” 他走上前,“按照惯例,先搜身。” 国务卿撇了一眼基本没怎么穿衣服的季言,“这不用搜了吧。” 封盛:“这群Omega一贯诡计多端,前几天总统遇刺,就是搜查不彻底的结果。” 国务卿向后退了一步,“那就给我检查仔细了。” 封盛:“是。” 季言感受着对方靠近,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冷莲香味道的信息素就扑入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错觉,他总觉得封盛的信息素会让人安心。 季言微微走了一会伸,封盛的手就扯着季言身上的红绸将人拉近,“季言,你果然放/荡。” 季言亦凑到对方跟前低语出声,“怎么仅是一个穿着,就让上将对我,动情了?” 腰上被人掐了一把,季言低骂了对方一嘴。 封盛将人拉开搜身,待对方检查到季言腰间时,他向后退了一小步突然出声,“上将这是搜身呢,还是想要调/戏我?” 封盛眯起了一双眼。 站在一旁的国务卿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伸手将季言拽了过去,“行了不用检查了。” 他扫了面前的Omega一眼,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封盛盯着那被人抱坐在腿上的Omega,攥紧了拢在身侧的手指,走了回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 “这Omega当真是个极品。” “我见过的这么多Omega里面,还只有这个让人心动……” “这封枭可真是个没福气的。” “要我说,就这样的美人,我宁愿死在他身上。” 来之前,季言已经同苏木卿了解了一番这边的情况。 整个场子里虽然是封盛做东,但主事的却是这位国务卿,只要将人哄好了,一切就好办了。 季言想到此,坐在国务卿的怀里扁了扁嘴,“先生,等过了今夜我就是您的人了,再说什么亡夫岂不是晦气。” 国务卿:“有道理。” 国务卿拍掉想要伸过来的几双手,低呵出声,“听见没有,在敢跟我提对方,我就撕烂谁的嘴。” 季言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唇边就被人抵了一个酒杯。 国务卿:“会喝酒吗?” 季言笑了笑,“当然会。” 国务卿:“那陪我喝两杯?” “欸等等,于老今天来玩,您倒是让我们也分一杯羹。” “这小Omega我们可都是想了许久的了。” “是啊,您不能总是自己把着……” 季言将唇从茶杯处移开,“这屋子里人这么多,两个人喝的确没什么意思。” 国务卿:“那你想怎么喝?” 季言:“先生帮我把眼睛解开,我们可以来玩个游戏。” 国务卿挑眉,伸手将对方绑缚在眼睛上红绸给解开。 他倒是想看看,面前的Omega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季言适应了一番光线,一眼就看见了正前方正握着酒杯看着他的封盛。他将视线移开,看向面前的老家伙,“原来是国务卿。” 国务卿的手指扯过季言身前的红绸将人拉到跟前,“怎么?让季先生失望了?” 季言:“怎么会。” 季言:“出来玩,跟谁不都是一样?” 国务卿伸手挑起季言的下颚,面上的笑意深了深,“都说这前国防安全部部长是个清冷美人,没想到这美人被关到这米德堡调/教了一个月,倒是变成了放/荡了不少。” 季言:“您不喜欢?” 国务卿:“喜欢。” 季言笑意更深,“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这输的人呢就罚酒或者tuo一件衣服怎么样?” 坐在屋子里的人视线从季言身上这松松垮垮的衣服上扫过,这国务卿还没开口,一旁的几个人先答应出声。 “我看行。” “非常不错。” “要怎么玩?快开始吧。” 季言偏头看向国务卿,“您呢?” 国务卿的手指捏着季言的下巴,“宝贝儿,你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季言被绑起来的手递到对方跟前,“我这样要耍什么花招?怕不是跑出去两步就得被你们捉回来。不过就是给各位助助兴罢了。怎么?您这就害怕了?” 国务卿将手松开,“谅你也不敢。” 季言笑了笑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封盛身上,“上将呢?” 封盛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季先生好兴致,我又怎么能不玩呢。” 季言挑眉。 这人员到齐,季言就让侍者送了一副牌进来,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洗了牌将牌从中抽出了一张,“方片2,接下来谁抽到方片,谁就是输家,我先来。” 季言摸了一张,“梅花。” “梅花。” “黑桃。” “黑桃。” 国务卿弯腰从桌子上抽了个红桃。 只剩下一个人,季言将视线撇向了对方,“上将该您了。” 封盛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伸手抽了一张,他刚要端起杯子喝酒,手就被季言给按住了,“看来,上将输了,第一局上将上来就喝酒,这要是之后的人输了都选择喝酒不太好吧。” 季言抽回手将视线在封盛的身上逡巡,“不如……” “愿赌服输。” “上将别耍赖啊。” 封盛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好,我tuo。” 季言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盯着人。 封盛今天没穿正装,而是穿了一件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整个人坐在这包厢之中显得禁/欲而又冷漠。在季言的注视之下,封盛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解开,将西装脱了丢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面色沉冷如霜,在季言的注释下,伸手整了整衬衣扣子。 整个动作下来,十分的赏心悦目,季言就喜欢看美人,此时盯着人恨不得让人把里面的衬衣也一块tuo了,“来来来继续。” “梅花。” “黑桃。” “tuo!” “……来来喝。” 这游戏玩到最后屋子里其他的Omega也加入了进来,这一个多小时之后,整个屋子里只有季言的衣服的衣服完好无损。这要说作弊吧,除了第一场输的封盛以外,就是国务卿基本也是不败的战绩,但两个人酒也喝了不少,而封盛看上去整个人已经感觉有些喝多了。 这么看下来,众人口中吐出作弊的话就只剩下。 “国务卿运气真好。” “于老手气好啊。” “来给……来给我们也沾沾运气?” 季言亦是称赞了对方一句,国务卿耳朵里听的高兴,转头捏住了季言的下颚,“宝贝儿,你这一件衣服……倒是看上去挺难tuo。” 听着国务卿已经有些喝的晕乎乎的状态,季言眨了眨眼睛,“我运气向来比较好,不过……” 他扫了一眼现场的状况,冲着人笑道:“我觉得可以在加一个筹码。” 国务卿:“什么……什么筹码?” 季言:“这一次若是谁连赢了三局,就可以挑在场任一一个人玩亲亲。” 上一个三连胜的国务卿盯着面前的Omega的唇,“那刚刚我赢了,是不是……” 季言伸手挡住对方,“这还没开始,您可不能先坏了规矩,等一会您赢了,您想怎么亲都行。” 国务卿:“好……都依你。” 季言坐起身,就感受到身旁有个视线落在了身上,他没去看,抬手洗牌。 这屋子里接连喝晕了好几个,此时还能坐起来的除了国务卿还有几个Omega以外就只剩下封盛和他。这玩的人少了概率就比较大,上去第一圈,国务卿就赢了。 国务卿乐了,“宝贝儿……还有……还有两次。” 季言:“别急嘛,这不上将也赢了吗?” 国务卿朝着人略显警告的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封盛似是有些喝晕的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宇,“运气好。” 国务卿:“再来!” 季言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了封盛身上,“上将还能来吗?” 封盛揉着眉宇撑着起身,“来。” 季言:“我看上将已经醉的不行了。” 国务卿一脸不耐烦的冲着人挥了挥手,“不能喝……就趁早退出,我就带着……带着美人……去睡觉。” 季言不知道封盛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醉了,对方攀着他的胳膊坐直了身子,端起了杯中的酒,“还没输。” 季言扯了扯嘴角伸手拨开了封盛的手臂,“那行咱们就继续。” 季言今夜之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皆因为这牌只要到了他的手里,他就输不了。这国务卿能赢,是他放水,这封盛能赢…… 半个小时之后,季言就看见封盛向国务卿的酒杯里下了药。 季言挑眉,一句话都没说就将手里的给酒杯端给了国务卿,“于老啊,您要是再输,这赢家可就归上将了。” 国务卿眯起了一双眼睛,醉眼朦胧的看向封盛,“下局,他……他必输。” 季言:“好好好,您说的是。” 他洗了洗牌,将牌放在两个人跟前,“抽出来的是黑桃K,我是方片,看你们了。” 国务卿当先抽了一张牌。 季言看着对方一脸懊恼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中,他转头看向封盛,有些懊恼的对身旁喝的脸通红的国务卿道,“于老啊,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上将又赢了。” 季言:“上将三局连胜,你看着这屋子里谁顺眼,就可以跟他……” 季言这头刚转过去跟人说话,就正对上封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你……” 封盛:“愿赌服输。” 后脖子被人一把扣住,季言被人拉到跟前的同时,封盛的吻就冲他落了下来。 柔弱可欺Omega(11) 包厢内的光线昏暗, Alpha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季言的视线就撞进了对方黝黑深邃的眼眸之中,那双深沉的眼神就像是乌黑的墨玉,让人像是要深陷其中。 这眼神…… 放在腰身之上的手收紧,季言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良久, 手指攥住了对方的领口的衣服。他还没来及多想, 封盛就将人拉到跟前加深了这个吻。 chi之间的jiu就像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让吻变得浓烈而又炙热。 敛藏在腺体之中的信息素一点一点的被勾缠了出来, 在鼻息之间清冷的莲香之中,后调染上了一丝丝的茶味的苦涩。 面前的Omega耳廓泛着一丝薄红,就连眼尾都因为动情而泛上了一层绯红的嫣红,在雪色的皮肤上比天上的晚霞还要艳丽多情。 季言整个人陷在身后的沙发里,不得不微微仰起头迎合着对方。 国务卿:“封盛你……” 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 让季言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将封盛推开。 他回头朝着身侧出声的国务卿瞧了一眼, 只见对方躺靠在沙发上,睁着一双迷离的双眼抬手指着封盛。 季言:“国务卿游戏罢了,你……” 季言的一句话还没说完, 腰就被封盛给伸手扣住。 季言低头朝着放在腰上的手看了一眼,在他的惊呼声中,整个人就被打横给抱起。 季言:“你抱我做什么!” 他赶忙揪住了封盛的衣服领子朝着身后的国务卿看了一眼,好在对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整个人就倒在一旁的沙发上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道是刚刚喝醉导致的,还是因为封盛在酒里下的药。 季言回过头去揪着封盛的衣服领子, 低问出声,“你刚刚到底给人喝了什么?” 怀里的小Omega动来动去,那本就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的衬衣,此时直接褪到了手腕上,莹润白皙的肩头就露在了外面。 封盛压下了一头的火气, 伸手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将人裹成了一个茧。 季言挣了挣低呵出声,“你干什么!” 封盛:“你闭嘴。” 季言:“你凶我!!!” 封盛撇了一眼屋内横七竖八躺倒的人,抱着人从包厢里离开。 季言:“封盛,你……” 身后的门关上,季言就看见门外守着的侍者走上前来,“上将,您这要去哪?”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季言闭了嘴将头埋在封盛的怀里装鹌鹑。 封盛低头朝着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开个房。” 季言:“??” 侍者偷偷朝着封盛怀里的人看了一眼,赶忙冲着人低头,“上将这边来。” 等人转过身,季言将头从封盛的怀里抬起头,伸手揪住封盛的衣服,“开房?开什么房?” 封盛一句话都没说抱着人就朝着前面走。 季言:“封盛!” 季言看着封盛染着冷意的侧脸,在低呵出声之后害怕别人听见,就趴在对方的怀里,凑到对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出声道:“欸!我跟你说话呢!” 这米德堡么多人在,回头要是被谁看见了这传到国务卿的耳朵里,他们一个二个都得完蛋。 季言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朝着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拧紧了眉头,“你放我下来!” 封盛:“你说的,出来玩,跟谁都一样。” 季言:“………………” 这什么人呐! 好话一句没听到,专听他说的这些了! 季言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将国务卿耍了转头没有逃得过封盛! 侍者引路将门给打开,“上将,到了。” 封盛抬脚将面前虚掩着的门给踹开,声音之大让季言吓了一跳。 眼看着就要被人带进去,季言伸手扒住了门。 封盛的脚步不得不停在原地,“松手。” 季言:“不松!” 封盛出声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侍者,“把他的手给我掰开。” 侍者:“……” 季言盯着对方走上前的身影,拧紧了眉头,“别过来!” 季言看着侍者停住脚步,他回头看着封盛那一脸染着霜色的脸哭出声,“呜呜呜呜,没想到堂堂上将竟然要毁人清白……你还是不是人!” 眼泪啪嗒啪嗒的从小Omega的眼眶里掉落下来,哭红的双眼让封盛心里涌上了一股子心疼。 今晚,这些人是他带来的,倒是季言,搞这么一出,不过是因为想要放松那些人警惕好脱逃罢了,他是不是,吓着对方了? 封盛刚想软了声音出声,眼睛里就瞥见了对方眼底滑过的一丝狡黠,像是一个小狐狸似的,满眼满心都透着算计精明。 装哭,他竟然又被耍了。 封盛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掰开。” 路亚联邦帝国的上将就是个活阎王,这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对方。 侍者哪里还敢拒绝,当即就走上前,“季少小心伤了您,您还是松手吧。” 季言死死扒着门的手就被侍者给掰开,他扁了扁嘴,哭的更大声,“呜呜呜,我手都疼了,封盛你欺负我就算了,你还让别人欺负我……” 侍者头皮一麻在封盛冷的像冰一样的眼神里,飞快的将门给关上了。 这人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季言还没来得及去抓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整个人就被封盛抱进了屋丢在大床上。 季言:“哎呦!” 艹,这人怎么软硬不吃。 季言撑着起身的同时头顶就有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季言猛地翻过身就看见封盛欺身上前。季言眯起了一双眼,抬脚将封盛给踹下了床。 封盛本就没对人设防,这冷不丁的一脚将人踹的一个踉跄。 他抬起头朝着小Omega看了一眼,半撑在那人脸上哪里还有要哭的样子,倒是一脸孤傲的看着他。 封盛伸手拍了拍衣服,直起身来,“你果然在装哭。” 季言:“真可惜,我刚刚就该踹断你的命根子。” 封盛:“季言!” “上将放了我。”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看向对方,“否则我就将上将刚刚做的事情捅出去。” 封盛迈步靠近,“你都看见什么了?” 季言感受到一股子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向后挪了挪,拧紧了眉头,“只要你放了我,今晚上将在包厢里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封盛走到床边,弯腰用手握住了季言的纤细的脚腕,“自作聪明。” 他冷哼了一声,将人拉到跟前,“国务卿那人可是最会折磨Omega,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今晚再跟他玩花招,你说他会怎么样?” “你威胁我?”季言皱紧了眉头,“封盛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刚刚都给你放水了,你现在竟然在这里威胁我!” 封盛将小Omega的下颚捏起,“我只是在告诉你,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是国务卿那样的傻子。美人计用一次,下次说不定就不好用了。” 封盛视线朝着季言身上的衣服扫了一眼,“衣服不错,下次别穿了。” 季言偏头躲开了封盛的手,“你管我。” 封盛将人一把推倒在床上,他将人禁锢在方寸之间,“季言,你是不是吃一吃亏你才会长记性?” 季言:“你想干什么?!” 封盛:“办了你!” 季言:“………………” 脚上的链子被绑在了床位,手上的红绸被解开的同时绑在脖子上的红绸也散开来,季言身上的衬衣彻底的被tui到手肘上,雪白的脊背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中。 染着凉意的指尖从脊背攀爬xiangxia,季言攥紧了床单,磨了磨牙,“封盛!” 屋内染着浓郁莲香的信息素让季言脸上升起了一抹绯红,身体隐秘的冲动让季言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体质,被Alpha的信息素撩了一点点竟然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Omega只要被永久标记之后就不再会发/情了嘛! 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封盛真的是…… 独属于Omega白茶信息素的味道初闻染着甜后调却染着浓郁的苦涩,这股子味道就像是季言初见时觉得面前的Omega甜美可人,可相处的时间长了他才发现季言明明就是花丛之中的一朵艳丽娇美的花朵,却是最毒的那个。 白茶的信息素在空中与清冷的莲香纠缠让香味之后染上了一丝丝的苦涩,封盛的视线就落在了季言的身上。 小Omega在发/情。 季言不知道,封盛却是清楚的很。 在路亚联邦帝国被永久标记的Omega根本就不会对其他的Alpha发情,如果发/情了,那么面前的Omega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没有被标记,一个就是那份独属于他的标记根本就没有被洗掉。 这股子难受让季言又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封盛时候的模样,身体不受支配的感觉,让人感觉太差了。 身后的人迟迟未动,季言收紧了手,“做不做,不做就滚。” 封盛:“季言!” 他的视线从季言的身上移到对方看上去微微有些发福的小腹上。 他的Omega的确比上一次见胖了。 如果苏木卿的话不假,季言就的确是怀孕了。 若今天来的不是他,怀着孕还想着跟别的Alpha做那种事吗? 封盛攥紧了手。 躺在床上的季言难受的想哭,他艰难的回过头想要去看看对方在干什么,哪知道刚转过头去,身上就被人盖了一床被子。 季言:“?????封盛。” 季言的话刚出,屋子里属于Alpha的信息素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他就看见封盛迈步向外走,“你做什么去?” 封盛:“拿抑制剂。” 都到这份上了,这人竟然想把他丢在这! 前两个世界的主角都没有这一个难搞! 季言盯着封盛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手,“封盛,你是不是不行?” 柔弱可欺Omega(12) “医生肚子肚子。” “来来, 快给我看看。” 苏木卿握着手中的扇子朝着季言的头上打了一下,“这个时候慌了,昨晚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封盛玩的再刺激一点?” 季言捂住脑袋,“这能怪我嘛。” 狗子就是狗, 他怎么知道随随便便两句话能把人惹火。 季言靠在床上揪着被子委屈巴巴的出声, “他就是个混蛋, 他昨晚都不给我说话解释的机会!一张嘴就在那叭叭叭的……他就是算计我!我敢说他昨晚一定是故意的,这个诡计多端的Alpha!嘶……” 脖子上的伤扯的季言一疼,他皱紧了眉头,眼泪从眼角中滚落下来几滴,“呜呜呜呜呜都怪他!我……我到现在脖子还疼!” 苏木卿:“该!” 季言:“苏木卿!” 苏木卿叹了一口气。 他坐到床畔去, 用扇子将空气之中封盛讨人厌的信息素给挥散,“小言儿, 消气消气。” 不行,不能想封盛,一想到封盛就来气。 季言用手扇了扇来让自己去火。 苏木卿赶忙将扇子递到了对方跟前, “要我说,这孩子我养,你把他踹了。” 季言揪着小被子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 昨晚要不是他认出来主角就是封盛,他才不会惯着对方…… 而且,依照狗子之前两个世界的处理方式,昨晚的事情季言总觉得有些怪异, 就好像是……故意让他讨厌他似的。可这股子讨厌归讨厌,狗子的醋却又没少吃……那股子不甘,占有在这个世界被无限的放大。 季言从一开始被系统绑定进入到这些世界,他都觉得来这里是他在逃避原来的世界,是为了拿到最终的奖励回去从那个牢笼之中逃脱出去, 可在经历了两个世界之后,季言却发现他与主角的羁绊变得越来越深。 从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到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主角也在改变他。 主角在每个世界都在向他证明一件事。 主角在向他证明,哪怕世界都在排斥他,不容他,所有的人都可以不喜欢他,可他却绝不会放弃他。 季言想到此攥紧了手。 真是个大傻子。 季言皱紧了眉头,抬头看向苏木卿:“你要是能让他放弃,我也不是不行。” 苏木卿:“我……” 他倒是也想,可苏木卿一想到昨天,他就觉得自己被揍的伤还疼。 这件事吧,压根就无解。 封盛这人嘴上说放弃,可一旦让他知道有谁在背后觊觎他的Omega,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言儿,你别想这么多了,现在你就安安心心的养胎。”他伸手冲着愣在那的医生挥了挥手,“还不赶紧给他看看。” 医生赶忙应了一声,上前给季言看了看身体。 好在医生检查完之后,季言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这让两个人齐齐的舒了一口气。 苏木卿:“吓死我了,你下次别再给我整出这样的幺蛾子。” 季言点了点头,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医生叫住,“您等一下。” 医生重新走了回来,“季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季言坐起身,“你出去之后,若是有人问你我身体怎么样,你记得说,不好,非常不好。” 医生:“啊?” 季言:“反正就怎么惨怎么说明白吗?” 医生:“可……” 季言:“苏木卿。” 苏木卿看了医生一眼,“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废什么话。” 一个是祖宗两个也是祖宗,医生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等人走了,季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苏木卿:“你这是打算忽悠封盛?” 季言:“狗子不值得忽悠。” 苏木卿:“……那你?” “忽悠国务卿。”季言摩挲着手指沉思了片刻,“那老东西昨天没吃到甜头肯定会不甘心。” 这稍微找人一问,就必会问到封盛的头上,让人知道昨夜是封盛将他带走的话,一定会被怀疑封盛是否是旧情复燃。 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候,最好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 纵情一夜,封盛在屋子里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摸着身侧早已经凉掉的温度,手指微曲。 好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这样他就可以一觉醒来都能看见对方了。 封盛撑着坐起身揉了揉眉宇,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不大一会,紧闭着的门被陆宁刷开来。 封盛站在镜子前扣着袖扣,抬眼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陆宁,“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陆宁:“是。” 陆宁:“于秀说苏少已经叫了医生。” 封盛手里的动作一顿,“医生?” 陆宁:“是。” 昨晚…… 封盛收紧了手指,“严重吗?” “不轻……” 陆宁拧紧了眉头,“上将季少还怀着孕,您昨天怎么也不收着点?” “我昨晚本身就没打算动他。”一想到昨晚,封盛就有些愁苦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 Alpha的信息素对于Omega是催/情的毒药,可Omega的信息素又何尝不是?更何况面前不断撩他的Omega还是他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这人一哭,一撒娇的想要,他就不舍得让人难受。 他就不该惯着他。 陆宁:“对了上将,我刚刚来的时候,见酒醒的国务卿去找了医生。” “你不早说。”封盛瞪了陆宁一眼,快步离开了。 “上将!上将等等我。”陆宁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拿起,追着人跑了出去。 两个人出了屋子,在临去后院的走廊上看见了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封盛抬手将陆宁拉住将人扯到了一旁,“嘘。” 陆宁当即闭了嘴。 封盛抽回视线站在拐角处,就听见不远处的两个人交谈。 国务卿:“还能同房吗?” 医生:“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同房了。” 国务卿皱紧了眉头,“这么严重?” 据他所知封盛之前跟人处对象的时候,对那位可是无微不至,这转头竟然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可不是。”医生添油加醋的跟人解释出声,“这Omega本就娇弱,生/殖腔更是脆弱禁不起折腾,可我刚刚去给那位检查身体的时候,生/殖腔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除此之外还有这外伤,鞭痕,蜡烛……啧啧那位Omega现在可是连床都下不下来了。” 国务卿笑了一声。 难怪乔伊会对封盛器重有加,一个连自己父亲和爱人都能下死手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靠在墙壁上的封盛突然感觉陆宁落在身上的眼神有些不对,他抽回视线看向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陆宁:“您说您这做戏就做戏,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封盛皱紧了眉头,“我没做。” 陆宁:“上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敢作敢当不丢人。” 封盛:“………………”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陆宁:“这国务卿看来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找季少的麻烦了……” 是啊,只有将自己说的惨一点,才能摆脱国务卿的纠缠。能在外这么败坏他的名声得,就只有季言能干的出来。 他还偏生的必须全部受了这名声。 封盛的目光从国务卿的身上扫向不远处的花房,冷哼了一声,“走。” 陆宁转过头就看见封盛转身就走,“上将,咱们这就走了,不去给季少赔礼道歉了吗?欸,上将!你等等我……” * 花房内,苏木卿突然想起来封盛昨晚交代的事情。 “对了。我说等昨晚之后要告诉你一个事情来着。” 苏木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到季言的手里,“你看看这个。” 季言伸手从苏木卿的手里将文件拿到手里,“这是什么?” 苏木卿:“你看看。” 季言一脸疑惑的将手中的文件打开,他扫了一眼文件当中的内容,手指用力捏紧了文件的一角。 这文件是……这是当初他为什么会选择嫁给封枭的原因。 路亚联邦帝国的总统乔伊以他的家人为要挟,让他替他办事,可实际上他要相护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苏木卿低头瞧着季言捏的有些发白的手指,有些话虽然很不想说,但却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这是封盛给你的礼物。 【系统:当前剧情进度已达70%,剧情已过半。】 【系统:宿主是否已经找到主角?】 【季言:是。】 【系统:请在空白处填写主角姓名,人物输入正确后,宿主即可离开该世界。】 季言撇了一眼系统尚未完成的进度,以及需要填写的名字沉默了。 如果封盛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那么他就是这个世界平权党的领导人。这一年以来封盛表面上在奉承乔伊,实际上却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让平权运动成事。 他努力的推开他,却在背后默默的做了这一切。 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只剩下封盛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 季言攥紧了手指,半晌他将系统呈现在面前的界面关掉。 他不走了,他要留下来帮他将想要做的事情给完成。 苏木卿:“小言儿?” 季言抽回神思将看向苏木卿,“你父亲,就是前总统苏裴之对吗?” 苏木卿用扇子挡了挡脸,“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季言伸手将苏木卿的手给拨开,“别装了。” 苏木卿眼神有些闪躲的看向季言,“没……没装。” 季言抱着手臂看向对方,“我不是傻子,别以为我猜不出你和封盛背后做的那些勾当。” 他见苏木卿不说话,他抬手指了指花房,“这,还有昨天那事,还有这一个月,都是你们搞的鬼。” 苏木卿低咒了一声,“我就说……这事做的太明显……” 季言:“你说什么?” 苏木卿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季言冷哼了一声,“想把我撇开,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苏木卿赶忙坐在床侧,“现如今整个路亚联邦帝国米德堡最安全,小言儿,在事情没有成之前,你还是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 季言:“那我问你,要是你们的事情没有成功呢?” 苏木卿迎上了季言的目光,“没有成功,你也会好好的活着。” 季言:“你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却让我在这等你们的死期是吗?” 苏木卿:“小言儿……” 季言:“乔伊既然能想到派国务卿来这里找我,就是没打算放过我,既然如此,米德堡又怎么算得上是安全无虞呢?你们费尽心思的把我藏起来又是打算让我躲到什么时候呢?” 季言看着苏木卿想要出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若是想要日后长久的太平,那么就只有推翻路亚联邦帝国Omega管理条例,推翻乔伊该死的统治。” 苏木卿:“你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季言的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我记得米德堡有一条规定,若是Omega怀孕了就可以从米德堡出去是吗?” 苏木卿:“但前提是孩子的父亲愿意接收,就现在这个情况,封盛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 季言:“那若是老公已死呢?” 苏木卿:“哈?” 季言:“一个月前我可还是前众议院议长封枭新过门的妻子。” 苏木卿:“………………” 季言:“新上任的众议院的议长路西斐是封盛的人,那么整个政府当中,绊脚石就只剩下靳容和国务卿那帮子人。” 季言:“一个月前,靳容明知道我怀孕了却对乔伊隐瞒了我的事情为的就是让我在这里再也出不来,这样他就可以在乔伊那得到信任。可若是我将这件事抖了出去,你觉得他在乔伊那的信任还能留多少?” 苏木卿皱紧了眉头,“可若是这样,你就无法摆脱前议长夫人这个头衔了。” 季言抬手拍了拍苏木卿的肩膀,笑道:“可我有亡夫的钱可以继承啊,还有个好大儿,我不亏。” 苏木卿:“…………………………” * “陆宁,等过几天财产继承的手续办完,给我把议长府给卖了。”这几天封盛坐在办公桌前,将整理好的清单递到陆宁的手里。 陆宁走上前将清单上面的项目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出声,“那个……上将有件事,我觉得您需要知道。” 封盛低头翻着手里的文件,“什么事?” 陆宁将手里的文件退还了回去,“这……议长府您可能卖不了。” 封盛抬眼,“为什么?” 陆宁:“因为议长府这两天要住人,所以管家彭叔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住人?”封盛摩挲着手指,“路西斐不是不住那吗?” “不是陆议长。”陆宁有些不敢去看封盛的眼睛,他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退后一步,“这人是……季少。” 封盛站起身,“谁?” “季言。”陆宁瞧着封盛阴沉至极的脸色,再次解释出声,“米德堡有一条规定,若是Omega在里面怀孕了,那么就可以出来。” 封盛:“我不同意。” “您不同意没用。”陆宁小心翼翼的开口,“季少递出来的材料说那孩子是……您父亲的。” 封盛:“季言!!!!!!” 陆宁听着封盛拔高的声音默默的向后退后了一大步。 封盛叉着腰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脸色问出声,“他人现在在哪呢?” 陆宁低头看了看手表,“看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被接去议长府了。” 败坏他名声就算了,现在还想让他头泛绿光。 好,很好。 封盛抬手拔了陆宁腰间的抢,踹门而出。 陆宁低头一摸兜就发现抢没了,他苦了一张脸追着人而去,“我的上将啊,你们两口子每次吵架能不能别用我的抢啊……” 柔弱可欺Omega(13) “这幅画挂在这不吉利, 撤了撤了。” “把那个楠木椅子给换个位置,对对对就放在这里就行……” “唔,好像住的房间也不行。” “彭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住在二楼的那间的卧室里。” 彭叔顺着季言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尴尬的出声, “夫人, 那个房间是上将的。” 想当初他季言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情,就连一场婚礼,主角都把他骗得团团转。 之前,他对前路有着迷茫与无措。可如今重新站在这座议长府内的季言却突然觉得有些感慨万千。 他变得不再迷茫, 他也有要护的人,要做的事情。 季言听着彭叔的话, 将视线从二楼的房间移开,“那我就住那了。” 彭叔:“啊?可那是上将……” 季言:“他八百年不回来一次,随便给他个房间住住就完事了。” 反正他不要住封枭死掉的屋子, 晦气。 彭叔:“上将……” 季言伸了个懒腰,“别上将上将的了,赶紧把我的东西给搬进去……” 季言将手放下,他突然觉得彭叔的眼神看的好像不是他,他好像在…… 地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阴影,季言心里咯噔了一声猛的回过头去。 别墅的大门开着, 门外的光透进气派的客厅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刚刚心里还想的人,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 封盛就站在那,手里高举着一把抢,而抢口所对着的人正是他。 季言的脚步倏然顿在了原地。 封盛那一双眼睛里透着, 冷漠的凉意,像是森寒的刀锋,又似是冬日的霜雪,让人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蝉。 于此同时系统刺耳的警告声在季言的耳边响起。 【系统:警告,警告!当前系统检测出危险,请宿主尽快离开。】 【系统:当前剧情已进展80%,宿主是否已经寻到主角,如已寻到,请在空白处填写主角姓名。系统匹配成功之后,便可离开。】 系统在季言的脑海之中将内容播报了两遍,季言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的眼睛看着封盛以及对方手中握着的手抢,一字未发。 他在赌,他赌封盛不敢。 封盛的手指却是摩挲着手抢,扣动了扳机。 季言的一双眼睛瞬间眯起。 彭叔见不好,猛地上前一步冲着人阻止出声,“上将!上将别开……” ‘砰’的一声抢响响彻了整个客厅,彭叔的脚步猛地顿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就连议长府内的佣人都没想到封盛会开抢,一个二个吓傻了眼睛。 只有季言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连一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眼睁睁的看着子弹从身侧擦过,有风将发丝轻拂而起。 预想当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后却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季言的目光就正对上封盛那双看过来的眼睛,此时封盛那张锋锐的脸紧绷着,一双眸子冷的吓人。 季言想到了封盛会来,却没想到封盛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身后客厅当中原本摆放着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而地上的碎瓷片当中有子弹残留在地上。 彭叔和赶来的陆宁赶忙上前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陆宁:“上将上将,这么多人看着呢。” 彭叔:“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两个人被分别拉开,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没有消退。 被拉开的季言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的视线越过彭叔,朝着封盛看了过去,而此时的封盛望过来炙热的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两个人各怀心思,直到封盛当先软了面色将手里的抢丢还给了陆宁,季言的视线这才从封盛的身上移开来。 这还差不多。 封盛要是真敢动手宰了他,那就是他错看了人。 季言抬手将系统的界面关闭,耳边就听见封盛的声音,“没想到季先生好手段,竟然能从米德堡那腌臜之地逃出来。” 封盛的声音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生气,反倒是声音之中夹杂着一股子的嫉妒与嘲讽。 狗子的醋还真大。 季言嗤了一声,抱着手臂冲着人开口道:“其实这件事倒是也多亏了上将……”他观察着封盛的脸色,补充出声,“的父亲。” 季言摸着自己的小腹,状似有些愁苦的出声道:“谁知道这一夜风流快活,竟是给你们封家留了种。这你父亲死了,米德堡的人自然就不敢留我,就把我放回来了。” 封盛:“一次好命不代表次次好命,这外面危机四伏,季先生可是要当心了。” 季言:“有你这么一个好大儿护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封盛:“………………季言!” 季言听着封盛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这回头等孩子出生,可就是上将的亲弟弟,上将开心吗?” 封盛沉着一张脸将季言的手从肩膀上拨开,一言未发。 季言也不生气,他看着封盛吃瘪,却是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封盛的脑袋,“乖,来叫声小妈听听。” 封盛:“季言!” 季言的手腕被封盛握住,随后他就正对上封盛望过来一双凶红的眼睛,像是一只凶兽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好了好了,不皮了。 季言有些心虚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将手从封盛的手里抽了出来,拉着身侧的彭叔转身就走,“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彭叔:“夫人,上面还没弄好……” 季言皱紧了眉头,“嘘。” 他拽着人上了楼梯,“刚刚不是说给我腾屋子,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直到两个人从客厅之中离开,陆宁方才将视线从季言的身上移开,“现在好了,两位夫妻没做成,倒是这母子的缘分不浅。上将,咱们现在怎么办?” 季言此时能够站在这里,苏木卿能够答应他从米德堡出来,只有一种可能。 季言知道了全部,包括他想做的事情…… 在封盛的眼中前方本是荆棘丛生遍布的路上此时却开满了花朵。 封盛摩挲着手指,朝着周围的佣人看了一眼,“我们走。” 陆宁:“好走……啊?走????” 封盛转身离开,陆宁快步追上前去,“不是,上将这事情都没解决您就打算这么走了???您不会就这么妥协……欸,上将你等等我。” * 与此同时,参议院,靳容从椅子上站起身,“你说什么?” 秘书将手里的文件递到靳容的面前,“议长,季言从米德堡出来了。” 能从米德堡那种地方出来的Omega,除了死就是怀孕了。 在那种地方呆了一个月,孩子竟然还安然无恙,可真是福大命大。 靳容冲着秘书问出声,“之前不是说乔伊让封盛带着国务卿那几个老家伙去米德堡吗?” 秘书:“我听说这人去了。” 靳容:“去了?” 据他所知国务卿那群老家伙们玩Omega是一把好手,可现在季言为什么能安全无虞的出来? 秘书将他听到的事情给靳容解释了一遍。 靳容听后冷哼了一声,“封盛,又是封盛。”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转身坐了下去,“这封盛的行为我倒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秘书猜测出声,“议长这件事会不会不是上将的主意?” 靳容:“怎么说?” 秘书:“您看,这上将如果与季言死灰复燃,那么季言成为了议长夫人可就与人再无可能了吗?” 靳容:“也是。” 靳容:“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秘书:“议长,要我说这季先生是不是还是在乎您得,毕竟您这当初不是还跟季先生说起这件事,若是他继承了前议长的资产,那么对于您拉拢政界……” 靳容:“你别忘了路西斐现在才是众议院的议长,一个前议长夫人还是一个Omega能翻出多大的浪?” “议长,在吗?” 靳容的声音落,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靳容抬了抬手,秘书就转头去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来人将事情告诉了秘书就离开了。 秘书将门缓缓的关上,在转过身来之时,他冲着靳容出声道:“议长,咱们可能还真的小瞧了这个Omega。” 靳容:“怎么了?” 秘书:“总统阁下听说了这件事,就……就让人安排了一场接风宴,这接风宴安排了就算了,还……让我们去。” 靳容:“什么时候?” 秘书:“就……明天。” 靳容没有说话。 秘书瞧着靳容平静的脸色有些拿不准的问出声,“那……议长我们去吗?” 靳容:“去。” 靳容笑了笑,“我倒是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 “夫人,这房间里您再看看需不需要添一些什么东西。”管家彭叔抬手拉开一旁的柜子,“这里,放了您的衣服,您看样式可喜欢?” 季言迈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彭叔弯腰从桌子上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盒子递到季言的面前,“这里是您明天出席宴会要穿的衣服。” “多谢彭叔。”季言撇了一眼,视线移开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了屋内床头柜子上放着的独照上。 封盛的照片? 季言走上前去,伸手将照片从柜子上拿起来。 “这是哪个佣人办的事情,竟然没有将照片给收拾干净。”彭叔赶忙走上前去,“夫人您给我吧,我来处理。” 季言:“这间屋子是封盛小时候住的地方吗?” 彭叔点了点头,“是的,后来上将的母亲去世之后,我们上将就跟老爷的关系闹得比较僵,在之后,他就考上了军校,就再也没回来住过了。” 难怪这间屋子里的生活痕迹会这么少。 在季言的眼里,封盛就是一个大冰块,不苟言笑,整个人冷漠寡言看上去比霜雪还冷。 季言看着手中照片上笑意盈盈的小少爷,问出声,“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彭叔朝着照片撇了一眼,“这是小少爷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拍的。” 季言想着之前在杂志上见的人,在跟现在手里的这张照片对比,简直是判若两然。 还真是时光催人老…… 季言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想完,门外突然传来比较嘈杂的声响。 季言:“什么声音?” 他推开门,站在二楼的围栏处向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封盛身边的陆宁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冲他挥了挥手,“夫人好。” 季言:“陆宁?” 陆宁刚准备出声,季言的视线里就看见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从门外走进来。 那张冷漠的脸不是封盛,又是哪个?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保护你的安全。”封盛仰起头与季言的目光相迎,“小妈开心吗?” 季言:“……………………” 柔弱可欺Omega(14) 开心个屁! 季言面上保持着笑, 却是收紧了握着围栏的手,“上将日理万机,我这不需要上将保护,你可以走……” “最近帝国不安全。”封盛单手插在风衣的兜里, 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季言转过身来, 就看见对方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下面走上来, “小妈今早说的不错,你这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封家的种。我父亲刚去世,小妈又怀着孕,这万一有什么人对小妈图谋不轨……” 对他图谋不轨的只可能是他封盛…… 季言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靠在围栏上, “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上将这尊大佛,况且我这还有彭叔照顾我。” 封盛的脚步却未停下来分毫, “彭叔平时里还有别的事情。” 彭叔有别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季言瞧着对方走的越来越近的身影,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少忽悠我。” 封盛将脚步停在季言面前, 微微侧目看向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彭叔,“彭叔,你说呢。” 落在耳朵里的声音之中虽然染着笑意但彭叔分明从中听出了森然冷意。 他想说他没事,这话能讲吗? 彭叔将双手放在身前,冲着两个人颔首,“夫人, 府中的一切事务皆是我负责。” “这……远水解不了近渴,上将既然愿意留下照顾您那可是太好了。” 彭叔这话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帮封盛说话。 墙头草! 季言皱紧了眉头,转身朝着屋子里走,“我不喜欢别人服侍我, 我看上将还是……” 封盛抬手将季言拦住,“陆宁,把我的行李放在隔壁!”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上将,我刚刚说……” 封盛低下头去的同时,声音冷了下来,“小妈,你别忘了,这里也是我家。” 季言:“…………” 封盛迈步上前,“这儿子给小妈尽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季言被人逼得退无可退,他向后看了一眼,身子贴靠在了身后的围栏上。 头顶拢下来的阴影让季言有些无所适从,方寸之间,他只能将视线落在了封盛的身上。 别墅内的水晶灯垂落下来的光影从两个人的缝隙之中映了进来,照进了封盛的眼睛里,季言从那双眸子之中看见了他的身影。 仔细去看,季言能发现封盛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早上那一身,而是精心换了另外一套常服,黑色的衬衣领口微散,这离的近了,他一抬头甚至是能看见对方露在外面精致的锁骨。 这让季言脑子里不得不想到了在米德堡的那晚,封盛的撩/拨…… 穿正装时候的禁/欲冷漠此时倒是被挥霍的一干二净,季言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曲起。 封盛这该死的心机,竟然……勾/引他。 季言将眼睛撇开,抬手将人从眼前推开,“这里是你的家,你爱住几天,住几天。” 封盛听着身后砰的关门声,一直紧抿着的唇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将手插在兜里转过身去时,就看见站在一旁的彭叔面上似有纠结的看着他。 封盛面上的笑收了起来,“彭叔。” 封家的子嗣稀少,所以他在议长府的时间虽然不短,可与这位少爷的相处日子也少的可怜。在封枭的眼里,他这个儿子不过就是他拿出去炫耀的资本,所谓的父子情却是少到可怜,唯独逢年过节见到人一次也只有匆匆的一别。 在彭叔的眼中,这位小少爷在十八年前还算活泼,可自打那位夫人在米德堡死后,他的性格就变得冷漠了。尤其是在对方晋升成为上将,手握整个帝国的军权又深得乔伊的信任之后,这位上将的脾气就越发变得难以琢磨了。 彭叔想到此,小心翼翼的上前轻唤了一声,“上将。” 封盛低头摩挲着手指,“彭叔跟着我父亲干了几年了?” 彭叔:“已经十几年了。” “都这么久了。”封盛抬眸,“那彭叔应该很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彭叔想到刚刚见到两个人的情形,顿时低下头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封盛抽回目光。 陆宁将屋子收拾好推门而出,“上将都收拾好了。” “嗯。”封盛抬手将紧扣着的风衣扣子解开,迈步从陆宁身边走过,“你处理。” 陆宁看向彭叔冲着封盛微微颔首。 待封盛进了屋,陆宁方才走到彭叔的跟前,“跟我走吧。” 彭叔听着陆宁的声音,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冲着人告饶出声,“副官,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对外说上将和夫人之间有……” 陆宁抬手将彭叔的嘴给捂住,小心翼翼的朝着紧闭着的两个门扫了一眼,低呵出声,“欸欸欸,您这是生怕两个人听不见是吗?” 门内的两个人皆无动静,陆宁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将人放开,“跟我来。” 彭叔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我……我不去。上将……上将是不是要杀……” “杀什么杀!”陆宁压低了声音,“他们两个都在,您还留在这干什么……走走走,我饿死了,您给我找点吃的去……” 彭叔:“找吃的?” 陆宁:“是啊。” 彭叔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他带着人从楼上下去,“欸,好好好。” * 躺在屋内大床上,季言一想到与封盛仅是一墙之隔就心乱的很,尤其是在想到对方那平时从不外露的锁骨,让人想要一窥里面…… 啊啊啊啊啊啊,这该死的封盛! 季言在床上翻了个滚,就瞥见了床上刚刚彭叔留下的礼服。 不行他要换个脑子,把明天的衣服给试一试。 季言翻身而起将盒子打开,就看见盒子里放着的西服,黑色的西服,奢华而又张扬。 别的Omega从米德堡出来或许会因为自己曾经的过往而夹着尾巴做人,可季言不是。他这一次从米德堡之中出来,为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记得他。 他高调的从米德堡出来,引动乔伊对此事的关心,在借用乔伊之手让人为他开了这个接风宴。 他要做给那些Alpha看,更是要做给那些被压迫了许久的Omega看。 * 十分钟之后,紧闭着的门被季言从里面拉开。 “彭叔!” “彭叔?你快来给我看看,我这衣服是不是……”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却是看见封盛半靠在屋外的围栏处打电话。 衬衣卷起露出半截小臂,那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姿态慵懒而又随性。 那本是穿着的风衣外套被人脱了,此时就只剩下那件黑色的衬衣与同色的西服裤子,他靠在那整个人看上去向像是一株暗夜之中的莲,静美疏冷,禁/欲高贵而又性/感张扬。 季言的脚步猛地顿住,手里扣着的扣子就被扣错了一个。 封盛将电话给挂了,他的视线亦是落在面前的小Omega身上,光下,小Omega的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匆匆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封盛将手机放下,脑子里就想到了刚刚季言微微发红的耳朵,像是海棠春红煞是好看。 封盛迈步上前,季言向后退了一步,“彭叔呢?” 封盛:“有事出去了。” 季言走到一旁的围栏处,扒着向下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别墅安静的,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身上的衣襟散开,季言赶忙用手拢好,“既然出去了,那我就……” 季言转过身,却是正对上封盛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就是二楼的围栏,在季言跌上去的同时,封盛就将手垫在了对方的后腰上,“小妈小心。” 微凉的指尖从后腰的皮/肤上蹭过,一股子隐秘的禁/忌的感情让季言的耳朵红了起来,“我……我没事。”他伸手去推封盛的肩膀,“我回去了……” 小兔子撞到自己的跟前,封盛还哪里肯将人放回去,他将手放在围栏上,双臂将人禁锢在方寸之间。 封盛低下头去,目光从小Omega发红的耳廓上移开,“小妈刚刚叫彭叔做什么?” 颇为压迫感的眼神让季言咽了一口唾沫,“改衣服……” 封盛低头仔细将人看了一眼,“小了?” 季言嗯了一声,“有点扣不上了……” 封盛俯下身凑到季言的耳边,“那我帮你?” 暧/昧的低语让季言脑子里乱成了一盆浆糊,尤其是在身体内独属于封盛的信息素尚未消退的情况下,他对于对方的信息素的渴望让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与人亲近。 季言掐了掐自己的手指,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个诡计多端的Alpha,就是在挖坑让他跳。 季言冷哼了一声,伸手将人推开,“我看上将挺忙的,你去忙吧,这边我自己可以……” 季言攥住自己微微散开的衣襟,快步从封盛的身前离开。 这个是非之地,还是尽快。 季言还没走上前两步,封盛却是从身后将人抱住,“言言……” 封盛的声音一顿,再次冲着人出声,“我吃醋了。” 封盛的话带着些许喑哑委屈让季言向前的脚步猛地一顿,“上……上将……?” 封盛收紧了抱住对方的腰身的手臂,将头埋在季言的颈侧,自嘲的一笑,“你可知,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我的父亲,而今,我却连吃醋都是关于他的。” 季言攥紧了手。 封盛:“明明,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柔弱可欺Omega(15) 第一个世界, 秦深对他的情意是深沉而又压抑的,第二个世界,诺尔曼在不通言语的状态下,身体比嘴要主动的多。 等到了第三个世界, 季言还是第一次从主角的口中听到如此直白而又简单的情话。那落在耳朵里低低的声音, 虽小但却犹如擂鼓砸在了季言的心底。 他一个人独自生活的那几年, 一直盼望着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救他出去,爱他,甚至是处处维护他。可他等了许久,等到的只是他坐在四面雪白的墙壁之中, 漫无目的的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直到……系统绑定了他,将他带到了这些小世界当中, 他才一点一点从主角这里得到了在现实世界当中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也是第一次,季言感觉到自己那平静如湖水一般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别墅内的光并没有太亮,静谧无声环境, 温暖的怀抱,爱人的情话在耳,让季言想把时光停在了当下,多久都行。半晌,季言收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上将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封盛因季言的话收紧了抱住对方腰身的手,“小骗子。” 相较于之前的保守,封盛此时的依恋让季言挑了挑眉。 主角的这个别扭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 果然每个世界都需要他逼一逼,封盛才敢对他开口,才敢对他动手动脚。这要是换一个哑巴的, 是不是有些话不等开口,就会直接错过了? 季言想到此,打算再逼一逼对方。 而此时封盛的脑子,在季言把他的整个计划打乱之后,的确变得纷乱如麻。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整件事之中他是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他从未想过让季言参与。 明明在米德堡的那晚,小Omega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如今却闭口不言。 今早回去之后,封盛甚至有在想是不是那晚在米德堡将人折腾狠了,惹人生气了,还是因为之前的恶语相向,让小Omega对他产生了芥蒂,这才让季言会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去惹他生气的。 他的Omega一定是生他的气了。 可若是让他放弃,拱手让人,让的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的话,就算是一个死人,也让封盛心里堵的慌。 想到此,封盛皱紧了眉头,他将头有些依恋的埋在季言的颈侧,俯身嗅着对方身上浅淡信息素的味道。 七天未满,米德堡那夜纵情的后果就是让季言的身上白茶味的信息素之中还尚混杂着封盛身上的冷淡莲香,两种信息素混杂在一起,让白茶的后调沁润着冷意,像是冬日之中饮下的一口凉茶。 “小骗子。”封盛甚是委屈的出声,“你身上分明还有我的信息素……” 他倒是忘了这茬了。 季言抠了抠手指,“上将又不是不知道,米德堡那种地方不都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封盛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不等季言将说完,就捏住了季言的下巴,让人转过来看着他。 季言冷不丁撞上封盛那双炙热的眸子,“你……你做什么?” “自然是听不下去了。”封盛将人拉到跟前视线将季言的面容描摹,“那晚,你分明是可以拒绝的。” “上将以信息素诱我……”季言握住了封盛的手腕,指尖在对方的碗口摩挲着,“我呢,向来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拉开了封盛的手,微微踮起脚尖凑到对方的脸前。 季言冷不丁的动作,让封盛的呼吸一窒。 他将手指贴放在了他刚刚就想去碰的锁骨上,指尖扣住对方的脸,“上将,长得这么美,我又怎么会拒绝?” 微凉的指尖蹭过皮/肤,让封盛的眼睫轻颤。他的眼睛垂落从季言的手指上扫过,就看见季言的手指葱白如玉,让人想要那冷玉沁润上颜色。 封盛的一双眸子暗了暗,他伸手扣住季言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那若是那天要你人不是我,是国务卿……” 季言嗤了一声,“丑。” 封盛:“…………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季言:“p客啊。哦不对,应该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类型的p客。” 季言:“我之前不是跟上将说过,若我去了米德堡,就欢迎上将来光顾的我的生意的嘛。” “那若是遇见一个比我长得更好的看的呢?”压抑着的火气让封盛猛地收紧了手,就连声音都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来的。 季言:“自然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度……” 身后空落落的别墅大厅,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响起了声音,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人来了吗? 他皱着眉头扒着封盛的肩膀向下一看,然而还没看清是谁,封盛冰冷的指尖就捏上了他的下颚,头顶的阴影拢下来的同时,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季言:“!” 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被封盛挤到了二楼围栏处的廊柱后。 二楼灯的开关就在廊柱后,季言的脊背贴靠在上面的同时,灯啪的一声关了。 四周陷入到一片昏暗的同时,楼下的门就被人彻底的推开。 “欸?这二楼的灯怎么关了?” “想必是上将和夫人都休息了,陆副官,那我上去看看。” 季言听着楼下管家彭叔的声音,心里升起的恐慌让他伸手将封盛给推开,“有人来了!” 然而封盛却像是刚刚他似的,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加深了这个吻。 封盛这个混蛋! 季言嗅着对方身上的信息素,腿有些发软。 封盛的手揽住了季言的腰身,俯身凑到他的耳边低语,“言言,在你没有遇见一个比我长得更好看的之前,能不能,多哄一哄我?” 封盛吐出的声音带着委屈,让季言的身子一僵。 楼下,陆宁朝着上面看了一眼,在他看见彭叔就要走上楼的时候三步并做两步将人一把扯住,“彭叔,上将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搅。” 彭叔:“不喜欢打搅?” “对对对。”陆宁将人带下楼,“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将的脾气,你要是惹了他不高兴……” 彭叔想到刚刚封盛的眼神,头皮一麻,“副官今晚也是要留下是吗?那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陆宁揽住彭叔的肩膀,“走走。” 别墅楼下的大门被人重新从外面关住,季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伏在肩头的封盛。 明明是好大一个人,此时却微微弯着腰抱着他,像是一个要抱抱的可怜虫。 季言却是伸手将人推开,转身进了屋。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封盛拧紧了眉头站在原地。 好像,又惹老婆生气了。 * 上一次路亚联邦帝国前来议长府的时候还是给封枭办葬礼,这眨眼才刚刚过了一个月,众人又再次踏进了这里,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乔伊给一个Omega办的接风宴。 自打路亚联邦帝国颁布了Omega管理条例之后,帝国的Alpha就很少会为了一个Omega去做什么事情,而这位前国防安全部部长季言倒是颇为戏剧性,不仅逃过了死刑,还成功的从无数Omega噩梦之地逃了出来,成为了这座议长府的新主人。 这接风宴称的上是帝国管理高层的又一次集会,客厅被妆点成了聚会场所,到来的Alpha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听说昨日上将也搬回来住了,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还听说,之前国务卿他们还带着人去了米德堡,专门点名要的这位服侍……” “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 “米德堡出具的检测结果显示,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所以是新婚那夜留下来的种。” “这虽说怀了孕,但从那个地方出来的Omega,怕不是脏得……” 出声的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走过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他正准备发火,一抬眼就看见封盛从身边错身而过。 他正准备再次出声,身体又被撞了一下,这一回他见到随后而来的靳容神色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站在原地的男人瞬间感觉脊背一阵泛凉,再不敢说话了。 这两个人一到,整个大厅内就安静了不少,季言站在二楼阴影里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果然,乔伊请了靳容来,而跟在封盛身边那位……应该就是新上任的众议院议长路西斐。 路西斐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老成,一看就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尤其是对方些许锐利的一双眼睛,在季言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路西斐就察觉到了,他抬起头的同时,季言的目光就于对方对视。 那双眼睛是漂亮的湖蓝色,像蓝宝石一样,季言盯着多看了两眼,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敌意,反倒是平静无波谦逊有礼的冲他微微颔首。 看来他猜得不错,这位新上任的众议院议长路西斐是封盛的人。 季言冲着路西斐同样颔首一礼,他抬起头时,就发现封盛看了过来。 封盛那双眼睛看了看季言又顺着季言的视线看向了身侧路西斐的眼睛,随后脸色就有些难看。 昨日,季言跟他说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而路西斐的蓝眼睛在路亚联邦帝国里十分特别。 小气鬼。 季言将视线移开,从一侧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今天承蒙总统阁下厚爱,各位来此参加我的接风宴。” 季言泫然欲泣:“我一个柔弱,可怜的Omega以后就要独自撑起这一个家了,这以后啊,还要请各位多多体谅帮衬啊。” 柔弱可欺Omega(16) 路亚联邦帝国自打颁布了Omega管理条例之后, Omega很少在外抛头露面,像季言这种明目张胆的在外宴请宾客的,更是从来就没有过。 今天这场接风宴说白了是乔伊组的局,来到这里的都是路亚联邦帝国的高官以及对方携带而来的伴侣, Omega们虽然看着他一脸艳羡, 但是一个二个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都十分保守的站在自己的Alpha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乔伊统治帝国数年, 想要让这些好不容易获得优越感的Alpha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而这些Alpha不改变,柔弱的Omega又不敢反抗,这件事想要推进就会变得十分的缓慢。 季言在选择留下之前,在米德堡内就将一切可能性进行了推演, 发现整件事单凭封盛一个人去做,几乎十分困难。 如果想要快速的将这件事情解决, 那么除了在外,封盛对这些Alpha进行武力镇压,对内, 就还需要让人对这些Omega做一番引导。 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封盛这个Alpha就不合适,就只有他这个Omega。这才有了季言高调出米德堡,迫使乔伊举办了这次接风宴的举动。 这次接风宴,对于季言来说,一来是为了做给在场的这些Omega看, 二来是为了得到乔伊的信任。 此番众人的举动在意料之中,季言也不恼,他的视线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抬手擦了擦微微泛红的一双眼睛,“这人人都说这议长府好, 可哪知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啧啧。”站在楼下的副官陆宁瞧着那半靠在楼梯上楚楚可怜的Omega,压低了声音凑到封盛跟前,“不得不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人跟您的骗人的技术都是一绝。” 封盛淡淡的撇了陆宁一眼,那眼如刀分明是等着他再说上一句,就刀了他。 陆宁咽了一口唾沫,冲着人竖起了大拇指,“夫人是最棒的。” 看着封盛移开眼睛,陆宁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您昨儿见了人,有跟人套出来话吗?这夫人不会真猜出来咱们的计划了吧……” 封盛的眼睛看着季言,“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能想到这招的……那这气不小啊。” 陆宁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封盛道:“上将,难道……夫人生气是因为您之前在米德堡对他……” 站在身侧的路西斐一听有八卦将身子凑过来了一点,“你对人怎么了?” 封盛:“…………” 想到之前从米德堡里传出来的那些败坏他名声的话,封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让两个人从身前滚蛋。 咳嗽声吸引了季言的目光看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就感受到一侧另外一道视线落在了身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靳容。 自从那晚一别,季言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靳容了。 他还是一如当日初见,一身白色的西装,这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谦和有礼。 想到当初把靳容认成主角的尴尬,季言就有些怨气的看向了封盛。 “诸位,封夫人都开口了,还不表示表示吗?” 门口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言猛地抬起头去看向了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乔伊。 只见警卫开道,身材健硕的乔伊径直从他走了过来。 这下有了乔伊的话,一众人才奉承的出了声,“帮衬帮衬。” “一定帮一定帮。” 一群攀权附势的家伙。 季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乔伊就已经走到了季言跟前。 有了上个世界见尤金叶呐的经验,季言这一次倒是一丝一毫都不怯场。 季言冲着人见了礼,“总统阁下。” 谦卑恭敬的态度让乔伊很满意,他扫了季言一眼,出声道:“我见过你,之前在姜平的刑场上。” 当日,乔伊虽然在现场却并没有现身,此番这么说…… “总统阁下,您是记错了吧。”季言微微垂下眸子,“咱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乔伊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哦?是吗?” 身侧跟着的秘书提醒出声,“您记错了。” 乔伊哦了一声,“看我这记性。” 他笑看着季言再次问出声,“我听说你最近才从米德堡出来是吗?” “造化弄人,谁知道刚结婚,一个晚上议长他就……”季言眼眶泛红冲着人吸了吸鼻子,“好在,还给我留了个念想。” “这封家本就子嗣单薄,多年以来就出了上将这么一个顶级的Alpha。”乔伊看向四周的人再次出声,“夫人这要是为封家再添一个顶级的Alpha不仅是封家的福气,也是我帝国的荣耀。” 随着乔伊的话落,一直站在一旁的国务卿出了声,“这不巧了吗?” “我今天特意为封夫人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国务卿抬手将随着他而来的医生招上前,“正好今天让他给夫人看看。” 乔伊的视线从季言的小腹扫了一眼,“国务卿还真是有心了。” 自打那晚国务卿觉得自己被耍了之后,他心里就不舒服了几天。 这一次借着机会,国务卿亦有所指的出声,“毕竟米德堡那地方可是鱼龙混杂的,这万一……” 国务卿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又都听说了之前几个人去米德堡的事情以及封盛与人…… 这要是让Omega怀孕的不是封枭而是…… 几个人掩唇议论纷纷,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 路西斐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封盛。 另一侧秘书则是拉住了靳容。 路亚联邦帝国对于Omega的管理十分严苛,但是对于怀了孕的Omega却十分慷慨,但若是查出Omega有别的私情这件事就另说了。 乔伊:“你觉得呢?” 季言:“让医生查就是了。” 乔伊疑心病重,要是不打消对方的疑虑恐怕底下安排的事情都推不下去。 乔伊点了点头,准许了医生走上前。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医生俯身在乔伊耳边低语了一阵。 乔伊:“行了下去吧。” 国务卿询问出声,“总统阁下,这结果……” 乔伊:“封夫人的确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按照时间推算的确是成婚那晚。” 季言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冲着国务卿得意洋洋的笑。 国务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这不可能啊,明明那晚作陪……” 乔伊脸色很沉的看了对方一眼,“依照Omega管理条例,你们应该庆幸那晚没出什么事情……” 乔伊将视线扫向一旁的封盛,“还有你。” 随着乔伊cue了封盛,季言坐在椅子上看了靳容一眼。 立在原地的封盛就走上前,“按照Omega保护条例,怀孕的Omega将不能被定罪。这件事说到底……” 封盛欲言又止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靳容。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季言在心里给封盛点了个赞。 果不其然靳容皱紧了眉头走上前去,“封盛你这是什么意思,米德堡可是你将人送进去的。” 封盛:“若军部没有把人送去米德堡,那现在人可是就已经死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惹的屋内的众人鸦雀无声。 靳容没有发话,一时间众人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趁此机会踩上一脚。 半晌,争吵声让乔伊不悦的蹙眉,“行了。不知者无过,下一次……” “靳容哥哥。”季言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出声道: “你之前不是给我找过一个医生,那时候,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 季言的话省去了一半,可这前半部分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小Omega整个人坐在那显得可怜兮兮的不像是说了谎话的样子,乔伊移开视线问出声,“靳容,怎么回事?” 这件事若是不提还好,一提就经不起深查。 靳容不得已只能应下,“是,我之前是为季少的身体,的确替他找过一个医生,但是医生并没有告诉我季少已经怀孕了。” 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 靳容的身份让乔伊本身就对人心存芥蒂,季言扫过乔伊面上稍显不悦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已经达到了预期。 季言见缝插针的同人说好话,“总统阁下,靳容哥哥之前一直对我都很好,想必他也不会故意害我,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如今我又没事,不如就算了。” 季言本身就对于乔伊这样的人来说,把话说实了,倒是不如把话说的似是而非。只要乔伊对于靳容的怀疑越深,那么几件事加在一起,他就不信乔伊还敢重用对方。 果不其然乔伊就冲着靳容开口道:“这件事说到底的确是参议院的失职,今日回去之后,好好的自查自省。” 靳容:“是。” 在众人没有看到的地方,季言弯了弯唇。 这么一个小表情就被朝他看过来的封盛逮了个正着,他冲着人做了个鬼脸,一侧乔伊的突然唤了他一声。 乔伊:“季言,你跟我来。” 季言收起了笑跟着乔伊站起身,“彭叔,你先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 等到季言离开,站在原地的靳容才反应过来。 靳容:“坏事了。” 立在身侧的秘书本是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看向靳容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解的询问出声,“议长,什么坏事了?” 靳容:“季言他是故意的。” 今天这场接风宴季言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拉他下水,他刚刚的否定再加上季言的点到即止,反倒更容易让乔伊怀疑,恐怕这件事根本不会善了。 * 季言推门进屋就看见乔伊站在屋内的窗户前,他走上去,唤了一声,“总统阁下。” 乔伊:“季言,你这次回来可是心有不甘?” “是。”季言迎上了对方的眼睛迈步上前,“毕竟,谁也不会想呆在米德堡那样的地方过一辈子。” 乔伊转过身,“你倒是诚实。” “我与总统阁下也算是老相识,我何必欺骗您。”季言声音一顿笑道:“更何况,总统阁下刚刚不是也看了,怀孕为真,米德堡留不住我。” “更何况……”季言走向乔伊,“这一次我出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总统阁下您。” 乔伊:“为了我?” 季言:“总统阁下不会看不出来,最近帝国之内平权党越来越猖狂。若是不揪出来这背后之人,想必总统阁下也不会睡得安稳。” 季言:“封盛毕竟是一个Alpha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而我却是一个Omega。” 乔伊垂眸思索,“你想做什么?” 季言:“打入内部揪出内鬼,帮总统阁下肃清平权党。” 乔伊:“就凭你?” 季言:“就凭我。” 季言透着坚定的话让乔伊沉吟了片刻,半晌他迎上季言的目光,冲着人问出声来,“任何人做事都有所求,季言你这么做,求什么?” 季言:“我要封盛。” 柔弱可欺Omega(17) 乔伊:“封盛?” 这个名字从季言的口中吐出, 不得不让乔伊想起之前季言与封盛那点不得不说的事情。 莫非,季言还眷恋旧情不成? 力排众议登上了现在位置的乔伊最害怕的就是身边的人拉帮结派尤其是拉拢的人还是他身边最亲近之人。 乔伊想到此面色稍稍有些不悦的提醒出声,“季先生现在既然已经回到这里,以前的事情最好还是忘了吧。” 乔伊能想到, 季言当然也知道他会朝着这边猜, “总统阁下, 您误会了。” 他观察这乔伊的表情,站在乔伊跟前红了一双眼眶。 季言本就长得精致漂亮,此时如小兔子一般红了眼睛,整个人就显得楚楚可怜的惹人怜惜。 对待美人,乔伊向来不怎么严苛, 他将人多看了两眼,面上的表情略有缓和, “那就说来看看。” 季言抬手擦了擦眼眶之中挤出来的眼泪,冲着乔伊再次开口,“总统阁下您应该知道, 上将之前向我求婚,我拒绝了上将这件事。” 乔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知道。” 当初Omega管理条例颁发的初期,他需要选一些Omega培养成自己人,就选了当初还在国防安全部的季言。 当时小Omega的父母在下面的地勤上工作,身体又不好, 一家子人全靠季言一个人挣钱养家。 一旦管理条例颁布之后,这家子人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 这个契机之下,他以对方父母要挟,借着查探封家一事,让小Omega嫁给了封枭。 第一次见他, 小Omega虽然表现出与其他逆来顺受的Omega不一样的坚韧但到底还是不谙世事。 但是此番再见到人,乔伊却觉得站在面前的小Omega有着历经了世事的复杂,让他有些难以捉摸。 乔伊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等着季言把话说下去。 季言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冲着乔伊控诉出声,“总统阁下您不知道,封盛这人十分的记仇加小心眼。” 季言:“你看我之前不过是拒绝了他,之后就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上了我,还对我出处为难。您不知道结婚那天他在半道上逮着我要查案,还把抢怼我脑门子上,再之后他又公报私仇……” 乔伊:“…………………………” 季言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委屈,他一口气细数了封盛数条‘罪责’之后泪珠子啪啪啪的直掉。 乔伊伸手揉了揉眉宇冲着秘书抬了抬手。 站在一旁的秘书赶忙给人递去纸巾,“季先生……” 季言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总统阁下您可是要为我做主啊……” 与此同时,紧闭着的门外封盛听着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哭声,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陆宁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将人抬手一把拉住,“上将冷静冷静。” 封盛拧紧了眉头,“乔伊那个混蛋在屋内欺负言言!” 陆宁:“呦,您这个时候急了,之前我看您欺负季少的时候也没急成这样。” 封盛:“那是做戏!” 陆宁:“做戏您就把老婆做成小妈了?欸?您玩脱了。” 封盛:“…………” 陆宁:“要我说,您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倒是不如赶紧想办法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要不然这到手的媳妇可真的就飞了。” 除了刚刚要拉靳容下水这件事,其余季言要做什么,他还真的就一无所知。 封盛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我?” 封盛:“你看我原先让他待在米徳堡是为了将他从这件事情里择出来,好让他全身而退,可他现在再次入局,一定是从苏木卿那知道了什么,所以要来帮我。” 陆宁:“您可真的会为自己找补。” 陆宁:“但愿啊,这季少懂得您的一片苦心,不是想宰了您。” 封盛:“言言心里有我……” 封盛的声音刚落面前紧闭着的门打开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就正撞上季言看过来的一双眼睛。 许是刚刚哭过,季言的一双眼睛红红的,眼眶之中还带着尚未干涸的眼泪。 封盛的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封盛在打量着季言的同时,季言也在打量着他。 季言也没想到自己一打开门竟是能看见封盛,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季言的脚步猛的蹲在原地等同时,就扫了一眼一旁的门。 这门隔音吗? 他刚刚那些控诉对方的话不会是被人听到了吧。 身后乔伊还在,季言脸上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冲着人问出声,“上将怎么来了?” 封盛抬眼迎上乔伊的目光,冲着人解释出声,“国务卿似乎是有要事要同您说。” 乔伊:“知道了。” 乔伊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最后将视线停在季言的身上,“既然上将来了,那刚刚答应你的事情你自己同他说吧。” 季言:“多谢总统阁下。” 乔伊将话说完就带着人下去了。 封盛可没忘记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小Omega拒绝了他的求婚…… 二楼的走廊内封盛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抬手一把将季言拉住,“你又让他答应了什么?” 在封盛将话吐出的同时,陆宁就很自觉的的走开帮着两个人守门去了。 陆宁一走,季言盯着封盛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走上前去,“这么担心我?” 封盛拧紧了眉头,“你哭了。” 季言低头笑了笑,他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肩膀,“封盛,乔伊答应让你从今天起,一个月止。寸步不离,随时随地的为我端茶送水,尽忠尽孝,听后调遣。” 封盛拧紧了眉头,“季言。” 季言:“怎么?你不愿意?” 封盛:“我愿意。” 封盛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季言挑了挑眉,“愿意就结了……” 封盛一把拉住了季言错身而过的手臂,“季言,乔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背后,你又是拿了什么换的?” 季言顿住脚步,偏头看向人,“我要帮他揪出平权党背后的主谋。” 本是握着他手臂的手突然一紧,季言观察着封盛的脸色,转过身来面对着对方,“从姜平开始,上将查了这么久的事情应该手里掌握了不少平权党的信息吧。” 封盛盯着季言的眼睛看了半天,在确认对方没有再跟他开玩笑之后,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臂,“你想知道什么?” 季言:“全部。” 季言看着封盛没有说话,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宴会结束,晚上来我房里把事情给我讲了。” 季言扔下一句话就迈步离开。 陆宁看了看季言又看了看此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封盛,赶忙走了回去,“上将,我说什么来着,这季少根本就不是知道您一片苦心,而是想宰了您。” * “封夫人真是年轻有为,这封老虽然走了这以后封家可都是您一个人的。” “这都是封夫人的肚子争气,一次就中,我已经接连好几个发/情期都没能怀上了。” “要我说还是封夫人敢做,我一个远方的表亲,这进了米徳堡的,我就再也没见人出来过。” 季言笑了笑冲着在场的Omega道:“这生活嘛,总是自己的过的,过好过差都是要自己争取,这事……” “杜先生你的Omega跑了!” “还不快抓住他!”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传来一声低呵,伴随着杯子碎裂一地的声音一个Omega因奔跑的急切绊倒在了季言的跟前。 院子里,季言被身边的Omega护着退了一步,他抬眼就看见一个Alpha拨开人群冲了上前。 面前Omega可怜的模样让赶来的Alpha面上生出了紧张与担心,那眼睛里藏着的浓郁爱意是掩盖不住的。 看来还是有Alpha深爱着自己的Omega。 然而季言一口气还没舒完,他就听见对方的好友骂出声。 “老弟,我早就说你让你看紧他,你不听,你看现在搞得。” “就是,这些Omega不服管教的很,就活该需要用链子拴着,省的再跑!” 那站在原地的Alpha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声音里胀红了一张脸冲上前,朝着倒在地上的Omega打了一巴掌,“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想着逃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季言拧紧了眉头想要上前被身旁的人拽住。 “夫人别去。” “这家养的Omega逃跑可是大罪,杜夫人这次惨了。” “我记得之前两个人特别恩爱呢。” “可不是,自从这个Omega管理条例出来,这种事都闹出来多少回了,换我我是不敢,我家那口子非得打死我。” “我也害怕,若是被严密拘束着比死还难受。” 季言听着身旁这些Omega的话皱紧了眉头。 路亚联邦帝国自打出台了Omega管理条例之后,帝国的Omega因惧怕这管理条例之后的严苛法条,都不敢再去忤逆Alpha。 久而久之,这些Omega就默认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而少数反抗的也会被Alpha抓回去进行严密的看管。 Alpha想要反抗的却都会被身旁人的吐沫星子给喷死。 “找了半天,竟然在这躲着呢。” “贱人!看什么稀罕,跟我回去。” “封夫人对不住对不住。” 季言就站在这一会功夫,那些听到动静赶来的Alpha就纷纷把自己的Omega给拉了回去。 一会功夫,这草坪上就只剩下季言与面前两个人。 季言看了一眼四周,又将视线落在了倒在地上的楚楚可怜的Omega身上。 他到底是没忍住一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位Alpha想要再次挥下去的手提醒出声,“你要打死他了。” “哪来的Omega对管闲事!”Alpha骂红了眼,抬手将人挥开。 季言却是攥紧了Alpha的手腕,没有松开,“对于你来说,所谓的面子比自己心爱之人的死活更重要吗?” 柔弱可欺Omega(18) “上将, 刚刚夫人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今天晚上真的要……” 封盛与陆宁边向外走着边说话,不远处嘈杂的说话声突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陆宁:“上将,好像是杜家的夫人出了事,不过……夫人好像在那边。” 围观的Omega都被自己的Alpha带走, 封盛顺着陆宁所指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季言一个人留在了那, 自己动手阻止了Alpha打人的动作。 在路亚联邦帝国Omega逃跑是大事,封盛扫了一眼不远处被吸引着而来的乔伊,抬手拍了拍陆宁的肩膀,“你去想办法拖延一会时间。” “拖住……总统阁下????”陆宁的话刚说完,再一抬眼本是站在面前的封盛已经迈步离开了。 陆宁左右看了看, 伸手揉了揉眉宇,只能认命的朝着乔伊走了过去。 * 季言的话, 让面前的Alpha猛地惊醒,“我……”他低头朝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Omega看了一眼,“我……我不是故意的。双儿……对不起……我……我……” Omega却是受到惊吓, 整个人变得瑟瑟发抖,Alpha伸手去碰,能听见Omega挣扎着口中含糊不清的低语,“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Alpha的手猛地抽回,那双眼睛里虽然已经慢慢褪去了血红,但却满含纠结与痛苦的看向季言,“我……我其实也不想这样,我都是……我都是被逼的。” 季言听着Alpha有些无措的声音, 待Omega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伸手将倒在地上的Omega给扶坐了起来,“别怕。” Alpha攥紧了垂落在身前的手指,有些不敢去看被他打伤的Omega,“双儿,你别怪我,Omega私逃是大罪,若我……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季言拍了拍Omega的脊背,抬头看向Alpha,“你还爱他吗?” Alpha有些急切的冲着季言开口,“爱,双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怀里的Omega攥紧了季言的衣服,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季言低头将人一看,皱着眉头再次出声,“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站出来相护呢?你可知,这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之下,损伤的是你和他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感情,你非要看见两个人闹得鱼死网破才甘心吗?” Alpha皱紧了眉头,“封夫人有所不知,在Omega管理条例之下,Omega的生存艰难,若是被人发现……” 季言:“胆小怕事,你口中所说的爱就是这么廉价的吗?” Alpha:“我……” 季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放手让人离开呢?” 季言的话瞬间惹火了面前的Alpha,他一把将季言怀里的人拉了过去,一边冲着季言出声,“多谢封夫人的好意,只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双儿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走,跟我回家。” “欸?”Alpha拉着人就走,季言抬手想要将人拦阻,一抬眼就正看见封盛堵住了两个人的路。 Alpha的脸色都白了。 要知道整个路亚联邦帝国的人里面,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位上将了,这让要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Alpha将自己的Omega护在怀里冲着封盛求饶出声,“上将……求您饶了双儿。双儿只是……只是初……” “上将。”季言唤了封盛一声打断了Alpha的话,在封盛的视线看过来的同时,季言迈步走上前去,站定在他的跟前,“这宴会厅这么大,杜夫人只是在这里迷了路,找自己老公罢了。” 封盛的视线从季言的身上移开,“他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这个理由成立,双儿就可以不受……只不过,两个人听说一向不对付,这上将万一…… Alpha心中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承了季言的情,冲着封盛开口道:“是,双儿不过是迷路了,我这就带人回去。” 封盛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季言扫了瑟瑟发抖的两个人一眼,“还不走?” “走走走。”Alpha扶着自己的Omega离开,封盛果然没有阻拦,两个人欣喜若狂,感激的冲着季言微微颔首。 封盛侧目,“走西边。” 两个人因封盛的话稍稍一顿,他们视线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就发现正前方乔伊似乎正带着人过来。 他们快速转了方向,从西边的草坪上离开。 等人一走,这草坪广场上就只剩下季言他们两个人。 封盛迈步上前伸出手指将季言的头给拨了回来,“小妈不是说,要抓出平权党背后的主使,可你现在为什么要帮两个人脱罪?” 季言:“看着人可怜罢了。” 季言:“上将又是为什么?” 封盛:“我也是。” 季言:“………………” 封盛:“小妈以后做事还是谨小慎微的好……” “这人是上将将人放走的。”季言握住封盛的手腕,将人拉近,“怎么说,上将也属于同伙。” 季言:“若我因为此被抓了,怎么也要拉上上将来当这个垫背的。” 封盛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季言的手,“小妈还是管好自己吧。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救,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起的。” 季言:“纵使如此,可若是人人都如上将所言,一个人都不救的话,那可真的就是完蛋了。” 不得不说这一番见解,倒是比他还通透的多。可若是对方想法如此…… 封盛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多看了两眼,“你……” 季言朝着远处的乔伊看了一眼,笑道:“上将别忘了,晚上不见不散。” 季言不等封盛回话,自己救赶在乔伊来之前与人分道扬镳了。 * 一场接风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办完了,当晚,季言按照约定在二楼茶室等着人。 桌子上一壶茶水烧好又见底,季言也没看见封盛进来。 他的手撑在下巴上,眼皮子有些撑不住的慢慢合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室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封盛推门走近的同时,就看见屋内桌子上趴着已经熟睡的季言。 周围很是安静,季言就安安静静的趴在那,月光从一侧窗户照进来,拢在对方静谧安静的侧颜上。 封盛看了一眼时间,轻轻的将身后的门关上。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茶壶,就发现煮沸的茶壶里的水已经冷掉了,看上去像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晚间军部那边出了点事,他与人分开之后就回去处理,直到刚刚才归。 封盛绕过桌子,将身上的衣服脱掉轻轻的盖在了季言的身上。 小Omega的睡觉时候仿佛是是收起了浑身上下的刺,乖巧安静的像是一个小兔子。封盛忍不住的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的碰了碰对方的脸。 季言似有所觉的蹙起了眉头,睡梦里口中喃喃自语出声。 封盛有些听不见,他凑到人跟前去,就听见季言吐出的声音是在骂他。 季言:“封盛你个王八蛋……你……你竟然放我鸽子……” 季言:“混账东西……” 封盛:“…………” 整个路亚联邦帝国敢这么骂他封盛的,也只有季言一个。 封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撑着桌子起身,哪知他腰还没直起,胳膊就被季言给拉住。 封盛猛地回头去看,却是正对上季言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 柔弱可期Omega(19) 封盛的目光垂落, 在季言的那双眼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光影辉映,映的季言眼角猩红的泪痣艳红如血,让人有些沉醉。 屋内十分安静, 安静的环境让人的心思就多了那么一点。 封盛单手撑在桌子上望着季言绯红的眼尾, 半晌, 他喉结微动,俯身吻上了那淡色的薄唇上。 坐在椅子上的季言尚有刚睡醒时的迷蒙,他刚要伸手去揉一揉眼睛,封盛的唇就落了下来。 季言瞪大了一双眼睛,侧过身的手攥起。 比起以往, 封盛的吻带着温柔与怜惜。 屋子里淡淡的白茶香味的信息素被勾了出来,季言闭上眼睛, 微微仰头迎合着对方。 封盛的手就扣紧了季言的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被深埋着的莲香被勾缠了出来与白茶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茶后调的苦涩当中多了一丝凉意,然而这股子凉意却让如火的热情变得更为炙热。 封盛搂着季言的腰将人抱起, 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封盛直起腰身再次凑上去,季言却是将狗子给推开。 信息素纠缠在一起有些难舍难分,季言长舒了一口气,将双臂搭在了封盛的肩膀上,弯了弯唇,“让你吻了吗?” 封盛染着丝丝凉意的指尖从季言的下颚上抚过, 暧/昧的低语出声,“小妈,晚上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欸。”季言笑意盈盈的看着人,“那你可错了,我明明晚上邀你是来说正事的。” 小骗子。 封盛不相信, 他收紧了搂着对方腰身的手,“那你亲我一下。” 季言:“我真的是说正事。” 封盛点了点脸。 这个不要脸的老流氓。 季言红着耳廓,俯身凑到封盛的脸侧飞快吻了一口,“这下行了吧……” 封盛却是扣着季言俯身在季言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松开,“什么事?” 脸颊一侧被对方的发蹭的有些痒,空气当中的莲香让人有些眷恋。 季言t了一下嘴唇,平复了一番情绪,方才再次出声,“来找你说破局之法。” 封盛摩挲着手指没有说话。 季言观察着对方面上的表情,“封盛,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封盛沉默了。 半晌,他眸色微沉的看向季言,用着微凉的指腹怜惜的抚过季言的脸颊,“我本不想让你卷入这场纷争的。” 季言伸手握住了封盛的手腕,再次出声,“我曾独自一人过了许久,我知道那股子孤寂,等待会让人发疯。” “我知道你选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我主动入局,就是为了不让你推开我。”季言握住了封盛的手,“我不想等,更不想去等你的一个你安排好的死期。” 封盛:“言言……” 季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平权党背后的领导者是你吧。”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谧,半晌封盛仰起头,“是我。” 季言:“所以,当初我与封枭婚礼当天晚上标记我的是你,扮作医生暗中救我的也是你,甚至后来在刑场上维护我的也是你。” 封盛:“都是我。” 果然,他没有猜错,主角的确是封盛。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这个没长嘴的混账东西!” 封盛揽上自家老婆的腰,“言言。” 季言掰着手指头跟人算账,“你骂我,你锁我,你今天还放了我鸽子!” “今天是军部有些事情给绊着了,你看我处理完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封盛亲了亲季言的唇,委屈巴巴的冲着人哄道:“之前的事情,你听我解释。” 季言:“解释。” 季言的脸色分明就是一股子你不说明白今天就别让他好过的姿态。 封盛哪里还敢隐瞒,赶紧将事情从头到尾给人讲了一遍。 季言听着对方口中的解释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恨铁不成钢的抬手点在封盛的眉心,“你这不是傻你这是蠢。” “言言。”封盛皱紧了眉头,“当初乔伊上位已经是定局,我不想让你变得跟那些Omega一样嘛。” 封盛委屈的低下头,“可谁知道你后来竟然要答应乔伊嫁给我父亲……” 季言:“你在怪我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封盛的声音一顿,“我只是心疼。” 季言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封盛凑到季言的跟前,“言言,那你原谅我了吗?” 季言从桌子上跳下来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我心情吧。” 封盛端起桌子上的水壶给人到了一杯水,他吹了吹递到季言的手边,“我错了。” 季言抬眼看着对方像是小媳妇一般的承认错误的模样弯了弯唇。 他轻咳嗽了一声,将水接过,“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封盛:“架空乔伊。” 季言:“根本不够。” 季言:“想要推翻一个政权除了高官还有一个则是民心。” 封盛垂眸沉思了片刻。 “乔伊多疑。”季言摩挲着杯壁,“他好不容易信任与你,你若是在他身边做太多出格的事情,那股子怀疑的心难保不会烧到你的身上。” 封盛:“你是已经有了主意?” 季言:“是。” 他抿了一口水,“借刀杀人。” “你想借你之手,除掉乔伊身边的人。”封盛略微思索了一番,面色沉了下来,“太危险,我不同意。” 季言:“这本就是一个危险参半的事情,畏手畏脚只会一事无成。” 封盛拧紧眉头,“可这样一来祸水东引,你会死的。” “所以我才把你找了过来。”季言仰头看向对方,“权利与民心缺一不可。帝国的高管这一头你来办,民心这边我来做。我已向乔伊要了调查的权利,之后就算是游走在Omega之间也就变得光明正大。” 季言弯了弯唇,“封盛,一个人的力量总比两个人大不是吗?” 封盛:“答应你可以,但那我有一个条件。” 季言:“你说。” 封盛:“我不允许你牺牲自己,我要你好好的。” 季言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以前我可能会这么做,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崽子,我不会这么做的。” * 另一端,靳容明显就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 他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面上总是挂着的笑收了起来。 秘书推门而入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靳容的手里,“议长,您今天提出来的议案又被路西斐给否了。” 靳容抬手接过,“他的议案过了吗?” “过了……”秘书小心翼翼的抬眼瞥了靳容一眼,“议长这路西斐明明低您一级,可自打他当政以来,您这边就备受阻力。” 秘书愤愤不平的出声,“我看又是乔伊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靳容将手中的文件啪的合了上去,“这不就是乔伊想看到的结果吗?” 秘书低着头没有说话。 “乔伊上位之后人员就进行了大换血,只有我不是他的人。现如今路西斐上位,与我相互制约,他才能睡的安心。”靳容冷哼了一声,“好算计。” 秘书:“难道总统阁下还想换了您?” 靳容:“是。” 秘书皱紧了眉头,“可您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竟然还想着……” “乔伊这个人……”靳容站起身慢慢走到桌子前将文件放了上去,“他相信的从来就只有他自己。” 秘书:“我看总统阁下最近倒是格外偏宠上将。” “不会是一把用起来格外趁手的刀罢了。”靳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若他像我这般被抓到了一点把柄,乔伊同样不会心软。” 秘书:“议长,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了乔伊的心里绝对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修复只会越来越大。 靳容:“是该为自己找个出路了。” 靳容从一旁抽出一张纸铺开,“你去,帮我约一下苏裴之。” 秘书猛的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前总统,您……” 靳容抬眼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立刻冲着人低下头去,“我这就去约。” * 季言高调的从米徳堡出来又在接风宴上出了风头,让整个帝国的Omega都羡慕不已,以至于季言一说要在家里举办小型的part,上流社会里的Omega一个二个都央求着自己的Alpha要来。 按照平时这群Alpha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妻子老是这么在外抛头露面,可是这季言不一样。 这上流社会最讲究的就是关系的维护,尤其是这种私人的聚会,正是拉近机会的大好时机。 这封家现在可是总统乔伊面前的大红人,尤其是上将封盛更是谁也得罪不起的主。 最近听说封盛搬回了前议长府去住,他们还听说封盛对于他这个小妈格外的敬重。 若是与季言打好关系,岂不是就能在封盛面前说上话。这么一个关系在,这群Alpha纷纷安排自己的Omega前去赴宴。 “封夫人,您今天又漂亮了。” “哎呦您气色也比之前好太多了,我们这姿色可越来越比不上您了。” “这封老的基因优秀,等回头封夫人生下宝宝这长相一定不会差,到时候上将就能有一个弟弟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围坐在沙发上的Omega十分默契的抬眼看向了身后正在厨房倒茶的人。 那一身制服,面色冷漠气场强大的Alpha不是封盛又是哪个。 坐在季言身边的Omega伸手悄悄扯了扯季言的衣服,“封夫人,这让上将倒茶是不是多有不妥……” 季言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朝着封盛看了一眼,“儿子孝敬母亲是天经地义,不用管他。” 季言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突然安静的客厅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站在厨房吧台前的封盛倒茶的手微微一抖,撒出来了一些。 在季言的注视下,封盛面无改色的拿起纸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渍,将水杯倒满。 季言从封盛手背上被烫红的皮肤上扫过,转过身来,“来来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管他。” 一群Omega抽回视线心里还点子后怕。 要知道他们家里那群Alpha临走之前特意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好的跟这位上将打好关系。 谁知道还没聊多久,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这个冷面阎王怕也就是季言敢这么对人吆五喝六的了。若是换成他们,恐怕封盛那一个眼神就把他们吓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还让堂堂上将去干这种杂事了。 季言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远处坐在角落里的双儿的身上。 季言:“杜夫人?” 双儿赶忙站起身,“封……封夫人。” “你怎么坐那么远?”季言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来坐我这。” 双儿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我……” 季言走上去拉住人,“别怕。” 面前的小Omega不过刚刚二十岁,模样长得十分的娇小可爱,像是个小糯米团子似的。 季言将人拉起,“来,跟我过来。” “我……”双儿看了看四周有些羡慕的眼神,皱紧了眉头,“是不是……不太好。” 季言:“都是自己人别怕。” 季言拉着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一次匆匆一别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看着双儿坐在身侧,季言拉过对方的手,“你上次回去之后,你家那位可有难为你?” 双儿摇了摇头,“他……对我很好的。” 季言观察着面前小Omega,视线突然被一处吸引,他收起了面上的笑伸手将小Omega挡住额头的刘海拨开。 只见被刘海挡住的额头上有一个新添的伤口,季言的眼睛一眯,“他又欺负你了吗?” “不是不是……”双儿解释出声,“是我不小心。” 季言:“双儿。” 双儿:“真的。” 双儿:“……哥哥对我很好的,上次谢谢封夫人,我想跟哥哥好好过日子,也不会再跑了。” 季言刚又要问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他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就看见封盛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季言看都没看将递到跟前水杯转手递给了双儿,“你要是有什么委屈记得跟我说,我一定会为你撑腰。” 双儿:“谢谢封夫人。” 双儿抬眼看了一眼众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杯子,“封夫人这杯……” 季言:“你喝,我再拿。” 季言转过去的身子就正撞上封盛的望下来染着一丝委屈的目光。 他移开眼睛就发现众人手里的杯子皆是管家彭叔差人递上去的。 只有他这杯,是封盛自己亲自送过来的。 双儿:“这杯……应该是上将特意调给你的。” 季言:“……………………” 柔弱可欺Omega(20) 季言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就发现坐在面前的Omega一个二个水杯里盛着的都是简简单单的矿泉水,只有那杯从双儿手中接过来的是封盛在厨房内捣鼓半天而煮出来的燕麦牛奶。 难怪刚刚他把手里的杯子递进双儿的手里时,封盛会是那个表情。 季言捧着手里的热乎乎的燕麦牛奶低低的抿了一口。 很甜,很好喝。 季言回味着口中的奶香味, 就听见周围响起说话声。 “封夫人真有福气。” “可不是, 这福气好的没话说。” “这以前总是听别人说上将不好相与, 我看全是胡扯,明明上将对封夫人很好嘛。” “听说上将搬回来住了,封夫人以后身边也能多个照应。” 称赞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季言一一受了。 至于封盛,只要不提封枭, 他可以自己在脑子里直接将众人口中称呼季言的封夫人当作是他的老婆。 可惜这群Omega压根不知道内情,在通通一顿夸奖之后, 就开始夸封枭娶了个好妻子,这孩子生下来会像封枭还是像季言的问题。 季言离封盛最近,几乎是在这群人把话说出来的同时, 他就感受到一股子低气压在周身弥漫,他偷偷撇了封盛一眼,就看见对方脸色十分难看。 他赶忙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话,引着换了个话题。 * 从这天起,季言在府上不是招待就是吃饭小聚,再或者就是三三两两的Omega聚集在一起出去买东西, 就这么时间一晃前前后后就忙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大半个月季言借着这个身份与这些官员家的家眷们打成一片,别看这些Omega们天天在家,倒是知道的八卦不少,季言一边与这些人打着交道一边从这些人的口中搜集着信息。 最近他将这些信息全部都汇成名册,这一忙就忙到了很晚。 封盛从军部开完会回来, 发现屋内二楼书房还亮着灯,他走上楼推门而入。书房内季言正站在屋内的黑板前正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封盛扫了一眼黑板上板书的内容,走上去从身后将人拥住。 封盛最近很是吃味。 自从小Omega招待了一个月人之后,平日里从不敢往他面前凑的人,现在走到他跟前都会夸上季言一两句。 夸他老婆就夸了,但这群人次次夸,次次都要带上封枭。听一次也就算了,听得多了,封盛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一头火气,以至于已经冷着脸开会好几天了。 他一冷脸倒是没人再敢凑到他跟前了,封盛难得耳朵根子清净了两天。他本想着抽出两天假期好好陪一陪对方,结果自打季言答应了乔伊开始,小Omega却忙的见不到人。 封盛最近都想不管不顾的把季言给抢到身边。 可想是想,现实却又是现实。 屋内的暖黄色的灯开着,光影映到对方认真专注的侧颜上,让人心动。 * 季言本是在思索,被人冷不丁的从身后拥住吓了一跳。在鼻息之间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莲香后,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耳廓红的滴血,“别闹,彭叔还在呢。” 封盛淡淡撇了一眼正在屋内收拾屋子的彭叔,他抽回视线将手臂收的更紧,“让他滚。” 书房内被季言丢的到处都是东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把人弄走了,我可不会收拾东西。”季言哄出声,“我这还没忙完呢,你先回去睡吧。” 封盛:“不走,我收拾。” 封盛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没眼色的留在这里就不配在这里做管家了。站在不远处收拾屋子的彭叔赶紧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内,就慌忙移开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现在就走。” 季言:“彭叔……” 季言转过身叫了一声,彭叔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猛兽在身后追着他似的。 季言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奈的朝着封盛看了一眼,“行了,人走了。” 封盛却像是个树袋熊似的抱着人不撒手,“让我抱会。” 他好害怕一睁眼,面前的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封盛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压抑着很深重的感情。一句话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对方的全身的力气似的。季言心中微微一动,让自己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这人一走,整个别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季言不说话,封盛也不开口,四周就变得十分安静,安静的耳边能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言忍不住耸了耸肩膀,问出声,“是白天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封盛:“没有。” 季言:“那是因为我?” 封盛没有说话。 狗子在他面前向来藏不住事情,就这么稍稍一问,就让他知道了问题所在。季言的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抿唇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沉默,让环境变得有些沉闷。 封盛不想让季言不高兴,他终于憋不住的问出声,“言言,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 季言的手指抠了抠桌子,“怎么也得等事情成了。” 封盛委屈巴巴的开口,“我等不及了。” “之前你在我面前隐瞒身份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过。现在急了,早干嘛去了。”季言冷哼了一声,将人拉开,“收拾屋子去。” 封盛低头看了一眼表,“很晚了。” 季言握着手里的笔在面前的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是谁刚刚说要帮我整的?” “我整。”封盛走到季言的跟前,“你去休息。” 季言:“还有事情没弄完。” 封盛看了一眼季言面前的黑板,“这破玩意明天再弄。” 季言:“这可不是破玩意。” 季言握着笔给人指了指他在黑板上写的关系图,“红色的是绝对拉拢不来的角色,绿色的是可以先下手的人。这是我这段时间摸清的关系网,你在走动关系的时候可以参考着看看。” 封盛虽然对这些Alpha都了如指掌,但还是低头在季言的脸颊吻了一口,“言言真棒。” 季言耳廓红了红。 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他轻咳了一声,用笔尖指向靳容的名字,“我听说最近乔伊最近对靳容的打击比较大,看来他是已经开始打算借着上次的事情直接将人换掉了。” 封盛嗯了一声,“乔伊最近已经在物色新的人选了,不过……” 季言:“不过什么?” 封盛:“靳容最近去见了一个人。” 季言转过头看向封盛,“谁?” 封盛:“苏裴之。” 季言的眼睛眯起,“现主雇不要他了,就开始想办法找老主雇摇尾乞怜了是吗?” 封盛沉默了片刻出声,“你知道当年苏裴之为什么会落选吗?” 之前在米德堡的时候季言无意间听苏木卿提过一嘴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有些不清楚,只知道苏裴之是唯一一个以Omega这个身份成为总统的人。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身份,可现在听封盛这么一说,看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封盛愿意主动提起,季言饶有兴致的抱着手臂靠在桌子上,“说来听听。” 封盛怕人累着给人搬了个椅子让人坐下来,方才开口,“因为靳容。” 季言:“可是之前我听乔伊说,苏裴之很器重他,还把人当成下一任总统培养,以至于后来苏裴之下台之后,靳容大权在握乔伊一时半刻也动不了他。” “苏裴之当年的确把靳容当成亲信。”封盛声音一顿再次开口,“靳容其实一直都不满被一个Omega压一头的,所以在后来选举的时候,他在看苏裴之大势已去,就将苏裴之的消息卖给了乔伊。” 季言想到了什么问出声,“那他后来为什么又会去米德堡?我也从来没听苏木卿提过他的父亲。” 封盛低头看了季言一眼,将人抱起坐在腿上,“想知道后续?” 在前两个世界的时候,季言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兴趣,全部都是做了任务就走,丝毫不带留恋,可自打被人故意丢到这个世界之后,季言就发觉有些事情在逐渐的变化。 他开始对周围的事物变得好奇,开始有些想要去了解主角,了解他周围的人和事。 季言搂住对方的脖子,点了点头。 封盛伸手点了点脸,“那你亲我一口。” 季言盯着对方笑着凑到面前的脸颊,红着一张脸俯身轻轻啄了一口,“行了行了,快说。” 封盛抱着季言的纤细的腰开口道:“苏裴之是路亚联邦帝国第一位Omega总统,正因为他当政期间颁布了许多惠及Omega的法令这才惹来了一些Alpha的不满,靳容也不例外。后来趁着大选之际,靳容这才扶持了乔伊上位,这也算是卖了对方一个人情。” 封盛:“苏木卿的父亲是路亚联邦帝国的上将,是我的老师。” 季言:“后来呢?” 封盛收紧了手,“后来,死了。” 季言沉默了。 封盛:“老师死掉之后,苏裴之就自请去了米德堡。” 封盛吐出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简短的话语之中却是能听出当年的惨烈。季言不用问,只要稍稍一想,就会知道对方的死恐怕跟平权有关。 季言:“所以现在的平权党……” 封盛:“是在老师之前的基础上建立的。” 果然如此。 封盛所愿本是让自己所爱之人能够平安不受欺辱,可后来世道不公。随着几年前自己老师的去世,他就发现他所谓的愿望也必须建立在帝国愿意承认Omega地位的基础上。 因此封盛继承了对方的遗愿,惟愿全天下的Omega都能像之前那样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 季言枕在封盛的怀里,“我会帮你。” 封盛:“嗯。” “既然两个人之间关系这么僵硬,那你说靳容这一次去找苏裴之是为了什么?挨骂吗?”季言啧了啧嘴,“依我看,若是想要苏裴之帮他,除非靳容娶了他。” 封盛:“他做梦。” 哦他忘了,苏裴之怎么说也是封盛的师娘。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封盛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季言:“那完了,靳容这回怕不是要碰壁了。” 封盛捏起季言的脸颊,“怎么?你还担心他不成?” 季言将封盛的手拉开,弯了弯唇,“这么就吃醋了?” 封盛甚是委屈的出声,“之前你可还亲昵的叫人家靳容哥哥。” 季言伸手揪住封盛的耳朵,“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至于认错人吗?害得我担惊受怕,猜来猜去,都是你的锅。 封盛:“都是我的错。” 看在主角认错的态度诚恳的份上,季言这才松开了手,“这次等靳容下台,乔伊身边就只剩下国务卿一个亲信了。” 封盛:“最近又快到了换届的敏感时期,那老家伙最近跟乔伊因为新政的事情上意见不合,已经接连让乔伊不悦了几天了。如果新政因为那老家伙推不下去,恐怕乔伊也不会留对方太久。” 季言:“那看来胜利在望。” 封盛伸手刮了季言的鼻子,“你啊。” 季言:“还不起来帮我整整屋子。” 封盛扣住对方的腰凑到对方的耳边问出声,“过几天空一天时间陪我可以吗?” 季言:“哪天?” 封盛:“后天吧。” 季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翻了翻自己最近的行程,“明天约了陆夫人,后天的话应该是要约……” 封盛伸手将季言手里的行程单夺走丢在桌子上,他将季言抱起放在桌子上,欺身上前,“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季言:“早办完事早结束嘛。” 封盛:“后天是我生日。” 季言:“3月4?” 是了,主角的生日是3月4日。 第一个世界的时候秦深的生日就是这一天。 封盛:“言言……” 季言听着封盛的央求声,响起了秦深那晚将他抱在怀里睡觉时候的低语祈求。 若是他不答应,封盛怕不是又要固执的等他了。 季言:“好。” 封盛面上总算是一扫之前的阴霾低头将人亲了亲,“那……我抱你回去睡觉?” 季言:“屋子还没整呢!” 封盛凑到跟前的声音喑哑,“明天让彭叔来整。” 季言:“你刚刚明明答应我的!” 封盛:“可我想……” “你不想。”季言伸手将人的脸给拨开,从封盛的身上起来,“快整,整完去睡觉。” 封盛的怀里一空,连带着那股子在鼻息之间飘散着的好闻的白茶香味都随之飘散了。封盛低头看了一眼被小Omega造的一屋子乱糟糟的模样,认命的弯腰将地上的纸给捡了起来。 唯一令封盛十分欣慰的就是季言没有走,而是选择留在这陪着他。 小Omega站在黑板面前打了个十足的哈欠,封盛有些心疼,“你先回去睡。” 季言摇了摇头,“等你。” 封盛心里一暖,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东西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二十分钟之后封盛总算是把书房给整理好了,他一回头就看见小Omega困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封盛刚想出声的话被他咽进口中,他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将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了季言的脸上。 只有这个时候,小Omega才像是收起利爪的兔子,安安静静的趴在那。 封盛盯着人看了良久,俯身在季言的脸颊上偷偷落下一个吻。 季言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好了吗?” 封盛拦腰将人抱起,“好了,我送你回屋。” 季言睡得有些迷糊,他闭着眼睛窝在封盛的怀里点了点头。 封盛将人抱进屋子塞进被子里的时候,将人朝着里面送了送。 季言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封盛正站在床边脱衣服,随后十分自然的拉开被子躺在了他的身边。 季言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你屋子在隔壁。” 封盛:“被窝里冷。” 季言:“。” 封盛:“我再给你暖床。” 我特么信你的鬼话。 季言知道这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马都拉不走,他干脆翻了身背对着人,“睡可以别折腾我。” 封盛盯着季言背影的眸子深了深,他得寸进尺的向着人跟前躺了躺,将对方有些凉的身体抱在怀里,“我不折腾你,你睡吧。” 季言本是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鼻息之间笼着对方身上好闻的莲香,这股子信息素的味道与身体里的标记交相辉映倒是让他有股子安心。 季言看着前方的黑暗,良久未语。 这段时间,季言其实除了在盘算着这个世界政局上复杂的关系之外还思考了一番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季言研究了两天,发现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就是系统真的出错了,把评分判错了所以导致他会被丢在了这里,而第二个可能就是故意。 06曾经说过他们发布任务,评分全部都是由主系统来决定的,当初选定他来到这些小世界当中,一步又一步的走到现在,像是一个陷阱在诱导他前往。 如果是第一个结果还好说,但是如果结果是第二个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从第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所以季言打算赌,第一次他没有按照系统留给他的任务去走,而是选择留在这里帮助主角把事情做完,他要看看把任务做完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季言有一点始终没有想通,他明明一无所有,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 正如季言与封盛猜的那样,靳容去找苏裴之的结果并不顺利,吃一鼻子灰不说,还被人把行踪抖给了乔伊。 这件事无疑是触碰了乔伊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种子,乔伊可没有忘记当年靳容就是在换届的时候临阵倒戈的,现如今换届的紧要关头,乔伊不想出任何的问题。 当天在会上,乔伊就借着这件事让靳容留职调查了,而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正是封盛。 昔日情敌见面,靳容被带到军部的当天,就先被封盛暗着揍了一顿。 靳容吐出了口中的血沫,直起腰看向封盛,“没想到一贯刚正不阿的上将也会寻私仇。” 封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眸子里染了一层冷色,“我本是不会,但是看见你这张脸就想揍。” “封盛,你果然还是在意季言。”靳容笑了一声,“不过倒是可惜了,你现在与他倒是再没可能。” 封盛解开制服的扣子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与其在这说这些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靳容:“听说上将的刑讯手段来了得。” 靳容:“落在你手里我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封盛没有说话。 靳容盯着封盛看了看,随后笑了一声,“看来乔伊是彻底的放弃了我,当初若不是我,乔伊根本不可能当的了这个总统,现在倒是过河拆桥。” 封盛:“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当初若不是靳容过河拆桥扶持了乔伊上位,那么依照苏裴之对于靳容的信任程度,他不会有今天。现如今乔伊不过是把当初他做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靳容:“一报还一报。” 靳容咀嚼着这词,苦笑了一声。 前几天他去见了苏裴之,他原以为当初他背后做的那些事情苏裴之压根不会知道,这样他就可以借着对方的名声造势,让苏裴之在选举的时候可以压乔伊一头。 可没想到苏裴之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在那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人扫地出门。 撕掉那层伪善的嘴脸,靳容对于权势的渴望其实比乔伊还大。 他不喜欢抛头露面,只喜欢在背后运筹帷幄,他以为扶持了一个傀儡,没想到这个傀儡却是他。 靳容:“乔伊打算如何处置我?” 封盛:“你比我更了解他。” 靳容笑了,“那麻烦上将替我给季言稍一句话,就说我喜欢他,若是当初他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 封盛虽然十分不情愿将话告诉季言,但是出于尊重,封盛还是对人说了。 封盛近在咫尺脸色臭的要死的人,季言盯着看了一会轻笑了一声,“别吃醋嘛。” 封盛别开脸冷哼了一声。 封盛吃醋的样子格外可爱,季言忍不住凑到对方的脸前亲了一口,“好了,我最喜欢你嘛。” 封盛猛地转过头,“最?” 封盛的一双眼睛瞬间眯起了起来,“除了我,你还喜欢谁?” 季言:“……………………” 柔弱可欺Omega(21) 换届在即, 封盛忙的脚不沾地,那晚的话到底还是被季言给糊弄过去了。 封盛生日的头一天季言还在家中准备第二天生日宴上的东西时,一个电话突然打到了季言的手机上。 陌生的号码季言一贯是不接的,可那天鬼使神差的季言按了接听键。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 一个染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夫人, 夫人救我。” 熟悉的声音让季言皱紧了眉头,“双儿?” 季言刚想再问什么,电话却是被对方慌乱的掐断。 管家彭叔走上前来,“夫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季言握着手机朝着彭叔看了一眼, 快步走下楼梯,“我出去一趟, 晚些回来。” “欸?”彭叔的视线追着季言而去,“夫人您这是……” 去哪啊。 结果话还没说完,季言就已经在门外消失不见了。 * 双儿的Alpha是联邦帝国的总检察长喻之行, 住处离封家不远。 根据帝国Omega管理条例,Omega平日里是不允许自己出门的,若是必须出门也必须由Alpha陪同。现在封盛不在家,情况又十分危急,季言叫了家里的司机载着他过去。 二十分钟后,季言的车就停在了总检察长府的门外, 他没有下车,而是让司机先拿了礼物登门。 季言等了大约十分钟他就看见司机又将礼物拿了回来,“什么情况?” 司机回复出声,“开门的是管家,管家说他们主家现在不在家, 礼物也给退回来了。” 季言冷哼了一声“如果不在家礼物断然不会不收的,看来喻之行已经交代过管家了。” 司机:“那夫人我们还进去吗?” “硬闯也不是办法。”季言偏着头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别墅上。 车外的天气有些雾沉沉的,将远处的别墅映衬的灰蒙蒙的像是一个将人吞噬的巨兽。 季言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 回想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对夫妻时候的样子,他尚能从喻之行的眼睛之中看出对方眼中尚存的喜欢。可后来聚会当中他多次见到了出现在双儿身上的伤痕。 今日的电话,让季言不得不开始思索喻之行那表现出来的真实度。 换届在即,若是现在硬闯,到时候恐怕还得连累封盛出面。 半晌靠回到了椅子上,闭上眼睛,“先回吧。” 明日是封盛的生日宴,请柬他已经给人递了过去一份,若是明日两人均未到,他再来也有了个好说法。 * 封盛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Omega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闷闷不乐。 屋子里的灯也没开,整个屋子里显得黑通通的。 封盛皱紧了眉头,将给人带的礼物放在一旁快步走上前,“言言?怎么了?” 季言抱着膝盖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封盛:“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季言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将白天的事情同人讲了讲。 封盛坐到他身侧伸手揽过他的腰,“就因为这个?” 季言:“我担心嘛。” 封盛:“别担心,若是明天两个人未来,我陪你同去。” 季言点了点头。 封盛:“不过这件事有些蹊跷。” 季言抬起头,“什么蹊跷?” 封盛:“据我所知喻之行品行端正应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但你又说就那天白天他的Omega又来找求救,倒是的确有些奇怪。” 季言:“难不成是个伪善的人?难不成我看走眼了?” 封盛伸手刮了一下季言的鼻子,“好了别想了,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季言:“带了什么?” 封盛将丝绒盒子拿到手里在季言面前打开。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个手链,金色的细链上面坠着一个永生玫瑰花,显得格外的别致。 季言在看见第一眼就一把将盒子拿到手里。 封盛看着对方的表情,解释出声,“上次生日没有给你买礼物,这是补给你的,喜欢吗?” 这手链……不是主角在第一个世界送他的生日礼物吗? 季言捧着手里的盒子,视线死死的盯着盒子里面的手链,一双眼睛红了起来。 封盛皱紧了眉头,“不,不喜欢?” 季言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喜欢。” 没有比什么比这个更喜欢了。 季言伸出手,“你给我带上。” 封盛应了一声将手链系在了对方纤细的手腕上。 季言爱不释手的举起胳膊看了看,“真好看。” 封盛:“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 季言握住对方放在身前有些无措的手凑到封盛的身前,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 换届在即,乔伊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波,可封盛却水涨船高的成了乔伊身边的大红人,又加上这段时间季言打好的关系,一场生日宴,举办的热火朝天,前来封家参加宴会的人快把封家的门槛给踩破。 封盛本不喜欢嘈杂热闹的宴会,按照以前他怕不是在楼下切了蛋糕就离场了,现在他看了一眼还站在人堆之中与众人聊的火热的季言,就忍着没下场。 另一端季言与众人聊着天的同时旁敲侧击的同人询问了一些关于喻之行那两口子的事情。 季言正聊得火热管家彭叔突然走了过来,他偏过头去看,手里就被对方塞了一块蛋糕。 今天宴会上的蛋糕是在外面买的三层奶油蛋糕,季言吃不惯在封盛切好后就没有吃,而现如今他手里端着的却是一个小兔子蛋糕。 蛋糕像是现做的,熟悉的样式让季言瞬间就想到了是谁。 季言的视线越过众人,果不其然就看见远处封盛正朝着他看了过来,对方原本染了几分怨气的眼神在他看过去的同时染上了一层笑来。 他将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季言轻笑了一声赶忙转过头来,心里却染了几分甜。 “封夫人手里的蛋糕好好看啊。” “这是今天宴会上的甜点吗?呜呜我也想吃。” 季言解释出声,“家里的蛋糕有些吃不惯,刚刚就让管家去外面的一家甜品店买的。” “夫人把店子推我,我回去也买一些。” “我也想要。” “我也想。” 季言:“那我就不知道是什么店子了,各位夫人不如回去在路上找找看。” “那只能这样了。” “好可惜。” “是啊,看着真的好好吃。” 那可不,这可是他专属的蛋糕。 季言弯了弯唇,低头吃着手里蛋糕与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突然一个人从外面闯了进来,对方拨开人群直冲着季言而去。季言正将手中的盘子递出去,腿就被人给一把抱住,“夫人,救我,求你救救我。” 季言低头一看就发现是姗姗来迟的双儿。 堂堂检察长夫人此时一身脏污,就连脸都显得脏兮兮的。 双儿的出现让宴会厅内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朝着季言看了过来。 季言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见短短一周未见,小Omega已经染了一身狼狈,那滑落的袖子露出来的手腕上发红,看上去像是被禁锢已久。 季言皱紧了眉头,“你怎么……” 季言刚出声,路亚联邦帝国的检察长喻之行闯了进来,“双儿!双儿你在哪?” 喻之行的视线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就将目光停留在了季言身上,而他此时要找的人就在季言身前。 喻之行大步走上前去,刚要出手,却被封盛抬手挡开。 喻之行:“上将。” 封盛朝着身后的季言看了一眼,将视线落在了喻之行身上,“检察长连家里的Omega都看不住。” 喻之行:“打扰上将生日宴对不住,我这就带人回去。” 双儿害怕的躲在了季言身后,脸色煞白一片,“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夫人救我,求你救救我。” 喻之行皱紧了眉头,“封夫人请把我得Omega还给我。” 季言将人护在身后,问出声来,“检察长的Omega似乎并不想同您回去,检察长可是做了什么事惹了对方不快?” 周围的人太多,喻之行看了一眼季言又看了一眼季言身后的双儿,只能冲着封盛行了一礼,“上将,能否借一步说话。” 封盛没有拒绝。 两个人在不远处聊了半晌,季言就见封盛折了回来。 封盛:“将他还回去吧。” 季言听着封盛的低语,抬起眼,“他这个样子明明是……” 封盛不会骗他。 季言在对上封盛的眼神后,就知道这件事背后恐怕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季言刚要转过身去劝一劝,身后的双儿突然伸手将季言推开。 季言没有对人设防被推的一个踉跄,封盛脸色一变,一步上前将人给接住。 待季言有惊无险的稳住身子他就听见双儿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世道不公,你们都想害我,你们都想让我死。” 季言:“双儿,你冷静……” 封盛扣着季言的腰没让人上前,反倒是喻之行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上前,“双儿,现在在外面,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家好好商量。” 随着喻之行逼近,双儿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你别过来!” 喻之行猛地顿住脚步,“我不过去,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不。”双儿红了一双眼睛冲着喻之行摇了摇头,“喻之行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 依照Omega管理条例,被Alpha抛弃的Omega只有死路一条。 喻之行摇了摇头,“我不会放你走的……” 双儿及红了一双眼睛,“喻之行你这是在逼我。” 喻之行:“双儿我都是在对你好,听话,跟我回去……” 双儿的脸色一变,冲着喻之行冷笑了一声,“自打颁布了Omega管理条例,你们这群Alpha整日里只会披着一副伪善的嘴脸。” 他的视线扫过周围看热闹的Alpha,面色更是冷了几分,“整日里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对你好,都是在为我们着想,可实际上呢,满口的仁义道德之下却是对Omega管理条例的绝对服从。你们不在把Omega当成自己的伴侣,而是当成狗,当成一个泄/欲的工具。” 双儿:“这就是所谓的对人好吗?” 季言拧紧了眉头。 这番话就连让在场的Alpha和Omega都变了脸色。 喻之行冲着人伸出手,“双儿,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如此,你喜欢你,你跟我回家……” 双儿却是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伸手从一旁桌子上将一把餐刀握在了手中,”喻之行我受够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我看不到希望了。” “双儿!”季言冲着人唤出声,“你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 “封夫人,我原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你们都想让我死。”双儿惨笑了一声,“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既然是这样,我就死了好了。” 季言:“不要!” 喻之行冲上前去,“双儿!” 然而手起刀落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进行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封盛都没来得及阻止,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季言上前的脚步猛地顿住,在那血溅在地上的同时,封盛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怕,我在。” 季言只觉得凉意从脚蔓延到头顶,耳边响起的是众人的惊呼声。 就算是他看不见,季言也知道那血会以什么样的状态从脖颈处迸溅而出,因为曾经现实当中的他,以同样的方式抹了一个人的脖子,他看着那人倒在身前,死不瞑目。 事情发生在封盛的生日宴上,死的又是检察长的夫人,这让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好在封盛对于这种突发事件处理的比较得心应手,等到封盛处理完事情上了楼,已经很晚了。 季言就坐在二楼的床上,披着一床被子浑身有些颤抖的坐在那。 封盛走了过去将人拥在怀里,“没事了,别怕。” 季言颤抖着贴靠在封盛的身上,眼前几乎是一闭眼就是满眼的血色,以及弥漫在鼻息之间的血腥气,季言嗅着封盛身上的莲香,直到半晌他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冲着人问出声,“他,死了对吗?” 封盛的手放在季言的后背冲着人轻轻拍了拍,“是。” 一刀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 季言:“喻之行?” 封盛:“将人带回去了。” 季言:“若是那天他第一次向我求救的时候,我就能够及时的发现不对,是不是就可以……” 封盛:“言言,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你,是这不公的世道人间。” 柔弱可欺Omega(完) 因为死的人是检察长喻之行的夫人, 事故发生的地点还是在上将封盛的生日宴上。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天乔伊就接到了消息,并将两个人都叫到了跟前问话。 乔伊对Alpha的态度一贯比较松, 当事人既已死, 本来只是训斥一顿了事, 哪知喻之行却在当庭顶撞了乔伊。 Alpha公然维护Omega并为对方正名,本就是路亚联邦帝国的大忌,现如今局势敏感而又紧张,让乔伊勃然大怒的同时,判了个停职查办, 而上一个停职查办的参议院议长靳容至今还没出来。 一时间整个帝国人心惶惶,尤其是Omega在见证了姜平和双儿的这两件事以后, 皆开始为自己前路担忧。 这个时候季言这一个月的游说就变得至关重要,隐藏在暗处的平权党成了Omega唯一的希望,若是此次换届能够让乔伊下台, 就再好不过了。 当局局势变幻莫测,帝国私底下更是暗潮涌动。 局势被搅合的越乱就对他们越有利,季言趁此机会,将一些人埋在暗处的线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清洗,而封盛则是负责控制整体的局面以便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一切都准备就绪,大选如期而至。 这次选举关乎着路亚联邦帝国的未来, 乔伊在下面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把持帝国权势的几年,以为这一次没有人会同他竞争,可在公布投票结果之后,乔伊却在与他竞争的名字里见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苏裴之。 又是他。 几年前的大选他至今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苏裴之竟然还没有死心。 选举的人选公布之后,季言去见了乔伊,在对方面前做了一场戏。 他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人拆解了一遍,并让乔伊深信了这一切背后一直主导的人就是苏裴之。 事实在此,让乔伊不得不信,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就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可现在大选的人已经公布,若是乔伊现在动手,只会激起民愤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季言与封盛这段时间与苏裴之沟通下来的结果。 先是一招借刀杀人砍去了乔伊的左膀右臂,再用一招瞒天过海将真正在背后操作之人隐去,这样乔伊既不敢动手,却又方便了他们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票选开始之后,整个过程将持续一年多的时间。 票选开始的头几个月里,乔伊的票数一直遥遥领先,这让乔伊本是有些慌的心态慢慢趋于平缓。 这个时候最是考验人的心态,谁先坐不住了谁就必会输,而此时坐的最稳的就要数季言和封盛两个人了。自打票选开始,季言就被封盛勒令在家里养胎。 季言乐的清闲,每天在别墅里吃吃喝喝,而封盛从管家彭叔手里接管了季言的整个饮食工作,每天从军部开完会回来,还要在厨房里叮叮咣咣的捣鼓吃的。 短短几个月,季言整个人被封盛给养胖了好些。 不知道是因为Omega的心态开始发生了改变,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那些一直缩在后面不敢发声的Omega变得大胆,在票选开始后的第六个月,苏裴之的票与乔伊的票拉平了。 当月,乔伊不知道是因为泄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一直留职查办的喻之行下了必杀令。 喻之行的死的那天,季言第一次见到脆弱的封盛,一贯坚强的Alpha染了一身血腥的回来在浴室之中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突然想到姜平死的那天,封盛的副官陆宁对他说的话。 他说,封盛病了。 那是他还嘲笑封盛那张脸比他那个将死之人还惨白。 现如今看来,明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外表一贯冷硬的上将,心里却依旧藏着一股子柔软的人性。 紧闭着的浴室门被人打开,季言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封盛,你还好吗?” 封盛一言未发却是走上前伸手将季言抱在了怀里,“让我抱一会就好。” 封盛的身上带着沐浴之后的清香,但清香之后却尚残留着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季言很讨厌这个味道,因为这个味道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若是换成以前,他会选择将人一把推开,可现在,他却愿意拥抱他,用手轻轻的在他的脊背上拍了拍。 头顶的灯光明亮,光色拢在灯下的两个人身上。高大的Alpha闭着眼睛将头枕在了Omega的肩膀上,半晌,有些低沉的出声,“八年前乔伊刚刚上台的那一年,是我人生之中最灰暗的日子。” 四周很安静,封盛的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低声呢喃。 季言没有打断封盛的声音,反而静静的听着对方口中的话。 封盛:“Alpha生来就有一股子自傲,我父亲位高,这股子骄傲在地位与权势的加持之下变得更加的强烈。在他的观念当中,Omega只配成为Alpha的附庸,所以我父亲一生身边的Omega无数,他之所以会娶我的母亲,只是因为我母亲为他生下了我。” 封盛:“我出生之后,万众瞩目。在16岁的时候分化成了顶级的Alpha之后,更是被帝国当成好苗子培养。我的父亲将他那套理论从小就教给我,可我却打从心底里厌恶。因为每当我看见母亲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哭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父亲是个混账东西。” 季言:“后来呢?” 封盛:“后来我进了军校,在军校之中遇见了老师,也是因为老师,在那年我见到了当时身为总统的苏裴之。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一个Omega也可以这般坚强与自傲。” 封盛:“回去之后我就把我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母亲,并想让母亲为自己搏一把,说不定能拉回父亲的爱。可我没想到这么做,却是害了她。” 季言想到后来的结果抿紧了唇,“不是你的错。你的母亲能够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已经是许多的Omega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封盛:“是啊。” 封盛:“八年前,乔伊当政,我父亲为了讨好乔伊是第一个带头实施Omega管理条例的。那是我母亲第一次硬气一次,他是宁愿死在那也不愿意再回到我父亲的身边了。” 季言抱紧了封盛的腰,“或许也算是一个解脱。” 封盛伏在季言的肩头沉闷的嗯了一声。 季言:“所以你的老师……也是死在了那一年?” 封盛:“是。” 封盛:“乔伊当政之后开始大肆的抓捕那些不服从命令的Alpha,老师就是第一批被处死的Alpha,后来苏裴之就自请去了米德堡,再后来我遇见了你。” 季言:“后悔吗?如果不遇见我,你或许过的会比现在更轻松一些。” “遇见你是我之幸。”封盛执起了季言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季言弯了弯唇,“你现在是情话顺嘴就来。” 封盛笑了笑,“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你我已经相识了很久,一见到你,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你说,这算不算一见钟情?” 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或许在主角的灵魂深处,尚有前几个世界的影子。 季言将手放在封盛的肩膀上,“若当初遇见你的那个人不是我,他也会陪你,你会喜欢上他吗?” 封盛伸手刮了季言的鼻子,“愿意在这遍布荆棘的路上陪我一直走下去的,恐怕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了。” 季言:“你才傻。” 季言将头枕在封盛的肩膀上,“封盛,我不是什么好人的。” 封盛:“与满手血腥的我倒是格外的般配。” * 票选开始的第九个月,苏裴之的票数超了乔伊的票。 当月季言因为产期将至住进了医院,当日在医院季言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言:“苏先生。” 此时应该在前往路亚联邦帝国雷斯那州演讲的苏裴之出现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苏裴之生的好,整个人看上去温和谦和,苏木卿爱笑,一半基因怕都是遗传了这位苏先生。走的近了,季言却是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股子沉稳之态。 这是季言第一次见到路亚联邦帝国的前总统阁下,与他一同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苏木卿。按理来说现在局势已稳,苏木卿应该高兴才对,可苏木卿的脸色却并没有意料当中的轻松。 苏木卿害怕季言担心,笑着走到季言的跟前,“没什么事情,这不是封盛不在,我代他来这看着你。” 季言将目光重新落在苏裴之身上。 苏木卿打哈哈,“我父亲这不刚好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他儿子惦记了这么久的人到底长个什么样……” 苏裴之:“卿儿,你先出去。” 苏木卿拧紧了眉头,“老爹。” 苏裴之本是温和的脸在苏木卿的声音之中瞪了对方一眼。 苏木卿像是有些怕他老爹,一个眼神就让苏木卿老实的听话了,“那我去门口给你们守着。” 等苏木卿走了,苏裴之缓和了面色,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季言的床边,“季先生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季言朝着立在门外的人看了一眼,“挺好的,之前在米德堡多亏了令公子照顾。” 苏裴之:“卿儿这么多年没喜欢过什么人,倒是对季先生一往情深。季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妨可以考虑考虑。” 季言:“苏先生应该知道我有伴侣。” 季言的声音一顿,想到刚刚苏木卿欲言又止的表情,拧紧了眉头,“苏先生此番来此,不是为了说这个话的吧。” 他观察着苏裴之的面色,冲着人再次开口,“是……关于封盛的吗?” 苏裴之:“是。” 季言:“出了什么事?” 苏裴之:“按理来说这件事不应该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同季先生提起,但是事发突然,我觉得还是需要你知道。” 季言撇了一眼系统已经走到95%的进度,出声道:“您但说无妨。” 苏裴之:“昨晚乔伊秘密见了靳容,随后就在今早让人控制了封盛。” 看来,他们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季言皱紧了眉头,“封盛现在在哪?” 苏裴之:“在军部,但是情况可能会比我们想象当中的遭。” 季言沉吟了片刻,“现在耽误之急需要立刻着手将那些Omega转移,另外还有一些人可能需要麻烦苏先生派人保护……” 苏裴之轻笑了一声,“季先生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冷静。” 季言:“他走之前跟我说过,他会站在手术室外接我和孩子回家,我信他。”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苏裴之站起身,“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封盛早已经安排好了,他唯独放不下心的那个人是你。” 苏裴之叹了一口气,“封盛那孩子继承了老余的衣钵,这么多年为了我为了这个帝国付出了太多,你是他这辈子唯一放不下心的人,若是……若是这一次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放心我会替他照顾好你。” 季言:“谢谢苏先生。” 不过他还是会选择相信许他最深承诺的那个人,他不会有事的。 苏木卿推门而入,“老爹时间差不多了。” 苏裴之看了季言一眼,迈步向外走,“医院的安保你给我让人盯好,切不可再出差池。” 苏木卿:“你放心吧老爹,这可是我……此生最在意的人。” 苏裴之将手按在苏木卿的肩膀上,转身离开了。 苏木卿握着病房的门把手,朝着屋内的季言看了一眼。 小Omega躺在病床上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大哭大闹,而是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木卿本想出声说什么,却是在张了张口选择将门带上给人留了空间。 屋内,季言将放在被子里的手拿起,手指拨动着腕上带着的手链。 没过一会,靠在病房外的苏木卿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痛呼,他猛地推开门进去,就听见季言冲着人喊出声,“叫……医生,我……我可能……要生了。” “我我我……我这就去叫。”苏木卿赶忙扶着墙壁往外走,“医生!医生!” * 与此同时,军部的监狱里传出压抑隐忍的闷哼。 半晌,坐在一旁的人挥手让人停止了殴打,他站起身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朝着被人按在地上的封盛看了一眼,“上将可有想过你还有今天?” 封盛吐出了口中的血沫,仰起头,“从我决定要从我老师那接手平权党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靳容,你在自得什么?” 靳容:“我在笑你愚蠢。” 靳容:“若我有你现如今的地位与权势,我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你为了一个Omega,竟是秘密筹划了多年,若不是总统阁下留了一手,怕不是等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在捅刀子。” 封盛:“可惜了,就算你们现在抓到我,也一切都晚了。” 封盛:“乔伊必败,他和他的帝国都要完蛋了。” 乔伊从监狱外走了进来,“拉着你和季言一起给我的帝国陪葬,我觉得倒也不错。毕竟,我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你今天必死无疑。” 封盛:“乔伊。” 乔伊走进,他的目光从封盛身上扫过。 这位年轻的上将此时浑身是血一身狼狈,但那双望着他的眸子却染着森寒冷意。 “封盛,我信任你,给你权,给你势,你却为了一个Omega比我耍得团团转,你让我太失望了。”乔伊走上前,靳容给人让开了一条路,他弯下腰去,伸手揪住了封盛的衣服领子将人拉起,“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去陪你了。” 乔伊:“哦对了,我听说那个小Omega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可惜是个没福气的,这还没有出来,就要死了,不过没关系,你们一家三口可以……” 乔伊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肚子一痛,下一刻,身体就被封盛一脚给踹出去老远。 监狱内独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变得浓郁,靳容面色一变赶忙跑过去将乔伊的身体扶起,“您没事吧。” 乔伊捂着肚子气得不轻,撑着站起来的身子摇摇欲坠。 空气当中的信息素压制让人喘不上气,靳容扫了一眼封盛脖子上带着的抑制器,冲着一旁的士兵低呵出声,“怎么回事?为什么信息素没有被压制……” 乔伊抬起手指,伸手指着不远处撑着站起身的封盛,“让人把他给我杀了……” 然而两个人的话均为得到回应,站在监狱外的士兵站在原地一语未发。 乔伊面色一变,“你,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把抢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乔伊的话戛然而止,视线垂落,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面前。 乔伊:“谁在后面?” 立在身后之人握着抢走上前,监狱内光影映透在来人的脸上。 乔伊眯起了一双眼睛,“路西斐。” 路西斐弯了弯唇,“总统阁下好久不见。” 站在原地的靳容想趁着机会从这个地方离开,路西斐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乔伊自嘲的一笑,“也对,你本就是封盛举荐而来,我早就该想到,你是他的人。” 路西斐撇了一眼一旁被陆宁搀扶而起的封盛,回过头来,“其实我今天就算不来,总统阁下也赢不了。您啊,错就错在,您如此自负的将人关在军部。” “这军部可是这家伙的老巢,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路西斐摩挲着抢上的花纹,“而且,你还拿那小Omega威胁他,那小Omega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这人藏着掖着我们都见不到,您还想找到人……” 封盛:“路西斐。” 路西斐:“我闭嘴。” 封盛咳嗽了一声,被陆宁给一把扶住,那虚弱的样子像是 路西斐啧了啧嘴,“您这苦肉计真妙,回头小Omega见到了,准心疼。” 陆宁着急的看了一眼封盛,回头看向路西斐,“议长,这就先交给您了,我带上将出去看看伤。” 路西斐:“这交给我,你们去吧。” “我没事。”封盛抓住陆宁的手臂,“现在几点了?” 陆宁:“已经快中午了。” 封盛:“我去找他。” 陆宁:“有苏先生在,季先生没事,倒是上将您这伤要赶紧找人看看……” 封盛:“我答应了他的。” 封盛决定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陆宁拗不过对方只得同意,“那我现在就送您过去。” * 手术室的灯灭了,车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时,苏木卿抱着刚生出来的孩子走上前,“小言儿,是个小公主。” 身上打麻药的劲还没过去,季言没有去看孩子,而是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揪住了苏木卿的衣服,“封盛他……他呢?” 苏木卿:“他……” 苏木卿:“他……没来。” 季言的手松开,脸上浮现出了一层苍白,他攥紧了掌心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手链,咬紧了唇。 苏木卿瞧着面前的小Omega眼眶发红,赶忙出声,“小言儿,你别担心,封盛既然能把事情都给安排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你还有小公主,你看看。” 季言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从眼角滑落。 苏木卿见不得小Omega哭,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哄出声,“小言儿你别哭啊……你还有我……” 季言握紧了手链,“他没来,他骗我……” “言言。”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季言握着的手一僵。 立在一旁的苏木卿喊出声,“小言儿,是封盛,封盛他来了。” 季言撑着手臂起身,目光之中就正对上封盛望过来的那双眼睛。 浓黑深邃,染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封盛低咳着,快步走上前。 苏木卿抱着孩子迎上前,“这是你家……” 封盛却是将人推开,冲着季言伸出了手臂。 苏木卿:“………………” 撑坐起身的季言却是在对方迎上前的同时,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封盛将人抱了个满怀,“我回来了。” 【系统:剧情进展进度100%】 季言一直忍着的眼泪滑落而出,“你这个骗子。” 封盛弯了弯唇,“我可没骗你,我说来就一定会来。” 季言:“封盛。” 封盛伸手抹去季言眼角的泪珠子,“言言,我来接你回家了,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1) “尊上……” 一声低唤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刹那间在耳边聚拢, 季言单手托腮,于高座之上猛地睁开眼。 入眼有一男人直奔他而来,周身环绕着黑气,面目可怖, 像是个恶煞。 他刚刚不是在医院吗…… 季言下意识的收紧了扣着椅子的手。 下一刻, 季言坐下的椅子扶手就在他的掌心之中化为了齑粉。 季言吓得猛地起身的同时, 正小跑着上前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他行了一个大礼,“尊上……尊上息怒!” 季言:“………………” 他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吗? 季言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将手背在身后,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你……” “尊上!”男人趴在地上像是害怕季言口中说出什么可怖的话,索性抢在季言之前冲着人解释出声,“属下……属下不是故意来打扰尊上静修的!就是想来问一问……” 季言:“问什么?” 男人硬着头皮出声, “牢里……那个抢回来的仙……美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抢回来的……美人? 谁? 【06:叮咚,此趟旅程为您服务的系统为工号06,欢迎宿主786进入新世界。】 【季言:06!】 想想上个世界猜来猜去的你别猜的尴尬,季言决定这个世界对06好一点点。 【06:宿主信息载入中……】 【06:当前世界世界观如下,请您仔细详情提要。】 新世界区别于之前的世界观是一个人,仙, 魔,三界共存的时代,灵气最为富裕之地是以云华仙尊为首的归珩仙域,而魔气最为充盈之地则是以重台魔尊为首的莲镜魔宫。人族弱小在两族之间夹缝生存,但殊不知三百年前, 重台魔尊便是出自楼伽皇室,后被送于归珩仙域修炼,一百年前叛出自立门户。 这些年,魔界的势头盖过归珩仙域,隐隐有统领三界的派头。 就在不久前,重台魔尊的千重镜功成,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昔日师门,抢了一个美人回来,而这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归珩仙域的尊首傅云华。 【季言:傅云华是主角?】 【06:是。】 【季言:那……将他绑来是因为……】 【06:爱而不得,逼人就范。】 【季言:那我若是不逼。】 想到他此次被勒令下来的目的,06的冷汗就下来了,他硬着头皮与人打商量 【06:您要不……还是逼一逼吧。】 【季言:…………………………】 傅云华与重台魔尊也就是他的那点破事还得追溯到一百年前他叛出师门的原因上去,这高高在上的云华仙尊是他的师兄,可惜在无数的修仙大道里,傅云华却好死不死的选了个无情道。 这重台魔尊也是个倔强的,这一腔痴情没地方撒,就想破了傅云华的无情道。奈何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就发现自己打不过傅云华,这与人闹翻之后,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叛出师门做了这个魔尊。 就在不久前他的千重镜功成,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傅云华打架。 不知道是自己这一百年以来功力真的见涨,还是傅云华这段时间修傻了,两个人一照面,重台魔尊仅用了一招就将归珩仙域的尊首给抢到了手。 季言本以为按照他的性子,抢到手之后怎么也得来个霸王硬上弓,结果好家伙堂堂魔尊怂了。 算算日子,傅云华自从来了魔界就被重台魔尊,也就是他,关在暗狱里快一个月了。 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傅云华现在怕不是想撕了他。 季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06:宿主你可以,你加油,我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 【季言:回来,我有话问你。】 【06:……您……您问。】 【季言:上个世界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躲都躲不掉。 06想哭,它好想跟宿主哭诉他被绑架了这茬子事情,可是说了它立刻就得恢复出厂设置。 【06:上个世界……上个世界就是……主系统判断失误,您别多想。】 【06:你看这个世界主系统为了补偿您,就给了您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只要您攻略了主角,咱们就能出去了。】 【季言:…………我怎么觉得你在坑我。】 【06: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季言:……闭嘴。】 碎嘴子的06走了,季言的脑子总算是清净了,但关于06跟他说的那套解释,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非得找个机会,逼人把话都给吐出来。 “尊上?” 季言将视线抽了回来,眸子一垂就落在站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06:。】 【季言:死机了?】 【06:……这是您最得力的下属星河,负责莲镜魔宫一应杂事,还有一个人叫烈风,他则是负责整个魔宫的对外的一应事务。】 【季言:一文一武,好像没我啥事了。】 【06:……您负责貌美如花。】 【季言: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嘴变甜了。】 【06:您开心就好。】 季言:“星河。” 半晌没听到回应的星河偷偷的直起腰,向上一撇,在正对上魔尊那双垂下来乌沉沉的眸子,赶忙移开视线伏地一拜,“尊上属下在。” “去……” 季言抬了抬手想说领他去关押傅云华的暗狱,结果想了半天没记住这个词,干脆迈步走下台阶,“带我……本尊去见他。” 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季言的脸上裹了一层寒霜,补充出声,“杀杀他的锐气!” 星河麻溜的爬起身,拍马屁的讨好出声,“属下就知道,尊上英明盖世,关了人这么久一定是为了晾一晾他。我们尊上喜欢他那是给他脸了,谁知道那云华仙尊这么不识抬举!” 你可别说了,再说你家尊上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季言:“…………带路。” 星河赶忙应了一声,走在前面引路去了。 这身边一空,季言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好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莲镜魔宫据说是当初重台魔尊特意选的地方,该地位于归珩仙域以东,人族东颙之下。起初魔气诞生于一片混沌之中,后来这团魔气落地,坠入了东颙的一片深渊之中,魔族便诞生于此。 魔族慕强,他在叛出归珩仙域之后,就宰了原先的魔尊,占地为王。 重台魔尊喜欢花里胡哨,自打他占领了魔域,东颙之下这一片地就大变样。魔族的这群大臣们为了讨好他,那可算是什么宝石贵就用什么宝石,怎么花怎么来。 单是他刚刚拍碎的那把座椅就是用无数的宝石镶嵌而成,而他身上现在穿的这一身衣袍更是奢华至极,红色绣金,金线拧成的腰带束腰,腰间垂挂着的珠玉会随着季言的走动而发珠玉碰撞的叮当脆响,长发未束,却用金簪挽起,浑身上下贵气逼人,不俗,却艳,如妖祸人。 这重台魔尊的样貌放眼三界也无人比拟,以至于一路走来季言就发现魔宫中的人会偷偷看他。但也仅限是偷偷了,因为季言发现,他只要顺着那些眼神看过去,那些人就吓得扑通扑通跪倒一片,看着他的眼神活像是看见了一个吃人的魔鬼。 【季言:什么情况?】 【06:重台魔尊,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可止小儿夜半啼哭。】 季言沉思了片刻。 【季言:那我一会见傅云华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再凶一点?】 【06:…………您开心就好。】 暗狱建在莲镜魔宫内魔气孕育之地,此处沟壑纵横,魔气横生,刚刚靠近,季言就能听见耳畔传来的魔气呼啸而过的恶风,脚下枯骨遍地,一旁的血池内鬼哭狼嚎的劲让人头皮一麻。 听说魔族的人在这里呆的久了也会被魔气侵蚀,傅云华那个正道骄子在这被关了一个月,整天邪风刮炙火烤的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季言跟着星河去了暗牢,牢房的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季言正对上了一双黝黑深邃却染着一股子冷意薄情的眸子。 除了那双俊逸的双眸之外,傅云华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冷的,那张有着几分熟悉的面容就像是染了一层早起晨露时分的薄霜,又像是饮了一口凉茶,那寒意从喉间一路凉到了心里。 好在傅云华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将眸子移开了。 那模样,像只是确认一下来的人是谁,再看见是他之后,就一脸厌恶的别开眼去。 季言想着上个世界主角最后的温情,再见到面前这个,他只想直接转头走人。 爱谁谁吧,老子不管了。 【06:别啊。】 【06:您想想这老夫老妻了整天亲亲我我不腻歪吗?您就不想玩一玩强取豪夺什么的?】 【季言:不想。】 【06:都是主角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季言:若非要论个排位,我最爱的还是我的大老婆。】 【06:你大老婆是谁?】 【季言:鱼鱼大宝贝!】 乖巧会哭出珍珠的鱼鱼谁不喜欢! 【06:封盛?】 【季言:看在他给我得了一个女儿的份上,给他二老婆吧。】 【06:秦深?】 【季言:三老婆。】 【06:……………………】 得了不用问了,面前这个,恐怕没地位了。 与06说话的同时,季言的目光却是打量着归珩仙域的这位云华仙尊。 他的这位师兄,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一人统领了仙域多年,被正道那群人奉于神坛已久。在他的记忆里,高高在上的云华仙尊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刻板端正模样。 阔别一百年再见之时,对方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整个人被缚在石壁上,身上原本一身月白色的法衣在暗狱里面霍霍了一个月之后衣摆被燎了好几个豁口,身上血迹斑斑,就连那一直以来束的一丝不苟的发都散落下来好几缕,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季言摩挲着手指思索了片刻,在星河开口说话之际,迈出步子走到了对方面前,离的近了,季言的鼻息之间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股子好闻的莲香。 暗香阵阵,清贵幽冷。 季言的神色微动。 半晌季言将素白修长的手指从艳红的衣袖之中伸出,重重的捏起了傅云华的下巴迫使对方转过头来看着他,“傅云华,本尊只问你一句。” 季言迎上他的眸子,恶狠狠的道:“本尊要娶你,你嫁还是不嫁?”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2) 傅云华从头顶垂落而下的淡色眸子, 像是寒池之中终年化不开的墨,落在身上时,只觉得周遭被炙火火燎的热意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凛然的寒意。 不怕吗? 怕! 站在季言身后的星河将脚下的步子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要知道上一次这位云华仙尊露出这般表情的时候, 还是一百年前重台魔尊刚刚叛出归珩仙域的时候。那一年, 重台魔尊将魔界收复了之后就撂下一摊子烂事闭关修炼去了。 结果刚刚被重台霍霍的千疮百孔的魔宫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 仙域刚刚出关的云华仙尊紧接着就打上了门。 云华仙尊孤身一人前来,一身雪色银色暗纹法衣,在鬼蜮丛生的魔界,法衣之上的流光熠熠生辉。光影映衬着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上带着久居上位者的矜贵劲。 他身量很长,覆手而立于尸横遍地的魔界荒野之上, 带着一股子凛然肃杀的之气涤荡开来,仅一人, 却可胜仙域万军。 一百年前,星河还不如现在的机灵,被云华仙尊的气势一恐吓, 什么都招了。 他本以为这位仙尊会大开杀戒,可对方的眼尾只是微微下撇,似是在思索,那眸子的眼神就像是现在这般,冷的瘆人。 半晌,星河听到傅云华问出声, “他什么时候闭关的?” 星河琢磨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云华仙尊问的这个人是他们新上任的魔尊,星河回答出声,可不知怎么的吐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结巴,“尊上……尊上是……昨个儿刚进去的。” 立在面前的云华仙尊又没了声音。 风将他身上雪色的衣袍吹起, 和着风星河又听见对方低沉染了一丝喑哑的嗓音,“等他闭关而出,你告诉他,本君在归珩仙域等他。” “若他有怨,尽管来找本君报便是。” 星河还没来得及去应,立在面前的仙尊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与这人一同消失的还有逸散在四周染着霜雪一般的冷意。 星河觉得云华仙尊就是没见到人,所以跑来这里撂狠话。 他们莲镜魔宫岂是这么好欺负的! 再后来,星河在季言闭关而出的第一时间就添油加醋的将当年傅云华大放厥词前来挑衅的事情给自家尊上说了。季言压了一百年的火气正发愁没地方出,听完这句话人就从莲镜魔宫去了归珩仙域。 听闻那天归珩仙域上空阴云遍布,重台魔尊一路上谁也没见,径直跑去了归珩仙域找人打架。千重镜的威力在整个归珩仙域涤荡开来,等到仙域众人反应过来,他们仙尊就被人绑架走了。 你说这要是一百年前傅云华不管不顾的闯了他们尊上修炼之地将人宰了也没之后这些破事了,可就是不知道是傅云华太过自负还是别的什么,愣是将人放虎归山一百年不管不问,等这老虎休养生息日益变强,这不报应就来了吗? 星河觉得这就是该。 现在再想反抗,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季言也是这么想的。 单刀直入直逼主题,今天这婚不答应他也得逼人答应。 季言将各种难听的话,严苛的惩罚都在脑子里酝酿了一遍,傅云华开口了。 傅云华:“我嫁。” 季言:“???????” 不是说好的,爱而不得,要逼人就范吗? 他这可还没逼呢,怎么主角自己答应了?????刚开局就结束了??? 【06:我觉得有诈。】 星河:“尊上,我觉得有诈。” 季言:“………………” 就不可能是主角真的喜欢他? 【06:绝无可能。】 星河:“绝无可能。” 你俩唱双簧得了。 不过也对,傅云华修的可无情道,无情道未破,道心仍在。 美人计,攻心为上。 傅云华现如今这么爽快的答应他,怕不是等着他自己陷入爱河昏了头之际,再不费吹灰之力动手宰了他。 季言盯着傅云华看了半晌,殷红的唇弯起笑了笑。 周遭的光影昏暗不明,面前之人的笑却成了此间唯一的艳色。 傅云华顺着光影,从对方的灿若星河的眸子落下,有些疑惑甚至是不解的问出声,“你不信?” 傅云华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嗓音很低带着微哑。 季言走上前一步,染着微凉的指尖在对方的下颚摩挲,最后停在了傅云华滚动的喉结之上,“别人说的话本尊可能还会信,可云华仙尊的话却不得不让人怀疑呐。” 人的命门除了心脏就是脖子这块最柔软之地,季言微凉的指腹抵在上面时,傅云华的眸色微深,但相较于旁人的错愕与诧异他却显得无动于衷。 在季言的注视之下,傅云华呼吸一窒,轻问出声,“为何?” 季言手下的动作未停,手指向下却是抚上了傅云华紧束于脖颈的领口。 傅云华一言未发只是看着他,若是只是从身上扫过却也无事,可偏生的他的这位师弟一双灼热的视线凝在他的皮肤上,烫的人喉间发紧。 傅云华被盯了好一会,就在他以为季言不会回答只想作弄他之际,面前的人却是开了口,“这么多年了,云华仙尊的无情道可破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却是让一贯极度克制的傅云华偏开了视线,抿唇,“未曾。” 季言没恼却是轻笑了一声,随着他的笑,一直拢在身前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既然无情道未破,那云华仙尊口中的嫁又藏了几分真心呢?” 随着季言的动作,空气之中属于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就变得远去了,就像是一团抓不到的软云,瞬间就在面前消散了。就像是面前的人,明明一百年前尚还会拉着他的衣袖亲昵唤他一声师兄,可现在两个人见面,那人却一口一个云华仙尊。 傅云华的手指微曲,叹了一口气,“阿言……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等你。” 季言一愣。 这人…… 【06:记仇!】 星河:“挑衅!” 立在身后的星河害怕季言不记得了,走上前提醒出声,“尊上一百年前您闭关之际,云华仙尊就独身前来挑衅过。” 没有前面那人的记忆季言就又听星河添油加醋的把当年的事情又给听了一遍。 别问,问就是云华仙尊独身一人跑来莲镜魔宫挑衅。 临走之时,这人还大放厥词! 云华仙尊这么多年是等他不假,等着他是为了找他算账? 记仇记了100年,是他傅云华的脑子坏掉了还是他坏了,这人这么……小气的吗? 若不是,难道这100年真的是为了……等他? 感觉更疯了。 季言扯了扯嘴角,最后目光落在傅云华身上时总结出来四个字,“诡计多端!” 傅云华:“?” 季言抬手将人放了,故意恶狠狠的出声,“傅云华,这回,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尊娶定你了!” 不就是个无情道心,碾碎它! 傅云华猛地被放下来,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 他本身也没拒绝…… 阿言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面前的人却是转身就走。 星河看了看两个人赶忙追上前,“尊上,您就这么走了?这人……” 身后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季言稍稍放缓了脚步微微侧目,却是看见这位归珩仙域的云华仙尊并没有发难而是一步一步的冲着他走来。 季言又向前走了几步,傅云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丝毫没有打算要离开的意思。 星河抱着手臂啧了啧嘴,“这仙尊忍辱负重,临危不惧,戏演的真好。” 季言转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傅云华,又看了一眼星河:“……………………” 不是,这星河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主角忍辱负重的? 他怎么觉得主角脚下的步子都走的轻快,分明很乐意? 【06:一定都是错觉!】 【季言:………………】 然而不止星河这么认为,就连归珩仙域的那群仙君们也这么认为。 他们家尊首朗月清风,才不会被莲镜魔宫的小人给蛊惑,一定是前段时间修炼累着了,才会不小心着了那魔头的道! 出事当天,归珩仙域的一群人急得团团转,可归珩仙域里的规矩多。云华仙尊收的大弟子泷佑仙君又恰巧不在仙域,这群人传信的传信,等泷佑仙君从人界除恶赶回来时候离事发都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结果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云华仙尊不仅没回来,听说还被关到了莲镜魔宫的暗狱里。 这谁受得了?这是再打他们归珩仙域的脸! 打上门去! 等泷佑仙君整兵赶到莲镜魔宫的时候,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而恰巧在这一天,季言来到了这个世界,恰巧他心血来潮去暗狱里面将云华仙尊给放了出来。 季言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带着傅云华在回魔宫的路上。 身着盔甲的魔将烈风几步冲到了季言跟前,指着魔宫之外大骂出声,“尊上!那泷佑小儿在宫外大放厥词,本将现在就杀出去宰了他!” 烈风的嗓门大得很,猛地冲到季言跟前时,将人惊得步子猛地退了一步,地下不平,季言身子摇摇晃晃的有些没站稳。 烈风就是个糙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家尊上就被一双好看的手指及时的扶住了肩膀。笔间幽冷的莲香扑鼻,季言偏头一看就正对上傅云华那张冷峻如霜的侧颜。 星河朝着烈风头上拍了一巴掌,“又吓尊上。” 烈风:“我又给忘了。” 重台魔尊实力强悍,这让烈风老是忘记他们家魔尊不是土生土长的魔界中人,三百年前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凡人,后来去了归珩仙域也是一副清雅做派,哪里见过他们这个。 不过还真别说,就他们魔尊这长相,说出去是魔尊都没人信。到让人猛的一看以为是人间养在大户之中的娇贵的小公子,再不济也是那琼宫之中仙。 好在季言还算淡定,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本尊没事。” 季言抬了抬手,“你刚刚口中的泷佑小儿,可是归珩仙域的大弟子?” 烈风:“就是他。” 烈风:“尊上,那外面打打杀杀的您就别去了,等我提了那泷佑小儿的头,再回来见您。” 季言:“回来。” 这么说起来这泷佑仙君就应该是……傅云华这一百年里新收的大徒弟。 季言的目光从烈风身上瞥向傅云华。 后者这个当师父的还保持着扶着他这个大魔头的姿势,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这些话像是一句都没听到似的。 季言仰头,提醒出声,“云华仙尊可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这救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 傅云华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扶着季言的胳膊低头朝着他的脚看了一眼,“阿言的脚刚刚可有崴到?” 季言:“。” 这是亲徒弟吗? 傅云华见季言没动,凝眸,“走两步我看看?” 见傅云华真的没放在心上,季言拂开了对方的手,“本尊没事,本尊现在出门宰了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烈风:“好!” 季言:“。” 这位大哥能不一惊一乍的吗? 烈风:“尊上要是能亲自出面就再好不过了,宰了泷佑小儿,也让他们归珩仙域看看我们莲镜魔宫也不是吃素的!” 季言:“……” 当着人家师父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发作的傅云华微微抬眸,染着冷意的眸子就落在了烈风身上,“归珩仙域也不是将军可以随意欺辱的。” 声音让周遭的风都冷了几分,全然不如刚刚落在季言身上时的温和。无声的压迫感让烈风握紧了腰间的刀,差点没给人跪下去。 季言什么都没感觉到,他走上前一把握住傅云华的手臂,“那如果是本尊偏要欺辱呢?”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3) 兜头的压迫感随着季言手的抓握, 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言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烈风和星河喘了一口气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们捂着心脏感觉刚刚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 好险。 归珩仙域的云华仙尊好可怕。 季言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星河一脸麻木的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烈风稍微傻点的慢了半拍, 结果腰间的剑就被一双漂亮的手指给抽走了。 烈风抬手抓了个空, 一抬眼就看见那双漂亮手指的主人就是归珩仙域的云华仙尊。 本命剑不能离身,烈风正打算伸手去抢,而他的那把剑却是被傅云华举到了他们魔尊面前。 傅云华:“用这个。” 季言想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傅云华的话是接的他上面一句。 季言脑海里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与季言一同打出一个问号的还有烈风。 这……云华仙尊哄他们尊上开心,就不能用自己的本命剑吗? 然而傅云华还真不能。 傅云华的本命剑名叫长阙,长阙早在一百年前重台魔尊叛出归珩仙域之时, 就被其主人封在了重云阁。 对于傅云华这样的人来说,用剑还是用别的什么, 实力不会打折扣太多。正是因为如此,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归珩仙域的尊首其实早就没有剑了。 若季言有记忆可能还会察觉到傅云华的一丝端倪,但季言没有, 以至于当傅云华将剑递到跟前的时候,季言只是心里微微有一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多想。 傅云华弯唇一笑,“我这徒弟耐打的很。” 言外之意就是用把好剑,好揍。 季言:“…………” 是傅云华脑子抽了,还是他脑子抽了? 这真的是亲师徒? 季言垂眸盯着那剑看了半晌, 半晌抬手将剑接到了手里,弹了一下。 ‘峥’的一声,剑音在四周回荡,寒气凛然,裹着一股子战场杀伐的肃杀劲。剑是把好剑, 听闻是取材于魔界的枯石崖,剑锋锋利,宰过仙域百八十个仙兵,被烈风当宝一样供着。 季言:“云华仙尊就不怕你的大徒弟死在本尊的手里?” 傅云华:“论辈分你是他师叔,若是成婚之后那也是他师娘,若真死在你的剑下也是他学艺不精。” 师什么娘? 季言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多多少少的意思就变味了。可这话从傅云华口中吐出却端的是刻板严肃,像是个严师在训斥自己不成器的徒弟半点旖旎占便宜的意思都没有。 季言连生气都不知道往哪撒,只能霍霍周围的人。 周遭的气息都裹了一层霜色,一个人生气就算了,两个人都生气,这会就连烈风都感觉到了不对,他拉着星河一起向后退了一大步。 此时两个人脑子里滑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离面前这两个人越远越好。 然而天不随人愿,烈风刚刚退出去,季言就开了口,“烈风。” 烈风的步子一僵,顿在了原地,“尊……尊上……” 季言将手里的剑丢还给对方,另外攥住了傅云华的胳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像是要将面前这人强留在身边,留在眼前,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季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半晌,突然出声,“本尊还没有欺负小辈的爱好,倒是仙尊……”他的视线在傅云华身上逡巡片刻,像是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仙尊身为归珩仙域的尊首,欺辱你一个好像就够了……” 季言攥着胳膊的掌心微微有些用力,微凉的指尖蹭过傅云华皮肤时,使得手腕之上被刺的力道有些发麻,傅云华的目光凝在那处稍稍有些出神。 傅云华在这尘世活了近五百年的时间,在他冗长的记忆里,他的这位师弟似乎在很小的时候也这般紧紧的握住过他的手腕,很紧很紧,像是在抓一个救命稻草。 那时人族偏锋战乱,季言还是五六岁年纪的娃娃,刚刚被从人族的皇宫之中送上来避难,当时傅云华的师父瑶和仙尊还没仙逝,仙域内大大小小的事物也还没落在傅云华身上。 瑶和仙尊不喜欢麻烦,但也不好拂了人帝的请求,只能将这位看上去分外娇贵的人族皇子收为弟子,彼时瑶和仙尊座下已经有了傅云华这一位徒弟。 就在季言成为了傅云华唯一的小师弟之后,瑶和仙尊就将他丢给了他的徒弟傅云华照顾。 季言第一眼见到傅云华的是被吓哭的。 那时山间冷肃,着了一身简单月白色长袍的傅云华正在山顶练剑。清冷的晨雾将四周山拢在里面,那人的身影隐隐绰绰的被拢在雾里。 待听到这边瑶和仙尊的轻唤,那人收了剑从雾中走来,傅云华不笑的时候,那张脸像是比霜雪都冷。 季言就感觉自己的心凉了半截,之后再听见瑶和仙尊要让这大冰块照料他的日常起居之后,季言皱巴巴的小脸就憋不住了,当即就哇的哭了出来。 傅云华也愣了。 归珩仙域冷清,他无父无母打从被师父捡到在这里修习开始已经整整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点的孩子了,更是没有见到过一个孩子见到他就哭,哭的这般的……这般的撕心裂肺。 傅云华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 瑶和仙尊把季言交到傅云华手里好长一段时间,季言都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角落里好几天不动。后来,傅云华为了去哄他这个师弟,愣是抱着剑去人族找了户有孩子的人家学了几天,从人界回来的时候他就给他这个师弟买了好些东西。 季言却只从中拿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那珍珠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辉。 傅云华从那天就发现他这个师弟对一些亮晶晶,闪闪发光的东西特别喜欢,也是自打那天起傅云华为了哄人开心,连身上一贯素气的衣服都换了。 后来季言长大了在外人面前评价起傅云华的衣品,只有四个字:花里胡哨。 但是,他喜欢。 季言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这个师兄只是面冷心热,瑶和仙尊就去仙游去了。偌大的归珩仙域就交给了傅云华处理。傅云华别说去陪小季言,就连他自己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这好不容易陪了几年有感情了,这猛地一分开,让季言十分不适应。 起初季言还能装模作样的躺在自己屋子里睡觉,当失眠持续了整整快半个月后,季言就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于是当晚季言就摸进了他师兄的飞雪阁,他不敢上榻,只用自己的小手指悄悄的勾着对方放在一旁的小指,就这么他能一觉睡到天亮,也足以让季言那股子因睡觉而起的焦躁平复下来。 早上他再偷偷的溜回自己的房间,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季言不知道的是,当他靠近傅云华的那一刻,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就醒了。 黑暗的屋内,那微凉的指尖勾上傅云华的皮肤时像冰,就如现在一般刺的他的手指微微颤动。 可傅云华不想去拆穿他的这位小师弟的把戏。 起初是因为见他可怜想要去哄一哄,可后来等到季言抽成一个与他一般高的少年时,那股子十几年都宠着,纵着一个人的习惯就改不了了。 每次傅云华想改掉这个习惯的时候,却总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一直的回荡。让他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点,多哄一哄,就这就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只有被人顺着毛去撸,才会变得温顺一些。 傅云华觉得此时他与季言的状态又隐隐有一股子针锋相对的意味。 他的这个师弟越是跟他唱反调,就越是容易被激起逆反心,反倒是这么顺着皮毛的撸,才会让季言变得温顺一点。 若季言觉得欺负他能心里好受一点的话,就由着他吧。 季言不知道傅云华就这么一会功夫,脑子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他只知道站在面前的傅云华在走神,像是有什么人,什么动作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季言的视线微微垂落,刚要问出声, 不远处有白光冲天而起,紧接着烈风站在一旁大喊出声,“尊上!不好了,泷佑小儿开始砸门了!” “走,出去看看。”季言抬眼扫过烈风的手势,跟着人做了一遍就拉着一旁的人从此间离开了。 * 泷佑仙君本不是一个暴脾气,反倒是继承了他师父的全部性子,待人温温和和的,还喜欢笑。可他的好脾气全在来魔界之后被消磨殆尽了。 他礼让有先,让人去魔宫通知重台魔尊,可坐等右等没等到人来。 泷佑仙君在莲镜魔宫的大门前转悠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圈之后,忍无可忍的顿住脚步。 他望着面前被浓郁黑气拢着的大门,脑子里就想到自己师尊是不是此时还在暗狱里受苦,是不是还在被重台魔尊羞辱。 整整一个月了,是不是身上血迹斑斑一身狼狈…… 忍吗? 忍个屁! 那可是他的师尊! 一贯好脾气的泷佑仙君就抬了手,下一刻一道冲天的白色灵力就冲着莲镜魔宫轰了过去。 灵力涤荡之下,魔宫的大门晃了晃,碎了。 与此同时,季言一行人到了。 季言第一次感受这种传说中瞬移的感觉,整个人落地的时候还有一股子眩晕不真实的感,以至于他就像是攥着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的攥着身侧之人的胳膊。 然而身侧一直跟着他的是傅云华,傅云华本就没对人设防,这冷不丁的就被季言给扯的一个踉跄。与此同时,季言身上的魔气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季言的魂不稳,有了护主之意,魔气就在泷佑仙君的灵力之中涤荡开来。 落在外人的眼里这一幕就变了味了。 一照面就开大? 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尤其是泷佑仙君在看见他家师父一身血迹斑斑,狼狈苍白被那魔头扯出来的样子,笔间酸涩的同时眼底涌出一股子猩红。 他师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泷佑仙君这一刻压根没去管对面那个人算起辈分来他还得叫上一声师叔,更没有去管,如果他家师父与人成亲,他还得唤人一声师娘这茬子事。 泷佑仙君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他师父被欺负了,他这个当徒弟拼死也要把这仇给报了。 他红着一双眼睛,在身后的万军之中抬手就祭出了他的本命剑,冲着季言而去,“魔头,敢伤了我师父,拿命来!!”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4) 当泷佑仙君的剑裹挟着冲天的杀意直奔季言而去的时候, 季言觉得应对这些的招式法门他是记得的。 果不其然,不用身边的的任何一个人去提醒,季言的手指已经在胸前结了一个印,法印在面前涌起魔纹, 纹印流转夹带着魔气冲天而起。 周遭的白色灵力瞬间溃不成军, 泷佑的剑就是在此时穿透蔽障直冲季言而来。 季言凝神抬手欲挡, 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手中的法印凝不成形季言抬眸,在周遭的光影之中,他看见了傅云华。 雪色的衣袍翻飞似蝶,他微侧的面容似高山雪。他站在仙域的万军面前,抬手迎上了泷佑的剑。 刹那间, 金色的灵力从两人相击的缝隙之中涤荡开来。 本欲上前的烈风将手中的剑刺入地底稳住了身形,泷佑不得不抽剑回撤, 方才得以避让开来。而被护在傅云华身后的魔头不仅没有被半点灵力给波动到,甚至就连头发丝都没有颤动一下。 泷佑仙君稳住身形,握剑大喊出声, “师尊!!” 傅云华收了手,他立在原地,冷峻的面容如雪山之巅的松,卓尔不群。 半晌,他的目光朝着身后的季言看了一眼,待见对方身上并无挂碍, 这才抽回目光落在远处的泷佑身上,“泷佑,你不能杀他。” 傅云华的声音很轻,但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如圣裁决,冷漠淡然的表情与刚刚站在莲镜魔宫之中温和含笑的人截然不同。 季言摸了摸鼻子。 他突然觉得, 傅云华可能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的。要是换成那些翻脸不认人的,恐怕刚刚金光涤荡之下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所以此时,傅云华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真心维护,还是……另有目的? 【06:一定是另有目的,主角怎么可能上去就喜欢您。】 不会说话就别说。 季言翻了个白眼,就看见那个站在万军之前被自家师父打的有些懵逼的泷佑仙君回过神来,他顶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握剑上前,“师父,为何?”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季言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立在面前的人上。 他看见傅云华喉间滚动,那微微有些苍白的唇轻启又合上像是无话可说。 得,主角的老毛病又犯了。 想到之前封盛那个嘴硬的家伙,季言就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傅云华说出什么喜欢他这个魔头的话,是有点难为他了。 季言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握上傅云华的胳膊刚想出声,傅云华却是微微侧目,“别怕。” 季言:“?” 他堂堂魔尊,他怕什么啊。 季言刚想将傅云华拽到身后,别让人杵在面前挡着视线。 傅云华的目光却是从季言身上移开,再次落在了泷佑身上,“本君,即将要与重台魔尊成婚,所以,按照辈分,他是你师娘。” 师什么娘? 季言向前的脚步一个踉跄,话卡在嘴里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与季言反应一样大的还有站在对面的泷佑仙君,他站在原地半晌,本命剑差点把他的手给划了。 半晌泷佑抬手掏了掏耳朵,“什么玩意?” 副将提醒出声,“仙尊要娶妻,让您叫师娘。” 泷佑仙君:“……………………………………” 一时间,莲镜魔宫面前因为傅云华的一番话鸦雀无声,这一安静,季言的咳嗽声就变得格外的清晰。 傅云华扶住季言,给人拍了拍脊背,“怎么这么激动?” 季言瞪了他一眼。 傅云华轻笑了一声,“本君可还什么都没有说……” 你可闭嘴吧你。 季言皱着眉头将自己的袖袍从傅云华的手中给扯出来,拂袖立在与人稍远的地方,“既然仙域的人今天自己找上门,也省的本尊特意差人跑一趟,这请柬婚书本尊今日一并交于你们。” 季言抬袖轻拂,红纸烫金字的婚书与请柬就出现在泷佑眼前。 他抽回手,再次开口,“三日后,本尊娶妻,仙域众人记得来喝喜酒。” 娶……娶妻? 泷佑仙君本就在气头上,此时眼睛一撇,就看见婚书上他家师父成了被娶的那个。 他举着手中的长剑冲着季言一指,“归珩仙域作为三界之首,季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我师父当新娘子!你们魔宫怎么不嫁!” 季言挑眉,“好主意。” 泷佑长舒了一口气。 季言:“那让你师父娶,我嫁。” “这还差不……”泷佑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还差不多个屁!!! 现在是纠结谁娶谁嫁的问题吗????现在是要宰了那个魔头的问题! 他师父神人天资,离成神半步之遥,娶个屁的妻!!! 泷佑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剑嗡鸣声已起,“魔头!” 季言:“叫师娘。” 泷佑:“我杀了你!” 季言被那双凶红的眼睛一盯,伸手扯着傅云华的衣服袖子将人拉到身前,怯生生的轻唤出声,“师兄,护我。” 熟悉的称呼让傅云华挑眉,他没去看泷佑逼来的长剑,而是回头看向季言,“再叫一声。” 季言:“师……” 季言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没说。 傅云华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称呼稍稍有点遗憾。 他的这个小师弟只能出其不意的坑,一旦被他发现,就坑不到了。但刚刚那句,他听见了,就已经足够了。 傅云华指尖金光一现,修长的手指就捏住了泷佑袭来的长剑。他屈指轻弹,本是嗡鸣的长剑就在傅云华的指尖安分下来。 傅云华抬手一挥,就将剑从身前拨开来,“泷佑,你吓到他了。” 泷佑握着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听到自家师父叹息着说了这么一句,“???????????” 被吓着的难道不是他吗???? 泷佑拧紧了眉头朝着躲在傅云华身后的季言看了一眼。 季言在对上对方的目光就伸手揪紧了傅云华的衣服袖子,半分虚弱的吐出声,“对,你徒弟吓到本尊了。” 傅云华则是一副你看本君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泷佑:“……………………” 傅云华:“行了,回去吧。” 泷佑红了一双眼睛,“师尊!” 傅云华:“刚刚从下界回来就回仙域好好歇歇,这往后这仙域内大小事务可还有得忙。” 傅云华的声音很轻,但泷佑和季言都听出来了,傅云华话中之意。 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泷佑正打算再上前来,傅云华便是抬手一拂像是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瞬间,莲镜魔宫之外的仙域万军消失不见,连带着一块消失的还有那个跟狗皮膏药似的泷佑。 这人一走,季言就没理由再缩在傅云华身后了,他从一旁走出,抬眼朝着傅云华看了一眼。 面前这位年轻的仙尊此时在原地站得笔直,只不过与他相处的时间够久也够了解他的季言却知道他现在的神色之中带着些许不舍的依恋,那尚未放下的手微曲,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季言:“你要是真舍不得你那大徒弟,本尊可以……” 傅云华抽回手,“没有不舍得。” 季言:“那你……” 傅云华朝他看了一眼。 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他突然意识到,傅云华刚刚面上所表露出来的留恋之意似乎是……对他。 季言哪里还敢再问什么,他轻拂了袖子一句话也没说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傅云华的目光从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廓上一撇而过,站在原地笑了一声。 * 泷佑回到归珩仙域的第一时间,就是握着手里的剑打算再杀回去。 好在一旁的副将伸手将人一把拉住,“仙君仙君稍安勿躁。” 向来好脾气的泷佑此时就像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他握紧了手里的剑低呵出声,“勿什么躁!我师父被抢了!被抢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副将:“末将怎么觉得仙尊倒是挺主动……” “师父修的是无情道,无情无欲怎么可能成婚!” 泷佑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本君知道了,一定是被逼的,一定是魔界那个魔头给我师尊下了什么禁制让他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 副将也急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怎么办?” 泷佑:“三日之后不是那魔头大婚?咱们去观礼,顺便……” “大师兄你们可回来了!”出声的是傅云华收的另外一个徒弟,泷佑的小师弟空落,他性子欢脱,此时先不并作两步就来到两个人跟前,“咦?师父呢?怎么没回来?” 副将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的道:“仙尊要娶魔头了……” 空落:“什么?” 泷佑踩了副将一脚,“空落啊,师父还有点事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空落耷拉下脸,有些失落,“本来今天湘云祖师占了一卦,我以为师父会回来的。” 归珩仙域的湘云祖师在卦术上一绝,他镇守在归珩仙域已经快千年了,测吉凶祸福从来没错过。只不过这人古怪,算卦从不分时间,大多是心血来潮,算的内容也是临时起意。 若他今日占卜…… 泷佑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空落问出声,“湘云祖师可是算的师父?” 空落:“是。” 泷佑:“那……那卦象如何?” 空落:“大吉。” 泷佑一喜。 这是不是说明他能将师父给从魔窟里救出来?? 泷佑走上前一步,再次追问出声,“空落,那你可知湘云祖师此番算得师父什么?” 空落:“姻缘啊。” 泷佑:“…………………………………………”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5) 泷佑仙君在归珩仙域差点被气死的同时, 莲镜魔宫内,季言正在往回走。 烈风和星河不敢跟着,但是傅云华敢,季言那张臭脸, 也就这位云华仙尊不怕。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宫, 临上台阶之际, 傅云华冷不丁的问出声,“我住哪?” 季言迈上台阶的脚步猛地停住。 死一般的安静,让两旁守着的侍卫都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要知道,上一个胆敢跟着魔尊回寝宫的,已经身首异处了, 而动手的,就是此刻站在台阶上, 那个比花还艳的人。 就在众人觉得云华仙尊要完蛋了,他们要见证他们魔尊灭掉三界最强了,季言却是一扫四周, 撂下了两个字,“随便。” 众人:“???” 这是……同意了? 他的这位师弟刀子嘴豆腐心,傅云华毫不意外的挑眉,目光凝在那抹红色身影上迈步向前。 莲镜魔宫地处深渊裂缝之下,常年不见日光,四周魔气纵横, 使得那天看上去就像是阴雨绵绵的夜晚。 站在外面一会,季言冷的发抖。 他拉开殿门,快步走了进去,搓了搓染着凉意的指尖。 身后突然响起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季言怕露了馅, 赶忙将手放开。哪知这一转头,却是正对上傅云华看过来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好看的眸子,映衬着身后魔宫的暗色星河,像是一枚耀眼明亮的黑曜石。 季言盯着看了半晌,拧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了?” 寝宫内灯火通明,光影拢在那身着艳色红衣的人身上。 珠玉金簪,荧光灼灼。 “尊上让本君随便挑。”傅云华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季言的不悦,脾气很好的询问出声,“是这里不行吗?” 傅云华的口中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季言动了动唇,从口中凉凉的蹦出来几个字,“你觉得呢?” 一句不对,两句就呛声,这让傅云华不禁又想到了之前在归珩仙域的时候。 那时季言年纪不大,却是第一次离开人族皇宫长达一年的时间。他的这位小师弟想家了,就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搬着马扎坐在行云飘动的归云峰上。 傅云华怕把人憋坏了,就总喜欢逗他。 他从人间学来的那股子纨绔劲,就全用在了季言这,以至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声,能吵上许久。 但结果总是不错,季言能活泼上好一阵子。 傅云华弯了弯唇,“本君觉得这里不错。” 季言心里想说“有多远滚多远”但他蹙着眉盯着傅云华看了半晌,视线从对方血迹斑驳的衣袍上扫过,“随便你。” 季言转身就走,却是感觉身后那人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不远处被帐幔拢着的床上。 季言眼皮子一跳,补充出声,“除了床。” 傅云华:“……” 季言没再理他,掀开面前的翠玉珠帘走了进去。 叮叮当当的脆响在耳边浮动,季言将身上的外袍解了搭放在架子上。 这鲜红的料子搁在那跟个嫁衣似的。 季言抬手想掀了,想了想屋子里还有个人,这么明显的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他就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掀了被子上床。 季言刚躺进去,闭上眼睛,被子的另一边被一双手掀开。 冷风灌进来的同时,季言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傅云华的手腕,“你干嘛啊?” 傅云华:“睡觉。” 对方答的坦荡,一时间让季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强忍着脾气,硬邦邦的出声,“之前也没见师兄这么主动过。” 熟悉的称呼,带着一丝讥诮。 傅云华无动于衷的咳嗽了两声,虚弱的出声,“今日本君救了尊上。” 季言捂住被子挑眉,“所以?” 傅云华的目光借着帘外的灯光拢在季言的身上,“所以按照规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季言冷哼了一声,“你想让本尊以身相许?” “那倒也不必。” 傅云华弯了弯唇,“毕竟三日之后你我便要成亲。” 我他妈…… 季言的脸绷得很紧,心想,随口一说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我刚刚正儿八经的话倒是一句也没记住。 季言扫向傅云华抓着被子的手,凉凉的开口,“那仙尊可知人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傅云华:“什么规定?” 季言仰头看向对方,“成婚前几天,新人最好不见面。” 傅云华:“为何?” 季言:“不吉利。” 傅云华:“………………” 季言成功看见对方脸色微变,嗤笑了一声用力的将被子从傅云华的手中抽出来。 季言裹着被子重新躺下,刚长舒一口气,一侧的床榻突然陷进去一些。 幽冷的莲香突然逼近,季言猛地坐起身的同时,就看见刚刚还站在床边的傅云华,此时已经褪了衣袍躺在了他旁边。 一侧的衣架上,雪色与艳红交叠纠缠,平端添了几分的绮丽。 季言拧紧了眉头,“傅云华!” 低呵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傅云华支着下颚看向他,“尊上可知。” “本君自降生五百年以来,以修得仙身,半步化神之境。凡人向神仙求财纳福,所求在本君,他们所惧怕之事,不过是生老病死,姻缘罔顾,而本君,却百无禁忌。”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可就算是神仙亦有八苦,仙尊不苦?” 傅云华:“苦。” 季言:“所以仙尊修了无情道,摒弃了这人间八苦。” “本君原以为割去,便不会再生。”傅云华声音一顿,却是再次出声,“可本君至今仍苦。” 季言一愣。 傅云华:“所以本君以为,爱别离会苦,怨憎会会苦,求不得会苦,五蕴盛也会苦,那不如找到这个源头,抢过来。” 傅云华这话说的平静,却让季言浑身一抖。 要说这几个世界里谁最疯,诺尔曼最疯,但是那条鱼好哄,所以基本上是外表看起来疯,实际乖巧可爱的要命。而傅云华这个人,却是表面上端正刻板如神,心里疯。 季言觉得他这个魔尊应该给他做才对。 身上更冷了…… 季言忍着想一脚将人踹下床的冲动,一言不发的背着对方躺了下去,刚躺下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凝在了他的身上,比风冷,却不如霜雪凌厉,落在身上时,很轻,但很快就化开了。 屋内很静,有风从不知名的地方透进来,掀动着屋内的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里暖意十足,季言撑了一会,眼皮子就有些打架,烛光在墙壁上晃动了片刻,‘啪’的一声灭了。 床内一侧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傅云华方才弯了弯唇,闭上了眼睛。 * 后半夜,一双手臂搭在身上的时候,傅云华睁开眼睛。 原本躺的离他八丈远的人此时像是个猫似的,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侧。 灼热的呼吸就落在耳后,傅云华的心漏掉了半拍。 他刚刚的话不是假的,但真正付诸于行动的却只有这一次,却也只有这一次,让他真正的靠近了这个人。 一百年前,傅云华下界除祟,一时不慎,心魔缠身。 那个人的影子,或坐或立,或笑或哭,每一个模样,每一句话,历历在目,只要一闭眼就会如影随形而至。 那是他的小师弟,可他却对对方产生了别的心思。 傅云华厌恶这样的自己,更害怕看见对方眼中鄙夷嗤笑的眼神。 那会让他很是不堪。 傅云华选择了闭关,以无情道割掉那所谓的欲念。 看不见听不到,便可不见不念。 可当他从闭关之地出来之时,得到的却是对方叛出归珩仙域成为魔域重台魔尊的消息。 面前归珩仙域内的断壁残垣,仿若天之将倾。庞大的黑色魔气尚残留在空气之中,头顶的天色都变得如阴雨弥漫的夜空,带着一股子潮湿而又粘稠的冷意。 傅云华伸手碾过一缕魔气放在手中,他感受到了那魔气之中逸散而出主人巨大的悲戚与恨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傅云华不禁想到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季言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他正闭关在即,心魔缠身让傅云华心绪不宁,为了防止误伤,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这一关,心魔就肆无忌惮的从心底闯了出来。 黑气落地便形成了他心底心心念念的人的模样,凑到他耳边低语,“师兄,你真的忍心抛弃我吗?你其实早就想将我据为己有了吧。” 靠坐在床边的傅云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黑雾却还兀自的说着,“你看见我同门下的弟子一同出行你嫉妒,你看见我送了所有人的礼物唯独没有送你的你生气,渐渐与你疏远,你会慌。” “师兄,得不到的就该抢过来,将我困在这里,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随着门外被人吱呀一声推开的声音,傅云华这才动了动,睁开眼来。 面前的黑雾消散,隔着层层帘幔傅云华就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正偷偷进来。 门外他明明下了禁制…… 傅云华的疑问刚出,便抬手揉了揉眉宇。 他忘了,这些年,他早已经将毕生所学全部都教给了对方。 别人进不来,唯独季言可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傅云华抬手拂去了一身狼狈之色,顺手打翻了桌子上放着的酒壶。 浓郁的酒液在屋子里四散的同时,傅云华摇摇欲坠的身子就被一双手给一把扶住。 傅云华低头去看,就正对上季言那一双染着担忧的眸色。 心里突然漏掉了半拍。 “师兄躲在这自己一个人喝酒?”季言朝着地上撇了一眼,轻嗅了一番空气里逸散的酒味,“是人间的落花酿。” 傅云华:“嗯。” 季言:“你知道我好酒,去了人间也不知道给我带一壶?” 傅云华:“柜子的最上一层。” 季言将人扶坐到床榻上,就蹬蹬蹬的跑到一旁的柜子前,熟门熟路的将柜子拉开,果不其然就看见几瓶完好的桂花酿就摆放在里面。 季言从里面拿出来一壶,折了回来,“我就知道师兄想着我。” 傅云华的目光凝在那抹身影上,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季言走回到床榻前,在一旁桌子上找了个酒杯。 傅云华刚想开口阻止,季言却是已经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看着对方殷红的唇印在杯沿处,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 季言:“好酒。” 傅云华深吸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的?” 季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木雕盒子递到傅云华面前,“喏,送你的。” 傅云华盯着递到面前的盒子,问出声,“这是什么?” 季言:“师兄的生辰礼物。” 傅云华心里一紧,半晌他抿着唇吐出声,“补的?” “算补的吧,毕竟师兄的生辰都过了好几天了。”季言有些懊恼的出声,“谁知道这东西做了那么久。” 傅云华冷哼了一声,从季言的手里将黑雕木盒子接到手里将盒子打开。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支飞鹤流云的白玉簪子,双珠修饰不够,又用了玉饰做衬,整个簪子看上去,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花里胡哨。 傅云华盯着那双珠,一看就知道是季言从他的那些宝贝儿里面抠出来的。 能让这只一毛不拔的孔雀心甘情愿的抠出来,还不止抠出一个,傅云华就知道季言的这份礼的贵重程度。 傅云华的手指摩挲着那黑雕木盒,“你做的?” 季言凑到傅云华的身前,小心翼翼的问出声,“不……不喜欢吗?” 傅云华要是敢说是,他就宰了他。 傅云华:“做了几天?” 季言:“没几天。” 傅云华:“嗯?” 季言:“一个……一个多月吧。” 季言指了指上面的纹样,“这玉可是我亲手磨得!你看上面这些纹饰也全是我自己雕的,可费工夫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东西,虽然是补的,但师兄可是全归珩仙域独一份!” 季言再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亮的逼人,傅云华的视线从季言的手上扫过,在瞥见了对方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时,心里一紧。 傅云华:“手怎么回事?” “没事……”季言将手背到身后。 他才不会告诉师兄,他为了雕这个破玩意,先雕了百十个木头练习的。 这么一说,就显得他很笨似的。 盒子在傅云华的手上啪的合了上去,“以后别做了。” 季言猛地抬头,“师兄!” 傅云华:“本君且问你,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有练功?可有下届除恶?” 季言:“没……没有……” 傅云华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这个东西白白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本君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便是如此懈怠的吗?若以后本君不在了……” 傅云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在季言并未察觉出异样。 盒子被丢还到季言的手里,惹得人眼睛发红,“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送师兄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生辰礼物。” 想让面前的这个人,记得他久一些。 傅云华的手指嵌入掌心,心魔的黑气在眼前笼罩。 “师兄,你明明很想要,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呢?” 黑雾凑到傅云华的耳边暧/昧的低语,“不一样的礼物哦~师兄不打算问问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万一我与师兄一样,心里想着师兄念着师兄,想和师兄双修。” “遵从本心吧,趁着他在这里,将人扣下来,关在这,锁在这里,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傅云华拂袖将季言手里的盒子卷到手里,“礼物本君收了,你先出去。” “师兄。”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的同时,面前的黑雾散了。 傅云华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他的那位小师弟目光凝在了他的身上。 被光色拢着的眸色之中,藏着一股子难以诉说的复杂之色。 半晌,那抹身影动了。 只见季言走上前,伸手紧握他的手臂,“师兄你是不是醉了?” 傅云华:“并未。” 季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冲着人吐出声,“师兄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我……” 心魔蠢蠢欲动傅云华将手抽了出来,撑着身子转过身,“出去。” 季言攥紧手,“我不出去。” 傅云华的额头跳了跳,若是以往他就纵着人在这胡闹了,可今日不行,“本君要闭关了。” 季言皱紧了眉头,“闭关?” 傅云华:“本君要闭关修无情道。” 季言:“你要修无情道?” 这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来的。 傅云华:“是。” 季言逼近一步,“你可知无情道是什么?” 傅云华:“无欲无念。” 季言:“那你还……” 修的那个字还没吐出来,季言就闭嘴了。 傅云华:“本君本无牵挂。” 季言想说你放屁。 无挂念会照顾他这么久,无挂念会在每次去人间之时总是记得给他带上人间的酒?无挂念会在他烦闷之时,默默的站在身后一陪陪他一整夜? 傅云华像是知道季言想说什么,再次开口,“当年师尊云游将你交给本君代为管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大了,本君的职责也尽了,也是时候该独当一面了,这归珩仙域也是要你撑住的。” 季言:“这么多年师兄一直是这么想的?” 傅云华:“是。” 季言:“这无情道就非修不可?” 傅云华攥紧了手,“……是。” 季言盯着傅云华的背影看了良久,直到拢在袖中的指尖被掐的泛青,“归珩仙域是师尊交给你的,要撑你来撑,别把东西丢给我,我受不起。” 季言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屋内只剩下傅云华一个人,有冷风和着凉意吹了进来,傅云华叹了一口气。 这无情道当真是非修不可吗? 时隔一百年之后,躺在昏暗的寝宫里,朝思慕想的人在怀,傅云华再次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当年欲念割舍不掉,他就该遂了心魔的愿,将人扣下来,再也不让人离开了。 “鱼鱼大老婆。” 傅云华被身侧小声嘟囔的声音吸引,他揽着对方腰将人向上捞了捞,就听见季言含糊不清的道:“大老婆。” 傅云华:“?” 季言收紧了搂住傅云华的腰,“鱼鱼真乖,我想要珍珠了,你给我哭一个。” 傅云华的眼睛眯了起来,伸手捏住对方的脸颊,“季言……” 季言就皱紧了眉头,将他的手扒拉开,“傅云华是个小气鬼,他就只配做我……做我四老婆,最……最垫底的那一个。” 傅云华:“………………” 这欲望,现在再去割还来得及吗?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6) 季言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 翻了个身,掌下一凉。 季言被冻的一个激灵,他猛地睁开眼,就发现昨晚睡在身侧的傅云华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如今这个年头, 在青楼楚馆里随手招一个妓, 还知道侍候主人起床呢, 这昨晚最先提出来要留下来暖被窝的人,却先没了踪影。 “没良心的狗东西。” 季言口中低骂了一句,走上前来的星河被骂的一愣,“尊上我这才刚刚来呢?您怎么逮着我就骂。” “没骂你。”季言一脸不爽的翻身起床,“本尊在骂傅云华。” 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咳, 似远似近,却真真切切的回荡在这屋子里。 季言本就冷, 被这声音给惊的打了一个寒战,裹着被子问出声,“什么声音?” 他抬眸扫向走上前的星河, “你在咳嗽?” 星河捧着手里的衣物上前,给季言使了使眼色。 季言沉思了片刻,“你一大清早的眼睛就被闪着了?” 星河:“………………” 他这明明是在暗示! 这祖宗肆意惯了,只有别人看他暗示的份上,他倒是没见过重台魔尊看过别人暗示。 算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救不活的样子。 季言此时没心思跟星河扯皮, 他只觉得在这魔界睡了一个晚上,浑身上下跟进了冰窖了似的冷的瘆人。 他将手指从被子里伸出来,勾了勾,“衣服。” 星河赶忙将衣服递到季言的面前,冷不丁就碰到了这位祖宗的手指, 冷的跟个冰块似的,“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冻着了。”季言搓了搓指尖,“那该死的傅云华没有一点的眼力劲……” 一声轻咳再次在屋内响起。 季言的身体一僵。 星河怕面前这祖宗冷不丁又说些什么,赶忙凑到他跟前低声道:“您可别骂了,仙尊就在屋子里。” 季言捏着手里绯红外袍的手一僵,一抬眼就看见翠玉的珠帘外靠着一人,那人着了一身雪衣素衫,手里正拢着一个铜制汤婆子,弯着腰用火钳子朝着汤婆子里夹着银丝炭。 屋外的阳光从窗棂的一侧映照进来,映照在那如玉般的面容上。 季言朝着那处看去的时候,那人正直起腰朝着他看过来,目光之中分明带着一股子凉凉的寒意。 季言:“……” 骂人骂到正主的脸上,季言自认为脸皮子还没这么厚。 他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余光之中就撇见傅云华拢着那汤婆子掀帘而入。耳畔玉石相撞之声清脆,明明是季言惯喜欢听的声响,此时却只觉得声声跟催命似的。 季言拢紧了衣袍招呼着星河离开,哪知刚与人错身而过,就被傅云华给抬手拦住。 幽冷的莲香扑鼻而来,季言差点一头跟人撞上,他默默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将人看着。 季言秉持着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你不尴尬我更不尴尬的态度,死楞的站在那紧抿着唇。 按照以前的状态,要是没人说话的话,可能俩人能在这站一天。 傅云华早就知道季言这性子,也不恼,只是视线从对方被冻的青色的指尖扫过,走上前一步,将手里泛热的汤婆子塞到了季言冰凉的手里,“莲镜魔宫晚上寒气重,拿着这个。” 暖热的汤婆子一入手,热气就顺着指尖攀爬到掌心。 季言熨帖的蜷缩起手指,心里舒服了。 星河直接懵了。 莲镜魔宫哪来的寒气?不都是四散的魔气吗? 这些魔气对于魔族来说都是大补,但对于闯入的仙人亦或者凡人来说就有点遭罪了,这些魔气会侵入身体之中使人变得寒冷。 当然,修为高深的,诸如傅云华这种半步化神之境的,这些入体的魔气可以忽略不计。 可星河转头一看他们家尊上,脑袋更懵,好家伙,他们家尊上指头尖都冻的发青了。 这…… 在星河的眼神之中,傅云华迈步上前一步,站在台阶之下,帮人系着未束的腰带。 傅云华的手指很好看,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腰带翻动的同时,指尖衬着那红色的腰带更艳。 季言拢着汤婆子稍稍垂眸,就听见傅云华的声色极淡的出声,“尊上喜欢人间,但也别总让自己是个凡人,这身体冻坏了还是自个儿受罪。” 傅云华的提醒让季言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身上冷的原因来自于这个。季言的目光从傅云华的面上扫过,只见对方的面上还是惯有冷然霜色,并没有丝毫不对。 季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将冻的泛青的手指放在汤婆子上。 法术这东西他能说自己不会吗? 不能。 季言抬手将人拂开,“仙尊多虑了,本尊喜欢。” 翻译过来就是“要你管”。 很季言,也很魔尊。 傅云华唇上的笑意未减,手指将手里的束带系成一个蝴蝶结,“那今晚上,尊上可还要暖床?” 季言:“………………” 明明昨晚是这人死不要脸的留下来的,这话从这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搞得好像是他求他似的! 季言抬手将腰带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某些人最好管住自己的脚,别踏进来!” 他冷哼了一声,将人推开走下台阶,“星河,走了。” 星河在两个呛声的人身上逡巡了片刻,“不再多说两句?” 季言偏头瞪了星河一眼,惹得后者立刻闭了嘴,赶忙跟着季言出去了。 待两个人从寝宫之中离开,傅云华方才难掩病容的咳嗽了一声,他低头朝着自己拢着一丝黑气的指尖看了一眼,视线抬起就落在了珠帘之后黑雾慢慢拢起的人影身上。 他轻笑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的穿过黑雾,抱着手臂倚靠在殿门的门框上。 刚刚出门的两个人还没走远,傅云华的视线就落在了那抹红影身上。 莲镜魔宫终年被魔气环绕,在这诡谲的莲镜魔宫之中那抹红像是此间唯一的亮色。 傅云华看了良久,直到季言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直起腰转身回殿。 刚进门,就看见两只纸鹤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 纸鹤上面带着不属于魔宫的仙气,傅云华抬袖将身后的殿门带上,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那只纸鹤就已经变成了他两个弟子的模样。 空落:“师父!!空落终于见到您了!” 泷佑冲着人拱手一拜,“师父。” 傅云华:“…………” * “尊上,关于三日之后的婚礼属下让人去准备了一些东西,地点就定在沧凌殿。沧凌殿视野开阔,届时就算是归珩仙域来犯也没有什么藏身之所。” “另外尊上这成婚呐讲究比较多,还有一些需要添置的物件,礼服什么的,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您看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还有,咱们这到底是娶还是嫁?” 季言:“本尊能嫁?” 星河:“那肯定不能。” 星河:“那属下知道了,那我们如果按照娶亲的规格去办的话,就得需要……” 季言自打出了寝宫,星河的这张嘴就在耳边叭叭叭没完。 季言一时半会没想到禁言咒怎么下,只能拧紧了眉听了人一路。 星河用笔在红纸上勾选着什么,目光在季言的身上逡巡了一番。 果不其然,他竟未在面前的人身上察觉到丝毫的魔气,就像是此时站在眼前的人是个凡人。 星河又回忆了一番,似乎昨日对阵归珩仙域之时,也是云华仙尊出的手。 这位尊上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 星河试探的冲着人再次问出声,“那礼物差不多就这么准备,那尊上我们还要向归珩仙域那边送聘礼吗?” 季言:“一应规制照旧。” 星河:“是,那我们……” 季言得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冲着人低呵出声,“行了,闭嘴。” 随着他一声低呵,莲镜魔宫之上突然阴云密布,响起了一声闷雷。 季言被吓了一跳。 星河却是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尊上属下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让雷把属下给劈死……” 季言:“……” 他到底上哪找的这个一怂就下跪的属下? 季言的手指在汤婆子上滑过,目光若有所思的朝着头顶的天看了一眼,垂眸威胁出声,“本来不想杀,你再给本尊多说一句废话,本尊现在就宰了你。” 星河刚想应上一句是,却是在季言的目光之中捂住嘴一句话也没敢说。 作为一界之主,他的情绪是能引动这片的天色的,头顶的黑云,也在季言的心情彻底平复之后,散开了,再看星河,那双落在他身上的眼睛探究的目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恭敬。 耳根子清净了,季言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有时间安安静静的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了。 06说,主系统安排的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攻略完主角,他就可以离开了。 傅云华身负无情道,他本以为要破了他的无情道让人爱上他才算攻略成功。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主角对他不像是没有感情,看上去压根不用攻略…… 那么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难不成真的有诈? 不过话说回来了,傅云华这无情道可真是邪了门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让他回忆起一些术法是怎么使用的,否则这人还没出去,自己要先被冻死在这里了。 季言这么琢磨了片刻,抬手冲着星河问出声,“魔界有藏书阁之类的吗?” 季言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他朝着星河看了一眼,就看见对方捂着嘴一个字都没敢说。 还真是……忒不会看脸色了。 季言朝着对方屁/股上踢了一脚,“回话。” 星河这才跪直了身子老老实实的回答出声,“尊上可能刚出关还不知道……咱们魔界没有藏书阁。” 季言一愣,“那书都放哪了?” 星河:“垫桌角。” 季言:“………………”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7) “师父, 昨日大师兄回来,说您要娶那个魔头。”空落追着傅云华进了屋,“魔头叛逃那日在归珩仙域的落霞谷杀了多少门外弟子,当年若不是您把我和师兄救了, 说不定我们也死在那魔头的剑下了。” 空落口中说的事情, 正是一百年前重台魔尊叛出师门之时。 当时好死不死的归珩仙域内云华仙尊闭关去了, 两个人的师父瑶和仙尊又云游三百多年未归,门内坐镇的老祖又是个天塌下来也不问世事的主,这可苦了仙域内其余人了。 奋力抵抗,死伤无数。 空落那时年纪尚幼,至今尚记得, 重台魔尊一身魔气肆意,手染鲜血的模样。 后来傅云华被惊动提前出关, 就只从血海之中捞出了空落与泷佑两个人,从那之后两个人就被傅云华收到了身边,成了云华仙尊唯一的两个弟子。 大弟子稳重, 小弟子活泼,冥冥之中竟像极了曾经。 傅云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淡淡的出声,“该叫一声师娘的。” 空落:“…………” “我说什么来着。”泷佑走上前来,“师父一定是中邪了!” 傅云华:“……” “师父半神之体中什么邪?”空落皱紧了眉头,快步跑到桌子一端, 凑到傅云华跟前,“师父是自愿留下的?” 傅云华:“嗯。” 空落:“那娶魔……师娘也是自愿的喽?” 傅云华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嗯。” “思路清晰,逻辑通常,跟原先没有什么不同啊……哎呦。”空落的脑门上就被弹了个脑瓜嘣, 他伸手捂着呲牙,“大师兄,师父下手的力度也跟之前别无二致……我看师父这大吉的姻缘分明一点毛病都没有。” 泷佑:“………………” 傅云华拂袖抽手,“大吉?” 空落眼睛亮了起来,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就同人道:“师父你不知道,大师兄来莲镜魔宫那天湘云祖师给您算了一卦。” “姻缘,大吉。” 傅云华挑眉,心情可见的好了。 泷佑本一言未发,站在旁边兀自琢磨了一会,突然开口,“师父,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了? 傅云华将手里杯子放下,就要看看他这个大徒弟能跟他鬼扯出什么。 只见泷佑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冲着傅云华拱手一拜,“师父高义。” 傅云华:“…………” 泷佑:“您以自身入局,魔界一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重台魔尊一定想象不到师父还留有后手,这样只待大婚当日,里应外合,我们就可以将魔界给一窝端了!” 泷佑边说边激动,说到最后都有股子魔界已经被端了的兴奋感。 空落也是个捧场子的,在自家大师兄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过后,疯狂的给人鼓了鼓掌,“师兄真棒!” “师兄说的真好!” 傅云华:“………………” 他为什么会养了这么两个糟心玩意? 泷佑:“师父,我没说错吧。” 傅云华前半生的确心系于民,什么大义,什么天下。可如今,傅云华可没他徒弟说的这么高尚。 他此番而来,不论生死,只为一人。 见自家师父没说话,泷佑就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有点兴奋的摩拳擦掌,“那那……我这就回去整兵,待后日迎亲之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傅云华:“…………” 他怎么收了这么个一根筋,死脑筋的徒弟。 还要杀他个措手不及,怎么不杀上天? “本君……”傅云华伸手扶了扶额头,思来想去还是冲着人换了一种说法,“本君与重台魔尊……已经同生共死。” 空落坐在一旁哇了一声,伸手拍了怕手掌,“师父与师娘还真是伉俪情深!” 傅云华刚要欣慰的点点头,夸上一句,泷佑揪着空落的耳朵就将人揪了起来,“你闭嘴!” 傅云华拿起杯子默默的喝了一口。 压惊…… 空落吱哇乱叫了一声,“疼疼疼,师兄你轻点……” 泷佑:“师父的意思明明是说他中了那魔尊的蛊!魔头死师父也要死了!” 傅云华:“。” 虽然有点离谱,但是这么理解也没毛病。 “魔头好恶毒的心!”泷佑气得不轻,“这样以来不就骂不得,打不得,也杀不得了吗?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看着师父娶那魔头吗!” “不行,我这就回去给师父找解药去。”泷佑转身变成纸鹤就火急火燎的飞走了。 空落欸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家师父,“师父那我……” 他就发现傅云华坐在桌子前,甚是疲惫的冲他挥了挥手。 空落如蒙大赦,冲着傅云华拱手一拜,“那师父,空落就先回去了,后日会跟大师兄准时来参加师父的婚礼的。” 等到这只纸鹤也走了,傅云华方才轻声咳嗽了两声,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大徒弟他算是没招了。 算了,放着人去惹那个祖宗得了,等吃了个闭门羹被那祖宗教训了恐怕也就该知道回去冷静了。 傅云华刚要拿起茶杯,一道金光突然在虚空之中浮现。 他抬手做了个牵引的动作,那道金光就落在面前,化作无数的人名。 识货的若是此时站在这就能一眼看出,傅云华这一手名叫搜魂术,是归珩仙域的高阶术法,搜魂寻魄耗神又费劲。可傅云华现在在用这一招在三界之内遍寻一人。 此人叫鱼鱼,听说是那人的大老婆。 傅云华看着面前满屏的名字,脑海之中就想到了昨晚那人口中的亲昵,心神一乱,手上压不住的便是那缭绕而出的黑雾。 半晌傅云华拧紧了眉头,抬袖将面前的金光凝成的名字拂去。 罢了,想知道还不如直接找上门去问。 傅云华叹了一口气起身出了屋子,刚迈出院子,就看见一批又一批的人抱着书正在往一旁的大殿而去。 “尊上这是哪个瘾犯了?” “这他娘的还能是哪个瘾,书瘾呗。” “这么多书,尊上看得完吗?” “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要不,你去替尊上把这书给看了?” “艹,别说是看书了,老子这看一行头都疼的不行。” 两个人抱着书边走边掉,傅云华走到跟前刚要将书从地上拾起来,就看见那书上不知道沾上的什么油污……油光发亮的十分的…… 傅云华将手重新拢在袖子里,垂眸朝着地上撇了一眼,那眸子里难掩嫌弃。 地上掉的书什么都有,有一些低阶的术法秘籍,还有一些偏方,美食烹饪,阵法图册等等…… 只不过这些书,都统一的有一个特点——脏。 * 站在沧凌大殿内的季言此时跟傅云华是一模一样的想法。 这些书可真是……脏啊。 星河从堆得殿内满地的书上跨过,冲着坐在台阶上祖宗小心翼翼问出声,“尊上莲镜魔宫内的书大差不差的都在这了,您看还需要从其他地方再找一些吗?” 季言伸出两根指头将离自己最近的书夹起,“就这吧。” 星河长舒了一口气,“那属下这就吩咐不让他们找了?” 季言将手里的书给丢了,叹了一口气将胳膊肘子放在身旁的矮桌上。他刚要将手撑在下巴上,桌子就一侧歪,季言撑着下巴的手就是一滑…… 季言:“…………” 星河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尊上……” 季言站起身低头一看就发现手边的桌子不平,而原本垫桌角的书被人抽了出来。 他见过不讲究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 季言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下一刻屋外的天就变了一个颜色,浓黑色的云翻滚,闷雷在头顶炸响, 星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知道是面前这祖宗在生气。 星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尊上息怒尊上息怒……属下这就去让人把这桌子给修……重做。” 季言:“滚。” 星河滚了,沧凌殿内就只剩下季言一个人。 季言叹了一口气,撑着手臂重新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上。 他看着面前堆得满屋子的书,伸手在书堆里面挑了一本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术法书。 他将那书拿起来翻了一页,还没看完一页就打了个哈欠。 他总算是理解魔界了,这鬼画符……给他看,他也困。 季言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子,伸手按照书上的手势在胸前比划了比划,指尖的魔气却没有丝毫调动的意思。 季言拧紧了眉头,嘀咕出声,“难道是手势不对?” “这些都是一些低阶术法。” 季言正准备抬手再试,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头也没抬,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傅云华,你怎么来了?” 傅云华:“尊上又没说沧凌殿不让本君进。” 季言:“现在说了。” 下一句话大概就是“你可以滚了”。 傅云华唇上的笑意不减,他负手一步一步的走进,视线从地上的书扫过,“尊上让人忙活这么一大圈,是为了修习这些低阶的术法?” 季言:“要你管。” 傅云华:“本君可是尊上的师兄,正所谓长兄如父。” 季言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你见过哪个儿子娶自家老爹的?” 傅云华:“……” 季言抽回目光嗤笑了,默默的将手里的书丢了,换了一本。 他按照书上的图样,手指在面前比了个诀,然而手中的魔气一直断断续续的接续不利,反倒是催动体内魔气之后,整个身体更冷了。 怎么回事? 是他这个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这些术法的问题? 季言想不出个所以然,皱紧了眉头,正准备按照书上说的再凝神掐一个诀,哪知手型还没比划完全面前一阵染着杀意的破风声便刹那的到了眼前。他猛地抬眸,只见面前一把染着霜寒之意的长剑直刺他而来。 季言眉眼一眯,几乎不用任何教,身体便先脑子反映了过来。 他伸手便捏住了那逼到近前的剑尖,悬身而起。 伴着珠玉撞击发出的轻琮脆响,艳红色的衣绝翻飞而起,殷红似霞,似蝶,比万花还艳。 季言将手搭在剑柄上的同时,一双染着温热的手便附在了上面。 双手交叠,温度瞬间从对方的掌心之中传了过来。幽冷莲香而至,季言稍稍侧目,便见刚刚还在殿门口的傅云华已刹那来到了眼前。 剑光森冷,映衬那人的面庞锋锐冷意,一身白衣,如高山霜雪,唯独那垂下来的眸光,在看向他时却总带着笑。 天涯踏尽红尘,也敌不过这千金一笑。 季言贴在傅云华的身上,他抽回视线时仿佛还能感受对方的呼吸声,身上的冷意就像是刹那化成了春水,化成雾散在了这空气之中。 身后之人的声音,在耳畔悄悄的响起。 他说,“阿言,你的耳朵红了。”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8) 傅云华的声音很轻, 拂在耳边时带着一股子清浅的笑,季言面上有些挂不住的夺了对方手里的剑,回身冲着人打了一掌,“要你多嘴!” 一声轻笑声动, 傅云华抬起了落在季言掌上的手, 纵身向后一掠。 从傅云华手中抢来的剑此时被季言握在手中, 然而手中这剑却不听季言的话,被他握在手中,却是随着傅云华的身形而动。 季言的身体因剑飞身而起,掠过大殿内散落一地的书籍直指傅云华。眼看着剑尖就要将傅云华捅个对穿,季言拧紧了眉头, 冲着人低呵出声,“闪开!” 傅云华未躲, 他却是弯了弯唇,一个侧身闪到季言的身侧。 染着寒意的剑擦身而过的同时,傅云华伸手握住季言纤细的手腕, 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身,翩然而落。季言微微偏头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傅云华带着人将剑在手中挽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剑花。 金色的灵力在周身环绕,如碎玉星河一般耀眼。 季言觉得,傅云华一定是故意的…… 傅云华将人放开,笑道:“当年教阿言的剑招这么快就忘了吗?” 【06:他在诈你。】 季言悬身站定, 他低头朝着手里的剑看了一眼,神色一动,“本尊不需要。” 傅云华一步一步的走向对方,“高阶的剑术不要,神位不要, 却在这贪恋这魔界的低阶术法吗?” 要不是他这个外来客,他怎么会忘记这些破玩意。 季言攥紧了手中的剑,转身就走,“要你管。” 傅云华一把扣住季言的手腕,将人拉到面前,“那尊上就对本君使一次千重镜。” 据说,重台魔尊闭关一百年之久,练就了魔界至尊无上的心法千重镜。 一个月之前,重台魔尊便是靠着这千重镜杀去了归珩仙域将云华仙尊抢到了莲镜魔宫。 傅云华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像是要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季言心里咯噔了一声。 【季言:傅云华修为近神,我这个外来者不会被发现了吧。】 【06:只要不用探魂术,就应该不会……】 06的话还没说完,季言就感受到傅云华的手指按住了他的脉搏,下一刻,一道金光便入了体。 探魂术……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 与此同时,闭上眼的傅云华猛地睁开眼,目光在季言的身上看了良久。 沧凌殿内寂静无声,季言的手指微曲,那默然不语的傅云华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他将手从傅云华的手里抽了出来,揉了揉手腕,“什么怎么回事?” “仙体不复,境界虽未跌,但身体差不多是个凡人。” 最重要的是,他除了这些,竟是还在季言的身体里探到了他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云华盯着面前的人,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那画面很快,快到连他都没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一天之内用了两次高阶术法,傅云华掩唇咳嗽了一声,面色稍显苍白。他目光从地上的书上扫过,见人不语再次问出声,“这就是你让人找来这些书的原因吗?” “这些不过是本尊随便找来消遣玩的东西。”季言看着傅云华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应该没有察觉出他非此间之人。 季言心里一松,轻笑出声,“再说,本尊已入魔,哪来的仙体?” 换个意思就是再说,“你再放什么屁”。 傅云华:“……” 他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百年前,你到底因何入魔?” 季言:“云华仙尊管的可真多啊。” 傅云华:“……” 季言扬眉,笑了一声,走到傅云华的身前,将手臂懒洋洋的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瞒你,因为……” 他俯身凑到对方的耳边,“因为你啊。” 感受到傅云华的身子微微一僵,季言轻笑了一声,哀怨的出声,“本尊仰慕师兄已久,奈何师兄却选择修那什么无情道。本尊得不到,那你说怎么办,本尊只能一怒之下,叛出师门。毕竟,爱而不得的东西,就该抢过来。” 季言伸手卷起傅云华的一缕头发卷在指尖,“这还是师兄教的。” 傅云华:“…………” 季言:“师兄苦修无情道百年,割舍欲念,那又为什么这一次要跟着我这个魔头来到这莲镜魔宫,又为什么要选择留下,嫁给本尊?” 季言的话刚落,放在腰间的手一紧,季言跌到了傅云华的怀里。 “本君本以为,苦修入神者,应无挂无碍,为天下,为苍生。可后来本君却发现,入世这一遭,私心仍在。”傅云华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在红尘,所以红尘有我。” 傅云华:“你教的。” 季言伸手将人推开,“胡说八道。” 傅云华轻笑了一声。 季言:“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了还不见好?云华仙尊被关在魔界一个月,不会真的被暗狱伤了吧。” 傅云华半神之体,这世间应该再难有什么东西伤的了他,要真的是被暗狱伤了,可真的要笑掉大牙了。 傅云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出声,“无事。” 季言正准备再说什么,沧凌殿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冷不丁的,季言差点摔了,“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傅云华朝着殿外看了一眼,伸手揽上揽上季言的腰,下一刻殿内的两个人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之时已在殿外的广场之上。 星河赶来之时,异动已经消停了,他快步走到季言的身前冲着人拱手一拜,“尊上。” 季言被晃得有点晕,扶手撑额,“这么大动静,莲镜魔宫被人连窝端了吗?” 星河看了一眼靠在云华仙尊身上的祖宗,“……那倒没有。” 现如今莲镜魔宫之中住了两个祖宗,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找事? 柔弱不能自理的祖宗,有气无力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那怎么回事?” 星河:“是人界异动。” 季言掀了掀眼皮子,“什么?” 星河:“是人界。” 魔界地处归珩仙域以东,人族东颙之下,人界若是异动,魔界会最先察觉。 季言沉吟了片刻,“那是人界塌了?” 星河:“………………那倒也不是。” 季言:“………………” 傅云华:“是师尊。” 季言:“师尊?” 傅云华的师尊就是他的师尊就是归珩仙域的瑶和仙尊。 季言顺着傅云华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在一旁的天幕之下,从远处天边奔来了一只长着四个角的白色鹿,那鹿周身泛着银色的光芒,所过之处仿若踏出了一道星河。 不是鹿…… 大荒有言,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夫诸为神兽,现如今这个世上,只有一人身边拥有这样一只夫诸,便是归珩仙域的瑶和仙尊。 季言跟着傅云华走了过去,只见夫诸携信而来。 傅云华抬袖轻挥,那信边在半空之中浮现。 季言的目光从信上扫过,喃喃出声,“楼伽国……” 那信在虚空之中停留了一会便消散了,傅云华看向季言,“师尊被困在了楼伽国的大阵之中。” 当年拜师之时,瑶和仙尊已半神之境,现如今恐怕早已入神了吧。 这人间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阵能将这样的人困住? 季言:“你要去救?” 傅云华挑眉,“你不去?” 季言刚想说一句不去,06出了声。 【06:你现在不会法术,在魔界呆不久,不如先去人间界找找办法。】 也是。 不过,后日就是两个人的婚礼,这个时候出事,倒像是故意而为之。 果然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去。”季言挑眉,“正好救了人,带人回来观礼做个见证,省的某些人说话不算数。” 傅云华:“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季言:“你那两个好徒弟没来见你?” 傅云华:“……” 那两只纸鹤进入寝宫的那一刻,星河就将消息告诉他了。 季言冷哼了一声,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 傅云华:“……” 季言看向星河,“本尊去人界一趟,莲镜魔宫交给你了。” 星河:“那属下这就让烈风将军整军……” “整什么军啊。”季言皱紧了眉头,“本尊又不是去端了人界,救个人而已,很快就回来。” 傅云华:“走吧。” 季言怕人跑了,赶忙快走了两步追上人,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带本尊一程。” 傅云华看了季言一眼。 季言朝着身后的星河看了一眼,朝着傅云华的腰掐了一把,“都看着呢,给本尊个面子。” 傅云华弯了弯唇,伸手将季言揽在怀里,“本君帮尊上这么一个大忙,没个奖励?” 季言:“你想屁吃。” 傅云华:“那尊上自己去吧。” 季言伸手揪住傅云华的衣服,“给给给。” 傅云华:“给什么?” “没想好,先欠着。”季言看着傅云华还想说什么,皱紧了眉头提醒出声,“你到底还走不走?再不走你师尊那边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那也是你师尊。”傅云华纠正出声。 季言:“……” 傅云华低头看了一眼季言揪着他衣服的手,“这么上去一会不舒服。” 季言拧紧眉头,“你还想干什么??” “换个姿势。”傅云华笑了一声将季言的手拿开放在肩膀上,将人打横抱起,“这样就舒服了。” 季言:“……………………”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9) 季言觉得他不过是眨眼一瞬, 两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楼伽皇都。 楼伽皇都名曰洛城,这座城被称为人界的宵金窟,每日客商来往络绎不绝,宝马香车穿行而过, 繁华鼎盛的程度丝毫不减当年开国时期的模样。 季言的目光落在傅云华身上,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清冷如霜的面孔,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至于抱?” 傅云华:“至于。” 季言:“……” 傅云华垂眸,“尊上不舒服,本君就不舒服,本君不舒服就什么东西都查不了。” “……” 季言一时间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人, 他十分不懂,堂堂的云华仙尊明明看上去是个清冷的仙, 上哪整这么多的歪理。 可季言不知道的是,傅云华当年为了讨好他的那个小师弟,在人间坐了数年, 亦学了数年,学尽了人间风骨,亦学尽了少年纵马狂奔的肆意。 季言总觉得自己在这么跟人争下去得被气死,他从傅云华怀里跳了下去,向前走了两步仰头看向城门上的名字,“洛城。” 三百年前, 重台魔尊尚年幼时,就是被从这座城中给送出去的,而今故国尤在。 傅云华:“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季言:“是很久了。” 从当年楼伽国战乱被送到归珩仙域的那一年算起,已经有三百年了。 季言:“怎么还存在?” 傅云华:“你说什么?” “我说,三百年长治不衰, 能耐挺大。”季言偏头朝着走上前的傅云华看了一眼,抱起手臂,“现在的小皇帝见了我,岂不是要叫我一声老祖宗?” 傅云华:“你不知道?” 季言:“我应该知道吗?” 傅云华看了季言一眼,“现在楼伽国的君主你认识。” 季言:“哈?” 傅云华:“当年你父亲驾崩了之后,是你的弟弟季晟继承的皇位。” 季言迈步进了城门,“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傅云华:“三百年,还是他。” 季言:“………………” 傅云华轻笑了一声,望向面前巍峨耸立的城墙,“三百年前楼伽皇室有一位国师,手眼通天,你的那位弟弟就是这位国师的弟子,跟着学了一些术法。虽未学出什么太多的名堂,但比寻常的百姓寿命要长。” 季言:“那他下面的那些儿子不得被气死。” 傅云华:“为何?” 季言:“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傅云华:“………” 季言撇了一眼傅云华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伸出胳膊捅了捅人,“欸,那他这还能活多久?” 傅云华手指微掐,“就是今年。” 季言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得正是时候?” 傅云华疑惑不解的看了人一眼,“什么正是时候?” 季言:“看好戏的好时候。” 傅云华:“……” 下面的人好不容易将人熬死了,可不得来场夺嫡大戏? 傅云华:“你到底是来看好戏的还是救人的?” 季言两手一摊,“两不耽误。” “你啊……”傅云华恨铁不成钢的抬手点在季言的眉心,“可惜了,你的那个好弟弟,没有子嗣。若本君算的不错,若季晟死了,楼伽将再不复存在。” 季晟有这么重要吗? 按常理来说,一个国家的皇帝就算没有子嗣,从宗亲之中筛选一位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以。再不济,选一个世家宗族里面的人当皇帝楼伽也不会凉。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东西? 季言摩挲着手指,眼睛眯起。 傅云华:“走吧进城看看。” * 尚是午时,两个人进了城,寻了城中一处酒楼吃了点东西。 当然,全程都是季言在吃。 季言夹了一块肉扒了两口米饭,朝着坐在对面闭着眼睛的傅云华看了一眼,“你真不吃?” 傅云华慢慢睁开眼朝着桌子上的饭菜睨了一眼,这祖宗风卷残云之后,桌子上已经不剩什么了。 所以,让他吃什么呢? 傅云华掩唇轻咳了几声,“不吃。” 季言:“我就知道你不吃,那我不客气了。” 傅云华:“……” “我怎么看你一进这城,脸色比在莲镜魔宫之中还白?”季言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对方的碗里,“补补。” 傅云华撇了一眼碗里的肉,“你是吃不下了吧。” 季言放下筷子,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差不多吧。” 傅云华:“……” 季言:“不过,我是真心夹给你的。” 他这个小师弟,不到万不得已会想到他? 傅云华冷哼了一声, \"我看你来这之后,气色倒是好了。\" “你还真别说。”季言凑坐到对方跟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我一到这,就感觉身上不冷了,而且精神头也好,你看我手都是暖和的。” 温热的掌心附在手背上,傅云华反手将人握住,“的确是暖的。” 他再次探了探季言的身体,他发现在进入到这座城之后,季言的身体再发生着某种细微的变化。 傅云华的手冷如冰,季言拧紧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凉?” 傅云华抽回神思,扬眉轻笑出声,“那你给我暖暖?” 季言刚想将手抽出来,脑海之中却突然想到那日晨起之时,傅云华递到他手里来的汤婆子,暖意如云。 他默默的抓起对方的手,当个暖炉似的暖着对方指尖的凉意。 长街之上热闹非凡,酒楼内人声鼎沸,傅云华微微垂着眸子却静静的看着坐在面前的人。 一袭红衣,如火艳丽。 傅云华不禁想到了三百年前他坐在这里看人间百态之时,听到的传闻。 传闻,楼伽国的长皇子殿下风姿卓著,一袭白衣,持剑,踏花,少年疏狂。年纪轻轻拜师归珩仙域,未出百年,修为已近半仙,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而今,纵然对方已是那魔界之主,却还是需要宠的那个。 季言见人愣神,询问出声,“你刚刚摆弄半天,人找到了吗?” 傅云华:“显示人就在此处。” \"此处?\"季言望向窗外,“洛城?” 傅云华:“楼伽国内。” 季言:“…………” 这就好比,他让找个人,结果对方告诉他这个人在世上似的。 这不是废话。 季言:“你到底靠不靠谱?” 傅云华站起身,走到一侧的窗边,望向下方人来人往的人群,“本君的搜魂术绝不会有错。” 那可未必,不是也没察觉出来,他并非此间之人吗? 季言没有拆对方的台,而是走到他身边,双手撑在窗户上,举目远眺,“老头来信说他被困在楼伽国大阵之中,这阵在哪?” 傅云华:“好问题。” 季言扬眉,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敲了敲,“你之前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有什么说法吗?” “有。”傅云华走了回去,沾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又在圈外圈内各点了两个点,“若搜魂术无错,那么只会有两种情况会出现。” 季言:“阵中或者阵外。” 傅云华:“不错。” 季言挑眉。 傅云华:“若阵外还好说,只需要找大阵在哪就行,但若是在阵中就比较麻烦了。” 若是在阵中,那就说明他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踏进了大阵里。能让云华仙尊都没有察觉的大阵,恐怕已经不仅仅只是阵那么简单了。 季言思索了片刻,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既然如此,那就等呗。” 只要是阵,总是会有破绽。 这么大的一个阵,只要有人闯入,总是会闹出点动静来,与其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倒是不如等动静自己找来。 傅云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季言接过傅云华递来的茶,慵懒的靠坐在一旁听楼下的评书。楼下的说书先生好巧不巧正好说起三百年前,楼伽国一次战乱上,当今圣上力挽狂澜之事。 季言觉得有趣,支着脑袋多听了一会。 那说书人将事情说的神乎其神,说是那季晟神人转世踏云而来,还说对方仅是长袖轻挥,便瞬息之间将敌军给击退回家。 不说那季晟到底是个什么修为,这季晟当是拍苍蝇呢,这么好拍? 季言嗤了一声,便什么兴致听下去了,他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靠在二楼的围栏上睡觉去了。 坐在一侧的傅云华伸手接住了季言微微侧歪的身子,将人轻轻的放在了肩膀上。 怀中人睡得安稳稍稍有些不安稳,傅云华看向四周,抬袖拢了一个结界出来。 结界之中,静默无声,季言微蹙的眉宇才慢慢舒展开来。 傅云华静静的拢着人,看了人良久,似乎在什么时候,那人躺在怀中,他也曾这样拥着人。 傅云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只见指尖魔气环绕之地,手正在逐渐的变的透明。这种情况,似乎是从进了这座城开始,而他对此竟一无所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 * 傍晚十分,季言是被傅云华给叫醒的。 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季言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讲完了?” 傅云华:“嗯。” 季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就发现自己本是支着脑袋靠在围栏上的身子此时正靠在傅云华的身上。 季言轻咳嗽了一声,打着哈欠翻身而起,“走了,找一家客栈休息去。” 傅云华:“你还能睡着?” 季言挑眉,“现在给我个床,我就能睡。” 傅云华:“……” 季言还有些没睡醒,他打了个哈欠扶着楼梯下楼,被迎面着急忙慌上楼的人给撞了个满怀。 小二同人道歉出声,“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身上被溅了一身的脏污,季言拧紧了眉头正准备说什么,就发现小二的声音有点奇怪。 那是一股子刻板而又板正的调子,但又不像傅云华那般端庄矜贵,反倒是给人一股子公式化的刻板。 季言瞥了人一眼对方的身形,冲着人挥了挥手,“没事,下去吧。” “多谢公子。”小二躬身冲着季言道谢,迈步重新上楼。 季言留意到对方的身形有一瞬间的迟疑,就连迈出去的步子都比刚刚慢了不少,等到向上走了几个台阶之后,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火急火燎的再次跑了上去。 傅云华从楼上走了下来,抬袖将季言身上的脏污拂去,“走吧。” 季言扯了扯傅云华的衣袖,“你看到刚刚那人了吗?” 傅云华迈步走下,“看到了。” 季言:“他好像……” 见季言又打算看过去,被傅云华抬手揽住了腰,“嘘,别看。” 视线被挡,季言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傅云华身上,“所以,真的有问题?” 傅云华淡淡的嗯了一声,揽着人就出了酒楼。 两个人站在酒楼前,季言再次望向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的人时,就有一股子瘆得慌的冷意从脚底爬了上来。 季言伸手揪紧了傅云华的衣服袖子,“所以,这些人也有问题?” 傅云华低头扫了一眼季言抓着自己的手,“嗯。” 季言:“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傅云华:“障妖。” 季言长舒了一口气,“不是鬼就行。” 傅云华扬了扬眉,“堂堂魔尊怕鬼?” “怕,怕死了。”季言扫了一圈,朝着傅云华的身后缩了缩,“师兄,护我。” 傅云华看了人一眼,提醒出声,“他们尚未发现我们的踪迹,只要不惊动,装成是此间的人,就暂时不会出问题。” 现在不用再猜,季言也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在阵中了。 *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在季言的强烈要求下,就只开了一间屋子。 傅云华靠在一旁淡淡的提醒出声,“人间有规矩,成婚之前不能住一起。” 不等人拒绝,季言就拉着傅云华的袖子将人带进了屋,“本尊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傅云华:“不吉利。” 季言伸手就将傅云华给按坐在了床上,恶狠狠的出声,“废什么话,睡不睡?” 傅云华轻笑了一声朝着里面躺了躺给人让出一个位置,“尊上盛情相邀,本君又怎么会拒绝。” 季言:“闭嘴!” 他就知道这人记仇,搞半天竟然在这等着他。 季言生气,抱着手臂背对着人睡在了外侧,傅云华将人朝着里面捞了捞。 季言:“你干嘛。” 傅云华低咳了一声,“我冷。” 装。 季言不情不愿的冷哼了一声,但身体却老老实实的窝在傅云华的怀里没动。 屋内的声音很安静,烛光在墙壁上跳跃拢出些许光影来。季言盯着看了良久,对方的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让人有些痒。 季言喉间滚动,轻问了一声,“你睡了吗?” 傅云华:“没有。” 季言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白天那些障妖是怎么回事?” 傅云华:“阵中的东西。” 季言:“可有解?” 傅云华:“阵中的业障不除,障妖便杀不死,不惊动这些障妖的话,找生门可出。” 季言:“所以我们只要在这阵中找到老头,再找到生门就可以出去了。” 傅云华:“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季言沉默了。 傅云华能够想到的东西,他不信瑶和仙尊想不到。可如此简单的破解之法,瑶和仙尊却被困在阵中,可见这个大阵,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季言正要出声,屋外突然传出来响动声,落在耳边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而发出的摩擦声。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杂乱却让人头皮发麻。 季言拧紧了眉头,“什么鬼东西?” 傅云华:“嘘。” 季言噤了声。 傅云华抬袖将屋内亮着的烛光挥灭,与此同时,那些声音像是有了一丝迟疑,随后便如潮水一般的褪去了。 屋内再次陷入到了安静当中,季言的睡意已经荡然无存。 季言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伸手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起雾了。” 只见白日里见到的长街此时已经被大雾给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大雾笼罩,夜色浓郁,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与白日的繁华相比,给这座城平添了几分诡异。 这么一瞬间,季言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座死城。 傅云华:“阵起了。” 季言侧目看向对方,“所以白日里你说看不到大阵是因为那阵隐藏起来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傅云华的目光扫过屋内枯萎的花上,喃喃自语出声,“草木凋敝,萧瑟凄凉之景……” 傅云华说着在面前掐了一个诀,金光浮动,一个金色的圆盘就在面前浮现。 季言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他走到另一扇窗边想要去看一眼客栈里面的情况,却是听见这扇窗外传来一股子极为细小的簌簌的声响。 什么声音? 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就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那大雾就在客栈内逸散。此时再朝着窗外去看,就只能看见白花花的一片了。 什么都看不到,季言有些失望的抬手就去关窗,哪知手指刚伸到窗外,面前的大雾就化成一团黑乎乎粘稠的东西张着血盆大口直扑季言而来。 也不知道季言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傅云华就看见季言站在原地没动。 在那障妖扑上前的同时,傅云华一个闪身上前,“走!” 下一瞬,屋内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的时候,季言就已经站在了早上来时的长街上,只不过此时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就连周围的商铺住户也都黑灯瞎火的不见人影。 大雾笼罩,四周寒气逼人,却只有些许温暖是从那人的手心之中传来。 傅云华:“刚刚怎么不躲?” 季言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染着凉意的手指微曲,“忘了。” 傅云华刚要说话,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道冲天的白光,白光夹杂着仙力在浓雾之中荡开,随后,季言便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四周的屋子里爬了出来,直冲着那处而去。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是归珩仙域的人。” 傅云华神色微动,“走去看看。” * 因刚刚那么一下,四周的障妖全都动了,越是靠近那处,那股子属于障妖粘稠腥臭的味道就越是浓郁。 季言有些厌恶的皱紧了眉宇,傅云华的剑就已经破开雾气,到达了光亮之处。 “师父!” “师父!” 两声惊呼让季言落地时的脚下稍稍有些不稳,他侧目朝着声音来处看去,果不其然就看见傅云华的两个好徒弟手握长剑一脸惊喜的看了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泷佑将面前的障妖挥开,望着季言的脸色一变,“魔头!”他刚出声,目光稍稍下移,就看见那魔头正握着自家师尊的手。 泷佑:“……” 空落倒是眨了眨眼睛,有些兴奋的冲着人挥了挥手,“师娘!” 季言:“……” 怎么到哪都能遇见,简直是阴魂不散。 不过,傅云华这小徒弟看上去挺上道。 傅云华抬袖将两个人面前的障妖清掉,兜头拢了一个结界。 有了这结界,那些障妖暂时进不来,季言看着傅云华上前,自己则是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站在原地。 逮着障妖杀了好一会的两个人累的够呛,见傅云华走来赶忙冲着人拱手一拜,“多谢师尊相救。” 傅云华皱眉冲着两个人问出声,“你们怎么在这里?” 泷佑解释出声,“人界异动,师公放在归珩仙域中的名牌亮了,我们就下来看看,没想到竟是入了这大阵。” 空落:“师父可见到师公了?” 傅云华:“并未。” 傅云华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此阵变幻莫测,一旦踏错,便会由生变死,你们二人先行跟着本君。待找到生门,本君送你们出去。” 泷佑朝着季言看了一眼,“那魔头也要跟着我们吗?” 季言耳力好,泷佑的话一出,他就走了过来,“本尊可以不跟着你们,你看你们师父答应吗?” 泷佑:“师父……” 傅云华走回到季言身边,“怎么突然生了气?” 季言:“看你那好徒弟不顺眼。” 傅云华:“我把他给你教训怎么样?” 泷佑:“…………” 季言撇了一眼泷佑,一脸嫌弃,“你是要拿他气死我吗?” 他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空落身上,冲着人勾了勾手指,“这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子倒是挺合眼缘,过来给本尊瞧瞧。” 一番话不像是见人倒像是吃人。 空落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害怕的伸手扯住自家大师兄的胳膊,“师兄,我怕……” 泷佑的剑就冲着季言指了过来。 “本尊不过是说了句话看把你那两个小徒弟吓得。”季言哀叹了一声,笑着看向傅云华,“还得是你,讨本尊喜欢。”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10) “师父快看!那些障妖退了。”随着空落的一声惊呼, 季言便看到傅云华的结界外,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像是潮水一样的退去了。 长街再次被大雾笼罩,四周安静的出奇。 傅云华抬手将结界撤了,金光消散的同时, 突然“咚”的一声打更的棒子声在远处响起, 这声音出现的突兀, 平添了几分诡异。 季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抬手搓了搓,就听见空落有些害怕的哆嗦出声,“这……这里还有别人吗?” 泷佑:“可能……” 季言:“可能有鬼。” 空落:“…………………………” 泷佑将空落挡在身后,冷哼了一声, “别听那魔头的鬼话,应该是虚相。” 看着空落害怕的转身缩在了泷佑身后的模样, 季言轻笑了一声,他还没笑够,腰带被人拽了一下。 季言冷不丁的跌进傅云华的怀里, 就正对上他那一双颇为无奈的眼睛,“这会又不怕了?” 季言挑眉,悠悠的出声,“见到一个比本尊还怂的,本尊怕什么?” 腰带又被人扯了一下,季言低头去看就看见傅云华正将一个金铃铛挂在他的腰间。 季言:“你又做什么?” 傅云华:“这里雾太大, 落音铃声可传百里,铃声在,本君便知你也在。” 季言嗤笑出声,“本尊堂堂一界之主还能丢了不成?” 嫌弃归嫌弃,但那小铃铛精致漂亮的不像话, 季言伸手拨了拨,听着那悦耳的声响,心情却好了不少。 看在傅云华上赶着送礼物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的收了。 大雾很快就将整条街笼罩,那打更的声音再没出现,亦没有看见什么人。众人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那大雾却是越来越浓,浓到伸手不见五指。 “傅云华?”季言脚步迈出去一步,正准备伸手去抓傅云华的手,却是让他抓了个空。 季言拧紧了眉头,再唤了一声,“傅云华?傅云华你还在吗?” 然而四周除了他的声音,还有些许清脆的铃铛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出现。 季言也没想到说出去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他这个堂堂的一界之主还真的就丢了。 雾气越来越浓,他一不说话,这周围就静的出奇。这一静,一些细小的声音就显得十分的清晰,藏在暗处的东西爬了出来,细细簌簌让头皮发麻的声音在四周就响了起来。 【06:是障妖!】 【06:亲亲你快用术法对付它!】 季言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季言:我不会啊。】 【06:……】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危险几乎是很快就来了,06有些急了。 【06:亲亲,你想想泷佑那天来时,你使出的招式……】 季言对于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在06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唔了一声,有认真的想了一会,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季言:那天事出紧急,若是这么说的话,或许生死一瞬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 【06:那个时候就晚了!若在这死了,你就是真的死了!】 季言挑眉‘哦’了一声。 【季言:你之前明明说,若是在世界之中死亡,只是会任务失败回到原世界当中,可为什么在这里,你说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我分明只是一个外来者,除了你们系统给的前情提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笃定我就能想起那些招式?】 【季言:还有,你上个世界的时候,到底去哪了?】 【06:亲亲,现在情况紧急……】 【季言:那就在这等死。】 【06:……】 06本以为季言说的只是气话,可当面前浓重的雾气在季言面前出现变化,一个黑乎乎张着血盆大口的东西冲他扑来之时,季言却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06:亲亲闪开!】 季言没动。 他之前总觉得06在骗他,此时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将话都给炸出来。 障妖扑上前来的那一刻,季言以为自己会害怕,可他盯着扑上前的障妖看了一会,却只觉得面前的障妖……有点丑。 他别开眼的同时,06咬了咬牙,冲着人吐出声。 【06:上个世界是主系统不让我跟着您!】 在06的声音落,季言就从那障妖面前侧身闪开。 【季言:为什么?】 【06:他想看您选择。】 季言脑海之中就想到了上个世界他拒绝填写下名字后的选择。 【季言:结果他满意吗?】 【06:您选择了主角。】 季言笑了一声。 【季言:所以评分是假的,惩罚世界是故意为之,每个世界主角最后的目的都是我,也都跟主系统也有关系?】 【06:是。】 【季言:为什么?】 【06:我不知道。】 【季言:又想骗我?】 06快哭了。 【06:呜呜呜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先躲开……】 季言挑眉,避开了面前障妖的袭击。 【季言:那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又是怎么回事?】 【06:我只知道这个世界跟所有的世界不同,你若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06的话让季言想到了一件事。 傅云华说,他的搜魂术不会错,可他搜了他的魂却没有查到异常。一个人做梦,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可若是人醒着,一切都将是真的。 可他明明记得,现实世界里,他被人困在一间屋子里,那座屋子白花花一片,四面不透风…… 就在季言片刻愣神之际,那大雾凝成的障妖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卷着腥臭冲着人就扑上前来。这种障妖不吃人肉,但却食人魂,冲上前来时,周围的风声都停了。 摧枯拉朽如地狱之中嘶吼的声音从那黑漆漆的‘洞口’中传出来,那是被吞下去的亡魂所发出的嘶鸣。 06心说完了完了,他的退休计划全死了。 结果,06便是看见原本站在那的人有些不悦的掏了掏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真吵’,就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那艳红色的袍子里伸了出来,掰断了面前障妖的头。 【06:………………】 * 季言在雾中消失的那一刹那,傅云华就察觉到了。 铃声在耳边消散,傅云华摩挲着手指,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大阵一般对应八门,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据他刚刚的推算来看,万物萧瑟凋敝之状应该为大阵当中的惊门。惊门作为八门之中,三大凶门之一,其危险程度不低。 大阵一旦开启,按照常理来说,一般都是按照方位排布八门,而现如今面前这个大阵却与普通的大阵有所不同,除了方位,整个大阵应该还恰合了时辰,昼夜交替,阴阳轮转,不到时间这八门不动。 现在落音铃声不在,一行人应该是被四周的雾气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他的那两位小徒弟尚有自保之力,倒是季言若不及时脱困,等到这阵中的障妖实力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就麻烦了。 想到此,傅云华的手指在面前拢出了一个法诀出来,金光从指尖飞出,在头顶的虚空之中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盘出来,圆盘之上星辰排布,仔细去看,可以看见上面暗合了八门方位。 傅云华指尖微动,一缕金光从指尖飞出,落入惊门之位,与此同时,面前的空间瞬间就被分成了数个等份。 这便是这惊门阵中现如今的样子。 傅云华在面前数个空间扫了一眼,逮住其中一个将其招到面前来,直接徒手生撕开一条缝隙来。缝隙之中有风透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真切,可傅云华却毫不迟疑的迈步跨入。 当他整个身形没入其中的同时,那缝隙再次消失不见,长街之上风过,悄然无声,就像是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连四周藏在暗处的东西都未曾惊动。 * 季言将眼前一群聒噪的东西处理干净不过须臾的时间,等到他再抽回手的时,便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季言盯着看了半晌,抬眸在长街上扫了一眼,就发现一侧的路边放着一口破缸。 季言走了过去,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面前的水缸里已经没水了,缸壁沾染着蛛网,显得破败不堪。 季言没在意,他掐了个诀,下一刻,那破裂的水缸之中就盛满了干净澄澈的水,立在水缸跟前着了一身艳红色的人就将手放在水里面慢条斯理的洗了洗。 水声浮动,回荡在寂静的长街之中,显得比那些从屋舍当中爬出来的障妖还恐怖一些。 洗干净的手季言不打算再用,他懒散的靠在一旁用帕子擦着手,目光从四周爬上来的障妖身上扫过,“还真是烦,又丑又恶心。” 现如今季言只要一想到手指捏上那些东西脖子上的粘腻感就觉得自己的这双手快不能要了。 季言拧紧了眉宇,抱怨出声,“哎,我好弱。” 要是以前,他能将这些玩意连同这阵都给炸上天。 【06:…………】 在看见这祖宗徒手杀了刚刚那波障妖之后,06就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没人陪他说话,季言叹了一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腰间的铃铛。落音铃声一声一声的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之上,不是悦耳倒是有点瘆人了。 可这祖宗倒是玩的乐此不疲,像是就怕那人听不到似的。 季言等了一会,傅云华还没来,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已经又爬了出来。 这些障妖是大阵之中生成之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比一次能力强。除非一口气全部杀死,否则就是不死不休。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白日里傅云华不让他惊动这些障妖的原因。 可现在季言等人等的无聊了,他倒是觉得逗几个障妖也挺有意思的。 季言指尖稍动,魔气从身体里勾出来的同时,落进了扑上前来的障妖身体里,季言的手指在原地转了个圈,那障妖就跟着他的动作掉了个头。 “不错。”季言靠在一侧的柱子上,启唇吩咐出声,“去陪他们玩玩吧。” 障妖听到吩咐就扑向了自己的同伴。 季言如法炮制了几只,就拂袖在面前招了个躺椅和一个茶桌。 他掀袍躺在上面,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就悠闲的看着那群障妖窝里斗。 茶水清香的飘散在鼻息之间,是他惯喜欢喝的白茶。 季言摩挲着杯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原以为一切都需要一个适应,可直到他真的动手掰断了那障妖的脑袋,季言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记得。 只是,一直不愿去想不想动罢了。 一杯茶喝完,季言有些困得打了个哈欠,“傅云华到底行不行?这都多久了,还没找来?” 季言的声音刚落,面前的虚空之中就被人撕裂开一个口子。 金色的光在面前涤荡开来的同时,地上的障妖因这金光被绞杀殆尽。 昏暗的长街像是被这束光给照亮,季言抬手将面前的东西拂去,站起身来,与此同时一个雪色的身影就从那片黑色的虚空之后跨步而出。 那人似光,驱散了面前的黑暗。 季言站在原地没动,风将他身上的艳红色的衣袍吹起,翻飞似蝶。他看着傅云华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入怀中。 季言:“你来啦。” 傅云华:“找到你了。” 季言弯了弯唇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腰,将下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控诉出声,“你再不来我就要怕死了。” 傅云华:“顺便去把他们也给带出来了。” 泷佑:“魔头!谁让你抱我师父的!” 季言抬眸,果不其然就看见傅云华的两个好徒弟正从裂缝之中走出,他挑眉,手臂放在傅云华的肩膀上,故意当着两个人的面在傅云华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活脱脱像是一副家里白菜被猪拱了,泷佑脸色气的铁青,“你……” “大师兄非礼勿视。”空落赶忙将自家大师兄的嘴给捂住,拉着人转过身,“师娘这是与师父恩爱。” 空落:“你也看到师父刚刚找不到师娘的时候的脸色,我看师父这回肯定是认真的,我们就别掺合了。” 泷佑泄气的冷哼了一声,“那魔头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到底有什么好?” 空落:“师父喜欢,我就叫人师娘。” 泷佑:“那魔头花花肠子一大堆……” 季言的视线从不远处嘀咕的两个人身上扫过,“欸,你从哪找来的两个徒弟,看上去对本尊敌意很大啊。” 傅云华:“落霞谷捡到的。” 季言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呢喃了一番,就想起来是哪了。 一百年前他刚刚入魔之时,魔气还尚未能够控制,那时浑浑噩噩之间他回了一趟归珩仙域,在落霞谷之中似乎宰了不少外门弟子。 现在忆起,他尚是能嗅见那日飘散在鼻息之间的血腥味,季言的手指微微蜷缩,轻笑了一声,“原来那次还留下两个活口啊。” 也难怪对他敌意这么大。 “季言。”傅云华叫了他一声。 听着落在耳畔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提醒和警告,季言将头埋在傅云华的怀里,委屈巴巴的出声,“我就是说说。” “本尊现在可是虚弱的很。”季言有气无力的哀叹出声,“连这群障妖都解决不了。” 傅云华叹了一口气将人拢在怀里,“本君收了他们也算是替你还了那些业障。” 季言感受着对方纵容之意,弯了弯唇,“那你回头将两个人借我玩两天?” 傅云华拧紧眉头,“季言!” 季言:“好好好,我不玩就是了。” 天还未亮,四周潜伏在暗处的障妖突然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后,阵法内就出现了变故,季言从傅云华的怀里退了出来,朝着长街上扫了一眼。 泷佑与空落显然也想到了刚刚的变故,此时都拔了剑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 傅云华:“现在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 季言:“这阵法奇诡,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会变。” 果不其然,在季言的声音落,刚刚因为傅云华金光荡开的雾气再次笼罩了过来。季言与傅云华对视了一眼,走到了泷佑两个人身边去。 好在这一次雾不算浓郁,站在原地尚能看见周围的人。季言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动静,一股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了过来。那风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在四周易散开来。 空落捂住鼻子,“什么味道?好臭。” 泷佑一手掩唇,另一只握剑的手扇了扇,“好像是什么东西放在地窖里腐烂变质而发出的霉味。” 若是这种味道就好说,毕竟谁家没扔过什么个被沤烂的菜叶,可这股子味道再配上这个地方就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了。 季言扬眉,淡淡的开口,“尸体不下葬,放在屋子里放个十天半个月就是这个股子味道。” 空落:“………………” 泷佑:“………………” 傅云华看着自己两个小徒弟被人三言两语就吓白的脸色,不得不伸手将这个作妖的祖宗扯到身后,自己亲自看着点。 季言待在傅云华身边后果然就老实了。 傅云华抽回目光,落在了一处,“味道是从那边传来的。” 一阵风从傅云华看着的方向吹了过来,随后有什么东西似雪花一般的从空中落下。 季言抬起手,就看见落在掌心之中的压根不是什么雪花而是白花花的冥纸钱,他捏着手中的纸钱来回翻看了一番,再次望向那处时,大雾微微散开了一些露出了翻飞的引魂幡。 引魂幡随风而动,大雾彻底散去之后,众人便是看见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送葬队伍,声势浩荡。 空落:“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季言跨步上前一把捂住了空落的嘴,“嘘,别说话。” 眼看着送葬队伍越来越近空落瞬间不敢动了,因为他感受到那股子刮到身上的风越来越冷,到最后变得有些阴森可怖,不似活气。 他整个人的脚就像是黏在地上,浑身僵硬就连呼吸都放缓了一些,让自己尽量像个死人。 季言轻笑了一声,“你的确比你的大师兄有意思的多,听说你叫空落是吗?傅云华给你取的?” 空落刚给人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祖宗怎么能说话? 这诡异的气氛难不成是自己在吓自己,他被这魔头给骗了? 空落正要扒开季言的手,开口与人说什么,余光就看见一旁大师兄闭着气冲他摇了摇头。 空落赶忙闭了气,没敢再胡乱动。 季言轻笑了一声,俯身凑到空落的耳边低语,“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说话?” 空落点了点头。 季言:“因为要论凶,本尊可比他们凶多了。” 空落:“………………” 傅云华忍无可忍的走过来将人从自家的小徒弟身边拉开,“老实点。” 季言撇了撇嘴,“要不是本尊,你那小徒弟刚刚就死了。” 傅云华:“你再说两句,我那小徒弟要被你吓死了。” 季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尊有这么可怕?” 傅云华:“不可怕,凶得很。” 季言:“……” 跟傅云华争了两句,那送葬的队伍就已经走到了近处。 离的近了,他们看见,跟随送葬的人不少,却全是一个又一个白面红脸的纸人。 可真是……丑啊。 季言和傅云华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给送葬的队伍让出位置。 空落和泷佑修为低,刚要学着两个人似的给这群队伍让个位,脚步刚刚挪动,那些纸人就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纸上画的眼珠子就直勾勾的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两个人瞬间停住脚步,呼吸一窒。 不知道是不是送葬的队伍有所察觉,刚刚还在很远的队伍刹那就来到了近前。那白面纸人的脸就怼在了两个人身上,被这么面对面的注视了一眼,空落吓得翻了个白眼。 好在那纸人并没有太大的灵性,在凑到近前嗅了嗅之后,就体态僵硬的直起了腰,迈步继续向前走。 这一步跨出,那纸人就直愣愣的从空落的身体上穿过,空落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瞬间一凉,整个人的血液都像是被凝固了似的。 季言:“是虚像。” 季言捅了捅身侧的傅云华,“虽然这虚像非人,但这么被横冲直撞的穿一会,恐怕你那两个徒弟也受不了。” “你不是不知道吗?”傅云华撇了人一眼。 季言摸了摸鼻子,“猜的。” 傅云华抽回视线,抬手将自家的两个徒弟捞了过来。 在他刚将两个人安置好,傅云华就听见落音铃的铃声在身侧响了起来,他抬眼去看,就看见刚刚还站在身边的季言此时正抱着手臂慢悠悠的走到那队伍跟前。 一身艳红的红衣在夜色里艳丽如火,穿梭在惨白惨白的送葬队伍里,像是此间唯一的亮色。 傅云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由着人去了。 季言旁若无人的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他抱着手臂凑到那抱着牌位的纸人面前,低头朝着牌位上的人名上瞅了一眼,又动手翻了翻一侧纸人捧着的供盒。 随后那祖宗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最后极为嫌弃的将手里的东西丢下,转身又走了回来。 傅云华:“怎么回来了?” 季言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抬着的龙头棺材上,“那棺材里躺着的是楼伽国的宣武帝。” 不知道是不是他吐出的声音过于平静还是什么,季言突然感觉到傅云华在看他,那目光落在身上时,似是带着一股子的打量。 季言神色微动,默默的走上前两步,伸出手揪住了傅云华的衣服袖子,“师兄你不知道那些人,画的可真的是……” 好丑两个字被季言压在了口中,他将生平能想到的所有的词汇放在口中筛选了片刻,几个字从口中逼出,“……好可怕。” 傅云华:“……” 这祖宗是当他没看见他朝着那纸人脸上摸了两把的动作吗? 害怕,害怕个屁! 季言不知道傅云华在想什么,他只是一双眼睛盯着那棺材若有所思。垂在一旁的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季言偏头去看,就发现是傅云华的小徒弟空落。 对方因不能说话有些急得慌,季言看着好笑,伸手在对方的眉心点了一下,随后将傅云华拉进了传音入密的‘私聊小群’里。 季言:“现在说吧。” 空落顺手就把他大师兄给扯了进来。 季言虽然不喜欢对方,但却也没说什么。 空落憋了半天总算是问出声来,“师娘说的宣武帝是谁?” 季言:“季晟。” 空落瞪大了眼睛,“宣武帝死了?” 季言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他抬手捅了捅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傅云华,“你说。” 傅云华看了人一眼,便出声道:“大阵之中所出现的相,皆为虚像,但这虚像,就是对阵外事物的投射,所以,这一幕现实出现过。” 傅云华的话让泷佑皱紧了眉头,“可据我所知,楼伽国宣武帝季晟明明活得好好的,那这是……” 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傅云华,“刚入城时你说他寿数将近,可是现在?” 傅云华摇头,“不是。” 季言:“那这么说他还没死。” 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如果没死,这一幕却出现在了大阵当中,就只能说明这件事另有蹊跷。 要么是这送葬为假,要么就是现实里的季晟是假。 空落皱紧了眉头,“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一旁的泷佑猜测出声,“难不成,师公是察觉到了这楼伽国有问题,所以前来查探,这才被困在了这大阵中?” “想知道?”季言的眼睛盯着那口从眼前而过的棺材,手有些痒痒,“开棺一验就是了。” 季晟的金棺质地厚重,被放在一个高台之上,用十八个人抬着。金棺前是两个执灯的宫女,手里捧着不灭的长明灯。 此时幽幽鬼火在昏暗的长街之上亮起,显得诡异而又森寒。 一阵风吹过,那鬼火在地面上晃动起来,与此同时,打更的棒子声在长街之上响起。 傅云华:“来不及了,天要亮了。” “那就直接动手!” 那着了一身红衣之人撂下了一句话便一个纵身跃上了高台,金棺在前,季言的手没有犹豫扣住那棺材盖,直接掀动而起。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11) 金棺被打开的同时, 一股子黑雾伴着尖啸之声从金棺之中疯涌而出。 障气。 季言拧紧眉头避让躲开的同时,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的傅云华纵身而起,伸手将人给带了回来。 季言落地之时,第一束日光从地平线上升起, 光影笼罩在长街之上, 驱散了雾气的同时, 面前的送葬队伍连同金棺一起在光芒之中消散了。 空落泷佑两个人赶忙跑上前,“师娘和师父没事吧。” “无事。”傅云华看了一眼四周的长街,“此事强求不来,总是能看到结果。” 季言却是将手背在身后,得意的勾唇浅笑出声, “可本尊看到了。” 傅云华顿住脚步,“你看到了?” 季言迎上傅云华的目光, “本尊不仅看到了,还知道金棺之中躺着的人就是季晟。” 空落瞪大眼睛,“竟然当真是现今的楼伽国宣武帝?” “若宣武帝已死, 那现实之中的那个又是谁?”泷佑思索了片刻喃喃出声,“难不成用了邪术?” “邪术不邪术不知道。”季言抱着手臂上前,“本尊只知道忙活了一夜,饿了。” 泷佑:“……” 空落一脸警惕的看了一眼被日光映着的长街,“师父,我们现在不是还在阵中吗?这饭能吃吗?” 傅云华抬手接住从空中飘下来的雪花, “北方位,大雪,应是休门。” 休门为大阵之中休养生息之所,看来是暂时没有危险了。 累了一夜,空落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季言向前走了两步, 就见身后没有动静。他抱着手臂折返回去扯上了傅云华的衣服袖子,“磨磨唧唧,走了。” 傅云华:“本君以为尊上会先去点上菜。” 季言:“没钱。” 傅云华:“所以?” 季言:“所以你付钱,我点菜。” 傅云华:“那要是本君也未带钱呢?” 季言的一双眼睛就扫向了傅云华身后的两个小弟子,他摩挲着手指看着两个人时笑了笑,“那就把他们卖了。” 泷佑:“……” 空落:“……” 傅云华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袋玉珠,“去吧。” 季言眼睛一亮从傅云华的手里将玉珠拿到手里掂量了掂量,拉过那两个小徒弟就往酒楼里面去,“今天你们师父请客,师娘带你们吃顿好吃的。” 傅云华:“……” * 还是刚入城的那个酒楼,只不过这一次点了一大桌子菜却是三个人吃傅云华看着。 季言:“你真不吃?” 泷佑夹了一筷子菜解释出声,“到我师父这个修为,吃饭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负累,不像是某些人还……” “喏,尝尝这个。”季言夹着一块起酥的糕点伸到傅云华跟前。 泷佑就看着他那个平日里一惯不食五谷的师父吃了季言递给他的方糕。 空落坐在一旁嘿嘿一笑,“所以师父不是不吃,是只吃师娘给的东西。” 泷佑:“……” 季言扬眉,托着腮帮子看了傅云华一会。 傅云华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怎么了?” 季言:“你这脸色怎么比刚来时还要差一些?” 傅云华:“无妨。” 泷佑出声道:“师父之前为了找你连开了几个高阶术法……” 依照傅云华的实力,就算是如此,脸色也不会差到这般地步,不像是累着,到像是…… 就在季言还在思索之际,一旁吃饭的桌子上传来了议论声。 “听说陛下已经找到人来解楼伽国的危局,到时候楼伽定能再保上百年兴隆不衰。” “现在的仙人都自视甚高,尤其是归珩仙域的那些有大能耐的人,那里的仙陛下请的来吗?” “可若这归珩仙域里的仙与本就是楼伽国的人呢?” “你们说的是早些年那个被送去归珩仙域的长皇子殿下?”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也是头一遭。 季言一时间来了兴致,听了一会,也没听出来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他凑到傅云华的身边冲着人问出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云华:“不知。” 不知? 季言拧眉偏头去看身后两个人,结果算了算年龄,想起来这两个恐怕还没出生。 这要是说他失忆不记得事情吧,还说得过去,可这傅云华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季言正思索着,身旁那桌的人突然站起身,手指着下方长街喊出声,“喏,这不就来了。” 谁来了? 季言抱着手臂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下面一看,就看见一辆马车从城门处缓缓驶过。 禁卫军开路,销金帐,金铃垂挂,这般奢华做派的马车必是皇宫之中的无疑。 “哇,好威风。”空落于身后惊叹出声。 泷佑:“那马车之中坐的就是楼伽国的长皇子?” 季言朝着身后两个人看了一眼,复又将目光抽回落在马车上。 此时,他也想知道那坐在马车内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大阵内所有的景象皆为现实某处的虚像,季言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跑去掀了那车帘去看看那马车里坐的人究竟是谁。 可索性,他们急,有人比他们更急。 只见一阵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了过来,那风卷起那马车的车帘,他们便见车内坐着的人正单手撑额,睡得正熟。此时天上的日头正好,只见那衣衫滑落露出的那节手臂莹润白皙,而那被光拢着的一张脸是少有的艳丽好看。 傅云华的两个小徒弟齐齐的惊呼出声:“魔头?” 季言:“……” 泷佑与空落两个人打小就住在归珩仙域外的落霞谷对于人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后来被傅云华收做徒弟时,人界那个人人赞颂的长皇子殿下已经成了魔界的重台魔尊,人人闭口不谈,以至于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口中所谓的救世之人会是季言。 季言也没想到,马车内坐着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言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却是被长街之上的另外一个身影吸引,那人一身白袍,发上挽了一支桃花枝,鹤发童颜,面容含笑,身侧跟着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四角花鹿。 “老头……” 傅云华一把将季言拉住,“别去,是虚像。” 季言朝着那处看了一眼,“老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云华:“本君也很想知道。” 季言反手抓住傅云华的手臂,“你可能算出此时为人界什么时候?” 傅云华:“能。” 季言松开了傅云华的手臂,便看见对方闭上眼,手指在面前掐了个诀。 待楼下的马车从酒楼前驶过,瑶和仙尊的身影消失不见,傅云华方才睁开眼来。 季言:“如何?” 傅云华:“是一百年前。” 季言拧紧了眉头,“怎么会是一百年前?” 泷佑:“师父,师公不是三百年前就已经游历去了吗?” 这也是季言想问的问题,既然瑶和仙尊三百年前就已经神游去了,为何会在一百年前出现在此? 而他,恰巧不记得他来到楼伽国的这些事情,甚至不记得他为什么会被所谓的系统绑定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世界。 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虚幻? 傅云华:“若是……遇上大劫了呢?” 季言:“什么?” 傅云华偏头看了季言一眼:“师尊最是疼你。” 季言浑身一震。 傅云华说的话不假,瑶和仙尊最疼的那个弟子就是他。 当年入归珩仙域之时,虽然是他父皇靠关系硬塞进去的,可是瑶和仙尊却是个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要不收,可真的收了之后,便是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有一次在归珩仙域,他练习归云剑法之时把湘云祖师的卦盘给弄了个稀巴烂,被对方接连追杀了好几天,后来把傅云华搬出来都不管用,还是老头子出面赔了对方一大堆好东西说了好几天好话这才罢休。 后来就算是在归珩仙域之中老头也是处处维护于他,更是在老头决定外出游历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傅云华照顾好他。 若是一百年前瑶和仙尊算出他有大劫,这才现身,便是什么都解释的通了。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劫,连老头都惊动了。 季言偏头看向傅云华,“什么劫?” 傅云华抿唇未语。 就在刚刚,他推算时间时多算了一道,而那道就是季言的劫。 一百年,死劫。 拢在袖中的手攥紧复又松开,傅云华掩唇低咳了两声坐了回去,“没什么劫。” “我不信。”季言追了过去,“你是不是就仗着本尊不会算?忽悠我?” 傅云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你猜是什么劫?” 季言:“能让老头出山,只能是死劫。” 傅云华握着杯子的手稍稍一顿,他抿了一口茶笑了,“可尊上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人界的长皇子殿下于一百年前没有死,而是叛出归珩仙域入了魔。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从他接受踏入每个世界开始,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推着他在寻找着真相,而这个真相跟他有关,亦跟傅云华有关。 两个人祖宗之间的气氛不对,泷佑和空落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大师兄你说要是师父和师娘两个人生气了,我们应该帮哪边?” “这还用说肯定帮师父。” “我怎么觉得……师父是听师娘的,师娘不高兴了,师父肯定就怂了。” “……” 就在屋内剑拔弩张的同时,06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06:亲亲,这大阵既然跟你有关,那走完八门不就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季言:好主意。】 【06:那咱们赶紧动手吧。】 季言没动,半晌方才出声。 【季言:你怎么这么想让我知道?】 【06:亲亲这次下来不就是为了来找瑶和仙尊的吗?现在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想起当年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季言摩挲着手指,目光看向了一旁坐在那低声咳嗽的傅云华。 傅云华长得很好看,但此时,灼灼的日光的映照之下,都掩不住那人苍白的脸。 【季言:你说得对。】 【季言:有些事,也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 “师父,您怎么样?” 傅云华:“无事。” 泷佑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魔头一眼,“是不是那魔头在暗狱里面……” “欸。”季言出声打断,“别什么罪名都扣在本尊头上。” “跟他无关。”傅云华声音一顿,指尖沾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四季轮转,冬去春来,按照现如今大阵的排布,下一次交替之时大阵的阵门便会移动到生门之位,届时,生门会开在东北方位,本君送你们先出去。” 空落正准备说自己不出去却被泷佑握住了手。 泷佑冲着人摇了摇头,就冲着傅云华拱手一拜,“我和空落,谨遵师命。” 季言看向外面的天,整个人懒散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提醒出声,“生门会在两个时辰之后流转至此,你们做好准备。”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和着日光反射出盈盈光辉,季言靠在一旁,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花绳。 那绳子是绑在腰间落音铃的绳子,在这祖宗的动作中,铃声不断地回荡在耳朵里,显得有些扰民。 泷佑和空落都显烦默默的去了下面听戏,只有傅云华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还清修的进去。 季言自打刚刚,一双眼睛就没从傅云华身上移开过,他盯着这人看了良久,脑子里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一百年前他刚刚入魔那阵最后一次见到这人时,到底是什么模样。 想来应是他神志不清轰上落霞谷那次,又或是一百年前,自他入魔之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面。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到那一刻来时,是午时刚过,天正好的时候。 季言见那两个小子上了楼,傅云华睁开了眼。 季言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傅云华站起身,在胸前结了一个法印。金色的法印留转,随即一缕金光便从指尖飞出落于窗外的天空之上。 伴随着洪钟声动,一个金色的圆盘开在头顶,金光没入之所正是生门之位。 季言:“时间到了。” 一阵风夹杂着窗外冷意扑面而来,大雪纷飞之下面前的窗子变了一个模样。窗外之景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漆漆之地,那里有风,风中似带着暖意。 这是傅云华直接将‘门’开在了面前。 季言:“行了你们出去吧。” 临别时两个人冲着傅云华拱手一拜,“师父那我们出去等你们。” 傅云华嗯了一声。 季言迈步走到对方身边笑了一声,“你这个当师父的就这么送人?” 傅云华看了季言一眼,“那要如何?” 季言:“哪次老头送我们出山不是笑呵呵的送到山门口再千叮咛万嘱咐的?” 傅云华:“那是你太皮。” “你的这两个徒弟就不皮?”季言一脸嫌弃的看向傅云华,“你要是我师尊,我非得叛出师门不可。” 傅云华:“……” 傅云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那本君送送你们……” 空落和泷佑向后退了一大步,“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自己走……” 傅云华:“……” 两个人拔腿就走,刚转过身,季言就动了,他一个手刀下去,傅云华就晕了过去。 季言扶着傅云华的肩膀,喊了一声,“欸别走,过来接人。” 泷佑大惊,“魔头!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季言扯了扯嘴角,“打晕了而已。” 他将傅云华交到泷佑手里,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带你们师父回去吧。” 空落看着转身就走的季言,喊出声,“你不走吗?” “本尊走了,那老头就没人救了。”季言笑了一声,“再说,本尊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办完。” 空落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这……” “对了。”季言下楼的脚步顿住,仰头看了过来,“你们师父身上应该有伤,回去让老不死的,哦不,你们那个什么湘云祖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别一天到晚的把屎盆子扣在本尊头上。” 季言:“还有,人,本尊只是暂时还给你们,等本尊出来了,就去你们归珩仙域迎亲,记得到时候把人打扮的漂亮一点……” 然而季言的话还没说完,两个混账东西就带着傅云华离开了,看那样子应该是气得不轻。 季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迈步走了下去。 【06:亲亲你为什么让云华仙尊离开?】 【季言:生门之后便是三大凶门之一伤门,他一个病歪歪的,带着碍事。】 【06:……亲亲想做什么?】 季言站在大雪纷飞的客栈之外,伸了个懒腰,“傅云华说这个大阵暗合了阴阳日月轮转,那本尊便移日月,定八门,破生死,观因果!” 随着季言的一声落,四周风雪突然变得冷肃,魔气自四方汇聚直冲云霄之时,天地之间便换了个颜色。 刺目的日光被浓郁的魔气笼罩,如黑暗降临到整片大地,那本不该出现在空中的月亮自地平线上升起,伤门开! 长街之上走动的人瞬间消失不见,那藏在暗处的障妖蠢蠢欲动。 季言抬脚踹翻身后一个障妖,便纵身上了屋顶,俯瞰整座洛城。 整个城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四周除了隐隐要动的障妖之外,未有虚像浮动。 季言也不着急,站在屋顶之上,把玩着手里一个极为精巧的沙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季言向下看去,就看见那马车自城门而入,而行驶的终点则是皇宫。 车帘因车动微微掀起,季言垂眸去看,便见那奢华的马车内躺了一人。 那人一身金色甲胄却身染鲜血,观其面色,是将死之相。 而这人,季言认得。 正是之前那个躺在金棺之中楼伽国的宣武帝季晟。 八门已出四幕之景,还不够。 季言握着手中沙漏,在指尖调转了一个位置。 上下颠倒的同时,日月轮换。 夜变昼,杜门开! 季言站在屋顶之上,脚下本是寂静的长街之上瞬间变成了人来人往的街市。 百姓自两侧避让,楼伽国的金吾军自长街上而过,军旗之上绣着金色的长龙徽记迎风招展。气势恢宏。而领军之人,正是楼伽国宣武帝季晟。 御驾亲征。 看来伤门之中看到的景象,应是这个时间点之后。 楼伽国宣武帝亲征,兵败身死。 随后皇室便休书了一封送往了归珩仙域,他拿到那道手书之时,刚刚在归珩仙域同傅云华吵了一架,那人要闭关去修无情道,而他则下山回了这皇宫。 再来! 季言将手中的沙漏再次调转了个。 细沙从沙漏的缝隙之中泄露而出,面前一切的景象都在眼前湮灭。 白日,烈日炎炎,万物生,景门开! 楼伽国一年一度的祈福大礼,便是在这个时候召开。 季言盯着此时尚在的季晟,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漏斗。 七门已开,此时八门仅剩一门。 看来最终的秘密连同老头一起,都在这死门之中了。 季言没再犹豫,再次让手里的漏斗转了个。 日月轮换,黑暗笼罩下来的同时,伴着九霄雷声,一道染着杀意的剑招就在四周涤荡开来。 季言拂袖将袭来的剑意拂去,一抬头就看见一柄巨大的长剑虚像从空中直坠而下,而剑柄之上写着两个字——长阙。 傅云华的剑? 季言拧紧了眉头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剑下方看了一眼,只见长剑的剑尖之下立着一人,一身白衣,染了一身风雪。 【06:亲亲是你自己。】 纵然此处是虚像,季言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傅云华要杀他? 不对,那个人一路走来舍命相护,又怎么会杀他?又怎么会,舍得动他?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柄剑上。 剑的确是长阙不假,但剑招不对。 这一招若是傅云华来使,站在下方的那个自己应该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是现如今这剑却仅仅只起到了压制作用。 季言冷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他的声音刚落,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从自半空中飞掠而下。 “师弟,好久不见。” 季言:“我呸。” 与此同时剑下抵挡着剑招的人亦说了同样的话。 还好,下面的那个自己不傻。 否则要是这样的人都能认错,他提刀将人剁了。 季言冷哼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沙漏,“这是哪个孙子敢冒充傅云华,真是找死。” 黑袍人只是笑了一声就将头上遮盖着的斗篷给掀了,季言在自己零星的记忆里面扒了扒突然想起来,他在之前的祈福大典上见过他。 那人站在他那个好弟弟的一旁,如果没猜错的情况下应该是国师明无。 国师明无落地之后便冲着剑下之人开了口,“楼伽国的长皇子殿下少年英才,于归珩仙域修道不过百年,就以凡人之躯修成了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半仙之体,可惜了,你很快就看不到这个世间了。” 黑袍人仰头看向头顶的剑,“等到你那师兄再次出关之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剑下,持剑抵挡的季言冷哼了一声,“什么楼伽国覆灭全都是假的,季晟要死了,这才是你们求我来楼伽国的真正原因。” 黑袍人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楼伽国覆灭是真。因为你那弟弟,本座的好徒儿若死,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他垂眸沉思了片刻,便豁然抬首,“你竟然把季晟的命与国运连在了一起?” 黑袍人:“不错。” 季言:“逆天改命之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袍人一笑,“所以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 季言仰头看了一眼头顶悬着的剑,“国师不会以为强行催动了师兄这把剑就可以杀了我吧。” “当然不是。”黑袍人摩挲着手指,“而本座也没说要杀了你。” 与此同时半空中又落下三人,加上黑袍人在内,四方位置俱全。 站在屋檐之上看向下方的季言捏紧了手里的沙漏,“四方束魂阵?” 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从季言的口中吐出之时仿佛是淬了一层冰,与此同时整个洛城四方之位又亮起了一束束的光,而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正在阵中。 这是…… 以天下气运为基,整个洛城为阵,引以魂镇之,所形成的大阵…… 为了今日之局,不惜以一剑二阵,可真是看得起他。 季言猛地低头看向长剑之下的人。 只见在整个大阵启动的那一刹那,阵中的自己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原来,长阙之剑只是为了压制,而引以四方束魂阵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的魂永远锁死在阵中,以转国运。 国师看着阵中之人,提醒出声,“本座知殿下有能力将此阵毁于一旦,可殿下最好想清楚,此阵连着你弟弟的命,楼伽国百年以来的气运以及这楼伽国内数以万计的百姓。” “死一人可安天下,活一人却亡天下,殿下选哪个?” 立于屋顶之上的季言差点将手里的沙漏给捏碎。 他们这是再逼他……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不用看,他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了。 一百年前,打从他被父皇送往归珩仙域的那一刻,老头便教他,人处高位,应以民为重,大义在先。 后来老头云游去了,傅云华成了归珩仙域的云华仙尊,他居高位,肩负起了守护天下之责,而他喜欢他,便愿意为了他,执手中剑,护天下苍生。 一百年,他护苍生,被阵于洛城之下,续了他那个好弟弟一百年的命,可到头来谁护他? 当真是,世态薄凉! 沙漏被攥碎在手中,掌中鲜血淋漓。 季言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然一片猩红之色,他手指苍穹,怒喝出声,“剑来!” 一柄长剑刺破天际而来,伴着九霄雷声,被握在手中。 四周因沙漏碎裂而逐渐破碎归于混沌,风起,伴着浓郁的魔气在阵中形成漩涡一般的飓风,季言的手被风中沙石划破出血亦未有所觉。 季言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面前的这些人! 无人护他,他便自己护! 冷风之中,一人从身后将季言拥进了怀中,“阿言。” 温柔清浅的话拂在耳畔,那血流而出的手背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握住。幽冷的莲香拂在鼻间的同时,季言听见那人的声音染了几分笑落在耳畔,“我来护你。”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12) 魔气汹涌而出, 遮天蔽日的同时,季言感觉自己深陷在一处混沌当中。 当眼前迷雾散去之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老旧的房间里。 房间不大,两室, 头顶的灯还是90年代老式昏黄的吊灯, 他迈步向前走了一步, 打量着四周一些上了年代的东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侧杂物架上放着的合照。 季言伸手将那张合照从架子上拿了下来,放在眼前端看。 合照上是一家三口,正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他想起来了, 这个少年是他,这是他的家。准确来说, 是他记忆当中,现实里的那个家。 他这是回来了? 季言将手中的相框放在桌子上面,视线落在了屋内唯一一个紧闭着的房间上。他盯着那处看了良久, 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打从他记事起,他好像时常会一个人呆在这个屋子里,大多的时候都是因为害怕,因为他的那个父亲会在喝醉酒之后对母亲拳打脚踢高声辱骂。 半晌季言走上前伸手拧开了那间屋子的门,只见这屋子不到十平方米,很逼仄, 是个杂物间。四周也没有窗户,白花花的墙壁,四面不透风,里面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呼吸之间还能嗅见从里面逸散的发霉的味道。 这种封闭式的环境让季言很畏惧, 似乎打从心底他就对这种的地方天生的排斥,好像他曾经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呆过很久很久的时间。 季言的脚向后退了一步,眼前一切突然归于混沌之中,风起,飓风刮得眼睛生疼。季言抬起手臂遮挡,耳朵里突然听见屋内的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季言猛地睁开眼睛,透过一个门缝他就看见一个染着浓郁酒味的男人摇摇晃晃冲撞了进来。他心中一惊,猛地抽回身将后背倚靠在身后的门上,轻喘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他已经躲进了那间不敢靠近的杂货物子里,门外突然响起了争吵声,以及酒瓶子被摔碎的声音。剧烈的响动声,让季言下意识的蹲在了黑暗的角落中,将头埋在膝盖之中瑟瑟发抖。 身上的魔气逐渐在周身逸散,落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出来,黑影凑到跟前俯身凑到季言的耳边低语,“门外那个男人,可真是吵啊。” 季言将头从膝盖之中抬起,屋外光亮拢着的脸上染着泪珠子。 黑影笑了一声,手指捏起了季言的下巴,“哭什么,你其实心里早就已经讨厌那个男人了吧,来吧,顺从本心,大胆点。” 季言向后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不……” 他心底似乎还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信了面前这鬼东西的话这么做会是错的。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胆小怯懦,只能被人欺负,受制于人。一年,十年,还是百年……你都要这么躲躲藏藏的活下去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去护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黑影将杂货间内地上的木楔子拿起塞进了季言的手中,“大胆点,拿着它,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脑海之中这个声音一直的在徘徊,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的回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刚的话语。 “杀了他……” “杀了那些人……” 季言口中喃喃自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眸子里染了一片猩红之色。 面前的虚掩着的门被季言推开,当昏黄的灯光映照进这间昏暗的杂货同时,屋外的一地狼藉就展现在眼前。 季言赤脚踩在地上,碎裂的玻璃刺入脚心亦没察觉到疼,他握着手里的木楔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屋内那个正跪坐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面前。 男人似乎是被惹急了,额头上青筋迸发,眼睛凶红一片,他的一双手正掐着女人纤细的脖子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季言在去看那女人似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如果再不救人就要死了。 季言:“你想杀人吗?” 男人的手在季言的声音之中停了,他的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落在了面前拿着木楔子正朝着他走来的少年身上。他这个儿子他最是了解,从小到大性子软的很,平日里一直都是像个可怜虫一般的躲在仓库里。 男人笑了一声,“舍得出来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少年手里握着的木楔子上,嘴角的笑意骤然收起,面色起了一层凶色,“怎么?你要杀了你老子吗?” 高呵之声让季言的脚步似是害怕的顿住,就连握着木楔子的手都在发抖,“你……你放开她。” 男人冷笑了一声,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犹如蝼蚁一般的女人,“你想救她?” 季言刚想点点头,男人揪着女人的衣服朝着人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女人尖叫声回荡在屋子里,季言吓得闭上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他低头去看,就看见女人挂着满眼的泪珠冲他哀切的出声,“小言,救我……” 季言还没出声,男人一个巴掌又扇了过去,“臭婆娘,老子掐死你。” 季言顿住脚步,举起手中的木楔子,“你放开她!” 窗外响起了一声惊雷声,男人却是充耳不闻,他的手再次掐上了女人的脖子,死死的掐住,看那模样是要下死手。 魔气在地上凝聚成人形,“你再不动手人就要死了。” 季言摇了摇头,那人却是握住了季言握着木楔子的手,带着他走上前一步,“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窗外惊雷声阵阵,季言红着一双眼冲上前,却只是伸手将男人从女人身上推开。 男人本就没有对季言设防,此时被这么冷不丁的一推,一个踉跄的跌倒在地上,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给划破了手掌。 季言趁着这个功夫将地上的女人扶起,然而男人却是在此时从地上站起身,用他那染着猩红血的手拿起了一个烟灰缸就朝着两个人头上抡了过来。 如果被砸中,恐怕必死无疑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季言伸手护住女人害怕的闭上了双眼,下一瞬,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溅在了脸上。他长睫颤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男人那一双不可思议,死不瞑目的双眼近在咫尺,正死死的盯着他。 季言脸色发白的低下头去,就发现他握着木楔子的那一双手被身后的女人握着,而手中握着的木楔子已经全部没入了男人的身体里。他瞪大眼睛想要向后退的同时,女人握住他的手将木楔子从男人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那滚烫而又灼热的鲜血顿时洒了一地。 一瞬间,季言就嗅见了屋子里逸散开来的血腥味,浓郁刺鼻,让人有些眩晕。 季言:“母亲……” 女人跌坐在地上边哭边大笑出声,“死了……终于死了……” “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到底有多么的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她有些疯疯癫癫的仰头看向季言,笑着握住了季言的手臂,“小言好样的,你杀了他……” 季言站在原地摇头,“母亲,我想救你,但人不是我杀的……” 刚刚明明是……她出的手。 女人却是握住季言的手,安慰出声,“孩子别怕,事情做了就应该敢做敢当……” 季言皱紧了眉头,向后猛地退了一步,“真的不是我……” 紧闭着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眼前的一切景象就停留在这一刻。那些闯入的警察,看热闹的人群都纷纷的朝着他看了过来,那眼神季言知道,他们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一个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疯子。 面前的景象再次归于混沌,季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大雨倾盆的雨夜,他就站在小区单元的楼下。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淋了个透湿。 街坊邻居似乎是听到动静纷纷从楼里走了出来,季言站在雨中就听见那些人小声议论出声。 “听说就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是个疯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要不是年纪小少管所怎么会这么快将人放出来。” “回来还做什么,要是我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死了算了。” “可不是嘛,晦气很……” 雨声很大,那些议论声伴着雨声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季言的耳朵里。 季言没去管,因为他站在这,只为了等一个人。 大约等了十分钟以后,女人从楼道里打了一把伞走了出来。她走上前,扫了一眼周围的街坊邻居,就一脸嫌弃的冲着季言挥了挥手,“不是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吗?怎么来这里了?走走走,赶紧回去,以后别来了。” 季言的视线从女人的身上扫过,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身上。 夏日,女人身上穿的单薄,他在对方披着的单衣之下看见了些许暧/昧的痕迹。据他所知,在那件事情之后未出一个月,女人就找了另外一个男人,两个人住进了他原本的家。 女人被季言盯的1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身离开。 季言移开目光,伸出那被雨水浇的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你去自首。” 女人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压低了声音冲着季言低呵出声,“自什么首?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季言将女人拉到跟前,“那天,真正杀了父亲的是你,你去自首,你去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真相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吗?”女人一把将季言给从身边推开,“季言,你跟你父亲一样疯了吗?你杀了你父亲,现在还要来这里逼死我吗?” 逼死她? 季言跌坐在身后的泥塘里,自嘲的笑了一声。 隔着浓重的雨幕,他看向了面前女人的脸。 其实说是母亲,他跟这个女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说出去是母子,恐怕都没有人相信。可他却是为了她,为了那所谓的亲情,出面去救她,可她呢,却让她背了这么多年的锅,自己却跟别人在外面潇洒快活? 他图什么? 季言偏头看向四周的邻居,只见那群人正冲着他指指点点,似是在指责他今日之行的可笑。季言伸手将脸上的雨水给抹去,刚要站起身,身后却是有警车的声音响起。 季言被人从地上拽起的同时,他就看见女人指着他大喊出声,“警官,他疯了,你们把他关起来,再也别放出来了……” “我没疯你们放开我……” “季先生请您配合。” “她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放开我……” “季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手腕被锁上手铐时的疼痛,季言的一双眼睛变得猩红如血。 人都是自私的,他救她出深渊,而她却因一己私利,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另一个深渊之中。 死一人可安天下,救一人却要亡了天下,他救了人,安了天下,可又有谁来救他? 谁又来救他呢? 季言闭上眼睛,身上的魔气更盛了几分。 四周的景象全部湮灭在浓郁的魔气之中,他站在被魔气笼罩着的漩涡之中,握着长剑的手在隐隐发抖…… 心魔说的不错,所有人都该死…… 所有人都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胸口突然的刺痛,让季言拧紧眉头,猩红的一双眼中划过了一丝清明。此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一块地方在隐隐发烫。 他捂住胸口的同时,不知为什么会让他眼眶酸涩,他总觉得以前似是有那么一个人曾经有护过他,会听他诉说这一腔酸楚,可后来他却消失不见了……胸口的痛楚越来越重,季言闭上眼睛的同时,眼前又换了另外一个景象。 那是一个医院,而他躺在一个洁白的房间之中,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四面无窗,站在床边的几个护士正按着他将一支镇定剂注射进身体。 季言拧紧了眉头,但不知道是药力的作用还是胸口太痛,他再次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他醒来又睡去,来来回回数次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已经躺了多久。 只知道时间一天一天的流过,而他四目望去,却只有这间四面无窗的房间和他自己…… 心里那股子没来由的恐惧与怨气随着时间推移一天比一天加剧,这让季言越来越痛苦…… 谁来救救他…… 救他出去…… 眼眶之中有一滴泪像是落入平静无波的湖水之中,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阿言。” 半梦半醒之间,一道温柔的清浅的声音似在耳畔响起。 是谁来了吗? 是幻听了吧…… 季言自嘲的一笑,就在他打算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放在一侧冰凉的手被一人执起,幽冷的莲香在鼻间拂过,刚刚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来护你了。” 谁? 谁在那? 与此同时,心中一个电子机械的声音响起。 【06:宿主绑定成功,欢迎进入小世界。】 【06:此趟旅程为您服务的系统为工号06……】 06到底说了多少话季言都没有听清,他只是张了张口,问了一句,“……可以帮我离开这里吗?” 【06:可以。】 季言笑了,“那就开始吧。” * 季言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混沌一片的世界,可掌心的温暖却告诉他,现如今这片天地之下却不再是他一个人。 经此一遭,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因果竟然是这样的。 亲情背叛,被困于深渊。 记忆当中那个所谓的现实世界才是他所经历的第一个世界,是这里一切的投射,是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来源。 心口的位置似乎还在发烫,季言捂上那处,似是能感受到那处的温暖,他低头笑了一声。 傅云华:“醒了?” 季言嗯了一声,声色沙哑的喃喃的出声,“我一直在等你。” 一年,十年,百年,他终是等来了一个人救他出深渊。 “我知道。”傅云华透过面前的混沌黑雾望向不知名之地,“那一次我来晚了,可以后不会了。”他抽回目光,握住了对方执剑的手,安抚出声,“别怕,我会陪着……” 一个你字还未发出声,季言就扣住了傅云华的肩膀吻了上去。 傅云华的脚步向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 季言的手改为搂着对方的脖颈。 傅云华自记事起,推崇的变是尊师重道,礼仪为重,活了大半辈子丝毫不敢逾越。可是后来再遇见季言之后,什么礼仪,规矩全都成了放屁。 而今他为了一个人而来,亦是为一人而活,他只知道现在这个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唇齿相依,傅云华收紧了搂着对方腰身的手,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季言收紧了攥着对方衣襟的手,风中一滴眼泪从眼眶之中滑落而出,落于唇齿之间。 季言:“傅云华,我从来没有哪天如今天这般高兴。” 谢谢你。 谢你将我从深渊之中拉出,谢你一次一次的在危难之中护我。 傅云华伸手收紧了放在季言腰上的手,将吻落于对方的额头之上,吻上了那颗滚烫灼热的泪痣,“傻瓜。”他抬手刮了对方鼻子,“这么说,你之前跟本君的日子不高兴?” 季言:“不高兴。” 傅云华:“嗯?” 季言:“你都不会哄哄我。” 傅云华揶揄出声,“呦,魔头还会说这样的话?” 季言伸手掐了傅云华一把。 一声清咳声突然在一侧响起,季言扒着傅云华的肩膀朝着声音来处的地方瞧了一眼,就看见混沌之中,一只四角花鹿踏路而来,而坐在鹿背上的老者不是瑶和仙尊又是哪个? 季言只瞧了一眼,就赶忙抽回手,缩进了傅云华的怀里,“我晕一会,你顶着。” 傅云华:“………” “还装晕?”瑶和仙尊盯着傅云华怀里捂着头没敢见他的小兔崽子冷哼了一声,“整出这些事你当老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云华将人挡了挡,“师尊,阿言也是……” “你别给他求情。”瑶和仙尊抬手指了指傅云华,“这人,要被你宠坏了。” 傅云华:“这自己喜欢的可不得宠着……” 瑶和仙尊听着傅云华的低语,恨不得揪着季言的耳朵将人揪起来。 看看这几年,他这个大徒弟都变成什么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墨都黑透了。 瑶和仙尊甩了衣袖,“这大阵要毁了,还不把人带出去。” “阿言?”傅云华低头轻唤了一声,却是看见怀里那个刚刚说要晕一会的人,还真就晕的不省人事。 傅云华面色一变,他刚要抬手去看,瑶和仙尊就走上前来,“我来看看。” 傅云华:“有劳师尊了。” 瑶和仙尊说着气话,却还是心疼他这个小徒弟,这就二话不说就伸手探了一番,“他本就少了一部分魂,强行逆转大阵,刚刚又在心魔幻境里困了一会,没什么事,就是累了。” “没事就好。”傅云华抬手将面前的混沌之气给破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云华。”瑶和仙尊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徒弟叹了一口气,“倒是你的身体……” 傅云华:“我没事。” 瑶和仙尊:“你的时间不多了。” 傅云华抱着人的脚步一顿,他看着远处从天边升起的朝阳,笑了一声,“徒儿还能陪着他做完最后一件事。” * “所以师公之前说自己被困在大阵之中,是为了引师娘来此找丢失的那段记忆的?” “现在看来是这样。” “那这么说师娘当初入魔并非本意,而是因为师公当年赶去放出的那一魂不全,所以才会被怨气侵染入魔的?大师兄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师父肯定不会看错人的。” “嗯……” 空落看着面前一脸被打击似的泷佑,问出声,“大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泷佑叹了一口气,朝着不远处紧闭着的门看了一眼,“我就是没想到,竟然连师公都护着那个魔……师娘……” 空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所以说,以后要是哪天惹师父生气了,找师娘,一定管用。” 泷佑:“…………” 紧闭着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来,两个人就看见傅云华从屋内走了出来。 “师父!” “师父。” 傅云华嗯了一声,迈步走上前。 空落一脸喜色的问出声,“师父,师娘是不是没事了?” 傅云华嗯了一声。 空落看了看身后的房间,“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看看?” 傅云华:“去吧,动静小点,他刚睡着。” 空落欢天喜地的推门进屋去了。 屋外只剩下两个人,傅云华冲着泷佑开口道:“你随本君走一趟。” 泷佑:“师父咱们去哪?” 傅云华:“皇宫。” 他要那些人伤他的,把债给还回来! 傅云华刚迈步下楼,身后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傅云华。” 傅云华顿住脚步,闭上了眼睛。 泷佑见自家师父没动,出声提醒,“师父?师娘叫你。” 傅云华嗯了一声,没动。 季言抱着手臂从屋子里走出来,靠在一旁柱子上,“你做什么去啊。” 傅云华:“出去走走。” 泷佑:“师父我们不是去皇宫吗?” 傅云华:“……” “皇宫啊。”季言扬眉,“去皇宫怎么不带我?” 傅云华:“你身体还没好……” 季言迈步上前,“本尊的身体好得很,能一个打八个,你要不要来试试?” 傅云华:“……” “本尊的东西本尊要亲自去取,本尊的仇也要亲自报,谁敢挡路,就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季言走到傅云华身前,垂眸看向对方,“你现在还要挡吗?” 傅云华默默的让开了一步。 季言的目光落在了泷佑身上,“你挡?” 泷佑退到了自家师父身后。 这还差不多。 季言迈步下楼,与傅云华错身而过的同时,出了声,“让两个小的留下,你跟本尊走。” 傅云华:“你们留下。” 泷佑:“…………” 空落:“…………”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客栈里,空落长叹了一口气,“完了,我看师父是彻底折在师娘手里了。” “屋子里的那两个小兔崽子呢!!!” 身后一道怒喝声,空落和泷佑吓得脚底一打滑,扶住了一旁楼梯方才稳住身形。 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两个人跑的飞快要留下他们两个。 敢情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去顶这老爷子的盛怒…… 空落:“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泷佑:“跑……” 两个人刚打算开溜,瑶和仙尊就将人给揪了回来,“那两个小兔崽子去哪了?” 空落:“皇宫。” 泷佑:“皇宫。” 瑶和仙尊看了看两个异口同声的人,“他们拆家去了,你们俩个要去哪呢?” 空落:“我们出去……” 泷佑:“逛逛?” 瑶和仙尊:“逛个屁,你们师父不在,正好让老头我查查你们的课业,你们那什么归云剑法……来耍两招看看。” 空落&泷佑:“…………………………” * 季言的确是去拆家去了。 楼伽国安定了数百年,那座屹立在洛城内的皇宫今日被人一剑轰开了大门。 此时正值楼伽国早朝,朱红色的大门落地溅起了一层烟尘,宫城内无数的禁卫军赶来的时候却到处搜不见人影。 一声轻笑在空旷的广场内响起,众人顺着笑声看了过去,便只看见一身着红衣,容颜艳丽无双之人正坐在屋顶上看戏,而动手的则是立在他身边之人。 那人白衣盛雪,额间金印灼灼,风姿近神。 楼伽国虽然在三界弱,但也不能是谁都能来劈一剑的,禁卫军统领扫过屋顶上的两个人,当即一脸不悦拔剑冲着上面的两个人低呵出声,“哪里来的贼人,青天白日竟然敢闯宫!” 季言抬手端起一旁放着的酒杯,轻笑了一声,“让季晟来见我,本尊可以不杀你。” \"好大的口气!\"禁卫军统领脸色铁青,“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季言冷哼了一声,面上已现冷意,“本尊再说一遍,让季晟滚出来见我,否则本尊今日不介意血洗洛城。” 看来是没法沟通了。 禁卫军统领朝着四周的禁军扫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结阵!” 随着对方的一声令下,面前的禁卫军就在大殿面前的空地上结成了一个法阵。 季言摩挲着杯盏轻笑了一声,“有意思。” 他这个好弟弟还真的是怕死,连守卫皇宫的禁卫军都学了点法术。 傅云华:“雕虫小技。” 阵起之时,无数的剑如一张大网从下方飞掠而来,傅云华拂袖一招,一把长剑便破空而来。头顶的风云骤变,风起叶落,将傅云华身上的雪色衣袍翻飞似蝶。 那柄长剑的剑气荡破九霄,剑阵瞬间湮灭在眼前,随后直直的插在了禁卫军的面前。 剑落‘咚’的一声响,让地面都震动了三分。 禁卫军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他抬手将四散在眼前的烟尘挥去,入眼便看见剑身上两个大字直入眉眼。 长阙。 长阙????? 这不是归珩仙域那位云华仙尊的剑吗? 楼伽国隶属人界,人界在三界势力最弱,为了不让无辜的百姓受牵连,千百年来,人界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祈福之礼,来祈求归珩仙域上的仙护佑这一年的国泰民安。 三百年前自瑶和仙尊云游之后,人界供奉之人便换成了归珩仙域的云华仙尊。 云华仙尊的画像自三百年前便挂在了楼伽国皇宫的太庙之中,每年祈福之礼到来时,方才会将这幅画像从太庙之中迎出来,而这位仙尊每年都会差人将他已赐福之物供奉在太庙之中。 唯独一百年前,楼伽国突遭逢战乱之时,国师明无向这位仙尊求了一把剑,这把剑正是这位云华仙尊的佩剑长阙。 禁卫军统领见态势不对赶忙去前朝奏请了宣武帝。 宣武帝季晟携领文武百官从早朝上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而今站在屋顶之上,一剑破了皇宫大门的人,不是傅云华又是哪个?而坐在他身旁的红衣之人…… 宣武帝季晟看着那人的脸眼睛瞬间一眯。 季言多看了那柄长剑一会,随后把玩着手中酒杯将目光落在了那位被百官簇拥着的人身上。半晌,他笑了一声,“季晟,好久不见,可想我了?”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完) 楼伽国文景帝季崇一辈子就喜欢上一个女人, 就是瑞仪皇后冯心月,后来冯心月生下长皇子季言之后就离世了,季崇就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的这个儿子。 季言五岁那年,楼伽国突逢战乱有危国之相, 文景帝怕人出事, 便顶着他那张老脸去归珩仙域求了瑶和仙尊收季言为徒, 话里话外便是已将这五岁大的稚子当成了楼伽国下一任国君去培养。 事关人界国运又是文景帝亲自来求,瑶和仙尊拉不下脸拒绝,就以避祸为名收了季言为徒。 说来也是巧,在此之后楼伽国便反败为胜,力挽狂澜, 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文景帝大喜,大赦天下, 也是这一年,季晟的母亲与文景帝春风一度,生下了季晟, 从宫女被封为了妃。 人界之人挂碍太多,修成正果者,鲜少有之。 可楼伽国的这位长皇子殿下却是个天生的修炼奇才,二十三岁那年已是整个归珩仙域内的翘楚,楼伽国内人人赞颂,说是天纵奇才护佑楼伽国百年昌隆, 更有甚者,想起了此前国危之时那如有神助的之景,便觉得他们的这位长皇子殿下乃是天神转世,天命皇权。 同样是皇子,季晟就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 从小, 他就知道他的母亲地位低下,他的父皇不喜欢他,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都是给那个还在仙山之上,素未谋面的哥哥留的。 就在一众人打算摆烂等着陛下百年之后包分配的时候,季晟却不想认命。 这件事不到最后,谁又知道结果呢? 就这么又过了三年,文景帝驾崩于崇明殿。 文景帝最爱的儿子却是连回都没有回来,季晟抱着手臂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就是不知道他的那个父皇若是看见这一幕,心里作何感想。 大约还是会宠着吧,就像满朝的文武百官似的,腆着脸,带着遗诏和队伍浩浩荡荡的前往归珩仙域求着这位长皇子殿下登基为帝。 可他们在山脚下等了三天,却只等来了一剑和一句话。 一剑逼退了万军,一句话则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在他们看来文景帝忙活了一辈子最后这皇位就是为了给他这个儿子留的,再加上这位又是楼伽国嫡出的长皇子殿下,天命所归,称帝之事已经都是大家默认了好几年的事情了。 结果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人家拒绝了。 这…… 一时间,满朝震惊。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想要硬逼,可这人打又打不过,百官愁眉苦脸了几天,寻摸了一圈不得已才把视线投到了季晟身上。 楼伽国的这位二皇子殿下虽然身份不行,能力也不行,但是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了。 然而这个结果却不是季晟想要的,他努力了十年,本想着能与人争上一争,可到头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求了这么久的皇位却是他那个好哥哥拱手让给他的。 可谁要让他让?谁稀罕他的施舍!他就该去当他的神仙,再也不要下来了。 此后许多年里,季晟每当看到下方那些老臣望着他的眼睛带着一股子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如此的表情时,他都会想到这个皇位,想起这件事,想到他的那个该死的哥哥。 人的寿命总是短暂的,季晟在位二十年,三十多岁时命定的大限将至之时,归珩仙域中的那位却是已修成了半仙之身,成为了仙门内唯一一个以人界的身份飞升的第一人,或许在运气好点的话,等云华仙尊卸任之后,他甚至能成为归珩仙域下一任的仙尊,受人界的供奉。 季晟身边的大监在皇室每年祈福之礼之时总会在他的耳边发牢骚。 “陛下,也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可算是看出来了,这长皇子殿下当初没有接皇位,恐怕就是看上了这归珩仙域尊首的位置。” “毕竟这尊首之位可比皇位要重的多……”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要么他怎么总是时常会说,要论聪明,他的那个好哥哥才是最聪明的人。选了个最为安逸之地,享受着那百年,千年,甚至是万载的寿命,却还要时时刻刻的都要压他一头。 不甘心啊…… 这口恶气还没出,他怎么能咽下气,死了呢? 这一年,楼伽国来了一位云游方士,季晟见人手眼通天便封了这人做国师。这人教了他术法并辅以秘术保了他百年长生。 可到底不是仙身,寿数虽然比寻常人要长但终是有尽头,国师算到了他的大劫,可那人都没有死,他为什么要死? 那一年,季晟终于想到了他的那个好哥哥,想到了他的仙身。 季晟便与国师筹划了一场大戏,以楼伽国将亡为由,求人来楼伽国见他最后一面。 那天,他于崇明殿内终于见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兄长。 他的这位好哥哥被归珩仙域上的那帮人保护的很好,站在殿内一身白衣,姿容绝世,岁月甚至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而他本身也还尚留存着年少时的那股子洒脱随性,桀骜不驯。 楼伽国将亡,季言为了稳定朝局就这么留在了皇宫,而季晟则应劫前去了边境御敌,未出丝毫意外,那一战,战况惨烈,宣武帝季晟重伤。 国师封锁了全部消息,季晟被接回皇宫之时,已经气脉断绝。 季言盯着那尸体久久未语,半晌他方才望着崇明殿外的月出了声,“人这一生短暂,犹如昙花一现。父皇如此,季晟亦如此。季晟这一生功绩卓著,惠济于民,最后战死沙场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谥号‘武’,葬于皇陵吧。” 国师望着那立在大殿内覆手而立的人,问出声,“殿下,陛下一生未有子嗣,这楼伽国……” “这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我只能保楼伽国一时无虞,但此后之事,还牢国师费心,若终到了尽数……”季言叹了一口气,“不必强求。” 不必强求的意思就是放弃了。 就算是母国,这位长皇子殿下也这般毫无留恋吗? 国师拧紧了眉头,提醒出声,“可您也是楼伽国的皇子,若您登基……” “国师。”季言猛地转过身出声打断,“这件事不必再提,我无心理政,更不想困居于朝堂,只求……” 站在那人身边,执手中剑,帮他护佑这天下安泰。 千百年来人人艳羡的地位权势,无数人挤得头破血流也想要得到的位置,在面前这个人的眼里竟是这般的一文不值吗? 当真就有人什么都不想要?他不信。 国师出声叫住了欲转身而去的人,“殿下,陛下临走之前曾留了一物让臣教给殿下,殿下可能随老臣来取?” 算算时间也不知道他师兄有没有闭关。 之前他说话说重了,季言本想赶回去跟人说句道歉的话的。可看着对方坚持,季言就没有拒绝。 可他没想到,这一去,等来的却是那一剑二阵和此后百年不见天日的囚困。 大阵落成之时,季晟的命便同他的那位好哥哥相连,他借由大阵之中季言的仙身复生,百年无虞,直至…… 季晟此时看着屋顶上一身红衣之人,拢在袖中的手攥起,隔着百年时光,唤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愿意叫出来的名字,“季言。” 他听说那日大阵落成之时,归珩仙域的瑶和仙尊赶到了现场,放走了季言一魂,但这一魂却不知怎么回事入了魔,叛出了师门,成了魔界的新魔尊被世人所唾骂。 纵然这人逃出一魂,但却再无法与他相比,季晟看着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心底还是说不出的畅快。 季晟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在季言出声后,就冲着人笑了一声,“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先跟弟弟说一声,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 “动静大吗?”季言慵懒的靠在一侧,握着手中酒杯轻笑了一声,“本尊原本可是想直接炸了你这皇宫的。” 季晟:“……”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立在一旁的大臣们,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祖宗,但这群人却也听过这位魔头的事迹的。 明明几百年前也该是个受人尊敬的主,可谁知道这位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的叛出师门,去那什么魔界当魔尊。 那魔界什么地方? 魑魅魍魉存在的地狱之境,在那里待着的人都是吃人的魔鬼。 一众大臣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怒火,但却是站在屋檐下对人指指点点,就连落在季言身上的眼神都带了一股子鄙夷。 季言低头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却是笑了一声。 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他连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这群人在下面骂他什么。 正所谓杀人诛心,人心可怖。 立在一旁的傅云华看向一旁丝毫没将这一切放在心上的红衣人,拢在袖袍之中的手指微曲。 就在这时,立在季晟身边的大将军,当先拔剑,“魔头!这里可是人界的皇宫,不是你们魔界!三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个魔头……” 季言挑眉,他稍稍抬了抬手大将军手里的剑就碎裂开来,“本尊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说话。” 那嚣张的表情分明就是本尊就是这么放肆你能把我怎么着? 大将军握着长剑剑柄差点被气的吐血。 季言换了个姿势,将手肘子搭在膝盖上,“还有,你还不够资格跟本尊说话,滚开!” 季言的声音落,一阵风便将人掀翻在地。 人倒在季晟的脚边吐了一口血,季晟气的手抖,抬眸看向那着了一身红衣之人,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你今天来,是要踏平了朕这皇宫吗?!” “今天不想本尊踏平了这皇宫也行。”季言坐起身,望着向季晟,“把本尊的东西还回来,本尊立刻就走。” 百年无事,季晟本以为对方残魂之下并不记得当年之事,现在看来,他是想起来来讨债来了。但令季晟稀奇的是,季言竟然没有直接去拿,而是跑来这里找他,难道是还有顾忌? 季晟的视线落在了季言身边站着的云华仙尊身上。 他对这位云华仙尊了解的不多,但知道的却也都是这位仙尊下界匡扶正义,维护天下之事。归珩仙域作为三界之首,庇护人界已近千载。 季言是他的师弟,又是魔界之主,有这位云华仙尊在,定不会容着这魔头放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这般想着,季晟却在看见那刺入地面之上的长阙剑时,有一件事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那是一百年前的祈福大典,国师在这位仙尊闭关修炼之前,用计向这位仙尊讨要了手里的佩剑长阙作为祈福之物,可据他所知,这大阵成了之后,国师就将使用过的长剑重新放在了太庙之中。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柄放在太庙之中供奉着的长阙后来却不易而飞,自此之后百年,云华仙尊亦未再向楼伽国赐过任何的福祉。 后来虽然归珩仙域的人解释是说,仙尊闭关未出,可季晟却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却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他思索了片刻,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过出了声,“哥哥这话朕有点听不懂了,不过没关系,哥哥看上了朕这皇宫的什么东西,尽管拿去便是。” 季言:“这话可是你说的。” “陛下!” “陛下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长皇子殿下,他可是魔头!” 季晟低声道:“三界之中我人族最弱,朕也是看在云华仙尊的面上以礼代之,若是这魔头识趣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来犯,我人族再与人起冲突也不迟。” “还是陛下高义。” “当年还好没有选那位做了这皇位。” “可不是……” 身后的老臣议论纷纷,季晟弯了弯唇,抬手冲着季言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他这个好弟弟就是仗着他不敢。 可他可是魔头啊…… 季言笑着拂袖站起身,他立于风中,一身红衣艳丽如火,天地之间,仿佛仅剩下这一抹艳色。 众目睽睽之下,季言望着远处洛城中心之位,抬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印,黑色的魔气在周身运转的同时,一道红色的灵力直冲云霄。 霎时间风云变幻,黑云压顶! 风卷起地上的沙石飞掠而起,站在下方的季晟都有些站不稳手脚。 “陛下!”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季晟盯着头顶的红光抿唇未语。 死一人而天下安,活一人则天下死。 他不信,季言敢! 可季言敢。 立于屋檐上的人手中的动作却未停,只见他手指微动,指尖缠绕着的密文便涌动而出,直冲云霄!天幕之上黑云涌动的漩涡中心骤然打开了一方巨大的猩红色的密文法盘,法盘留转,遮天蔽日的拢在整个洛城上方,如末日来临。 季言手指牵动,眉宇间一片凛然之色,他望着那天,低呵出声,“四方位,破!” 与从同时,洛城内四方位,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声音之大,牵连着整座皇宫都晃了三晃。 “怎么回事?” “地动了吗?” 四周烟尘四起,混乱之中守城军飞奔而来,走到季晟面前单膝一跪,“陛下,不好了!洛城内突发地陷……” 地陷??? 百官瞬间大惊,不用猜也知道发生此等变故只会同面前的这个魔头有关。 这不是要炸了皇宫,这是要炸了整座城! “陛下这可怎么办?” “陛下照这么下去,皇城恐怕会付之一炬!” “陛下这魔头到底再要什么东西?您要不直接将东西给人?送对方走吧……” “季言,你竟然真的敢……”季晟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指,拧紧了眉头望向大殿之上立着的红衣之人。 “这才哪到哪,你就怕了?”季言立于风中笑了一声,“这要是一会本尊要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要跟本尊翻脸了?” 不等季晟开口,季言的手指连动,头顶密文法盘变换,于正中之位蓄起了浓郁的黑云。黑云之中,雷声阵阵,隐隐有闪电穿行而过。 季晟刚要出声,大风便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堵进了口中。 季言扫了一眼下方的混乱,手指伸出,直指洛城阵中,“中位,雷动,破!” 随着季言的声音吐出,一道闪电直直的冲着下方劈了下来,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地底有什么碎了。一束金光包裹着什么东西从地底飞出,本是站在屋檐之上的季言纵身一跃,红衣翩跹而过,他脚尖轻点,落于不远处皇宫城门之上,俯瞰洛城全貌。 季言抬手将头顶的大阵挥去,目光落在了那束金光上。 还剩最后一道,四方束魂阵方解。 季言抬手,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季言,你真的想要万人为你一人陪葬吗?!” 季言收回手,转过身来。 他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的望下下方被人搀扶而起的季晟身上。 他的这个弟弟比他晚出生几年,年轻时的面容不复,看上去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那年他收到故人来信之时,正值他与傅云华吵架之际,他虽负气离去,却也是为了去了却他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血脉牵挂,去送故人最后一程。 所有人都以为一百年前,他父皇驾崩之时,他没有去送对方最后一程,是不孝。可没有人知道,文景帝驾崩之时,季言是在的。 他曾立于床头看着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护佑着他的人闭上了眼睛,看着他入灵,甚至看着对方入葬皇陵。 傅云华一直常说,他修为一直未有精进是因为心中挂碍太多。 文景帝的魂便是傅云华让他亲手送走的第一个人,他于皇陵外叩头三拜,还了那人养育之恩,送他入山之恩,护佑之情。从此以后,他在这个人间最深的牵挂便不复存在了。 他以为季晟会是第二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可他没想到季晟却成了他最大的劫。明明未身负修为,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在人世间活了三百年。 占尽天时,地利,人合,用他那卑劣的手段偷来了这一百年岁月,为他的自私自利造了这样一个大梦,而今,他站在那还有脸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季言面上冷意尽显,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人,抬手拔出了刺入地上的那柄长阙冲着人直指了过去。 剑尖森寒,冷冽的寒光映透了季晟恐惧的一双眼。 季晟跌倒在地上,长阙的剑尖在离人脖颈半寸之处停了下来,“季晟,这所有的人里面,只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长阙之剑本是傅云华的赐福之剑,而今却是直指在被赐福的人界帝王的脖颈上,何其的讽刺。 季晟额间出了一曾冷汗,“季言,看在你我同宗兄弟的份上,朕刚才对你礼让有加。三界一向和平共处,魔界这般不管不顾的要毁我人族百年基业,你就不怕受人耻笑吗?” “耻笑?本尊做事谁敢说个不字。更何况,本尊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有错吗?倒是你季晟……”季言操纵着那长阙之剑,冷笑了一声,“一百年前,你就是用这把剑欺骗本尊在先,囚困本尊在后,本尊没有在来时直接要了你的命,还站在这听你废话,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季晟,你该死。”季言皱紧眉头,指尖怒指,“剑去!” 季晟凝神去挡,可身上微薄的法力却杯水车薪,根本无力去阻挡对方盛怒之下的一击! 萤虫之光,岂敢与皓月正辉! 直到这个时候,季晟才发现他这么几百年所谓的修炼不过是个大笑话! 危急之时,季晟不得不大喊出声,“你杀了朕,你也会死!” 与此同时,季言手里的剑就被一道灵力给打开。 长剑脱离掌控范围,刺入到了地面之中。 不是自己的剑操纵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季言抽回手,便看见一身着黑袍之人站在原地,而他手中拎着的正是刚刚差点死在剑下的季晟。 “是你!” 季言盯着那人,一双眸子之中涌动出些许猩红之色,“国师明无。” 明无伸手将遮盖在头上的斗篷给摘掉,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魔尊。” 季言笑了一声,“你果然出现了。” 明无:“看来,尊上是在等本座。” 明无的到来,季晟像是见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他扯上了对方的袖子,眼睛里流露出丝丝哀求,“国师,救朕!” 明无听着耳边的聒噪,将手里拎着的季晟丢开,“闭嘴!” 季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瞪大了眼睛,“国师你……” 明无低头撇了一眼季晟,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不得不说你比起你的哥哥,资质可是差远了。我教了你整整两百年,却还是教出来一个废物。” “废物?”季晟的手撑在地上自嘲的笑了一声,“国师,这么多年以来,你到底把朕当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季言笑了一声,“我的好弟弟啊,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早已做了他人手里的傀儡,真是愚蠢。” 季晟:“傀儡?” 季言抱着手臂将目光落在明无身上,“从他到你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策划一百年前的大阵了。你以为你将本尊困在这里,从本尊这里得到了永生,可你不知道,在四方束魂阵留转之间,对方早已经在上方又加了一层大阵,而这个大阵则是将这股牵连移驾到他的身上!” “而你以为的复生不过是他以傀儡之术,骗你的而已。” 明无将目光重新落在季言身上,“不愧是天纵奇才,竟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奥妙。” 季言朝着季晟看了一眼,“雕虫小技。” 明无抬手一指,“你杀他,是为了引本座入局?” 季言:“不错。” “可惜了,大阵已成,本座就算是站在这,你也杀不了本座。”明无负手笑了一声。 “那就试试看吧!”季言抬手将长阙剑引出,冲着明无直飞了过去。 长阙破空而至,引动着四周尘沙而起。 明无伸手凝阵去挡,隔着剑光他望向了不远处风中,一身红衣翩然之人,“魔尊,你如今不过残魂之体,功力早已不如当日,你拿什么杀本座?” “如果在加上本君呢?” 一声出,众人便齐齐的看向了那个白衣胜雪的人,他现于季言身侧,手掌贴在了对方的背后,风中,白衣与那片红纠缠在一起,长阙的剑光陡然大胜。 明无拧紧了眉头,不得不双手结印阻挡,“云华仙尊!” 傅云华:“一百年本君赐你长阙之剑的时候,曾告诫于你,安邦定国,天命所归,自有定数,你强行逆转天下之势,锁困祭魂,纳归自身,是逆天之行。” 明无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仙总是喜欢站在高处评判世人,可曾知,世人无情,有人一声庸碌无为,亦有人为了长生不惜一切代价,这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掌握生死。” “你看本座现在寿命无虑,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亦能与二位一战!” 季言嗤笑了一声,“偷来的命可不是自己的命。” 明无:“可你杀了本座,你也活不了,所以就算你再恶心,你也只能留着我。” “那可未必。”季言一个纵身上前,他紧握着手中的剑柄直冲明无而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明无张开手臂飞快的向后掠去,“什么话?” 季言:“逆天者当有天罚。” 季言:“而在此之前,本尊却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再一剑宰了你!” 在季言的话落,剑气便在人的身上落下了一道血痕。 明无落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身侧的胳膊,“你怎么可能伤了我?!” 季言:“因为本尊并非残魂。” 明无:“什么?” 季言长剑再次挥动而起,剑身之上的金光与刚刚傅云华出手时光芒一样强盛,“当年你用这把剑困了本尊,本尊今日便用他来杀了你!” 长阙之剑在季言手中挥动的越来越纯熟,而每挥动一招,却都是招招见血! “倒是会现学现卖。”站在宫墙城门之上的傅云华看着那熟悉的剑招,便是想起那日在莲镜魔宫沧凌大殿内的一幕,垂眸笑了一声,“就是杀伐气重了点。” 傅云华看了一会,在见那明无进气少出气多之时,脚尖轻点,从城门上纵身一跃,再次出现时便是落于季言身侧,他伸手握住了季言的手,带着人落于一旁。 傅云华:“行了。” 季言收了势,抬脚踩在了明无的身上,“你就站在那看我热闹,也不知道来帮忙。” 傅云华伸手将季言手中的剑收了回去,“是谁说的要自己报仇的?” 季言嗤了一声。 傅云华走上前,伸手将那溅在对方脸上的血抹去,“现在爽了吗?” 季言冲着人踹了一脚,“赶紧把那该死的契给结了。” 傅云华手指在胸前结印,一道繁复的金印便在空中浮现而出,映衬着傅云华额间浮现而出的金印灼灼。 明无吐了一口血出来,“你不能杀本座……你杀了本座他也会死……这楼伽国内无数的人都会死!” “明无,你竟然至今仍执迷不悟?所谓四方束魂之法,本不是一个不能解之阵。”傅云华垂眸看向对方,“不过是死一人,则天下可安。” 明无:“不不不不……” “这是你自己早已选择的路,现如今不过是将这一切还给你罢了。” 傅云华指尖微动,一道金光便从明无体内抽出,与此同时洛城中心之中的那道光亮起,头顶的金印一瞬间扩大笼罩在整个洛城的上方。 三道无形的锁链浮动在空中,一道连接在明无身上,一道连接在被锁困于洛城之下的季言身上,还有一道则是束于楼伽国的国运之上。 动手之前,傅云华低头看向了立于身侧一身红衣之人,“若斩断,楼伽国将再不复存在,你真的想好了吗?” 季言:“想好了。” 傅云华:“季言。” 季言笑了一声,偏头看向傅云华,“不是你教我,要斩断尘缘的吗?那便动手吧。” 这一切,晚了许久,早该结束了。 只不过,他对不起他那个老爹。如果他没有早一点看清这一切,或许就能阻止他那个好弟弟了。 现在,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的下场。 傅云华:“好。” 傅云华抬手将长阙之剑召出,“本君以这赐福之剑,斩下这尘缘,助你登临仙神位!” 剑起,金光在空中乍现,那紧束的三条锁链应声而断。 立于一旁的季言浑身一震,偏头看向了傅云华。 金光散落,金印散去的那一瞬,碎金色的光芒从空中坠落而下,而那人一身白衣立于这金光之中,句句箴言。 季言轻笑了一声,“傅云华,那你想好了吗?以后都跟我这个魔头牵扯在一起了。” 傅云华:“你说过要娶本君的。” 季言:“跟我在一起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傅云华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阿言,那你就护好本君,别把本君弄丢了。” 身体散落的时,躺在地上的明无大笑了一声,“没想到,归珩仙域的尊首竟然跟魔界的魔头在一起了。傅云华,你这是要弃天下与不顾吗?” “天下?”傅云华眉宇间染了疏冷之色,“本君只知道,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本君的天下。” 傅云华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明无的身体彻底消散开来,与此同时一起消散的还有因明无而复生的季晟。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季言负手叹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历经世事,老态龙钟的长者发出了一声唏嘘。 傅云华:“……你这是做什么呢?” 季言望着天幕之上洒下来的金光,“本尊这是在感慨,你说要是当初本尊没来这楼伽国,而是去堵了你的门,你那该死的无情道到底还修不修?” 傅云华:“…………” 季言正准备去问他那该死的无情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殿外广场之上一众大臣冲着他呼啦啦跪了一地。 季言吓得退了一步,躲在了傅云华身后,“干嘛呢这是。” 傅云华:“……” 一众大臣以丞相为首伏地跪拜,“殿……尊上,是我等眼拙竟被蒙蔽许久,这楼伽国不能一日无主,求您留下来主持大局!” 季言:“本尊无心……” 丞相再次出声,“您既然管得了魔界,人界您自是也管得了,求您……” “打住。”季言抬手制止,“楼伽国之后的事情于本尊无关,更何况谁告诉你们魔界本尊在管?” 丞相:“?” 众人:“????” 季言:“别跟过来!” 季言赶忙向前快走了两步,“本尊要回去结婚,别来烦我,要不然连你们一块杀!” 众人:“…………” 季言抬手扯了扯傅云华的胳膊,“走了走了赶紧溜……现在回莲镜魔宫,可能还能赶上星河办得酒席。” 傅云华:“阿言。” 季言脚步顿住,“怎么了?” 傅云华:“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季言顺着傅云华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对方正抬头看向不远处悬在洛城之上的魂体。 有些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就在季言打算出声之时,傅云华却是抬手将那魂体招来,以魂梦之法,将其融进了季言的身体里。 那一瞬间,季言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傅云华。 一百年前事发之后,瑶和仙尊赶到之时,大阵已成。上古秘术,只让瑶和仙尊破了一个缺口,放了一魂而出。可那一魂天生有缺,又融了阵中怨气与执念,落地之时,已然成魔。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执念而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魂将散之时却飞去了那个让他情起,却一往而深的归珩仙域,于落霞谷之中,屠戮百余名外门弟子。 魔气冲天而起,引动了尚在闭关而出的傅云华提前出关。 傅云华说,那日他只在落霞谷之中救了两名外门弟子,一个名叫空落,一个名叫泷佑。 可在季言的记忆里,那人还救了一人,那个人就是他。 他没了记忆,不知伤痛亦不知疲倦…… 立于猩红的血水之中,只知道自己有冲天的怨恨和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化解。 他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亦没有得到解脱。 随后有一人出现了,他着了一身白衣,就像是一盏明灯为他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短暂的清醒让季言无所适从,鼻间的腥臭提醒着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他缩在傅云华的怀里瑟瑟发抖,而那人抱着他坐在血水中哄了良久。 季言的手揪着傅云华的衣襟,哭红了一双眼睛,“师兄,我杀了人,杀了很多的人。” 傅云华将人拥在怀中,“阿言,别怕,师兄在找呢。” “师兄。”季言仰头望向了面前的人,“你是不是会像杀了那些魔一般,杀了我?” 傅云华:“不会。” 季言:“你骗我。” 傅云华握住了季言的手,“本君何时骗过你?” 季言:“可我是魔。” 傅云华:“魔又如何,仙又如何?本君只认你,只要是你,也只能是你。” 这句话,傅云华像是在对他说亦是在告诉自己。 季言盯着傅云华看了良久,到底还是问出声,“师兄闭关修习无情道,为何出关?” 傅云华:“为你。” 一句话,却让季言浑身一震。 在楼伽国的大阵之中他以为他到死也不会再见到的人见到了,到死也不会听到的话,傅云华却在跟他讲。 一切都是梦吗? 季言眼眶有些发红的冲着人再次问出声,“你的无情道功成了吗?” 傅云华喉间滚动,声色微哑,“失败了。” 季言吸了吸鼻子,泪珠子从眼眶之中滚落而出,他却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依然固执的询问出声,“为何?” 傅云华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拢在袖中的手指伸出擦去了季言眼角坠落而下的眼泪,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本君以为只要无欲无念便可不念不想,可本君,举目四望皆是你。” “你这个骗子……”季言揪紧了傅云华的衣襟,“彻头彻尾的骗子……” 一向不敢逾矩的傅云华俯身在季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能感受得到我的魂要散了……”季言将手付在对方的脸上,“傅云华,临死之前见到你,听到你说这句话,我无憾了。” 傅云华收紧了放在季言腰上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本君说过,本君不会让你死的,本君会让那些伤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季言逐渐消散的魂体逐渐凝实,而傅云华的身体却逐渐消散。季言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傅云华,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言,你的魂不全,需要历世方能聚魂。若走轮回路,我便见不到你了。上古有秘术名曰魂梦之术,可以本君的半神之体为祭,为你造梦三世,待你大梦初醒之时,便是归来之日。” 傅云华伸手拂去季言眼角滑落的泪珠子,“别哭。” 季言:“傅云华,我不许,你让它停下!”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傅云华的手指点在了季言眼角之处,“阿言,哪怕前路一片黑暗,我也会护着你,这是我赌上姓名,留给你最深的承诺。” 季言:“傅云华!!!” * 大梦初醒,金光浮动于周身,待光芒散去,季言额间金印灼灼。 “傅云华,你果然是个骗子。” 立于身前的傅云华面上的笑意未减,“看样子是全部都想起了。” “我竟未看出,你竟也是他分出的一魂。”季言盯着面前的人。 傅云华:“是啊,留下来见你最后一面。” 季言:“混帐东西!” 傅云华:“少生气。” 季言嗤笑一声,抬手打开了对方伸来的手,“你助我聚魂,助我成神,就不怕本尊转头翻脸不认人,让你死透吗?” 傅云华:“那便是本君的命吧。” 傅云华:“看你安好,本君已无悔。” 季言:“滚。” 傅云华看着季言转过身去的背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本君走后,归珩仙域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屁吃,老子管魔界,管人界,到最后还要管你们归珩仙域吗?”季言猛的转过身去,伸手一把将傅云华揪到身前,“傅云华,你听好了,你要是敢让本尊守寡,你就死定了。” “本尊就杀了这些人,拆了归珩仙域……” 话说到最后,变成了哽咽,面前的人就像是那日一样在他眼前消散…… 季言:“傅云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季言却抓了空,“傅云华!” “师父!” “师父!” 金光彻底的消散在空中,季言回过头去看,就看见瑶和仙尊出现在身后。 瑶和仙尊看着漫天星光叹了一口气。 若是当初,在事发之时他能早到一会,事情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师尊。”季言握住瓶子,出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瑶和仙尊,“师尊别走!” 瑶和仙尊转过身来。 季言快走了两步,追上人,“师尊,求您告诉徒儿,若想救他,徒儿该如何去做?” “魂梦之术本无解。”瑶和仙尊看着自家徒弟逐渐灰败下去的眸子,再次出声,“可那小兔崽子还算聪明,给自己留了一手。” 瑶和仙尊伸手指了指季言的心口,“他一直陪着你呐。” 季言伸手捂住胸口,“师尊是说……” 06……… 瑶和仙尊点了点头,“现如今三魂具在,只要将其糅合在一处……” 瑶和仙尊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金光而过,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小兔崽子,过河拆桥,这就不要我这个师尊了!” 泷佑:“师公,我师父他还有救吗?” 空落:“ 呜呜呜呜呜师父不要我们了,师娘也不要我们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瑶和仙尊一人头上给了一个大棒槌。 空落捂着脑袋呜呜的哭着,“师公你为什么打我们?” 瑶和仙尊:“老头我问你们,归珩仙域里的湘云祖师算卦厉不厉害?” 泷佑答的沉稳,“回师公的话,湘云祖师在卦术上从未失算。” 瑶和仙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们,湘云祖师给你们师父算的命是何?” 空落:“算的……” 空落当即一喜:“师公,湘云祖师算的是姻缘,大吉!” * 归珩仙域 季言于风雪院之中将一直藏纳在身体之中的魂从身体之中逼出。 三魂落地聚拢成人形,被季言放在了床塌之上。 季言没想到,那个陪伴了他一路,碎嘴子的06竟然会是傅云华留下来陪他的产物。 他以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的…… 他在他最无助之时,选择拉他出了那个心魔形成的幻境,生造了一场游戏,陪他过了三世。 而这三世里,无论他是谁,亦或者在哪,他选择护的那个人,爱的那个人都是他。 “傅云华,你个傻瓜。” 季言盯着人看了良久,俯身在对方的额间印下一吻,“你现在魂魄尚没有完全融合,需要尽快入尘世聚魂。” 季言的手指微动,在床头之上燃起了一炷香。 季言:“你送我浮梦三世,本尊便为你生造一场大梦。” 那是一场只属于你我的梦,梦醒之时,你终将归来,而我,亦陪在你身边。 (正文完) 番外 “不跑了不跑了, 累死本皇子了。” 季言喘了一口气,摆烂的靠在了御花园的柱子上伸手接了一会那从屋檐上飘落的雪,“这是大将军谋反了?还是我爹驾崩了?怎么搞得跟逃命似的……” 小皇子语出惊人,小奴才江儿赶忙冲着人解释道:“是陛下让奴才带着您跑路的。” “父皇?” 季言抬起袖子扇了扇额头上溢出的薄汗, 调子里染着一股子不悦, “出什么事了?” 要知道季言这祖宗, 就厌烦别人打扰他睡觉,尤其是在这大雪天。 刚刚江儿去清芜殿的时候,这祖宗睡得正香,被从被窝里面提溜出来的时候还染着困意,像是个没睡醒懒洋洋的猫。 反倒是从小一直跟着他的小太监急得不行, 皱着眉头催促出声,“殿下, 北国的皇帝陛下来联姻了。” 北国皇帝? 不认识。 这么多年,前来联姻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国。 季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冲着人挥了挥手, “害,我当是什么大事。联姻嘛,我那老爹熟,一,二,三……”季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十八位皇子,跟以前一样,对方看上哪个就随便他挑嘛。” “本来事情也是这么个事情,但是这回……”江儿声音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 “那十八幅画还没摆完,人家陛下就点名选了您。” 季言:“选了谁?” 江儿:“您。” 季言:“…………”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也是季言没想到的。 他这个人,要啥啥不行,摆烂捣蛋第一名,这北国皇帝是脑子抽了选他? 难不成…… 季言直起了腰,突然一脸严肃的问出声,“他为什么选我?” 江儿思索了片刻,“奴才听说北国内乱刚刚结束,那位陛下又刚登基不久,可能是看您是这南凉最受宠的皇子,所以打算借着联姻,拉拢南凉吧。” 季言:“受宠?” “我嘛?”季言抬手指了指自己,“本皇子受宠个屁!我老爹喜欢我不还是因为母后,次次往我那送东西,哪次不是因为让我去母后那帮他说好话,要不是因为母后,我老爹才不会看我一眼。” 江儿:“…………殿下,您这话也就跟奴才说说可以,您出去千万别这么说。” 季言:“为什么?” 江儿:“容易被打。” 季言:“……” 可他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啊,他委屈这找谁说理去。 江儿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伸手扯了扯这祖宗的手臂,劝道:“哎呦我的殿下,现在情况紧急,陛下说了让咱们还是先跑路,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 “欸等会,让本皇子好好想想。” 这万一北国的皇帝就是他要找的人,要是错过了他上哪找人…… 季言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依照老爹的性子这事没拒绝吗?” 江儿:“陛下上去就拒绝了啊。” 上去就拒绝了怎么这破事还在? 季言:“他怎么拒绝的?” 江儿:“陛下就说殿下您啊,从小就喜欢一个人,此生非他不嫁,所以早就将殿下许给别人了。” 不愧是他亲老爹,这样的话,他只要交代一遍,就真的跟人提了这事。 “这也没毛病啊。”季言拧紧了眉头,“那位总是要碍着面子,换人了吧。” “换个什么人呐。”江儿皱紧了眉头,“您不知道,这话一出,北国陛下的脸色就难看至极,他看着陛下将您的画轴收起,当即就撂下来一句话。” 季言:“什么话?” 江儿:“许了谁,杀了。” 季言:“……………………………………” “奴才看啊,这北国陛下是非要您不可了。”江儿啧了啧嘴,“所以您呐赶紧跟奴才走,这回头要是去了那北国,非得……” 季言一把抓住江儿的胳膊,面色是少有的认真,“他现在在哪呢?” 江儿:“啊?” 季言一字一句的问出声,吐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之意,“我说,北国的那位陛下他现在在哪呢?” 南凉的这位长皇子殿下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像是很少有事情能让人提起兴趣似的。唯一让这祖宗上点心的就是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心上人。 一连听人说了好几年,江儿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反正江儿就知道,这位祖宗不厌其烦的等了人,许多许多年。 而今,能让这祖宗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 江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乾龙殿,“估计这会,人就要走了吧……” 季言松开江儿的胳膊转头就朝着乾龙殿跑去。 “殿下!”江儿想到刚刚南凉帝交代的事情,低咒了一声,“您跑慢点,您等等奴才……” * 乾龙殿内,南凉帝季攸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北国那是什么地方,杀人不见血的魍魉地狱。 北国皇帝厉清渊又是什么人,一个踩着自己兄弟尸首登上皇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再看看他那个儿子,一个娇生惯养,被宠坏了的皇子,南凉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让他闹闹也就算了,反正有他这个老爹撑腰,可去了那边谁给他撑腰? 厉清渊吗? 对方不把他当白菜砍就算不错的了。 这要是回头这小子在那边出了事,皇后非要跟他拼命! 季攸思前想后,还是在临出殿门之际叫住了人,“北帝啊,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迈步走出大殿的厉清渊顿住脚步,那一身绣着金纹的玄色宽袍映衬着那人面色冰冷如霜,“不必了。三日之后,孤就会将人接走。” “三日???” 南凉帝拔高了音调,“这也太仓促了一点,他毕竟是朕的长子,这……”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厉清渊微微侧目,声调都冷了几分,“十里红妆,倾国以聘,不够?” 南凉帝:“………………够。” 可是…… 厚的让他怀疑厉清渊不是在联姻,而是要买他儿子的命…… “其实吧,朕这皇儿就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这人脾气又差,性子还犟,当不了一国……”南凉帝话都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人连听都不想听他的话,迈步就出了大殿。 大殿外,大雪正纷纷扬扬而下。 南凉帝走不快,在身后追,“北帝啊,您看要不这样行不行,朕……” “长皇子殿下!” “长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南凉帝听着声音猛地抬头,就看见他口中说的那个宝贝儿子正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阶梯,冲着这边而来。 这小兔崽子怎么来了!不是让江儿带着人跑路吗! 现在这架势,怎么看着像是……寻仇? 南凉帝朝着厉清渊偷瞄了一眼,只见对方正迈步向下的脚步倏然顿住,风雪将他身上的衣诀吹动而起。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霜白之色,厉清渊那清冷的眉眼低垂,就隔着这风雪,看向了那个一身红衣,艳丽如火的小皇子身上。 小皇子看上去年岁尚轻,但那张熟悉的眉眼,却是他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容颜。 厉清渊动了。 南凉帝却慌了,他赶忙冲着身后的大监招了招手。 那意思分明就是赶紧把人薅走!!!! 然而不等大监动作,南凉帝就看见自家那笨蛋儿子在台阶上绊了一脚…… 哎呦,完了。 南凉帝已经没眼看下去了…… 他刚要伸手扶额叹上一口气,却是看见厉清渊不知何时走到了季言跟前,而他那个宝贝儿子就这么直愣愣跌进了对方的怀里。 南凉帝:“……………………” 碰瓷也不过如此了。 南凉帝刚要走上前去打圆场,刚刚还一脸冷色的暴君却是抬手将人拥进了怀里。 南凉帝:“……………………” * 南凉帝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摔在了桌子上,“说说吧,怎么回事!” 季言撇了撇嘴,向后退了一步缩在了皇后的身后,“母后,父皇凶我。” 皇后:“你声音都不能小点,都吓着言儿了。” 南凉帝刚想再摔一个奏折,在对上皇后的眼神后将奏折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指着季言出声,“你还护着他,你都不知道今天在乾龙殿外,他……” 季言从皇后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低低的出声,“不就,抱了一下吗……” 这么久没见了,仅仅就抱了一下他已经非常克制了…… “不就抱了一下?????”南凉帝猛地站起身,“哎呦不行,气的朕头晕。” 皇后赶忙上前,将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的南凉帝扶坐到椅子上,伸手帮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孩子大了,你就少生点气。” 南凉帝:“皇后你不知道,朕今天在乾龙殿为他好一顿求情。朕就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倾国之力也得拒了这门婚事,他倒好……跟人认识不早说???” 季言低声喃喃,“我不也才知道……” 南凉帝:“你说什么?” “没什么。” 季言仰起头,看向两人,“我不管,我非他不嫁。” “那北国你可知是什么地方?”皇后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那边刚刚平息了内乱,可没有我们南凉安逸,而且那北帝来娶你很有可能是因为看重了你的身份。” “他会护着我……” 季言的话还没说完,放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握住,他偏头去看就看见厉清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殿外走了进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季言:“你怎么进来了。” 厉清渊眸色一冷,“怕你受委屈。” “这里可是我家。”季言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掌,“你分明是怕我不嫁你。” 厉清渊没接他的话,却抿紧了唇。 季言:“你放心,本皇子肯定跟你走。” 南凉帝左直了身子,“欸欸!朕还在这呢,你要跟谁走呢?” “我要跟他走。”季言扬眉,“老爹你要是不同意,我俩就私奔。” 南凉帝拿起手中的奏折,“朕……” “南凉帝。”厉清渊将人拉到了身后,挡在了季言的身前,“北国的乱局孤已经平定,现如今的北国或许是个比南凉更为安定的地方。” 南凉帝:“那如果乱局再起呢?” 厉清渊:“乱局再起,就算是以命搏之,孤也会护着他,不让人伤他分毫。” 南凉帝:“说话可算数?” 厉清渊偏头看向身后之人,眉宇之间浮动出一抹柔色,“孤倾国以聘聘的是孤的皇后,夫妻同心,若有违此心,天诛地灭,不负生,亦不入轮回。” 季言收紧了握着厉清渊的手。 厉清渊:“现在,孤能将人带走了吗?” 季言:“父皇~” 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阻拦什么? 还真的是儿大不中留。 季言:“多谢父皇,多谢母后!” 皇后笑着冲着两个人挥了挥手,“去吧。” 看着两个人转身离开,南凉帝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等会?!不是说好的再呆三天的吗!!!你们给朕站住……” * 南凉嘉和二十三年,南凉长皇子与北国新帝联姻,十里红妆,倾国以聘。 许多年后,世人尚能记得,那日盛景。 一年后,北国言睿元年,新帝赐封南凉长皇子殿下为北文君,代君位,其位与帝位等同,二帝并治。 北国言睿三十六年,大雪,北文君薨逝。 当日北帝于寝宫内守了人一夜,第二日春光乍暖之时,宫人推门而入,便见北帝坐于床榻之下握着对方的手,亡故已久。 北国言睿三十六年,二人合葬于皇陵,那年夏,守灵的宫人在那墓旁的池畔见到了一株盛开着的并蒂莲,艳色无双。 * 归珩仙域,风雪院中,香已燃尽。 浮生一梦,此去经年。 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季言慢慢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朝着身侧一摸,床榻之上却一片冰凉。 季言猛地坐起身,“傅云华!!” 屋内却无人应答。 人为什么消失了? 不可能…… 季言目光从那燃尽的香上扫过,撑着手臂起身。 不知是因为浮梦对身体消耗太大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季言起身之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向前栽去。鼻间幽冷的莲香拂过,一双手将他扶住。 “本君在呢。” 季言反手抓住了傅云华的手,缓了好一会方才抬起头,望进了他的那双眸子里,“傅云华真的是你。” 傅云华嗯了一声。 季言伸手碰了碰的对方的脸,“这不是梦对吗?” 傅云华:“不是梦。” 傅云华:“我回来了。” 这一次,再也不走了。 番外2(全文完) 季言一直以为在北国的那段时间, 他已经将傅云华的分魂之症给治好了,可最近他才发现,傅云华的魂极不稳定。 不稳定到什么程度了呢? 能一大早给他在床上来一个大变活鱼。 冰蓝色的漂亮鱼尾巴卷起了季言的双腿,像是往常无数次那样俯下身, 吻醒了尚在睡梦中的人。 季言本是个很难起床的人, 尤其是自打这次回来之后, 归珩仙域的那群人管不到他,魔界的这群人不敢管,这祖宗被傅云华纵的简直无法无天。 然而大清早的,被冰凉的鳞片蹭来蹭去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让人忽略,季言猛地睁开眼睛的同时, 连瞌睡都被惊没了,“诺尔曼?” 大尾巴卷上了季言的腰, 一个吻就落在了颈侧,“言……” 季言被大鱼蹭的有些痒,他抬手想让这条鱼从身上起来, 然而这鱼不知道是许久没见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整条鱼黏人的很。 被季言凶了两句,还会挤出两滴泪珠子,可怜巴巴的将他望着。 季言哪里受得了这个,心当即软了下来。 这一软,一腔想要问人的话都被诺尔曼的吻给堵在了口中。 “诺尔曼, 这大清早的……一会还要出去呢……” “你别扒我衣服!” 诺尔曼这条鱼才不管你这些,在他的世界里,兽性的本能会高于一切,这也是他表达对于一个人喜欢最直白的方式。 季言很快就放弃了。 与其在这跟这条鱼讲道理,还不如跟人好好的放纵一番。 算起来自打恢复了原身,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亲近了。 魔界的天似乎格外的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白天就仿佛是黑夜,无休无止,弥漫在脑子里的只剩下无尽的欢愉。季言甚至是不知道一开始到底是谁主动的,到最后纠缠着,又仿佛纠葛不清。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紧闭着的大殿门扉之中传了出来,带着隐/忍而又难耐的cx。 星河来时就看到一众人偷偷摸摸的围在殿外,尤其是烈风探着脖子朝里面看,面上还笑的十分的不正常。 活像是一个傻大个。 星河:“你们干什么呢?” 烈风赶忙走下来捂住了星河的嘴,“小点声。” 烈风伸手指了指里面,“里面在办事。” 星河:“?” 星河走上前去,殿内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再探头朝着里面一看。 红罗帐外垂着一只染着汗渍细白修长的手指…… 好家伙。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魔界可没归珩仙域的规矩多,这情情爱爱的事情更是直白而又轰轰烈烈的,要知道自打这两位祖宗回来,那模样一个比一个端的稳,相敬如宾到星河都怕他们家魔尊进屋之前再给人来一句‘请’。 换个人听见怕不是都要w了。 现如今这么干柴烈火的,到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他们家尊上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总算是舍得对自家师兄下手了…… 星河伸手将一群人给驱散,留下来给他们家尊上把门,这一守就守了三天…… 归珩仙域那位怕不是要被榨干了吧…… 然而星河恐怕更想不到的是,快被榨干的是他们家尊上自己。 * 季言第一次觉得,这仙体不要也罢。 这样他就不用陪人玩这么久,身体还处在极度的亢奋当中,而精神已经在飘了…… 在新的一轮结束了之后,季言哑着嗓子,忍无可忍将这条鱼踹下了床,“傅云华,你他妹的又不是一条鱼,你给我滚出来!” “傅云华?”立在床边的人垂着一双眸子,口中咀嚼着这名字时,吐出的声音带着薄冷凉意,“他是谁?” 季言:“??????” 他撑着手臂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塌下的鱼的确变成了人,只不过这人…… 季言还没来得及在男人的身上逡巡两圈,他就感受到一双染着冷意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他低头朝着身上看了一眼,就默默的伸手去扯一旁的被子,然而手指刚勾上被子一角,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攥住。 季言:“那个秦……” 秦深:“你让他碰你了。” 季言:“不是,跟傅云华没关。” 秦深眯起了一双眼,“哦?那就是除了他还有别人?” 季言:“……………………” 不是,这话他没法接。 现在他再解释还来得及吗? 然而显然是来不及。 季言就看见秦深的眸子涌出了一抹凶红之色,下一刻,秦深就扣着他的手臂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床帐之内。 借着殿内的烛光,秦深就看见了季言白皙的皮肤上落下的红梅点点,以及那张艳丽的脸上尚未褪去的情/潮之色,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秦深眉眼一眯,不等季言在说什么,便扣着他的手臂,俯身吻上了对方的肩头。 季言拧紧了眉头,“秦深……” 那落于肩头的吻变成了轻咬,季言收紧了扣住秦深肩膀的手,“疼……” “你是我的。”秦深吻去那牙印上渗出的血,固执的出声,“也只能是我的。” 季言:“不是,你听我解释,其实这件事吧,他是……” 秦深扣住季言的腰,堵住那张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季言:“…………” 麻了,毁灭吧。 后脖子突然一痛,昏昏欲睡的季言睁开眼睛。 谁在咬他脖子!!! 封盛,“言言,你在发/情期,你睡,我补个标记。” 标记个屁!! 而且,这要他怎么睡……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在发/情……” 封盛:“乖,不标记你会难受的。” 季言:“……………………” 这日子没法过了。 季言撑着最后的意志将手点在了对方的眉心,他看着面前的人倒在怀里,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季言彻底睡过去的同时,倒在一旁的人醒了过来。 傅云华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将目光就落在了缩在被子里睡得正熟的季言身上,拢在身侧的手指瞬间一僵。 只见床榻之上,被子一角轻轻的滑落,露出了季言莹润白皙的肩头。那雪色白皙的皮肤之上落着红梅点点,面颊熏红似还有尚未褪去的情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季言,那是这一百年以来,心魔藏在心底的模样。 傅云华的眸子深了深,半晌叹了一口气。 便宜了那几个人了。 傅云华捏了一个昏睡诀,将人抱去了殿后的温泉池清洗,待到将人重新抱回来,那落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季言口中喃喃自语出声,“傅云华……你个……混账东西。” 季言:“你……欺负我……” 傅云华:“……” 傅云华就这么坐在床边听人骂了他一个多时辰。 等到季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他睁开眼,入目所见就是那个坐在床边看上去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一看见这人,季言就条件反射的浑身疼。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小心翼翼的将人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现在除了能确定面前这个人不是诺尔曼,其余的他好像还真看不出来是谁…… 季言思索了片刻,试探性的唤了对方一声,“秦深?” 见人没答应,季言又叫了一声,“封盛?” 都不对吗? 季言凑到对方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 季言的手腕被一双染着凉意的指尖捉住,在他对上对方那双熟悉的眼睛后,长舒了一口气,“你总算是回来了。” 傅云华:“就这么想见本君?” 季言点了点头,“非常想!” 傅云华眸子里表情不明,“想本君,还做梦骂了本君一个时辰?” 季言:“……………………都是误会。” 傅云华挑眉没说话。 “师兄~”季言将头抵在傅云华的后背,跟人嘤嘤嘤诉苦,“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有多命苦,你那几个碎片还都不通记忆,搞得我跟个渣男似的,渣了一个又一个。” 傅云华:“……”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辛苦,再来一次真的得疯……”季言伸手抱着傅云华的腰,“还是你好,舍不得这么折腾我。” 傅云华:“你怎么就知道本君舍不得折腾你?” 季言:“?” 眼看着季言要溜,傅云华一把捉住了季言的手臂,“阿言,本君也会嫉妒,嫉妒他们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会生气,气遵规守矩的自己。” 季言:“傅云华你……” 傅云华俯身在季言眼角猩红的泪痣上吻过,“你看,明明本君也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不顾因果……” 季言:“傅云华你看着我。” 他望着傅云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喜欢的是你,生气的是你,吃醋的是你,陪我走过这么多风雨的也是你。你爱我的全部,我也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季言凑到傅云华的唇边亲了亲,“绕了这么一大圈,想要我直说嘛,我又不是不给你。” 傅云华喉间滚动,“还没成婚你……” 季言的手指勾住了傅云华的腰带就将人带到床榻之上,衣衫纠缠,季言伸手将对方紧束的领口给勾开,光影之下,映着那张禁/欲清贵的容颜染了一丝情动。 傅云华:“阿言……” 季言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傅云华你喜不喜欢我?” 傅云华:“喜欢。” 季言的手指从那唇沿拂过,诱惑的低语出声,“傅云华,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下次本尊可没现在这样……” 季言的话尚未说完,傅云华握紧了季言的手指,与人十指相扣,俯身吻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唇。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人逃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