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替身的穿越》 第1章 (1) ——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 式守更纱,二十三岁,单身,曾经是一位敬业的社畜。 为什么说是“曾经”,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战斗。 虽然她的日常就是jup系的出生入死的咒术师工作,天天都跟不讲道理的灵异东西战斗,什么时候被咔嚓掉脑袋都不奇怪。 但她很强,强到几乎没有外物能杀死她。 自然也不是患上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绝症。 毕竟她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身体健康结实,耐操耐磨。 属于那种从小到大都没病没痛的、“就算笨蛋感冒,我也不会感冒”的类型。 最严重的病历就是考试睡过头,匆匆忙忙的跑到诊所装作肚子痛,拿了一张“肠胃炎”的医生纸。 可以说,她的人生从来都跟《想吃掉你的o脏》、《四o是你的谎言》那一类优美又柔软的文艺电影没有半点相合之处。 事实上,她只是在月台等待回东京的尾班新干线而已。 凌晨才下班,刚刚退治了几只不弱也不强的咒灵,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手中提着一份刚从便利店买的临期便当,低头刷手机看推玩手游。 然后,就来了。 一开始只是丁点不寻常的胸闷刺痛,轻微到稍不注意就可以忽略的地步。 然后变成了心脏剧烈的紧缩疼痛。 哈啊、哈啊…… 她弯腰揪紧胸前的衣服,不自觉地张口急促地呼吸,却没有空气流进肺部,慢慢的眼前发黑,向前踉跄了两步,连地面的水泥纹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平凡的夜晚。 没有敌人的诅咒,没有受伤,治疗用的反转术式没有半点作用。 只是单纯的,她的身体再也无法负荷自己活着而已。 然后身体发软,晃了晃彻底失去平衡,但倒下的声音,却没有想像中的沉重响亮。 本来一直维持着的“拟态”术式被解除了。 她从高大俊美的男人变回了平凡的女性,映入眼帘的是角度颠倒的地面,是毫无血色的女性的纤细手腕。 手机还被她牢牢捏在指间,正好还被推送了一条“您需要了解的过劳死十选重点!猝死的十大徴兆”。 这种重要的信息倒是早点推送啊。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要是再晚点猝死的话,她大概能幸福的倒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那样也算死而无憾了—— 正常都有想过吧。 如果自己要死了,那得是怎样的情况。 她的理想的死亡是:先泡进温暖的香皂热浴,再把冰箱中的甜品一口气吃光,最喜欢的热巧克力要留到最后,在满口浓厚香醇的甜腻中,爬进柔软的床铺慢慢闭上眼睛离去。 现在,完全不沾边嘛。 倒在这种硬帮帮又空无一人的月台,身体好冷,肚子空荡荡的,晚饭也没有吃。 实在太令人伤感了。 明早肯定还会吓到途人吧,新闻会报导女子过劳倒亡,幸运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一阵对劳动时间的关注和争议。 哎,这样一想她的死也许还算有意义。 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怎么作为“式守更纱”活过吧。 每天接到咒灵害人的报告、赶到现场、调查咒灵踪迹、跟咒灵战斗,然后再去下一处受害现场,又重新来过。 一直都在袚除、袚除、袚除……奔波劳碌,过着没有尽头似的生活。 然后,她就要过劳死了。 她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感受着身体冰冷的抽搐。 没有遗憾,也称不上不甘。 啊,这就是最后了吗——只是这样冷静的想着,甚至连“不想死”的念头都没有升起来。 只是……“如果有来世的话。” 她感受着地面的粗粝冰凉,看着月台缝隙的星空。 无数次感受全世界陷入睡眠的寂静深夜。 无数次想到自己十年无休的加班惨状人生。 她忍不住吐出发自内心的感叹,“如果有来世的话,请让我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吧。” 再也不要扛起咒术界的大任了,再也不要天天加班到半夜了。 这些都让别人来干吧。 让一个强壮聪明的、永不疲惫的人来扛起这一切。 第2章 (2) 结果,世上并没有来世。 ——但有穿越 * 八原,风和日丽的下午。 古内高中的学生们正在昏昏欲睡的听课,室内满是粉笔撞击黑板的声音。 天花板风扇摇曳的微响,恰到好处的阳光照射,都是最美妙的安眠药,任谁都会喜欢这种青春岁月的静谧。 ——如果她不是这个班的老师的话。 哒。粉笔被兀然压断。 式守更纱面无表情的停下书写,回头看向台下学生们,有些埋头抄写,也有些睡得正酣,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由衷的涌出一股羡慕的同时,也深深的怀疑人生了。 那天晚上她的呼吸断绝心跳停止,失去意识倒在新干线的月台上。 然而她的生命却没有结束,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世界。 这里与她出生的世界年代相同,历史发展相同,咒灵的存在也相同,绝大部分的事物都相差无几—— 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平行世界。 但其中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式守更纱”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半年前她连魂带身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也就没有引起什么命定悖论,只是成为了没有身分黑户。 ……不对,那也够糟了。 幸好她有解决方案。 她的咒术名为“拟态”。 只要接触过他人的咒力,就能完全变成对方的身体,模拟出一模一样的咒力与咒术。 即使是拟态不能控制自身咒力的普通人也有效。 这咒术能帮助她拟态成他人,进入一个自己不存在的社会。 比如说,她可以拟态成那些只负责收租十天半月都在渡假的房东、那些拿着钜额遗产的富二代、那些常年没有人关注的边缘隠形人……甚至是那些想不开去自杀的人。 方便拟态的对象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肯定不会有人怀疑。 但她不想这样做。 她已经当“别人”太久了。 难得穿越到平行世界了,她想当回自己。 幸好现在的日本还没有统一的身分证,社保学生证驾照一类的证件就足以在社会立足了。 于是更纱花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替自己弄个身分出来。 她跑到一些没有电子纪录的偏乡地方,不断拟态成快要退休的老医生老师校长一类的人物,不断为各种文件签字盖章。 终于创造出一个出身乡郊,成绩平平,刚从野鸡大学毕业的身分。 为了不惹起与假身分的同年级的人怀疑,她还特地留下了“因为体弱多病而经常缺课”的记录。 就算日后有人回想起来,也只会引起“咦原来还有这个人吗?大概是我当时没留意”的程度的疑惑。 做完这些后,她又马不停蹄的找起养活自己的生计。 正巧经过八原的时候,古内高中正缺乏人手。 本来学校无论如何都应该聘请有资格证的老师的。 但这种山间乡村实在没人愿意来工作,严重人手不足,很多方面也没有那么严苛的监管。 于是她活跃地展现了自己非凡的数学能力,并拟态成日本的乡村教育部长跟八原高中的校长“聊了聊”(后者是重点)后,便成功作为临时工留下来教学了。 结果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跑巿役所搞搬迁证明、租房、搬家具清洁装修,跟邻居打交道尽量熟稔起来……不知不觉也花了好几个月。 直到最近才慢慢安顿下来,享受起乡郊的悠闲生活。 ——真是的。 虽说也不错啦,但是…… 这个,绝对很奇怪吧! 别人穿越,她也穿越。 怎么她就没有遇到返老还童打回娘胎这等好事啊? 正常来说这才是穿越的正路吧,说好的“一睁开眼就看到幼小的手”呢? 至少也该让她回到jk的年纪啊! 怎么就她还保存着穿越前的过劳社畜身体? 式守更纱默默叹了一口气,放下断了大半截的粉笔。 “老师,不写了吗?”中排戴着眼镜的女生举手问道,名字是笹田纯,标准的好学生兼班长。 “嗯,今天就这么多,下课吧。”她回头说,满黑板的数学公式已经足够挤破他们的小脑袋了。 她也就打工养活自己而已,实在没兴趣做一个压榨学生极限的老师。 这里的孩子们大部分都会继承自家的店面或者田地。 学校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享受少年时光的地方,没有太多的压力,只有少部分的学生会在意升学。 教室发出一阵欢呼。 连刚才快要睡着的家伙们都飞快跳起来,嘻嘻哈哈的勾搭着小伙伴们下课去玩,商量着要到哪里抓青蛙和钓鱼。 青春啊,真是令人羡慕。 十来岁就被抓去当咒术师,她好像都没有怎么享受过这种时光。 她低头微笑了一下,收拾起大叠的作业本和教册。 “老师,要帮忙吗?”笹田纯上前问道。 “不用了,小孩子就早点回去吧,读书也好,找朋友玩也好。”更纱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但还是不小心泄露了一点社畜的沧桑。 她有些怅然,“这几年青春可是很宝贵的,没了就没了,可别像老师一样后悔没有多多享受啊。” “老师……”女生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嘿,别这样看她嘛,长成大人就是这么苍桑啦。 而且虽然她没了青春,可她还有梦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把热心的好孩子打发走,捧着大叠的本子回到职员室。 正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回家时,八原高中的校长走过来了,他的身形快要像球一样了,衬衣被澎涨的肚子拉扯成怪异的形状,裤头绷得快破掉。 那张皱成菊花的脸上是令人不适的笑容,“式守老师,你现在有空吗?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没空,勿cue。 更纱非常想这样说,但要是拒绝了,他接下来肯定会很烦人。 “当然可以。”她不怎么情愿的回答道。 真是的,本来她都要跟着下班了。 过劳死过一遍后,她本人绝对奉行不加班主义。 所以这胖子最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臭着脸想道。 校长看到她毫不掩饰的表情,立刻识趣的给出一份档案,没有半句废话,“明天我们学校会有一个转学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让他到你的班学习可以吧?” “嗯?我先看看。”她低头读档案。 夏目贵志,十五岁,曾经多次转学,不同学校的老师都评价他的精神状态异常不稳定,会突然跳起来或者大叫,最大的劣迹是打坏学校的玻璃…… 看校长搓着手的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是其他老师们都不愿意接受的学生。 啧啧,看来哪怕会对“教育部长的朋友”露出讨好的笑容,该丢烫手山芋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啊。 “可以哦。”但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作为大人,总不能让小孩子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吧,这像什么样子——她在内心翻白眼想道。 “真的吗,式守老师,你真是我最可靠的伙伴。”校长夸张的挤眉弄眼,像害怕她会反悔似的。“那就拜托你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纱收起档案,不就是弄坏过一块玻璃,没有她想像中的糟糕,她还以为会是进过少年院之类的麻烦角色。 后半句她差点想说出口,看到校长如释重负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差点忘记了,跟咒术师打架可以毁了一座森林的风格不同,普通人表现出轻微的精神异常和攻击性已经会引来很多不对劲的目光了。 就这样毫无怨言地收下一个“问题学生”好像显得有点好欺负。 于是,她想了一下说,“校长先生,如果想说谢谢的话,麻烦用七辻屋的红豆包报答我……” 话音未落,校长就像脚下抹油似的消失了。 那个圆滚滚的身材动作俐落得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滚着出去的,一眨眼睛就消失在原地,居然连道别都没有。 这么小气? 不就是几个红豆包……式守更纱叹息着摇头。 不过,这个校长还算是个正常人。 事实上只要他不像咒术界那群老东西,天天要利用别人的力量,又要摆出“刁民想害朕”的臭脸,趾高气扬地拖后腿—— 她就足够谢天谢地了。 穿越过来后,式守更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回老宅,看看那群老东西还在不在。 确认过那些祸害都活得好好之后,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有多远跑多远。 ——是啊,如果她重操旧业的话,肯定干掉一只咒灵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不用当个小小的乡村教师,但那又怎样? 那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工作。 凌晨一点有通告说咒灵在外面杀人,就算把牙都刷好了、把睡前的小影片(别误会,是在说as|r)都准备好了,难道还真能安心躺下去放着不管,任由外面死人塌楼? 咒术师这工作最操蛋的地方就是不能说不干。 可是干得太好又天天被人猜忌搓磨。 那些老东西屁事不干,天天就盯住前线的咒术师们,看不起太弱的,又厌恶太强的。 总之不合他们心意就找尽借口找碴,搞得人的生活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的人特指她。 当最听话的最强咒术师,受最多的猜疑捏扁。 她敢用最爱的热巧克力发誓,她的过劳死绝对有他们一份功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平行世界复活,但那种心脏剧烈收缩、脑袋昏眩、眼前阵阵发黑,像牛马一样被人生生劳役至死的感觉——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所以她这辈子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再碰咒术界的烂摊子! 第3章 (3) 这样想着的式守更纱,用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下班。 踏出职员室的时候,正好是黄昏的尾末。 学校里还有些玩社团的孩子们,主要是棒球篮球一类的运动社团,他们能为了爱好,留得跟她这成年人一样晚。 这点真令人佩服。 “式守老师,再见!”、“再见!”、“老师,明天见!”……比她小好几年的孩子们活力满满的在她身边经过。 虽然八原比较偏僻,但算是不愁衣食的富乡,这里长大的孩子都纯朴可人。 “嗯,明天见,路上小心。”式守更纱学着漫画上的好老师一样,温柔地向他们挥手。 其实她没有正经上过学,遇过老师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但她喜欢看漫画,也喜欢打游戏,会看网络上的人聊天,所以她知道正常世界的样子是怎样的。 少年少女们嘻嘻哈哈的跑了。 跟她所认知的“正常而美好的世界”一样,留下像风景一样的活力四射的背影。 她在后面慢吞吞的笑了。 其实她也就二十二岁,比这些十五到十八岁的孩子们只是年长几年而已,但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苍老—— 要是她也能有过这么一段青春,那她肯定会好好珍藏的,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可惜那间该死的“高等咒术学校”简直是辱没了“学校”两个字。 除了学生宿舍,根本没有半点学校的痕迹。 她进去的三年间,同学就两个,课也没上几节,天天就被派给任务,让学生袚除咒灵。 任务等级还模糊不清,周末无休,出生入死,节日休假保险福利一概没有,根本就黑心公司一个。 她现在想起来都牙痒痒的。 哪怕穿越了一个平行世界都不能平伏心情。 ——年纪轻轻就当了社畜,谁受得了啊! 到底是谁弄出这种不靠谱的学校——她气冲冲的追溯源头后,发现创校的那些老古董已经双脚朝天咽气几百年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憋屈的接受了自己没有青春的事实。 “式守老师,有您的信!” 校门外远远传来乡村的送信小伙高喊声。 他踏着破旧的自行车滑过了田野间的路,溅起地上的积水,停在学校的门口。 “啊,谢谢你。” 她接下了信件,定睛一看……是来自东京的出版社。 刚才想起007社畜生涯的坏心情立刻一扫而空。 对了,她之前说什么来着—— 她没了青春,可她还有梦想。 这就是她的梦想。 正确点来说,是一个想成为作家的朋友临终前托付给她的梦想。 他看出了她的人生如木偶般无趣,她的心灵如竹筒般空虚。 “代替我……写一本书,什么书也可以,至少创造出一样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所以他通过他人的口信,留下了充满人情的遗言。 哎,明明只是偶尔一起喝酒的泛泛之交,却让人感动得眼睛进洋葱欸。 她不由得感慨万千,虽然这是她一直都很想完成这件事,但由于太忙没有时间,所以长期把它搁置在一旁。 最近稍微闲下来,才决定开始写日系轻小说。 如果那位好友看到她听他的遗言写的居然是这种庸俗的东西,会不会激起他寥寥无几的吐槽欲呢? ……嗯,大概不会。 虽然认识不久,但她就是知道。 她打算写的故事很恶俗,是时下流行的高中生转生到魔法异世界的故事。 那个异世界的人类和魔族被分为两大不可调和的阵营。 而人类的一方,曾经有一位被称为史上最强的勇者少女,她强大又美丽狂傲,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期望她能率领勇者小队,驱逐肆虐造成灾难的魔族,回复人类王国的荣光。 然而那位勇者少女却在除魔卫道的路上,被投靠魔族的人类叛徒暗杀了。 本来打算安坐后方、坐享其成的国王与上层的贵族顿时慌了,被打乱了阵脚的他们连夜商讨了好几天,决定从异世界召唤一个新的勇者去征讨魔族。 那个人就是男主角。 【召唤阵发出刺眼的光芒,高中制服男生出现在阵眼,仪式成功了——他们真的召唤出了异世界的勇者。】 【……“现在魔族正在肆虐人间,破坏村庄,杀戮平民,所以人都在受苦。”慢慢地走下王座的国王伸出手,连同祭司一起看向召唤阵的中心——那个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的男生。】 【“吉亚非斯王国需要您的力量,勇者。”】 她的指尖停在键盘上。 …… “咒术界需要您的力量,式守小姐。” 过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严厉庄重的陌生大人,还有从家人身边被带走而不断哭泣的年幼的自己。 明明是每个中二病患者听到都会喜极而泣的句式,可却因为场景有异,再加上主角的年龄够不上中二,而显得异常的压抑。 “您将会代替我们宗家的独子五条悟生活,成为他,为五条家遮风挡雨。”宽敞又低调的和屋里回荡着冰冷的话语。 成年人们围绕的影子投在她幼小的肩头上。 就像影影绰绰的树影,是无法动摇的高大存在。 这里是昂贵无情的牢笼,无措的泪水与抽噎只招来了更严苛的眼神,“式守小姐,请您以后好好克制自己的眼泪,这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对着小孩子用“小姐”的尊称和敬语,口吻却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命令。 “我们五条家不需要懦弱之辈,要替代悟少爷,您必须要坚强不屈,成为天才中的天才。”他们这样说。 五条悟。 五条家的少爷是天才。 他同时拥有“六眼”和“无下限咒术”。 一出生就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以一己之力压制所有生于黑暗的魑魅魍魉,是咒术界新生的最强,也是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 这是咒术界人尽皆知的事实。 任何夸耀放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的不充足。 而她比起出色早慧的五条少爷就显得普通多了。 她出身于没落的咒术家族。 家里穷困潦倒,父母天天吵架,两人都没有咒术天赋,她家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只有几代才会出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她就是这个孩子。 该玩泥巴的年纪玩泥巴,该当傻子的时候傻子。 连被发现术式都是八岁的时候,她无知无觉地指着父母背后说“那边有怪物在”。 那时候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具体一点来说,就像“恐怖片里不信邪的路人甲发现世上真的有鬼”的样子。 那个表情她到现在都记得。 幸好不是没有先例,父母也多少对咒术界有所了解。 所以确认她不是有精神病而是真的持有咒术天赋后,她姑且算是平平稳稳渡过童年,抽屉里还装着父母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祖父的祖父的咒术笔记。 式守更纱本来以为自己会渡过平凡的人生,顶多高中被打包送去伪装成宗教学校的咒术高专。 但这条道路拐了一个弯,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向着最强咒术师的方向狂奔。 原因是她十二岁的那年,家里来了几个陌生的大人。 他们坐着高级轿车,却穿着一丝不苟的昂贵和服,言辞得体,礼仪沉寂,看起来像走错片场的时代剧角色。 “请让这孩子到五条家。” “我们保证会把她当成真正的自家孩子培养。” 他们向她父母说出了那两句话,并且递出了一张写上不知道写了多少个零的支票。“这是我们不值一提的小心意。” 对于贫穷没落的咒术世家来说,让后代成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养子,还会补偿一大笔钱,简直就像是上天掉馅饼似的事情。 “令媛天赋出色,我们会视她如己出。”五条家的人这样说。 父母面面相觑。 彼时他们吵着离婚很久了。 天天为各种鸡毛蒜皮的新仇旧恨,与财产分割大吵大闹。 从谁先出轨吵到谁的拖鞋摆放不规正,从股票银行的存款吵到房屋的归属,甚至买菜的找零都算计在内,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撕下哪怕每一块蚊子肉。 而她这个意味着爱情失败的证据,却没有人想要。 “我不想要这孩子”、“她可是有你一半基因的”、“你娘家条件好让你妈养不就行了”、“我已经负责生了你还想让我负责妈养她,你有没有道理”、“当初我就说不要生的,还不是你非要孩子”、……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居然也能吵半天。 她只能缩起身体,捂住耳朵。 彷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消失在这个锥心的地方,再也不会听到让人窒息的话语。 而这两人正为她的去向吵得火热朝天的时候,和服男人恰好登门了。 他们提出了收养她。 对她父母来说,居然有冤大头表示要接收累赘,简直让他们欢天喜地。 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推拒了一下,就在对方再三诚恳的态度下收下了支票。 “你早晚要进咒术界,那是我们的手碰不到的地方,如果有那边的大家族保护着你,爸妈也放心一点。” ——这是父母的原话。 他们避开了她控诉的眼神。 而她看到他们闪躲窘困的表情,还有被他们紧紧捏住的支票。 她默默看了一眼老旧的墙壁和吊灯,生锈发霉的冰箱,还有摇摇欲坠的木柜子……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隔天,她就被几个身穿和服的陌生人赶上了黑色的轿车,离开自小长大的社区,到五条家的古宅开始生活。 路上她一直在哭。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很难过。 她被带到一个空荡荡的和室,一眼望去是昂贵又保养得当的木地板,垫在身下的是柔软到令人感觉不出是躺在地板的绒布团。 陌生的地方,充满压抑的空气,也没有安心枕头和玩偶。 好像很多念头闪过,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想。 虽然很舒服,但跟她从小到大睡的床垫完全不一样。 跟住在这里的老古板不一样,她没睡过地板。 式守更纱一路上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户人家要收养她。 虽然她确实有咒术,但光是这点就会被喜欢到要接为自家孩子吗? 她惊惶又疑惑,直到她听见大名鼎鼎的五条悟的死讯。 他死在十六岁的星浆体任务中,就在咒术界的大本营里,在名气响亮的术士杀手的刀下,满身鲜血,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 所以他的家族才通过不明的方式找上了毫不相干的她。 她本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咒力量一般,也很晚才觉醒术式。 但她的咒术“拟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为了保持御三家的地位,为了继续震压蠢蠢欲动的咒灵与诅咒师们,他们想让她使用咒术,伪装顶替成那个死亡的少年。 式守更纱被换上男式的蜻蜓和服,带到一张附加了咒力的照片前。 “好好看着。”身后的陌生大人轻点着照片,上面是看起来叛逆不羁的白发蓝眼的少年。 他们冷淡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条悟了。” 那些人的眼神让她发毛,就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手中的能随意俯视操纵的物件似的。 ——爸妈说谎了。 年幼的式守更纱含泪惶恐不安的想。 这些人,绝对不会保护她。 第4章 (4) 式守更纱放开打字的手,长叹一口气。 按着自己的经历写文,真是容易勾起不始的回忆呢。 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来伪装成十六岁的少年,无论怎样想都是异想天开,是不可能的任务吧。 但她就是做得到,只要她想,她就能变成一个从咒力到外形都没有丝毫破绽的“五条悟”。 嘛,十岁出头的孩子。 虽然会忍不住掉金豆豆,但已经不会在人前胡乱大声哭闹了。 当时的她已经长大到足够清楚自己被送到别人家,寄人篱下的事实,无论怎么想,都应该对大人的命令照做吧。 但她就是拒绝了进行任何训练,也拒绝变成五条悟的模样。 小时候的她偶尔会用咒术短暂伪装成别人玩,但从来没有打算过丢失自我,彻底作为另一个人活着—— 倒不如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她以为五条家会用大人的身分或者武力逼迫她,或者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威胁她。 他们更狠,直接“忘记”了她的饭食。 连续四天,她待在被安排的房间里,行动自由,也有换洗的衣物。 但整个大宅的人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肚子空荡荡的,问哪个女仆,她们都只是露出柔和的笑容说“那我帮更纱小姐问问吧”。 一开始她满怀期待。 但结果谁都没有再来,也没有饭送来。 她身上没有钱,也找不到出门的路,只能无助的饿肚子。 终于到第五天的时候,她饿到双目无神,连房间的门都没心情出了,却被大人们叫到会见室。 “那么更纱小姐,您考虑好了吗?”他们带来了香喷喷的和食,金黄澄亮的炸虾,被放置在光滑柔软的荞麦面上,配上精致的小菜,一看就是大厨精心煮制的料理。 ——您考虑好丢弃作为“式守更纱”的自我了吗? 那时候的她还不会形容自己的感觉,但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意思。 他们看到她仍然紧抿嘴唇,就拿出了一叠咒灵袭击普通人的照片——血肉模糊,尸块四散,有些奇怪的扭曲,有些连内脏都漏出来,充分展现了什么是人间炼狱。 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告诉她,“式守小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您必须要成为咒术师,不然没有人能拯救那些被咒灵虐杀的可怜人们。”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血腥的光景,本来就饿得力气全无,只能没出息的吓得趴在地上呕吐,浑身发抖。 但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只吐出了稀薄的胃液。 宛如脆弱的婴儿,连生理反应都无法控制。 “一般人无法看见的咒灵根本无法用普通的武器对付,没有咒术的普通人遇到了只能等死,只有像你我一样的咒术师才能袚除。” 耳边还回响着不知道是谁的冷酷声音。“你都能看到那些丑陋的东西,你知道它们能怎样害人的,不是吗?” 视野只剩下古老又保存良好的地板,以及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汗水。但没有哪怕一个人过来给她递上哪怕一条手帕,只有冷眼旁观的视线刺在身上。 “假如你不站出来保护他人,到时候受到伤害的,也很可能会包括你重要的人哦?你在学校有不少很要好的朋友不是吗——叫什么来着……仙石?绿间?水谷?日和?” 一个个名字被毫不在意的吐出来。 咒言盘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冲击力巨大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你希望他们遭遇危险吗?”他们问。 “不……” 终于,微弱颤抖的声音还是从她口中滑出。 说不清楚是出于微弱的正义感,还是当时感觉到的深深的无助。 总之,最后她选择了听从与屈服。 她得到了美味可口的佳肴,还有称得上精心细致的服侍。 作为交换,她遵从着他们的安排,接受训练、袚除咒灵,学会把战斗和受伤视为家常便饭,听到命令随叫随到,成为一个合格的替身、有能力保护他人的咒术师。 然后敬敬业业的用那个人的外表、那个人的身分,替他活了十多年苦逼的007咒术师社畜生涯。 …… “噗——呸咳咳咳咳……”冷掉软掉的炸虾太难吃了。 更纱呛着咳出了便当里的食物。 果然,不论过了多少年她都讨厌炸虾,她苦着脸想。 下班随便买来的便当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真是想不到,都怪她一边打字一边吃,完全没看自己把什么东西塞进口里。 正好写到转生的勇者经过一夜的翻覆难眠后,决定开展拯救世界的任务,喝下魔药变身。 【“来自异世界的勇者啊,感谢您愿意帮忙。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把前代战斗技能教给您吧。”大祭司把装进琉璃瓶药水端到他面前,仁慈的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这是变身药水,它将让您拥有前代勇者的模样与力量。”】 【“……我知道了。”男生充满了疑惑。“但是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前代勇者的模样?”】 【大祭司温和地解释道,“前代勇者是历史最强,假如民众知道魔族强到能把她杀害,他们会对教廷与王室产生极大的不安,对人类的战事不利。” “而且您是异世界的来客,没有任何能力,假如就这样出去,您很容易就会死亡,只有得到前任勇者的天赋,您才有力量对抗魔族。”】 【男生犹豫了一下,明明是童话故事般的冒险编章的序曲,他却莫名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方八面投来。大概是错觉吧——他这样告诉自己,还是仰头喝下药水,变成了白发蓝眼的异界少女的模样。】 【在大祭司的目光下,药水似乎使他的身体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像发软的泥浆一样,慢慢地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长发、柔软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美丽的蓝眸在镜中回视他,内心隐隐的不安正在警告他,或许异世界的冒险故事不会如童话般美好。】 作为序幕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她这样想着,一看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刚到五条家的时候真是水深火热呢,现在回想起来,世上哪个变态大人会给十岁的小孩子看血肉横飞的照片啊。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冲击心房,再用大义震慑心灵的手段。 那时候的自己却傻傻的被镇住了。 不仅接受了自己的软弱,内心某处还觉得自己真的突然接下了拯救世界的重任,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用这点来给自己一个下台阶、说服自己。 真是傻得没救。 她为年幼无知的自己感到丢脸。 世界根本不会因为没了谁而困扰。 那些人只是想要一个代表五条家的强力打手来保住作为咒术师御三家的地位,继续他们荣华富贵而已。 可是咒灵会伤害虐杀普通人倒是不争的事实。 一旦开始了袚除咒灵的工作,也再也无法放着不管了。 反正在那个世界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就那样顺势的留下来,姑且也当是一份特别的职业。 “喵~” 弱弱的猫叫声把她拉回现实。 “怎么了?起司。”式守更纱低头看着脚边蹭来蹭去的灰色小生物。 起司是附近城镇一户人家捡到的幼猫,因为公寓不能养宠物,他们就到处蹍转找了别人—— 也就是她,把牠领养了。 起司一开始天天都到处乱跑找猫妈妈,一副要展开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起头的气势。但经过了几次后似乎放弃了,在她家安心的蹭吃蹭喝起来。 “喵!喵!” 起司发出催促似的叫声,在床边打转。 牠喜欢睡她的床铺,但牠太小了跳不上去,通常都是这样呼唤她把牠带上去。 “知道了,我们睡觉吧。”她把起司捞起来,就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上。 自从不当咒术师后,她就找回小时候在家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 每天都要睡够八小时,不抽烟不喝酒,睡前一定要喝一杯……算了,她又不是吉o吉影,没喝牛奶的习惯,不过伸展运动倒是会做,让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才上床睡觉,醒来时像婴儿一样不留半点压力。 是说,其实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半点压力。 居然能优悠自在的停留在乡野间的学校教书,闲下来能写写故事,还能养猫咪,有空就逗逗学生,不用理会咒术界的任何东西。 对长年奔波劳碌的她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舒适生活。 式守更纱满足的把被子盖上,睡前顺便警告起司小猫,“对了,不可以在被子被嘘嘘哦。” 起司“喵~”的舒服地在床铺里打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牠可爱好养不挑食,就是学不会上厕所,极讨厌洗澡,还喜欢到处啃东西,啃累了就席地而睡。 幸好目前还没有咬电线的坏习惯,还算听话。 起司转了两圈找到了牠平常喜欢的位置,舒服的闭上眼睛……她沉思片刻,算了,应该有听进去了吧。 她也躺到床上,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 ……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被一股湿意气醒了。 “起司!你又尿在床里!” “喵~!” 第5章 (5) 式守更纱焦头烂额顶着一头乱毛洗了床单,教训了起司这不听话的小东西,然后才用最快速度打理自己赶到学校。 一进职员室就见到了校长那张讨人厌的胖脸。 啧。 “早上好,式守老师。”他笑眯眯的说,“这位就是你的班级的新来的转学生,来认识一下吧,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他就拜托你了。” 他特地咬重了“你的班级”的字眼。 ……行了,不用这么强调,她又不会甩掉承诺。 更纱无奈的看向他身后的粟发少年,夏目贵志。 这就是要转到她班级的学生。 虽然履历听起来像问题儿童,但普通地看的话,他本人是一个安静的少年,给人干净内向的感觉,甚至对他人的目光涌现了几不可察的紧张情绪。 他在陌生的环境封闭了自己。 全程安静不开口,只是循规蹈矩的办了入学手续,在附近一户仁慈的藤原夫妇的陪伴下,低头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校园。 “不用这么紧张,这里上学的基本上都是好孩子。”更纱看到他的样子,姑且当个温柔的老师对他说。“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会主持公道——虽然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就是了。”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夏目的表情似乎在神游太空。 他在克制自己的视线,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的……蝇头。 最弱小的四级咒灵,放着不管也不会出大事—— 但无论多弱,绝大多数普通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不会看到咒灵的。 夏目贵志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她瞬间明白他以前的斑斑劣迹来自什么。 “你能看见吗?夏目君。”她低声问他。 夏目的表情顿时掺进了惊慌,连语气都不自然起来,“咦……什么?看见什么?” 拙劣的掩饰,不安的眼神。 真是可怜的孩子,长年生活在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中,作为异类,他大概受尽了奇怪的目光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高中的年纪,也没有被咒术高专招收……虽然她觉得这算好事就是了。 年轻人就应该享受青春,而不是当打打杀杀的社畜。 “就是那个。”式守更纱低声说,把一点咒力凝聚了在指尖,对着蝇头的方向轻轻一划。 空中就像有看不见的刀刃,顺着她划动的方向割开一道口子,蝇头来不及惨叫就崩塌溃裂,化为看不见的灰尘扬动。 夏目屏住了呼吸,像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老、师……?” “是式守更纱老师,你接下来的班主任。”她又说了一遍。 看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没有听到她最初的自我介绍。 她抱住厚厚的点名册向班级的方向走,挥手让他跟上。 他回神后,连忙加快脚步。 “式守老师,刚才的是……” “是咒术哦。”她边走边说,“可惜现在沒有六眼,不然就可以推测出你有什么样咒术的天赋了。” “咒术?六眼?”他睁大眼睛,似乎一下子跟不上来。 似乎既渴望与害怕知道,又感到疑惑混乱。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更纱压低声音说,“我们在普通人的校舍里,说这种东西会被当成奇怪的中二病的。” ——虽然这句话本身就有够中二病了。 她在内心吐槽自己。 哎,才刚刚以为不用再接触咒术类似的东西了,想不到又遇到特殊的孩子。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会引导他的。 就像她引导过的其他人一样。 “现阶段来说,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话,还是装成看不见比较好哦。”她给出他现在就能用上的忠告,“因为它们要是发现了你的视线,马上就会穷追不舍……我相信你肯定也经历过。” 就像她原来世界的学生四谷见子。 见子就很聪明,本来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一直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才平安无事的活到被发掘进高专的时候。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她们到了。 “暂时别管那些无谓的事情了,你现在的重点是学生生活。”更纱打开门,轻推他一下,“首先,向你的同学介绍自己吧。” “啊……嗯、好。” 夏目看起来像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他只是温驯地走到讲台的中心,对着他的新同学们点头。“大家好,我是夏目贵志,来自比嘉崎巿,请多多指教。” 他似乎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声音平静得有点像呆呆的人偶——想必那就是他某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吧。 他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后,给面子的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 “真可惜,还以为会是个美少女呢。” “不,就算是女生也未必会是美少女吧?” 夏目坐到自己的位置时,班上传来细碎的讨论声。 “这你就不知道了,按照套路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学校,肯定是身世神秘背负秘密的美少女为了调查什么,而转学过来——然后!跟平凡无奇的男主角,比如我,来一段活色生香的恋爱!” “也许是jup系的剧情呢,跟看不见的阴影里的敌人战斗,热血和友谊才是王道!” “不可能,应该是魔法少女的展开才对,一次又一次轮回转学的那天,只为拯救最心爱的友人……啊,太令人感动了。” “你看太多儿童节目了。” “你倒是少看一点烂俗后宫轻小说啊!” “啊?你说什么?” 学生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更纱在一边默默听着,暗暗记下一些梗——说不定轻小说能用上。 她看了一眼挂钟,还不到上课时间,就忍不住加入了对话,“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居然想要美少女转学生,有我还不够吗?” 当初她刚转进来的时候,这些少年们可都是两眼发光的。 就算不刻意去听,还是有很多“那个老师好漂亮”、“超级难得一见的美人”、“呜哇我的青春太幸福了吧”、“要不要去问一个电话?就说学习不懂时用的!”…… 诸如此类的话语流进耳朵中。 偶尔经过走廊时,也有男生悄悄脸红,甚至她还收过不少小男生夹在作业里的情书(是不是用来逃过挂科的先不提),还被胖子校长叫进去难得语重心长的叮咛“千万不要跟学生谈恋爱”云云…… 现在居然才几个月就移情别恋了。 啊不是,根本连移情别恋的对象都没有,可能就是单纯的看厌了她的脸而已。 ——哎,真是无情啊,青春期的小鬼们。 式守更纱感慨的想,却惹来了一片无语的眼神。 “老师,您的定位不同啦”、“哪有人会这样夸自己啊”、“这么自恋会不受欢迎的哦”、“老师的脸已经看腻了”……眼看这群小兔崽子越说越过分。 最终还是有人犹豫着说出了会心痛击的真相。 “老师……您、年纪太大了。” “……哈?” 她的内心顿时中了一箭。 也、也没那么大吧? 太过分了,她才二十三岁。 这些家伙上个月天天一口一个“美人老师”还积极要补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说。 她忍不住提高声量说,“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这个年纪甚至还有人在大学念书你们知道吗! “……老师,你知道吗,通常说出这句话就是输了。” “……” 可恶的小屁孩们。 第6章 (6) 虽然被学生嫌弃了,但工作还是得继续的。 式守更纱哼哼唧唧的把今天上午的课教完。 在职员室打开了自己的轻小说,检视着昨晚写好的东西,顺便改改错漏的字句。 咚! 她顿了一下,看向发出声音的窗外。 独眼的妖怪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她的小说,额头都撞到玻璃上了。 眼见她不写下去,它还焦急地拍起窗户来——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只是风把窗吹得作响而已。 “……” 想不到第一个粉丝是妖怪。 她默默的关了电脑,走到独眼妖怪面前。 如果是以前长年身体与咒术都拟态着“五条悟”的状态的话,这种弱小的灵大概连她半径百米的范围都不胆敢踏入吧。 但她现在是“部分拟态”的咒术发动,外表保持自己原来的样子,内核拟态着普通人的咒力状态。 ……所以这些小东西都不怕她了? 她叹了一口气,正想把它驱赶回森林的时候,它就突然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什么嘛,看来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她莫名其妙的想。 “式守老师?”少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式守更纱一回头看到栗发少年疑惑的眼神,看起来像不明白为什么她大冷天的要打开窗户吹风。 今天的风儿真喧嚣……啊不是,要在学生面前披头散发了。 她立刻拢了一下被吹散的发丝,“是夏目君啊,有什么事吗?” “我来交一些入学文件和家长同意书。”夏目低头把薄薄的几张通告交给我。 “嗯,收到了。”她清点着把文件都收好。 家长同意书啊……她有些感慨,这可都是咒术高专没有的东西呢,能指望命令高中生跟咒灵战斗的学校干什么人事。 家长们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家孩子在干着什么游走生死的活吧。 更纱内心这样想着,对少年友善地笑,“夏目君,正式欢迎你来到这间高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要好好交朋友,好好享受青春啊。” “……嗯。”夏目低头小小声的应道。 …… 话虽如此,但夏目的转学没有为这个小镇学校带来多少影响。 夏目太低调了,不是在睡觉就是不见人影。 他似乎有意避开所有人,隐藏他整天被妖怪吓到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在他人眼中的异类感。 一星期后,更纱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叫住了仍然形单影只的夏目,“对了,夏目君选择参加什么学校的社团活动了吗?” “欸、还没有……”夏目愣愣的回答,像是没想过会有人向他提出“社团”的话题。 果然啊,她想道。 “我们学校虽然不强制参加社团,但加入了能加学分。”她邀请道,“要来轻小说部吗?是我当辅导老师的社团。” “啊……我就、不用了。”夏目犹豫的摇了摇头。 “会交到朋友哦?”她尝试引诱他。 看他一脸孤单寂寞的样子,也不像交过什么朋友。 一直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但要忍耐住惊慌的心情表现平常,更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的不对劲,否则就是“怪胎”、“不合群”、“令人不舒服”,跟别人共处时压力肯定很大。 那对身心可不健康,一不小心甚至会发展成自我诅咒或者诅咒他人的情况。 真是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 “我还是不……”夏目想要开口拒绝。 “很好,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轻小说部的成员了。”式守更纱擅自的说,摆出轻松的表情,“正好我们明天有部活,你顺便过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老师!”夏目皱着眉头抗议。 她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看到愤怒或者抗拒,只看到了里面深藏扎根的不安。 “部室里不会有妖怪或者咒灵。”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用最平和的语气说,“我保证。” “……”夏目抿紧嘴唇。 虽然万分不愿意的样子,但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点头了。 很好,就是这个进度。 她为自己的教师事业感到自豪。 “部活一星期两遍,虽说是轻小说部,但看什么书都可以,出席率和内容都没有硬性要求,基本上是自由活动。”她在路上对他说明,“所以多半时间都不会齐人,慢慢认识就好。” “那么、之前说过的话题……”夏目有些迟疑的开口,一脸不习惯向他人求助表情,“可以继续吗?” 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更纱疑惑的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哦,是咒术的话题。 她差点忘记了。 “当然可以。”她看了一眼下课后空荡荡的走廊,贴心的说,“你想听什么?” 夏目似乎没想过自己会被反问,犹豫了一下说,“……就、就最基本的。” “那先从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开始说吧。”她想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说,“那些东西分为两种,妖怪和咒灵——我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它们有些是有害的,有些是无害的。” 无害的是妖怪,有害的通常是咒灵。 两者是相同本质的两个分支。 妖怪是从思念祈愿一类正面或者中性的情感中诞生的。 大多都受到土地的祝福,无害而偏向自然的精灵,所以哪怕是很弱的妖怪都有思想与灵性,能与看到它们的人沟通。 而咒灵则是从人类恶念中诞生的产物,没有语言,无法沟通,还会主动猎杀人类,强大的咒灵会造成巨大的灾害。 “看到它们的人很少,而看到又有驱逐或者消灭它们的特殊能力者就更少了。”式守更纱看着他说,“夏目君,你很特殊,你是后者。” 夏目一瞬间流露出抗拒的神情。 他显然不喜欢这份特殊,那让他在普通人中吃尽苦头。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她笑笑说,“世上还有一些我们的同类的,还发展成了职业呢。” 不过心结还是得留他自己解决。 很遗憾的是,她既不是家长也不是同辈的立场,能做的东西很有限。 “职业分为两种,主流的咒术师就是袚除咒灵的人,有一部分比较激进的人认为相对无害的妖怪也应该被祓除,于是分支成了除妖人。” “除妖人……?” “毕竟会害人的妖怪也不少。”她解释道,“哪怕很多妖怪一开始是纯洁的,它们也很容易受附近的人类恶念影响,慢慢地偏向咒灵化。” 与其让它们堕落伤害人类,不如在那之前先斩草除根—— 那就是除妖人的理念。 当然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赞同的理念。 因为妖怪大多无害又擅长隐匿,普通人少受到困扰,除妖人也很少接到单子,与直接连系日本政界的咒术师规模天差地别。 “除妖人挺小众的,没落得只剩下几个家族……虽然咒术界再这样下去,也腐烂得差不多了。”式守更纱想起那些僵而不化的老不死,冷笑了两声—— 过后才意识到有点吓到眼前的少年,就尽量把语气温和下来。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助你转学到去东京的咒术师学校,那里你不会受到别人的目光影响……”她说,“不过我不太建议,在那个地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会至死都被劳役着与咒灵战斗。” “老师以前是咒术师吗?”夏目有些迟疑的问。 “嗯,我还有点强哦。”她眨眼睛说。 夏目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只是摇头说,“我想留在这里。我不想让塔子小姐——就是收养我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为难。” 式守更纱轻快的点头,“你自己决定,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而已。”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再跟咒术界与那里的老东西扯上关系。 如果是为了学生的话,那當然沒办法了,但他不想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份轻松。 所以现在只要想办法让他交到朋友,渡过快乐的青春就好。 “老师,你会对我的选择感到失望吗?”夏目突然有些迟疑的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要尽我的责任?” “你怎会这么想的?”因为太惊讶,她失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留下来才是明智的决定哦。” 这种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不常出现咒灵。 大多都是以前的人的信仰和思念留下来的无害妖怪,只要留在这里,他不会受到什么危及性命的伤害。 夏目低声说,“因为、有力量却不保护他人,会显得很狡猾不是吗……” 更纱的脚步停下来。 本来以为夏目只是随口一提,但眼见他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她发现这孩子以前也许过得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痛苦。 于是,她就回想着说,“以前有个正直的家伙抱着这样的想法进了咒术界。最后你猜他变得怎样?” 不等夏目回答,她说,“他被无止尽的责任压垮了,黑化到差点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要是她去迟一步,他就没救了。 之后也花了很久才让他正常过来,中间夹杂着无数天的辛酸史。 这种情况要是再来一遍,真是饶了她吧。 她摇头说,“夏目君,你选你自己想要的就足够了——那是不是重要的东西,不应该由别人来说,而是由你自己决定。” “是。”夏目松了一口气,又突然问,“那包括不加入轻小说部吗?” “……你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欸。”她面无表情的说。 算了,本来就只是单纯想让他多个交朋友的机会。 要是他了解过仍然抗拒的话,她后续也不会真的迫他去。 “别太拒绝与别人往来啦,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你的隐瞒,或者一些奇怪的地方的。”她安慰他。 【你从来不是我的朋友。】 【冒牌货。】 冷不防的,记忆中的冷漠声音在脑中回响。 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微笑说,“当然也得看人,如果整个高中都没有找到心意相通的友人,不就太寂寞了吗。” 夏目看着地面。“……嗯。”如果能找到的话。 他把后半句收在心中。 第7章 (7) 对于夏目的消极,更纱也没有多言。 毕竟她很清楚,有些心结不是光用言语就能解开的。 她只是说,“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都可以来找我,但基本上你的力量已经足以保护自己了。” 他身上的力量很纯净,与其说是生于负面情绪的咒力,不如说是与生具来的强大灵力—— 当然,咒力也不弱就是了。 她很少看见两种力量都如此强大的人,只要自保的话已经绰绰有余了,甚至想一统这个八原山也不是问题。 唔,不过这样一想,她这个引导老师好像没什么大作用欸。 居然稍微有点寂寞。 突然有点想念她的学生们了,穿越前刚接收的一年生们都很可爱,见子、真希、狗卷、熊猫……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了呢? 虽然有杰君在,他们肯定没问题就是了。 [棉花糖之王:真是爱操心孩子的妈妈呢w。] 荧幕上是不久前认识的网友。 式守更纱把事情包装成生活在异国他乡的旅人思念家人,他就非常贴心的给出了安慰。 [棉花糖之王:就算有别的监护者,你的孩子们也会思念你吧。] [棉花糖之王:既然想念了,找个时间回去就行了呀~] [上辈子过劳死:哪有这么容易啊。] 她打下回覆时,叹了一口气。 先不说世上有多少千万亿个平行世界,她要找回原来的那个又有多低的机率——她甚至没有办法跨越时空。 当时她感觉到自己要猝死了,“拟态”彻底解除前,无下限术式疯狂的乱成一团。再醒过来的时候,本来已经冰冷下来的身体居然慢慢回暖,并且毫无予兆的出现在这个平行世界。 如果要她说的话,穿越极有可能是因为暴走的无下限术式,造成打破界壁的扭曲。 要完全复制那时的咒力流动不是不行,但她需要精准到原子的“六眼”。 到了这个平行世界后,她的拟态还能用,无下限和反转术式都可以使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六眼无论如何都没法模拟出来。 明明十年的时间都让她已经用到烂熟于心,哪怕睡觉都能自动运转了,在这里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无情地阻挠。 所以她失败了好几遍后,就直接躺平了。 反正也没有非要回去不可的理由。 [上辈子过劳死:不说这个了,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棉花糖之王:我最近在跟小婴儿们玩抢奶嘴游戏~] [棉花糖之王:可有趣了,欸嘿。] 更纱注意到那个“们”字。 想不到啊,随便在网上认识的人都已经是好几胎的奶爸了。 她忍不住在内心感叹。 而且居然跟小婴儿抢奶嘴,听起来真有趣……啊不是,真是缺德的大人。 她在内心责备这位网友。 [上辈子过劳死:别跟婴儿傻乐了。] [上辈子过劳死:牙牙学语的小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连发脾气都只会哭。] [上辈子过劳死:十岁以后的孩子倒是能逗逗。] [棉花糖之王:感觉你好像有千里眼欸。] [棉花糖之王:我刚好快要迎接一批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客人了~] [棉花糖之王:到时候你也来玩吧。] 她也去? 不了吧……更纱无奈的敷衍了一句“再看吧”,反正对方肯定都是聊得兴在上头满嘴跑火车。 顺便跟他交流了几句育儿(带学生)的心德。 [上辈子过劳死:少年少女的自尊心很重,很容易玩过火啊。] [棉花糖之王:没事啦。] [棉花糖之王:我准备了大游戏和很多陪玩的人,他们肯定会喜欢的(心)] [上辈子过劳死:那就好。] [棉花糖之王:倒是你,对孩子们不能太宠爱哦。] [上辈子过劳死:你想多了,我现在都见不到他们呢。] 她盯住屏幕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对话听起来这么老啊?明明她才二十多岁单身未育! 她果断的下线,远离奶爸奶妈味过分浓郁的聊天框。 这个“棉花糖之王”说话感觉很年轻,但隔着网线也看不见人,说不定是个五十岁老大叔呢。 她可不能被拖下水了。 * 第二天,她把夏目带到一间空教室里。 这里已经被她清理过,墙上贴着不起眼的保护符纸。 夏目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收回视线,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但又没有完全相信的样子—— 很好。更纱暗自认同。 拥有超越一般人的力量的话,对一切都抱有疑心才能活得更久。 午后刚下课的时候,轻小说部的部员们到了几个。 全都闲闲散散的坐在椅上,各做各的事情,有些在看书,有些在打游戏机,有些直接把部室当成自修室在温习和做作业。 夏目环视了一圈,一、二、三…… 明明板上列着的部员至少有十人,可到现场的人数寥寥可数。 夏目向她投以疑惑的目光。 “大家都是来混学分的。”她淡定的说。“我们没有出席要求,要是跟其他部的时间撞了,大多都会选择翘掉这边。” “这算哪门子的社团啊?”夏目小声吐槽,顶多只是同好会程度的东西吧。 更纱笑了笑,“别这样说嘛,要知道我这样的临时教师要申请到部室,也是很不容易的。” “部员有跟你同班的西村和北本,也有隔壁班的田沼要,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们的——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哦。” 话音刚落,本来正在各做各事的部员们就抬起头。 田沼看了夏目一眼,笑了笑又低头看书。 西村轻快的说,“哦,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啊。” “又一个倒楣鬼上当了。”北本笑道。“肯定是式守老师硬拉你过来的吧。” “嗯,也算是吧。”夏目点头承认。 “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里是跟回家部是差不多性质的东西。”北本拍拍他肩头就继续打起游戏。 夏目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他发现了妖怪和咒灵似乎真的进不了这个地方,只能在外面远远游荡,连窗户都靠近不了—— 太神奇了。 而且大家都很友善,也比较喜欢做自己手上的事,没有人揪住他问东问西。 夏目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找起书看,慢慢的放松下来。 更纱在一旁观察他。 看到他没有什么不适,才把目光放回自己正在努力写的轻小说上。 她把电脑文档打开,在键盘上慢慢敲字,正好写到男主角变成了前勇者少女,正在努力适应她的力量。 【高中男生的身体顺利变成勇者少女的模样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然而……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好热、像烧起来一样,她的魔力质太强了。】 【光是另一个人的魔力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就令人痛得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转生男主吃下变成勇者少女的魔药后,抱住身体在地上打滚,并且每一刻的变身都会感受到同样的苦难。 她的手指停下来,看着寥寥无几的字数。 过程太苦难的东西,写出来只会劝退读者吧……干脆把疼痛改成一次性的效果?式守更纱有些犹豫,但这样又很不甘心。 她笔下的主角就应该跟她同甘共苦嘛。 刚开始适应“五条悟”的力量的时候,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虽然成功变成五条悟的外貌,可是他的咒术却用得一塌糊涂,甚至连他的体质都受不了。 六眼带来的巨量信息让她抱住脑袋哀鸣,彷佛要把脑子架在火上烧烫一样的信息量,没有常人能承受得住。 她第一次拟态只维持了三秒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往后也进步得很慢,只能以秒来计算。 为了使用无下限咒术,她还必须学习远超年龄的高数——高速心算的那种,对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只能用噩梦来形容。 五条家的人对她的进度很着急。 他们不能让“五条悟”消失太久,不然傻子都该起疑了。 所以天天催促填鸭,有时候还会因为她学习得太慢了而毫不掩饰地摆出失望的表情,以及摆出他们的拿手好戏“忘记”她的晚餐和休息时间。 但他们似乎真的忘记了,她是“拟态”的前提下使出“无下限”的,同时运转两种咒术就像左手写字、右手弹琴一样,根本就忙不过来。 第一个月,她只能维持十分钟的拟态,连无下限的防护都无法打开。 第二个月顺利了一点,时间增加到一小时,她也能粗糙地使用无下限咒术把咒灵弹飞了。 但她仍然没办法习惯六眼,就算用布条或者墨镜遮盖住眼睛,源源不绝的没必要情报还是不断涌进脑子里,就像同时站在数十部超清高光电视中间。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鲜艳夺目。 但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疲劳与刺痛。 经常只是数十分钟,就已经令她想头昏脑胀想要睡过去。 连天生拥有六眼的五条家继承人都死了,假如她顶上去,五条悟遇到的危险将会全部发生在她身上。 ——她这个只会拟态模仿咒术的冒牌货,真的会平安无事吗? 这个问题,她质疑过自己无数次。 直到她进入了高专,夜蛾校长让硝子守在她身边,不断为她治疗,一点点的增长她的拟态时间。 然后第三年、四年……十年过去,直到时间让她渐渐习惯了属于五条悟的力量。 虽然咒灵与敌人越来越棘手,但她身边的朋友后辈也渐渐多起来了,学会了硝子是反转术式后,拟态终于不再带来任何负担,就好像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一个强大的人。 第8章 (8) 午后的放松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两小时。 式守更纱把今天和昨晚写好的稿子打印出来,愉快地宣告道,“对了,我在写轻小说,你们可以帮我看看合不合现在的孩子们的胃口吗?” “老师写的、轻小说?”夏目抬头看她。 他似乎很喜欢这里的宁静,抬起头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恍惚。 “又来啊。”西村抽了抽嘴角。 “老师,你还没有放弃啊?”北本无奈的看着她。 “当然没有,我可是得到东京那边的出版社的回音了。”式守更纱有些得意洋洋起来,把稿件放到桌上,“现在是准备连载的状态。” “真的假的,那边的口味可真够奇特的。” “……喂,我听到了啊西村。” 眼看学生们都兴致缺缺,她只好更直接的抱怨,“既然都是我的好学生,那就帮帮我嘛,要是我写得太脱离时代的话,不就没有人光顾了。” “老师,你该不会是在意昨天我说你年纪大的事吧?”西村左手的拳头落在右手心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本来已经不在意了,但你要是再提我就会在意起来了。”她忍不住说。 “好吧,让我看看写了什么?”一旁安静坐着的田沼无奈地笑道,很包容的拿起稿件看起来。“毕竟是老师的梦想嘛,我们就姑且帮帮忙好了。” “田沼君,你太贴心了。”式守更纱有些感动。 “也不算是,式守老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偶尔也得回报一下。”田沼只是微笑道。 “嗯,我成立这个部门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有人替我看看我的小说。”她很满意地点头。“不然怎会有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拿学分的社团啊。” “这是滥用职权吧?”西村吐槽道。“真是的,怎么会反过来让学生看作文啊?”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个说法怎么微妙的让人羞耻起来了? 她忍不住老脸一红。“这又不是作文!” “这不是作文还能是什么啊?老~师~” “西村同学,你让我瞒住你家人,偷偷帮你订的钢普拉模型还放在我家里。”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呜哇、我错了!” 夏目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享受着这样的轻松的氛围,又像把自己远远隔开。 “夏目。”她找了个时机叫住了他,笑了一下,“不帮我看看吗。” 夏目愣了一下,“啊、嗯,可以啊……” “啊!式守老师,你怎么为难起我们的新部员了?”西村立刻注意到安静的夏目,过来解围,“夏目,不要紧的,你要是不想看的话,别理式守老师就好。” “……喂。” “不要紧的,我也想看看式守老师写的文字。”夏目露出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温和的微笑。 “这样啊。”西村搭他的肩,把他拉走说,“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哦,式守老师是小学鸡文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编辑看上的。” “喂!你们!”她想抗议。 这群学生一个两个的,都对她太不尊重了吧。 但两人完全没理她——西村这小子是刻意的,夏目是被对方一串的拉动带得来不及说出什么。 不过看在他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很开心的份上…… 好吧,那就算了。 说起来,她穿越前教过高专的学生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他们看到她的时候,完全没有对着杰君时的尊敬。 难道是她没什么当老师的天赋? 她疑惑起来,又把这个想法扔到一旁。 ——不可能。 她教出来的高专学生可是很强的,她绝对不可能没有教师天赋。 事实上,她不着急找方法回去原来的世界,也是因为以前的学生们都成材了。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诅咒师都铲除得差不多了。 最棘手的一批特级咒灵也解决了,短时间内不会再生,高专有杰君和硝子,外面有七海、猪野和灰原在顶着,学生们也都能独当一面了…… 即使没了她扮演的“五条悟”,身边的人再也不会感到困扰了。 可能会手足无措一阵子,但肯定很快会找到节奏回复正常。 虽然想起来有点寂寞就是了…… “式守老师。”有人喊她。 她一抬头看到几个学生微妙的表情,“我们看完了。” “怎样?我的小说还可以吗?”她期待的问道。 “性转梗吗?的确不错,最近也有女装大佬的风潮。”北本点头。 西村提出质疑,“主角以前只是平凡无奇的高中生啊,嘛,虽然设定是很王道啦,但是现在的人对合理性很有要求的——高中生真的能领队打打杀杀吗?” “当然能啊。”式守更纱非常肯定的说。 她被强行装成五条悟的时候,才刚上初中呢。 “中规中矩,接着写下去应该也会有人看。”田沼摆出思考的表情,“唔,硬要说优点的话,就是有种令人在意的阴谋感吧。” 喂,“硬要说”是怎么回事啊……她有些泄气。 难道她的文就没有别的闪光点吗? 田沼无奈的笑笑,“没办法啊,式守老师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们不知道后续发展的也不好评价。” “那之后会怎样?”西村翻了翻薄薄的纸张,“主角会一直披着前勇者的身分吗?还是会有一天暴露真身?” “当然是一直披着前勇者的身分,除了国王和大祭司,还有最亲密的伙伴,没有别人知道。”式守更纱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结局不掉马。” “嘶——”西村立刻就倒抽了一口气,“这也太惨了吧,那不是一直作为别人的影子活着嘛。” “辛辛苦苦拼命得来的荣耀不属于自己,别人认识的脸也不是自己的……可真是太魔鬼了。”北本绕起双手嗯嗯点头,“这种情节肯定不够爽,有想过读者的反应吗?” “噢,这个嘛……” 她一时有些语塞。 反正宅男的爽点也就那么几种——她想了想,就肯定的说,“没关系,我会给他送妹子的!” 出乎意料的是,几个男生都没什么反应。 只有西村顿时两眼发光。“妹子?怎样的妹子?” “不是说主角最亲密的伙伴知道他的真身嘛,那就是主角的妹子。”她决定稍微剧透一下,“黑发黑眼,很受异性欢迎,表面上性格温和、但实际上暗地里很暴躁,能收服魔族,打架很强,小眼……算了大眼睛吧。” “嗯嗯!”西村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名字是苏古尔,了不起的意思,出身农家但靠着自己的才能加入了勇者小队。” “嗯嗯!” “成熟温和,不喜欢吐露真正的心情,但很会照顾人,经常给主角收拾烂摊子,主角好几次差点掉马、差点送命,都是被她挽救场面的。” “嗯嗯!”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式守更纱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见到杰时,对方给出的反应。“把主角打了个半死?” “嗯……嗯?”西村傻眼了。 第9章 (9) 式守更纱搔着脸颊,基本上她写进轻小说的情节就是她的真实经历,再加点修饰。 轻小说中的黑发妹子在现实中的名字是夏油杰,是个一米八几的男性,肉搏与格斗的高手,咒术是收服咒灵。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拟态的“五条悟”还不是很熟练,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看出破绽—— 对方的反应非常的干脆俐落,二话不说的就揍过来。 她的“拟态”本身没有任何攻击力,学过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来自五条悟的咒术。 所以慌乱之下,完全没有解除拟态的想法。 更别提她被五条家的人“束缚”了,只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绝不能对不知情的人主动曝露真身。 所以慌张的一心二用下,完全就是被暴揍了一顿。 ——想不到,上学的第一天就“万不得已”了。 那是她昏过去前闪过脑海的唯一念头。 然后她就被抱(据说是公主抱)到唯一的治疗师家入硝子、和当时还不是校长的夜蛾老师面前。 幸好,夜蛾老师是知情的。 他似乎对硝子和杰解释了情况,到她醒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面色如常地把她当成同学了—— 当然,仍然是接近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把她当成五条悟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尤其是夏油杰。 他一开始对她的态度真的很不怎么样。 原因是她拟态的人是他高中唯一的摰友,看到死了的好友被那样替代,他的内心肯定很不好受。 她倒也挺理解的。 假如是她的话,哪怕知道对面的冒牌货是无辜的,恐怕也会忍不住想拿来为拳头解解痒—— 不过,夏油杰还是很克制的。 除了第一次见面以为她是混进高专的敌人以外,几乎就没有再主动对她动过手,只是摆着温和的脸拒人千里,偶尔不经意的毒舌一下,下点不痛不痒的绊子。 但至少表面看不出异样了,而且也慢慢相熟起来。 真正熟稔后,还意外的变得很会照顾人。 ……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式守更纱不自觉地走起神来。 “……老师、式守老师!”有人喊她回神。 “啊、怎么了?”她看向一张张无奈的脸,想起刚才在说什么。“噢对了,你们觉得黑发妹子当女主角怎样?感觉还行吗?” 西村呼了一口气,“唔,也不是不行啦……不过有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同伴感太强,暧昧感不足吧。” 因为她跟夏油杰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嘛,她默默想道。 “老师,有谈过恋爱吗?”田沼问道。 “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她有些心虚的说道。 因为“五条悟”的壳子是真的很招惹狂蜂浪蝶,一米九的白发蓝瞳大帅哥,走在大街上比电视的艺人还要更像发光体,基本上她天天都会收到爱慕的目光甚至告白。 但是,那些喜欢都不是给她的。 一想到这点她就郁闷起来了。 全天候都扮演着男性,她喜欢的却是异性,加上咒术师的工作又忙碌到脚不沾地,就完全没有恋爱的空间了。 “嗯,这个表情,看起来是没有谈过恋爱了。”北本用稳重的语气下结论。 “……别用这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啊。” “虽说冒险是主调,但角色之间的感情也很重要吧。”田沼认真的思考,然后给出不怎么认真的结论,“如果想写出比较动人的感情,果然还是谈恋爱取点经验比较好吧。” 不是吧,连温和乖孩子的田沼都是这个说。 她顿时有些犹豫。 “倒也不是我不想,但是……”她忍不住吐槽。“难道这个村子看起来像有适龄好男人的样子吗?” 西村吐槽她的吐槽。“喂,别对学生抱怨这种事啊!这个没师德的老师。” “这个话题又不是我发起的。” 式守更纱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你们才是,一个两个的倒是趁着青春好好享受恋爱啊,牵同班女生的手啊,上了大学你们的竞争对手就会变成全国脱颖而出的男性了,到时候可没这种好事了哦?” 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 西村满脸无语。“式守老师,我开始怀疑你没有教师证了。” 本来就没有这东西。 她微笑着转移话题,“所以你们看,怎样才能写得比较有少年少女恋爱的感觉?” “如果不能谈真的恋爱,用恋爱游戏体验一下怎样?”北本提议道。 “好主意啊!” 明明也是母胎单身,西村却仗着对游戏的了解,说得头头是道,“虽然不是真的恋爱肯定会有差别,但是到底也是面向消费者的东西,所以也有参考价值吧。” 好像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她认真考虑起来。 ……恋爱游戏、吗? …… …… 所以,买回来了。 她拿着最新的乙女游戏《祖祖的爱幻之旅~loveadventure~》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电脑。 说起来,其实她有游戏瘾的,还是被那个人惹出来的习惯。 她几乎继承了“五条悟”的一切——他用过的训练室、他的私人教室、他的所有私人物品和身分。 而他的房间什么都不多,就塞满了漫画和游戏带,可惜只有《铁拳》《桃铁》之类的老式游戏。 她不敢碰他的东西,但也很好奇那是什么。 所以自己也买了一堆游戏玩,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会偷偷玩一会游戏,让身心放松。 她过劳死前还抽到了vr游戏的内测名额,好像是叫swordart什么来着,打算开开眼界,结果才看了个开场动画就被叫去做任务,只好把它搁置在家。 到了这个世界清闲下来,压力源没了,相对的对游戏的需求就下降了。 游戏启动后,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欢迎来到祖祖的爱幻之旅~loveadventure~请选择您喜好的年代。』 咦? 好像有点好玩的样子? 式守更纱顿时有些期待起来,捡起说明书。 不同年代的故事线,能攻略的男角色们也不同。 这个游戏正在大热门话题中,因为可以给女主角捏一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故事线刺激又饱满充足,男角色们都充满荷尔蒙。 就是攻略难度不低,很多时都会打出死亡badend。 论坛●ch有人统计过,一条故事线竟然可以打出56个死亡end,而且目前有六条内容不同但隐隐相连的主线。 当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迪奥了,别称埃及艳后,身材壮硕火辣,声音性感,野心又诡谲险恶的男人,几条主线都有出场可攻略,但还没有人能打出happyend。 ——就他了。 她有些兴奋的想,挑了第三条故事主线,听说是●最多的线。 对,成年人的选择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请挑选起始点:意大利、日本、埃及别馆』 她选了埃及别馆,听说迪奥一开始就会出场,而且存在感极高——网上没有剧透太多,但玩家们都很喜欢,想来应该会满不错玩的。 『请玩家录入声音。』 她跟着游戏指示,把五十音都录了个遍。 大概是用来增加代入感吧,捏了自己的脸,输入了自己的声音,真是了不起的细节,难怪能在全息游戏当道的年代生存下来。 式守更纱输入好参数后,游戏就开始了。 沙漠中偏远诡谲的别馆,室内很黑暗冰凉,就像冷血动物栖息地。 阴暗的光线下,迪奥看起来如同一头危险又美丽的雄狮,美得令人震撼的肌肉纹理似乎饱含巨大的爆发力。 他含着微笑,对玩家伸出手。 『小姐,要成为我的人吗?』 嘶! 一来就上正戏,真够意思。 她别别扭扭的选了『接受』。 当她点下选项后,迪奥就强势的吻了上去,唇舌交流。 『呜嗯……』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因为游戏中传出来的正是她的嗓音……原来这就是录音的用处吗! 游戏的动画做得很精细,连唇舌间的银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动作极度粗暴,似乎眼前的人只是他的发泄工具,可他又非常性感,画面中的玩家发出似惨叫似快乐的声音。 ……这、这么刺激的吗?! 母胎单身还没有碰过恋爱类游戏的她偷偷瞄着,看得脸红耳赤。 因为代入感真的太强了,酷似她的女主建模,她录下的声音,就好像游戏里的女主角真的是她似的。 不愧是人气超高的乙女游戏,果然不同凡响。 她不由自主的看得入迷了。 然后,她就被杀了。 更正一下,是游戏里的她被杀了。 迪奥露出獠牙,把游戏中精神恍惚的玩家吸干了血,然后对着屏幕邪气的笑了,丢下双目无神的尸体,翩翩然离去。 『youaredead』 游戏画面浮现出几个字。 ……欸、欸?! 这样就死了? 式守更纱顿时呆住了。 好吧,虽然听闻乙游开发者不当人也不是新鲜事了,早就猜到肯定会是be,但没想到是开场杀…… 她就知道世上没有开局吻戏这种好事。 所以她很快就打起精神开始了二周目,这次她忍住了诱惑,艰难的选了『拒绝』。 ……然后被强行抓住亲了一顿,又再被杀了。 式守更纱:?? 等等,是很刺激没错,但这个游戏是怎么一回事? 开场就只有两个选项,可两个都是通向死亡end的啊? 她又重复了几遍——咳咳,美味迪奥不是重点,主要是想找找方法通过剧情点。 但找来找去都是死亡end,死法还都一样,被吸干血液丢下。 最终她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论坛och,开一条新帖提问。 第10章 (10) 【含剧透】开场埃及别馆的迪奥线怎么打? 00001楼主2022/12/03 如题,一开场只有两个选择,可是两个都是死亡end,太难了吧,到底能怎么打下去?(叹气)希望能存活久一点,当然能攻略成功是最好的,各位有什么建议吗? 00002无名2022/12/03 2楼t!! 00003无名2022/12/03 哇,逃离不了的死亡end吗!——∑(Д) 顺便,承太郎单推的我帮不上忙,嘿嘿吡啰(▽`) 00004无名2022/12/03 楼主真是猛人啊,居然真的去挑战攻略dio 我进去迪奥线纯粹就为了美好的cg 00005无名2022/12/03 >>4 同感 00006俺哥太可爱2022/12/03 >>4 +1 00007无名2022/12/03 这里可是游戏主板…… 请不要无谓地占用板面,到隔壁攻略板吧。 00008无名2022/12/03 >>7 不用这么严格吧 我也被迪奥线困了好久 可以的话,我也想听听解决方案 00009无名2022/12/03 >>7 传说中的出警? 好搞笑,楼主在游戏板聊游戏被赶了w 00010无名2022/12/03 楼上不要吵架。 00011无名2022/12/03 楼主大概是乙女游戏的新人吧 通常两个选项都不行的话,就是这条路线行不通了 再试试别的起始点吧 00012无名2022/12/03 骗人∑(Д) 那岂不是整条线起始点都废了? 00013无名2022/12/03 但是埃及别馆的人气很高 只有开场杀完全没有剧情 有点说不过去吧? 00014无名2022/12/03 >>13 虽然是开场杀,但一来就能跟迪奥一起热吻 很多人都是冲着这点去的 00015无名2022/12/03 >>13 同感 迪奥真是太涩了 不推他,但忍不住进了埃及别馆线好几遍w 00016无名2022/12/03 >>15 排楼上 夜晚不知道看什么助眠,就会找迪奥 虽然每次都被杀但真的好欲 00017无名2022/12/03 >>16 不愧是埃及艳后w 00018无名2022/12/03 这楼都是色中饿鬼是吧== 你们都没男朋友吗? 00019无名2022/12/03 有谁还记得楼主是想要攻略的? 楼主不用担心 我们现在就想方法 00020风2022/12/03 >>19 楼上的,没有方法 这条线就是用来下饭的 我昨天吃了两遍,也死了两遍,嘿嘿 00021无名2022/12/03 我猜楼主是被隔壁帖说的“存在感高”骗进这条主线的 我就是这样,看完后人呆了,这能存在感不高嘛 不过后来就真香了,每次打开游戏都要先进一遍别馆线w 00022无名2022/12/03 要是现实也有这种品质的大帅哥一起 我也愿意被吸干血~ 00023无名2022/12/03 >>22 大草 00024无名2022/12/03 >>22 这游戏真的太懂女孩子的需求了! 00025无名2022/12/03 冷静一点w 游戏夸张化了很多 现实中被这样对待的话会被弄死的 你等不到被吸干血就升天了 00026无名2022/12/03 >>24 就是 让男朋友模拟一下就行了 真那么粗暴绝对受不了 00027无名2022/12/03 >>25 但迪奥线真的好香啊 真的好想尝尝这样的男人 只有一次也行啦(°w°`) 00028无名2022/12/03 >>24 跟18楼是同一人吧 现充快滚 …… 留言充分的展现了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完后,她沉默了更久。 这群色鬼,对攻略剧情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小灰猫起司悄悄的出现在脚边,“喵喵”的呼唤她的注意力。 “这种时候才回来,你还真的喜欢到处玩啊。”她放下游戏和手机,蹲下来看它慢条斯理的舔爪子。 起司不知道跑到哪里玩了,浑身上下都是泥泞,还沾了树叶和草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牠自己出门玩也会弄得脏兮兮的…… 都说猫爱清洁,怎么她的这只这么邋遢啊。 “又弄得一身泥……”她无奈的把起司抱进屋里洗澡。 这小东西,让牠洗澡也不乐意。 牠只要一碰水就胡乱扭身,起劲的蹦蹦乱跳的,把脏兮兮的泥水和肥皂的泡沫甩得她满身都是。 “呜哇别挣扎啊,小东西。”她连忙按住起司。 “喵喵!”起司几乎像泥鳅似的滑出她手中,她只好抓住牠的后颈飞快地用花洒把牠冲干净。 好不容易把起司洗干净吹干了,她把满身舒爽的起司放到客厅,小灰猫一下子就满足地缩到牠喜欢的角落。 “等我洗了澡就给你吃饭。”她无奈地看了自己一身水迹说。 想想现在的时间,晚餐也不急。 她愉快的在自己的头上抹泡泡,慢悠悠的哼歌。 “呼……”她很喜欢买附近的武田婆婆的家制入浴剂,真是不错,有股令人安心的薄荷气,每次洗澡都是享受。 肥皂泡沫被冲洗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又想起游戏的画面——每个唇舌交叠的画面,每一声互相和应似的水声。 那个cg确实很令人脸红心跳。 她按上自己的嘴唇,指尖传来怪异的柔软感。 “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喃喃自语道。 镜中的毫无疑问是年轻的女性。 刚洗完澡的湿发软软的贴在光滑的肌肤上,水珠流过平滑纤细的颈脖,蓄进锁骨的凹处,又因为放松下来的肩头而继续下溜到尖端摇摇欲坠,滴答滴答的掉落地板。 真色。 下意识的居然这么想了,以男性的角度。 这么多年以来,她大多数日子都二十四小时拟态另一个人,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连她都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一丝不自在与陌生。 ——视野变低了,头发变长了,身体也纤细柔软到不可思议,而且还会来姨妈。 这就是女性的身体吗? 更纱边思考着,围上沐巾才走出浴室。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就打开冰箱,做起简单的饭菜。 这个偏远的小镇不像东京,没有晚间长亮的便利商店,也没有居酒屋。一到夜晚想吃什么还是只能到附近的小超市买食材,然后自己做饭。 “麻烦死了……”她不由得嘟哝着。 顺便也没忘记给起司倒一把猫粮,看着牠低头吃起来,“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光啃干粮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喵?” “吃吧,在夸你呢小东西。” 她摸摸起司的小脑袋,直起身准备食材。 夜晚的田野风很大,切菜的时候能感觉到窗边传来植物的气息。 ……咚咚。 有谁在外面敲门。 这么晚了,谁啊?她低头看着满砧板的生菜和湿透的双手,还有刚洗完澡冒着水汽的身体。 “等一会。”式守更纱向外面说,擦干净双手。 乡村的地方很便宜,哪怕是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家底的她,也能轻松租赁下宽倘的两层独户。 她从卧室走下楼梯开门,一眼就看到还喘着气、满脸不安的栗发少年。 “夏目君?”她侧身让他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夏目贵志却摇了摇头,“式守老师,我、我……”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没说完,脸色一变,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后面还追着巨大的独眼妖怪,在山间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 那只妖怪只是看起来可怕,但身上没有沾染血腥,没力量也不危险—— 大概是真的在玩吧。 她看了一眼,又心安理得的关上门……开玩笑的。 学生都上门求救了,虽然一脸后悔又不想连累她的样子,但当老师的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式守更纱叹了一口气,解下围裙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按照地上留下的痕迹,他们似乎跑到后山了。 那里妖怪群集,对“看得见”又不懂自保的人来说,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也算不上很安全。 直接爬上山也太累了,真想用无下限咒术直接缩短距离。 她轻轻喃道,“拟态·五条悟。” 强大的咒力把她包裹,熟悉的感觉袭来—— 模拟体质,ok。 模拟无下限术式,ok。 模拟六眼……失败。 式守更纱看向镜中的半成品,白发的高大男人,四肢被强化了,术式也万全,唯独那双眼睛呈现不出冰川宝石般的苍蓝。 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眼角,平凡的——属于她自己本来的棕眼睛,正在玄关玻璃镜的倒影里回视她。 虽然本来也只是个冒牌六眼,但花了十年时间去掌握的东西,突然说没就没了,也很难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果然用不了吗……那就没办法了。”她只好认命的解除拟态,慢慢爬起山来。 没了能看透一切咒力流动的六眼,需要精密操作的无下限咒术就变成了能看不能动的摆设—— 嘛,其实用是勉强能用。 但控制不了精细的结果,一不小心把山头炸掉就不好了。 式守更纱按着地上的痕迹追上去。 第11章 (11) 夏目的逃跑能力一流,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只剩下独眼妖怪像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似的,口中念念有词。“玲子、玲子……” “喂你。”她唤道,抓住它的爪子的一角,“在找什么?” 独眼妖怪迟钝的抬头,“欸你……能看到我吗?” 看起来不太聪明,也不像想伤害人的样子。 “不然你以为我在跟谁说话呢?”她凑到它面前。 这样近看之下,独眼妖怪的眼珠真的很大,几乎有她的半身那么巨大,它也比她高上三个头…… 唔,这种形态是恶作剧妖怪吧,她记得五条家封尘的宗卷上有写。 也难为它长成这副老实的样子,看来是吃过不少深山寂寞的苦头。 独眼妖怪“噫”的退开两步,似乎不习惯突然被他人靠得那么近。 嗯,不是每个人……呃、妖能习惯被近距离观察。 她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笑了笑说,“我说你,不要随便捉弄我的学生哦——为什么要追着夏目呢?当个好孩子乖乖留在森林里不好吗。” “学生?谁?”独眼妖怪很茫然的样子,“你在说玲子吗?” “不是玲子,是夏目贵志,刚才的男生。”式守更纱纠正它。 它居然不知道自己追错了人…… 她顿时为八原的妖怪智商感到无奈。 这一带民风淳朴,相对的孕育出来的妖怪大多都傻傻呆呆的,比较温和无害。 “男生?”独眼妖怪看起来更疑惑了。 算了。她对自己说,不聪明不是它的错。 “总之看在你没有恶意的份上,我什么都不会做。”式守更纱放开独眼妖怪的爪子——其实本来也只是轻轻抓住,“但我姑且算是这间学校的老师,虽然只是临时工,也不能任由妖怪对我的学生面前大摇大摆的出现。” 她分出一点咒力进行部分拟态,背后的棕发顿时全部化成白色。 “再欺负我的学生,就对你发射这个哦。”她举起指尖,混乱无序的无下限咒术立刻在森林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独眼妖怪本来就占了大半张脸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像第一次发现如此强大的力量似的,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害怕的话,就当个好孩子,别跑去恶作剧。”她语重心长的叮咛。 妖怪的恶作剧一开始没有坏处,甚至也有跟人类玩得很好的例子。 但它们唬吓人类的时候,会不可避免地接收到四周的害怕、惊谎、生气、困惑一类的负面情绪。 假如自我意识不够强硬的话,久而久之就会渐渐堕落成没有神智的恶意咒灵。 八原出身的妖怪很多都是可爱的家伙,她还不想祓除它。 然而独眼妖怪颤颤抖抖了半天,都怕得快昏过去了,却没有如她所想的跑掉。那似乎不是单纯的恶作剧,她意识到这点,收回咒力又问了一遍,“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追着夏目跑?” 它委屈得几乎哭出来,“因为、因为……要把名字追回来……” 名字? 这只妖怪被束缚了吗? 式守更纱皱着眉头,被夏目那个初来乍到的少年? 刚说人就到,夏目跌跌撞撞的抱着一本残旧的本子出现在森林。 “抱歉,菱垣,现在就解放你。”他含着一张纸,双手拍合,吹出一口气—— 纸上的字飞起来,回到独眼妖怪的身上。 夏目的奶奶玲子跟无数妖怪立下束缚,把它们的名字藏在名为“友人帐”的本子里,而现在夏目则是想释放这些妖怪。 这就是他又一次出现在这个森林的理由。 菱垣就是夏目第一只释放的友人帐妖怪。 “终于不用再寂寞了。” ——那只独眼妖怪最后松一口气的表情写着这句话。 它被名字束缚了。 没有人记得的妖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那么久。 “就是没有看完那个故事,有点可惜。”独眼妖怪对她说,身上浮着光点,似乎即将要消失了。 式守更纱愣了一下,还是叹气道,“好吧,菱垣,你会看得到它的结局的。” 那只大得过分的眼睛弯起来,光点把它吞噬了,悠悠的飞向远方。 “式守老师,虽然这是祖母留下来的东西,但我还是想把名字还给妖怪们。”夏目这样对她解释。 不仅是把拿到手的力量扔掉,也让可能的威胁脱手。 如果是咒术界那群迂腐的老东西的话,肯定会觉得不可理喻吧。 但式守更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夏目,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对她来说,学生平安健康,能跑能跳能呼吸就可以了。 她不会去干涉他决定的事情,即使他身边跟着明显颇为强大的名为“斑”的妖怪。 “但是……”她温和地说,看向蹲在他肩头的三色招财猫说,“如果这只三色小猪失控的话,你要立刻让我知道,明白吗?” “真失礼!本大爷可不是猪!”三色胖猫气得用小短腿跳起来。 “是,式守老师。”夏目微笑的话语混杂其中。 式守更纱先送了夏目回家,再回到自己的小屋。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她在起司的盘子加满了小猫粮,再去洗澡,目光扫过刚买的《祖祖的爱幻之旅~loveadventure~》盒子。 因为这游戏太难玩,她想了想就决定丢到一旁了。 虽说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多了解恋爱。 但她怎么想都不觉得“把人吸干血之后丢到一旁”看起来像爱情。 反正她的主角也就刚开始冒险而已,什么暧昧什么感情,都不是一时三刻要写到的东西。 式守更纱心安理得的把游戏收到床底。 “喵!喵!!” 起司在外面尖声叫着,似乎遭受了什么惊吓。 这是怎么了? 她直起身走出房门。 听说经验丰富的主人能听懂猫的叫声,但这种声音她没听过呢,既不是饿了也不是想睡觉…… 她在角落封尘的柜子下找到起司。 起司躲在柜底瑟瑟发抖,似乎已经叫到没有力气了,一直盯住某个方向。 “啊。”她顿时明白原因了。 “对不起哦,起司,是我忘了告诉你了。” 式守更纱把可怜的小灰猫捞出来,安抚的轻摸它的背,看向幸福地倒在一旁看书的独眼妖怪。 本该消失的妖怪,因为与她“结缘”,又得以继续活在世上了。 她轻快的宣布道。“从今天开始,菱垣就是这里的常客了。” “喵!!” 起司激动的跳起来,从她的怀中跳出来,飞快的跑得无影无踪。 嗯,看起来是听懂了。 “哎呀哎呀……这孩子要好好学会跟客人相处啊。”她摸着下巴无奈的说。 第12章 (12) 另一个世界。 “还没有找到吗?”高大结实的黑发丸子头男人问。 他在高专的走廊下快速步行,略有年岁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哆吱作响,配上他脸上的黑眼圈和烦躁不耐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 “那家伙到底要消失多久才满意?”他罕有的阴着脸说。 “那、那个……”伊地知小心翼翼地报告,“关于五条先生失踪的事,已经以出差和随心所欲去玩的名义尽力保密了,但是凭着区区我的力量,要是上头问起来,我也……” 伊地知抬起头,却不经意接触到可怕的视线。 “噫!” 本来以为只是五条先生有够可怕又麻烦的,结果平常温和可靠的夏油先生,生气起来也很恐怖啊! 还散发出很不妙的黑色气场! 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对想像中的人大开杀戒的样子。 这种危险人物,不是普通的社畜能应付的。 “我、我先去工作了!”伊知地飞快的抱著文件跑了。 夏油杰看着他落荒而逃,就知道自己又不小心泄露了一点心情了。 这些年来,他的心结差不多已经放下了,也成长到知道以前的想法有多荒唐,不至于中二病发作做一些毁灭性的事情。 但果然还是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更纱,你到底跑到哪里了……”消失的是“五条悟”,他却喃喃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明明当初是你把我拉回来的,现在居然自己玩失踪。” 夏油杰咬碎一片薄荷糖,苦涩与几不可察的微甜味道令他这些天来越加高涨的焦躁被稍微安抚下来。 ——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他咽下碎片,用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串古老的金属。 如果是熟悉高专内部建筑的人就会认出,那是地下室的锁钥。 他轻轻一抛,又把锁钥收到怀里,语气仍然冷静,“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 本来眯着的眼睛睁大,竟然显得有些骇人。 “让我逮到你,那可就不能轻易了事哦。” * 星期六的早上。 式守更纱起床时,罕有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对啊,现在又不是冬天,她也不是怕冷的人……她疑惑的左看右看,大概是因为跟妖怪共睡一室吧。 周末没有工作,她刷了牙就窝在沙发不愿动。 “……啊、薄荷牙膏好像快要用完了。” 她远远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玻璃柜。 薄荷是她非常喜欢的气味,清新,干净,充满活力,社畜早晨必备的醒神恩物。 但窝在家的她来说,薄荷就是不需要的。 式守更纱在床上伸着懒腰,心情愉快得不行—— 原因是,今天不用上班。 对于她这个前007连续转个不停的咒术师来说,周末的意义曾经只是月历上的字样循环而已。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周末就是快乐!周末就是正义! “早安。”菱垣滑出来,似乎有些沮丧。 “早啊。昨晚睡得还习惯吗?”她心情轻松的回头打招呼。 她把其中一间不用的杂物房空出来,给菱垣偶尔来住——这座一户建什么都不多,就房间最多,基本都放置空着。 “嗯、但是……”菱垣有些犹豫的建议。“我是不是别留在这里比较好?” 小灰猫起司还是那样不喜欢它,昨天还会对它喵喵叫,今天已经飞出屋外,躲得不见猫影了。 这似乎令菱垣觉得自己堂堂住下的行为有些厚脸皮。 本来它就属于森林,居住在人类的家中已经是一种僭越,更何况它并不受另一位住客的欢迎。 “你在指起司?”式守更纱替自己做煎蛋面包早餐,随口说道,“别在意,起司一开始也不习惯跟我一起住,牠没事的,到吃饭的时间就会自己回来的啦。” “噢,那就好……”菱垣点点头,又问,“那你的电脑里打的东西,还有吗?” ……啊对了,小说。 她就着睡衣咬面包的姿势,打开了文档,却没有开始打字,只是悠悠的上下检视。 “现在不写吗?”菱垣睁着疑惑的眼睛问。 “今天可是星期六哦?”她向后倒向沙发,懒洋洋的说,“周末就应该睡睡懒觉,晒晒太阳,吃好东西,然后什么都不做……” “这是好东西?” 大独眼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煎蛋和隔夜面包。 “算不上。”她诚实的说,“但这里又不是东京,这种小镇周末商店都关门休息了,怎么可能随便出门就有好东西吃啊。” “那我们去东京不就好了?我也想去看看。”菱垣提议道。 “我可以,你不行。” 式守更纱三两口把早餐吃完。 在对方“为什么”的疑问中,她站起来用强调的语气说,“听好了——像你这种弱小的妖怪千万不要去东京!一瞬间就会被城市巨大的恶念污染成咒灵了!” 她凑近了妖怪,近在咫尺的距离投下阴影。 “你一旦成为咒灵,就会失去所有人格,呃……妖格和思想,我们就再也不能像这样和平的聊天了哦。” 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所以千万别堕落啊。 菱垣似乎被她的认真吓到了,连忙跳开两步用力的上下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她满意的点点头,重新瘫在沙发上。 然而过了一会,菱垣似乎又感到在这个乡下地方无聊了,就期待的说,“那你打字?” “……” …… …… 式守更纱认命的坐到电脑前。 为什么啊。 居然到周末还得码字。 菱垣还睁着兴奋的眼神坐在她旁边盯着,她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脸,硬着头皮打下去。 嗯,写到哪里来着…… 这几个星期都马不停蹄地打字,所以小说的进度很快,马上就到男主角用原勇者的姿态踏入魔法学园了。 噢,说到这里她可就不困了。 说到穿越异世界,怎么可以不进魔法学园呢!经典的入学仪式、天赋测定、分班试、搬进新宿舍……啊,还有主角的黑长直妹子。 虽然本来并不愿意碰,但一开始了她就越写越兴奋—— 异世界的生活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给男主角改名。 她没有想多久,就决定好名字了——就是:佐良槎。 跟“更纱”的读音一样。 男主角佐良一进去就被黑长直女主为难。 经典的指着鼻子骂“你居然胆敢顶替沙冬瑠(原勇者少女)!你不配!”的剧情。 然后配上传统的展现“呀撒西”人格魅力的事件,对方的态度很快就被软化了,成为了互相帮助的伙伴。 嗯,完美。 她边打边感慨,“要是现实也有这么轻松就好了。” “现实很困难吗?”几乎没跟人类交流过的妖怪疑惑的问。 “基本上,能说出口让人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啦。”式守更纱用过来人的经验语气说。 “最棘手的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看似不失礼,实则封心锁爱,谁也没办法得知他的真正想法是怎样的。” “欸……”妖怪似懂非懂。 对,她就是指夏油杰。 刚认识的时候,天天笑眯眯的,实则每根头发丝都写着“别靠近”三个字,偶尔还会不小心毒舌几句的男人。 她一开始出的任务,都是跟他去的。 夜蛾老师还特别嘱咐他,“杰,她刚开始进行任务,她以往的人生都是作为普通人活着的,你给她锻练机会的同时,记得要多注意一点她的安全。” 夏油杰微笑着点头回答道,“没问题,照顾弱者也是咒术师的责任。” 式守更纱一度怀疑他在讽刺她。 但他的表情又温厚到令人感觉不出半点恶意。 与其说他是任务搭档,不如说是指导者,她用无下限术式来祓除咒灵,他就在一旁给出“如果是五条悟的话会怎样怎样做”的意见。 假如她应付不来,他也有出手相助的责任。 然而通常都是她满身鲜血,被咒灵弄到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的时候,他才会出手。 “啊,不好意思,因为你在用悟的咒术,我以为这点程度的战斗应该不用我插手。” ——这是他满脸抱歉的台词。 “没关系的,脑子动得慢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安慰人的说辞。 “还没有结束吗?噢,那看来是整个星期都没进步了,要像上次一样帮你处理吗?” ——这是他温和展现乐于助人精神的言语。 过了三个月左右,第一百二十三遍因为各种轻重伤被抬进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后,式守更纱在床上抓狂地抱着脑袋。 啊!这家伙的嘴巴太讨厌了! 怎么会有人能摆着这么温和的脸说出这么魔鬼的话啊? “可恶,夏油那家伙……”她嘟哝着抱怨。 这次她是一条腿断了,肩头被穿了两个洞。 因为是坟墓里生出的咒力强大的一级咒灵,回神过来她就被一掌拍飞了,摔进钢筋中—— 幸好没有刺到重要的内脏,不然她大概当场就没了。 “虽说咒术师的工作很危险,但像你这样频繁受伤的也并不多见。”家入硝子低头收拾着治疗工具说。“怎么没有用无下限屏障?” “……一分神就断了。” “……” 好吧,她就是菜。 式守更紗不得不承認,但她還是抱怨道,“但是果然还是夏油接的任务都太难了,全都是一级跟特级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别想了,那家伙是个扭曲的笨蛋。”家入硝子给出中肯的建议,“你最好多专注自己的事情,心情会好一点哦。” 式守更纱苦恼地点头。 但事实上,她一想到自己的事就头痛。 比如说五条家请了一堆礼仪体术咒术老师绕着她转,天天在她耳边轰炸,还莫名其妙的物色起联姻对象——对方还是女的,听说是铃木家的千金小姐…… 啊。 真不想去面对。 式守更纱想到这里顿时一脸菜色,但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 “硝子,我不喜欢当五条悟。”她鼓起脸颊说,“战斗很累,每次发动术式脑子都要烧起来了,受伤很痛,咒灵都很可怕,而且夏油那家伙很难相处啊……” 尽是不喜欢的事情。 她一点都不喜欢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回去上学,跟同学朋友聊游戏化妆之类的东西,烦恼作业和考试,晚上就安稳地睡觉。 家入硝子抬起头问,“哦?那么一开始为什么要跟五条家定下束缚?” “因为……” 更纱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不怎么光彩的原委说了出来。 ——因为被家人卖了、因为不祓除咒灵就没饭吃、因为不想让普通人被咒灵伤害…… 对方只是侧着头听,没有同情也没有批评。 “听起来蛮惨的,也不像一时半刻能摆脱的样子。”家入硝子只是这样说,咬着烟尾摸了摸她的头顶。“嘛,既然已经上贼船了,就想方法让自己高兴一点吧。” 跟夏油杰不同,家入硝子并不排斥她的存在。 虽然态度也不热切,但唯一的关心让式守更纱找到一点安慰。 “硝子……”她泪眼汪汪地看着硝子。 “嗯?” “你的烟好呛。” “……啊抱歉。” 过了一会,医务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夏油杰站在门外。 他还是老样子摆着笑眯眯的眼睛,温和地问硝子,“已经治好了吗?” “嗯,完成了哦。”家入硝子坐到一旁。 “’窗’有消息传来了。”夏油杰点头向更纱说道。“任务地点在新宿那边,跟我走一趟吧。” 又来啊…… 式守更纱立刻拍拍自己的脸颊整理情绪。 她也差不多习惯高专的忙碌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向硝子挥手,“好吧,拜拜硝子。” 夏油杰顿了一下,表情看不出情绪,转向硝子问。“你让她喊你的名字了?” 家入硝子微笑着说,“挺可爱的不是吗。” 那两人对视了几秒。 有那么一瞬间,更纱似乎看到某种隐晦的对恃。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率先移开视线对更纱说,“走了,我们出任务。” 第13章 (13) 夏油杰跟式守更纱站在被清场的商店街前。 街道里面一片荒凉,安静得不像栖身了咒灵。 他们由辅助监督开车送去现场,但因为附近一带都被封起来,两人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距离,路上都没人说话,气氛安静得压抑。 “听说是会制造幻觉咒灵。”夏油杰低声叮嘱道。“小心一点,这种咒灵很危险,会攻击心灵空隙。” 按照辅助监督给出的资料,里面好像说很多人都曾经中招。 但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每次只会攻击一个人。 “我知道了。”她谨慎地点头。 心灵空隙? 那是什么意思? 她听不太懂,但既然夏油杰说了很危险,她就打起精神应付。 细微的移动声传到耳中。 “来了!”式守更纱绷紧的警觉起来。 她立刻启动无下限屏障,跟普通只需要把咒力击出去的咒术不同,无下限屏障需要把咒力稳定地聚集在身体表面,用无穷级数计算外界的咒力变化…… 『叽——!』咒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 式守更纱吓得差点跳起来,计算的思维顿时中断了一瞬,凝聚起来的咒力也溃溢四散。 启、启动失败了。 她的大脑空白的想道。 『叽叽叽叽叽……』 咒灵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尖刺般的爪子袭来。 ——如果被那刺中可不得了。 式守更纱下意识想避开。 然而夏油杰却像被什么迷住眼睛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油!”她连忙改变动作,上前踹开咒灵。 咒灵的爪子爪子划开了他的手臂,然后顺势刺进她的腹部,她制服下的身体血流如注。 冷不防的摔在地上,额角还磕了一下。 “……痛痛痛!”她痛呼出声,定睛一看是蛙身马脚、上半身长着四只爪子,丑到极点的东西。 它打完就叽笑着跳上天花板,逃跑得飞快。 一眨眼睛它就不见了踪影。 “糟糕,夏油,这家伙要跑了……夏油?” 她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连忙回头看了一眼—— 夏油杰明显一副心神呆滞的状态,站在原地,对她的呼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呃,虽然这感想有点不合时宜,但是—— 他看起来好傻啊。 这就是被攻击到心灵空隙的样子吗?她沉思起来,看样子咒灵的能力用到了夏油杰身上。 他现在大概不能打了。 她不得不放他留在原地,自己一瘸一拐追上去。 “可恶,有种别跑啊。”她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商户,因为街道太老旧了,阴暗的小巷很多,咒灵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明显追不上去,只能扯下眼罩—— 六眼正在传送它飞速离开的信息,大量的信息量立刻涌出脑浆沸腾的感觉。 她扶住发热的额头,接下来怎么办? 附近也都是民居不能用大威力咒术,五条家教的“苍”和“赭”都派不上用场。 但是,这个距离的话……利用无下限的术式,遥距锁定咒灵的位置再施加无限向外引力—— “术式,引力地狱。” 式守更纱从来没有试过用自己的方式去运用拟态得来的无下限咒术,一直都是别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尝试…… 拜托了,要成功啊。 …… 夏油杰感觉到不对劲。 他的意识被困在怪异的声音空间里,到处都是混沌又污浊不堪的咒力,就像被困在污泥的中心。 他看到五条悟盘腿坐着,嘻皮笑脸地看着他,『哟,杰。你还是老样子很精神呢。』 夏油杰不需要半秒就反应过来。 ——所以这该死的咒灵选了他当幻觉攻击的对象啊。 也就是说,比起那种才刚开始当咒术师几个月的冒牌货小鬼,它认为他的心灵更脆弱吗? 真是令人不爽。 “咒灵,你觉得这种把戏对我有用?”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他冷冷地伸出手,“术式——咒灵操术。” 他的术式能把任何咒灵变成一团可吞下的小黑球,被他吞下的咒灵就会任由他操纵。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五条悟的幻觉还在眼前,半点没有动摇。 『我不是咒灵,我是你内心积压的诅咒呀。』他夸张地笑着站起来。『我来替你反思,你做的选择真的对吗?』 “闭嘴,伪物。”夏油杰冷冷地说。 ——所以咒灵的能力不是制造幻觉,而是引出内心的诅咒吗? 见上一招无效,他毫无停滞地放出被他收服过的咒灵,“出来吧,化狸!” 巨大的狐狸型咒灵从他手中冒出来。 化狸发出怒吼咬向五条悟的幻觉,然而它却只是穿过了幻影,茫然地咬下了空气,找不到目标攻击。 术式与物理都起不了作用? 夏油杰摆起格斗的姿势警惕起来。 『你一直保护的没有咒力的人——杀了我,也杀了天内理子。』五条悟的幻觉一直轻挑又游刃有余地笑着。 『而你却还是每天乐此不疲地玩扮演救世主的游戏,保护那些毫无价值的家伙。』 这个五条悟每个表情都是他熟悉的,吐出来的话却充满陌生,『明明就是仇人。』 “……真敢说啊,明明只是咒灵。”夏油杰一拳揍过去。 然而跟他操控的咒灵一样,他同样只揍到一团空气。 『你为什么要坚持那种理想呢?』五条悟笑嘻嘻的说,『你的理想真的那么有意义吗?』 『还是说……』 『我们的死,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我的、意义……?” 夏油杰睁大眼睛。 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深深的刺进他内心的某处。 『而且你应该攻击的不是我吧。』 『活蹦乱跳的冒牌货,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吗?』 “她是五条家选择的人。”夏油杰死死地瞪住空中某处,就像说服自己一样,“既没你的事,也没我的事。” 『用着我的脸、我的咒术,怎会毫无关系呢?真正的我明明已经死了。』虚假的五条悟大笑起来。 『杰,结果到头来,你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守护到嘛。』 眼前的五条悟慢慢扭曲,然后眼前的视野像被敲破的玻璃一样,慢慢地碎裂。 咔啦、咔啦……咣当—— 眼前的幻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沾满鲜血的脸。 “你……” 夏油杰似乎还呆滞的没有回神过来。 “喂,没事吧?”式守更纱好不容易成功放出精准的无下限咒力,使咒灵尖叫着被撕成碎片消失。 六眼的信息量与大量的计算使她头痛欲裂眼底灼热。 她喘着气回头—— “你在发什么呆啊?” 【你在发什么呆啊?】 “夏油。” 【杰。】 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夏油杰突然弯下腰捂嘴,像想吐出来似的震颤着。 式守更纱见他看起来很不对劲,担心的想拍他的肩头。“喂,你还好吧?” 但还没碰到他,他就突然把她推到一旁,自己离开了现场。 “呜哇!”更纱差点摔了个吃狗屎。 她一回头只看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只能满脸莫名其妙,“……哈?这是怎么了。” ——明明救了他,这人的表情却全是不高兴啊? 害她想邀功都没地方说。 “喂,等一下……呜!” 夏油杰跑得太快了,她想追上去,但一动起来就扯到腹部上的爪洞。 虽然一时死不了,但再拖下去就有点不妙了。 她只好抱住流血的肚子慢吞吞地走出商店街。 “五条先生!”辅助监督看到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扶住她。 “送我回去吧。”她四处环顾了一下,没看到夏油的身影,只好自己坐到后座回高专。 “是!” 辅助监督非常俐落又平稳地开起车来。 也许是看见她受伤了,对方加速绕了很多小路,比平常快一倍的进入了高专所在的山林。 风景在车窗外飞驰。 式守更纱有些心情涣散,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夏油确实是用憎恨一样的眼神看她。 明明之前就算再不喜欢都会笑的,至少看起来是友善的。 今天这样的眼神还是第一次。 她……做错什么了吗? 因为她清理咒灵的速度太慢,害他在幻觉中受苦,所以他生气了? 不行,想不明白。 她有些苦恼起來。 下车后,路上还遇到夜蛾老师。 这个看起来很硬汉的墨镜大叔正在抱着他的丑萌娃娃到处走,似乎在测试性能什么的。 他看到她脸白到像死人,顿时皱着眉头问,“杰呢?” “不知道,应该回宿舍休息了吧。”更纱没精打彩地说,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他的去向。 夜蛾老师看她哼哼唧唧的样子,就问道,“你们还好吧?我听说你们去处理一只很棘手的咒灵了。” 那咒灵很强吗? 她回想了一下追击的过程——好像也没有很强,连她都能袚除。 真要说的话,就是它很狡猾,抓伤了夏油杰后立刻逃到很远的距离,害他一直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大喊“咒灵操术”,还一直喃喃自语“理想的意义……”之类的东西。 不好,刚才应该录下来的。 有了这黑历史在手,她就有东西谈判了——首先就让他改掉天天毒舌她的习惯……啊不,应该先用来交换他不生气。 她忍着可惜,疑惑的回答夜蛾。“没有啊?是情报有误吧,我们只是遇到了一只不强的咒灵,很容易就解决了。” 夜蛾老师沉默了一会。 “任务报告待会再说……总之,你先清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吧。” 第14章 (14) “所以呢,杰你把受伤的同伴扔下自己走了?” 夜蛾老师中气十足地吼道。 夏油和更纱坐着教室的空椅上,就像被训的小朋友一样。 夏油杰表面上看起来很认真地听训,但更纱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定,思绪不知浮到哪里。 他体内的咒力乱成一团。 明显在处理波涛汹涌的恶劣情绪。 她移开视线,心情更郁闷了。 ——跟她出任务有让他厌恶到这种程度吗? “杰,你在听吗?你这是把私情跟正事混淆在一起了。”夜蛾老师更气了。“你这样……” 夜蛾老师在台上发火,但台下的两人明显都心不在焉。 式守更纱托着头。 到底还要听多久啊,肚子饿了,好想吃小甜饼…… “夜蛾老师。”她抬头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夜蛾老师瞪过来。 “我、呃……”她本来只是想快点结束这个检讨会,但想说的话却顺理成章地滑出口腔,“我不想跟夏油组队了。” 眼前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挺起胸膛说,“我可以自己出任务的。” 正好对于人数稀少的咒术师来说,组队其实是比较少见的做法,通常只有高专新生才会短暂这样做。 ——所以独力面对咒灵才是正常的。 “驳回!”夜蛾正道却中气十足的拒绝了。 “为什么!”她鼓起脸的问。 “我也赞同她的说法。”夏油杰稍微回过神来,点头说,“她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战斗和咒术,不需要另一个人跟着。” 咦,居然称赞她? 这家伙也有良善的时候嘛。 她惊叹了两秒,但又立刻驳回了这个想法——他只是嫌她碍事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你们!” 夜蛾一拍桌子,把两人都招回神。“首先是你,更纱!” “是!”她下意识挺直腰杆。 “只不过是出个任务就弄成这副惨样!你觉得你能离开杰的搭档吗!” “那是因为夏油他……!”更纱想争辩什么。 然而话到口中又停顿下来。 ——算了,要不是夏油吃了那咒灵的幻觉攻击,说不定傻站着任宰任杀的人就是她了。 她把脸撇到一旁。 “今年的咒灵量异常的少,也不太强,外面并没有缺咒术师到要学生进行单独任务。”夜蛾徐徐解释,“这种机会每个十年都不会有一遍的,给我好好珍惜!” 欸,咒灵变弱了吗。 她的思维不由得散发了一下……为什么呢? “还有你,杰!”夜蛾又拍了一下桌子,把她的思想又打散了。 “我知道你这些天都在找杀了悟的仇人的位置,但是术士杀手伏黑甚尔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对象。” 夜蛾放软了一点口吻,“你不要把自己迫得太紧。” 对啊,被杀了的五条悟是夏油的挚友来着,那自然会想复仇吧。 式守更纱把视线转向夏油的身上。 “我没有。”但夏油杰却斩钉截铁的否认,眼神暗沈,“我不在乎那个杀了悟的人在哪里,也不打算去找。” 式守更纱顿时感到不解,忍不住问,“为什么?夏油,你不想为朋友报仇吗?” 他看起来很坚定。 但夜蛾老师应该也不会看错吧? “不用。”夏油杰转过头去,看不清阴影中的表情。 “因为……没有意义。” * “意义?” 家入硝子停下手上写报告书的手问,“夏油那家伙这样说了?” 然后不等更纱回答,硝子又喃喃自语道,“嗯,也像是他的风格吧……” 式守更纱坐在医务室的办公椅上转了转。“硝子,夏油一直在说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那个笨蛋想的,都是像大义那种东西吧。” 家入硝子又恢复了工作的专注,只是分神向她解释。“咒术是强者为了保护弱者而用之类的……真是笨蛋。” ……居然说了两遍。 啊不对,算进上次是三次了。 到底是觉得夏油杰有多笨蛋啊——式守更纱只敢在内心吐槽。 在她看来,夏油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她天天都跟他出任务,所以确实很清楚他就是在找那些下落不明的人,但他嘴上又说不打算复仇。 “我这样做只是因为那些人很危险,他们还有可能害到其他人,所以我作为强者得去铲除他们,保护弱者。”——他这样说。 他的眼中却一瞬间涌现了某种充满愤怒的黏稠黑暗。 明明很想给挚友报仇,却不能面对自己的本心,只有找到正当理由才能让自己行动起来。 真是个扭别到极点的家伙,她想道。但是—— “为了保护其他人而成为咒术师不对吗?”她疑惑地问,“五条家的人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不会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哦。”家入硝子笑了。 “那硝子为什么要当咒术师?”她茫然地抬起头问。 “唔,也没什么原因吧。硬要说的话……是钱?” “跟冥冥小姐一样?” “不是不是。”家入硝子摆手道,不紧不慢的笑着。 “主要是在这里当咒术师的话,感觉买烟的钱、吃饭生活的钱都不用担心,就顺势留下来了……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感觉、是很现实的说法。”更纱搜刮着合适的形容词。 总觉得金钱之类的概念,对她来说仍然很遥远。 “不是每个人都是夏油那种理想主义者啊。”家入硝子笑着随手又点了一根烟,绕着腿说。“这又不是美少女无偿拯救世界的卡通片,我们可是有得到报酬哦。” “……”最喜欢看美少女拯救世界卡通片的更纱。 但是确实,每次完成任务之后都有一串数字加到她的帐户里。 “偶尔也试着拿这些报酬去放松一下怎么?”家入硝子用轻松的口吻说。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自我。 也许不尖锐,但绝对坚韧无比的自我。 “嗯。”更纱有些羡慕。 “说起来,你跟夏油的搭档怎么了?”家入硝子问起,“我听说你们好像要拆队?” 说起这个更纱就有些郁闷,“……没有拆掉。” “所以你们和好了?” “本来的关系就没有’要好’的成分啊。”更纱忍不住吐槽,把脸转另一个方向说,“姑且算是没有拆伙,但也沒有和好吧。” …… 刚才被夜蛾老师训话后,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高专教室。 两人默默在庭园里走了一会。 式守更纱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夏油,说点什么吧。” “……” “你在生气吗?因为我任务做得太差了?还是因为我说不要搭档?”她吶吶地说,完全不擅长处理尴尬的场面。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夏油杰看着前方说。 不是生气却头也不回的跑掉? 式守更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你不觉得我扔在现场太过分了吗。” 夏油杰眯眯眼看向她,“也没有很过分吧,你不是自己爬回来了吗。” “……可以别用爬来形容吗。” 她的本体,姑且是个美少女来着。 式守更纱瞟了他的侧脸一眼。 既然不是她做错了什么的话,那他不爽原因只剩下那个了—— “你最近拉不出屎吧。”她确信道。 “……别开这种粗俗的玩笑。” 夏油杰蹙眉的表情看起来很想洗耳朵。 “好吧,那不说玩笑。” 式守更纱鼓起脸颊说。“夏油,果然我们还是拆伙吧。” “不行,是我刚才武断了。”夏油杰却说,“夜蛾老师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拆伙的时候。” “这是真心话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讨厌我。” “你明明希望我在你眼前消失。” 式守更纱撇开视线。 他选的任务永远都在她的能力之上,而救她的行动永远都慢一拍,伸出的援手永远都带着挣扎和不情愿。 就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让她被咒灵吞噬。 她忍不住问道。“你在旁边看着我出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好几次都想让我被咒灵杀掉?” 风似乎吹过了他的浏海,似乎带来安静的瞬间。 夏油杰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只是在平衡你的安全和让你得到训练之间的距离感。” 不是的。 式守更纱在内心说。 她很清楚,他一直都无意识对她抱持一定程度的杀意。 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点令人不爽。 “只有真正危及性命的战斗是成长的肥料。”夏油杰平静地说道,“你要一刻尽早学会使用悟的力量——事实上,你没有理解到作为五条悟会面对什么危险。” “那你就更应该让我自己去做任务,不是吗?”她闷闷不乐地说。 她其实不太在乎他的回答——就算不是那憎恨似的眼神,他眼中的排斥她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既然夏油那么讨厌她的话,他们就不应该组队嘛。 挚友死亡后,有个从外表到咒力都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天天在身边晃悠,那也太残忍了。 “这世上最不需要一个虚假的五条悟的人就是你了。”她说,“需要我的大概只是五条家和一些被救的人而已。” “你……”夏油杰停顿了一瞬。 “就算夜蛾老师不同意,我也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出任务的。” “我可以自己跟咒灵战斗,不需要你陪在身边,所以……” ——所以,不要流出这么痛苦混乱的咒力。 宛如有什么信念在摇摇欲坠的感觉。 式守更纱的六眼能感受到那种被情绪折磨的咒力流动,他很不对劲——连她都感受到的不对劲。 “有人说过,你很自以为是吗?”夏油杰卻突然说道。 她愣了一下,像是没能接收到突如其来的批评。 “这是我的责任,我不需要你帮我逃避。”他转身发出低低的气音。 那种语气既像告诉她,又像在说服自己。 夏油杰在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而且你误会了,我一次都没有希望过你被咒灵杀掉。” “因为世界需要悟的存在,哪怕那不是他。” ……啊,不需要她啊。 式守更纱愣住慢慢停下脚步。 无论是他的杀意,还是他的毒舌,甚至他直接把她扔在现场她都没有生气过。 但现在她好像知道自己讨厌什么了。 她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好像她只有作为替代品的价值,好像烦厌她连替代品都当不好的态度。 ——跟五条家看她一模一样的眼神。 明明她只是在担心他。 “自以为是的人到底是谁啊。”她停下来,慢慢攥紧了拳头。 第15章 (15) “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式守更纱对着他的背影说。 夏油杰停下脚步,轻描淡写地说,“我都不知道,难道对着冒牌货需要毕恭毕敬吗?” 冒牌货。 她顿时被刺痛了,脑子热得一片空白。 回神过来的瞬间,一发“苍”已经朝着树林的方向打了出去,宛如能量炮一样的苍蓝咒力把整片林木都轰塌了。 “要打架吗?”夏油杰回头蹙眉看着她。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式守更纱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挥出一拳—— 他侧身避开了,抓住她的手腕,重重地踹在她的腹部上。 她飞出去十多米远摔到地上。 “呃……”她蜷缩起身体,一时之间完全站不起来。 ——好弱。 任谁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根本不是成为最强的料子。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俯视着她问道,“说到底,你为什么要成为悟?” “你在、装什么啊……”她抱住肚子喘息,“明明我之前跟硝子说话的时候,你都在门外偷听到了。” “嗯,听到了。”他的表情显得很冷漠,“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为什么答应了这种事?” 她的想法? 式守更纱的视野模糊了一下……作为被卖掉的人,能有什么想法。 ——他到底想让她多难堪呢? “你果然,好讨厌啊。”她湿润的眼中带上了怒气,以负面感情为食粮的咒力疯狂冒出来,她抬起手—— 无下限,斥力。 这家伙站得这么近,就算是她也不会打失。 夏油杰在退后的瞬间,被一股失控的不可抗的咒力冲击,撞在大片的树林上,一直撞倒了数十颗树才停下来。 差点连保护身体的咒力都被击穿了。 “呃、啊……”他吐出一口血。 夏油杰踉跄着爬起来,听到身体里有细微的裂声传出来……是肋骨断了吗。 然而他没有丝毫犹豫,反身翻腾,堪堪避开了更纱踹下来的一脚,反手打出带着咒力的手刀。 这下,轮到她格档的左小臂骨碎了。 “唔!”她硬生生咬下那一声痛喊,直起身体攥紧拳头,右手一拳揍过去他的脸上。 啊噗——他的整张脸都被揍得变形侧过去。 式守更纱喘着气后退了两步,回答他的问题。 “我家很穷啊。” “老爸做生意失败后,整天喝酒打小弹珠,老妈也不时不见踪影。他们只要一见面就是吵架——” 什么都吵,什么都摔。 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们,也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掏弄没几个钱的裤袋给她买蛋糕,在她上小学的时候一家三口到校门口拍照,在她生病的时候跑几条街为她找药吃…… 甚至在知道她有咒术天赋后,还会翻腾整个家去找来以前的祖先的笔记给她看。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是一家人。 后来生计好像越来越艰难的样子,卖掉她也无可厚非吧。 “我就算逃回去,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滴答。 就在夏油杰愣神的一瞬间。 式守更纱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骑到他身上又一拳落下,他的脸被揍向另一边。 “如果离开五条家,我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所以,他们要求的我都答应了。” 滴答。 眼泪掉在夏油杰的胸膛上。 “呜、如果这就是……你想听到的答案的话——” 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夏油杰既理智地清楚世上需要有五条悟,感情上又希望她这个冒牌货消失在咒术界。 就跟这里的每个人一样。 ——明明她那么期待跟他当朋友。 “你太过分了……呜、呜……呜哇啊啊啊……”她委屈得嚎啕大哭,眼泪不断掉下来。 式守更纱坐在他身上发泄似的不管不顾乱揍一气,甚至都没有去看他已经脸青鼻肿的脸。 如果这就是他想让她亲口承认的说话。 ——她是不重要的影子。 ——是没有人需要的式守更纱。 直到很久都没有感觉反抗,她一抬头才发现夏油杰在用发愣的表情看她。 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她的存在。 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小小的、是她自己的拳头。 ——拟态被解除了。 身体太柔软了,也缩小了两三圈,眼角余光能看到长及肩头的褐发软软地垂下来。 “不、什么时候解除的?”式守更纱茫然的喃喃自语。 她踉跄着站起来,自己不小心打破束缚了——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拿走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夏油杰欲言又止像想说什么。 式守更纱退后了一步。 ——她什么都不想听。 ——不想知道对方会怎样嘲笑她。 她粗鲁地擦走脸上的液体,看也不看夏油的表情,再次发动拟态飞也似的逃了。 * “……”家入硝子默默把手上的烟放下来,“真有你的,居然能把那傢伙揍了一顿。” “……” 式守更纱羞耻得想钻进地底。 她想起自己最初只是想跟同期搞好关系的,结果被叫了声“冒牌货”就一气上头,莫名其妙跟人打架,还自顾自在丛林里大哭大闹了一场。 最后夏油杰被揍得脸青鼻肿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她跑了。 ——啊啊她都做了什么啊! 难道是这些天压力太大了吗,怎么脑子一热就打架了。 还当着人家面前哭鼻子呢,简直是逊破天际了。 她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后,又一直懊恼得抱头四窜。 最后决定躲进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先治好伤再说。 “所以,你算是打赢了吗?”家入硝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不知道。”式守更纱双手捂住脸不想思考。 虽然倒下的人是夏油,但嚎啕大哭着跑走的人是她。 真算起来的话,只能叫一个down一个弃赛。 家入硝子拍拍她的肩头,“总之,你算是做得很好啦。” 式守更纱有些迟疑,“这、这算是做得很好吗?” 她只是像个小鬼似的哭着打了一架哦? “嗯,相信我。”家入硝子笑了。“夏油那家伙,有时候就是不打一架不开窍的类型。” ——呃,打架能怎样开窍? 式守更纱满脑子问号。 但在硝子鼓励的微笑下,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怀着忐忑不定的心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了。 她离开好一会后,出现在医务室的是脸青鼻肿的夏油杰。 他靠在门框的边缘,像是难受似的闭上眼睛。 “夏油,你总算来了。” 家入硝子坐在椅上转过来,见他似乎伤得不轻,就摆出一脸看戏的表情,“我就说,你惹她干什么呢?” “……可不是我要打架的。”夏油杰移开视线地说,用冰凉的手背贴了下青肿起来的脸。 “她是好孩子哦,不用想都知道是你把她惹火了。” “……硝子,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哪边都不站。”家入硝子低头替夏油检查起伤势……哇,居然断了三根肋骨,看起来更纱真的很生气啊。 居然能跟夏油对打成这样。 那孩子其实还满有潜力的嘛。 “夏油,你也差不多一点吧。” “闹了这么久的情绪,我看着都觉得累,你是怎么回事?” 家入硝子用反转术式把他比较重的内伤都治好。 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 “……悟死后,甚至没有一个公开的葬礼。没有人知道他不在了,只落得一个死后无名的下场。” “除了我们以外,有谁会为悟感到不公平呢?” “笨——蛋,你也很清楚五条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东西吧。”家入硝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我知道……”夏油杰沉默了一下。 这并不应该责怪任何人。 ——他明明是清楚的,感情上却无法忍受。 看着与挚友外表一模一样的家伙弱得要命,做着连初学者都不如的动作,真是太令人火大了。 但是……刚才的几拳倒是挥得不错。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家入硝子治好了那几根断掉的肋骨,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眼,耸耸肩说,“脸上的伤不是很严重,不治也可以吧。” “……” 夏油杰默默看着高专唯一的治疗术师。 “正好多看几天。”家入硝子坐下来喝咖啡,指了指他脸上的伤,“这个看起来没有很难躲,为什么没有避开?” “……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夏油杰违心地回答。 毕竟看到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无法动作了。 即使是脸上接连传来的的疼痛都没法驱动他。 她是那么的轻,身量单薄到像一阵风就能卷起。 ……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被怎样强硬地训练,才变得那么憔悴瘦削呢? ——是他太焦躁和苛刻了吗。 那样的念头突然就在脑中出现。 还以为是为了利益而取代悟的家伙,结果只是那种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孩子。 “总之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一次对练而已。”夏油杰叹息着打开门说。 “是是,记得找个机会去跟她和好哦。”家入硝子基本毫不在乎,摆了摆手让他离开医务室。 第16章 (16) 第二天,式守更纱感觉到气氛僵硬不已。 新的任务指令拿到了,两人整装共同出动。 但经过之前的打斗,现在……正处于绝赞尴尬中。 庭园的风拂过身边,好一会都没人开口,她努力绷紧了脸颊显得冷静一点。 “对不起。”夏油杰突然说道。 ……啊,怎么道歉了? 式守更纱忐忑不定地看着他。 这、这是什么陷阱吗? “我明明对你的处境一无所知,却自顾自的被情绪淹没头脑。”他却只是看着她承认道。 “抱歉,是我太不成熟了,没控制好自己。” 更纱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差点连强行表现出来的冷静表情都维持不住。 这家伙意外的是会道歉的人啊,还以为是死撑自尊的类型…… “不,我才是。”她干巴巴的说,“抱歉,我昨天太冲动了。” 较真起来的话,是她误会了他,还没轻没重地先动手的。 而他却很明显手下留情了。 ……呼呼——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 拜托,更纱啊更纱快说点什么吧——她在脑中拼命找话题。 夏油杰长出了一口气,抓住自己的前发开口。 “我确实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眼前,但不是因为讨厌你。” “只是为已经不存在的好友……感到不值而已。” “但是整件事情对你来说也是灾难吧,我现在才意识到这点。”他像是没辙似的说。 式守更纱近乎震惊地睁大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她不明白——光是打一架居然有这种效果吗? “直到目前为止让你看到不成体统的样子,确实是我的失误……我道歉。”他深呼吸着露出苦涩的笑容。 明明夏油杰是如此的讨厌一切,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半丝不情愿。 就好像把内心的情绪封到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 式守更纱感觉到令人手足无措的违和感。 但事情又好像在对方的示弱下结束了。 夏油杰看起来像是整理了一会自己的心情,重新露出平和的表情。“我之前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能再给我一遍机会吗?” “呃、倒也不至于说到这个地步啦。”她有些迟疑的说。“我们怎么说都是同学兼临时战友,我又没有想要绝交……” 他眯起眼睛笑了,“那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夏油杰,你的前辈。” 这、这算是交朋友仪式吗? 不管如何,式守更纱感到有些高兴。 她怀抱着满足开口道,“嗯,我是式……” 心脏传来一瞬间的束缚感。 ——立刻提醒她冰冷的、无法违逆的现实。 她顿时回神过来,讪笑道,“抱歉,出于束缚,我不能自我介绍。” “即使我已经看过你的真身?”夏油杰看起来有些意外。 “嗯,只要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就不能主动暴露出自己的真正身分——就是这样的束缚。”她看着庭园说。 夏油杰眯着眼睛问,“那要是我拷问你呢?能到达’万不得已’的程度吗?” “……拜托别说这种危险的话。” 这家伙很可能做得出来! 夏油杰只是想了一下,点头道。“明白了,我会自己去查的,那就不违反你身上的束缚条件吧。” “你……肯这样做吗?”她有些不确定。 “当然,我会搞清楚你的名字的。”夏油杰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头,“多多指教了,搭档。” “嗯!多多指教。” 式守更纱惊喜的绽开笑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泡在暖洋洋的温泉中。 她把那一丝违和感抛到脑后。 * 菱垣津津有味的听完。 “后来关系有变好吗?”它不由得问。 后来吗? 式守更纱回想了一下夏油杰的态度。 一开始大概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吧。 后来相处久了,好像确实有熟稔起来。 夏油杰很会照顾人,也会不时答应她一些无理的要求。 但她又不太确定,因为他、偶尔会用那种很冰冷很黑暗的眼神看她呢,就像想把她生吞活吃似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 式守更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探究。 她对菱垣叹气道,“唉,我感觉关系好像有变好……但大概是没有吧。”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都还是那样彬彬有礼的态度,成熟温柔地照顾作为同僚的她,然后把真正的情绪深深藏起来。 姑且是有把她当成同伴啦。 但又好像带着一种怪异的距离感,就算想拉近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男人心,海底针啊。” “?”菱垣一脸问号。 式守更纱也不指望这小傻妖怪会搞得清楚——因为连当事人的她也搞不清楚夏油杰的态度。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就这样说着过去的事情,居然已经过去半天了。 “嗯——过去的故事就先放一边好了。”她懒洋洋伸展了一下腰背,走向厨房,“你饿了吗?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冰箱还留着昨天没吃的半个饭团,热一下就能吃了,还是吃剩下的七辻屋红豆包呢? 唔,偶尔自制一下蛋包饭吧? ——哎,都不怎么好吃的感觉。 “不了,今晚约了斑大人他们去喝酒。”菱垣一脸老实的拒绝。 斑,是守在夏目身边的大妖怪。 更纱有些惊讶,“你居然也有社交啊。” 菱垣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害羞,“以前是我的力量太弱了,连很多妖怪都看不见我,但跟更纱大人结缘后,力量自然而然就变强了。” “知道了,你去吧。”她随性的挥挥手说,小妖怪交到朋友是好事,“不过别闹事哦。” “是!”菱垣一脸兴奋的出门了。 式守更纱摇头笑着看它高兴的样子。 这一个两个的,起司也自己出去浪了,周末居然只有她一人在屋里,她愉快又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 好闲啊。 屋外树影婆娑,风吹微凉。 这么舒服的天气,要是还能有什么甜腻的东西塞在口中就好了。 虽然七辻屋的红豆包也很好吃,但附近只有这家在卖甜点,她差不多也吃腻了。 “有什么好吃的吗?”她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 一个post突然跳到她眼前。 东京装修精美的铺面,橱窗放着一个个淋上糖浆的甜甜圈,七彩缤纷,看起来就是齁甜又令人停不下来的大好物—— “五月限定,枫糖特大甜甜圈……”她的手指停在页面上,反应过来前,口水已经在分泌了。 呜哇,这个绝对很好吃。 但是地点在东京啊,那种咒灵和咒术师扎堆的地方可真是让人敬谢不敏—— 那里人口密集,光是吸入那里浓稠污浊的诅咒气息,就能让人精神萎靡。那种腐烂的味道闻起上来就像…… 就像后山传来的诅咒气息。 “……” 不、不是吧。 总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无奈地放下手机。 虽然不想碰咒术师的事,但出现在家附近的咒灵总不能不管。 哪怕目前奉行“各家自扫门前雪”的人生态度,但掉到家门的雪……还是得扫的。 她悻悻地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其实就是在睡衣加了一件长外套,反正她去去就回,没所谓啦。 这种乡下地方晚上也不会有人在外面打转。 深山的夜晚还有点冷。 林中一片漆黑,她呼气揉着手臂拾级上坡。 她忍不住在内心抱怨,明明是悠闲的周末夜晚,为什么她非得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时候出来找咒灵啊…… 哎,好麻烦啊。 当她走到诅咒最浓烈之处时,看到山上到处乌云密布,阴森的气息源源不绝的传来——已经不是一棵树的气息了,而是笼罩了整个后山的诅咒。 ——恐怕是挺危险的咒灵。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浊污残秽,皆尽禊袚。”她摆出一个熟稔的手势。 从天空开始笼罩后山黑暗半圆结界,慢慢落到地上,像半透明的碗一个封住了她所在的地方。 这“帐”是简单的结界,能让诅咒显形,也能隔绝外界的视线,免得咒术师的战斗被发现。 山里已经被咒灵筑成生得领域了,一片看不见出口的怪异景象。 本来生活在山上的妖怪与动物们,则是尸体被扭曲、或是肉块四散的死亡了,到处都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这根本就是完全长成了。 看来没了六眼,她对诅咒的感知能力真的大幅下降了。 她喃喃自语,“是特级吧。” 这种程度的力量绝对不寻常。 不过八原这样的乡下小地方是怎么诞生特级咒灵的? (17) 事情有点不对劲,还是多调查一下吧。 反正八原这种荒山野岭的,看起来也不像会有咒术师来处理的样子,多半是造成伤亡后才会派人来吧。 她有很多时间,但是…… “呜哇——” 背后传来的不是咒灵的攻击,而是高中男生从树上掉下来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看见栗发少年满身树叶泥泞的狼狈样子。“夏目?” 他在微微发抖,看起来没有受伤,但似乎已经在树上待了好一段时间,浑身都被吓得脱力了。 “没事吧?你怎会在这种时候到山上的?”式守更纱扶起双腿发软的少年。 他勉强直起身体说。“下午的时候……我跑到山上的神社、避开妖怪,然后就在森林中走不出来了……” 居然能在特级咒灵的地盘坚持这么久。 真是了不起的孩子。 “真是的……”她叹息了一声。 刚才有多管闲事真是太好了。 不然明天她恐怕只能看到他的尸体了。 “还能走吗?”她微微弯下腰间。 “嗯、我……”夏目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因为消耗太多体力摔倒在地上。“啊!” “你在咒灵的地盘待太久了,哪怕不是普通人,身体被诅咒侵蚀也会变得虚弱。”尤其还是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 式守更纱先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借力,然后顺势背起他。 “欸?”夏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凌空了一瞬,随即发现自己的体重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老师……” 他惊讶又不好意思的动了动,似乎不习惯被这样背着。 “没关系,就这样吧。”她安抚的说,他的身体和双腿还在剧烈的发抖,眼前可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我先送你下山,现在咒灵还在潜伏,你不要离我太远。” 咒灵回头再袚除吧。 式守更纱放出大量的咒力,震慑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咒灵,免得它跑出来吓到小朋友。 “但是……” “不要但是,你也没力气走了吧。” 夏目努力抬了抬头,浑身都虚弱无力——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下山了。 眼前是成年女性略带骨感的背部,看起来纤细,步履却非常稳定强大,一步步背着他走向山下。 ……居然要被大人背回家。 除了小时候迷路,就没有再试过了。 夏目耳朵通红,趴在她的背上呐呐,“太丢人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更纱微微侧脸。 “……”夏目不愿说话。 “别在意,夏目。” 更纱背着他慢吞吞地走着,仰面轻快地笑了。“老师我啊,以前是个爱哭鬼呢——比这更丢人的事情都做过多去了。” 夏目看了她的侧脸一眼——她年轻漂亮,性格又开朗,学校里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看起来就像过得顺风顺水的。 “……骗人的吧。”他小声含糊地说。 “才没有骗你呢。”式守更纱笑得轻松。 但她其实有些压力头大。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她都是做战斗指导和训练,负责带学生出门做任务的都是夏油杰。 他知道她不喜欢在战斗的时候顾忌小朋友们,也根本不熟练在危机中照顾他人。 而且使得最习惯的无下限咒术不能用了,咒灵气息掩盖也做得很好,几乎与林木融为一体,她可能会反应不及。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 “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藏在这里。”夏目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她托着他的体重走下山。“放心吧,它暂时不会过来的。” 树丛的边缘藏着咒灵的怪异脑袋,它露出半个,头顶的花纹冒出一点,见她在盯住它,又飞快的缩回去。 ——不错,还算识趣。 “……那就是咒灵吗?” “对。” “抱歉,没有立刻过来。”她对夏目说,“这座山上的咒灵似乎能很好的躲藏在森林中,连我都没有发现它的咒胎,只是一瞬间感觉到气息。” “这是何等的残酷……” 夏目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他的表情就像她第一次在五条家看到那些照片。 不止是妖怪与动物们,甚至连人的尸体也有。 从衣服看起来,是山下商店那对喜欢登山的夫妇,还有几个外来的登山者。 他像无法承受似的抿紧了嘴唇,眼神充满了难过与悲伤。 “如果我……”他忍不住说。 “夏目,那不是你的错,你就算奉上性命也不会救到他们。” 哪怕不看他,更纱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善良的年轻孩子总是很容易自责。 他们仍然很脆弱,必须有人告诉他们、肯定他们,不然他们就会掉进可怕又无法挣脱的情绪深渊。 “夏目君,你还想代替祖母交还更多妖怪的名字,对吗?” “……嗯,我想是的。”夏目很低声的说。 “那你要是死掉就没意义了。”式守更纱慢慢走下山说,“你对上特级咒灵就跟送死没什么差别,除了遇难名单会多上你的名字。” “……” “你躲起来做得很好,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了。只有继续努力活下去,才能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虽然得一瞬间从周五假期心态变成工作ode,但对着小朋友还是得努力安抚的——嗯,她就是这么敬业。 夏目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他问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老师……像今天这样的景象,您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 更纱突然愣了一下。 然后不由得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嗯,多到数不清了。” 生命凄惨地消逝的样子。 她想用更平述的态度回答,但她的语气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更厌倦。 所以她才讨厌啊,咒术师的工作。 但出现在家附近的咒灵总不能不管。 她一步步的背着少年下山,这聊天气氛也太糟糕了。 幸好她们很快就到了生得领域的边缘。 外面守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似的美丽生物,额上的红色咒印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妖怪,而且是很强的妖怪。 “猫咪老师!”夏目发出惊讶的声音。 “夏目!”大妖怪看到他平安归来,立刻变回三色招财猫,毫不客气的生气起来。“我找你好久了!你到底跑到哪里了!” “还不是猫咪老师去喝酒了……” 夏目抱怨著从更纱的背上滑下来,对她说,“更紗老師,给你添麻烦了。” “好啦别客气,晚上很危险,快点让你的同伴护送回家吧。”更纱笑了,把夏目推离生得领域,回到斑的保护范围。 她待会还得去袚除咒灵呢。 “是,更……更纱老师!”夏目微笑的话语混杂其中,然后他惊恐地睁大眼睛。 咻—— 她的手臂绽放出鲜艳的血花,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哎呀,果然忍不住吗。 强力的咒力波动从后方传来,是盘据在这个地方的特级咒灵袭击的气息。 也是啦,在自己的生得领域被外来者震慑得不能露面,就算是咒灵也肯定很不爽吧。 零点零一秒间,咒灵的爪牙伸到她的脖子前。 它看似畏惧地蛰伏在暗处,恐怕就是在等待着她把夏目送出去后,松懈下来的一瞬间。 作为新生的特级咒灵来说,还挺有战略意识的。 式守更纱抬手格挡下来,咒灵的长枝桠穿过了她的小臂,血滴滴答答的掉下来。 “我大概休假太久了,反应都生锈下来了。”她感慨的说。 特级咒灵的咒力不可避免的流进她的身体。 她长年模拟他人的咒力在自己体内流动,对咒力的变化很敏感。 所以比起肉眼的观察,直接的接触会比较方便她了解咒灵的成分,有时候还能让她追溯到出乎意料的线索。 它的诅咒气息有点奇怪。 总觉得,混杂了什么别的进去…… 她还在思考着,就听到少年焦急的叫喊着冲进来。 “更纱老师!” “夏目?等……!”她错愕的看着他。 不都把人送出结界了,他还跑回来干什么! “■ ■ ■——”咒灵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像在试着跟夏目沟通。 『人类的孩子啊,我是花御,你的名字是?』 诡异的是,同一时间咒灵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 “你离更纱老师远点!”夏目只是大喊着对着咒灵高高举起拳头,用力的挥下去,却在那一瞬间,攻击去势停下来了—— 少年的腹部却被地底冒出来的诅咒枝桠直直刺中,血液也溅得七零八落。 “啊。” 他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身体。 然后无声的倒在地上。 “夏目!”斑发出焦急的叫喊,眼看就要跑进来。 “别过来!”她喝住了牠。 “■ ■ ■ 。” 『妖怪、人类……都不好,它们正在不断吸取森林的力量。』 “■ ■ ■ ■ ■!!” 『你们名字是夏目吗?你很特别,这里有些妖怪在死前请求我不要伤害你。不然你早就被我杀死了。』名为花御的咒灵继续说,『但是你带来了很危险的人物!!』 它把目光投向她。 树枝从眼里长出来,壮硕的人类上半身、二十公分长的坚硬趾甲,还有一整排从脸到后脑袋的十只眼睛…… 哎,好丑的咒灵啊。 “真是的。如果你耐心一点的话,也许能多活十分钟吧。”她的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不悦。 明明只是差一点,就能让小朋友平安回家了。 夏目还在旁边不舒服地流血,速战速决吧,选破坏力最小的。 【部分拟态·咒灵操术。】 夏油杰的咒术“咒灵操术”。 他是她唯一没有意欲拟态的人,不止是因为咒灵很难吃,而且她一旦解除了拟态,收服过的咒灵就会全都跑出来,那就失去意义了。 但某些时候,他的咒术又意外的好用。 大概是情绪有点波动了,连头发都不小心拟态成黑色。 她感觉到由自己拟态出来的、夏油杰的咒力在她的体内流动,还不小心溢出来一点了,带起一股冲力强大的风。 “过来。”她对咒灵勾了勾手指。 咒灵先是疑惑。 然后在咒术的发动中,尖叫着被收束压缩、不情不愿的成为一个混沌浊恶的小球。 她张开口,含进比诅咒更漆黑的咒灵球。 ……啊呸!好难吃! 小小的球里混合了无数人的憎恨、恐惧、忌讳的味道,就像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令人无比的作呕。 所以她才不喜欢用夏油杰的咒术—— 她忍住恶心尽量忽略味道,用力的咽了下去。 “吃、吃下去了?”夏目睁大眼睛,几乎忘了自己在流血的样子。 她再次把它吐出来的时候,咒灵“花御”已经成为受她控制的东西了。 『自刎吧。』她对它命令道。 在咒灵操术下,被操控的咒灵毫不犹豫的把长长的枝桠手指捅进自己的核心,炸裂咒力,仰天发出尖锐的长鸣庞然倒下。 第18章 (18) “好厉害,明明是那么危险的咒灵……”夏目愣愣的看着。 “夏目,你先别动,现在就为你治疗。”她蹲下来,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按硝子教导的记忆发动了反转术式。 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夏目的腹部出血停止,血肉重新黏合再生。 治疗的中途,她有些无奈的问,“你刚才怎么冲上来了?” 夏目低着头很轻声的说,“因为那个咒灵散发出很糟糕的气息、你又突然被它刺伤,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要死在我面前。” “再紧急也轮不到一个孩子对付这么危险的诅咒。”她不得不强调道。 ——真是的,不听人劝的性格啊。 不过也不全是他的问题。 居然让小朋友担心得冲上来了,她真是大人失格。 “抱歉,让你担心了。”她揉了揉他的头顶,“我会治疗的术式嘛,所以偶尔就不太在乎受伤。” 夏目看向她的染血破烂的袖子,低低的“嗯”了一声,“那真是糟糕的习惯,衣服也不能用了。” “直接用身体感受会比较快掌握对面的情况。”她解释道,“不过确实糟糕,不会治疗自己的不要乱学哦。” 最后一点伤口都治愈了。 夏目低头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躯体,低头说道,“其实更纱老师不需要我的帮忙吧。” 他看起来有些低落。 更纱就放开他治好的手重新站起来,顺便也把他拉起来,“不,为了他人挺身而出是很优秀的品质哦,请继续保持下去。” 他愣了一下,有些高兴起来。“嗯!” 她不得不补上了一句,“量力而为的保持下去。” …… 虽然中间出了一点意外,但她总算能平安无事把夏目送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她稍微放松了肩头,带小朋友的压力好大啊。 总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死掉了。 要是能回去原世界的话,想办法犒劳一下夏油杰吧。 她低头用反转术式,把自己被刺穿的小臂也治好。 夏目进屋前,有些犹豫的说,“老师,我觉得很奇怪,那个咒灵为什么杀了那么多妖怪们,但又听妖怪的话不杀我呢?” “不知道,咒灵的想法一直都是谜。”她随意的说。“因为探究太深入的话,连自己都会陷入诅咒哦。” 眼看夏目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就说,“硬要说的话……因为本能吧。” “本能?” “无论什么样子的咒灵,诅咒和杀戮都是难以抑制的本能,忍耐了不杀你,就需要杀点别的来补偿;又或者杀掉妖怪就是它本来的目的——偶尔也有那种的吧,听受害者遗言的杀人犯。” 夏目露出明显不适的表情。 她笑笑说,“所以说吧,别去想,让别人去袚除就够了。” 虽然是这样安慰他,但她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 她从来没见过能说话和深入思考的咒灵。 如果这是一种进化的话,恐怕袚除变得很棘手。 ……也不知道原来的世界那边怎样了。 虽说没了她不会致命,但面对这种情况的话,少了一个劳动力大概会有点辛苦吧。 她看着夏目安全的进屋,就回到后山掩盖咒力痕迹。 由于有特级咒灵与死者出现了,肯定会引来调查——她姑且是拟态成其他人,到处乱跑掩盖自己的咒力和夏目的气息了。 即使咒术高专的人到这里调查,也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她可不想被当成奇怪的诅咒师了。 按照咒术界的尿性来说,过分强大的非咒术师九成九会被当成有害的诅咒师对待和处理。 以前她自己就接过不少类似的任务。 虽然一部分最后在她的说服(物理)下变成正式的咒术师了……但她不想当咒术师,也不想被铲除啊! 就是拟态夏油杰的时候,因为操纵咒灵而咒力外溢得太夸张,到处都是残秽,不可能完全掩盖。 不过夏油杰的残秽跟她式守更纱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是高专教师兼特级咒术师。 因为他很强,教孩子还算有耐性,而且经过磨合性格变得正常后,他待人也很温和体贴(虽然只是表面上),深受咒术师们和学生们信赖。 假如这个世界也有他的话,应该也会在差不多的位置吧。 要是咒术高专的人真的来调查的话,就会认为自己的咒术师已经顺手处理了,那就更不会追究背后的原因。 完美。 她拍干净手回家睡觉。 * “哟西,最后一个~” 屋顶上戴着眼罩的高大白发男人轻松的一手捏碎了看不见的怪物的头颅。 晚上的东京非常的热闹旺盛,繁忙的交通声音与人声涌进耳中,看起来一片祥和。 实际情况却不如表面般和平。 人流密集得惊人,当然诅咒也是混浊得令人难忘。 常人看不到的怪物盘据在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准备对无知无觉的人们大快朵颐。 五条悟哼着歌单手插口袋,对普通人来说的灭顶之灾,对他来说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小麻烦。 他跳下小巷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 “喂喂~” “悟!你居然把宿傩的容器带进高专——至少事前跟我说一声啊!”对面传来夜蛾校长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个少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五条悟想了一下说,“夜蛾,大晚上的生气会折寿哦。” “你还好意思说!”夜蛾校长不由得扬起声音,“那群老头现在要找我兴师问罪,你快给我回来!” “真麻烦。”五条悟嘟哝了一句,甩着手说。“知道了知道了,告诉那群没种的老橘子,我两个小时后到,让他们酙好茶土下座等着。” “等等,你不是在东京吗?为什么要这么久?” “我还要去新店买五月限定版的枫糖特大甜甜圈,那可重要了。”他一本正经的说,又轻快的扬声,“对了,在我回来之前,可别让他们碰容器哦!” “告诉他们,碰过的话就后果自负~” “我不会给那群老东西擦屁股的,嗯,就这样。” “喂?喂?悟……” 嘟。 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哎呀,今天真是不走运呢。”他感叹着收回了手机,又是麻烦满载的一天啊。 话虽如此,他仍然是轻松的哼着歌去买甜点。 嗯,不愧是他。 一整天咒灵咒灵的,偶尔还有腐臭上完全不输咒灵的烂橘子夹杂其中,就算是休息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要是不能心态轻松给自己找点爱好,他大概早就过劳死啦。 五条悟一脸愉快的走到大热甜点店前。 本来只打算光顾看板限定的枫糖口味的,但这家的甜甜圈太诱人了,一时心血来潮又买了一堆在路上吃。 以至于他收到伊地知的通知的时候,口中还叼着甜得发腻的面团,“欸,找到杰的残秽?” “喂喂,真的假的?”他吞下口中的甜点,翘腿坐在轿车的后座。 “八原的远乡山,晚上十时,特级咒灵被观测到,在’窗’准备报告的时候,已经有人处理了……哈!”他单手揪着任务书晃了晃,“消失得挺快的嘛。” “该不会是那些老东西为了把我支开而弄出来的假消息吧。” 难得他的学生想保下一个人,哪怕对方是宿傩的容器,作为老师他也想好好满足他呢。 要是那些反对的老东西们来搞事的话…… 五条悟双手合十的思忖。 “这是千真万确的情报!” 前面开着车接送的伊地知彷佛感受到后面传来的压力,艰难的点头道,“因为感觉特级咒灵消失得蹊跷,七海先生前些日子经过八原就去看了一下……按他所说,现场确实留着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残秽。” “唔,既然连七海都确认了的话,那只能说是时机不凑巧了。”五条悟语气懒洋洋的,优哉游哉的模样,“那应该是相似度相当高的假货、甚至有可能是本人的遗体被利用了吧。” 五条悟摸着下巴,慢慢收起了笑容。 ——真是令人笑不出来的消息。 昔日的好友夏油杰踏上歧途,手刃数不清的普通人,去年在闹巿引起大规模的咒灵袭击“百夜鬼行”,最终死在他的手上。 他可是亲眼确实看着对方死去的。 但他没有按照规定把遗体交给硝子处理,而是直接下葬了……多少也因为这两人是他的唯二的同学了吧。 然而,要是遗体被谁利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有刻意掩盖痕迹的情况,那大概率是人为,确实需要我去亲自确认一下。”他的神情渐渐冷淡下来。 “而且也得挖开土看看杰的遗体还在不在呢……啧,最近尽是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五条悟只是沉默了一会,又很快回复到平常吊儿郎当的表情。 “那么?”他张口道。 伊地知捏住方向盘,假装专注地看着前路,希望能避过对方接下来的问话—— 但是五条悟不靠谱归不靠谱,该问的却极少落下。 “线索呢?”他凑上前问,像已经看穿了什么,“任务交到我手上,应该已经有一点头绪了吧。” 第19章 (19) 来了! 伊地知为自己默哀了一秒,才弱弱地回答,“没、没有确切的线索……” “没有?”五条悟很惊讶。 至少语气上没人能分清他到底是真的被惊到,还是想装模作样地嘲笑别人一番。 “因为现场没有留下可疑的残秽……”伊地知小声的辩解道。 “哎呀哎呀,不是吧。”五条悟向后座一靠,翘着长腿说着不知真假的威胁。“这不是大失职嘛,扇你脸哦伊知地。” “不,五条先生,请不要那样做……” 明明只有二十来岁、却沧桑得像四十岁社畜的伊地知把肩头缩起来,恨不得能自己能缩到驾驶座里,从此融为一体。 “或者倒立交叉步,你想选择哪种?”后座那个屑却觉得欺负人很好玩,兴致勃勃,“这可是你的错哦?” “请、请放过我。”伊地知完全不想被捉弄。“那个,请听我说!” 他努力地清了清喉咙,“除了夏油杰的残秽之外,现场只有几位普通人的气息,而且非常微弱,分不清楚留下的时间……” “欸,这是辩解?” “不是!”伊地知飞快的回答,“因为现场没有线索,所以我按照七海先生的指示,调查了八原的所有居民的背景资料。” 八原这种小地方藏不住人,只有一条路出入,前后都是山林和河川,左邻右舍又是熟人,只要是生人经过,肯定会留下踪迹和印象。 而调查的结果,是那几天没有任何外来者。 所以事件要不是跟八原的居民有关,就是对方完全不需要借助交通工具、也谨慎得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最近因为接近夏日祭的关系,居民都在忙碌,也没有任何人离开的资料。” “根据七海先生的推断,我们已经排查初步锁定了一位女性。”伊地知驾着车抽空递出一个平板,上面是一份女性的档案和证件照。 “就是这位。” “哦?让我看看……”五条悟的音调扬起,一目十行的瞟着资料内容。 照片里是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性。 她微笑看着镜头,五官端正漂亮,暖棕的眼睛像水晶般明亮光彩,长发与衣服都打理得贴服顺滑—— 给人的感觉就是人缘与脾气都很好的家伙。 “唔。”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摸着下巴。“七海觉得这家伙很可疑吗?” “不,他没这么说。” “哈?” “但她是八原的异数。” 八原很久都没有外来者定居了。 她却在数月前出现在八原,没有人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能以非执业资格成为一名乡村教师。 伊地知解说道,“这位女性姑且有书面上的出身背景,是更偏僻的乡下地方,但关于她的印象和电子纪录却一丁点都没有,就像……” “就像凭空捏造出来的人,对吧。”五条悟接下去。 按照七海的描述,女性拥有彻头彻尾的东京口音和举止,与她出身乡村的背景完全不符。 如果是为了潮流而刻意模仿东京口音的话,像七海那样可靠又细心精明的人应该会看出来才对…… 也就是说,要不她的身分是假的,要不她的存在肯定有可疑。 “还有一位转学生少年。”伊地知接着说下去,资料夹着另一份档案,“少年的履历没有问题,但他很可能是八原是唯一拥有咒力天赋的人。” “转校老师和转学生的同时有可疑吗,真有趣。”五条悟双手垫着后脑,“哎呀哎呀伊地知,手上拿着这种有趣的情报就早点说嘛,难道你很喜欢被我捉弄吗?” 您也知道自己很恶劣吗五条先生,伊地知腹诽,而且——“我说的明明是没有确切的线索……”他小声如蚊呐的辩解道。 不过还好昨天有彻夜调查了。 他奉上了两个黑眼圈换来的情报,好不容易避过了性格恶劣的五条先生的捉弄,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很好,决定了。”后面不知体贴为何物的五条悟却突然说,“伊地知,掉头,我们去八原看看。” 线索脆弱又暧昧不明,唯一的指向是照片中的女性和少年,那自然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欸?但是五条先生,我们接下来不是先要去见高层们……”伊地知下意识为偏离行程感到疑惑,那宿傩的容器怎么办? “伊——地——知——” “是!马上就去!” 伊知地立刻弹了一下。 可怜卑微的社畜不敢反抗任性的上司。 黑色的轿车被踩着油门飞快拐弯冲向新干线站,活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追赶似的,生怕慢一秒就要被生吞活剥。 * 轻小说部。 式守更纱的表情很严肃。 自从她清理掉后山的奇怪特级咒灵后,已经过了五天。 咒术高专不是没有派人过来处理后续问题,但来的人居然是以认真和细心为人所知的七海建人,这个实在是出乎意料。 七海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认真男人,用惊人的锐利眼神把整个八原都逛了一遍,仔细得连街尾的流浪猫生了一窝崽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她本来因为难得看到“熟人”而想凑热闹的脚也默默缩回去。 ——实在没有信心在这人面前完全不露出破绽。 她看着七海先是走了一趟现场,又打出了数个电话,眉心皱得越来越紧,表情看起来半点都不像事情要告一段落。 ……糟了,他可不像其他看到没事就走人的咒术师。 按照他一定会认真确认的性格,可能让他发现了不是真正的夏油杰清理掉咒灵的事实了。 ——“明明本人没有到过现场,却留下了残秽”这种事,肯定会惹来进一步调查。 式守更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更纱老师。”夏目抬头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连夜逃出八原。”她幽幽地说。 她有感觉到自己被七海多看了两眼。 但她姑且已经把自己拟态成无咒术的普通人,藏得严严实实的。 应该、会没事吧? 而且就算有事她也不太想跑,因为八原有很多她重视的东西——起司、菱垣、学生们,还有这平凡幸福的生活。 通通都丢掉就太可惜了。 “说起来,夏日祭要到了。”北本看了眼月历说。 “是下星期来着。” “我们要不要一起约出去玩?”西村兴致勃勃地说。 “听说有大烟花看,卖苹果糖的大叔也说他有了新配方,让我们一定要去吃吃看。” “夏目,你去吗?”田沼问道。 “我……”夏目犹豫不决的看了一眼更纱。 式守更纱立刻t到他的意思,“去吧,那天我也会去的。” 她对他眨眼睛,用只有他听到的气音说,“那天我会在外面看守着,不会让妖怪进到祭典的。” 所以,放心去玩吧。 夏目却摇了摇头说,“我是想邀请更纱老师去玩,老师在八原没有能一起出门的朋友吧。” “……虽然你是对的,但总觉得暖心又有点扎心。” 她忍不住捂了一下脸,“成年人交朋友可是很困难的……先不提这个,外出去玩让我一起真的可以吗?” 虽说年龄差只有几年,但她的身分好歹是老师来着。 “为什么不可以?”西村一脸莫名其妙,“更纱老师的心智也没差多远吧?” “……喂,别以为我没听出你在diss我幼稚。” “写转生轻小说的家伙是能成熟到哪里啊——” “这是成年人的乐趣好不好。” “成年人不是应该去酒吧喝酒,说为了你的眼眸干杯吗!” “哪来的狗血电影剧情……而且这条村子根本就没有酒吧啊。” 两人绊了一会嘴,她才轻咳着把话题拉回来,“夏日祭那天是假期,我是没所谓啦——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夏日祭啊,她还没有去过呢。 因为夏天是咒灵高发期,咒术师在这个时候都很忙碌,有一两天休息就算不错了,更别提精心打扮穿上浴衣参加祭典。 “当然不,有了更纱老师在,我们也算有女性同行了。”北本点点头笑着说……虽然笑容很成熟,但话语的内容完全是男高中生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还是超级漂亮的女性。”西村坏笑道。 “我打赌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混蛋羡慕我们,过来找要她的手机号码。” 田沼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一起来啊,肯定会很开心的。” “……嗯。” 更纱有些高兴地笑了。 她还没穿过女式浴衣呢,烟花倒是远远看到过几次,但苹果糖祭典小食都没吃过,金鱼也没有捞过,那种热闹感肯定很棒—— 真令人期待。 回家的路上,夏目看着地面轻声微笑说,“我也很期待,还是第一次跟朋友参加夏日祭。” “肯定会留下美好的回忆的。”式守更纱忍不住也笑了,“下星期快点到来就好了呢。” 他们稍微停在分岔的路口。 她想起了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自己极其一般的厨艺,就决定晚上不做饭了,“夏目,我先走了,接下来要去七辻屋买馒头。” “那家的馒头真的很美味,猫咪老师总是吵着要吃。” “要一起去买吗?” 夏目却摇了摇头说,“不能总是惯着他,吃太多甜食不健康。” “真严厉呢。”式守更纱笑了笑说。“那早点回家吧,虽然现在已经比较安全了,但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晚。” 后山的妖怪们都被那只名为花御的特级咒灵杀完了,除了菱垣和那天跟斑喝酒的家伙们。 所以现在的八原近乎是妖怪界的真空地带。 虽说安全是挺安全的,但也不排除别处的妖怪会迁移过来。 夏目听话的嗯了一声。 他有些生涩的学起其他学生挥手,“再见,更纱老师。” “嗯,拜拜~” 第20章 (20) 八原。 “我们到了,五条先生。” 伊地知有气无力的说,脸上黑眼圈又深了。 他们只是小睡了一会,就从清晨开始连续坐了七小时的新干线,驾车了三个小时进八原,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也就五条悟这种怪物还一脸精神抖擞的样子。 “欸,这里就是八原吗。”五条悟兴致勃勃的托头看着窗外,“真是干净的空气呢,连诅咒都很少,跟东京那种大城市的污染程度完全不能比。” 傍晚的夕阳,入目的是一片小山峰和宽广的田野,不远处还有平和安宁的小镇。 真是适合居住的地方。 哪怕是六眼都感到舒适的程度。 五条悟心情很好似的走下车,毫不在意的踩在山林的杂草上,“现场就是这里了吧。” 后山的树丛都很完整,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气息的消除也很彻底,完全看不出有人跟特级咒灵战斗过。 要不是“窗”恰好观测到特级咒灵的存在,七海又充满责任感的过来查看一趟,大概直到残秽全消都不会有人发现蹊跷吧。 “确实是杰的咒力残秽,毫无疑问。”他难得凝重说,遗憾的是六眼也没有带来更多的线索,“但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消失得差不多,其他人的更是已经散失得干干净净了。” 所谓咒力,就是负面情绪的力量具现。 如果说东京的各种咒力流动如同混浊缓慢的泥流一样,这里的咒力流动就像疏落的清风似,轻易的就被吹起消散。 ——难怪连七海都难以追踪到源头。 这下可真是遇到对手了。 “哈,没办法,只好拜访那位女性和少年了。”他把眼罩重新盖好。 “现在的话,两人都应该都不在八原高中了。” 伊知地有气无力的看了看手表——晚上六点半,早就过了上课的时间。“要去住宅上门拜访吗?” “不,已经找到了。”五条悟敲了敲车窗示意停下来。 “欸?”伊知地疑惑地回头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打开车门迈出去了,向着某家店大步迈进。 伊知地抬头看了看店名——七辻屋,甜点店。 ……五条先生,又在不务正业了。 他沉默了一下,为自己上司的不正经感到由衷的绝望。 * “小更纱,你来了!” 七辻屋的老板娘看到式守更纱很高兴。“今天想点什么吗?” “唔,让我想想。”式守更纱兴致勃勃凑到橱窗看,栗子、红豆、抹茶、巧克力…… “对了,我们出了一种新口味。” 老板娘从后面的柜子拿出另一盘馒头,散发着浓厚的甜香气,“老板特调——特甜红豆味,小更纱喜欢甜一点的口味吧。” “老板不是坚持淡口红豆吗?”更纱有些惊讶。 “毕竟平常也经常靠你光顾呢,我家老头子其实很高兴你喜欢他的手艺,就试一下调整配方了。” 老板娘笑眯眯的说,“而且还得多谢你之前让他痛了好多年的手腕好起来。” “不不,哪有。”式守更纱不好意思地说。 她只是顺手清理掉缠在他手腕上的小咒灵而已,就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但甜点调整配方可是很花时间和心思的。 难得能吃特甜的口味,她高兴得连头发丝都快飞起来了。 给菱垣也买一份吧,它肯定也会喜欢的。 “那么……” “麻烦来两份特甜红豆馒头!” “老板,也来一份特甜红豆馒头!” 另一道愉快的男声同时响起。 她呆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睁得很大很大。 这道声音…… 太熟悉了,熟悉到几乎像属于自己的一样。 她不可置信的像机器人般一卡一卡的僵硬回头。 熟悉的高专用制服布料,在她的鼻尖前擦过。 从她身后走上前的是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眼罩下的鼻梁高挺,勾起的唇形优美,还拨起了一头白发,在微弱的灯光下像发光似的。 “哟,晚上好,我是来找你的。”男人愉快地扬手说。 因为太过意外,她的脑子当场就当机,连呼吸都忘记了。 让每个人都扼腕叹息、英年早逝的天才。 明明从来都没见过面,却影响了她整个人生的男人。 ——五条悟。 在这个世界、他还活着? “欸,你为什么用奇怪的目光盯住我看——”高大的男人好奇地问,用轻快到彷佛世上毫无烦恼的声音。“难道是认识我吗?” 她移开视线,恍惚地把自己的声音逼出喉咙,“我只是很少看到有其他人来八原,这里可是很偏僻的。” ……用“认识”来形容似乎太奇怪了。 明明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只是见过他少年时期的照片,但她又深入了解他的每一处——从他的身体、他的咒术、他的家族、到他的处境和责任。 “那是其他人太没眼光了,明明就是超级舒服的地方。”五条悟微笑着说,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在身上。 她僵硬得一动不动。 ——就是这个人。 光是存在就让咒术界为之震荡,让五条家念念不忘到就算他死了都要找替身,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总会流露出不自觉的怀念眼神,让前者近乎奋不顾身的报复…… 等一下,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是来找她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式守更纱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不好,是哪里让他看出不对劲了吗? 不不,冷静一点啊更纱,正常人是不会猜到面前的人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冒牌货的。 他肯定是来调查残秽的。 五条悟勾起嘴角说,“没有问我的名字呢,果然是知道我是谁?” “……只是一下子没想到问而已。”她硬着头皮说。 “欸,不可能不可能。”五条悟用夸张的语气说,“像我这种帅哥怎会可能让人想不到交换名字!” ……好自恋啊这个人! 她感觉这些年来,在各路人怀念的语气中组建起来的伟光正滤镜,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像对每个普通人一样,友善地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一下,上个周末你有去过附近的后山吗?” 果然! 她立刻把肚子里的所有疑问都丢到一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混过这关,让他打消怀疑,好让她能继续过平静休闲的生活。 面对六眼直接说谎很容易会出現破绽,最好的方法就是绕圈子。 “后山啊,我们这里的大人和孩子都很喜欢上去玩。” 她用普通的笑容说,说出的每句都是事实,只是隐藏了关键点,“但是很不巧的是,上周末我跟学生在一起……为什么你想知道?” “这个嘛……” “小更纱,你的特甜红豆馒头。” 这时,老板娘非常适时的端出包装精美的甜品,白袋子里放着一个个红豆馒头,还奉送了一包小糖霜。 ……太好了,快点拿过回家吧。 她的心情舒畅下来,伸手拿过甜点,手上却突然一重,眼角余光就看到一只蝇头趴在她的手背上。 『叽叽。』它抖动翅膀。 ……直到这一刻为止,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那么忌讳一只弱小的四级咒灵。 不要看过去啊更纱,被发现就输了。 她放空双眼,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长年被战斗浸透了的身体却事与愿违的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好想甩开它啊!! 她还在六眼的范围里,不能有任何动作。 这种感觉让她顿时想起自己的学生……见子,对不起,老师现在明白你的心情了。她在内心哭出来了。 理所当然的,五条悟的目光被她手上的咒灵吸引过来。 为什么这小咒灵没有被五条悟的气场吓走啊,难道是因为它太弱了,连危机感都缺乏吗? 就像小婴儿不怕老虎一样? 不,这该不会是在特地试探她能不能看见咒灵吧。 ——看得见就会把她抓去咒术界007的那种? 她的警惕程度直线上升,立刻装作正常转身离开。 就那么一瞬间,蝇头从她的手上跳进她的甜点袋子里,抖了抖拉出黑色颗粒在雪白的馒头上…… 蝇头还会拉屎吗!? 她用尽全力才没有当场变脸,把自己的甜点摔出去。 “怎么了,你现在不吃吗?”五条悟居然恶劣的问。 要是他不在的话,看她半秒就解决手上的东西! 真是倒楣,怎么就偏偏撞上五条悟呢。 “冷掉就不好吃了哦。”他还在旁边涼涼地说。 “……” 这位先生,您太恶趣味了吧。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是不是要原地给他表演一回愉快吃翔的画面啊。 式守更纱忍了又忍,拳头还是硬了。 她露出一个亲切好客至极的笑容,把手上的甜点递给他,“你似乎是来八原的游客呢,不介意的话,我把这份送你吧。” “……” “你只点了一份大概会不够吃的,也带点回去当伴手礼,如果喜欢的话,要再来八原玩哦。” 五条悟摸着下巴看她,看不出有没有起疑。 虽说六眼拥有原子级别的观察力,但他现在是盖上眼罩的状态,有些细节不会看得太清楚。 长年扮演他人的大脑飞速转动了一下,她露出一个自然又羞涩的笑容,“作为交换……那个、你能跟我拍一张照片吗?” ——感觉微妙的像对着镜子做怪脸。 当她用五条悟的身分的时候,走在街上这种要求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只要用这点来推搪,一切被观察到的异常都会被掩盖。 她就是这样被诅咒师坑过。 “当然可以,我长得这么帅~”五条悟倒是很顺畅的点头了,笑得欢快,“看在同是甜食爱好者的份上,非常欢迎哦。” 他自然的接过她的手机,非常熟练的找到了能把两人照进去的高拍瘦脸角度,敬业得像个偶像,另一手还可爱的比了个v字—— 你是十年前的jk吗你!她忍不住吐槽。 “很荣幸吧,要好好保存哦!”他欢快地拍了拍她的手机。 明明就是一张随便发动咒术就能看到的脸,但她还是勉强的笑了笑,顺手把被污染过的馒头放到他手中,“谢谢你,那这个就归你了。” 五条悟没有拒绝有翔的馒头。 ……应该没问题了吧。 对着这张自己也用了十多年的脸,她实在演不出更好的戏了。 她转头又向老板娘点了两份,再自然无比地走出了七辻屋。 ——yes!蒙混过去了! 当式守更纱步履平稳的向家的方向走,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五条悟却绕到她面前。 “唔,但是……”他凑得更近了,自顾自的说,“我总是觉得,你有点可疑欸。” “!?”她刚松下的气又卡住了。 第21章 (21) 老实说,五条悟对七海所指的线索并不抱期待。 因为拥有咒术的家伙有太多方法不借助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到处跑了,他到八原绝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看看现场。 顺便看一下那两人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夜色的街灯下,是小镇上的甜点店七辻屋。 经过这里时,他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刚踏入二十代的年轻女性,看起来像刚开始工作的职场新人,穿着连衣裙和丝袜,提着一袋超市食材,似乎是回家的路上。 “……就试一下调整配方,还得多谢你之前让他痛了好多年的手腕好起来。” “不不,哪有。” 女性笑着站在一旁跟七辻屋的老板娘聊着天。 跟照片不一样的是,她的表情更柔和,睫毛懒洋洋的半掩着暖棕色彩的眼眸,连笑容都带着散漫的意味。 奇怪。 心脏似乎鼓动了一下。 但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危险的敌人。 而是听到有甜点新口味就流露出喜悦、被夸赞了就感到不好意思的——平凡的、女性。 看起来是很放松的日常,连他的靠近都没有察觉。 ……是普通人啊。 五条悟这样推断道,大步迈进店铺。 那看来姑且询问一下就能结束吧,差不多是时候回东京了。 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直到她看见他的一刻,表情掩饰不住的变化。 那既不是在陌生人眼中常见的爱慕,也不是敌人的表情上的憎恶或者害怕,而是…… 该怎么形容呢? 是纯粹的错谔。 就像被颠覆了世界观,就像看到死人复生似的。 欸,有点东西。 五条悟摸着下巴看她。 实话实说,他的六眼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如同每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样,无自觉地外溢咒力,身形瘦削,也没有锻练过的痕迹,看起来毫无特点。 就连放出蝇头试探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 她的视线一次都没有被吸引过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除了看到他那个异样的第一反应,还有那羞涩的笑容实在假得太塑料。 ——所以,刚才一瞬间传来的危机感是他的错觉吗? 五条悟想着,不自觉地凑到她的面前观察。 “唔,但是……我总是觉得,你有点可疑欸。”五条悟喃喃自语。 他直觉地感觉到一股违和感。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 “……”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式守更纱一口气哽住了,彷佛看到彼岸的007生活正在慈祥地对她招手。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正常的反应是应该生气吧?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说可疑,应该大声反驳吧。 但是黑色的眼罩近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喉咙莫名像被捏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 “嗯?”五条悟发出一声鼻音。 他隔着眼罩观察她,距离近得大概连呼吸都会感觉得一清二楚,鼻子就差一厘米就要碰上了。 ……虽然她也很喜欢近距离观察别人,但被六眼观察绝对是敬谢不敏。 快点思考,说些什么啊更纱! 想想自己哪里暴露了、想想一个没有咒力的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做出害羞的表情吗? 还是应该大喊“你再过来我就要报警”? 如果脑內风暴能发出声音,她的脑袋绝对能到达尖叫连连的台风级别的。 “别这么紧张啦,只是想聊一下天而已。”五条悟反倒哈哈大笑了两声,“因为你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很夸张欸。” 果然是那个时候漏馅的吗! 她僵硬的憋出一句,“……我认错人了。” “哈哈不会吧,难道你有见过长得跟我像的人吗?”五条悟夸张的笑道——不是他自意识过剩,一米九的身高外加眼罩白发,这外表确实一点都不常见。 “世上应该不可能有两个我吧。”他随口说。 “……”式守更纱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平稳的心跳,“两个我”什么的很明显只是顺嘴开的玩笑。 但架不住她心虚。 眼看她的表情管理就要失败,拯救了她的是一个电话。 五条悟的手机在叫个不停。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后,抬手接了电话。 “那边有任务?可是我现在还忙着欸——” “什么?在死人?……没有一级咒术师了吗?” “行吧,但是我可没那么快能到现场哦。” “……还有关于宿傩的容器?” “哈?那群老东西连一两天都不想等吗。” “反正告诉他们,要是宿傩的容器死了,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他用无所谓的语气应付着另一边的人,到最后更是直接挂断。 虽然不至于叹气,但明显是有点被烦起来的感觉。 五条悟收起手机重新把视线放到她身上。 今晚又多了紧急的任务,还是替人收拾烂摊子的类型,他也不能悠闲的待在这里了。 尽管他觉得这家伙触动了他怪异的直觉,但反过来说,要是不小心把一个普通人带进高专……想想后续的事情和那些老家伙们的唠叨都觉得麻烦。 毕竟之后得连夜赶去京都,替惠去说服那群老橘子不要马上处决宿傩的容器…… 哎,就算她真的是诅咒师,他也不太想立刻处理欸。 姑且吓唬一下她吧。 “嘛,我今晚赶时间,就先放过你好了——” 五条悟站直拉开过分接近的距离,对她说,“如果你是坏孩子的话,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哦,祈祷下回别再遇到我吧。” 反正她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如果真的是诅咒师,那就下次再处理好了。 最后一句他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拜啦。” …… …… ——被放过了。 式守更纱松了一口气。 顺便也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看见正牌的反应。 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也太有冒牌货的自觉了,她抽空在内心吐槽自己。 她目送着五条悟坐上伊地知的车远离八原,才放心回到家里放下甜点的胶袋。 紧张的心情随着五条悟的离开消散,其他的情绪迟来的涌上来。 ——真的、完全是另一个人啊。 她有些感叹的想,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假如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也是她扮演”的思维误区。 如果是自己的话,说不定能帮她回去原来的世界——她是说,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当007社畜,但偶尔也会想念留在那里的家伙们嘛。 如果能来回穿梭两个世界,一边跟熟人保持联络,一边偶尔跷班休息,那岂不是美事? 但是,从刚刚短短的接触她就明白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另一个自己,小动作、语气、习惯,全都不一样。 那只可能真的是本尊了。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天生强大的气息。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拟态”着这个人吗? 她有些复杂的想道,摸了摸自己的那一边耳朵,耳廓好像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明明外表熟悉到像照镜子一样,但是对方散发出的却是纯粹的男性气质,没有丝毫扮演的痕迹。 难怪夏油杰会说她模仿得一点都不像了,熟人的话肯定一下子就会看出来。 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啊对了,是“悟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嗯,对啊。 ——因为她也露不出那种自大狂的样子啊! 式守更纱在内心对遥远的夏油杰吼道。 咒术师是有极限的!所以她不做咒术师了jojo!谁都别想把她拖回去! 她内心骂骂咧咧的给自己放洗澡水,打算弄走蝇头的味道。 不过,见了本尊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解决了她的一个疑惑,知道了为什么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无法拟态六眼。 因为同一个世界不会容许两个六眼同时存在。 这个世界,六眼的天生拥有者五条悟仍然活着。 ——并且正绝赞过着他的咒术师007社畜生活。 星期五的夜晚,竟然还在独自加班,哎,这种人生实在太凄惨了。 她敢用以往的十多年人生保证,对方绝对是由早上七点奔波到晚上十一点。而且听他聊电话的口吻,今晚还没完。 哎呀,原来上面有高个子顶着是这么爽的啊。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本来对乡村教师这种下班还得改改卷的工作时间也不算太满意,但看到五条悟,她又突然觉得气顺了。 周末放假,年终有休。 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彻底长吁了一口气,舒服的洗起热水澡,还拿出了浸浴用香精球。 “起司,一起来洗澡呀——” “喵!喵!” 本来只是来检查铲屎官有没有浸死的小猫咪被抓起来,它前所未有的惨叫起来。 “啊,抱歉。” 式守更纱顿时想起自己为了应付高专的人,身上至少裹了三、四层拟态。“那么多的咒力让你感到不安了吧。” 咒力终究是负面情绪的能量,小动物还是很不喜欢靠近的。 式守更纱温柔地摸摸起司的小脑袋,把外面的几层咒力都卸下,只剩下平常用的一层。 本来套上那么厚的拟态只是谨慎行事,但五条悟的到来使这个决定显得很明智。 别怪她说,刚才被那双隔着眼罩的六眼直直地看着的时候,她还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下。 ——尽管她确信自己的伪装很成功,但同时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双眼睛能看清多少东西。 能顺利糊弄过去真是太好了。 起司生无可恋的任她摆弄。 偶尔还是会乱动,但她卸去咒力后,它至少没有像刚才拼老命挣扎的架势了。 她慢悠悠的把又玩得一身泥的起司洗干净,再围着沐巾喝下一整杯温暖的甜牛奶。 虽然没有袚除咒灵高薪水的爽,但没了高强度的咒灵袚除工作,也没了跟老东西们斗智斗勇的气结,生活确实有种别致的悏意。 至于这个世界诅咒师和咒灵?这个世界的烦恼,当然是交给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去头痛啦。 “真好啊,超幸福的~” 她放松又享受的眯起眼睛,看来她倒下前的愿望成真了。 世上最爽的当然不是普通的休假啦。 而是众人皆忙我独闲。 嘻嘻。 第22章 (22) 车辆平稳地驶在路上。 “这样真的好吗?五条先生。” 伊地知在前座驾驶着车辆,“万一对方真的是……” “没所谓哦。” 五条悟无所谓地托头看着窗外。“还没有确定呢,如果是真的,到时候再来八原就好了。” “但是,这不是给机会让人逃掉吗。”伊地知不确定地说。 五条悟像听到什么傻话似的用鼻子笑了一声,拖长声音说,“伊地知——人是不会丢下自己的宝物逃跑的。” 他修长的手指翻出档案的下一页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式守更纱与名为夏目的少年,还有几名高中生一起对着镜头笑,照片用马克笔写上了“轻小说部”。 那么普通的女性怎么看都不可能跟厌恶非咒术师的夏油杰扯上关系,更别提参与战斗打倒特级咒灵了。 五条悟百无聊赖的手指划过那张脸。 就是莫名其妙有点在意,与她见面的一刻,身上的咒力好像涌现出某种特殊的共鸣感。 细微的、痒痒的奇怪感觉。 ——那家伙的笑容很温暖呢,连咒力都是那么的平稳…… 他突然停顿了,张开口说。 “伊地知,停车。” “……是!?” 伊地知发出反应不过来的声音。 五条悟拉下眼罩,六眼泛着微光—— 原来如此,他好像找到违和感的源头了。 “伊地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回高专。” 五条悟自顾自地俯身踏出车厢。 伊地知傻眼的看着他完全不按常理的行动,“但是五条先生,奈良那边的任务……” “我改变主意了,打给冥小姐,让她去接任务,报酬我会打到她的帐户上。” “我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想要确认一下。” 五条悟身体斜斜的站着,看向八原的方向。 一般来说,无法控制咒力的普通人,在情绪激动的心情下,可是会无意识地增加溢出咒力的。 对话的时候,她的情绪明明好几次出现肉眼可见的起伏,但她溢出的咒力量却只是一直随机地变化,体徴也一片平静,连心跳速度都没有任何改变。 简直就像一层极为精巧的人工伪装似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像是……为了瞒过他的六眼似的。 高大的白发男人偏头俯视照片中的人,普通人可不会针对六眼的观察而进行伪装哦? 他露出一个莫名令伊地知背脊发凉的笑容。 哎呀哎呀,真是完全被骗了啊。 ——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恐怕他即将会找到第一个能蒙蔽六眼的术师吧。 真令人期待。 他双手结印,利用无下限咒术的高速移动消失在原地。 以小时为单位的车程距离,如果他愿意的话,用无下限就能在数十秒內跨越。 他停在一座偏远的住宅前,落地窗里透出灯光。 “起司,不要躲在纸箱里了——真是的,明明买了猫窝,为什么就不喜欢睡呢。” “……啊、怎么又溜出去了。” “这么晚还爱玩,真是不健康的小猫啊。” 屋里传来她无可奈何地逗猫的声音。 她愉快地哼着歌,卸下伪装后,磅礴庞大的咒力乖顺又自如地蛰伏在她的体内,完美的没有一丝漏出来。 这种程度的控制力……已经是毫无疑问的特级了吧。 这可就不能放任了。 五条悟啪着身上的关节,向刚刚被他抛下的辅助监督打了个电话,语气轻快,“伊地知,帮我跟夜蛾校长说,我晚点会带一个人过来。” “欸?但是五条先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随手就挂断通话。 五条悟勾着唇。 “一下子就遇到有趣的大猎物,我也没那么不走运吧。” * 当房间的墙壁被粗暴地撞破时,式守更纱人是懵的。 她不过就是跟可爱的猫咪洗了个热水澡、围着浴巾优哉游哉的看了一会电视,顺便喝了齁甜的热牛奶,准备美美的睡一觉…… 她得罪谁了她? 看到裂口出现一米九的高大男人时,她更是舌头打结的从沙发跳起来。“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怎能突然闯进别人的地方! 而且还把墙撞破了,她怎样跟房东交代啊—— “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那股违和感呢。”五条悟像是很苦恼的想了两秒,然后爽朗一扬手,“所以就回来看看情况了~” “……那你倒是走正门啊!” 完了,六眼肯定看光了。 她抓狂又有些绝望的想。 现在卸下大部分“拟态”咒力的她就像脱光光一样,咒力和咒术肯定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五条悟这人真不讲武德,说好的“今晚放过你”呢? 难道这就是刚才幸灾乐祸的报应吗。 她刚才那么努力的伪装不就完全白费了。 接下来是怎样,跟当世最强在自己家里打一架,然后毁了她的小家和假期吗? 噫,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 “等一下!有、有事好说,不要打打杀杀的……” 眼看高大的男人迈开长腿,三两步就要走到面前。 式守更纱连忙地做出一个s的手势,却因为身上的衣物不足而显得有些弱气。“……我是无害的!不会诅咒他人,只是想作为普通人活着。” ——虽然为了不作为黑户活着,她穿越后也捏了各种的文件,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清清白白的。 但她又没害谁! 她还铲除了一只特级咒灵,完全就是热心帮忙的好巿民类型。 “哦,你想加入咒术师吗?非常欢迎哦。”他看似很高兴的样子。 ……这人不听人话啊! 怎么办,他眼中都在明晃晃的写着战意了。 万一打起来能赢吗? 她现在又拟态不了六眼,很可能会落入下风。 还好她刚才瞬间就发动了普通人拟态,把自己的咒术遮起来—— 哪怕他进门的一刻已经看到了,但即使是六眼,只要她一直不发动咒术,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看清所有术式细节。 “你果然很了解六眼嘛。”五条悟感慨道。 “这是什么意思?”式守更纱谨慎地问,眼神却飘了一下。 因为刚从浴室出来,她身上只有一条浴巾,基本上只是恰恰遮到重要的部分…… 明明外套只有两步远。 她却没有勇气去拿,生怕一个分神就被抓住了。 “无论有多理智,正常人都会介怀他人的目光,而你,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被我的眼睛看见什么。” 五条悟浑不在乎的展现自己的洞察力。 他敏锐到令人讨厌。 “所以比起身体,你下意识优先遮起了自己的咒术,对吗?”他笑笑说。 “不可以吗!”她瞪着他反问道。 这家伙都不会尴尬吗,为什么要把这种破墙入室的奇怪场面说得像jup的热血战斗啊! 换个片场都可以开展奇怪的剧情了。 “没有啦。”五条悟的语气轻轻松松的,“就是感慨一下你真的毫不害羞?……啊,是在称赞哦。” 不,纯粹是因为用你的身体十多年了,产生不出羞耻感—— 这话她又不能说。 而且撞墙而入的家伙才没有资格说别人不害羞! 不止是伪装被撞破,大好晚上的悠闲气氛也被毁掉,就算是她都有些恼怒了,“那你是想我羞涩地扇你一巴掌吗?” “可以欸,如果你能扇到的话。”他像感到很有趣的大笑着说。 可恶,有什么好笑的。 这人的性格真的很恶劣欸! 到底是为什么所有人提起他都一副怀念圣人的模样啊…… 式守更纱背靠墙壁,试图找一点安全感——她知道很蠢,但面对这种难以战胜的对手,她感到有些不安和警戒,“你到底想干什么?” 五条悟就摆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 他被耍了一通嘛,总觉得很想捉弄回去。 “嗯,我想想,我的学生有一个想救的人,不过我这边的高层大概率会反对。”他装作思考着说,“但如果我呈上一个特级诅咒师的人头的话,他们大概会愿意乖乖闭嘴吧?” 而且把人带回高专前,他也想看看她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这样的刺激应该足够了吧? 五条悟沉思着。 事实上,这句话造成的效果比他想像中的大多了。 式守更纱的内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因为他基本都在说实话,咒术界的高层确实就是这种货色。 那么比起亲近的人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诅咒师”,五条悟会选谁简直是一目了然。 现在不跑待何时——她毫不犹豫的掉头撞破落地玻璃窗逃跑。 哐当! 这里是二楼的高度,本来她打算天天摇着牛奶,翘腿好好享受一下树影婆娑的乡郊夜景,再沉沉入睡的……谁知道才实行了几个月,就被五条悟打乱她的享乐大计了。 她的内心简直后悔莫及。 当初七海那个认真过头的家伙来的时候,她就应该听从内心的不祥预感,离开八原避一下风头的。 现在可好了。 莫名其妙被这个世界的最强追杀、不得不离开舒适的小窝,也许还得改头换面——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逃出生天。 “想逃?没关系哦。”五条悟双手插裤袋,站在破碎的落地玻璃窗前,风吹动他的头发。 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反正最后都是无駄。” 第23章 (23) 虽然知道这家伙绝对有资本,但还是有点气不过他的游刃有余。 从坠下的瞬间,式守更纱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操控咒术—— 【部分拟态·咒言术。】 『不要动!』她回头喊出带有术式的声音,倾泻而出的咒力使五条悟的动作停顿了。 咒言术用来逃跑可以说是不二之选。 那当然不能阻止他。 但能拖慢他的脚步一会,她就有机会逃掉。 她感觉到喉咙传来强烈的腥甜气味,咳出了两口血。 咒言术除了用来对敌以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用法。 那就是判断双方的强弱,弱势的一方使用咒言术会受到反噬,对手越强,反噬的伤害就越高。 可恶,按着喉咙的损毁程度推断,胜率大概只有四成……不,三成多左右,看来选择逃跑是对了。 式守更纱落到地面,准备向前跑。 “更纱——” 偏偏这个时候,菱垣高兴地提着橡果和点心回家了,似乎是给她带了妖怪酒会的食物的样子。 菱垣! 她抽空感动了一下,小妖怪真贴心啊,出门也不忘给她带晚饭啊不是,不要这种时候过来啊! 咒言松动了。 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五条悟的指尖动了一下。 不好,她不清楚他对待妖怪的立场。 要是打起来她可能保护不了菱垣,现在能在半秒内把菱垣安全移走的方法只有—— 【部分拟态·咒灵操术。】 菱垣变成了她手中的小球。 她把小球向夏目家的方向使劲一掷,解除咒术,被远远抛出去的菱垣球恢复成妖怪状态,傻傻呆呆的摔在屋顶上看着她。 “笨蛋快跑!”她用沙哑的嗓音大喊。 “……啊、噢!”菱垣有些迟钝地跑起来。 然后她背后一重,直接被压得趴到地上。“唔!” “欸,跟妖怪友好相处的家伙啊。” 五条悟充满趣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有趣嘛,模仿?不,是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咒力——这就是你的能力?” 那咒言有拖慢他哪怕三秒吗? 她可是按着能定身一分钟的咒力量来输出的。 更纱错愕地睁大眼睛,来不及挣扎,双手就被强硬的扭到背后。 “这样看,山上的残秽果然是你留下的。” 五条悟依然是轻快上扬的语尾,但听不出情绪,“你跟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用他的咒术?” 什、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真是考到她了。 虽然她很想说是“朋友”,但这个被夏油杰亲口否认过。 至于“同僚”又好像太遥远,她个人感觉关系肯定是比同僚更要好啦,那么应该用字眼就是…… “……是同伴吧?”她犹犹豫豫的说,燃起一丝希望。 五条悟跟夏油杰是挚友嘛,只要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不要太快拆穿她,听到她是同伴的话,至少不会下手太重吧? ……啊,这样看来,还是说是朋友比较好吗。 正常来说,都不会对朋友的朋友太糟糕嘛。 但五条悟不是正常人。 她说完这话后,他的表情居然透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沉默意味,伸出手…… 式守更纱的脑中警铃大作,危机反射的用出了最娴熟的术式。 【部分拟态·无下限术式】 轰!! 无下限与无下限的对撞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 “欸,不只是杰的,连我的咒术都能用啊。”他勾唇说,不知道在判断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式守更纱感到一股充满凉意的危机感。 他口中的“能用”太高估她了。 基本上没了六眼的现在。 她所有习惯用的无下限术式都算是废了,就算能在脑中演算推导来替代六眼,术式也只能达到以前五成左右的准确率,顶多用来粗暴地攻击。 “那看来我终于可以好好活动筋骨了呢。”五条悟笑起来啪动了手指关节,一手扯下了眼罩。 那双彻底露出来的“六眼”是天空一样的蓝,宽广无垠,却像南极石一样分割出精致的纹路,宛如世上最美丽的宝石。 她没有眨眼睛。 而是下一瞬间,五条悟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攻击很平常,就是是咒力附体的格斗术,普通的踢击和拳术。 ——但是一秒内的三连击。 每一击都用上无下限加强的那种。 “混蛋,不要出招那么快啊!”式守更纱的表情惊恐,用几乎烧坏脑子的计算速度才勉强同样用无下限抵消。 就这样还是出现了误差,溢出来的咒力在她身边像烟火似的爆开,声音和威力都恐怖至极,听得她头皮发麻。 ——哪怕慢一丁点招架,她都要变成肉酱了好吗! “这是想杀了我吗!”她忍不住喊道。 “你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五条悟愉悦地笑了。 他手上凝聚了可怕的咒力,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咒力强化,而是一个个小型的“赫”。 以“正无限”的概念加诸巨大的斥力。 ——简单来说,就是能破防。 “你知道吗?” 他肆意地跟她过招,一边还笑得特别亢奋,“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的全力攻击下毫发无损了。” 轰!!! 无下限再次对撞。 她注入咒力踹过去的攻击被他用手臂挡下来了。 “真好呢、真好呢~” 与活泼的语气不同,他的眼睛泛着狂气的光芒,宽大的手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摔出去,“这才是乐趣啊。” “……” 饶是她在飞出去的时候,都忍不住流露出满脸的震惊。 正常来说,看到不能轻易打倒的对手不是应该更谨慎一点吗! 为什么这家伙兴奋起来了?是变态吗? “欸,还有心情发呆吗?”五条悟合掌瞬移,晒笑的声音传进耳中,“我这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哦。” “唔!” 好沉重。 她反覆抵挡了他不断瞬移后击出的咒力。 这种接连不断的攻击,连闪避都难以做到,一看就是想让她无法分心拟态别的术式。 因为同一术式中,是拥有六眼的他比较占优势。 “还没完哦!”五条悟愉快的声音近在咫尺。 她近乎把腰向后仰断才闪避了威力恐怖的反身扫腿,光是在身边刷过的劲风就刮得皮肤一阵发痛。 ——洗练迅猛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的力量浪费。 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角度都刁钻到令人难以应付。 这也太强了吧。 完全是超乎预期的力量,所以本体果然比她强很多吗? 这样被动下去不是办法,会彻底被打败的。 “果然还是只想着逃跑啊。” 她寻找后退路线的眼神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五条悟仍然游刃有余,只有她的体力在不断被消耗,而且也完全找不到空隙逃跑。 “但没用啦,都是白费力气。”他毫不费力的瞬移到她身边,用轻快的嗓音说,“这种空旷的地方,除非你能跟咒灵一样,彻底隐藏在空气里,不然跑到多远都是逃不掉的。” ……好绝望。 这就是被最强狩猎的感觉? 式守更纱差点想直接抱头鼠窜。 “要继续下去吗?”五条悟兴致勃勃地问。 她看起来一心只是想逃跑。 但实际上意料之外的棘手,几个来回还是丝毫没有受伤,也没有露出破绽,竟然让人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样下去,大概就是慢慢把她的体力耗尽吧。 “不要,快放过我。”她把咒力灌进拳头里,回身数十拳打出,“我跟你无仇无怨也没做坏事,都那么尽力跑了,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事实上,她不了解真正的五条悟。 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说的话又有多少是真的。 但他居然想把她的人头拿去换学生的心愿……已经不是“大不了再被抓去当咒术师”可以算了的程度啊! 社畜何苦为难社畜啊混帐! “这个嘛……”他似乎意识到有点过火,想说什么。 但式守更纱只是专注在术式上——“啪。”她的双手合十结印。 没办法了,赌一把吧。 她穿越后就一直不敢用无下限瞬间移动,因为怕一不小心就毁了山头,或者害自己少胳膊缺腿。 但现在明显管不了那么多了。 计算距离与空气流动、注入咒力,把无下限投到一点,压缩空间。然后…… 五条悟表情变了一下,立刻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一瞬间抓住她的手打乱结印,“喂,你想死吗!” “就是不想死才要逃啊!” 她下意识反身踹过去……被无下限的防护罩挡住了。 但五条悟除了抓住她没有别的动作。 六眼扫过眼前的空间,他缜密地放出自己的咒力,中和了空气中即将成形的空间扭曲,把她拉到安全的距离。 五条悟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她说,“不要乱来啊,被卷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家伙!她用更不可理喻的语气反问,“不是你想干掉我才不得不这么逃吗?” “……” 沉默在两人间弥漫。 ——这样刺激下去的话,大概会很不妙吧。 五条悟意识到这点。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大概会恶劣又不管不顾的继续戏弄了,但经过很多事后,他多少也算成熟了一点。 他沉思了一下,用认真的语气说,“虽然是有这么说过啦……但那是玩笑嘛。” “…………哈??”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像起司尿了她床的模样。 ……等一下。 稍微冷静下来一想,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杀气。 该不会,真的是逗她玩吧。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无聊幼稚的人吗? 她难以形容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得意洋洋的笑着说,“我可是最强哦,要满足学生的心愿才用不上祭品。” 这家伙,用笑容蒙混过去了! 她忍不住瞪住他,恶作剧很好玩吗? “毕竟我还有话想问你,不会随便杀人啦。” 他伸出手问,“要跟我去高专吗?……啊,虽然拒绝也会强行把你带过去就是了。” ——单打独斗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这是理智认知到的差距。 如果展开领域的话……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她否决了。 算了,她唯独不想让五条悟看到她的领域。 “……我跟你走。”她慢慢停下咒力的流动,心情也变得萎萎的。 唉,远离诅咒的快乐生活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太逊了,还上演了一场冒牌货大战正品不敌落败的小丑戏。 也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很好,我就当你识趣的束手就擒了。你的解释,我待会再听。”五条悟满意的上前说道,把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后颈。 ——解释? 这家伙不是来抓壮丁的吗? 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劲。 “咦?等……!” 精准到原子的咒力冲击传进脖子,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过去了。 第24章 (24) 十年前。 “所以说, 五条悟到底是怎样的人?” 随着时间推移,她对咒术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但夏油杰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 尤其是跟九十九由基聊过天之后。 他偶尔会对空气喃喃着“是猴子杀了悟”之类的话。 整个人都像绷紧到极点的弦, 眼底的情绪如泥沼一样,偏偏又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真令人担心啊。 十年前的式守更纱看到夏油杰一个人坐在高专的廊下。 他看起来那么的疲惫和痛苦, 还有无人问津的寂寞。 要是直接关心的话,肯定会被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吧。 于是她找了个话题坐到他身边, 托着头说, “五条家的人一直都不满意,说我不像他。” 姑且也算是真心实意的烦恼。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他人的求助,哪怕对象是她。 夏油杰像从无尽的思绪中抽出来似的,看了她一会, 才说, “……嗯, 的确是很不像,就是不熟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虽然是自己要问的, 但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她有些惊讶。“欸?明明咒力和外表都一模一样?” “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怀疑你,但要我说的话, 性格差太远了。” 性格? 其实她被说了好几次后,也有反问过要怎样扮演他的性格, 但所有人都对此三缄其口。 夏油杰举起手指, “比方说,如果你打败了高年级的歌姬学姐,你会怎样做?” “……扶起她?”她不确定的说。 “嗯, 如果是悟的话, 他会大声嘲笑对方, 并且拍下对方的丑照。” ……好屑。 她被刷新了印象。 难怪她上次扶起歌姬之后,对方一脸见鬼的表情,还气急败坏的大吼“混蛋你这次又打什么坏主意!”,一边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退到五百米以外。 “比如说……” 夏油杰摆出思考的表情。 “听到别人的正论和说教,他不会一脸虚心学习,会摆出作呕的表情。” “敬语也完全不会用。” “啊……看到那边的老爷爷吗?如果是悟的话,会叫臭老头。” ——咦,听上去单纯的就是个人渣? 她顿时满脸疑惑。 但是不可能吧,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那可是大家都怀念的五条悟啊。 “悟只是有点爱玩而已。” 夏油杰微笑了一下,很轻声地说,“但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会怎地去救被困的前辈,也会为了任务护送对象的心情,连续开几天几夜的无下限。” “他也是为了保护我和护卫对象,拖住伏黑甚尔被杀死的。” “……是吗。” 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啊。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想道,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怀念他。 要是她死了,也会有人为她感到悲伤吗? 眼角余光瞥到夏油杰准备站起来,她连忙抓住他的衣角,笑了笑说,“对了,你一直在陪我出任务,给你报酬吧。” 她从口袋掏出一盒小东西—— “糖?我不喜欢甜的。”夏油杰平淡地说。 “我知道。”她把那个精致的铁盒子放到他的手中说,“这是薄荷片,没有甜味的,只有很冲鼻子的气味。”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每次吞咒灵都露出很难受的表情……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在吞下很讨厌的味道。” 其实这是个借口。 他吞咒灵的时候根本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她觉得他的咒术很方便,私底下偷偷的拟态过他的咒灵操术,结果一吃下咒灵,满口他人的呕吐物气味就涌上来。 她干吐漱口了半天,恶心的味道都不散去。 根本不能想像他每天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吃下一堆的。 夏油杰却一眼看出来,“你拟态过我的咒术吧。” “……被你发现了。”她讪讪的说,这也太眼尖了吧? “因为你不擅长撒谎。”夏油杰接过薄荷片,晃了晃盒子叹气道,“讨好我可没有好处哦。” “不需要好处,能送给你这件事本身,就让我觉得很开心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她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大家很流行帮忙后互相请吃零食,而她因为家里很穷,总是被请的那个,渐渐的大家都不爱跟她玩了。 现在袚除咒灵有报酬,她也买得起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零食,就挑了适合夏油杰和硝子的,一直放在口袋里,每天都期待着送出去的时机。 ——感觉就像弥补了以前的寂寞一样。 当别人的影子,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吧。 夏油杰像是感到刺眼似的眯了眯眼,转移话题淡淡道,“咒灵确实很难吃,像呕吐物一样。” “我明白啊。”她非常同情的说。 “但是为了保护弱者,这些都是值得的。”他强行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像在告诉她,又像在说服自己,“我们被世界赋与了力量,就应该履行相应的责任。” 更纱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 她远远没有他的伟大。 最初答应当咒术师也只是被饿了几天顺势屈服而已,当然也有想帮助世界的中二病想法……但那都称不上是祟高的东西。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纯粹为自己的理想行动过。 “你真的好厉害啊。”她忍不住说。 “……” 夏油杰却看起来很痛苦,像是无法接受她的反应似的,移开视线说,“那是当然的……你怎么会想到薄荷片的?这可不是小女孩会留意到的东西。” “薄荷片本来是我爸喝酒后吃的,因为我小时候跟他说,很讨厌他说话时的酒气。”她回想道。 “后来有一天我不记得什么原因哭了,他满屋都找不到糖哄我,就塞了一片薄荷片给我吃,我呛到哭得更惨了。”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 那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的东西。 “你不喜欢甜味吧,那么就剩下这个啦,冲淡那种恶心的味道。”她看着他稍微松软下来的神情,真心实意的觉得放心了一点,“太好了,你喜欢它。” 夏油杰的表情很奇怪。 好像窒息的人又稍微能呼吸了。 她为他分析道,“我试过了,咖啡和高浓度的巧克力都不行啊,虽然也很除臭,但是感觉有股与呕吐物和应的酸味。” “所以,果然还是薄荷比较好吧!”她自满地说。 他愣了半晌,微笑着点头,“……嗯。” 他温和的说,“跟你很像,以令人苦涩的方式出现,又在令人意外的地方带来一点的清新。” ……等等。 这又是在挖苦她吧。 她有些怀疑,但他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只是开玩笑似说,“既然你都给我报酬了,那我继续说悟的事情吧。” “可以吗?”她有些愣神。 “没什么不行的,那是你被给予的职责,作为高专的人,我也应该帮助你。”夏油杰缓缓地说,“悟跟所有人都不同。” 他的表情就像在回想那段短暂的回忆与时光。 那段与别人并称“最强 ”的快乐日子? 肯定是很重要的回忆吧。 “怎样不同?”她不解问。 夏油杰低头看着她,像在打量她的每一寸,又像在把她跟另一个人比较。 他良久才开口说,“悟是天才,非常的强——是那种就算理智清楚,但不直面就难以感受到的强大。” “如果他还在的话,恐怕已经成长到难以企及的高度了吧。” …… …… 果然好强啊。 这是式守更纱昏过去前唯一的想法。 五条悟轻快活泼的外表下,是毫不费力的精细微调,每一丝控制自如的咒力都拥有像爆炸般的威力。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真不愧是本体。 这个男人对身上的无下限咒术,简直拥有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掌握。对比起她粗糙的用法…… 这人到底是怎么被伏黑甚尔杀掉的? “唔……”她发出不适的轻吟,慢慢清醒过来的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是高专关押危险人物的牢狱。 她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手腕和双腿都被粗糙的注咒绳子牢牢绑住,大半的咒力都被封住了,被禁锢得动弹不了。 ……这果然是报应吗? 她有些无奈的想。 而且身上也只有昏过去前披身的浴巾,也没人来给她多穿件衣服,身体被绳子勒住,弄得好像什么奇怪的py似的。 “嗯,比我预计中的还要早一点醒过来,身体质素不错嘛。”五条悟轻浮悦耳的男声在面前传来。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 头好痛…… 他在她后颈用出的咒力冲击还有余韵。 不过,光是头痛就该谢天谢地了。 那一下完全体现了他对咒力的绝对控制,少一分她就昏不过去,多一分她就得直接变成傻子。 而罪魁祸首还欢快的一挥手说,“你都跟猪似的睡一整天啰,感觉还好吗?” ……居然把女孩子说是猪! 她一醒来就被气到了。 这很明显是昏过去而不是睡觉吧,而且这都是托谁的福? 怎么办,才相处了那么一会,她好像就拼凑不出大家口中那个高大上的五条悟形象了…… ——不,仔细想想,其实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 怎么她就没想到本尊是那么恶劣的家伙呢。 这家伙居然把她绑在这种硬梆梆的椅子上,任由她昏了一整天……难怪腰和屁股都那么痛。 “这个,真的有必要吗?” 她不爽地动了动手腕上的绳索。 确实是绑得挺牢的,绳子上也有加上封印的术式,但真的要强行调动咒力也不是不可能,要认真挣开也做得到—— 就像玩具一样脆弱的东西。 真心要绑特级的话,至少得用金属啊。 “别在意,都是流程而已。” “要是把一个不明的未登录特级普通地带进高专,老人们都会变得很啰嗦呢。” 五条悟轻快地说,随意地靠站在墙边。 他之前才刚为虎杖悠仁的事得罪了那些老东西,要是在短时间内再得罪一遍,恐怕各种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吧。 “……好吧,也可以吧。”她看着天花板说。 看来哪个世界的老家伙们都很折磨人啊。 连本尊都无法逃过这种麻烦吗。她在内心涌出一股怪异的感同身受的同情……啊不是,清醒一点啊更纱,现在被绑着的人是自己欸—— “那么,这个架势是要问话吧。” 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努力地忽略身 上凉飕飕的感觉,对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对现状吸收得很快,真是帮大忙了。” 五条悟一手插裤袋,身体斜斜的站着。 他的思考只是略过一瞬,就对她笑着问,“虽然有各种事都想问你,但是首先果然还是——” “你到底是谁?” 第25章 (25) 果然一上来就是正题了啊。 式守更纱觉得自己更头痛了。 “嗨嗨认识一下, 我是平行世界替代死去的你的冒牌货哦~”——什么的,她死也说不出口啊! 她只好含糊的说,“不就是乡下一条小村庄出生的, 刚刚大学毕业不久, 目前在八原的高中打着临时工的人……” 五条悟勾唇说,“嗯, 这些伊地知都查到了,不过都是假的吧。” 虽然不太意外, 但被一下子识破了身分还是让她感觉到内心又悬了一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 随着每个问题把一根根手指竖起。 “从什么地方来?” “怎样得知无下限和咒灵操术的……啊,还有咒言术,是谁把你训练到这个程度的?” 怎么感觉每句都是能触及真相啊! 这家伙明明嘻皮笑脸的,倒是问点没那么尖锐的问题啊。 式守更纱为难的想, 她该说什么好?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是冒充了他十多年的劣质替身。 丢人也得有个限度。 在本尊面前承认这种事, 实在太超过她的接受能力了。 “来嘛来嘛, 快说话啊——嘴巴没有封住吧。”五条悟轻浮地说出了充满了绑匪风格的台词。 先生,您还记得您的本职是咒术师吗? 这个样子, 恐怕是不说点什么肯定跑不了吧。 她无语地酝酿了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开口, “你也看到我的术式了吧,是拟态, 能进行只模仿术式的’部分拟态’, 但也能进行从外表到咒术都完全复制的’彻底拟态’。” “十年前,我被咒术界的人找上了,把我买走训练起来, 让我替补死去的咒术师。” 她隐藏了最关键的一些信息——不多, 但足够把他引离真相。 五条悟突然不笑了。 他的嗓音变得很平静, “喔,是吗,那还真是恶趣味呢。” 虽然她只是一语带过,但那么熟练地使用别人的术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与自己不匹配的咒力会反过来不断侵蚀身体,不止痛苦,最坏的情况是急速缩短寿命。 替补? ——是把人当成替换用的零件吧。 他冷冷的在心中想,把所有皱巴巴的老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总觉得所有人都有嫌疑。 “是谁做出这种事的?” “……不能说。” ……呜哇,怎么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可怕了? 式守更纱有此忐忑不安,该不会是发现她稍微偏离了一点事实吧。 “你到目前为止替代过谁?” “……不、不说!” 就是这个特别不能说啊! 她硬着头皮说,看向另一个方向。“其他的都可以商量,但这两个不说。” “欸?怎么这样,明明是你允许別人提问的。” 五条悟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姑且问一下,为什么不想说?” “因为、很羞耻……”她抿了抿唇。 让她这种冒牌货在本尊面前承认,真的挑战耻度。 “……” 五条悟沉思起来,隔着眼罩盯住她。 怎、怎么办。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要是他准备再问的话,还是像这样拒绝回答吗?还是要说些什么不会露馅的东西敷衍过去? 可是她说谎很烂欸,连夏油杰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五条悟看了她大半天,才缓慢地发出了灵魂质问,“呃,有你这身装扮 羞耻吗?” “…………这句话绝对轮不到你来说!” 可恶的罪魁祸首! 这到底是谁害的给她反省一下啊! 那些许不安散去,她气鼓鼓地说,“总之,你问别的问题!” 他沉思似的看了看她,勾出一个轻浮的笑容,“但我很想听欸,要不你求求我?” 哈? 这个人是小学生吗! “快点哦,不然就一起耗在这里。”他居然还笑得恶劣地催促。“坐在这种地方也很不舒服吧。” “………………” 这种家伙居然是她十多年来的拟态对象,好气啊!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求、求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要紧,她会原谅自己的没骨气的! 五条悟却并不满意,嘻嘻哈哈的要求道,“唔,求人应该要土下座吧?” “我现在被绑得跟孙子一样是能土下座吗!”她忍不住吼道。 “好啦好啦。” 五条悟装作无奈的表情,就像接受了似的说,“不说就算了,我是不拘小节的good lookg guy~不会为难人的。” ……为什么要用得意洋洋的语气说? 你已经足够让人难做了好不好! 她在内心吐槽。 “好吧,那先不提这个。” 五条悟只是站起来,意外的接受了,“你说过你是杰的同伴吧,他有交代过你做什么吗?” 交代? 这个人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为什么他默认了夏油杰在发施号令啊? 式守更纱发现她跟五条悟不在同一个频道里,有些不爽地说,“虽然资历上杰是前辈,但我们姑且是同级的,所以我不会听他的命令。” “哼~所以是朋友关系?” “对啊。我觉得是朋友,但他总说不是……”说起这个更纱就有些郁闷。 明明关系已经变好了,他会认真的为她出任务受伤而生气,也会关心她的感受,也有过互相守护对方背后的时候—— 怎么就死不肯承认呢? 五条悟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许是你会错意了?” “……才没有!” 关于这点,她唯独不想被这个人说,“话说,你怎能对朋友的同伴那么粗暴啊?他不会生气吗?” ——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同伴。 她有点担心自己暴露。 因为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根本不认识她。 然而五条悟隔着眼罩看她,语气不明,“不会哦,杰已经死了。” 嗯? 死? ……死了?! 式守更纱愣了足足三秒,像是一瞬间无法理解他口中的语言。 然后她不可置信得差点直接站起来,“不可能!他是怎么死的……世上怎会有咒灵伤到他?” 难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无法被他的咒灵操术控制的咒灵、或者是什么千年诅咒受肉了? ——她得回去。 这一刻,她的头脑剩下这个念头。 这是平行世界的话,也就是说,她那边的夏油杰可能也遭到同样的致命打击了。 他可是高专的支柱,要是他出了事的话,学生们也可能会被迫面对无法处理的危险,甚至是死亡。 她不能让年幼的孩子们承受这种东西。 五条悟却只是偏了一下头,看似浑不在意的说,“嗯,确实啊。因为他是我杀的。” 他……啊?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更 纱被这句话炸得愣愣的反应不过来,“……骗我的吧。这又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吗。” 她结结巴巴的说到最后顿住了。 五条悟的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受的冲击太多了,竟然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头晕目眩,“为什么?你们不是……挚友吗?” 难道真正的五条悟是恶人吗? 不然他为什么要杀了作为高专教师兼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 不不,等一下。 这里的五条悟很明显是咒术师的一方……那么、也许恶人是夏油杰? 如果要说的话,她确实能想起他精神状态极差的时候,感觉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都不奇怪。 当时她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赶到他家时,就发现他准备对自己的家人动手,还说什么要清除所有非咒术师的傻话。 那混蛋情绪上来的时候,还顺带踩了她的痛处。 于是她也气疯了,直接跟他大打出手,之后她还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等到他恢复正常。 ……所以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没有被阻止吗? “你好像自顾自想到答案了。” 五条悟耸肩说,“本来审问这种麻烦破事不应该由我来做的,不过看你好像很了解我家的术式,跟杰也有不浅的关系,姑且就亲自来问一下。” 姑且? ——你打high起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无法掩饰脸上的嫌弃。 但是,这家伙明显不是心狠手辣的类型。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五条悟直起身体,回到他一开始站的地方,“结果你居然连杰死了都不知道——那看来不是你了。” “什么不是我?” “那家伙的尸体,被偷走了。” 他双手插着裤袋说,“而且还不能确定是谁干的。” ……啊,是尸体被偷走了啊。 式守更纱有些木然的点头,总觉得今天的惊吓已经太多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等一下!敢情他原来是在怀疑她做了那种事啊。 难怪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抓到高专了。 顺便让她的周末泡汤,真合理啊……个鬼! “……既然知道不是我了,那你还不快放了我。”她咬牙切齿的催促道,再不放人,她可要忍不住自己动手拆了这绳子了。 到时候为难的人可不是她哦。 “欸~但是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撒谎呢。” 五条悟装作头痛的说,“不如你拟态我的样子看看?” ……这家伙。 只是想看变身秀吧。 “可以是可以,但六眼模拟不出来哦,因为你还活着。”她忍住气告诉他。 “知道得真清楚呢。”他感叹的说。 好啦好啦,放过你了——他这样说着,解开了她身上的绑缚,好像也知道现在不是玩变身秀的场合。 “明明你自己也能挣脱的。”五条悟嫌麻烦似的嘟哝。 “当个逃亡者,跟被光明正大地释放是两回事。”她揉了揉手腕被勒出的红痕。“我可不喜欢被通缉的生活。” 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发现整个下半身都麻了。 ——无知觉的在椅上坐了一整天,不麻才怪。 但五条悟这厮可不是什么体贴的家伙,头也不回的迈着长腿走了,她咬着牙关跟上去,走出了禁锢室。 平行世界的高专布局跟她那边的没什么差别,就是其中一间地下室被五条悟改建成有厨房的电影室了。 她被他带进去暂时坐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打量 着这个地方。 说起来在她的世界。 这间地下电影室是……牢房呢。 第26章 (26) “对了。” 五条悟突然问了奇怪的问题。“你要来当高专的学生吗?” “……不要。”她面无表情的说。 这人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非得从高专教师降级成学生啊? “五条先生, 如果您看过我的资料的话,那就应该知道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早就过了上高中的年龄。” “啊, 原来你是生气会说敬语的类型啊。” “……听人说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 不想当咒术师, 也不想当通缉犯。” “既然嫌疑已经洗清, 我要回去八原了。” 好险。 那天晚上她差点一昏头就答应当社畜了。 五条悟看了她一会,“你有带水果卡或者钱包吗?” “……” 啊,现在的确是身无分文。 她忍不住瞪着他说。“是你擅自把我带过来的吧!那就给我负起责任,把我送回去。” “欸, 但是我之后要出任务很忙哦。” “要不你求求我?” 又来? 这个人真的玩不厌吗。 她无语的翻他白眼,他居然还勾了勾手指,“来嘛, 你快求求我。” “不求!” “就来一下嘛,刚才你忍辱负重似的脸可搞笑了。”他居然还有脸笑。 “不!求!!” 好气啊, 谁搞笑了!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正当她又被气到的时候,陌生的粉发少年元气满满的冲过来打开门, “五条老师, 原来你在这里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他又光速关门跑路。 “??”她和五条悟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过了一会, 五条悟指着她的身上说。“因为你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浑身上下还布满了被咒术绳勒出来的红痕,还因为腿坐麻了走路一拐一拐的…… …… ………… 草!! 她顿时崩溃的伸手抓住他的领子, “你赔我名誉!” ——被当成喜欢玩奇怪py的变态女人了。 她两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他事不关己的说, “欸为什么是我, 那不关我事吧?” 她比他更大声,“你把我抓住、把我绑起来拷问,你的学生看到我的丑态——怎么不关你事!” “……那个、两人不要吵架比较好哦。”粉发少年又冒出脑袋。 他似乎没走远,一脸听到秘辛的怪表情。 但他还是下定决心,中气十足的说,“五条老师,py玩得太过分的话,女朋友会生气的!我什么都没看到,请和好如初吧!” 说完,他又飞快的跑了。 她呆在原地,想伸出去的手指颤抖的停在半空。 “……” “你居然会在乎这种事啊。”五条悟居然还在一旁慢悠悠的说。“哎,神经太纤细了吧。” “……是你神经太大条了啊混蛋!” 她不行了。 式守更纱捂住额头扶墙,跟这家伙共处一室,她都要开始神经衰弱了,这是什么人间烦恼源泉。 “好啦,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五条悟优哉游哉的跟着走出去,“总之衣服可以先借我的穿,柜子里有新的。” 她还没来得及感动这人终于正常了一下,就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以下的位置,“噗”的笑了声说,“你的身高的话,应该 光是上衣就能当裙子了吧。” 咚。 他关上了门。 “……”更纱头上忍不住暴出青筋。 那绝——对——是在嘲笑她矮吧! 她气哼哼的扔开已经穿了两天的浴巾,随便拿出他的一件外套披上,翻弄衣领,下摆刚好能盖住一半大腿。 还真被他说对了……她更气了。 明明可以让她向女生们借的,借衣服这种事同性之间会比较好办吧。但他大概还没有完全相信她,不想让她在没有监视的情况下接触他的学生? 式守更纱冷静的猜测,关上了储物柜,走出这个房间。 “换好了。”她却没有看到五条悟,只有刚才的粉发少年站在门外。 “你是?” “虎杖悠仁。” 粉发少年搔头说,“不好意思,五条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刚才是我的误会。” 啊,解开了误会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嗯,我跟他只是被误抓的普通人和咒术师的关系而已。” 他好奇的说,“噢,所以拷问是真的拷问啊。” 那是重点? “……别说得这么变态好不好。”她有气无力的说。 “变态?”虎杖悠仁一脸纯洁无瑕的疑问。 ……对不起。 原来变态的人是她。 式守更纱捂住脸不忍直视,她已经完全变成糟糕的大人了啊。 “不,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的五条老师呢?” 她左右环视都没有找到人,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 那家伙还没把她送回去,就自己玩消失了。 “不知道,不过五条老师让我先带你到处参观一会。”虎杖悠仁阳光的笑道,“他还说现在学校里没有女生在,让你先用他的衣服忍耐一下。” 哦,原来不是在防备她啊。 她跟在后面想。 “他有说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去吗?” 尽管很头痛,但对着高专的孩子,她下意识的放软了语气。 “没有欸,可是五条老师说让你留在高专等他回来。” ……那个混蛋。 偏偏这种时候身上什么钱都没用,她也不想像个变态一样只穿着外套就走在东京的街头上。 ——那家伙是看准了她拉不下脸,主动向比较小的孩子求助吧。 眼前的少年居然还认真的思考起来,“唔,果然是那种关系吗?五条老师是这种过分的类型的啊。” “不是!”她矢口否认。 这么多年的拟态后,“五条悟”更像另一个自己,被误以为是那种关系,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奇怪欸。 “哪种不是?” “……有人说过你跟五条悟挺像的吗?” “哈哈,没有啊。”虎杖悠仁傻笑起来。“我跟五条老师也是刚认识不久。” 好吧,他很明显在跟她开玩笑,是挺可爱的。 式守更纱有些泄气的想。 高专的环境过了多少年都是那个样子,除了学生宿舍和训练场,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建筑,用来当结界的障眼法。 她走到一半,虎杖悠仁突然说,“啊,等一下。” 然后他一个飞奔跑得不见踪影。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跑上宿舍又跑回来。 “你漏下东西了?” “不。” 虎杖悠仁明明跑了老远却气都不喘,只是递来一双拖鞋,“只是看到你没有鞋子,把这个拿来了,不介意的话就穿上吧。”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上沾满了泥土。 “别在意。” 他蹲下把鞋子放到她面前,爽朗地笑着。“反正待会也要拿去清洗的,踩到小石子就不好了吧。” ……天使! 她顿时觉得胸口中了一箭。 天啊,今年的一年生是这么可爱的孩子来着。 突然感觉自己错过了原来世界的学生好可惜啊。 “谢谢你,虎杖君。”她弯起眼睛道谢。 “哈哈小事啦。” 虎杖悠仁咧嘴笑着,“对了,我还没听说你的名字呢。” “式守更纱。”她也笑了。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她在高专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了呢。 ——这种感觉太特别了。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虎杖悠仁偏头苦思冥想,然后突左手捶在右手上,头上冒了一个灯泡。“啊,我想起来了!” ……这个表达明白的动作也太老土了吧! “你是《转生的替身勇者》的作者吗!” 他有些兴奋地说,“我在’我要成为小○家’的web上看过你的作品。” “欸!” 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放置自己的手脚。 怎么、这也太突然了。 虎杖悠仁傻笑着说,“果然是吗,你都不用笔名呢。” “嗯,因为不喜欢用别的名字。” 第一次看到菱垣以外的活的读者,她搔着脖子,有些期待和忐忑,“……好看吗?” “那个叫苏古尔的女生超级令人在意的!” “伏西哥洛的小反派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名字听起来很像我的同学伏黑呢。” 两人不知不觉地聊起来。 直到他们在高专走了一圈,再回到电影室,看着挂钟上的时针移动了一格,五条悟还是没有回来。 “五条老师,去了好久啊。”虎杖悠仁看着天花板说。 “虎杖君,你回去吧。” 式守更纱坐在沙发上,温和地说。“我自己坐在这里也可以,你去休息也好,跟朋友玩也好——” “欸,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我这边才是成年人啊。”她有些无奈地说,把鞋子还给他,“刚才谢谢你了,少年。” “嗯……” 他想了一下,就笑得精力充沛的挥了一下手,转身走出去。“那么保重喽,更纱小姐。” 『……小子。』 然而虎杖悠仁离开的一刻,他体内的宿傩突然在脑内出声。 就这么一瞬间,她就敏锐地回头看了一眼。 『啧……』宿傩的声音带着厌恶。 “哈?什么啊宿傩。” 虎杖悠仁不太高兴的在内心应道。 他是千年诅咒两面宿傩的容器,能吃下并耐受宿傩的咒物的人,而不会让它掌控身体出来捣乱害人。 ——但宿傩这家伙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整天在他的脑子里唠唠叨叨杀这杀那的,除了诅咒的气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看就是三观不合的家伙。 说起来,自从见到更纱小姐后,宿傩变得很沉默啊,甚至都安静得不同寻常了。 等他走远了后,宿傩才幽幽地出声,『杀死那个女人。』 “哈?” 虎杖悠仁张大了嘴,不满地对宿傩说,“为什么我非要为了你杀人啊,想多了吧。” 『你不做的话,我自己也会动手。』 “不会让你得逞的。” “再說更纱小姐有什么让你非要杀她?” 『啧。』 宿傩却只是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 不再说话了。 “……喂!” 第27章 (27) 式守更纱等到太阳都差不多下山的时候, 五条悟才咚的打开门,欢快的冲进来,“哟吼——!帅气的gojo悟回来啰。” 他看到她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已经打开碟片看起来了。 “……你也太自在了吧。”他忍不住说。 “托你的福, 你到底去哪里那么久啊?”她忍不住抱怨道。“去大便了还是什么的。” 听说男人大便要用一小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她拟态的时候倒是没有感觉过特别离谱的便意。 “……讨厌啦。” 五条悟微笑着给她递来一个纸袋,“人家是去工作, 顺便帮你找衣服了。” 纸袋里是新的衣服, 上面还挂着吊牌。 很适合春天穿的小洋装,洁白的无扣衬衫和深蓝色裙子,内衣也是简洁的整套白色的——看得出挑选的人品味很好。 她默默接过去。 怎么办, 虽然帮大忙了, 但她完全不想对罪魁祸首说“谢谢”。 五条悟看她陷入沉思的样子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尺寸准确到变态的程度了吧。” “……” 五条悟罕见的安静了一下。 他突然可疑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就是不看她。 式守更纱见状顿时拳头又硬了, 她就知道!肯定是穿着浴巾打架的时候漏出来了! “你这家伙……!”她踮起脚尖揪他的领子。 “这是啊, 嗯……就是,你懂的吧。” “到底要不要解释啊你!” “是商店的推介呢, 正好合身太好了。”五条悟装模作样的说, 还露出笑容比了一个大姆指。 ……借口好烂! 商店推介最好是连下围数字都有! 她差点捏破手中的袋子, 深深呼吸一口气才冷静下来——不要紧不要紧, 拟态他这么多年。 他的■ ■和■ ■都被她见过了,连“■ ■都是白色”的事实都知道。 这个勉强算扯平。 对啊,更纱没什么好在意的……好在意啊!去! “我, 连初吻都还未有过……”她抱住膝盖缩在墙角, 用手指画着圈圈, “然而却半祼的在街头跟人大打出手, 还漏出来了,呜,我不做人了jojo……” “阴暗的气场出来了喔。”五条悟在一边凉凉地说。 见状,他轻咳一声。 “好啦,看这边看这边,我去找了一些你会感兴趣的东西哦。” 他欢快地拿出一份东西晃动着说话。“更纱酱。” 直呼名讳? 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他。 “你的身分做得太粗糙啦,要是没人特地去理会还好,但是一查就露馅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档案,“纸张墨水的年龄、人的记忆、照片成绩一类的细节……全都对不上嘛。” 她坐回沙发上,不服气地说,“本来就不会有人特地拿出来鉴定。” “总之,我重新给你弄了一个正式的身分。”五条悟随手把晃着的文件扔到她的手上。 “原来漏洞百出的身分很不方便吧,就职也好,找地方居住也好,你甚至都避免了去人多的城市走动。” “这个新的身分只要你到场进行生物认证,就能直接使用了——当然还有些手续不能马上完成,但保证合法没有任何问题。” 式守更纱翻看了一下各种不同的齐全证件和证书,是真实可用的东西,连登录在系统里的编号都有。 以五条家的力量,确实能轻易做到这种事。 她无可奈何地抬头问,“ 这不是白送的吧,你想我做什么?” 五条悟一无所觉的坐在沙发上,似乎是用手机查找着时差距离什么的,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出差,能拜托你暂时看着一年级们的安全吗?” 直接托付学生? 这家伙哪来的信心拜托一个刚认识几小时的人啊。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高专已经人手不足到谁都要抓来用的地步了吗? 她忍不住说,“……你真不怕我是坏人啊。” “嗯?”五条悟停下玩手机的动作,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夸张的摆手否认,“不可能不可能,那天打过一遍就知道了,你那~么的弱,是不可能伤到我的学生的。” “喂,这就过分了吧!那还要我跟去干嘛?” 他笑着摇了摇食指,“不不,弱不是指身体或者咒术,而是指心哦。” “你的意思是,我的意志很弱吗?”她怀疑的看着他。 那天的她确实没有丝毫战意,一心只是想逃。 但那也只是因为她很清楚战力的差距、而没有打算做出送死行为而已,任何人都会做出一样的决定的。 五条悟用食指按着唇,分析道,“也可以算是吧,主要是你的战意居然比悠仁他们还弱欸,归根究底,你不喜欢伤害他人,也没有非战斗不可的理由。” “作为咒术师来说,这种消极到连敌人都感受到的态度是很致命的。” “我也很意外你到今天都没有被谁杀死。” “战意这种东西,当然是真的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啊。”她没好气地说——那天又不是对着诅咒,更何况对手还是他。 没有战意也很正常吧。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知道他是对的。 她在原来的世界没有被杀死都是托他的术式的福,也有硝子用来治疗的反转术式的功劳。 五条悟对她比了一个大姆指,“总之作为己方来说,是挺令人安心的品质,所以我非常看好你哦。” 式守更纱:…… 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样办。 “你要去多少天?” “唔……两天左右吧。” 那还来得及回八原参加夏日祭。 “好吧。”她认命说,“不过别抱太大期望,我现在可没你那么强。” ——“现在” 五条悟看着她无自觉的侧脸,笑了一下。 “那也足够啦。”他轻快地说,经过她的身边时,却突然用出乎意料的认真语气说,“近期,可能会有人盯上我的学生……多注意一点他们的安全。” 又被盯上了啊。 她并不意外,在她那边的世界也是这样,咒术师的苗子成长起来前总是多灾多难。 “只要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帮她处理好身分问题。 “当然,我是谁啊我。”五条悟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但她也没别的选择,只好半信半疑的相信他了。 而且跟学生们待在一起,也没有独自出任务加班那么讨厌。 “好吧,谁让你正好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呢。”她叹息着说,“五条先生,原来你很擅长这种诱捕吗?” “不,这是第一次喔。” 五条悟勾起嘴角说,语气似乎有点不一样,“我会注意到谁的需求,或者说想要的东西。” 呃,这是想表达什么? 就是很器重她的意思……吗? 式守更纱听得一头雾水,但对方似乎没有说明的意欲,只是一扬手的走出门,“那么,这两天的一年生们就拜托你啰!” * “五条先生,这样 真的好吗?把学生交给一个陌生人。”伊地知看着五条悟坐进车里,有些弱气地问。 “嗯?大概没事的吧。”五条悟随意在后座翘着长腿。 反正调查过她在八原的纪录,也没有任何恶评。 ——“式守老师是怎样的人?是一位了不起的温柔的人……”夏目被问及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 ——“式守老师会是坏人吗?至少我不这么觉得。”北本稳重的说。 ——“式守老师是怪怪的啦,喜欢写幼稚的轻小说,又让我们珍惜青春,大概是有什么执念吧,但我感觉她没有恶意。”西村后脑枕着自己的双手。 ——“我对式守老师了解不多,无法评价。”田沼保守的说,“但她待我不差。” “真是受到爱戴的家伙呢,实力也没问题。”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勾唇道,“唯独令人在意的是,她对我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更深入。” 咦,这是什么宣言? 伊地知安静的内心混乱起来。 “……伊地知,无论你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哦。” 普通来说,没有六眼是用不出无下限的—— 至少无法用到那个程度。 而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攻击,都被她看穿了。 她了解他使用无下限的每一分咒力流动,了解到能利用极度高速的运算能力,用相反的咒力流动抵消他的攻击。 哪怕有误差,仍然是精准到吓人的程度。 简直就像已经看过千遍万遍一样。 五条悟翻着她的照片,感叹的说,“很奇妙吧?简直就像跟自己对战一样。”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连他的领域都能承受吧。 ——道理都懂,但你为什么还拿着人家的照片看? 伊地知缩在前座驾车,他想问,但他没有勇气,更害怕听到什么奇怪的答案。 幸好后面的人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听到心声,只是继续说话。 “而且她毫无疑问是咒术界的人哦。” “行事有很强烈的咒术师痕迹——袚除咒灵时会放帐,对高专没有任何陌生感,而且对各种没有言说的规定都很了解。” 接下来是调查哪家把她训练起来吧。 先从自家开始查吧,她看起来对无下限很熟悉的样子。 总觉得这样一推测,她的真相只隔着一层触手可及的薄纱了。 ——真是让人兴奋起来。 五条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正在换衣服的式守更纱缩起肩头,莫名再次打了个冷颤。 她环视四周一圈,非常确定没有被盯上后,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最近她是怎么了,怎么天天都突然发寒。 难道是年纪大了体质变差了? 第28章 (28) 就在五条悟离开不久后,马上就有任务找上一年生们了。 “啊,找到了。” 式守更纱在集合的地方找到虎杖悠仁。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像是小心翼翼,又有些回避的意味。 ——是突然又见面让他感到不适吗。 还是说,刚才有哪里让他感到不自在了? 她不由得想着,退后两步表示无害,放轻声音说,“抱歉呢,你们的五条老师让我来看着你们,所以这两天都会一起行动。” “了解。”虎杖悠仁搔着自己的脖子。 刚才宿傩搁完话后又安静了,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但他怎么都看不出更纱小姐有什么地方会被诅咒盯上——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温柔女性嘛。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宿傩出来伤害任何人的。 这里先不要吓到更纱小姐吧。 虎杖悠仁想通后,扬起笑容凑上去,“一起行动是说,更纱小姐也会出任务吗?” 式守更纱抬头笑道,“主要是看着你们出任务,有危险就出手帮助。” 嗯?这是心情又好了? 哎呀哎呀,青春期的小孩子思维真是难猜呢。 “一年级还有谁?” “伏黑和钉崎,都是很有趣的人。”虎杖悠仁很高兴的说,似乎很喜欢他的新同学。“更纱小姐很强吗?” “保护几个人还是可以的。”她保守地说。 “啊,那真好呢!”虎杖扬起纯净的笑容。 但他偷偷看了一眼她套着衬衫的瘦长身躯。 下半身穿着优美的裙子,还有束踝的小皮靴,埋进靴里的小腿像舞剧者般修长漂亮,一看就不适合打架踹人…… 难道是咒术很厉害的类型吗?虎杖困惑不已地在内心猜测。 两人被辅助监督新田接走。 新田驾车载上她和虎杖,也去接了不在学校的另外两个一年级——黑发刺猬头男生,和橘短发强气的女生。 “噢,这就是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虎杖热情的介绍道,“同级的同学!” 伏黑? 她因为这个姓氏多看了男生一眼。 “喂,这是谁?”橘发女生一上车就看到她,毫不客气的问虎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的保镖。”更纱说。 “五条老师的朋友。”虎杖说。 “?”更纱跟他对视了一眼。 虎杖满头问号,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是五条老师的朋友。 ——其实真正接触起来才不过几小时而已。 她有些无奈的想。 幸好,钉崎野蔷薇的重点在别的地方,“哈?保镖?” “可恶!居然敢小看我。”她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我可是能一个人解决诅咒的,才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喂你,待会任务可别跟过来!” 哎呀,好有活力的孩子。 真是咒术师的好苗子,不知道她那边的世界,是不是也有钉崎野蔷薇的入学呢? 式守更纱不由得微笑了,“看情况,有意见就跟你们的五条老师说吧,我只是按他说的照顾你们。” “我没听过这件事,也没有见过这位小姐。”伏黑惠淡淡的说,“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是两天前吧,我一直待在地下室,所以没遇到你们。”她回头说。 其实是被关在地下室,不过小朋友们不用知道。 “更纱小姐是临时过来的,五条老师让她保护我们。”虎杖悠仁爽朗的笑道,但又不太了解,“说是我们可能被盯上了?” 伏黑惠看了他一会,还是认同了,“……既然是五条老师说的话,虽然他很不靠谱,但也很少出错。” 野蔷薇一脸气愤的咬牙切齿,“可恶,那个不正经的眼罩老师!净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 式守更纱左右看看他们都很不甘心的样子,衷心实意的说,“这有什么不好嘛?我倒是挺想当小孩的。” “那你自己当去啊!” “那你自己当去啊!” “那你自己当去啊!”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呜哇,好辛辣。 …… 说着,三人就到达任务地点了。 那是都市传说中“能进不能出”的如月列车站。 深夜的尾班车,平常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达的终点站,驶进了不曾见过的隧道。 下车后发现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荒废车站,而本来的列车却已经离开,手机没有信号,gps也打不开。 无论怎么跑,都像身处迷宫一样走不回此岸。 这时四方八面的阴暗角落,发出细凉的低语…… ——“好可怕!!” 虎杖和野蔷薇几乎同时跳起来,哇哇大叫。 “姑且是咒术高专的,你们别这么丢人啊……”伏黑头痛的说。 “这是咒灵的生得领域效果。”式守更纱看着迷雾茫茫的车站说。 恐怕是挺危险的咒灵。 毕竟能筑构领域的,已经是一脚迈进特级了。 她顿时明白五条悟说的“被盯上”是什么意思。 居然让入学没几天、连咒术都没学过的一年级去对付最危险的特级,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想让他们去死。 她忍不住沉下脸,她讨厌对付小孩子的无耻东西。 新田向小朋友们讲解咒灵的分级,拿着任务书说,“几天前,我们发现咒胎,本来以为只是三级咒灵,但它却快速成长起来。” “现在出发吗……” “不许去。”更纱轻皱眉头说。 “欸?”三个一年级孩子疑惑的回头看她。 “一年生就应该玩玩二、三级的咒灵,特级不是一年级该碰的东西。”她对新田说,“回绝掉。” “但、但是……” “咒灵、尤其是强大又刚出生的咒灵,很少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疏散半径十五公里的居民,等一级以上的咒术师回来处理。”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作为保镖的用途,为了避免对咒术界还一无所知的小朋友被骗着去送死。 但是,五条悟是怎样断定她了解这些事的? 总觉得马甲摇摇欲坠——但他脑洞再大也不可能会猜到她是平行世界的人吧,所以应该还算安全。 她抽出一点心神去自我安慰。 新田见几人都站在外面,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情报说,“但是现在是紧急事态,如果不处理的话,恐怕被困在里面的乘客就危险了……” 式守更纱平静的对她说,“再紧急也没有让一年级对付特级咒灵的道理。” “这……” “那种气息不可能只是咒胎,恐怕已经孵化一段时间了吧。”她看着车站的咒灵巢穴说。 伏黑和钉崎都没说话,只有虎杖捏着拳头一脸不甘。 “但是现在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帮忙了啊,我果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去救他们吧。”他忍不住说。“只是去救人,不是打架。” “伏黑和钉崎也是这样想的吧?”他回头看他的同学。 “……” “当然!” 这些孩子果然不明白啊。 面对特级咒灵会是什么状况——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看他们都一脸坚定的想进去救人…… 保护孩子心中的正义,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吧。 “好吧。”她妥协道,“但你们得跟着我,一旦有什么危险,郊游活动就结束了,可以吗?” “郊游活动……这到底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啊。”虎杖忍不住吐槽道。 “我会拼上性命把真正危险的东西挡掉的。”她微笑了一下。 虽然是这样说,但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她把“帐”布下后,已经开始后悔了。 但没办法,为了小朋友们的体验。她硬着头皮想。 顺便默默在内心把五条悟把来回锤了个遍——都是他把她拉进这团麻烦。 四人进到车站的内部时,里面是咒灵筑成生得领域,建筑扭曲变形,诅咒的气味异常浓厚。 “这里的味道也太强烈了。” “嗯,别跑太远。”她就像保护夏目那次一样,放出自己的咒力。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伏黑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像致谢似的点了一下头,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 “嘻嘻嘻嘻,愚蠢的女人,居然走进这种咒灵的领域啊。”虎杖的脸颊上长了另一张诡异的嘴,嗓音也跟他本人不一样。 ——是更低沉、邪恶的声音。 “抱歉,这是我体内的宿傩。”虎杖一掌拍上去,“他有时候会自己出来说话。” 怎么突然又出来了? 虎杖对宿傩诡异的行为完全不了解。 千年诅咒之王的称号,更纱自然知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种重要的东西,我怎么没听你们五条老师说过。” 那个不可靠的家伙。 眼前几人也知道他们五条老师是什么德性,眼神飘移。 两面宿傩在虎杖的头顶冒出一张嘴,“女人,你打算像保护小婴儿一样护着这些家伙吗?” 更纱还没说话,野蔷薇先不干了,“谁是小婴儿啊!” “这就是我被托付了的工作。”更纱面不改色的说。 既然说了是“保护”而不是“教师、前辈”,那她的第一要务就是确保他们的安全,而不是成长。 更何况成长绝对不包括让小学生越级做高数。 “嘻嘻、嘻嘻嘻嘻嘻……”两面宿傩不知道为什么越笑越恶心,像见到对他来说很高兴、但绝对会让咒术师头痛的事似的。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你要失职了。”两面宿傩充满恶意地说。 他话音刚落,伏黑和野蔷薇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虎杖悠仁的身体也晃了晃,喃喃自语,“咦?抱歉,我突然、好困啊……” 他慢慢垂下头颅,再抬起的时候,意识已经换了人。 ——诅咒的黑纹爬遍健硕的躯体,邪恶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式守更纱挡在两个昏倒的学生前。 这下可伤脑筋了——她无奈的笑了一下,太高输出会伤了虎杖的身体,但太低的话……眼前的可是两面宿傩啊。 两面宿傩像心情很好似的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甚至还摩挲了两下。 “总之,先把东西还我——你的体内有我的手指吧。”他的呼吸在她耳边。 第29章 (29)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混进去的诅咒是你啊。” 她想起在八原吞下花御的咒灵球时,感觉到的那股违和感。 ——是杀意。 两面宿傩看她的目光,是有如实质的杀意。 原来的世界,两面宿傩没有受肉现世。 所以她只是从五条家的古籍得知过它的存在。 宿傩有二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是他的灵魂碎片。 真是的,这也裂得太多了。 《哈○波特》的伏○魔也才七片啊!她在内心吐槽。 “你看起来就很可口的样子。” 宿傩用手指抹过她的脸颊,然后扭曲地笑了,“真棒呢,肉质很鲜美,千年之后又遇到美味的女人了。” ……汉尼拔快把你的同伴带走! 居然用评价食材的语气来形容人——她的背脊冒出一股恶寒,拍开他的手。“别用学生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啊,诅咒。” 真是麻烦的东西。 这个咒灵的地盘,充斥着侵蚀性的诅咒气息,抗性低一点的年轻咒术师会很容易倒下。 本来能压制的诅咒也跑出来了。 “这是称赞哦。”宿傩笑起来。 “不喜欢聊天吗?那就互相厮杀吧。”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柱子拦腰折断。 ——如果她闪避慢一拍,恐怕被砍断的就是她了。 两面宿傩抬起手,大笑着反身靠上来进行踢击,几秒间就交错了数十个来回。 “怎样打得束手束脚哦?” “啊,是怕伤了这小子的身体吧,还有怕波及到那边两个小鬼。” 两面宿傩对只是在不断招架的她嘲讽的说。“咒术师真爱在乎一些无聊的东西呢。” ……为什么一个个打架都那么起劲啊! 难道正常人只有她一个吗? 式守更纱的头痛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车站咒灵突然出现在伏黑和野蔷薇两人面前,就要下杀手…… “四处张望,不行呢。” “唔!” 式守更纱被摔到墙上,背后的水泥都开裂了。 ——但是这个力度,没有想像中的强。 “去死吧,式守一族的人啊。”两面宿傩抬起手—— 【部分拟态,不义游戏。】 瞬息之间,她拍掌跟咒灵的位置对换。 宿傩的手洞穿了咒灵的身体,而她出现在伏黑和野蔷薇的身边。 由车站咒灵凝结出来的生得领域顿时散去,宿傩毫不在意的把咒灵扔到一旁,对她笑了两声,“拟态他人吗?” “真可怜,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术式该怎么用——” “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把你大卸八块吧。” 两面宿傩竖起手指,“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呜哇,来真的。 他是真的很想杀了她啊。 鸟居平地而起,脚下的土地变成血水,四处都散落着骸骨。 同一时间,无数看不见的斩击迎面而来。 ——自动把领域内的一切都砍伐殆尽。 恐怕这就是两面宿傩的领域效果。 【简易领域,展开。】 属于她的咒力被放出,姑且是先护住了两个学生。 “说反了吧,宿傩。” 她慢慢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真是阴暗的领域啊,杀气腾腾的,咒力也很弱。” 恐怕这家伙,根本没有完全恢复实力吧。 按照她体内的手指咒力量来推断,他现在大概只有四根……不,三根左右的实力吗? 虽说是传奇的千年诅咒,但才三根手指的实力就想杀了她—— “真是的,太小看我的话,会令我很困扰的。”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连五条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嘛。 因为宿傩用着虎杖的身体,她控制力度也很困难……没办法了。 本来她还想看看宿傩有什么招式的,但是到此为止了吗。 她抬手做出奇特的手势。 要对付领域,只能展开自己的领域。 “领域展开,木偶剧舞。” 巨大的舞台凭空升起,盖过了两面宿傩的领域。 领域里回荡着旋律轻松愉快的童谣,巴掌大的小熊木偶在跳舞,台上一幕幕换过她的记忆。 ——关于五条家、夏油杰和硝子、高专、学生们…… 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东西。 “很漂亮吧。” 她炫耀似的笑了一下,侧脸避过他打在柱子上的一拳。 一部分小熊木偶们围着昏过去的伏黑和野蔷薇,保护起来。 “哈哈哈哈、呜……嘿嘿嘻。” 其他小熊木偶发现了宿傩,共同发出了怪异尖锐的嘲笑声音,似在哭泣,又像充满了愤怒。 ——带着咒力的音波冲击过去。 是声音攻击? 宿傩退后了两步,一瞬间耳膜极度刺痛,身体也像陷入泥泞一样变得沉重。 “你……!” 这不是普通的声音攻击。 “哎呀,别这样看我嘛。” 与充满情绪的咒力不同,式守更纱托头坐在舞台上的一角。 她平和又无奈地笑着,“我姑且有试过,让它们别笑得那么渗人的。” 闻言,蓝眼的白色小熊讥笑了几声。 然后用屁股对着她。 “看,它们不听我的。” 她从舞台上跳下来,走到宿傩面前。 领域咒术师的心象世界。 在这里,不受任何现世的法则束缚。 也就是说——她抬起眼眸,不再是平常的温润棕色,而是精雕细琢的宝石般的苍蓝。 彷佛世上一切都逃不过这双眼睛的注视。 “不好意思,我不想伤到虎杖的身体。” 她直视着对方再也无法掩盖的错愕眼神,笑得有些复杂,“你能直接投降吗?” * 三个学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高专了。 平和的风吹过来,他们躺在医务室。 伏黑是第一个恢复意识的,猛地坐起来,“我们之前不是……咒灵呢?”“已经解决了哦。” 式守更纱静静地坐在一旁削着苹果皮,切得漂亮的苹果兔子被放到他们面前的盘子。 她用牙签截进其中一个,笑了笑说,“所以说,一年级不要进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很危险啦。” ——这是在哄三岁小孩? 伏黑默默接过苹果兔子,有些别扭地说,“谢谢……但我可不是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也可以吃苹果啊。”她放下刀子。 “那个……” 伏黑沉默了一会,在出去前躬身,“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她微笑的说。 真是成熟的少年啊,跟她那边的伏黑惠一模一样。 毕竟被伏黑甚尔那种家伙养大,还能保持这种好孩子的品质,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另外两人也慢慢醒过来。 虎杖悠仁是醒得最晚的,他捂住脑袋睁开眼睛的时候,伏黑和野蔷薇已经回去了。 他慢慢坐起来,显得有些发愣。 “是,这是你的。”更纱把最后一份苹果兔子递给他。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随即两眼发光,“呜哇!自从幼稚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 “……喂。” 虎杖悠仁很捧场的流露出率直高兴的样子,但这份半是贴心的表情似乎维持不了多久。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不责怪我吗?” “我看起来像要责怪你的样子吗?”她失笑的说。 “……不。” 只有被保护的感觉。 虎杖悠仁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但是……我完全拖后腿了吧,还让宿傩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当拖后腿的那个的时候,我也一样。” 她起身把果皮和果核扔进垃圾桶,说道,“今次你们能学习到量力而为,已经很足够了。” 这样的话,这些孩子们多少会活得久一点吧。 真令人难以忍受啊,以“自己不会保护对方”为前提的想法。 她有些沉默。 虎杖悠仁似乎有宿傩出来活动的记忆,他问,“更纱小姐,你也有吞下过宿傩的手指吗?” 她回神过来,“嗯,一不小心就吃了。” “……到底怎样做,才能不小心吃了那种东西啊。” 虎杖悠仁吐槽完,又有些疑惑,“但是,你、完全没有被占据身体。” 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任何异样。 “那是因为我的术式吧。” “本来是拟态别人的咒术、把自己的咒力转化成别人的咒力。” 面对着高专的学生,她笑着公开术式,“但反过来说,把别人的咒力变成自己的,也没有多难。” 虽然范围仅限于体内就是了。 宿傩的手指蕰藏着巨量的诅咒力量。 就是用来控制宿主,甚至让他再次现世。 但要是这股力量不为他所用的话,他就做不出什么了。 “事实上他现在再努力,都只是在给我提供免费的咒力而已。”她说,“不如说他越是想凝聚力量,就越是便宜了我。”『哼,不管怎样说,你的身体也被我入侵了。』 虎杖悠仁的脸上冒出宿傩的嘴巴,他冷笑了一声。『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大意下来的一天。』 “我跟小朋友聊天的时候,别随便出来啊。” 式守更纱揉了揉额角。“吓到人就不好了嘛。” 因为是直接面对着,虎杖悠仁发现她对着诅咒的时候,表情会更冷漠一点。 『哈!摆出一副恶心的监护人架子。』 『要我给你忠告吗?你最后谁都保护不了,一个人凄惨地死去。』 ——你是十年前的jup反派吗。 这句话也太典型的逆向fg了吧? 她揉了揉额头,又不是迷茫期的青少年了,这种话影响不了她。 “这诅咒也太恶毒了。”虎杖悠仁却皱起眉头。 “不用怕,只是虚张声势而且。” 她安抚地说,“对我来说,宿傩的手指现在就是一颗电池。” 式守更纱俯下身,用平和的语气对宿傩说—— “你不正是因为清楚这点,才一直在我的体内装死吗。” “甚至连蜡化都不敢解除,生怕一接触到我的咒力,你就完了。” 『少自我良好。是我不想在女人的身体里现世。』 两面宿傩嘲讽的说,『式守一族的人都是短命鬼,占据你的身体可不划算。』 要是宿主死去,身体里的诅咒也会跟着消散。 “这让你很害怕吧,还没有恢复力量就急着跑出来杀我。” 式守更纱笑了,声线像气音一样轻,“因为再让我多吞几根,你就得直接死在我的体内了哦——胆小鬼。” 险恶的气氛在流动。 呜哇!更纱小姐为什么要挑衅宿傩啊! 虎杖悠仁的眼睛莫名紧张的来回看,这不就让宿傩把敌意集中在她身上了吗。 果然,两面宿傩的语气满溢了恶意,『女人,如果我拿回形态和力量,我首先就会把你折磨玩弄至死。』 “是是。”她耸耸肩站起来,笑得敷衍,“那你尽管加油吧,诅咒君。” 虽然这样说,但宿傩有人类的灵魂,跟一般咒物不同。 哪怕她能消化掉他的咒力,只要他的灵魂一天不死,实际上她也奈他不何。 真是令人烦恼啊。 第30章 (30) 廊下。 五条悟绕着手感叹的说,“特级袚除,一年生们全部平安回来……你不是挺擅长这种工作嘛。” 比想像中更周全多了。 就是他到现场,也不能做得更好。 ——这活她干了十年,不擅长就有鬼了。 式守更纱在内心腹诽。 她顺便在口袋中拿出宿傩的手指,随手扔过去。“如月车站的现场发现的,顺便交给你。” “那个咒灵恰好具是侵蚀性领域的家伙,恰好又没有别的咒术师有空,让虎杖他们去。” 她看着庭园说,“我觉得是陷阱。” 五条悟看着她的侧脸说,“嗯,杰的尸体也没有找到,毫无疑问有谁在打鬼主意。” 这两件事情会有关吗…… 不对,怎么这么自然的聊起工作了! 不好不好,社畜的老习惯又出来了。 她在内心甩了一下头,把思绪扔出去。 “听说你开领域了?”五条悟顺口问她。 “……啊?你耳朵也太灵通了吧。” “毕竟新田小姐是一位很负责任的辅助监督呢。”他笑着说。 “我已经尽量不闹出太大动静了,别抱怨啊。”她哼了一声。 虽说是不完全的宿傩,但面对着千年诅咒,能理所当然地顾及四周——真是从容呢。五条悟笑了笑。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用领域?” 那个时候? 她想了一下——啊,他在指八原两人打架的时候。 啧。这家伙。 是给他看她怎么当他的替身吗?还是让他知道,她开大招才等于他的平a? 这些都不能说出口——她只是没好气地说。“你那时候最好是有给我开领域的机会。” 而且。 万一开了领域都打不过的话。 她到时候……大概就会真正的讨厌自己了。 不想输得那么彻底。 ——唯独在这个人面前。 五条悟看了她倔强的侧脸一会,才慢慢的说,“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別扭吗?” “哈?” 这人什么意思,她是有了名的知心五星好评特级教师好吗? 外能出任务,内能带学生。 夜蛾校长见了都说好——指的就是她! “……自尊心也太强了吧?” “这话由你来说吗!”她简直不可置信的看他。“你有没有觉得这句台词应该让给我?” 这种一看就是自我中心得人憎狗嫌的家伙,居然好意思来说她? 五条悟居然还笑起来。 她完全t不到这个人的想法,“有什么好笑的。” 他笑了一会才停下来。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果然是咒术师啊。” “你很疯欸,居然对我有竞争心。” “我可是最强哦?” “哈?我才没有……” 她下意识的反对道,却被突如其来的接近停住了。 五条悟的手指几乎贴在她的唇上。“我会等你的。” 这个毫无自觉的男人,仗着自己身上有无下限的保护,靠近到近乎可以接吻的距离。 她忽略了自己用六眼的时候,有时也忍不住贴得很近看别人。 “一直到你掌握式守的术式为止。”他含着笑说道。 说起来,两面宿傩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不是没有翻查过一些老书。 但只知道式守是一个延续了很久的术师家族。 因为三、四代以上才出一名术师,而那名天赋者又通常活不过三十岁,所以这个家族就渐渐没落了。 “那到底是什么术式?”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欸你问我吗?我怎么知道。”五条悟显得比她还要惊讶。 ……那就不要摆出一副万事通的脸啊,可恶。 “我也只是看过古籍啦。”他笑了,“传闻中是很强的术式哦——为守护而生的术式。” “这种浮夸的传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条。”她没好气地说。 哪个咒术师家族不吹嘘自己的实力。 不知哪来的古卷,还不是那些人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哦,五条老师!更纱小姐!” 不远处的虎杖悠仁发现两人,露齿笑了。 伏黑惠也前来向她点了一下头。 虎杖悠仁小跑着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悠仁君。” 五条悟笑着敷衍他的学生,“比起这个,你们是不是要出门了?” “对,现在接到任务,准备出发啦。”虎杖悠仁欢快地敬了一个礼说。“听说是三级的咒灵。” “小心一点呢。”她温和地说。 “是,我们出发了。”伏黑惠沉稳地说。 “不会让更纱小姐担心的!”虎杖悠仁爽朗地笑了。 ——不,她也没有立场担心啦。 式守更纱不好意思说。 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野蔷薇踢他们屁股“别磨磨蹭蹭啊男生!”,他们三人吵吵闹闹的跳上了辅助监督的车,准备前往现场。 五条悟笑起来问她,“说起来,跟一年生一起的感觉怎么样?” 她真心的说,“不坏吧,都是好孩子们。” 倒是这个平行世界,可能比她想像中的危险很多。 到处都是浓郁的诅咒气味、会说话的咒灵、被偷走的夏油杰的尸体、现世的两面宿傩…… 山雨欲来的气味已经传到鼻子下面了。 “怎样,要过来高专帮忙吗?” 五条悟勾唇问,“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会直接把你放走哦。” 他耸耸肩的说,“反正已经确认了你不是偷尸体的人了。” 式守更纱气哼哼的说,“你太狡猾了……” 问她的话,当然是不想啊! 虽然现在她受伤的机会已经很低了,但打咒灵该死的又脏又累,一直看掉san值的东西,凌晨会被夺命追魂call拉起来工作,休息日还少得可怜—— 再屑的老板都没这么剥削的! 如果一直在八原什么都没看到就算了,但却让她看到,年轻的少年少女们那么生机勃勃的笑容。 还能怎样呢。 难道还真的能看着跟夏目一样年纪的孩子们出生入死,而自己安坐家中享乐吗?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式守更纱叹息一声,“如果像这次带学生的,或者不是太细碎的任务,也不是不行。”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对死过一遍还不吸取教训的自己绝望了。 ——哎,谁让这个世界如此离谱呢。 夏油杰死了,只剩下五条悟当支柱的特级咒术师,他明显分身乏术,一年级还被迫跟特级咒灵战斗…… 总不能真的看着他们崩塌。 “啊!太好了。” 五条悟非常愉快的说,连背后都要开小花花的样子。“你肯过来,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她莫名有些不祥的感觉,“如果我拒绝了,你打算做什么?” “唔,也不会做什么吧。”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顶多不时到你家找你,给你塞点小纸条?” ……好烦! 而且他的“到她家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对心脏友好的方法! 五条悟看了她一会,笑道,“其实你早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啦。” “那些老橘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受控制的平民咒术师,你只要踏出这里,就会受到无休止的追杀哦。” 他用“好搞笑”的语气说,“突然多了一个未知的成年特级,他们怕得屁股要从垫子上掉下来,都叫嚣着要把你处死呢。” “那些人可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哦。”他笑笑说。 “那些人也打不过我。”她诚恳的说。 “但也与你的平静生活的目标相悖吧。” “……” 五条悟手插在裤袋里,“到高专挂名,姑且拿到正规的咒术师资格,然后任务接不接随你——这不是比较好的方案吗?”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假如曝露了咒术天赋,又不想麻烦缠身,那就只剩下这条路了。 但所谓的“任务接不接随你”根本是骗人的,人都加入了,肯定会被指派一堆工作。 ——除非像九十九由基一样躲到国外。 她叹息一声说,“总之我先回八原一趟,我答应了学生参加夏日祭的。”“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夏日祭,不想错过它。”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吧。” 五条悟摸着下巴说,“那么到时候派人过来接你吧。” “……别接啊!” 这家伙,明显就是怕她跑路吧。 …… 式守更纱头痛的回到八原。 终于回到着平和的小镇,筋疲力尽的感觉迟来的涌上来。 一路上有邻居和学生惊呼着“更纱小姐”、“更纱老师你去哪里了”,似乎她失踪两天已经被知道了。 她跟所有人打招呼后,回到自己的家。 本来穿了一个大洞的户建已经被修得完好如初了。 她稍微检查了,门锁和窗户没问题,起司的备用喂食器也还有猫粮,她就进浴室冲了个澡。 “更纱,你终于回来了。”小妖怪菱垣跑过来,大眼睛里的泪水在打滚。“那个怪眼罩把你抓走之后,我好担心你啊。” “嗯,我回来了。”她摸了摸菱垣的头顶。 她一抬头,声音就停住了。 独眼妖怪在流泪。 它像感到很孤单似的,伤心欲绝的哭起来。 “呜、酒会的点心也有给你留着。”菱垣豆大的眼泪滴下来,“更纱离开后,也有乖乖的待在森林里……所以、不要走……” “谢谢你,好孩子。” 她柔和地伸手擦去它的泪水,“别哭啦,真是个爱哭鬼。” 菱垣慢慢止住哭后,扭扭捏捏的站在她的床边。 就这样一直泪眼汪汪着看她,满脸不安的不肯离开。 大概上次是真的吓到它了吧。 “一起睡吗?”她对菱垣张开双手。 “呜、更纱……不行啊。” 菱垣犹犹豫豫的说,“跟妖怪一起睡、你会感冒的……凉了的更纱就不会动了。” “……喂!” 这是说谁凉了呢。 她又好气又好笑,“好啦不会感冒的,快上来啦。” 眼见菱垣还磨磨蹭蹭的,她就一把抱起了冰凉的小妖怪。 “!” 菱垣先是惊了一下,又一本满足的在暖热的怀抱里眯起眼睛。 甚至反过来回抱她。 ——哎呀哎呀,真是个撒娇鬼啊。 式守更纱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它的头顶,倒在柔软的床上叹息,“哈啊,好累啊……” 没想到隔了一个世界,又接触回咒术界了。 而且这个咒术界居然只有五条悟,没有夏油杰。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呢? 那家伙,虽然有时候固执偏激了一点,但他是一个好人啊…… 她在床上昏昏欲睡,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31章 (31) 另一个世界,十年前。 “话说,原来咒术师还会感冒啊。” “吃太多咒灵果然会病吗?” 式守更纱有些新奇的托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夏油杰。 自从拟态五条悟后,她就再没有感冒过了。 所以看别人病成一滩软泥也挺神奇的。 “还挺热呢。” 她学着小时候的父母一样,伸手探了他的额头,另一手对比着自己的温度。“喝药了吗?” “你……在这里干什么?”夏油杰有气无力地说,冷汗与红晕让他看起来很虚弱。 “夜蛾老师让我来照顾不小心病倒的同学。” 她坐在一旁说。“没关系,我不觉得麻烦——反正夜蛾老师也说了,我没有你的陪同不能出任务。” “……” 尽管夏油杰的表情已经写满了“被麻烦到的人是我”,但还是用沙哑的嗓子含蓄地说,“这里可是男生宿舍。” 这家伙都烧到迷迷糊糊了,居然还有点性别意识啊。 “没所谓啦,反正现在是拟态的状态。” 她说完,又意识到,“啊,是不愿意看到这张脸吗?” 也是,人都病了。 看到挚友的替代品,心情应该会更差吧。 但是大概是被感冒扯去注意力了吧。 夏油杰看起来大脑昏沉,暂时没了之前那种绷紧又郁结于心的神态—— 这令人安心了一点。 “正好。”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式守更纱站起来。 “……是?” “我好像找到束缚的漏洞了。” “我以前会在五条家的人面前解除拟态。” 当她的拟态还不成熟,必须要停下来冷却的时候。 但在一些已经见过她真身的人面前解除拟态,从来都不会触及打破束缚的惩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身上不能暴露真身的束缚应该分成’外表’和’名字’两项。” 她说出她的猜想,“因为我的真正外表已经暴露过给你,所以应该不会重复惩罚,但名字就不行。”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试一下解除拟态吧。” “你不能挑别的日子吗?” 夏油杰头痛到不行,他还病着呢,“或者在你自己的地方试。” “不行啦,我的房间一直被监视着。” “别的时间也有他们派的辅助监督跟在后面。” 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收回身上的咒力。 然后失去咒力支撑的外表,就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慢慢变回她本来的面目。 ——头发好像比上次长了一点。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看这边、看这边——” 夏油杰被唤得不得不转头看她。 那双剔透晶莹的淡棕眼睛在近距离看他,闪着亮光。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式守更纱却很高兴地摸着胸口,用心感受身上的束缚…… 成功了! 心脏平稳地跳动—— 没有受到打破束缚的惩罚。 也许可以解除拟态的条件并没有她想像的苛刻。 大概他们也害怕,她一不小心就被束缚的惩罚了结,没有人替他们打工吧。 “怎么样?这样好多了吧。”她有些愉快地说。 也许是高烧使人反应迟钝,夏油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看她,“你净做些危险的事情,要是打破束缚有重复惩罚怎么办——” “那也得试试啊。” 她搔着头说。 如果一直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真正的身影的话,会把她憋坏的—— “反正按照那次暴露的感觉来说,就算重复惩罚了,应该也是死不去的程度啦。” 夏油杰把手臂横在脸上,完全表达出“更糟了”的意思。 “……你出去吧。” “欸?现在吗?” “太危险了。”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烧得更严重了。“要是有人进来看到怎么办?” 破除束缚的惩罚,她还能承受多少遍,没有人能说得凖。 有可能再下一次,她的心脏就会被直接破坏,原地毙命了。 “现在也不会有其他人吧。”她想了一下说——他现在人躺着,还能关心别人啊。“高专里只有硝子和夜蛾老师而已。” 夏油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累了。 她到底是来照顾人,还是来麻烦人的。 “好啦,不跟你打闹了。” 她装出老成的语气,“你快休息吧,你是病人呢。” ——终于想起来他是病人了? 夏油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被她弄得什么都思考不了,那些一直缠绕脑海的念头也浮不起来…… 意外的,反而轻松了一点。 病情的高热头晕,大量任务后的深深疲惫使他很快睡着了。 甚至管不了她还在旁边。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太绷紧了,他断断续续的发起恶梦。 “杀了、猴子……悟……复仇……” 这家伙,在念什么危险的梦话呢。 式守更纱坐在一边翻着高数的解说书,默默的想。 窗外的太阳慢吞吞地移动。 她一直静静地坐到黄昏的时候,中间也有重新拟态出门,回来时他仍然在睡觉。 直到天都完全黑了,夏油杰才又慢慢醒过来。 并且发现了床边放着一盘残缺又奇形怪状的苹果碎片。 “……这是什么?” “是苹果兔子。”她骄傲地展示她的手工成果。 “……” 他吃下一块生锈发酸的苹果,勉强笑了一下,“……很好吃。” ——完全不是“美味”的表情。 但玩了个够的式守更纱没有注意到,只是兴致勃勃的告诉他。 “刚才你的父母也来过了哦,是看起来很亲切的人。” “而且他们会叫你小杰欸。”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谢我照顾他们麻烦的儿子,下次让我去你们家玩……什么的。” 她有些高兴,“我还没去过同学的家欸。” “……” 如果是平常的夏油杰,早就出言嘲讽了,至少也是皮笑肉不笑说些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但式守更纱发现了,她解除拟态后,他的态度至少温和了十倍。 ——真神奇。 她这样想着,看了看他手上的温度计,“烧好像退了,要吃点东西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油杰偏开头,脱下了平常看似成熟温和的面具。“我并没有对你很好吧。” “欸、姑且是同伴嘛。” “……只因为这个?” “也不止是这个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以前对我说过吧,为了保护弱小的其他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认为你是正确的。” 不是五条家那种装模作样的欺骗。 他眼中带着的是真正的理想,亦为此挣扎和努力。 “夏油,我真的很讨厌变成另一个人,也认为战斗很痛苦——” “但如果是为了这个理想的话……我可以忍耐下去。” “是你说过的话,让我觉得这一切不是全无意义的。” 式守更纱看不清夏油杰的表情。 他从刚开始就用前发遮着脸。 她只是笑了一下,“所以,打起精神来啊。” ……搭档。 最后这一句,只敢用气音念出来。 * “唔……” 式守更纱轻吟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跟妖怪一起过夜,果然是像抱住冰块睡觉一样。 ……感觉身体好冷,头痛得快要裂开了,喉咙跟鼻腔都像塞了污泥一样难受。 发生什么事了? 她忍住不适慢慢坐起来。 经过两秒的沉默后,她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这、这这难道是感冒?! 不是吧,才区区吹了两晚冷风和抱住妖怪睡了一觉而已。 她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不可置信的她试着下床,谁知道脚下一软就咚的跌坐下来,完全提不起力气。 菱垣一起来看到她倒在床边,顿时又哭了。 “呜哇,更纱死了——” “……才没有死!” 她忍住真实头痛的试着爬起来。 后天就是夏日祭了,她得去找夏目他们约好时间,还要买浴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得去八原的高中上班啊! 也不知道那胖子校长会怎么想。 希望还没有被炒鱿鱼。 她这样想着,却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胶袋悉悉碎碎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夏目安静地守在旁边。 夏目……他怎会在这里? 这样的疑问一闪而过,她又想到了—— 是菱垣让他过来吧。 “更纱老师,我带慰问品过来了。”夏目把胶袋里的东西放在她的床边——是感冒药物,还有一些水果和布丁。 “谢谢。”她对这个善良的少年笑了。 真贴心啊。 一想到夏油杰卧病在床被她玩闹了一顿—— 良心突然就有些痛了……啊不是,居然在学生面前失态了。 她立刻打起精神坐起来,却被夏目阻止了。 “不要勉强。” 他含蓄地笑了笑,“大家都来了。” 轻小说部的少年们都出现在眼前。 嗯,这个场景…… 她平躺着,几个人围在床边—— 她有些感动,却情不自禁的说。“总觉得,有种被守丧的感觉。” “病人自己说不吉利的话是想怎样啊!”西村在一旁吐槽。 北本却像是安心下来似的笑了笑,“还能开玩笑,就是状态还不错吧。” “我精神着了。” 式守更纱笑了笑,姑且确认一下,“对了,你们还去夏日祭吗?” “当然,我们都约好了。” “怎会突然不去啊。” “绝对会去啊。” “我连浴衣都准备好了,借哥哥的。” 几人接连的说。 她尽量直起身体,決定展现一下成年人的气势,“很好!轻小说部的各位,那天是我请客了。” “真的?好耶——” 第32章 (32) 夏日祭。 式守更纱从感冒中康复过来。 她穿上一直想要试试的浴衣,头发也盘起来了。 “我也有这么女性的一天啊……”她喃喃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接近白色的淡蓝浴衣像在发光。 ……嗯,但是意外的很不方便活动。 因为下摆太长了,只能小步走,宽腰带束腰的感觉也不太自在。 这种时候要是有咒灵跑过来,肯定会很麻烦吧。 她上下打量了这身衣服一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不要紧,真需要战斗的时候可以直接撕走下摆。 反正只在今天穿而已。 她深呼吸一口气,就这样走出门。 一路上都是穿着浴衣的居民,大家都向着夏日祭的方向走。 呜哇,好多人盯住她——比平常还要多。 果然精心挑选的衣服要比平常好看吗?她忍不住这样思索。 “更纱老师——” 她很快在路上看到夏目一行人,西村挥手喊道,“这边!” 田沼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烟花还有一小时,可以先去玩一会。” “你们随意。”式守更纱没有意见。 “呜哇,四边的视线好刺人,果然这就是跟美人出门的感觉吗。” 西村得意洋洋的看了四周一眼,“应该多点一起出去玩嘛。” 她微笑着说,“西村,你说我年纪大的事我记着呢。” “嘿,更纱老师,别那么记仇啊——” 几人先是跑去玩了捞金鱼,又咬着沾满焦糖的苹果糖,去玩抛圈圈和抽奖,笑得非常欢乐。 到处都很热闹。 这里有她想像过的一切。 夏目跟在后面,似乎犹豫了好一会才问,“更纱老师,你要离开了吗?” “嗯,老师我要去东京出人头地了。”她开玩笑的说。 她前一天到八原的高中辞去工作,也宣布了离开。 本来就是临时工的契约,很容易就交割干净了。 “哈,我本来还打算在更纱老师回来的时候,骗你校长打算把你炒鱿鱼了。”西村一脸可惜的说。 虽然已经递了请辞,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别对社畜开这种过分的玩笑啊,小子。” “我这不是忍住了嘛!” 北本回头问道,“那么,轻小说部会解散吗。” 她笑了一下,“在你们毕业前不会解散的。” 虽然轻小说部没了负责签名的她。 但之前一口气申请了年的部室使用期,就算她不在,也能一直维持下去。 “那就好,就是不能看更纱老师的作文有点可惜呢。”田沼微笑着说。 “……是轻小说!不是作文!”她为自己辩解。 真是的,怎么连田沼那么稳重的孩子也这样。 “连田沼也这样说,就认了吧。” 西村忙碌地吃着炒面,还不忘搭话,“差别也没那么大。” “……你到底是要吃还是要说话。”她吐槽道。真是的,这些有活力的家伙啊。 唯独夏目有些沉默,她上前关心道,“夏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夏目用很轻的语气,低声地说,“我只是觉得,更纱老师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离开八原的吧。” 啊。 真敏锐啊,这孩子。 她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嗯,有更需要我的地方。” “那是很危险的事吗?”夏目有些不安。 “不算危险吧,就是会有点累。” 她拍了拍他的背,轻松的笑了,“高兴一点啦,今天可是玩乐的大日子呢。” “嗯。”夏目安心下来,抿出一个微笑。 “噢!是花火啊。” 有谁在兴奋地大喊。 “花火!?”式守更纱高兴的抬头看夜晚的天空。 巨大的烟火在头顶绽放,像花一样的光芒。 ——那么的、美丽。 她睁大眼睛,甚至看得有些入迷。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惊讶了,西村奇怪的问,“更纱老师,你以前没有见过花火吗?” 她有些陷入回忆,“倒也不是啦,以前远远见过一遍。” * 那是山里的小径。 她和夏油杰安静地坐在辅助监督开着的车上。 车里充斥着汗水与血腥的气味。 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斑斑的状态,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伤口还是一抽一抽地痛。 她有些恹恹地斜靠在车座里。 夏油杰生病那天的空闲一闪即逝。 当他好起来后,任务书就像雪花一样飞进来——又再次重复着出任务、受伤、治好,又再出任务的日子…… ——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但是。 她的眼角余光却捕捉了一丝彩色的光。 “……夏油,是花火啊。”她伸手把手贴在车窗上。 太神奇了。 在天空绽出那么美丽的光芒。 “那大概是夏日祭吧。”夏油杰在另一边转过头来。 他的神情恍惚疲倦,但还是打起精神搭话,“大家会穿上浴衣,一起约出来玩,吃苹果糖,章鱼烧炒面,打小游戏,捞金鱼……” “是吗,真想去一次啊……”她低声的喃喃道。 她的手心收缩了一下。 就好像能碰触到那遥远的小小花火。 阴影下的两人都筋疲力尽了。 跟那种色彩缤纷的地方相比,就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伤口怎样?” 夏油杰勉强坐起来问,“抱歉,如果我快点完成我那边的任务,过来找你就好了。” 好像生病好好休息过后,他的精神稍微稳定下来。 而且多少也会关心人。 “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摇摇头说。 跟同伴的感情好起来,算是最近唯一的好事了。 “回去找硝子治疗后,早点休息吧。” “这段时间是诅咒高发期,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任务。” “嗯,我知道的。” 她闭上眼睛养神,不再去看七彩缤纷的天空。 * “真想跟你去一遍夏日祭啊,杰。” 式守更纱看着眼前的热闹与欢笑,总觉得有点遗憾。 那天也只是随口一提。 后来任务一年比一年繁多起来,谁也没有再想起这回事了。 几个孩子们在吵吵闹闹的拿着祭典的食物聊天。 烟火在这些少年少女的脸孔上留下七彩的光芒。 她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几人,想把眼前的景色印入脑海。 ——有人需要去守护这份和平。 只不过能做到的人,刚好算她一个而已。 哎呀哎呀,休息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真是令人不舍啊。 “更纱老师,怎么了?” “不太舒服的样子。” 几个少年却看到她的表情。 西村有些关切地问,“不是吃坏肚子了吧?” 式守更纱没好气地说,“说谁吃坏肚子呢。”yhugu “不然为什么……” 她轻松地笑了笑。 “只是觉得花火真美啊。”平和的日子真好啊。 现在那个一年级的孩子,是不是跟以前的她与杰一样。 当别人欢笑的时候,在暗处出生入死呢? …… …… 夏日祭后,式守更纱开始收拾行李。 她再对爱哭的小妖怪保证会抽空回来后,菱垣委屈又别别扭扭地说,“那你一定要多点回来,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帮你看家。” “嗯,这个房子我会一直租着的。” 她失笑了,“不过这里没有贵重物品,不用替我看守,你就待在你喜欢的地方好了。” 它是森林中诞生的妖怪,本来会更习惯住在林中。 但如果它想有瓦遮头的话,回到这里也可以。 菱垣有些想哭出来的样子,“没有更纱,我会很寂寞的。” 它曾经被夏目玲子留在八原数十年。 日复一日。 无望地等待。 它还以为,它终于找到一个会一直停留的人。 “你已经不同了。不是吗。” 式守更纱认真的说,“现在大家都能看到你,夏目、斑、中级——大家都是你的朋友,你已经不会孤单了。” 菱垣小声说,“但是……还是想要更纱。” 是因为她赋予了它“缘”,它才能活下来、得到那么多朋友。 菱垣埋进她的肩里,它绝对不会忘记这点。 ——噢,还学会主动拥抱人了。 真可爱呢……虽然妖怪的拥抱是真的有点冷。 式守更纱怜爱的摸上菱垣的头顶。“不能回来的日子,我会把小说的稿件寄给夏目,拜托他拿给你看。” 菱垣点了点头,闷闷不乐问道。“那小猫咪呢?” “起司?”她有些头痛起来。“我现在就去找牠。” 虽然她平时都任由起司到处跑,反正牠吃饭时间就会回家。 她平常也放足了水和猫粮……眼看家中的粮水还没吃完,起司却又不见了。 她只好到镇上寻找小猫的身影。 “起司!” “起——司——” 经过一户人家时,她看到起司在里面活泼的跑来跑去,跟那家的小男孩玩得不亦乐乎,跟小男孩一起被女主人喂进下午茶,享受得连白色的小肚子都挺出来。 好家伙,居然连下家都找到了。 之前天天下午都跑得不见踪影的原因也明白了。 式守更纱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哭笑不得。 至少她不用担心带着牠到处搬家了。 看来像她这种人,还是不太适合养宠物,还好起司这么机灵。 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吧,比在她身边好很多的全心全意的照料。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询问了这家人的收养意愿,确认他们对起司的正式入住非常欢迎,她就感谢的告辞了。 当她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时,发现外面停着咒术高专的车子,里面还走出一个人形自走发光体。 “五条先生,不是说了不要接嘛,为什么过来了?” 她有些无奈地问,“你有这么闲吗?” “不,刚好在附近有任务,就顺道过来了。”五条悟微笑着说。 她沉默了一下。 那副到手的鸭子……啊不是,是“到手的劳动力不能放飞了”的表情不要太明显啊喂! “都说不会逃了。” 她无奈地顺手打开另一边的车座,弯身坐进去。“而且这附近真的有要到你出动的咒灵吗?” “是九州那边的秘密滑板场。”五条悟也跟着坐进去。 九州啊……确实就在八原隔壁。 他耸了耸肩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伙,但毕竟是神道家的委托,我就去看了下。” 啊,那个超级古老的大家族吗。 她有印象,最近好像还出了个很年轻的环保代表什么的,不过—— “玩滑板玩到有咒灵吗……” 听起来就很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在顺口胡诌。 “是真的啦!” 五条悟看她怀疑的眼神,用浮夸的语气说,“那边玩得可花了,这么多年重伤过好多人呢。” “是是……”随便啦。 反正是这家伙出手的话,咒灵十成十已经化为飞灰了。 从八原到东京恐怕要好几个小时,她打了一个呵欠问道,“你要睡吗?欸你不睡?……那到了再叫醒我吧。” 第33章 (33) “总之,先祝贺更纱加入高专吧。” 某间高级料理餐厅里,五条悟欢快地说,“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五条悟跟一年级们喊道,愉快的把玻璃杯碰在一起——虽然都是无酒精的果汁和汽水啦,但气氛还挺像一回事的。 “……所以说,这是什么?” 式守更纱有些窘羞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她先是被不由分说的戴了一顶形状诡异的尖帽子,然后被按坐在桌前,看着一大堆鱼生和寿司。 五条悟想了一下,说道,“唔,欢迎会?” 虎杖悠仁指控道,“啊,五条老师好狡猾,我们都没有豪华的欢迎会!” 钉崎野蔷薇也跳起来说,“对啊对啊!偏心!” 伏黑默默地喝着饮料,不想理会闹哄哄的同期。 “豪华吗?是这个换来的。”更纱扶着额头地展示了手中足足五张的、已经完成的一级咒灵的任务书。 那个笑吟吟的家伙,一到东京就毫不犹豫地把工作丢过来。 甚至不管她都还没有上岗。 真是个气人的家伙。 这时,伊地知递来一个纸袋。“……式守小姐,您的制服和证件都已经做好了。” 呜哇,真的来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的接过纸袋。 首先是印上“式守更纱”的特级咒术师证件。 然后是不分师生的制服,深色的裙子被替换了西式衣领,也改成了修腰的款式,骤眼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正装。 “啊,更纱小姐的制服款式也是修改过的啊。”虎杖兴致勃勃的过来看,“我的也是!是五条老师改的!” “五条老师就喜欢擅自做这种事。”伏黑惠面无表情的说,“不过那家伙还算有品味,不会改得太难看。” 新制服也很合身,她换上后感觉布料贴身却又不会太紧,很适合活动。 其实她从来没穿过高专的制服裙。 一直以来都是用五条悟的外表和身分,穿的自然也是男式制服…… 不不,更纱你在高兴个什么啊! 这可是骡子的拉磨带啊——她拼命对自己说。 但是她有点绝望的发现,自己就是比想像中的更感动。 ——是属于她的身分和制服,还有欢迎会。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时,虎杖疑惑的发出了灵魂质问。“咦,但是五条老师是怎么知道更纱小姐的尺寸的?” “……” 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式守更纱脑中回想起了初见五条悟的几幕,在她身上只有一条浴巾的时候—— 他轰开了她的房门。 他追杀了她几十条街。 他完全上头跟她过了几招,再把她弄晕拉进高专。 她面无表情——啊,感动突然啪的一下就没了。 野蔷薇立刻揍了虎杖的头顶一拳,“别什么都问女生啊,这个没神经的家伙!” “啊?这个不能问吗……抱歉!” 不!话题要向奇怪的方向进发了! 式守更纱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对了,你们一年级现在只有三个人吗?” “就我们三人哦。”虎杖答道,似乎不明白她的问题。 “这样啊……”她喝了一口果汁。 按年龄来看,还以为美美子和菜菜子也会入学呢。 不过她们是七海的宝贝女儿。 以七海那认真又负责的大人性格,大概不会想让她们加入高专吧。 虽然说是欢迎会,但其实主要只是一起吃饭而已。 因为日后她可能要在五条悟出差的时候看着一年级的学生们,所以就先熟悉一下。 跟小朋友们吃过饭后,几人打算回高专,而她则是先回去新租的房子。 在式守更纱走远后,五条悟向虎杖悠仁问起,“对了,悠仁君,上次宿傩出来后,你有看到什么吗?” “车站的那次?” “对,你跟宿傩共享身体,你应该是第一视角吧。” 五条悟勾着唇问,“我想知道更纱的领域里有什么。” “啊?” 虎杖悠仁苦思冥想,“我没有记得很清楚欸,就是有很大的舞台,还有很多小熊……” “还有就是,更纱小姐的眼睛变色了……是很漂亮的蓝色。” “看到那个后,宿傩就回去了。” 五条悟把杯子放在嘴边的动作顿了一下。 虎杖悠仁苦恼的说,“其他的不太能想起来了。” “唔~” 五条悟转着玻璃杯……是六眼吗。 本来以为她是五条家培育出来的替代品。 但他回去把那些老东西们迫问了个遍,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那也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本家,可养不出这么了解六眼和无下限的人。 不,御三家的其他人也有可能。 ——要不,有空就继续去找别家吧。 * 对于即将有多个咒术师家族被迫问一无所知,式守更纱只是想一刻尽早回家。 她新租的地方是安静的类型。 附近一带都是民居,但外出很方便。 隔壁是姓“吉野”的母子,看起来是单亲家庭,暂时还没见过面。 因为被五条悟打岔了,她好多天都没动过笔了。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姑且还是写一点吧。 她写到哪里了…… 啊对了,是进入魔法学院后,跟黑发妹子苏古尔关系变好,开始跟伙伴们出发去冒险。 【黑发少女苏古尔看着远方,“前面就是魔族的幽暗沼泽,也是沙东瑠的仇人所在地。”】 【沙东瑠,死去的原勇者少女,就是被里面的怪物杀死的。 “我也帮忙!”男生连忙喊道。】 【“不,这是我的仇,我会自己报。”苏古尔向来温和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距离感,和不可动摇的强硬——“你别跟过来啊。”】 * 那年,两人还是拆伙了。 因为诅咒随着天气变化也多起来,他们再也没有两个咒术师组队出任务的余裕。 单飞前的最后一个袚除任务,是处理一间名为赤濑小学的咒灵。 那间看起来和乐融融的小学校舍,竟然会孕育出那么多一级诅咒,还有两个被霸凌而死的怨灵,背后扭曲又藏污纳垢的真相更是她与夏油杰都没想到的。 “这里的孩子们明明家庭都很幸福,生活也没有任何不如意,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学呢……”她不解的喃喃自语。 “正因为是孩子才残忍得毫不留情,作为人的尊严和底线也可以很脆弱。”夏油杰心不在焉的说。 他咬碎吞下了一小块薄荷片。 自从上次之后,他的身上一直都带着小铁盒。 “这里真可怕呢……”她小声说。 以他们咒术师观察的角度,能看到更多。 四年二班的学生,表面上装成好孩子,实际上以蜂屋爱为首的霸凌集团,把另一个孩子当做班级的狗,指使严重的欺凌—— 天天上演着正义者被欺 凌、懦弱者背叛、卑劣者得胜的戏码。 甚至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一个孩子被迫害到自杀了。 “是真丑陋才对。”他低声的喃喃自语。 “嗯?什么?”她没听清回头问。 “没什么,毕竟都是正常的。” 夏油杰像是说服自己似的说。“弱者丑陋的地方,作为强者也该包容。” 式守更纱听得一头雾水。 这家伙又在说什么人听不懂的话?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偶尔的替她挡下没有注意到的攻击。 “你的背后太不设防了,多注意一点。”他像是交代最后似的说。 “因为有你在嘛。”她有些担忧的说。“夏油,你最近莫名其妙变得很温柔啊。” “温柔不好吗?”夏油杰温和的反问,“还是说你想我粗暴的嘲讽你?” ……熟悉的配方回来了。 “我也没那么说吧!”她不满的说道。 他好一会没有回话,只是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出任务要小心点,不要总习惯有人会把你救出来。” 她安静了几秒。 然后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所以,你找到盘星教和伏黑甚尔了吗?” 不然为什么要留下这种道别的话呢? “……”他沉默不语。 这个表情绝对是已经找到了吧,她皱着眉头说。“我也要去!” “别说任性的话,我自己去,你留下来。”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表情,皱起眉头,“你不要对上伏黑甚尔,遇到就赶快逃吧。” “但是……” “悟就是被他杀死的。”他用平静的表情说,“如果是你的话,大概只会上去送菜吧。” “你还太弱了,根本不能发挥悟的咒术的实力。” “……” 虽然是事实,但说法也太气人了吧。 刚刚开始掌握无下限咒术的她确实弱得很,但他又怎样呢? 假如他很强的话,根本不会让五条悟被杀吧。他对上伏黑甚尔不也是送死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苦恼的找理由,“那么、之后的任务怎么办?” 夏油杰静静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你如果觉得不安的话,就跟着七海和灰原出任务吧,他们都是可靠的家伙。” “这些日子……谢谢了。” …… …… 被嫌弃了。 显而易见的丢开包袱的样子。 式守更纱一脸郁闷的托头坐在阶梯上。 ——以为关系变好是她的错觉吗? 还说“这些日子谢谢了”,他是在留遗言吗。 那家伙嘴里说着不复仇,实际上该不会是想复仇想到连性命都不管了吧。 早知道刚才就跟上去了,就是他骑咒灵跑得太快…… 好吧,其实是她菜得跟不上去。 真是令人担心的家伙…… “所以五条前辈,为什么您会跟一年级一起行动?”七海露出嫌弃到极点的表情,“二年生不都是独自出任务吗?” “唔……”她闷闷不乐的回头。 ——把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七海、和满脸乐天的灰原到了。 她从来没见过一年级的后辈们。 总觉得是“没头脑”与“不高兴”的组合。 “嗯,这个嘛……”她苦笑着搔了搔脸颊,给出了真实的原因,“因为我很碍事?” 七海烦闷叹了一口气,“原来您也有自觉?” 咦咦? 正版的五条先生,难道您得罪过后辈吗! 她也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嘛嘛,有前辈跟着不也是好事吗!”灰原出来打圆场。“毕竟出任务总有性命危险嘛。” “灰原,你太不吉利了。”七海冷冷地说,“出任务前别说这种话。” “欸,明明是咒术师居然会在意这个?!”灰原搔头傻笑。 “毕竟七海是死正直的类型嘛。”她立刻跟着说道,他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超好懂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七海把矛头指向她,“前辈,麻烦您闭嘴吧。” “……好过分!” “咳嗯,那么好吧……”灰原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我们今次的任务是二级的咒灵,非常适合一年级的任务,我们还有五条前辈在,肯定能顺利完成的。” “咦,这是高中部活宣言吗?” “灰原,无谓的立fg也不行!” “……你们好麻烦!” 几人打打闹闹的出发。 他们的任务地点在一条连地图上也没有出现过的小村庄,发现了两名因为拥有咒术天赋而被虐待的小女孩。:,, 第34章 (34) 那两个小女孩是一对双胞胎。 黑发的是美美子, 金发的是菜菜子。 自从把她们救出来后,两人一直紧紧地缩在七海建人的背后,那副怯生生的娃娃般的外表立刻击中了她的心。 “——好可爱啊!”她几乎两眼冒爱心,蹲下来凑近看。 是可爱的小女孩欸! 这咒术高专除了她以外, 就只有硝子, 她真的好久没见过女孩子了——还是小小的双胞胎。 她对如此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要吃小糖糖吗?我有很多哦!”她热情地拿出了一堆糖果,捧到她们面前。 双胞胎立刻吓得紧紧抓住七海的裤管。 “不要客气!” “五条前辈……” 七海看她已经是看犯罪者的眼神了。“您吓到她们了, 请适可而止一下。” 啊。 一时激动, 忘了自己现在是高大的异性。 她讪笑了一下。 但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嘟哝,“好狡猾, 好不公平……明明负责揍村民的是我,为什么她们就黏着七海。” 虽然确实是七海负责救她们出来啦—— 但是她也有出力啊。 “您倒是别揍委托人啊。”七海一脸想深深叹气的样子。 “那些家伙很气人嘛!”式守更纱不服气地说,又是虐待儿童,又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们。 她笑眯眯的对双胞胎说, “对吧——” “呀!”双胞胎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前辈——”七海的表情看起来要动手了。 “……啊、对不起。” 她轻咳了一声,小声的问, “那你打算怎么办?夜蛾老师的意思是把她们送去救护设施, 但她们看起来一步都不想离开你。” 七海建人伤脑筋的低头看了她们一眼。 他自己也是未成年者,不可能收养儿童吧。 式守更纱提议道,“拜托夜蛾老师收养她们怎样?然后她们可以跟七海你一起生活。” 这算盘响的, 夜蛾老师他知道吗—— 七海的眼神明确地表露出质疑。 “我们想跟七海大人一起。”美美子小声地说。 “嗯!不要离开七海大人,我们什么都会做的。”菜菜子抓紧他的裤管。 见状,她顿时又酸成柠檬了。 真好啊, 她也想被谁充满依赖地叫更纱大人欸—— 七海却很认真地蹲下来,对双胞胎说, “不要加这种尊称,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 普通的’七海先生’就足够了。” 双胞胎互看一眼,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到她们的小眼神,七海叹息一声摸摸她们的头顶。“没事的,不是生气。我会尽量保护你们的。” 双胞胎的神情安心下来。 式守更纱在一旁感叹,“哇,七海,你能当个很好的爸爸嘛。” “您真的可以闭嘴了,前辈。” “……欸!” 七海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时间,“灰原在家庭餐厅留了位置,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了。” 他弯身用柔和一点的语气对双胞胎说,“我们去吃饭吧。” “嗯!” “嗯!” 双胞胎很高兴地点头。 七海站起来看她一眼,“前辈呢?” “行啦,你们去玩吧。” 她捏着鼻子认道,“哼,我留下来写报告好了。” 真是的,谁让她是前辈呢。 她目送着三人和乐融融的走远。 正想回到室内思考报告的时候,高专的结界外出现了一个身影。 “……谁?” 她在风中眯起眼睛,模糊了一瞬才看清楚—— 那是一个嘴角有疤,肌肉饱满,强壮得可怕荷尔蒙散溢的男人。 他的肩上扛着奄奄一息夏油杰,黑色的制服浸满了血。 “夏油!”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冻结了。 刚才轻松的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连忙向前跑,男人像扔沙袋似的把夏油杰丢到她身上……一米八多的昏迷身躯太沉重了,她差点接不住他。 “……你杀了他吗?”她睁大双眼,双手几乎要发抖。 “我不收钱就不杀人。”男人像嘲弄似的说。 “听说五条悟没死,我是来看看情况的。”男人毫不客气的说,他看着她呆愣的表情,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怎么,不认得我了?五条家的小鬼。” 这句话……他是伏黑甚尔。 式守更纱震惊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她警戒到极点,无下限也开启起来—— 但是伏黑甚尔的身体能力简直强横得像怪物。 咒力操控瞄准不了他,能把夏油杰摔飞的斥力,不是被他轻松地闪开,就是咒力的去向被砍断。 她靠着脑中的高速运算展开无下限,勉勉强强抵挡了对方强力到令人内伤的格斗技,来回了好几个回合。 最后一个反应不及,被踹飞了几十米,摔进屋顶的瓦片中,好半天爬不起来。 “喂喂,怎么比上次弱了那么多?”伏黑甚尔越打越起劲。 他有一把形状奇特的刀,能直接穿过无下限的防护。 她毫无防备的被刺中胸口。 伏黑甚尔对于能直接刺中也很惊讶,“不是吧小鬼,你失忆了吗?这可是我上次用过的东西。” ——啊,原来就是这把刀杀了五条悟吗。 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她甚至没有搞清楚状况。 大量的失血使她意识模糊,拟态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呵,原来是冒牌货啊。也就是说,我上次确实是杀了咒术界的最强吧。”伏黑甚尔蹲在她身上,嗤笑了一声,“还弄来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当替身,那些老东西真是不知羞耻啊。” “……你还说……你不收钱、不杀人……”她被钉在地上,只能虚弱地喘息。 “只是在没惹到我的前提下呢。”他心情很好似的说。 明明是他先发起攻击的…… 她艰难地维持着意识。 这下她大概得完了。 没想到没有死在咒灵的战斗中,而是死在人类手上。 不行,她得拟态硝子发动反转术式。 但是……身体好沉重,咒力用不出来,那把刀肯定有什么扰乱咒力的特质。 她该不会也死在同一把兵器下吧…… 式守更纱的思绪越来越迟缓,失血使她眼前发黑。 咣。 伏黑甚尔抬手挡下了什么的攻击—— 是被操纵的咒灵。 满脸血的夏油杰缓缓站起来。 他痛苦地粗喘着气,无数咒灵从他手中倾巢而出,似乎立刻把伏黑甚尔淹没。 “哦,被揍成这样还能站起来,咒术师还真是顽强的生物啊。”伏黑甚尔嘲弄的说。“我应该打断了你六、七根肋骨吧,怎么还醒着呢。” “……放开她。”夏油杰摇摇晃晃的,神情一片空白。 “这件事跟她无关。” “小子,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吧。” 伏黑甚尔冰冷的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似乎只要轻轻的压,就能像切豆腐一样划开她的脖子。 他回头看夏油杰,语气老练又嘲笑,“她是你重要的人?” “……只是一个后辈而已。” “那我把刀按下去也没所谓喽?” 夏油傑的手背用力得泛起青筋。 她天真又弱小,烦人得要命,还是替代他挚友的家伙。 但这绝对不是她应该得到的结局。 那个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会对他笑着说“打起精神”。 那个用薄荷的气味驱走咒灵的味道的她。 濒死却让她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身下的血液染红了高专的泥土。 “……快……逃……” 她的嘴唇微动,然后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 夏油杰的身体重重地震了一下。 ——明明才刚熟稔了一点。 ——明明他的身边已经只剩下她了。 他的咒力慢慢染上了疯狂。 那一刻,他就像再次看到好友死去的景象。 还有盘星教的人围着天内理子的尸体庆祝的令人作呕的笑容。 那些画面突然就重叠了。 不。 不能再有人这样死在他面前了。 脑里像有一根被扯到极限的弦,发出濒临崩断的尖叫声。 夏油杰用尽一切意志才保持冷静,“……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神混浊得可怕。 空气中被他操纵的咒灵发出凄厉无比的怒吼。 就像代替不能叫喊的他。 “看吧,像这样诚实一点多好。”伏黑甚尔摊手笑道,“你让你的咒灵跟踪我一段时间了吧——我不想天天被人盯住,很烦人。立下束缚吧,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 这是要他放弃给悟复仇的意思吧。 夏油杰憎恨无比的看着他。 但他最厌恶的还是自己,他本来不应该去复仇的—— 哪怕他的内心给自己找了正当的理由,那根本没有意义。 是他动摇了,因为悟的死亡。 所以她才会倒在鲜血中。 “快点决定啊。”伏黑甚尔似笑非笑的低头看她一眼,她的胸口还在不断涌血,“不然哪怕我不动手,她也死定了。” “……先放开她,打输的人是我吧。”他用極度阴暗的眼神看過去。 “哈,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伏黑甚尔快意的笑起来。“因为你的身体还能用来装咒灵,就到死为止都替我们这些猴子服务吧。” 然后—— 哒。 那根弦在脑中断掉了。 “你,有家人吧——妻子、女儿、和儿子。”夏油杰突然说。 “哈?你想说什么?”伏黑甚尔一脸不在乎,眼神却冷了下来。 “确实是一家面目可憎的猴子啊。” 我到底在说什么呢——夏油杰想。 他的胸膛仍然在起伏,脑子卻可怕的平静和空白,只有言语不断吐出口,“我在你家留下咒灵了,她或者我死的一刻,也是你家的猴子死的时候。” 夏油杰的思考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 他必须在这里保下两人,不能让悟的悲剧重演。 “少唬弄我了,要是你手上有这种好牌早就打出来了吧,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伏黑甚尔满不在乎的笑了。 “那要赌吗?”夏油杰此刻冷硬到不像他自己,居然能把同伴的性命放在赌桌上,“我看了你的生活几天,你是一个赌运烂到不行的赌徒吧。” “……” 伏黑甚尔似乎在衡量。 夏油杰厌恶又冷眼看着他。 就是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咒力的人——杀了悟,杀了天内,重伤了她。 他摆出一张满不在乎的脸,享受着咒术师们拼上性命辛苦维护的和平。 ——凭什么?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天天拼命战斗? 为了谁? 为眼前这种人吗?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道充满诅咒的声音在尖叫。 那道本来被式守更纱压下的声音。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过了一会,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等我处理了那些咒灵,然后就是你们了。” 猴子。 宛如刻进脑中的称号。 直到伏黑甚尔远去,夏油杰的双眼仍然放空回荡着这两个发音。 第35章 (35) 式守更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缩在一个摇晃走动的怀抱里。 她的脸颊枕在强健的肩头上,映入眼中的是男式高专的制服白衬衫,像令人安心的摇篮,身上的伤口也被治好了。 “醒来了?”头顶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硝子让我把你送回宿舍,但你醒来得挺快的。” 她的表情有些忪怔。 似乎还没有回神过来。 “还好吗?”夏油杰低头问她。 “……没事。”她摇了摇头,仰脸看他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说出这句的时候,环住她的手臂一瞬间收缩到令人疼痛的程度。 ……欸? 但夏油杰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微笑着说,“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倒下了也没人发现。” 倒下? 她过了两秒,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虽然被硝子的反转术式治好了,但大概是失血的后遗症仍然在吧。 “那么、你不会突然把我摔下去吧?”她有些犹豫的问。 所谓的公主抱,其实就是被两条手臂托着腰和膝弯,其他身体部分完全悬空…… 这要是摔下去,屁股肯定很痛…… “嗯?” “……不,我什么都没问。” 总觉得再问下去,真的会被摔了。 从医疗室到宿舍的路不算长,但她现在是没有拟态的状况,身上还穿着陌生的衣服,感觉莫名有些不自在。 ——轻飘飘的裙子和漂亮的小皮鞋,感觉很久没穿了。 她有些怀念的出神。 “衣服是硝子借你的,也是她给你换上的——你也不想这副样子被发现穿着悟的制服吧。”夏油杰见她低头看身上的衣服就说。 “唔、嗯……” “我给你办了临时的访客证,你现在的身分是来探望我的朋友。”他轻声解释道,“放心吧,跟伏黑甚尔的开打很突然,没有别的眼睛看到你解除拟态的瞬间。” “谢、谢谢……”她低头看着地面,裹紧带着对方的外套小声说。 ……很可靠。 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跟硝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果然是你的累赘吧。”她低声说。 不仅没有办法在打架中帮上忙,还被抓为人质。 她还能活着在这里,夏油杰肯定费了不少力气。 “别在意。”夏油杰看着前方平静地说,“我该抱歉才对,伏黑甚尔本来就是我惹上的,连累你了。” 式守更纱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的眼神平静得不寻常,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夏油……” “杰。”他突然说,就像想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 “……嗯,杰。”她犹豫了一下,就改了称呼。 “我会努力变强起来,去学习不拟态也能用硝子小姐的反转术式,不会落到今天似的情况。” 她抿紧嘴唇好一会,说道,“如果你想去复仇我也会帮到你的,铲除了那种坏人之后,一起继续咒术师的生涯吧。所、所以……” 夏油杰平静地低头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作为咒术师和战友都不合格。 但她会改变的,不会永远让他一个人承受重担。 她结结巴巴的看着他说,“所以、再等我一下好吗?” ——不要露出这种下一秒就要消失的表情。 那副想要把自己与一切都切断的平静表情,她只在被咒灵催眠准备自杀的人的脸上见过。 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 夏油杰像想要掩饰什么表情似的,转过头去。 他没有回答。 * 现在。 结果杰那混蛋根本就没等她多久嘛…… 式守更纱抱怨的想道。 那家伙心里的包袱太多了,所以总是那么的痛苦。 即使现在的她也不能完全清楚他在想什么。 这时,她的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 [棉花糖之王:哟!] 啊,是他啊。 很久没有跟他聊了——她关掉电脑,随手打下回复。 [上辈子过劳死:怎么了?] [上辈子过劳死:对了,你上次说找了一群少年们玩游戏吧] [上辈子过劳死:玩完了?] [棉花糖之王:欸嘿,打输了~] 怎么对象是小朋友都打输了啊。 她不由得吐槽——怎么办,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在她想出说辞前,对方又飞快地说了。 [棉花糖之王:但我得到了意外的宝物] [棉花糖之王:是很温柔的女孩子呢] [棉花糖之王:小尤妮陪我渡过了好多孤单的时候!真想让你也认识她!] 嗯,太好了—— 式守更纱正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人可是几个小婴儿的奶爸,顿时噼哩啪拉的打下几个大字。 [上辈子过劳死:所以,你出轨了??] [棉花糖之王:……] 对方头顶上的“输入中”闪了好几遍。 看起来是打下几个字又收回去。 [棉花糖之王:……你到底是怎么觉得我已经有伴了?] [上辈子过劳死:你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宝宝吗?] [棉花糖之王: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我才二十多岁!] 看着对面的否认三连,她有些怀疑。 [棉花糖之王:先不说这个] [棉花糖之王:如果有一个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出现] [棉花糖之王:你会想跟他见面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她疑惑的想了一会,打下回覆。 [上辈子过劳死:如果是重要的人的话] [上辈子过劳死:那当然是会想啊] [棉花糖之王:嘻嘻好吧,听你的] [棉花糖之王: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不,她什么愿望都没许吧。 更纱无奈的想道。 [棉花糖之王:但你那边也要加油哦!][棉花糖之王:美丽的小姐了~★] 隔着网线他又知道她漂不漂亮了。 而且她是要加油什么啊—— 式守更纱对于他的满口胡话翻了个白眼。 她伸了个懒腰,顺便习惯性的喝下一杯睡前牛奶。 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应该…… “嘟嘟嘟嘟——”手机很应时的响起来。 “晚上好,式守小姐。” 辅助监督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但有窗报告说,六本木附近的酒吧出现咒灵。” ……啊,她就知道! 她有些抓狂的想,她在这方面的直觉超级准确的! 每次在内心想“大概会有任务”的时候肯定会有任务! 但反过来,要是想“啊今天好像好闲啊”……还是会有任务!还是双倍的那种! ……好吧,看来跟她的直觉关系不大。 “知道了,接送的车子到了再叫我吧。”她头痛的重新穿上外套。 下次得跟辅助监督们交代,她不接凌晨任务。 ——她不管,过来帮忙已经很给面子了。 再过劳死一遍可真是敬谢不敏。 她出门的时候,跟一个半长发的少年擦身而过。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涡轮按钮……是咒术高专的人?” …… …… 酒吧已经以煤气泄漏的原因清场了。 式守更纱到达现场,穿过人群后,踏进“立入禁止”的黄色警戒线。 她很快的处理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咒灵。 然而,诅咒的气息还是很浓厚。 她来回走了几趟都没有找到其他咒灵。 “奇怪……”她喃喃自语的看着地面的少许诅咒气息。 虽然只有很少,但肯定是有别的咒灵出现过。 她看了一眼风口的位置,按着气息的流动方向推算出最后的位置,最后停在通往地下水道的小口。 ——但是这么小的通道,就是咒灵也很难通过吧。 “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困惑地思考着。 她蹲下来掀开了铁盖,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式守小姐!” 辅助监督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说,“您完成了吗?东边的大街出现了一级咒灵……” “知道了,现在就来。” ——回头让辅助监督调查一下,那个下水道通向什么地方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下水口,就离开了。 …… …… 陀艮的领域内。 阳光灿烂,大海平静。 蓝发缝合脸的人形咒灵带着几具从酒吧弄到的人回来,他一路哼着歌。 “你见到她了?真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正是偷窃并占据了这个世界夏油杰的尸体的人——羂索,他在太阳伞下乘凉。 “嗯,意外的是很可爱的女性呢。” 真人露出一个笑容,“好险啊,我明明立刻缩小成虫子大小钻进下水道——她还是差点找到我了。” “就是她干掉了花御?” 羂索微笑着点了点头。 漏瑚的火山头爆出一阵热意,“要排除她吗?” “唔,要是让她吞下更多宿傩的手指,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吧。” 羂索思考道,“不过咒术高专那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你直说要不要动手吧。”漏瑚蠢蠢欲动地问。 “我的建议是不要,她不是你们能简单杀掉的对象。” “一个搞不好可能会打草惊蛇。” 式守的人向来都是诅咒的克星。 哪怕她现在还没长成。 羂索眯起眼睛笑道,“真人,你最近不是认识了一个人类嘛。” “哦,你在说顺平吗?”真人把玩着手上的变形人类。 “嗯,让他去监视她的动向好了,反正距离近也很方便。” “可以哦——” 反正顺平……也很好操控。 真人愉悦的想道。 第36章 (36) 吉野家。 平凡不起眼的两层式户建住了一对母子。 吉野太太哼着歌在灶台前煮一些简单的即煮食物,锅里的食物快要沸腾的时候,她向楼上的儿子高喊。“顺平,下来吃早餐了哦——” 二楼睡房的被窝里蜷缩着半长黑发的少年。 他在被窝里已经醒来了,没有睡意,但就是提不起劲。 明明高中生活是所有人口中的人生愉快时光,但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恶梦。 同学的霸凌殴打、嘲笑孤立、被烟头按进皮肤的疼痛,被按头进马桶的屈辱和恶心,冷眼旁观的老师,活在黑暗角落的每一天。 即使休学了,那种生活还是像溃烂的伤口一样。 使他浑身疲惫,没有力气。 “顺平!顺平——!” 然而楼下的呼唤一声大过一声。 要是再不反应的话,自己的房间大概率会被破门而入吧。 啊,真是的。就不能放过他吗? 少年不情不愿的翻动身体,抓了抓头发走出被窝,向厨房的方向大喊,“现在就下来了!” 他疲惫的吐气,慢吞吞的换上衣服。 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没有任何点缀,像他的人生一样无趣。 吉野顺平拖着脚步走下楼梯,拒绝去思考这天的生活要怎样过。 ——也许去找真人先生吧? 只有跟真人先生交谈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咦,顺平,怎么换衣服了?”吉野太太惊讶的看着他的打扮说,“你要出门吗?” “……嗯。” 吉野太太用镬铲敲敲盘子示意她那傻儿子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她一边吃,一边还高兴的笑了,“哎呀哎呀,顺平最近也多出门了,是交到朋友了吗?” “……算是吧。”吉野顺平小声说,把自己的脸埋在味噌汤的碗里。 他不明白,明明他们家的情况一点都不轻松。 为什么独自肩负所有责任的老妈每天都能摆出爽朗的表情,过得那么坚强愉快呢? 如果自己更像老妈一点,是不是也能不去在意那些伤害呢? 他默默低头,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外传来货车与搬运重物的声音。 主要是男人们搬运中的高声交谈,偶尔的轮子滑动声,还模糊夹杂了年轻悦耳的女中音…… 轻快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外面热闹得像电影的开幕场景。 “真吵闹啊。”他低声说。 “嗯,听说今天是有新邻居搬过来。”吉野太太看着门外的方向。 他们隔壁正好有空着的房子。 早晚也会有人搬进去,她事先已经听说过了。 “我出去看看,顺便跟新邻居打个招呼。” “……喂。”吉野顺平下意识想阻止老妈这种在他看来不可理喻的社牛行为—— 要是对方的态度很冷淡,或者是一个人品差劲的家伙,上去结交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吉野太太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女人,眨眼间就走出了大门热情洋溢对陌生人招手说笑。 通过大门打开的隙间,吉野顺平看到了他们家的新邻居。 那是一位浅棕长发的年轻女性。 看起来是刚满二十岁不久,面容姣好,站在阳光下就像在发光。 真是漂亮的人。 不过,跟他没有关系。 吉野顺平低下头。 与其说是没兴趣,不如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不会真正搭理他,作为长年被排挤的内向透明边缘人,漂亮的女生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知道吉野太太跟对方说了什么,与年轻女性聊了几句竟然就带着人家走进屋内。 几乎全程都是吉野太太在说话。 “……从小地方来东京打工啊……哇,最近的年轻人真是厉害。” “搬过来是为了方便上班吧,挺辛苦的……我们家刚搬来的时候,顺平还很小,也是费了很多力气……” 吉野顺平听着两人聊天,静静抬头看—— 年轻女性的目光正好也落在他身上。 “你是吉野顺平君对吧,我听吉野太太说了。”她微笑着说,伸出右手。“我是住在隔壁的式守更纱,多多关照。” 没有隔着门板,声音也比之前更好听。 “你好……”他自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飞快的看了眼她伸出来的手,指尖动了动,还是没能提起勇气握上去。 年轻女性微笑着,却没有等他很久。 发现他拒绝握手就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没有丝毫的尴尬。 倒是吉野太太苦恼的看着他说,“顺平,女生伸出来的手都不握,你也太失礼了吧?这样交不到女朋友哦。” “……!”那种东西,他才不在意—— “没事,我明白的。”不等吉野顺平辩解,年轻女性就率先温和的微笑着说,“小孩子有时候就是比较害羞,我以前也认识一些不太喜欢陌生人的孩子。” 你明白什么? 还孩子呢,你也没比我大几年吧——吉野顺平皱眉头想道。 这种一脸“我是了不起的成年人”的家伙还真不讨人喜欢。 吉野太太的想法却与他的完全相反,她非常喜欢这位新邻居,“难得新搬迁,要来我们家吃个午饭吗?就当是庆祝也好。” 不要随便邀请人啊! 她的儿子在内心呐喊。 老妈就是这样,明明是个社会人了,却完全缺乏戒心,动不动就让人进门。万一对方不怀好意怎么办? 幸好,年轻女性也没有久留的打算。 她摇摇头说,“抱歉,我接下来还要去工作的地方报到,巿役所那边也有文件证明要交——过两天怎样?” “好吧。” 吉野太太不无遗憾的说,点头,“新生活要加油啊。” ——是没有人这样对她这样说过吗? 那一瞬间,年轻女性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 “嗯,我会的。”她转向吉野顺平,“顺平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你也要加油,有什么事要说出来。” 不是基于亲近,纯粹是作为年长方的身分直呼名讳。 那一刹那,吉野顺平感觉自己的毛发悄悄竖起。他觉得她看透了他衣服下的伤痕。 但是……那怎么可能? 她的语气很平常,没有怜悯也没有评价——那让他好受了一点。 “我平常都会在隔壁生活,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可以找我处理。”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却含糊其词,没有指出到底是什么危机。 “哎呀,那就谢谢你了。”吉野太太只是笑着,并不当真。 不,也许是当成地震火灾一类事情发生的时候,邻居互助的承诺吧——吉野顺平在一旁观察,但也不太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女性身上有种怪异的成熟。 她的眼神要更有洞悉力,气质感觉起来就像已经工作多年的社会人,不受任何人照料,只依靠自己坚强地活在世上的气质。 ——孤独的气质。 “自己一个人出来住的,通常都是有苦衷的。”吉野太太这样说。 “谁都有苦衷的。”吉野顺平低声说。 他倒是希望老妈先注意到他的苦衷。 但作为青春期男生,他仅剩不多的自尊又让他紧闭嘴巴。 幸好,他还有真人先生。 * ——实话实说,回到咒术高专的日子没有任何不适应。 两边的咒术界的相似度极高。 无论是出任务的形式还是工作量,恐怕任何一个平行世界的咒术师都能无缝上岗。 这是何等可怕。 式守更纱抬头看着黑下来的天色。 啊。 除了一个人的存在以外。 晚上九点左右,她回到高专一趟交任务报告的时候,看到某个蒙眼的高大男人靠着栏杆。 他一时拉着柱子摇晃,一时又莫名其妙的骚扰路过的辅助监督,问人家“你觉得五条悟最喜欢什么颜色?”,把人弄得傻眼绕路。 “……五条先生,你在做什么?”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目露嫌弃。 这家伙发什么病,是看到人就玩的小学生吗? “没什么——”五条悟拉长声音说。 然后他笑嘻嘻的凑上来,“更纱也来玩猜谜游戏吧——你觉得五条悟最喜欢什么颜色?” “……我才不管啊!” 这是哪门子的无聊猜谜游戏啊!“来嘛来嘛,猜对有奖!” “……什么奖?” “万国惊天掌。” “……” ……这个小学鸡。 无论多次她都要说—— 这种家伙居然是她十年来的拟态对象,真是太草了! 五条悟见她沉默下来,还以为她t不到笑嘻嘻的说,“你知道万国惊天掌吗?龟仙人的那个。” “不用解释,我知道是龙珠梗啊!”式守更纱忍不住瞪过去,顺手推开凑得太近的他。 难怪大家都绕路走,搭理他的自己真的太傻了。 她头痛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 总有哪里不对劲。 这家伙明明是笑着的,但嘴角却绷得紧紧的。 这是……不开心的表情?她思索了一秒,就问道,“今晚还有多少任务?” 说起这个,五条悟就哼哼唧唧的稍微收敛了不正经的样子,耸耸肩说,“东京内有十八个任务吧,全是一级。” 十八个啊…… 真是令人笑不出来的数量。 难怪是这种表情。 要是他一个人去的话,恐怕得干到凌晨三、四点吧——真是令人想起不好的经历了。 啧,不要让人起无谓的同情心啊。 式守更纱叹了一口气。 她拿过他手上的平板,把其中九个任务划到自己的名下,“东边的那一半我接了,你去负责西边。” “别到处玩人了,今晚早点下班回家吧。”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应该刚好能在十二点前完成吧。 五条悟安静了两秒。 “…………更纱。” “嗯?” “你知道我的心一直以来缺少了什么?”五条悟突然凑到她面前,深情款款的搞怪。“是你啊。” “肉麻死了,别乱说话!”她震惊的打了个冷颤。 这是多少年前的综艺土味情话啊! 真是的。 不就是帮一下忙不过来的同僚。 ——看他开心得要放花花的样子。 她有些无奈的想,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跑去找伊地知开车,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啊。 她转身的脚步停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好像是在咒术高专三年级的时候,叛逃来着。 算起来就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背影,白色的脑袋在月光下发亮。 ——所以这家伙,很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支撑着吗? 第37章 (37) 这个原装的五条悟肩上的担子, 恐怕比她的更重吧。 她那边还有夏油杰分走一半任务。 就这样她还是天天累得半死……最后还真的死了。 难怪他一副抓住新来劳动力就不肯放开的样子。 “新田小姐,真巧,今天是你上夜班啊。”她打开车门看到熟悉的脸。 “对的说!”新田小姐精力满满的样子。 “刚刚跟另一位前辈交接。” 跟人手严重短缺的咒术师不同, 辅助监督还算够人,可以轮流早晚班工作——虽然那也够呛了。 式守更纱随口问道, “对了,上次我想查的下水道分布图,有结果了吗?” “有了,请看这个。” 新田小姐把平板交给她,自己则是平稳地开起车。 式守更纱接过平板—— 嗯,非常的错纵复杂, 而且新旧交替的很难分辨清楚路向。 看来得找个方法缩小范围了。 那天出现咒灵的酒吧, 不止有死伤, 还有失踪者,说不定跟逃掉的咒灵有关。 “新田小姐,你可以帮我总结一下最近出现失踪者的地方吗?” “咦?可以是可以……不过用来做什么?” “没什么, 就是想看一下而已。” “明白了,交给我吧!” 新田小姐非常爽快的答应——真是帮大忙了。 她们顺着任务地点,几乎把东边都走了个遍。 虽然不能用无下限, 但她还有咒灵操术和咒言, 处理几个咒灵还算不上辛苦。 所有的任务结束后,她到附近的便利商店逛了一圈。 她早就不是缺零食的小鬼了,但是…… 下班后的采购还是令人欲罢不能啊。 红豆汤罐头、巧克力、薄荷片、糖果——啊?大葱味汽水……嗯, 听起来就很诡异,也来一瓶。 眼看都买得差不多的时候, 她就拿去结帐。 柜台的旁边有些小零食。 店员小姐拿起东西结帐, 用服务式笑容问道, “这边有新出的黄金荞麦脆粒,正在特价,请问要来一些吗?” 黄金荞麦脆粒? 这是什么,听起来像杰会喜欢的东西。 她下意识的说,“那就要……”两包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对啊。 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当然也不会有夏油杰在高专等她回去。 式守更纱默默放下那个怪异的荞麦脆粒,也从篮子里拿走了薄荷片——习惯真是可怕啊。 以前夏油杰会在做完任务后,坐在高专的某个角落等她。 两个成年人深夜坐在一起吃垃圾食物。 偶尔有空还会把游戏机拿出来,像小屁孩似的玩好几回,才各自回家睡觉。 她这样突然消失,他肯定会很生气吧…… 大概会气到直接打一架的程度? 说起来,这些年夏油杰的实力也成长了很多。 不仅能直接抽取咒灵的咒力,凝出连无下限也难以防住的浓密攻击,还能使用收服过的咒灵术式—— 如果跟他打架的话,会很辛苦吧。 但打完架他消气后,两人大概又会像从前一样坐在一起,闲聊着学生、闲聊着任务和游戏,跟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样想像着不存在的画面。 总觉得内心的某部分空落落的—— 她迟来的感受到了寂寞。 在这个世界,她没有像他这样的朋友了。 …… “啊,这么快买完了吗。” 等在外面的新田小姐看她提着胶袋出来,“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了,我们回去吧。”式守更纱笑笑,把牛奶咖啡递过去。“这是你点的。” 新田小姐接过去,“谢啦!夜班没有咖啡真的很难熬的说!” “我知道。”她说。 就算是她这种不喜欢咖啡的涩味的人,有时候忙碌起来也不得不依赖一下。 “最开始听到要负责一位新特级真的很不安。” 新田小姐开着车说,“因为伊地知前辈一直都被五条先生欺负得很惨。我负责支援的是式守小姐真是太好了。” ……不,她感觉是五条悟太屑了。 无论心情好坏,那家伙肯定是仗着实力到处捉弄人的类型。 要不是最强的话,大概早就被套麻袋了。 …… …… 新田小姐把她送回高专交任务。 刚刚才腹诽过的家伙居然出现在眼前。 “哟,你也回来了!” 五条悟扬手一笑,心情明显比刚才欢快多了。 式守更纱愣了一下。 “……你在等我吗?”她看他坐在台阶上乘凉的样子。 “欸——看起来像这样吗?”他笑着托着头说。 啊,原来是她多想了啊。 她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走过,却被拉住了。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问。“你去买什么了吗?” “……吃的东西,要吗?” “要。” 这家伙…… 她有些无奈,幸好刚才多买了,她在胶袋中摸摸索索。 有什么被抛过来了,五条悟伸手一接—— 是罐头的红豆甜汤。 他像小孩子似的嘟起嘴,“欸,这个不怎么好喝哦?” “别抱怨了,这种时间点也没有别的东西在卖吧。” 她没好气地说,真是挑剔的家伙。 五条悟拉长声音抱怨道,“因为很久没能在这个时间点休息了嘛,想吃点好东西呢——” “……” 听到这句话,她居然又不争气的感同身受了一下。 “下次吧。” 她叹息了一声,拿自己手上的罐头碰碰他的。“辛苦了。” 咚。 罐头就像干杯一样,发出轻微的声响。 五条悟松怔了半秒,然后笑道,“嗯,你也是。” 晚上的高专看不见一丝亮光,但吹着风的感觉却让人很放松。 红豆汤暖胃的甜味慢慢地渗透了四肢角落。 ——哼哼,两人完成任务的时间差不多啊。 式守更纱暗暗在心里想道。 她也没那么差嘛。 刚这样想的时候,五条悟就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完成任务是我比较快吧。” “谁、谁跟你比了!” 她有些被戳中内心的羞恼,“再说,我可是去便利店一趟才回来的,这样算不公平。” “那么下次要比吗?”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说,“输的人要戴尾巴学小狗叫。” “……说你是小学生真是抬举你了。”她无语的吐槽。 这人顶多是三岁的程度,不能更多了。 不过本尊的五条悟学小狗叫吗…… 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居然可耻的有点想看,“如果你保证不用瞬移的话。” 她思考了一下。 咒言跟反转术式交替使用,赢面还是有的。 “啊!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是小学生吗!”五条悟立刻指着她说。 “这不是你提出的嘛!” 她不满地反驳,“到底要不要比,你比输了可别赖皮。” 她还记着他在牢房里,趁机让她求他的欠揍脸呢。 这次肯定要找回场子。 “这是我的台词吧。” 五条悟哼哼唧唧的说,“比就比,不用瞬移,不过我要选新田小姐开车。” “……为什么?” “伊地知开车跟龟爬一样,选他输定了。” “……伊地知听到会哭啊。” 这个混蛋。 式守更纱无奈的想,难怪新田小姐说他欺负伊地知。 “才不会呢。”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说,“伊地知除了被七海责备以外都不会哭的。大概。” “大概”是什么鬼。 不过,如果被成熟大人性格的七海责备的话…… 她试着想像了一下。 搞不好她也会哭欸! 如果连他都忍不住出声的话,肯定已经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了吧。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被嫌弃的次数不少,但还真的一次都没有被七海说过什么。 七海可是个超级懂得支持他人的家伙—— 她在内心感慨,坐在一边棒着红豆汤罐头喝。 五条悟侧头看着她。 月光与树浪下,她的淡棕眼眸柔和泛着微光,身上的咒力很平静又规律地缓缓流动循环—— 平稳到令人安心的程度。 如果世上有咒力美人的话,应该就是说这种家伙了吧。 可惜这样的景色只有六眼看到。 “……嗯?怎么一直看着我?”她疑惑地转头看他。 “不,没什么。”五条悟晃了晃手上的罐头,勾唇说道。 “只是觉得今天很难得而已。” 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样跟谁一起坐着休息了。 ——社畜半夜下班喝罐头有什么难得的? 式守更纱用怀疑的眼神看过去。 这家伙的脑子被六眼和无下限烧坏了吗? “……你想了什么很失礼的东西吧。” “你的错觉而已。”她含糊地敷衍。 “如果你这么喜欢这样红豆汤罐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晚上跟你一起喝啦。” 五条悟顿一秒,还是果断地说,“不要,这个果然还是太难喝了。” 喂,刚才说难得的到底是谁啊! 她不服气地为红豆汤罐头辩护,“你不懂,这种恰到好处的廉价人工香精,才是下班的味道。” “我怎觉得你说得比我还过分。”五条悟反过来吐槽她。 虽然说着难喝,但他还是把红豆汤罐头喝光,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下次去别的地方吧,我知道东京有一家通宵开门的甜点店。” 他伸出手,嘴角含笑邀请道,“一起。” “有那种好东西就早点介绍嘛。” 她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把空罐子扔垃圾桶—— 然后她反应过来。 “……喂你,别指望我每天加班帮你哦。” “欸嘿~露馅了吗?” 第38章 (38) 第一天一早,式守更纱听到有人按她的门铃。 她打着呵欠开门,是隔壁那个半长发的少年。 * 昨天。 式守更纱离开后,吉野顺平低声的说。“妈妈,不要随便邀人进屋啊,这样很危险。” 拜托,有点社会安全常识好吗—— 他担心又有些不满的想道。 “顺平不想认识新邻居吗?”吉野太太不解地问。 “……”他抿着嘴唇。 “好吧,不邀就不邀,但顺平要学会好好跟邻居相处哦。” 吉野太太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只是神秘的笑道,“顺平也看到了吧,是个大美女呢。” “……妈妈!” “是是,我不说了。” …… …… ——明明他都那么说了。 没想到真人先生居然也让他跟邻居打好关系。 吉野顺平怎样也拉不下脸跟老妈说“要不我们还是再跟邻居交流吧”,只好自己忐忑不安的走到隔壁,按响了门铃。 叮咚。 邻居很快就出来了,她的笑容很友善,“哦,是顺平,有什么事吗?” 她是咒术高专的人。 ——是同类,不是坏人。 吉野顺平在内心重复着真人先生的话语,想鼓起勇气。 “那个……” 但是、打好关系是怎么做来着…… 吉野顺平不太自在,他还不太清楚怎样主动跟陌生人交流。 宛如看穿了他的心情似的,对方主动的邀请道。“要进来喝茶吗?虽然是有点乱。” 她稍微侧了一下身,他看到散落一地的纸箱。 怎么这人跟老妈一样毫无戒心啊。 吉野顺平忍不住在内心想,但还是松了一口气,“嗯。” 他进到里面,发现她家跟他的是一样的格局。 但她的空荡荡多了,除了几件衣服和电脑被拿出来以外,没有其他东西。 地上的箱子完全没有被整理过。 彷佛搬家公司送来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那个样子。 ……這個人,看起來不太會生活的樣子。 是那种很擅长工作,但不太会打理自己的类型吗? 吉野顺平默默观察着。 另一边,式守更纱苦恼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柜子。 虽然是她邀人进来喝茶啦,但她家没有茶欸——作为可靠的成年人,这也太丢脸了…… 她把目光投到昨天的便利店袋子上。 “顺平,其他饮料可以吗?” “大葱汽水之类的。” “嗯?可以哦。”吉野顺平有些拘谨地说。 其实他光顾着看,只是听到“汽水”两个字。 但作客的礼仪他还是懂的,不会挑剔主人家端上来的东西。 他接过一杯饮料,颜色是青青的微透明的,看起来像青苹果汁或者蜜瓜汁什么的,他仰头喝了一口…… “噗——”这是什么东西?!毒吗? 吉野顺平呛得不住咳嗽。 式守更纱惊讶的看着他,上前给了几张纸巾,“你还好吧?” “这是……什么……” “就是大葱味汽水啊。” 她看了一眼瓶子上的标签,也没有过期变质,“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似乎是新品……不好喝吗?” “……” 当然不好喝啊! 吉野顺平一秒推翻自己半分钟前的内心话—— 哪有人用这种东西来招待人的! “……你自己有喝过吗?” “嗯,甜甜的,挺好喝的。” 她想了一下,用中肯的语气评价道,“虽然一眼看上去比较诡异啦,但实际上还好。” “……” 这人的舌头坏掉了,肯定。 吉野顺平用诡异的目光看她。 “抱歉,要喝别的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看起来是不合味的样子,但她可以现在去买点别的回来。 “……不用了。”他有些无力的说。 为什么真人先生说的是这种怪人啊—— 这样想着,他却莫名有些放松下来。 眼角余光看到她电脑里放着几张图片,“式守小姐,这是……?” “哦,是我的小说在选封面。” 她把画面转过来,“正好,顺平,作为外人的目光看来,哪张比较好看?” 她展示了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棕发的男主角。 第一张是男主角与黑发女生背靠背。 第三张白发蓝眼的美少女。 “第三张吧……?”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他主要都是喜欢看电影,很少接触一次元,但日常经过秋叶原的时候,感觉白发蓝眼的美少女这风格比较受欢迎。 “啊,果然是这张吗?”她有些感慨的说。 “怎么了?” “不,我也这么想。” 她只是认同的说,“就这张了。” 就是这美少女的性格,恐怕是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小学鸡而已。 式守更纱忍不住笑了两声。 “对了,我待会要去一趟高……学校。” “你有什么行程吗?” 她看了一眼时间。 昨晚她听说了五条悟要出差,今天她得到高专看着一年级们。 ——好处是不用出任务。 而且跟少年少女们一起,总比到外面打打杀杀让人高兴。 “不……” 吉野顺平有些回避的说,又问。“式守小姐是老师吗?” 如果是老师的话…… 他的内心闪过一瞬间的抗拒。 “说不上是老师啦,姑且算是个代管的吧。”她耸耸肩说,收拾起出门的东西。 原来的世界倒是正式的高专教师。 但在这里,先别说五条悟的想法,就是上头那些老东西都不会让一个野生的咒术师当高专教师。 “式守小姐不问吗?” 吉野顺平突然说,“为什么我在上学的时间还在家……什么的。” 因为被霸凌而休学——与其等别人问出口而难堪,不如从一开始就由自己来说。 他撇开视线想。 “不、这个……”她搔搔脸颊。 因为根本没读过正经的高中,所以就算在八原教书一段时间,还是不太能反应过来这是上学时间—— 什么的,很难说出口啊! 这不是显得她很没文化了。 式守更纱只好诚恳地说道,“每个人的时间表都不一样,我不也得在星期日上班嘛……反过来说,平日不上学也很正常吧。” 还替那家伙加班了呢。 真是说起来都是一掬社畜的泪水。 “……” 不,这一点都不正常。 吉野顺平有些无语的看着她。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说,“别太在意了,并不是跟每个人一样就是最好的。” 她自己的人生就不走寻常路。 这孩子跟她见过的都不同,似乎在内心深处打结了。 他走路的姿势不自然,额下也有烟头烫过的疤痕,看起来是被很严重地欺负过的样子。 但是吉野太太看起来也不像是暴力对待小孩的人。 结合他没有去学校,大概是跟同学或者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 虽说并不是她的学生,但他主动过来接触她,她放着不管也好像不太人道…… “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她想了一下问。 先从打好关系开始吧,邻居大姐姐这种角色她还没当过呢。 莫名有点令人期待。 “啊、看电影之类的吧。” “最近有什么想看的吗?” “……唔、《虫鸣ii》吧。” 呜哇,血腥恐怖片啊…… 是她不怎么感兴趣的类型,毕竟平常工作就看够多了。 不过话也问出口了,她就邀请道,“那么下周一起看吗?我刚刚搬过来,没有朋友能陪我。” 实际在八原也只有起司和菱垣就是了。 也不知道它们过得怎样,看了电影就回去一趟吧。 “可、可以啊……”吉野顺平有些怔愣。 还以为跟咒术师打好关系很难,但感觉比想像中容易多了。 她看起來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就是看起来很忙,他昨晚凌晨才听到隔壁回家的声音,但今天一大早她又要出门工作了。 * 高专。 式守更纱到达的时候,看到几个一年级坐在演练场里。 “啊,更纱小姐!” 虎杖悠仁看到她,高兴地挥起手来,“又见面了。” “你们来得真早啊。”她有些惊讶的说,明明她都比约定时间早十五分钟到了。 “因为很期待嘛。” 虎杖悠仁双眼发光的看着她,“五条老师说过,更纱小姐会负责今天的训练。” 另外两人都点了一下头。 “……欸?”她愣了一下,他有说过这话吗? 她回想了一下昨晚分别前,五条悟笑容满面的话。 【我明天出差,一年级就拜托你咯。】 ——那句模糊不清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她头上忍不住暴出青筋,那家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她今天可是以当小朋友们的保镖的心态出门的,还以为能美美的爽一天……可恶! 果然没那么轻松吗。 “今天要做什么?更纱小姐。”伏黑沉稳地问。 “……” 她再一次在内心把五条悟来回揍了几遍。 然后下决心一定要赢让他学小狗叫,才对小朋友们露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笑容,“总之,先让我了解一下你们的水平吧。” …… …… 钉崎野蔷薇的术式是一击必杀的类型,无视等级差距,本身就已经很强了。 伏黑惠是式神使,同样是非常古老强大的术式,但要是被近身就很糟糕了。 虎杖悠仁则是没有自己的术式。 这三人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提升体术。 “呜哇这种感觉,就像跟另一个自己打一样。”虎杖收回拳头,忍不住吐槽道,“好讨厌啊——” “是是。”式守更纱笑着把咒力附在拳上。 “我只会用你目前习惯的动作,快点找出自己的弱点,攻过来吧。” 因为她是在模仿他,所以动作都是跟外表不符合的豪放。 现在的她跟宿傩打的那次不同,动作并不缜密,空隙也很多……是那里吗! 虎杖找到破绽,拳头停在她的侧腹前。 “这下明白了吗?” 她含笑的声音传来,“你出拳过分的大开大合了,很容易露出这种破绽。” 这个——确实是他上次受伤的位置。 虎杖搔着脑袋说,“平常不觉得,原来直观看起来,破绽真的很明显啊。” 而且动作的水平差距也很大。 她拍了他的背一下,“这个要改掉哦。” “……了解!” 虎杖悠仁是最后一个了,另外两人对练过后都坐在一旁喘气。 式守更纱也坐下来休息了一下。 虽然她很喜欢跟学生们相处,但负责训练超级累的。 因为她教学生的方法,基本就是先拟态他们的术式,跟夏油杰对练一下,找到攻击和防守的感觉,然后再给学生们提供意见。 以前因为不能暴露真身,拟态的部分私底下做的。 不过现在可以直接来吧。 “伏黑,休息够了就来第一轮了哦。”她看了一眼天色说。 “……没问题的、更纱小姐。”伏黑惠非常有毅力地站起来。 “那么,今次来试试咒术方面吧。” “不要有任何压力,只要超越自己就够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伏黑惠疑惑的看着她。 因为上次出任务一下子就昏倒了,今天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术式。 【部分拟态·十种影法术】 她身上的咒力产生变化,变得跟他的一模一样。 伏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但神态很快重新稳定下来—— 哦,心理质素非常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她微笑的想道。 “玉犬。” “玉犬。” 两边同时拍掌召唤。 第39章 (39) “哦哦!” “四只狗狗!” 在一旁看戏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惊叹起来。 两黑两白的犬形式神同时显现出来,向着对方呲牙咧嘴,然后咬在一起。 式守更纱感受了一下,召唤出来的式神能随着主人的心意而动,也能给予一定程度的自主活动能力。 但更重要的是,似乎拥有一定程度的操控影子的能力。 “鵺!大蛇!”伏黑摆出手势。 带雷的鹰形式神和蛇形式神从影子中显现,扑向正在缠斗的犬们。 他自己则是冲向更纱进行近身战。 她避开了他的攻击,“直接攻击术师本人的想法不错,但是体术还有待提高。” 她在他的脚下凝聚咒力。 伏黑的脚下突然一深,是影子——他被自己的影子吞进去了,顿时失去平衡差点摔了一下。 “大意了哦。” 她笑了笑说,“自己也挺棘手的,是吧。” 可恶! 如果是他确实会这样做! 伏黑咬牙想着对策。 她似乎有某种可怕的洞察力,就像一下了理解了他的行动模式,然后依样表现出来。 式守更纱反倒有些苦恼。 既然要当镜子,那就是她也要多召唤一些式神吧。 因为是初次拟态,同时召唤三个式神,咒力操纵有点困难啊……但她还是摆出同样的手势。“大蛇。” 她的大蛇出现了,却反过来咬向她。 哦?原来是要调伏才能使用的式神。 真是有趣的咒术。 ——现在! 伏黑找到空隙再次攻上去。 她退后了两步,顺手一发咒力打在自己的大蛇上。 它叫了一声倒下。 再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听她的命令了。 “大蛇,攻击伏黑。” “!”伏黑立刻向后退。“不知井底!” 无数带着翅膀的小青蛙出现在眼前,扰乱大蛇的视线。 这里先拉开一下距离。 这就是特级吗…… 怎么她才第一次使用,就操控得这么精巧。 【惠,你不知道怎样使出全力吧。】 ——五条老师的话回响在耳边。 伏黑咬牙切齿的硬撑着,他在尽全力了啊! 他把咒力能支撑的式神都放出来了。 明明她只有玉犬和大蛇,却难缠到这个地步…… 伏黑愣了一下。 反过来说,他也做得到这点吗? 如果再多集中精神一点、再操纵得细腻一点。 本来就是操纵野兽,用人类的反应是不行的。 得更像野兽一点,利用那敏锐至极的视界,去捕捉那一瞬即逝的破绽…… 对方跳跃的力量,扭身的动作,然后是落地的角度—— 就是这瞬间! “大蛇!” 他的大蛇咬在对方的玉犬的脖子上。 “嗷!”对方的玉犬发出悲鸣,消失在眼前了。 还没有完—— “鵺!大蛇!” 一瞬间,他似乎能感受到鹰超越人类的动态视力,去判断她的动作,然后用大蛇的极快的速度攻上去。 两个式神终于被发挥到极致。 “嗤——”大蛇咬在她的身上。 虽然因为咒力不足,而无法再进半吋。 但是、这算是赢了吧? 伏黑沉浸在刚才那种极度专注的状态,好一会才回神过来。 啪啪啪啪…… 他慢慢地抬头,看到她毫不吝啬地拍掌的赞赏,“做得很好,式神的动作变得俐落了呢。” “……谢谢您的指导。”伏黑站起来说,显得很成熟。 “不不,不用谢我。” 她笑着摆了摆手,“本来就是你们的五条老师把我弄过来教学,我会找那混蛋算帐的。” ——呜哇,有怨念。 三人同时不由自主的想道。 也不知道五条老师做过什么了。 几人对练过后坐下来休息。 虎杖悠仁就问,“更纱小姐的能力是使用别人的术式吗?” “可以这样说吧。”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和泥土。 “那不就无敌了!” “没有那么方便啦。” 虽然小朋友们两眼发光的样子是很可爱,但她还是解释道。 “用伏黑的能力打个比方,他能调伏使用很多式神,而且也能逐渐增加战斗经验。” “但我这边不同,一旦解除拟态,一切就会打回原形。” 用游戏的方式解说就是—— 伏黑能的帐号能一直升级,解锁大象、巨蛇、鵺……之类的式神。 但她的拟态,就像每次登入都回到初始帐号一样,只能召唤最开始的玉犬,想用其他式神就要每次重新调服。 她能用好的,都是不需要累积的术式。 比如无下限和咒言术。 “而且并不是拟态了,就能立刻使用的。” 有点像学习另外一门语言,需要长年累月的反覆练习。 ——只不过是无下限实在太难用了,显得其他术式也容易起来。 “应该不止这点。” 伏黑认真地说,“我刚才有感觉到,更纱小姐的咒力像在蒸发一样,使用量很大。” “你在训练中倒是多注意自己啊。” 她无奈地说,“不过观察对手是一个好习惯就是了。” 他说得对,同时使用“拟态术式”和“别人的术式”,她会额外消耗一倍的咒力。 所以任何持久战对她都很不利。 “唔……这样一想,确实不是想像中的好用啊。”虎杖捂住下巴苦思冥想,“这样的话,对上原主不就输定了?” “……” 她被扎了一下心,但还是坚强地说,“那得看是怎样的原主。” “如果咒力量有差距的话,还是能赢的。” “我以前只有三级的咒力量,大概是伏黑的七成左右,胜率就没有现在高。” “哦,那跟现在差很远嘛。”钉崎野蔷薇点头道。 “就是呢。”虎杖悠仁捶在手上。 “……喂!”伏黑瞪了两人一眼。 “那么,怎样才能让咒力成长?”虎杖悠仁好奇的问。 他也想变强,强得能保护他人,就像五条老师和更纱小姐一样。 “需要一个契机吧。”她想了一下说。 “契机?” 她“嗯”的点了一下头。 “咒术师的成长不是直线的。” “而是某一个瞬间,迎来爆发式的成长。” * 十年前,她和杰被伏黑甚尔重伤的消息传出去了。 过了没几天,高专就遭到诅咒师团体的袭击。 “硝子,我想出去看看。”式守更纱心神不宁地说。 她在隔绝外界的医疗室里,什么都听不到。 但隐隐约约的动静令人不安。 “你这种身体去什么。” 家入硝子抽了一口烟。“昨天都没有恢复过来就出去 做任务,又受伤了不是吗,咒力也见底了。” “但是……” “夏油他们已经出去应付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他的伤比你轻,会没事的。” 更纱靠在病床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最近受伤得太多了,尤其是那天的致命伤之后,还是需要休养一阵子的。” 家入硝子指了指她腹侧的洞说,“看,你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姑且是用反转术式治好了表面,但仍然隐隐作痛。 彷佛有哪里跟不上来的疲惫感。 式守更纱有些萎萎的说,“抱歉,我拖后腿了……” “废材大个子就躺着好了——是吧,美美子。” “菜菜子说得对。” 双胞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更纱一抬头看到两个女孩子,“美美子,菜菜子……” “我们去就好了。”菜菜子仰起头说。 “七海大人在外面战斗,我们怎能不帮助他。”美美子小声地说。 “不、你们也别去啊!”她连忙阻止道。 真是的,这两个孩子。 式守更纱眼看她们一溜烟的跑出去,连忙跟着下床,“硝子,我去去就回来。” “……等一下,你们!” 家入硝子在后面呼喊。 她捂住腹部一路跟着双胞胎们,高专的前院竟然躺了许多人。 她的眼瞳收缩了一下。 七海和灰原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无知觉地淌着血,他们身边也倒下了好几个奇装异服的诅咒师。 堪称大战过后现场。 “七海大人!”美美子和菜菜子顿时想要跑出去。 “等一下!”式守更纱咬牙拦住她们,“我去把他们带回来,你们帮我把他们拖去医务室,可以吗?” 双胞胎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才犹豫地点头了。 她飞快地跑到七海和灰原面前,拟态硝子发动反转术式。 虽然是致命伤,但还有气…… 幸好跟着双胞胎出来了。 奇怪。 咒术师就算了,通常都是攻击的目标。 但眼前连辅助监督都被捅倒了一片,简直就像是,要把现场的目击者都铲除清光一样…… 她把七海和灰原拖到隐蔽的地方。 ——话说回来,杰呢? 轰!! 正在疑惑的时候,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 夏油杰操纵的咒灵化成飞灰,他也像七海和灰原一样,浑身血迹倒下。 他身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 …… 京都某处的古宅。 我等你很久了。 术师杀手,禅院甚尔。 “是伏黑……提起这个姓氏真令人不爽。” 壮硕的男人懒洋洋地问,“遮遮掩掩的找我过来干什么?” 我想你杀掉两个人。 虚假的五条悟……以及夏油杰。 “哦?那两个小崽子怎么了。”伏黑甚尔跷二郎腿问。 那个冒牌货——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要是成长起来会很麻烦。 至于夏油杰……我另有打算。 “那两个小鬼有点难缠哦,我为什么要答应?” 经过上次,那两人肯定已经盯上你的性命了吧。 尤其是夏油杰……他还用你的家人威胁过你,不是吗。 “……” 既能铲除已经结仇的死敌,又能得到报酬,对你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吧。 伏黑甚尔似乎漫不经心的想了一会,“你的要求是什么?” 普通地杀了那个六眼冒牌货就可以了,但有人要得到夏油杰的尸体,最好不要破坏得太严重,尤其是头部。 “遇到其他人呢?” 杀了,我会让其他诅咒师也混进高专,把事情推给他们就行。 …… …… “哟。” “我还在想,我得干倒第几个人,你才会登场呢?” 伏黑甚尔从灰尘的雾中走出来。 他晒笑了一下,染血的刀尖稳稳地对准她。 “——小姑娘。”:,, 第40章 (40) “……苍。” 那一刻,思想似乎跟不上动作了。 她一发能量巨大的“苍”打过去。 ——当然被轻松闪过了。 “瞄准哪里呢,小鬼。”伏黑甚尔满不在乎。 她当然没想过打中。 它直接打在伏黑甚尔背后的建筑物上,塌下的瓦砾把他埋在下面。 趁着这一瞬间,她向夏油杰发动反转术式,封住伤口。 他的脖子和四肢的动脉都在淌血。 跟上次不同,是完完全全盯着性命去的。 “刚才那一下明明能自己逃走的,却选择救同伴啊。” 伏黑甚尔轻松甩掉身上的碎石,“小姑娘,你很中意那小子吗?” ……怪物。 被那种建筑塌下来压倒都毫发无损。 “因为这是我的同伴。”她压下身体所有恐惧的反应,用最使劲的目光瞪他,“我·的。” 宛如试图守住地盘的幼狮一样。 ——可爱,又弱到可怜。 “哈,小姑娘。” 伏黑甚尔嘲笑道,“我来告诉你吧,太弱的狮子是守不住地盘的,只会被狩猎。” 话音未落,刀尖就近在咫尺。 她听到风声,皮肤也在叫嚣着危险。 ——忍耐啊更纱,等到他足够接近…… “唔!” 她的腹部多了一个刀尖,身体下意识的避开要害。 正是这一刻,她发动术式,“无下限,引力地狱。” “!” 伏黑甚尔感觉到四方八面的引力。 虽然他半秒不够就退到数十米外,但最靠近她的整条右手臂还是被咒力扯碎了。 “不坏嘛。”他咧嘴笑了。 瑟瑟发抖的小狮子,居然在他身上撕咬下一层肉。 “……离开这里。”她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说。 ——落空了。 她有些惶然的想道。 刚才的一击是她的必杀招,为了能击中他,她覆盖了半径五十米的范围,几乎用光了的咒力。 结果却只换了他的一条手臂。 “不过就让我受了一点伤,就想让我放弃任务啊。”伏黑甚尔毫无困难地换成左手握刀,冲到她的面前,“小姑娘,你还差太远了。” 她重新升起无下限屏障,一下下抵挡他的砍击。 不行了,眼睛和运算都追不上。 为了减少计算量,她把无下限屏障的对象改成刀具,只要再防住那把能穿透咒力的刀的话…… “进步了不少,但是还是太弱了。” 伏黑甚尔只是拍拍肩上的储物小咒灵。 咒灵吐出成千上万的蝇头,围绕在她身边。 光是震翅的声音就震耳欲聋,六眼回馈的信息量爆炸。 她几乎当场吐出来。 ……糟糕! 伏黑甚尔的身影消失了。 就是这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传来,身体擅自飞起了。 脊柱与肋骨断裂的声音迟来的传到耳中。 “我能杀人的,可不止咒具。”伏黑甚尔收回拳脚,忍不住感叹着笑了。“真轻松又无趣的工作啊。” ——比上次挣扎得久了一点,但也没差到哪里。 这种小孩子,连对手都称不上。 …… 好痛。 疼痛使意识放空了。 蓝色的天空。 刺耳不绝的耳鸣。 她失神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躺在瓦砾里。 伏黑甚 尔俯视着她,刀尖贴过她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胸前。 ——是他上次捅进去的位置。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死亡的恐惧忠实地留下来了。 也许是最后一点仁慈,他笑了笑说,“小姑娘,不会痛哦,一下子就过去了。” “不准欺负大个子!” “可恶的家伙!” 双胞胎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美美子哭着用手上的绳子束住了伏黑甚尔的手。“不要欺负他!他是好人!是救了美美子的好人!” “啧,小鬼别来碍事。” 伏黑甚尔一下就挣脱出来,随手甩开了双胞胎。 “呀!” 她们尖叫着,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菜菜子……美美子……”式守更纱想站起来,但身体动不起来。 伏黑甚尔嫌麻烦似的啧了一声,“小鬼一会再处理,先是你——” 处理?她的眼瞳收缩了一下,连菜菜子和美美子都不放过吗? ……对啊。 连辅助监督都没有放过,那就是抱着血洗高专的目的来了。 ——要是她在这里输了,所有人都要死。 “有什么遗言吗?小姑娘。”伏黑甚尔罕见的问,也许是她的模样太狼狈了。 “……替我说再见吧。”她垂眼笑道,吐出一口血。 她想保护大家。 但是实际上的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七海、灰原、杰……连美美子和菜菜子都倒在眼前。 ——什么都做不到。 她终究只是凡人而已。 “我的身体……直到目前为止,还有一处从来没有被拟态改变过。”她的双眼慢慢散涣。“那是大脑。” 因为她一直都很害怕。 对大脑也进行拟态,连自我意识都会彻底失去。 五条悟能用出完美的无下限,因为他的大脑,拥有媲美超级计算机的高速运算能力。 她做不到这点。 ——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那她只能找做得到的人来了。 “我的全部都给你了。” 那是他看不懂的苦涩笑容,她的眼睛滑下一滴眼泪,“……要赢啊,最强先生。” 她闭上眼睛,发动一次从未有过的术式。 本来就算死也不打算发动的。 ——百分百拟态。 “!?” 伏黑甚尔反射性的向后退了数十米。 她的气息消失,兀然转变成另一个人的强大气势。 那是足以触动警铃的危机感。 “咦,我不是死了嘛?” 眼前的人露出狂气的笑容,看向伏黑甚尔,“被你这家伙干掉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本不该再现于人世的…… 死于去年的—— 真正的咒术界最强,五条悟。 伏黑甚尔一瞬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然后他颇感棘手的“啧”了一声,“那个小姑娘,让你用她的身体复活了啊。” 利用百分百同步的躯体,把灵魂也一并召回。 即使是她,一生也只能使用一遍的术式。 “哼~看起来就是这样了。”五条悟扬起嘴角笑道,感觉到脸上残留着水珠,“咦,哭了吗?” 他抹走脸上的一滴泪,身体里还残留着一点记忆的碎片。 大概也理解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真是发生了各种糟糕的事情啊。 “那么,欺负小女孩的家伙。”五条悟动了动脖子。 “就由正义的goj o超人来打败吧——顺便也算算上次的帐。” “不,我撤了。”伏黑甚尔耸耸肩,只剩下一只手跟真正的五条悟打,他可没这么心大。 本来的工作只是干掉冒牌货,本尊出来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他毫无诚意的跑了。 “要当缩头乌龟吗?大叔。”五条悟哼的笑了。 首先就轰掉这片阻碍视野的蝇头——“苍。” 跟刚才完全不同的质量,他一口气轰掉像蝗群一样的蝇头,视野也一下子清晰可见起来。 以这具身体的天赋来看,咒力量顶多是二、三级咒术师。 但是这个世上有各种不同的束缚。 人与人之间的。 人与天平规则之间的。 其中最强力的束缚就是“死亡”。 当她决定自我牺牲的一刻,她的“死亡”就解放了咒力限制,换来了极为庞大的咒力。 “真是疯狂的家伙啊。”他忍不住感叹。 如此充沛的咒力,术式使用简直是得心应手。 她留下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也残留着反转术式的使用感觉。 伏黑甚尔本来就是极为特殊的无咒力透明人。 一逃到森林就完全找不到气息了。 唔,不好,小女孩好像是让他赢来着…… 如果用数码宝贝的角度来看,他的地位姑且是被召唤出来的终弩级加鲁鲁兽吧,要是赢得不夠漂亮岂不是很丢脸。 被伏黑甚尔这种家伙逃掉也很麻烦啊。 五条悟苦恼了一瞬间。 如果是现在的话,能做到的吧—— “术式顺转,苍。” “术式逆转,赫。” 同时操作顺转与逆转。 巨大的运算量,极为缜密的咒力操作。 五条家内,知道这招的人也寥寥无几的机密。 目前现世只有他一人做到的—— “虚式,茈。” 能在呼吸之间把一切夷为平地的能量炮轰过去。 半座森林瞬间蒸发。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干掉人啦,不过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 五条悟这才有心情回头看了一下高专的狼藉。 虽然倒下的高专同学们没有意识,但全都被反转术式匆匆治疗过,没有性命危险。 “有点令人怀念的感觉呢。”他自言自语的说。 “话说回来,虽然只是拟态,但居然能做到跟降灵术不相上下的程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明明是不属于他的身体,使用起来却没有任何障碍,使用权也完全交到他手中。 “如果我想的话,应该能利用这具身体一直活着吧……” “真是的,你做了个超级危险的决定啊。” 五条悟嘟哝着,对沉睡在身体里的小女孩說,“不要随便把自己交给别人啊。” 那些老家伙们,也是暗地里打着这个主意吧。 ——想要他在她的身体里复活。 所以催谷她习惯他的术式与体质,强迫她去战斗。 她恐怕多少也猜到一点。 所以才会在最后流下那滴眼泪。 唔,怎么办。 他一点都不想让老东西们称心如意欸。 “哎,总之我溜咯。” 五条悟轻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然肯定会很艰难,但要加油哦,爱哭鬼。” 不惜舍弃性命和自尊、不惜让讨厌的人称心如意—— 都想要守护重要的人。 真是个笨蛋啊。 如果能活着跟你相遇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拟态,解除。:,, 第41章 (41) “呃,不过我感觉……我的经历不太能当参考。” 式守更纱诚实地说。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咒力多了十几倍…… 这种中□□似的宣言,实在说不出口啊! “欸,快说嘛更纱小姐,别藏着秘方啊——”可爱的一年生们晃动着她,想要倒出什么东西。 “哎呀哎呀,真的没有秘方啦。”她被摇得前后晃脑袋。 其实进行百分百拟态后,她对一切都没有记忆了。 听夏油杰说,她失去意识睡了十多天。 那之后,身体被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了。 既没有缺少什么部件,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她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怔然的低头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的感觉很温暖,像被谁好好安抚过一样,还模模糊糊的听到一句“加油哦”。 是……错觉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都活下来了,所以就万事大吉吧。 谢谢你最强先生,保护了大家。 她双手合十感恩。 之后倒是被硝子严正警告过,不能再用那种危险的术式了。 因为似乎进入过一段时间的植物人状态,完全醒不过来。 ——本来也没想过能再醒过来的。 她搔着脸想道,但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明明是唯一的机会,为什么他没有用她的身体复活呢 果然,是个好人吧? ……强大、温柔可靠的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攥紧了拳头。 她也想成为能保护大家的最强。 而不是无能为力的式守更纱。 “总之,你没事就好。”夏油杰对坐在病床上的她说。 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很差,看起来比她这个躺着的人还要像病人。 “辛苦了,杰。”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 这些天来是他跟硝子轮流看护她。 因为昏过去的她没有拟态,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所以她没有待在人多眼杂的医疗室里,而是睡在硝子的房间。 “没什么,吃点东西吧。”夏油杰递给她一个盘子。 欸,他切的苹果兔子比她的好看多了。 还有小耳朵呢。 她正要接过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好像还抱住了什么…… 她低头一看,是可爱的小熊玩偶。“啊、是小熊先生!” 夏油杰就告诉她,“硝子说你抱住那个就不放手,所以就任由你抱了。” 【嗯?没所谓啊,反正那只是商场的赠品。】 当时成熟地抽着烟的硝子这样说。 难怪睡得那么好……硝子大人对不起! 她有些羞窘的为自己解释,“我、我会跟硝子道歉的,大概是习惯了,我以前在家里有同一款。” 不过,到了五条家就被丢掉了。 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她的东西留下。 全都被当成便宜货扔了。 夏油杰一瞬间的表情像是动摇了一下,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稍微放下心事重重的表情,移开视线说道,“附近的商场在做圣诞活动,现在过去的话,大概还能拿到。” “真的?”她的眼睛亮起来。 现在她住着高专的宿舍,大概放在那里不会被清理掉。 他点头说,“我正好也要去买点东西,一起去吧?” “好耶!”——是跟朋友逛街! 式守更纱高兴地翻身下床说,“我还是第一次……” 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软了一下。 啊。 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夏油杰在她摔倒前一手托住了她,“别太着急了。” 他的手心宽大得能托起她的整个腹部,她有些愣愣的点头,“唔、嗯……” 这是第一次解除拟态的情况下,她对比了两人的体形差距。 仔细一看,她的头顶只到他的胸口。 ……奇怪,明明拟态的时候,不觉得他这么巨型的。 她立刻苦恼起来,差距有这么大吗? 是不是多喝点牛奶比较好啊—— 还是说……咒灵其实很有营养? 她用诡异的眼神盯住夏油杰看。 夏油杰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在思索要不要吃咒灵长高了,只是低头看着她,“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今天不要拟态了,就这样出门吧。” 她愣了一下,“欸、但是……” ——这、这样也可以吗? “你上次的访客证还在吧。” “……嗯。” “那不就好了。” 这样真的好吗—— 她带着忐忑不已的心情,跟着夏油杰偷偷溜到热闹的商店街。 大街上挤满了人潮,到处都挂了圣诞装饰。 “小心点。”夏油杰侧身隔开了人群,连语气都是柔和的。 比起她拟态的时候,态度好了超级多。 杰、果然更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吗? ——想到这点的时候,她感觉到有点高兴。 因为小熊要用□□兑换,她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和小玩具,还有一整箱的牛奶。 “你为什么买这么多牛奶?” “我还在生长期,当然要喝牛奶。” 她挺胸抬头,又幽幽的说,“你肯定是不懂弗利萨的烦恼了。” 夏油杰沉默了两秒,“……这是谁?” “一位为了长高5公分,而收集龙珠的伟大反派。” “……” 正准备去排队拿小熊的时候,夏油杰收到了辅助监督的电话。 “是任务,就在附近。” 他挂断通讯后,对她说,“我走开一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你去吧。” 她点头说,又问道,“要不我也一起去?” 夏油杰摇头说,“不用,只是二级咒灵而已。” 于是,式守更纱就留在商店街等他。 这里播着圣诞节的轻快音乐,薄薄的飘雪,到处都是人群的笑声。 真是美好的风景—— “哟,小姑娘。” 然而,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 她抿唇回头。“你还活着啊。” “这还是托你的福呢。” 伏黑甚尔慢慢走出来,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 要是他还四肢完整,大概就跟五条小子开打了—— 直面那种威力的术式的话,就是他也不可能活下来吧。 “你来干什么?”她后悔没有拟态出门了。 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变身……不,她可以做到的。 如果不完全改变躯体,只拟态术式和眼睛的话—— 【部分拟态,无下限】 【部分拟态,六眼】 她发动术式。 清澈如天空的六眼死死地锁定住他。 要是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大街上打起来的话,伤亡会很严重吧。 她该怎么办—— “噢噢小姑娘,别这么杀气腾腾嘛。”伏黑甚尔咧嘴笑道。“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是来找你疗伤的。” 他厚颜无耻地指了指自己消失的右手,“只剩下一只手可真不方便,但我认识能用反转术式的人,只有你了。”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眼神充满了讨厌的情绪。 “那样的话,我就向你立下束缚,永远不再对东京高专的任何人动杀手。”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说。 “小姑娘,我单手打得过的人可不少哦。” 包括没有让五条悟附身的她,他晒笑道。“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盯住他们的安危吧。” “这是威胁?” “都说了是交易啊。” 这个条件,确实戳中了她的内心某处。 不……六眼却捕捉到细微的遗和感——对方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细微亢奋的状态。 他在试探她。 他想知道她能不能再次拿出力量。 如果答应了,他可能会猜到她不能再召唤出死亡的五条悟了。 “就算没有束缚,你也不准对高专的人动手。”她攥紧了手心,忍耐着想要咬下诱饵的冲动。 更纱啊更纱,你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不可以总是那么软弱、不可以浪费最强先生为你留下的威慑力——她对自己说。 他特地挑了人多的地方,肯定也是忌讳着她动手。 “不然,我会杀了你。”她用最坚硬的语气说,“不论你逃到哪里,不论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杀”这个字,说出来比想像中更沉重。 但是她可以做得到的……不,她必须做得到。 “嗬——”伏黑甚尔有些刮目相看。 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居然学会放狠话了啊。 那双眼睛是纯粹的坚持。 围绕在她身边的无下限屏障也是前所未有的稳定。 就像她终于打从心底接纳了那份力量,决心成为另一个人。 ……他该不会制造了一个强敌吧? “好吧,那再加一项。”伏黑甚尔认输似的举起剩下的左手说,“我告诉你,那天是谁派我去高专杀人的。” 反正都是些灵魂腐烂的老头。 “虽然那些家伙遮遮掩掩的,但很不巧的是,我的五感很灵。” 他嗤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认得他们的味道。” “!”她微微睁大眼睛。 “怎样?够诚意了吧。”他咧嘴笑道,“那些诅咒师肯定都已经被灭口了,知道的人可就剩下我了哦。” “你知道,我抓住你的话,我也能得到同样的东西吧。”她抓紧衣袖说,虚张声势。 “小姑娘,如果你有本事让我开口的话。”伏黑甚尔笑了两声,“或者我们两个没有在打架当中,死掉其中一个的话。” “小姑娘,你想保护那些家伙,就不能对幕后黑手视若无睹吧。” 当坏人提出对己方很有利的交换时,应该怎么办? 式守更纱一瞬间回到了茫然的状态。 ……不知道。 五条家、爸妈、美少女战士……都没有教过。 怎、怎么办? ——“加油哦。” 那道声音在心里回响。 五条悟不在之后,只剩下她了。 最强必须保护好所有人,如果有人对高专的人虎视眈眈的话……那么,驱逐敌人就是她最优先的工作。 ——就像他保护了她一样。 式守更纱在内心排除杂念,直视他说,“你先立下束缚,然后告诉我名字,我确认了是真的之后,才答应你的要求。” 伏黑甚尔挑眉说,“这就有点不公平了,小姑娘。” “我不管。”她的眼睛倒影着他的身影,逐渐坚硬起来。“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你,立誓吧。” …… …… “久等了。” 夏油杰回来的时候,看到式守更纱坐在喷泉旁边发呆。 她似乎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加茂。 如果看唇形的话,像在重复着这个发音。 她在搞什么? 夏油杰上下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她问。“拿到小熊了吗?” 不至于这么久都拿不到吧? “……没有。”她有些没精打彩的。 看起来似乎丧失了心情,连头发都蔫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兑换枱。 那里的小熊派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桌子。 “没关系。”她站起来小声说,“仔细想想,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小熊。” “……” 这很明显是谎话。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都紧紧抱住小熊——应该很留恋吧。 夏油杰安静地走开了一会,又回来了。 他把软绵绵的玩偶放到她怀里,温和地说,“我到后面问了下,活动限定到明天,所以还有库存。” 式守更纱睁大眼睛。 她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小熊,抱紧了它,还爱惜地用脸蹭了蹭,“谢谢,杰……我会一直珍惜它的。” * 夏油杰站在封尘的房间里。 距离式守更纱失踪已经超过半年了。 她原来的身分被当成失踪人口,然后转成死亡纪录注销了,所以无论他到任何地方找,都不会有回音。 灯光没有被打开。 但对咒术师来说,已经足以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她的房间离开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那个样子。 游戏碟散落一地,吃到一半的甜点零食封在玻璃罐里,大概已经过期了。 陈旧但被保养良好的小熊躺在她的床上。 “连这个也没有带走啊……”他在阴影里喃喃自语。 第42章 (42) 夏油杰离开了她的房间, 把小铁盒中的薄荷片,全部一口气倒进口中。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沿着她走过的路线寻找, 都一无所获。 她那天没有让辅助监督跟着, 自己去坐新干线。 最后的纪录是她随意走进便利商店,买了一份深夜的临期便当,一看就是加满了防腐剂与人工色素的那种。 ——那个不注重身体的笨蛋。 首先冒出来的是这种想法, 然后是找不到人的焦躁。 月台的监视器画面空无一人, 附近也找不到任何残秽与战斗痕迹。 无论怎么找,都只能得出“她自己离开了”的结论。 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五条悟”。 然而找“式守更纱”也查无此人。 ——腹腔中的怒火与担忧与日具增, 已经逐渐累积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不行啊。 现在才来擅自跑掉。 那个他一不留神就会倒在地上流血的家伙。 那个不抱着小熊就睡不安稳的家伙。 脑海中仍然浮现着很久以前的回忆。 她露出柔软的微笑, 在沙发上睡眼惺忪的醒过来, 充满依赖地呼唤着“杰”的发音—— 明明表现得那么的需要他,然后又不负责任地玩消失。 “夏油老师,高专真的有另一位老师吗?”新来的一年生虎杖悠仁疑惑地问, “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啊。” “该不会在躲懒吧?”钉崎野蔷薇回头说。 夏油杰压下焦虑与阴霾,向她肯定会很珍惜的学生们, 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那个人会回来的,我保证。” 除了找她,他还有高专的工作要处理,走在挤拥的街头的时候, 被谁撞了一下。 “抱歉。”对方含糊地说,一张卡片塞到他的手中。 那张卡纸沾上的棉花糖的气味。 ———————————— 想知道你找的人在哪里吗? 我有答案,并且正在静候你的到访。 白兰·杰索 ———————————— 这是陷阱吗? 还是找到她的希望? 夏油杰的动作顿住了,一回头已经找不到刚才的人。 他让辅助监督把学生们送回高专, 把纸条紧紧地捏在手心, 毫不犹豫地转身前往上面的地址。 * “我说你啊……” 式守更纱抱着手对五条悟抱怨道, “要别人教学生就好好说清楚啊,我今天可是打算好好休息来着。” 这家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他很轻快的说,“哎,毕竟暂时没有任务分派给一年级的样子嘛。” 有她完成了一部分的任务。 而且最近二年级回来,把剩下来该接的都接了。 “你跟一年级们随便对练一下就好啦。”——他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她教得超级认真。 回来一看,悠仁他们的动作和咒术放出都像样多了。 ——就好像她在哪里教育过很多咒术师似的。 他笑得轻松,“明明不愿意的话,随便应付过去就行了。” “我是那种人吗?”她没好气地说。 如果是别的事情就算了。 但如果因为她没有好好教导,下次他们出任务出了什么事,她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那可真是敬谢不敏。 “唔,但是我都没这么认真教欸。”五条悟摸着下巴说。 “……你倒是认真起来啊!”她忍不住吐槽。 本职的高专教师都不认真是想怎样。 “哎呀,大家都是了不起的咒术师啦。” 他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哈哈的笑道。“不用照顾得这么仔细也可以吧。” ……这个人,绝对是会用胶带把小孩黏在墙上,自己吃爆米花看电视的类型。 式守更纱非常确定的想。 她看了一眼两人身处的热闹巿区,“那么,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这个地方的空气还算干净,虽然人来人往,但怎么看都不像有咒灵的样子。 而且就算真的有,也用不着两个特级出场。 “欸,上次不是说了要一起吃甜点嘛。”五条悟反倒惊讶的说,举起手指摇了摇,“不行哦更纱,才二十来岁就记忆力不行了。” “……” 说谁记忆力不行呢! 她瞪了他一眼,决定忽略他的鸡掰发言。“这么有闲情逸致那任务怎么办?” “唔,危险的我回来就清掉了,剩下的丢给七海。” 五条悟轻快的说,“大概能空出两个小时的感觉?” ……七海对不起! 虽然不是她干的,但总之就是对不起! 七海的发际线后移,怎么想都是这人的错——不过,等一下。 她那边的七海好像也一模一样欸。 但她又不会这样对他…… 呃,这样看来。 难道未老先衰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吗? 她一下子闪过这种——要是被听到,绝对会惹来七三分追杀的心声。 “更纱,你喜欢吃什么?”他笑起来,走在路上都晃来晃去没个正经,活像根被吹动的电线杆似的。 “随便,我都不讨厌。”她回答道。 真奇怪。 五条家那种古板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家伙的? 她还记得教鞭破空的声音,还有背部的疼痛。 ——“不要走神!” ——“少爷,不要随便翘腿,走路也不要晃身体!背脊的位置变了!稳住!” ——“大家族的仪态可是很重要的,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明白吗!” 她也记得五条家的礼仪老师总是用尖刻的语气责骂。 话说,那种无礼之人怎么教人“礼仪”的啊。 因为是宗族内的姻亲吗? 假如家主和老管家过来看,对方还会特别用力的纠正她的姿态,光是走路的动作都要重来好几遍。 她曾经真心实意地以为,五条悟肯定是个仪态很合格的家伙。 现在嘛——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大概五条家对原来的五条悟的性格也很不满。 所以来了个替代品,就要□□成他们理想的样子吧。 “喂——快回神。”五条悟俯身闪现到她面前。 “呜哇!”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吓了她一跳,“什么啦?” 这人刚才是不是为了吓到她,偷偷用了空间压缩了? 不要把无下限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啊! 真是个幼稚鬼。 她在内心吐槽道。 五条悟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说起来,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某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你指什么?”她不解的问。 没有自觉吗。 五条悟回想道,“就是在八原的时候,就像这样——” 他把手心放在她的后颈。 “嗯?”她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把我弄晕了,你今晚的工作就自己做。” 五条悟可疑的沉默两秒,收回手了。 他还要孩子气的嘟嘴抱怨道,“更纱,真不好玩。” “……别把人当玩具啊你!” “我的意思是说,你对我太没防备了。” 正常来说,咒术师对于一个刚刚战斗完的对象……不,甚至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会无防备到,被摸到脖子这种要害吗? 刚才也是,完全没有阻止的意图。 这种无意识的信赖,通常只能在已经交付过性命的关系中见到。 “为什么?”他摸着下巴问。 她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了。“……秘密。” “欸!告诉我嘛——”五条悟发出了像jk一样不满的声音。 “都说是秘密了,谁会告诉你啊!”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进甜点餐厅。 这间的甜点的种类超级多——蛋糕,冰淇淋,甜饼……什么都有。 “要点什么?” 五条悟斜斜的翘起长腿,一副坐没坐相没个正经的样子。 “红豆蛋糕吧。”她合上餐牌,“你呢?” “我的话,当然是全部来一遍啦!”他毫不犹豫的说。 ……这人有四次元胃袋吗? 而且把甜点当晚餐吃,这是什么小孩子行为。 “吃太多甜食肚子会痛的。”她瞥了他一眼说,完全没有意识到,喜欢吃临期便当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是更纱吃太少哦。” “我只是普通地喜欢甜口而已,不像你这么夸张。” 她看着摆满了两张桌子的甜点,感觉旁边的视线都要变得不可置信起来了。 “你真的吃得完吗?”她忍不住问。 她怎么感觉自己拟态的时候,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虽然也是成年男性的食量,但肯定不是这种满汉全席级的甜点盛宴——他不会吃到吐吧? “我可是最强哦。”五条悟拿起叉子,自信满满的说,“甜点方面也是。” “……嗯,你高兴就好。” 他一整顿都保持着超高能量的状态。 不仅是风卷残云似的消灭了一桌子的甜品——不是粗鲁的那种,而是像按下了快进键似的,一碟接一碟吞下。 她这才知道这家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不去参加大胃王真是屈才了。 “怎么了?”五条悟看到她停下手,笑了笑说,“我知道自己很帅啦,但被一直注视也会有点害羞的。” “……你能放下你的自恋一秒吗?真心的。” 到底是什么让他长成这种性格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已。” 她托着头叹息,“这样——跟你面对面坐着,吃着甜点当晚餐。” 世界真是奇妙啊。 居然让替身遇上了平行世界的正主,还这样一起吃饭。 她一直都记得。 那天在绝望中,把身体交给了最强先生。 然后她失去意识的期间,他像强大的守护者一样,把强敌震慑赶跑,然后又主动放弃了复活的机会,只是留下了一句鼓舞。 足足支撑了她十年的鼓舞。 ——虽然她也分不清楚,那到底真的是他,还是她太过迫切地需要勇气,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幻觉就是了。 五条悟静静的看着她两秒。 然后他得意洋洋的哼哼笑了,“果然,我这样充满魅力的good lookg guy很受欢迎吧,跟我坐在一起很高兴吧——” “……喂,并不是这个意思好吗。”她无语的说。 然而对方好像没有听进去,他一副很懂的 样子摆手,“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是是,你知道你知道。 她决定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跟小学鸡争论。 但这并没有换来安静的进食,这个人居然能在这种超高速的进食中,还有心情整活。 “更纱,你看!” 过了一会,五条悟又嘻嘻哈哈起来。 他用勺子把奶油和果冻条搞在一起,弄成一团像虫子锅的东西。 “像不像虫子在游泳?” “哈哈哈哈——你也来吃虫子咯!” “……” 她面无表情的,非常头痛的,看着这个在餐厅玩食物的离谱成年男人。 然后默默把红豆蛋糕放进口中,内心无比的惆怅。 ……唉,她这些年,到底都憧憬了个什么啊? 第43章 (43) 短暂的休息过后, 两人又回去工作了。 当她把手头上的任务清理干净之后,新田小姐叫住了她,“式守小姐, 您要的失踪人口地点、和下水道分布图的对比完成了。” “果然,很奇怪。” “好几处都能通往同一个下水道。” 新田小姐也是受过培训的辅助监督,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恐怕有不得了的咒灵藏在地下。” 而且还是很狡猾的类型,几乎没有留下可以追踪的残秽。 “其实前不久, 七海先生也拜托了伊地知前辈去调查同一件事。”新田小姐拿着资料说,“七海先生想跟您商讨一下行动, 现在可以吗?” 欸,这个世界的七海啊…… 说起来, 还没有正式认识他呢。 “可以哦。” 式守更纱有些兴趣的点头。 她跟着新田小姐走向高专的室内, 对方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新来的特级吗, 你好。” 他微微点一下头,“我是一级咒术师, 七海建人。” 七海还是那副认真严谨的样子,健壮的躯体撑起了浅色西装,一丝不苟的金发梳到脑后。 与其说是咒术师,不如说像个严于律己的上班族。 “初次见面, 我是式守更纱。”她稍微抬起头说。 ——真是新奇啊。 以前拟态的时候,明明是她比较高呢。 ……可恶,怎么现在谁都比她高一大截啊! 生长期的时候,她一口气买了整箱的牛奶, 喝到产生了阴影。 之后就再没怎么喝了。 现在看来, 是应该坚持下去的。 她沉痛的想, 因为她当初没有感受到身高的痛啊。 她决定了, 小说的娜娜明就设成一米五的面瘫小矮子好了! 反正金发萌妹肯定是大人气角色—— “不是初次见面啊。”七海却淡淡地说。 “……嗯?” 他这才说,“失礼了,在八原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你一面了。” 式守更纱听到他的说法,才松了一口气—— 吓到她了,一瞬间还以为是原世界的七海追过来找她加班。 去!才不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而且七海忙着呢,又要照顾菜菜子和美美子。 她们现在目前正在经历绝赞叛逆期中,似乎是想离家出走当偶像。 恐怕一时半刻都不会消停下来—— 这样想着的她,稍微放松下来,“七海先生,在八原对我起疑的人就是你吧。” “确实是这样。”七海毫不避讳地点头,但出于同事的立场还是问道,“有怨言吗?现在的话可以说出来。” “不,这种认真的态度,我不讨厌啊。” 她搔了搔脸颊,“倒不如说,还挺喜欢的。” 七海这种实事求是的人可不多见。 简直像是定海神针的感觉,令人非常安心。 她也受了七海很多的照顾和支援。 如果是原来的七海,听到这话大概就直接绷着脸说“前辈,请不要胡闹”了,顺便灰原还要在旁边笑闹一下。 “毕竟是工作。”但这边的七海只是一板一眼地说,不自在地调了下镜片的位置。 ……有点说过头了吗? 虽然在她的角度看,这张熟悉的面孔属于已经认识十年的朋友。 但是在这边,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哎,她有点不太能把握距离感欸。 “嗯,说起工作啊。” 她非常明智的 ,决定避开不擅长的事情,“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七海就把他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 听说那个咒灵能把人类扭曲成怪物似的改造人。 他带着一年级的时候,就遇到过被改造的人,他也不得不下了杀手。 “这个任务撤下一年级吧。”她皱了一下眉头的说,“二三级咒灵到处都有,没有必要让他们碰人命。” 虽说咒术师终究会面对穷凶极恶、而不得不下杀手的人。 但这个年纪动手的话……可是很痛苦的。 至少到成年为止,她都不希望他们碰到这样的局面。 “同感。”七海点头说,“不用担心,已经让他们改为接触吉野顺平的任务了。” 改造人事情发生的时候,吉野顺平也在现场,虽然不像是诅咒师,但也在调查他有没有嫌疑。 “原来如此。”她看了一眼标红的地图,是咒灵有可能出现的地点。“总之搜寻的范围也不小,我们分头行动吧。” “没有异议。” 他平平地说,“来了个正常的上司,我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上司什么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突然得到新称呼有点小害羞。 虽说等级只是代表实力,而不是地位,但大多数咒术师都会选择信任更高级者的判断。 所以也会有这样的说法。 就是原世界的七海超级倔的,怎么逗也不肯这样叫她。 “如果你碰到处理不了的情况,直接叫我就好。” 离开之前,她把手机号码交给他,“只要不是在战斗中,我都会接到电话的。” 虽然咒术师的战斗通常都太快结束——无论是输还是赢,多半都不会来得及就是了。 不过总比没有的好吧。 她保证道,“如果来得及的话,会来救你的。” 七海低头看着她的脸,想起前些日子,五条悟在他面前滔滔不绝。 『七海七海!听我说,我最近找回来一个特级哦!』 『虽然有点来历不明,但是个很好的家伙。』 『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带学生也很擅长。』 『总之,超级可靠的!』 五条先生很中意她的样子。 宛如得到新朋友的小孩似的说个不停。 ——姑且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七海把号码收起来,认真地说,“明白了,紧急状况时会联络你的。” 要救一级咒术师吗。 确实是只有特级才能做到的事情。 虽说以特级来说,她的身量也太纤细单薄了,完全看不出有战斗力的样子。 不过现在她不再刻意掩盖气息,说法就不同了。 无论是谁,都会留意到那股稳定又庞大的咒力。 既危险,又莫名令人安心。 “嗯,放心联系吧。” 式守更纱笑了说,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呜哇! 怎么说,这种微妙的坦率感。 “前辈顾好自己就行”、“不会用得着的,前辈”——她那个世界的七海……难道是个大傲娇吗! 还是说,果然是脸的问题? 只要用五条悟的脸,就会得到那种很别扭的反应。 虽然想一想他的性格,完全就能明白为什么了。 她有些沉痛的想道。 [五条悟:更纱酱!] [五条悟: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刚想到这个人,他就发讯息了。 地点分享是餐厅,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呃,是美食打卡吗? 这人在短信中的jk度直线上升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疑有他的打开照片,发现是一张画了螺旋啡状物的东西。 [五条悟:画得像吗?] [五条悟:是大便哦!] 是大便哦……是大便哦……是大便哦…… 明明是文字,他的声音卻在脑中回荡。 式守更纱:…… 这个小学鸡在工作中都干了什么啊! 更糟糕的是,经过工作分配后,她开始排查下水道。 这里的气味,完全就是五条悟画在纸上的东西。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她怒关讯息。 其中一处的诅咒气息明显比其他的更浓郁。 她深入去后,居然见到七海口中的改造人,形态扭曲。 蓝发的人形咒灵哼着歌,看到她的时候露出笑容,“啊咧?我还在想是哪个咒术师跑进来了。” “居然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啊。” “对,是来袚除你的人。”她皱着眉头。 不对劲。 它跟八原后山的咒灵一样,也能跟人沟通? 蓝发的人形咒灵哈哈笑了两声,“我也很想打一场嘛——但是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 话音刚落,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出来。 “初次见面,式守小姐。” 这道声音……是杰?! 她猛地回头。 “真人,你快点去避难吧。” 对方这样徐徐说道,“她能使用收服咒灵的术式,你靠近她的话,一下子就会被打败了哦。” 那个被唤作“真人”的咒灵耸了一下肩,“就是这样啦,真可惜,下次再见吧,小姐——” 想逃吗—— 她正要追上去,却一下子看清了拦在眼前的人。 确实是夏油杰的身体,身上却穿着她没见过的袈裟,额头上有一道缝纫线。 啊,这道缝纫线,该死的非常眼熟啊。 这就是偷了夏油杰尸体的家伙了吧。 虚假的夏油杰微笑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抱歉了,你必须在这里死去。” “不是初次见面哦。” 她用了七海的台词,回头时眼神变得毫无波动。 ——早在十年前,她就见过他了。 第44章 (44) “加茂家、加茂家……” 十年前, 她趴在五条家的古卷堆里找线索。 全都是晦涩枯燥的文字,看得她脑袋都快要裂开了。 幸好小学的时候,她有一个很喜欢古文的老师。 他脾气好又耐心,还很会哄小孩, 受到所有学生的欢迎。 他还说过, 她一定会成为温柔的好孩子。 这样主动学习,算是好孩子吧? 式守更纱有些得意洋洋的在内心夸奖自己。 按照她目前看到的—— 加茂家是咒术界的保守派母体, 跟五条家齐名的御三家之一。 在总监部也有不少成员。 ……话说, 保守派是什么? 她茫然的思考。 为什么他们要血洗高专,还想要夏油杰的尸体? 想不明白啊。 她苦恼不已, 翻到某本书的时候,掉出一张凌乱的运算草稿。 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写完又随手夹进去, 字体歪歪斜斜的。 她捡起来看。“……茈?” ……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五条先生, 加茂家的当主想要见你。” “我?”她不解地说。 她作为替身没有任何家主的权限。 所以五条家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任何重要的场合——要用到五条悟的脸的情况除外。 不过正好吧。 她也想知道加茂家是不是真的凶手。 到加茂家偏远的京都大宅时,她被带去见一个人。 ——那是一个额头上有缝纫线的中年男人。 “下午好, 五条家的六眼。”他这样说。 冷淡又盛势凌人, 似乎是这些人的共通点。 无论多少次,她都不习惯跟这种大人物打交道。 “是你派人来杀我跟杰吗?” 式守更纱看着桌面问, “连其他高专的学生和小孩子都不放过?” “直来直往吗?真是个小孩子。”他只是站起来说, “对,这让我真伤脑筋呢, 没想到你们都活着啊。” 她睁大眼睛。 不是吧,直接承认了? 那天好多她重视的人倒在地上。 就因为这种躲在后面的人, 打着不知道什么算盘—— 迟来的愤怒涌上来,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了即将到来的新世界。” 缝纫线男人只是说了一句, 似乎也没打算解释什么。 “不用费心,我会跟外面告知你的死讯的。” 他的手上涌出咒力,“跟特级咒灵战斗,同归于尽——这个死法怎样?” 这是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的意思吗? 式守更纱摆出防御的姿态。 咒力也从她身上涌出来。“这个理由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加茂家的术式是赤血操纵。 操纵自己的血液,变成子弹般的穿刺攻击。 但都被她身上的无下限挡下来了。 自从上次之后,她的咒力量大幅提高,身上的无下限也稳定下来,至少撑一场战斗没有问题。 “苍。”她放出把一切压缩的能量。 轰! 她把他站着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 “好险好险,比想像中的更棘手一点啊。” 烟尘散去,缝纫线男人毫发未伤的笑了,“但是,那个召魂的术式不能再用了吧。”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些警惕地后退。 “伪物终究是伪物。”他睥睨著她。“所以,你不足为惧。” 六眼传来的参数开始扭曲,向着某个方向下堕。 ——重力操纵? 她震惊的一瞬间,身体被无影的重力直接压在地上,连砖块都压成碎片。 好重。 全身都动弹不得。 “你还太生涩了。就算有无下限的防护,也挡不住这种极近距离的攻击吧。”他再次用出赤血操术,超音速的血液即将穿刺射出—— 他曾在远处留意过她。 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疼痛了会哭,怕了会缩起身体。 实际上跟伏黑甚尔打架,也只是被动地重创。 缝纫线男人俯视着她,“永别了,碍事的小东西。” 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我才不是碍事的东西。” ——她被鼓励了、被支持了、被依赖了。 她不会再认输。 她想起了那张草稿,同时使用顺转与逆转 突然有什么打通了的感觉,六眼被运转到极致,正无限与负无限碰撞。 形成一团能删除物质的虚空能量。 “百敛,穿血。” “虚式,茈。” 战斗在一瞬间结束了。 她的心脏与大脑被刺穿。 而他脖子以下的整具身体消失,愕然地睁着眼睛倒下。 宛如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弱小的猫崽会成长为狮子。 与他不同的是,式守更纱发动了反转术式。 她慢慢喘息着站起来,被双方的血液溅满了一身。 不远处传来很轻却很快的脚步。 “……父亲?”那是男孩稚气未脱的声音。 那是加茂家的孩子。 他发呆的看着她面前只剩下头颅的男人。 “你……” “不要过来!”他恐惧地尖叫出声,就像看着怪物。“杀人凶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手都是鲜血。 反胃欲吐的感觉迟来的涌上来。 她的双手颤抖起来,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对不起,老师……她当不成好孩子了。 * 下水道里,式守更纱的神情很平静。 世上有无可救药的人。 所以咒术师会迎来不得不杀人的时候,或许是穷凶极恶的对象,或许是已经被诅咒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对象。 这令人疼痛的道理,她很早就知道了。 【领域展开】 【拟态·五条悟——茈】 十年前就打得过的对象,十年后怎么可能失手啊。 啧啧,就是害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她看着大半个身体被轰掉的缝线家伙,解除了领域展开。 虽然不是她的世界的杰,但是—— “对着这张脸出手,真是令人不愉快啊。”她喃喃自语,弯身准备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看来是占据他人身体的术式,得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从视线死角的一拳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咦?我还以为绝对能打中啊。” 刚才的特级蓝发咒灵可惜地叹息。 “真人,就是就家伙吗?” 旁边还有个火山头说话,从气息看来也是特级。 “真有胆量啊,居然折返回来。”她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说,是特地瞄准她被消耗的空隙吗。 真是的,一个接一个的来—— 麻烦了。 刚开过领域,她还在术式熔断期,拟态暂时不能使用。 唉,真是操蛋的咒术师工作啊。 她久违的感叹了一声。 “算了,就这样上吧。” 她把咒力附到四肢上,一下子强化力量与速度。 虽说她不太擅长格斗技,但姑且也算是经验充足。 真人露齿笑了,放出数十个改造人。 它们像野兽又像咒灵,向她扑去。 “要趁现在一起除掉她吗?”火山头跃跃欲试。 “哎呀,虽然很想一起上,但这再不急救一下就糟了吧。”真人轻巧地笑了。“漏壸,你带夏油走吧,这里就交给我。” ——这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样子,就算用反转术式都得治上好几天吧。真人心想。 夏油说过,她能使出专门针对咒灵的术式。 她仍然动作得非常快,似乎是防备着它们开启领域,并没有莽撞地靠近,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了结的对象。 “啊?那你自己小心点。” 漏壸提走夏油杰的尸体,划下一道炽热得能熔化水泥的火焰,隔绝了她的追赶。 不知道她的术式什么时候会恢复。 它们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没事的,是已经累了的咒术师呢。”真人笑得轻松,決定留下来拖延时间。 “说谁累了呢?”她跨过改造人的尸体,攥起拳头揍上去。 但追不上拿走尸体的家伙。 ……可恶。 这个叫真人的咒灵大概刚诞生不久。 他对一切都显得很好奇。 “你的灵魂好奇怪,看起来被剥离过一次。” 他把自己变成一圈刺猬,刺向她的位置,“是活着的时候被别人的灵魂占据过身体吗?” “求知欲真旺盛啊。”她避开了针刺的攻击。 “哈哈,看出来了?”真人笑起来,充满好奇地观察她的灵魂。 普通来说,都是灵肉合一的。 但她的灵魂和躯体间只有薄弱的连系,就像依靠着咒力活着的尸体一样。 ——假如再刺激一下,两边都会直接散掉吧。 “普通的人类,被反覆改变灵魂和躯体的形状很快就死了。” 他灵活地跳来跳去,操纵着手上的改造人向她攻击。“就像我手上储存的人类一样。” “你却活生活跳的——啊,多么的令人兴奋。” 真人露出大大的笑容,“实验体来说,实在太完美了。” ……这个年头,咒灵的语言能力都快比她高了。 还会做实验呢。 真是—— 除了令人袚除欲高涨以外,毫无其他作用。 她手上的咒力像刀刃一样划出,尽量用最不痛苦的方式解决那些改造人。 居然扭曲了这么多人…… 幸好七海反应很快,把一年级都调走了。 “好快!”改造人完全没能拖慢她。 真人本来变成虫子的大小逃进下水道,却被她粉碎了四周的遮掩物。 “话说完了吗?我其实挺不習惯跟咒灵聊天的。” 她伸出的手对准了他 术式熔断完毕。 对方似乎下意识还想逃,但已经太迟了。 【部分拟态·咒灵操术】 * 夏油杰顺着纸条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商业区的房子。 大概是临时据点一样的东西。 在那里,自称白兰的男人坐在桌后。 他的眼下有紫色的倒转王冠,偏头玩着桌子上的棉花糖,笑起来,“你来了啊,夏油先生。” 第45章 (45) “她呢?”夏油杰毫不犹豫地走上前。 白兰托着下巴, 笑眯眯地说,“嗯,简单来说, 式守更纱不在这个世界了。” 他话音刚落的一刻,眼前的人立刻冒出可怕的压迫感。 夏油杰身上的咒力几乎一瞬间就乱起来。 宛如不再被隔绝的暴风雨似的,疯狂地席卷着他的理智。 “证据呢?”但他的表情居然还勉强留着一分冷静。 “哎呀哎呀, 先别这么激动嘛。”白兰像是没辙似的说,“我正好想让你看看这个。” “是我拜托日本一位朋友才得到的, 挺难拿到的哦。” “因为被咒术界的老东西牢牢封存了。” 那是一段收音机录音, 还有被删除了的月台监控。 [欢迎各位收听深夜radio!] [在线人数足足有五千人,我们的番组终于要火起来了吗?] 这是什么—— 深夜广播?夏油杰皱眉头听着。 [首先是听众的留言,嗯我看看……是有点奇怪的留言呢——] [式守更纱是五条悟。] [这是什么?是什么暗号吗?]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砰通、砰通。 同一时间, 监控影片在播放。 新干线车站里的高大白发男人倒下。 他居然慢慢缩小,变成体型更细小的女性。 她闷哼着抓住胸前的衣服,就像心脏痛苦极了。 没多久,一阵空间扭曲成形,她消失在月台。 …… …… “十年前的仇,还给你了哦。式守更纱。”羂索咧出一个微笑。 本来打算在那个冒牌六眼成长起来前除掉的, 脱离因果之外的六眼对他的计划很不利。 谁知道,她成长得如此强大。 ——明明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以脑部为中心的他被“茈”轰掉身体。 但拥有反转术式的他并没有死。 而是把大脑移植到当时看到现场的小男孩身体里。 然后他谨慎地寻找她的弱点, 最终把目光放在五条家。结果渗透进去后,发现了不得的弱点呢。 虽然好像被她无意识地逃掉了。 但是——也可以吧。 现在, 没有人阻止他的计划了。 …… …… “这样就明白了吗?” 白兰玩着棉花糖说, “她现在在另一个世界——不是天堂地狱的那种,是真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然后, 我希望把你也送过去。” “因为有个藏在幕后的家伙想要你的尸体。”白兰的语气轻飘飘的, “目前来看, 只要他不得到你的尸体,十年后的世界就不会被毁灭。”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你能把式守更纱带回来,让她铲除幕后的家伙。” ——我的能力是得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所有知识。 他这样眯着眼睛解说。所以能做到这种事情。 “我们虽然拥有名为火焰的力量。” “但是基本上都看不到咒灵,所以咒术界的事还是得交回你们处理。” 白兰吃了一口棉花糖。 他很伤脑筋的说,“但是时空定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连能不能成功把你送过去也是未知之数,所以……” “我要去。”夏油杰说。 嗯?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白兰托着头,还以为要说服一会呢—— “我还没完全相信你,所以我会用一点时间去验证。”夏油杰站起来说,“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我要去。” 他只是留下一句。 “我本来就是为了她,才留在咒术界的。” * 啊,累死了。 式守更纱瘫在高专的某角。 家入硝子似乎刚好出来拿咖啡,两人四目相对。 式守更纱下意识地扬起笑脸,“嗨,硝……家入小姐。”亲密的呼唤差点脱口而出,又变回客气的称呼。 “哦,你是五条说的——”家入硝子稍微停下来,打量了她一眼“需要治疗吗?” “不、我没有受伤。”式守更纱讪笑着说。 她只是无意识地坐在靠近医疗室的地方而已。 因为偶尔硝子有空会出来跟她聊天。 “啊,那就好。” 家入硝子吸了一口咖啡,转身回到医疗室。 这个世界的硝子黑眼圈好深啊,而且还留了长发…… 看起来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的样子。 式守更纱看着她离开。 不知道原世界的硝子过得怎样了…… 会不会有点挂念她呢? 战斗之后的身体很沉重。 熟悉的疲惫感涌上来。 是原来的世界每天都涌现的、但到了这里再没感受过的疲倦。 ——因为……拟态六眼了吗? 现在感觉特别的累。 她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却一不小心坐在走廊睡着了。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被拉扯的疼痛。 她慢慢睁开眼睛。 ——就看到黑色的眼罩靠近得五厘米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五条先生。”她僵硬了一下问。 一睁眼就看到个大活人贴得这么近,就算是她也会吓到好吗。 五条悟一手毫不客气的捏着她的脸,寻思着说,“没有,就是看你睡得太沉,还以为你死了。” “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式守更纱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好啦,我醒了,你快放手。” 她拍拍五条悟靠得太近的肩头,示意他起开。 但他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手还在她的脸上。 “……喂,你到底要捏到什么时候?” “因为这个样子的更纱很搞笑嘛。” 这家伙,又在说谁搞笑呢! 她沒好气地直接挪开他的手…… 说起来,这样靠在眼前的近距离,她才留意到,真正的五条悟的手—— 不止很宽大,而且还留着一些细碎的疤痕与硬茧,关节粗糙,肉眼还能看到皮肤下跳跃的脉动。 这家伙一看就充满力量。 她拟态的他,没有这种岁月的痕迹。 就像刷新角色一样,每次都会回到他少年时期的初始状态。 “……更纱酱。” “嗯?”她专心的对比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咦,他的脉搏是不是快了一下? 她疑惑抬起头。 “讨厌啦,这样盯着人家看。”他一个成年男人捏着嗓子,学jk的娇羞语气,“要害羞了哦。” 式守更纱 :…… 她无语地放开他的手。“你的字典里最好是有这个词。” 然后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受伤了要治疗吧。 “我找到一处很适合练手的地方,接下来要带一年级过去。”五条悟勾唇说,也直起身体。 那也不用找她报备啊? 她疑惑了一下,又突然想起——对了,七海说过让一年级去找顺平来着…… 啊,那不就是她家隔壁吗? 刚好顺路,不用辅助监督额外多开一辆车。 她这样想着,说道,“那走吧,我也需要回去一趟。” 两人坐上车的时候,她想起刚刚的任务。 “我见到偷走杰的尸体的原凶了,是个额头上有缝隙线的家伙,能操纵重力。” 关于这件事,她也跟高专那边交了任务报告,“身边还有能沟通人话的特级咒灵。” “唔,很棘手的样子啊——”他拖长了声音。 对,那个缝隙线家伙恐怕很不好对付。 她是利用了对方不清楚她能拟态最强的这点,飞快把人拖进领域用“茈”解决的。 再来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抱歉,让它们逃了。” 她向后靠在柔软的背垫上,“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让辅助监督叫其他咒术师和学生们注意了,但姑且跟你说一下。” “至少搞清楚对方的面目了。”五条悟双手垫着后脑,“那些家伙都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我有预感,它们会再来找你。” “……这种预感很让人困扰欸。”她看着窗外说。 虽然她也有一样的感觉就是了。 真是,无论哪个世界当咒术师,都是麻烦满载啊。 他们到了地点之后,看到一年级们在屋里玩得欢快。 三人都跟顺平相处得很好的样子。 “哦,五条老师,更纱小姐——”虎杖悠仁高兴地挥手。“为什么都过来了?” “你们的五条老师有事找你们。”式守更纱用姆指指向自己的家门,“我家在隔壁。” 虎杖悠仁的眼睛亮起来,“欸!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哦。”她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稍微整理过的室内显得空荡荡的。 几人在室内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是大人的房间呢。”钉崎野蔷薇下结论说。 “嗯。”伏黑惠也点头道。 那是因为她把游戏碟都藏起来了。 她微笑着想。 ……等一下。 糟糕,那个十八-禁的祖祖游戏没有漏出来吧。 她内心慌了一下,忍住想要确认位置的心情,但眼睛还是偷偷地瞄着自己的柜子。 “什么什么,我也要进去。”五条悟也兴致勃勃的挤过来。 “……你倒是别随便进来啊。”式守更纱吐槽道。 她忙着思考游戏碟被她放在哪里呢! 而且这回她是真的没有饮料招待了,不然——她绝对要让五条悟也尝尝大葱味汽水。 按照这家伙挑剔的舌头与顺平的反应,肯定会很有趣。 她暗搓搓的想。 “更纱小姐!” 虎杖悠仁的兴致很高,“这是《替身勇者》的新封面吗?” 他指着桌上一张白发蓝眼美少女的画。 啊。 第46章 (46) 式守更纱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一想到这间屋子里有第二个白发蓝眼的家伙—— “不对!” 她就矢口否认, 讪笑着把样品对折收起来,“只是我最近很喜欢的动漫照而已,哈哈、哈哈哈……” 虎杖悠仁笑得很阳光, “是吗。就是感觉跟沙冬瑠很像呢。” 沙冬瑠, 悟。 一模一样的读音。 够了, 悠仁!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式守更纱内心泪流满面,反覆鞭打过去懒得起名的自己, 以及想都没想就把样品搁在桌上的自己。 ——啊!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啊! 她是笨蛋吗!? 式守更纱的脑内一片混乱,已经完全不敢看五条悟的表情了。 “更纱小姐?怎么一直看着地面?” “脸色很差哦?”伏黑惠也回头问。 “……没什么, 只是对过去的己身的愚昧感到深切的体会,然后开始反思宇宙大意志的现实与试炼, 以及时间运动流逝速度带来的未来命运分支。” 她满脸空白的吐出一串话。 但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怎么在一分钟内得到这种哲学感悟的?” 一年级们交换了个“脑子没事吧”的眼神。 钉崎野蔷薇悄悄滑开,“果然跟五条老师相处一段时间,更纱小姐也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吗?” ……喂, 她听到的啊! 伏黑惠点头道,“没办法,五条老师的污染力太强了。” 式守更纱无奈的抬头, 却发现五条悟根本不在室内。 他在外面欢快地跟吉野顺平聊着什么,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 ——他什么时候跑到屋外的? 刚才……他有听到吗? 六眼可是很锐利的, 耳朵大概是比正常人更敏感的感觉。 她大概估量着五条悟的感知范围,但自己也没底。 正当她左思右想的时候, 五条悟回来轻快地说,“是是, 大家差不多上车喽, 我们要去一趟新宿, 是潮流中心哦。” “新·宿!?” “那个潮流尖端的地方?”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两眼放光, 对目的地兴奋不已的跳跃起来。 “你别抱这么大的期望啊。”最了解五条悟的德性的伏黑惠斜斜地瞥着男人说, “说不定五条老师是耍我们的,到时候只会见到睫毛长得奇怪的咒灵。” “……啊,还真有这个可能。”虎杖悠仁用力点头。 “同感。”不过睫毛奇怪的咒灵是什么鬼? “去到不就知道了,好啦,快点快点——”五条悟嘟着嘴把小孩子们都赶上车。 关系真好呢。 式守更纱在一旁看着他们。 “更纱小姐,下次再见。”虎杖悠仁阳光地笑着。 “嗯。”她也挥手笑了。 然后,屋前只剩下两人了。 式守更纱发现这点时,内心顿时紧张起来,虽然想压抑身体不要露出异样,但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他发现了吗? 如果知道了,以这家伙的恶劣性格来看,到底会说出什么呢? 以第一次听说这事的人来说,他的反应应该更贴近鄙夷和厌恶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替身。 ……啊可恶,争气一点啊更纱。 大不了被狠狠嘲笑一顿而已,你在害怕什么啊,这有什么好怕的,不都已经习惯了吗——她在内心恶狠狠地对自 己说。 五条悟站在她的面前,靠近得她平视只看到他的胸口。 “更纱。”他轻轻唤她的名字,没有加“酱”。 什、什么? 她忐忑不安地抬头。 那是一阵令人担忧的沉默。 他似乎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你也察觉到了吧——你的新邻居,也是拥有术式的家伙哦。” ……欸? 她愣了足足一秒。 吉野顺平吗?意料之外的话题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呃、确实是有所察觉。”她稍微冷静下来回答道。 但她这些天来都忙于任务,也没能像跟夏目聊天一样跟他好好谈谈。 “刚才稍微聊了,似乎也会考虑进咒术高专的样子。” 他摸着下巴说,“就拜托你多留意一下他了。” “当然。”她点了点头。 居然是在说这个啊。 其实她一直都对要不要招揽年轻人进咒术高专感到很复杂。 ——虽然能找到拥有咒术天赋的同类很重要。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咒术师跟圆环斗兽场的战士很相似。 降下“帐”之后,咒术师就很难跟外界取得联络。 基本上每次任务都是困兽之斗,直到咒术师和咒灵——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让她看着年轻的孩子们走上这条路,其实不太好受。 当然,决定权还是在那个孩子手上。 式守更纱想了一下说,“如果他决定进高专的话,我先给他打基础,你继续带其他学生?” “就是这个!”五条悟双手举起食指欢快地说。“靠你喽,更纱酱!” 他的神情毫无异样,就像真的只是跟她聊吉野顺平的事。 应该……是没听到吧? 这家伙之前还一脸强硬的把她绑起来问,而且性格还很恶劣爱捉弄人—— 要是真的注意到那种大破绽的话,肯定不会是这种毫无反应。 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good job顺平! 刚好扯开了那家伙的注意力真是太好了。 式守更纱终于放下心来。 她换掉被下水道弄得脏兮兮的制服外套,打算跟着上车回高专接任务,却被对方制止了。 “啊,更纱今天就回家躺着就好啦。” 五条悟回头挥了挥手,罕见的很体贴,“跟几个特级打架,你累坏了吧。” 咦? 这家伙看出来了啊。 “嗯,那明天换你休息吧。”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确实是有点疲倦了——身体和心灵也是。 “我的假期吗?”五条悟愉快地笑了,“好久没有过了,那么明天就拜托啦。” 她目送着伊地知驾车载着几人远去。 然后转身回到屋里,打算好好睡一觉。 * 车上。 五条悟坐在前座回头。 “悠仁,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是更纱小姐的小说。” 虎杖悠仁很高兴地说道,“五条老师也想看《替身勇者》吗?” 他把手机屏幕放给他看。 作者栏——式守更纱。 ……居然连笔名都不用,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五条悟在内心感慨。 他看着封面的白发蓝眸美少女,笑起来问,“欸,这是怎样的故事?” “就是最近很流行的转生类小说。”虎杖悠仁想了一下,“转生的男子高中生勇者吞下魔药,变成死去的前勇者少女,代替她讨伐魔 族——” “哦,就是这个人。” 他指着封面的美少女说。“明明是大人气角色,但只出现在前传,真可惜呢……” 五条悟停顿了一瞬。 他轻快地笑起来说,“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把网址也给我吧~” “欸,五条老师感兴趣吗?” “悠仁也很喜欢吧。” 虎杖悠仁搔搔头说,“总感觉讨伐魔族的描写,跟咒术师有点像吧,不自觉的就看了很多。” “搞不好是真的在说咒术师呢。”五条悟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过了一会,几人到了新宿。 这里已经被提前清场了。 ——吼!! 百货公司里,睫毛倒插的咒灵嘶吼着,又发出诡谲的笑声与散乱的话语,发出攻击,『宝石……衣服……鞋子漂亮漂亮!』 一年生们都沉默了。 “……我就知道。” “老师上次说去六本木不就耍了我们一遍吗!到底是谁啊完全不吃教训。” “不就是你吗!虎杖!” “欸是我吗?” 三个学生立刻吵起来。 旁边又骗了学生一遍的五条老师毫无良心,给他们比了一个大姆指,“看,这是毫无疑问的潮流吧!” “给我等着,下个就到你了。”伏黑惠向五条老师放狠话,边解放出式神玉犬对付咒灵。 “哎呀哎呀,我好怕。”五条老师凉凉地说。 伊地知上前几步说道,“各位,要布下帐了哦。” “说起来啊,帐这东西是结界的一种吧。”虎杖悠仁看着头顶慢慢成形的半圆结界,“要是我们被敌人关进去不就糟了?” 伊地知就解释道,“请安心吧,关人的帐需要不小的代价,而且只要破坏帐的楔钉就能解决了。” “当然其他方法也是有的哦。” 五条悟竖起一指说,“再坚硬的帐也会有薄弱的地方哦,假如能刺中真正脆弱的那个位置,就会崩塌下来。” 他嘻皮笑脸的,“——就像人一样。” 旁边的伊地知缩了下。 五条先生,又在说莫名其妙的可怕的话了…… 但他忍了又忍,微微翻涌的危机感,还是败给了他该死的好奇心,“那个、您有想要刺中的人吗?” “……伊地知,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五条悟无语了一下。 这比较少见,因为通常都是他让人无语。 他托着嘴巴看向窗外,嘟哝的声音模糊不清。“当然不会刺下去啊。” 看到那本书,还有角色的名字。 要是他这样还不知道她是谁的替身,那他就可以回高专重塑了。 但是,装成不知情的样子混过去了。 因为那双暖棕色彩的眼睛,流露出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脆弱,还有像等待审判似的微微发抖的指尖。 ——真是的,居然对人露出那种表情。 ……谁忍心啊。 第47章 (47) 自从那天差点被发现后, 式守更纱飞快地把小说的封面撤下来,换成毫不起眼的风景封面。 之后的几天都平安无事风平浪静。 她中途跟吉野顺平看了电影,还回过一趟八原去看菱垣和夏目。 倒是跟五条悟变成偶尔互相替岗放假的时间表。 今天正好轮到她工作, 还是吉野顺平决定入学的日子。 他换上了高专的制服,理了理领子。 “我们出发吧。”她带他上了辅助监督的车。 “是, 更纱小姐。”吉野顺平顺从地跟在后面。 也许是交了朋友,他的神情比之前柔和多了。 ……总觉得,很久没见过真人先生了。 吉野顺平在内心想道, 也许他是在忙碌吧。 式守更纱带他熟悉了一下高专, 带着几个学生出去溜了一圈任务,回来的时候看到五条悟的身影。 “五条先生?”她疑惑地呼唤。“为什么今天来高专了?” 不出任务的时候, 五条悟穿着普通的休闲衬衣, 方便活动的眼罩也改为设计精巧的墨镜, 偶尔能看到镜片后的天空蓝眼睛。 五条悟很随意的耸肩,“没什么,任务完成得怎样了?” 这人来查岗吗?她有些没好气的说, “放心吧,我都清掉了,没有要你担心的地方。” 他反倒奇怪地看着她, “欸?我完全没在担心啊。” “……那你来干什么?” “近期高专大概会有入侵者,就来检查一下。” 对, 缝纫线夏油和火山头都跑了。 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 “确实, 最近加强一点保全比较好。”她这样思考道。 如果是应付入侵者的话, 符贴应该要多一些。 平常也会有咒术师留在高专待命,但大多都是一二级, 如果要应付缝纫线夏油和火山头, 最好留一个特级。 ——按照五条悟的习惯, 大概是她留下来吧? 就在她思索要准备什么的时候,五条悟在一旁重新打量着她。 这种有点可爱的家伙,居然是他的替身吗? 连性别都不一样欸。 虽然术式几乎能打遍天下了,但体术用得不怎么样,感觉性格也跟他毫不搭边…… 那些老东西,别是发现她的术式就把人抓回去了吧。 ——打着把“最强”当成打手的心态。 毕竟拥有“六眼”和“无下限”一生下来就是五条家的家主。 但要是让她当“五条悟”的话,那些老东西就能一边享受拥有“最强”的威慑力,一边自己坐上家主的位置吧。 啧,真是令人作呕的私欲。 他感到一股愠怒。 “你在看什么?”她回头疑惑地问。 虽然用墨镜盖住了,但六眼的视线很刺人啊。 “没什么——” “是你说有入侵者吧,别自己发呆啊。” 她的表情很无奈。 “我只是在思考而已。”五条悟扬起惯常的笑容,思考着——假如她真的替代了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诚实地说,她是他遇过最稳定可靠的特级了。 也对他的术式了解到令人震惊的地步。 儘管那些老东西的灵魂腐臭到连虫子都不愿意吃,但眼光还算不错的。 哪怕是他自己来选一个人,在他无法行动的时候代替他照顾高专的人——他也会选她。 但那些总监部的老橘子,可是能把人生吞活剥的。 要是他日后真的一个不小心挂了——尽管可能性非常低, 但他拿着的责任全部泻到她身上的话…… 会把她压扁的吧。 还肯定会哭得惨兮兮吧。 她连被发现是替身,都露出那种淋雨小动物似的表情——他呼了一口气,抚摸她软软的头顶。 嘛,反正他还活着就没所谓啦。 他可是最强,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茫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突然摸她头顶。 “没~什么~”五条悟拖长声音说,一副知道了什么内情的诡异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的表情有点令人不爽。”她沉默了一下说,好好的怎么又露出欠揍的怪脸了。 五条悟勾著嘴角揉得更使勁了。 “很好!”他嘻嘻哈哈的s乔可拉特的台词,抓住她起劲地摩擦她的头发和脸。“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喂!我可不是塞可啊混蛋。” 她挣脱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乱七八糟了。 可恶,这家伙净在奇怪的地方玩jojo梗。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打理自己缠在一起的发丝。 但他刚才身上那一点点迫人的气势好像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满脑子不解的感觉。 真是令人捉摸不定的家伙啊。 “那个之后再想吧,二年级学生回来了,明天顺便也跟他们聚餐一下。”五条悟轻快地笑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随便就行,没有讨厌的。”她没所谓的说。 对于一个便当派打工人来说,这并不是很重要。 “哈?我没问你不讨厌什么吧。”五条悟嫌弃地说,“我在问你喜欢什么欸。” ——他居然嫌弃她! 她都还没嫌他是个小学鸡呢! “硬要说的话,是蛋包饭?”她气呼呼地说——不过还真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说蛋包饭也是因为很容易做,在八原也能经常吃到,好像都吃习惯了。 “ok。”五条悟欢快的说。 这时候,一年级们在不远处挥手。 “大家,要去游戏机中心吗?”虎杖悠仁精力旺盛的问。 “真好呢。”吉野顺平点头了。 “我没所谓。”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不反对。 “更纱小姐也要去吗?” 她看了一眼任务,正好在游戏机中心附近,处理完大概能玩个二十分钟左右吧。 她还没去过游戏机中心呢。 “我去我去——”式守更纱高兴地跟上去。 * 另一个世界。 二年级都刚刚回到高专,集合在医疗室疗伤。 “听说今年的交流会要在京都那边搞。”熊猫说起最近的通知。 “哈?明明是我们赢了,怎么在他们那边搞啊。”禅院真希不愉快地说,把咒具搁在肩头。 “好像说东京这边的训练场排水系统出了一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木鱼花……”狗卷棘应道。 ——那些老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本来是更纱把压力顶下来,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头妥协,只有使用着悟的力量的她。 现在她不在,没有人能制住那些老头。 夏油杰的思绪一闪而过,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乙骨君,我要出一趟远门。”夏油杰对从海外回来的学生说,“后辈们就拜托你了。” “当然,夏油老师。” 年轻的特级乙骨忧太保证道,“我和小里香都会 保护好大家的。” 夏油杰拍拍他的肩头。 “还有,会有另一个人来帮你。” 他说,“那是个人渣,但实力姑且算不错,尽情支使他就行了。” “……人渣?”乙骨忧太疑惑的问。 “说谁是人渣呢,这不是对待同僚的态度吧。” 另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伏黑甚尔还是老样子,壮硕的躯体把宽大的衣服都撑得紧绷,吊儿郎当的推门进来。 不仅没有衰老,还比十年前要更强壮。 ——连音速三倍以上都不能杀死的男人。 夏油杰嫌恶的啧了一声,“就是你,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忍你到现在啊?” “说反了吧,小子。”伏黑甚尔恶劣地咧嘴说,“要不是小姑娘的束缚绑着我,你十年前就被我杀了。” 两人阴暗地对视,险恶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 夏油杰的背后有高专的新学生,他们可都不受束缚保护。 而伏黑甚尔的背后有自己的妻子儿女。 为了背后的孩子们,两人都必须确定能一击必杀才动手——所以惯常地憎恶互瞪了一会后,他们移开了视线。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 伏黑甚尔嗤笑了,“要不是你十年前突然脑子变得不正常,让她孤立无援不得不求助我,我都不会站在这里。” 居然向他这个捅她胸口一刀,还弄断过她上半身骨头的家伙求助。 ——大概被老东西们迫得走投无路了吧。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推了推学生的后背,“真希,你得早日成长起来哦,把这家伙干掉。” “……你自己去啊。”禅院真希一脸嫌弃,又问,“夏油老师,小姑娘是指谁?” “……”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去跟伏黑甚尔上课吧。” “不想说啊。”真希一脸嫌弃。 “说起来,五条老师人呢?明明上次才说要教我跟真依打合作战,跑到哪里了!” “他只是外出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说吧。”夏油杰只是这样说。 真希半信半疑的走向训练场,做起热身运动。 其他学生也跟着出去。 “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我都要为小姑娘感到可怜了。”伏黑甚尔嘲讽地耸了一下肩。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啊。” “猴子少关心人类的事。”夏油杰露出厌恶的笑容说。 “输给猴子的类人就别说话了。”伏黑甚尔靠在门边。 “怎么也好,禅院的家伙们又偷偷来找惠了。让她快点回来,我可是打算把惠托付给她的。” 夏油杰烦厌地站起来,“不要随便塞人给她。” 伏黑甚尔偏偏就是要挑衅他,“怎么,你害怕她的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家入硝子烦恼地吐了一口烟。“你们都治好了就出去,不要在这里吵。” 她把两人都轰出医疗室,得回一片清净。 但内心却不如表面平静。 自从式守更纱失踪后,本来稳定的状态变得暗涌浮动—— 夏油杰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目前还在死死忍耐。 最近倒是好了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把乙骨优太叫回高专,一副要远走他乡的样子。 伏黑甚尔还站在高专的一边帮忙。 但面对禅院家不断的挑畔和打压,不知道会忍到什么时候。 京都那边的老东西看她长时间不在,似乎开始打起什么算盘,只是暂时顾忌着几个特级都是她的人。 …… 家入硝子把一切都看在眼内。 不由得看着窗外的天空,叹息一声。 “更纱,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再不回来,这个咒术界就要翻天了。” * “啊啾!”式守更纱打了个喷嗤。 有人想她了吗? 她莫名其妙的想道。 “没事吧?更纱小姐。”虎杖回过头看她。 “这些天也冷起来了呢,不多穿一点会感冒哦。” “没事,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她笑了笑说。 “伏黑!再来一盘,我才不会输!” “……我是没所谓。” 伏黑和野蔷薇在玩桌球,居然还把咒术师的体能用在上面,那小小的扁球都要被打出残影了。 连隔壁的小朋友们都忍不住去观战,大呼小叫的玩得非常沉迷。 她看两人起劲的样子说,“呜哇……他们看起来,一时半刻不会决出胜负的样子。” “伏黑意外的也很不服输嘛。”虎杖笑着搔搔脸颊。 “那边可以夹公仔,我们去看看吧。” 式守更纱惊喜不已的捂嘴。 “哇是小木乃伊,好可爱!” 那小小短短的腿、那无辜可爱的眼睛——“阿勇龙和梦貘都有啊!” 她双眼发光看着躺在机器里的玩偶,觉得自己要被这些看起来软软的小玩偶们可爱晕了。 “更纱小姐,要不我来帮你夹一个吧?”虎杖挽起袖子,得意洋洋的说,“我很擅长这个哦!” “真是贴心呢,悠仁。”更纱愉快地把金币放到他的手中。 刚刚好像一闪而过有人想她的感觉? ——嗯,大概是错觉,随便啦。 第48章 (48) “是, 更纱小姐,你的小伊。” 虎杖悠仁露齿笑着, 把夹到的小木乃伊玩偶给她。 “谢啦。” 她欢快的接过软绵绵的玩偶, “我很喜欢这个小木乃伊呢。” 虎杖悠仁盯着一排夹公仔机擦拳摩掌。“接下来夹什么好呢——” “抱歉,更纱小姐。”新田却从外面进来,“目黑区的任务想要支援, 您有空吗?” ——不是吧,这才玩了十分钟欸。 式守更纱的内心发出非常不成熟的想法。 但出于成年人的尊严,她很轻松地点头,“明白了,现在出发吧。” “已经要走了?”虎杖悠仁问。 “嗯,你们继续玩吧, 我去工作啰。”更纱手臂勾着小木乃伊的玩偶。 “噢!”虎杖悠仁挥了挥手。 “玩得开心点哦。”她拍了一下吉野顺平的背,“你也是。” “嗯、嗯……” 从刚才开始,吉野顺平就光顾着看手机里的电影情报,似乎不太习惯跟一伙人出门。 难得出来玩一趟,升上二年级后就要忙起来了。 即使是同年的同学, 也会变得聚少离多。 ——这种残酷的事实,现在还是先不要说吧。 式守更纱这样想着坐上了车。 她到达目的地把一级咒灵袚除, 发现伤者是熟人……或者该说, 是原来世界的熟人, 强气的长发眼镜女生—— 二年级的禅院真希。 她似乎是单独行动的样子,手上的咒具被折断了。 难怪老实地请求增援了, 不然按真希的性格,大概伤得再重都不会让别人来收拾烂摊子吧。 “伤口还好吗?”式守更纱蹲下来看她的情况。 啊, 流血的地方已经开始被诅咒侵蚀了。 她发动反转术式, 把真希的伤口都治好, 那发烧似的痛苦表情也稍微缓和下来。 “你、是没见过的脸孔啊。” “我是新来的咒术师,就在上个月刚刚……” “……” 禅院真希似乎感到很丢脸似的,立刻扭头就走了。 啊。 虽然更纱很想去搭话,但以过去的相处经验来说,为了对方的自尊,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惹对方生气。 而且—— 马上就要再见面了。 晚上,二年级的学生都到了五条老师指定的怀石料理餐厅。 式守更纱赶了几个任务,踩着点才到现场。 她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五条悟罕见的没有迟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禅院真希的眼睛在抽搐。 “什么?已经见过面了啊。”五条悟欸了一声。 “刚才的任务被她救了。”真希的表情很不情愿,但很诚实,“居然要靠人救,丢脸死了!” ——这种坦率又高自尊的地方也很可爱。 哎,她有点挂念原来世界的学生们了。 “真希,我比你大了七年哦。”式守更纱搔搔脸颊。“如果连小我这么多的学生都救不了,会是我比较丢脸。” “哼。”真希扭开头。 但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像被安抚到似的。“……不对,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一个不小心就—— “入职的时候,听辅助监督提过……”她保持镇定地说。 “啧。”禅院真希相信了。 另外两人是熊猫和狗卷棘,乙骨忧太出差中没有到场。 五条悟浮夸地摆手转圈,“嗨嗨!这就是我想给大家介绍的新同 伴哦——特级咒术师,式守更纱。” “认好这张脸,要是发生什么事,尽情向她求助哦!” 这家伙—— 虽然她很乐意帮助小朋友,但他的说法! “你是什么综艺主持人吗?”她忍不住吐槽,盘腿坐在矮桌面前。 熊猫和狗卷坐在她的对面,深以为然的点头。 看来他们也很习惯五条老师的浮夸表现。 “更纱啊……” “嗯?” “不,没什么。” 五条悟收回观察她的目光,停止了询问的话语。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用的咒言术是狗卷的气息。 但她跟狗卷明显是第一次见面。 这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拿着巧克力喝——拥有六眼就是这点不好,有些细节,就算不愿意也会涌进脑袋。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伸手揉她的脑袋。 ——不行哦,我的替身,这么拙劣的演技。 “什么?”她不解的看他。 “不,就是手上沾到东西了。”五条悟笑得坏心眼。 “……喂!不要把别人的头发当毛巾啊!” 她果然气恼地瞪他,忍不住检查自己的头发,“是巧克力吗?那很难洗欸!” “话说我们就算了,怎么大人组也不碰酒啊。”禅院真希有些嫌弃的托着头说。 式守更纱拿着果汁,隔壁的五条悟拿着齁甜的冰巧克力。 ——两种都是小屁孩的口味。 “噫,酒超难喝的!”五条悟毫不掩盖他对酒的讨厌。 实际上更纱还蛮清楚的—— 因为他的身体受不了酒精,完全是两口就醉的类型。 “成年人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她则是轻咳一声挽尊。 喝酒的话,运算能力会慢下来。 而且精神集中度都会减底。 如果这种时候有敌人来,那就可能会被对方乘机而入。 ——当然,这大多都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实际上是因为酒太苦了。 对任何甜党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跟二年级坐在一起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天黑下来后,五条悟欢快地对学生们说。“你们先走吧,老师还有点事要去一趟高专。” “笨蛋眼罩漏东西了吧。” “悟,偷吃高专冰箱里的奶油蛋糕是不行的哦,那是留给忧太的。” “鲑鱼鲑鱼!” 几个二年级学生打闹着跟他道别。 真好呢,这种气氛。 要是在她的小说最后加一个这样的番外也不错吧。她思考着。 五条悟勾着唇笑,潇洒地挥手。“哎呀哎呀,偷不偷吃蛋糕嘛——那得看心情呢。” 他走了一会,发现式守更纱也走在他的身边。 “更纱,为什么你也去高专那边?” 他疑惑的问。“难道你才是漏东西的笨蛋?” “……说谁笨蛋呢!” 她本来在思考小说的事情,被这么说就瞪他一眼,反问道,“不是你说要加固高专的防备吗?现在过去差不多了吧。” 晚上的人比较少,处理起来会更方便。 啊,这家伙该不会自己说完之后忘记吧? 她严重怀疑的看着他。 “……”五条悟顿了一下,突然又放出那种冒小花花的气场,泰山压顶似的趴在她肩上。 “更——纱——”他连尾音都在飘荡。 “呜哇好重!”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别这样压下来……可恶,你没喝酒吧! ?” * 另一个世界,夏油杰再次出现在白兰面前。 “终于来了。” 白兰像是等他很久了,百无聊赖地数着桌面的花。 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说。“果然她是很重要的人吧。” 他身边还站着年轻的红发青年入江正一。 他们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地下挖出了巨大的基地,放置着各种意义不明的机械。 夏油杰假笑了一下,“你的机器最好真的能把人送过去。” 这个名为“白兰”的青年被重点监视着,似乎是干过什么大事,即使目前的危险性为零,但他能做的太多了。 总之,白兰的才能是毫无疑问的。 而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唉——不搭话吗,真是冷淡呢。”白兰装作叹息,又很快心情高涨起来,“那么,准备好了?” “先说好,虽说咒术师比一般人强壮很多,但跨越时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有可能肢体变形、失去人性,甚至直接在过程中承受不住乱流的威力而死亡。” 白兰用轻巧的语气警告,但那副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有多严重。 “没关系。”夏油杰露出虚假的笑容。 ——只要能到达她所在的地方。 彷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白兰也没有多废话,直接示意入江正一启动机械。“那我们就开始吧。” 夏油杰踏进巨大的蛋状装置里。 这里四处都是白色的,随着能源流进而发出淡淡的光芒。 “对了,到了那边后,先不要马上回来。” 白兰用广播对机械里的他说,“那边的我会在恰当的时机找到你们,把你们传送回来。” “时机?” “时机可是很重要的,战斗也是,恋爱也是。”白兰笑咪咪的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嘛,你就当是一次有点神奇的旅行吧。” 白兰按下最后的按钮。 一瞬间,强大的能量光芒四射。 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在这个世界。 跨越时空的感觉就像穿过一条漫长的隧道。 他感觉到无数能量围绕身边,但咒术师强横的躯体与咒力的保护使他安然无恙。 巨大的蛋状装置大概有座标,在一片混沌中把他导向某个方向。 ——【果然她是很重要的人吧。】 重要? 那不是用“重要”能形容的人。 夏油杰到现在仍然能想起。 很多年前,在地下室里的她。 那是一段对两人来说都无比艰难的日子。 她解除拟态后,过分宽大的高专的制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了细瘦的肩头和锁骨。 宛如快要枯萎的花蕾一样。 『杰。』 『我杀人了,用力量强迫别人低头,也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五条悟”击杀了加茂家的前家主。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咒术界,惹起了轩然大波,随即加诸在她身上的指责也如同洪水一样湧过来。 她的神情很疲惫。 深深的黑眼圈印在年轻的脸庞上。 在他即将踏出地下室的时候,她抓住了他。 不止是身分,连行为都开始违背本心的時候——她看起来,就像深海中无法呼吸的人。『我快要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杰,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能看到真正的我。』 夏油杰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虽然家入硝子也能看到她原来的样子。 但硝子因为安全问题,必须长年待在有人监视的医疗室里,她不可能在那里解除拟态。 确实,她只有他了。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还在这里看着我,那就足够了,我没有别的怨言。』 『所以,不要走——』 她充满恳求的语气,还有从背后抱住他的力度。 在他的记忆中,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求一个人。 他沉默半晌,离开的步伐还是停止了。 相比起遥远不可及的大义,他选择转身拥抱惶然不安的她。 ——因为她是如此的需要他。 他就有理由继续作为咒术师活下去。 结果说出那种话的人,却自己先消失了。 跨越时空的隧道很快到达尽头。 夏油杰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偏远又熟悉的山林中。 那是高专外的森林。 那边似乎有两人在散步,轻松地笑闹着玩。 “真亏你能找到会做蛋包饭的怀石料理餐厅啊。” “美味吧,那是我很中意的餐厅呢——” “下次不用特地迁就我的口味啦,让你的学生们选就好。” …… 五条悟插着裤袋走路,看起来像没个正经的电线杆似的,还有走在他身边的——式守更纱。 他俯下身,不停的搞怪惹她注意。 随意的聊天中带着……不自觉的亲近。 她不时被逗得恼怒,又很快展颜而笑。 随着跨越时空的巨大能量消散,空间的扭曲平伏下来。 夏油杰的身影也终于完整显现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正前方,同时看到两张错愕的脸。 他的视线落到消失已久的更纱身上。 她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完全的反应不过来,眼睛睁大,“……杰、杰?” ——找到你了。 第49章 (49) 晚上, 式守更纱和五条悟把高专的防卫加固都检查了一遍后,在林中漫无目的地散步。 “对了!”五条悟突然捶手说。 “……什么?” “我们来玩跨绳吧。”他兴冲冲的掏出用剩下来的咒术绳。 现在已经是大晚上了,谁要玩啊。 而且别把咒术绳当玩具啊! “要比比看吗?跨得高的那个人赢。” 他一副想到好主意的表情说, “输的那边要玩惩罚游戏。” “上次的那个还没决出胜负吧。” 她吐槽他,“而且你别净挑对自己有利的比赛啊。” 跨绳不就是比腿长。 这输赢也太一目了然了吧。 “哪有挑对自己不利的条件的傻子啊。”他理直气壮地说。“啊, 你的头上有东西——” “同一个梗玩两遍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她警惕地护着自己的头顶, 哼哼唧唧的,“要是再弄脏我的头发,下次你就自己弄哦。” “欸, 不要嘛——”五条悟拖长声音说。“一个人很累啦。” 她顿了一下。 大概是四处无人吧,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吐出怨言欸。 “一个人很累”吗……除了一次以外,她几乎没有经历过没有杰的生活, 五条悟所习惯的, 恐怕是她不敢想像的生活吧。 她不争气的心软了一下。“我就开个玩笑, 不会真的丢下你一个人干活啦。” “嘿,这可是你说的!”他一秒得意洋洋的指着她说,快得她怀疑刚才是不是在套路她。 “你真的没喝酒吗?”她对他的精神状态很怀疑——虽然他就没正常过, “刚才没吃什么酒渍樱桃之类的吧?” “……更纱, 你把我当成笨蛋了吗。” 五条悟哼了哼, 伸着懒腰说,“嘛, 回去就去吃个夜宵吧——深夜特供, 夜草味团子!” “……你刚才没吃饱吗?” …… 这样打打闹闹的时候,天空出现了奇怪的能量与空间扭曲出现的时候,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 ——敌人? 这是第一个反应。 突然出现在高专内的人, 肯定不怀好意。 然而, 出现的人却出乎意料。 渐渐显现出身影的, 是穿着高专的制服的成年夏油杰。 他的神情冷静,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规则里的气质。 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式守更纱傻眼了,“杰!?” 她几乎是他出现的一刻就意识到,那不是这个世界偷尸体的家伙。 而是她非常熟悉的、相处了十年的人。 ——啊啊啊! 她放下防卫的姿势,但内心却尖叫起来。 是她的世界的夏油杰,他真的跨世界抓人加班啦! 如果是现在的她,绝对能明白蒙克是用什么心情画出呐喊的——她现在完全就是这个心情。 不是吧,这真的有可能吗? 这可是连她都只是偶尔用来脑嗨的、不可能会发生的小情况啊! ……好吧,这明显不是小情况。 那个“找到你了”的表情也好吓人! “更纱。”夏油杰唤她的名字。 即使是天生温和的嗓音,也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冷意。 “……是、是。”她弱弱地应道。 ——啊这,绝对是生气了的样子啊! “啊、嗨……好久不见,杰。”她硬着头皮说,“你也死了……啊不是,也穿越到这边了啊……”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那个世界是有什么穿越buff吗? 那就让她穿去帅气小哥哥环侍的乙女异世界啊,最好开局送万个金币的那种,谁要穿个当社畜的平行世界啊摔! “那个……杰,你听我狡……解释。”她硬着头皮说。 五条悟会因为这句话猜到什么,她暂时没有精力去想,现在还是先跟夏油杰说明清楚—— “这、这么久不回去,是我不好啦。” “但这是有原因的,我不能用六眼了,用不了精密的无下限,也跨越不了时空……” 在对方平静危险的表情中,她辩解的声音慢慢的弱下来。 呜哇,连跟无下限完全不沾边的杰都找到方法穿越时空。 ——这种辩解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她的内心在抱头。 虽然不辞而别不是她想要的,但突然毫无音讯的就人间蒸发了,在别的世界玩得乐不思蜀,回去的进度也完全没有。 仔细想想,简直是最高等级的不负责任。 夏油杰轻轻说道,“更纱,你在原来的世界失踪了很长的时间。” 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神情也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郁结——看起来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过的样子。 她的良心顿时痛了一下,“杰……你找了我很久吗?”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找她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明明没有她,原来世界的大家都能过得很好了。 “嗯,你有自觉就好。”夏油杰走到她面前的十公分的距离,语气仍然平静,“突然消失很令人担心,你知道吗?” “……是、对不起……” ……连礼貌式的笑容都没了,他肯定超级生气的! 这个距离下,她的脑袋只到他胸口。 对方壮硕的体格与身高差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心虚得几乎不能呼吸,只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 “杰,我……唔!”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抱住了她。 那是强力令人窒息的拥抱,与温情毫无关系的,就像强占确认自己的所有物似的。 她感觉到身上的骨头都被勒得快移位了。 “等等!杰、够了……!” 这样下去她就要被挤扁了! 她一点都不想体验漫画里的怀中抱杀啊—— 眼前一片暗色,胸腔也被挤压得呼吸不畅顺。 她不得不拍他的背,但他的动作却纹风不动。 等一下,他这也变得太强硬了吧。 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高专的好教师来着,那个温和冷静地微笑着的杰到哪里了? 她不在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杰……我呼吸不了……” 现在要是她用上咒力推开他,他肯定会非常、非常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攻击擦过夏油杰的脸侧。 ——毫不含糊用上了咒力的那种。 恰到好处的角度令他向侧一退,正好略松了一下手。 旁边安静了好一会的五条悟收回了手,用谈不上轻快的语气说。“总之,先救出快要断气的家伙。” 式守更纱找到机会溜出来,小小地喘了两口气。 夏油杰的目光这才稍微移到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 他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停顿的瞬间像是诧异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式守更纱与五条悟之间转了一圈。 她顿时了然。 哎,她懂啊—— 看到替身跟正版同时出现,肯定是大受冲击吧。 当初她看到活生生的五条悟时,都表情管理大失败呢。 “是吗,在这个世界你还活着啊。”夏油杰用情绪不明的语气说。 “嗯,确实是我的名字。”五条悟轻松的说,刚才轻松的气息也被准备战斗的咒力取代。“你是什么人?” 式守更纱不忍直视的在内心捂脸,悄悄碰了五条悟一下,“那个、五条先生……” “什——么?” “……总之,这家伙不是坏人啦。” “唔,看起来是杰,但不是我所知道的人呢。”五条悟笑着说。 虽说六眼忠实地传送着眼前的人是“夏油杰”的事实,但明显不是他所熟悉的夏油杰。 不仅是咒力的流动方式,还是气息,甚至是锻炼细节。 从灵魂到身躯,都是彻彻底底的另一个人。 式守更纱看了看这两人的对视。 ——他们重逢了。 这是自少年挚友时代以来,成年的两个男人第一次以相同的高专立场见面吧。 她莫名觉得有些感慨。 即使夏油杰从来都不说,她也知道其实他的内心一直在自责,无法拯救自己的挚友。 反过来说,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也一样。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能见面不也挺好嘛,互相知道对方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她有些欣慰的想。 “刚才的能量波动,六眼应该能看清楚吧,我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 但出乎意料的,夏油杰对平行世界的挚友兴趣缺缺。 他甚至隐隐带着敌意。“我只是来找回我的人——让开。” 五条悟抬下巴说,“哈?你谁啊,我可讨厌被命令了。” 嗯? 她抬头左看右看。 虽然也不觉得他们会感动到抱在一起哭啦——但是,这火药味也太浓了一点……吧? 夏油杰似乎不想再多说了,对她伸出手说。“更纱,我来带你回去了。” 本来正在看戏的式守更纱,顿时感到一阵僵硬。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那些全天拟态疲惫不堪的感觉、老人们刻薄的嗓音,孤独地加班的夜晚,还有最后心脏强烈的刺痛……好像一下子都涌上来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然后夏油杰脸上本来就不怎么真心的微笑也消失了。 ——啊、不是! 她立刻反应过来。 她绝对不是那个意思,重新来过啊喂!! 她正想要补救一下。 偏偏这个时候,旁边的五条悟非常给力的向前了一步,直接挡在她的身前,“看起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欸——” 平行世界吗? 虽然刚才已经隐约猜到一点,但实际听到还真是惊人。 眼前的夏油杰穿着量身定做的制服,他在平行世界是咒术师吧 高专的结界警报竟然完全没有被触动。 除了已登录的咒力,就是身上带着通行咒物——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东西。 五条悟把目光放在旁边的更纱身上。 也就是说,平行世界的夏油杰,对应的就是平行世界的式守更纱。 哎呀哎呀,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 难怪无论他怎么查,都找不到她的真正出身。 五条悟勾着唇说,一手勾在她的肩头上,“刚才就突然出现,一副跟我可爱的后辈很熟的样子拦在路上,没看到我们本来准备去吃夜宵吗,看一下气氛嘛。” 总觉得,由五条 先生来说“看看气氛”就很微妙…… 她的思维一瞬间偏了一下。 啊不是,五条先生不要这种时候突然挑衅人啊! 夏油杰的脸色都要黑得要像锅底了。 ——不,他的目光都快要能杀人了!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说,动了一下脖子,“不要对别人的人出手,平行世界的你,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可——怕——”五条悟扬起尾音,啪响了指关节,“歇斯底里的男人不受欢迎哦。” ……喂,等一下! 这个样子明显是要打架了吧,咒力都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回事? 式守更纱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这两人不是挚友吗,就算不是同一个也不至于马上打起来吧! “到那边聊一会吧。”夏油杰的姆指指向背后的空地。 “哈!不要这么热情嘛,我会害怕的。”五条悟用大胆不敌的轻挑语气回答。 大晚上的两个最强打起来像什么样子啊! 她都能想像到,第二天辅助监督们对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的头痛表情了!这两个人不要胡乱给别人添麻烦啊。 “s!”她赶紧站在中间,打出停止手势。 两道刺人的目光顿时落在身上。 “总之,先进去室内解释吧,现在也晚了……”她诚恳地说,生怕他们真的弄个大新闻出来。 “好让你们待会一起去吃夜宵吗?”夏油杰面无表情。 不是,这是什么奇怪的结论?! 偏偏五条悟还要挑衅他,“怎样?你嫉妒?” 这个人的脑回路也是! “夜宵”和“嫉妒”,这两个词怎么想都连不到一起吧! 式守更纱头痛地对他们说。“都别傻了,留下残秽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杰处于尸体失踪的状态。 要是在高专内留下明显被查到的残秽,事情不就复杂起来了吗——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 看到她脸上苦恼的表情,夏油杰安静了一会,终于还是首先收回了手,向着高专的方向走。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杰明明是冷静理智的家伙,就算非常生气也能好好听人说话。 五条悟看着她的眼睛,也抬腿走起来。 “那就先坐下来好啦。”他还勾着嘴角,加了一句令人压力山大的话,“看在你的份上哦,更纱。” “……!?” 更纱绝望的抹了一下脸。 很好,这两个大麻烦碰在一起,今晚是不用指望睡觉了。 第50章 (50) 某偏远的山间温泉。 在反转术式下, 羂索回复到原状。 “本来放在如月车站的宿傩的手指,贴上了真人的咒力,方便引导我们找到高专的咒物仓库。” 他泡在温泉里恢复着力量, “但是真人已经被袚除了, 计划也得改变了。” “那怎么办?” 漏壸不满地高声反问, “别告诉我,你的计划尽在失败,人类!” 他们已经折损了花御和真人。 但计划中关键的“偷取放在高专的宿傩的手指”无法完成不说, 封印五条悟的目标遥遥无期,还多了一个能用他的咒术的式守更纱。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迎来诅咒的时代。 羂索平淡地说,“封印五条悟仍然是可行的。” 只要使用真人的无为转变,制造无数改造人放进闹巿,来绊住和消耗五条悟。 然后再用这副外表让他分心。 成功率仍然很高。 但这个前提是, 他要拥有使用“无为转变”的能力。 “式守更纱。”羂索缓缓地说, “只要能夺走她的身体,计划就会再次变得可行。” 成功率甚至会比之前更高。 她的身体能使用任何术式, 只要是她接触过对方的咒力。 这种近乎无条件的拟态也是一种“天与咒缚”。 作为交换, 她的身体质素被限制在一定程度以下, 格斗术肯定不用指望了。 而且拟态越是强力的术式与体质, 反噬就越强。 不过这种反噬是能逆转的—— 如果是他的话,就能做到。 “那个杀了真人和花御的女人?”漏壸稍微冷静下来问。 “对。”羂索说。 本来是打算在真人被发现的时候,不惜代价杀了她。 如果可能的话,就在不损坏太多的情况下, 夺走她的躯体备用。 结果却大失预算了。 谁知道她居然能使用五条家中也算是机密的“茈”。 “她很强, 咒灵对上她没有任何胜算。” 羂索看着远处寻思。“所以……得想别的办法。” ——为了他准备已久的舞台, 只能用尽方法拿到她的术式了。 * 高专, 地下电影室。 式守更纱现在有点坐立不安。 虽然是她提议坐下来别打架的。 但真的坐下来后, 这两人一个摆出“我没什么好说”的表情,另一个介于好奇与漠不关心之间。 氛围无比的疏冷。 ——即使是平行世界的同一个挚友,终究也只是别人。 这个意味,无比清晰的从两人的表情中散发出来。 “……所以你们来自同一个平行世界,是那边的高专咒术师。然后某天更纱来到这边,然后你就跟着来找她回去——” 五条悟托着头笑了。“就算是咒术师都不会怎么遇到的极罕见情况呢,这是什么漫画情节吗,秋山的千年兽故事什么的——” “秋山是为了进行宿命对决穿了五个数码宝贝世界,性质不一样吧。”她忍不住说。“我这边完全只是意外穿越。” “嗯,意外得完全没有回来的想法。”夏油杰偏了一下头说。 咳咳咳咳——正、正常人死了之后,都不会想着回到原来的世界嘛……啊,虽然正常人都不会突如其来地穿越? 她观察他的表情一会——虽然还是怪异的态度,但自从看到她之后,他的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下来。 如同把所有阴霾都克制压下去似的,他恢复到平常的距离感。 “那个、杰。”她心虚地问,“大家最近还好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连他都过来这边了,那学生们还安全吗? 之前正是因为特级还有他,她才比较放心。 但作为一个离开了大半年毫无音讯的人,她实在没好意思问出口。 夏油杰一下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学生们都正常地学习着出任务,京都的老家伙们也还算老实。” “是吗,果然就算我不在了,大家都能好好生活嘛。”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本来就猜到了,但能听到杰这样说,她也真正安心下来了。 ——那就好。 她这样想着。 “不是的。”夏油杰看着前方说道。“至少我没了你的话,会感到很困扰。” ……啊,这个。 式守更纱了然地反应过来,心虚地抓了抓自己的手指——她把工作都压在他身上了吧,感觉确实很对不起。 他刚才大概是想来个重逢的拥抱吧。 她这样猜想道,但喜悦敌不过怒气,力气就大得能干掉人。 幸好他似乎生气地玩了一下抱杀,就原谅她了。 ——谢天谢地。 “放心吧。学生们有乙骨君和伏黑甚尔在看着。”夏油杰说。 说起乙骨,她想起来问道。“对了,忧太解开里香的诅咒了吗?” 她穿越前正好是乙骨忧太入学不久,他的身边还跟着特级过咒怨灵里香,不知道他们解咒了没有。 “解咒?为什么?”夏油杰不解的问她。 “欸,因为……那可是诅咒的关系啊?”她愣了一下。 “我告诉乙骨君了。”夏油杰微笑着说,“如果是喜欢的人的话,就要好好抓紧——无论是什么方法也可以。” ……不要给学生灌输奇怪的观念啊! 这是要上演咒术版的《人鬼情未了》吗? 她忍不住侧目了一下。 杰这家伙,有时候就是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冒出来呢。 “姑且是有问过乙骨君的想法的,他说如果里香愿意留下来,他就不解咒了。” 夏油杰耸耸肩说,“他最近在学习让里香作为人形生活,已经成功了好几次,只要再稳定点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这样不好吗?”他笑得平常。 “呃……”她搔了搔脸颊。 虽说学生们都开心就好,但她怎么感觉他笑得有点让人心中发毛的? “我姑且也给里香办了高专的入学证,但那些老头子反对得很厉害。” ——怎能让怨灵入学!简直不成体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苦哈哈的笑了两声。 就是不在现场,她都能想像到那些老东西们口沫横飞的声音了。 旁边被忽视了一会的五条悟懒洋洋地说,“老头无论哪个世界都很腐烂,但这点我认同他们。” 总之,他有一点是确认了。 另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没有走上叛逃的方向,而是留在高专当咒术师,看样子还兼任了教师,但仍然是性格扭曲的家伙。 ——听听他都教了另一个世界的乙骨什么了。 明明应该是好好解咒的时候,却教他硬是留下死去的爱人。 至于更纱她…… 他的目光落在式守更纱的身上。 不,还是待会再确认好了。 到这种时候了,按她的性格肯定是会坦白的,但她大概不会想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说自己的事情。 哎,不争气的家伙。 这回可不是他要揭穿她了哦。 五条悟歪歪斜斜的托着头,难得真心实意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更纱注意到他的视线。 “笨——蛋——更——纱——”五条悟勾起唇笑她。 她傻眼了,“哈?!怎么又突然说我是笨蛋!” 还是这种气人的超级拖长的语气! “我就是来把迷路的笨蛋带回自己的世界。”夏油杰居然认同了,直直地看着她说。 “这种事情得问本人的想法吧。” 五条悟靠着椅背说,“她在这边是很珍贵的战力,作为咒术师的工作也走上正轨了,让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带走,我会感到很困扰欸。” 谁都没看漏退后的那一小步。 她的意愿已经很明显了。 “她在那边有更重要的使命。”夏油杰用冷静的语气说。 但不知道是不是在顾及她的心情,他没有提到替身的事情。 “更纱。” 听到他用这个语气喊她,式守更纱的手颤了一下。 她知道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夏油杰看着她空白的表情,想起了白兰笑咪咪的话。 【对了,到了那边后,先不要马上回来。】 【那边的我会在恰当的时机找到你们,把你们传送回来。】 ——这就是他说的“时机”问题吗? “……不用马上回答。”夏油杰顿了一下,还是说出让她松了一口气的话,“我也暂时没有办法回去,大概要留下一段时间吧。” “是吗,那得先把你安置下来呢。” 她的肩头稍微放松下来,说,“我家怎样?还有多余的房间。” 夏油杰还没有回答。 五条悟就先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可以是可以啦,但我不推荐哦。” “说实话,我这边也有监视的考量。”他毫不犹豫地说,“而且这个世界的杰虽然是尸体,但既然被操纵了,那么世界对杰的判断很可能是【还活着】。” “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碰面的话,会触发存在悖论——” “最坏的情况,是会一起烟灭。” 五条悟嘻笑着说,“当然,遇到什么解决不到的问题的话,把这个夏油杰丢出去就行啦。” “喂,当然不行啊!”式守更纱不满地说。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这家伙说不定真的会做啊! “更纱,你为什么这么过度保护啊,像老母鸡一样。”五条悟拖长声音说道。 这个夏油杰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家伙。 他的身上有一种身经百战的感觉。 恐怕是留在咒术界不断战斗的原因吧,气息甚至比这个世界的夏油杰还要更强。 “哈?说谁是老母鸡啊你!”她忍不住瞪他。 “谁应了谁就是咯。”五条悟翘起腿说,不爽的说,“刚才真该跟平行世界的怪浏海打架的。” “我随时都可以哦。”夏油杰坐在另一边。 “反正不要在这里动手。”她头痛的说,“随便找个远远的山头,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才不要,好麻烦。” “哼。” ……这是想怎样啦! 式守更纱感觉到自己的头痛度直线上升。 她曾经听夜蛾老师说过,这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是问题儿童。 但她入学的时候,夏油已经是个有点阴暗却沉稳的家伙了,所以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实感—— 现在她非常明确地感受到这是什么一回事了。 哪怕这两人不来自同一个世界。 “暂时居住的话,就用这个的地下室怎样?” 五条悟随意勾唇地说,“正好用来安置奇怪的家伙。” 夏油杰却没有理会他的后一句,只是看了四周一眼说,“啊,这个地方吗?真是令人怀念呢。” 听到这句话,更纱的表情僵了一下。 “五条先生、果然还是换别的地方吧!”她突然站起来说道。 “哈?” 她的眼神飘移了一下说,“高专不是还有很多空间嘛——空着的宿舍也好,塔楼的和室也好,总之不是这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五条悟困惑地问。 这个地下室足够的隐蔽安全。 虽然空间说不上宽敞,阳光也没有。 但能供水电,连小厨房的设备都很新净,基本上算是高专里不错的地方了。 “没什么不好啦……就、就是……”她罕见的有些支支吾吾,也不太敢看任何人的表情。 这个地方,在她那边的世界是牢房欸。 虽然装潢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摆设,但多了金属制的锁链和封条符,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可以住人的空间。 “没关系。” 夏油杰却说,“就在这里吧,在高专里也比较方便。” 她有些结结巴巴的问,“……杰,你待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这里可是—— 她用有些心虚的眼神看他。 “更纱,你在顾虑什么呢?” 夏油杰只是在这个地下室里,抬头看了圈。 他甚至有心情微笑了一下,“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关在这个地方了。” 第51章 (51) 这话一说出来,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就、就关过那么一次……”她小声地说,对指看向另一个方向。“而且我那时也是没办法嘛。” “嗯,又生涩,又粗鲁——”夏油杰微笑着挽起手袖, 露出带着各种战斗伤疤和青筋的前臂, “现在还留着你给我的疤痕呢。” 他的手腕上留着两道淡淡的白色疤痕, 是被金属手铐的锐利边缘割出来的,浅浅地印在皮肤上。 一看就知道没有用反转术式, 而是让它自然结痂痊愈的东西。 证据确凿——她捂住脸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就令人更愧疚了嘛! 因为他平常都穿着长袖的高□□服, 所以她几乎都没怎么留意到。 “为什么没有去治好啊……”她小声地喃喃自语。 虽然确实是很过分啦,但果然真的在记仇啊。 还特地留下了证据。 “欸——看不出来,还真做过这种事啊你。”五条悟也看向她, 眼罩下的视线都要透出来了。“真变态呢。” “不!不要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她哀嚎道。 说到这里,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等一下,五条先生你明明也绑过我啊, 少说人变态!” “欸,有过这种事情嘛——” 这家伙,居然打算装傻! “连衣服都没有给人穿呢。”她幽幽地说。 来啊, 互相伤害! ——看谁听起来比较变态! “讨厌啦。之后明明给你了。”五条悟却笑了,不负责任的推卸道。“而且那是更纱太可疑了嘛,又反抗得特别厉害……” 轰!夏油杰手下的手柄被生生捏碎了,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啊。” “啊。” 不是,为什么反而是杰的反应那么大啊。 他慢慢地站起来,压抑又疯狂的咒力完全凝聚在手中, 完全是已经准备战斗的动作, “这可不能当没听到了。” …… …… 结果, 还是打起来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残局。 虽然这对半小时内三次想打架的家伙来说,才是正常的现象—— 但居然把家具都打碎成粉末状,让地下室一下子变成废墟似的、完全不能住人的样子…… 啊,要不,她还是放弃治疗回家吧。 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种地方,消耗社畜珍贵的睡眠时间呢。 “更纱,你去哪里?”夏油杰看她起身的动作问,他身上沾满了灰,但没有受伤。 “……找点喝的,顺便给你拿过夜用的布团,然后回家睡觉。”她心累的揉了揉额心说,推开地下室的门走出去。 “更纱,我要红豆汤——”五条悟毫不客气地举手。 “打架的人没份喝。”她瞪他一眼说,而且上次明明是他嫌弃红豆汤的味道难喝啊。 就是他,在她拼命阻止杰的时候嘻嘻哈哈的火上浇油。 ——“你变成食物链底层了呢”、“真逊”、“居然被更纱关起来,你肯定很弱吧”…… 完全是按着把人气死的方向来说。 虽然以五条悟的行事方式来说,肯定是想试出夏油杰的实力,就像他在八原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但这种气人的方式也太过了吧! 要是早知道杰这么在意,她就不要把事情说出来了……她有些沧桑的拍拍身上的灰。 因为杰被她关了,但她又被五条悟关了,所以他对于自己作为食物链的底层感觉很不爽吗? 有不爽到 要打架的程度吗? ……啊不是,这是什么奇怪的食物链啊。 她可不能被五条悟那种诡异的逻辑带偏了! 式守更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咚! 自动贩卖机先后掉出两罐红豆汤和一罐昆布汤。 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他们都能把打架范围克制在那么小的地下室里,而且两个都是成年人了 大概没问题吧。 应该……多少有点分寸? 她把暖暖的罐头拿在手里,在黑夜里往回走。 说起来,她有听说过长时间被关起来,对人格与精神都有伤害来着。 她偶尔会想,杰那个有点扭曲不稳定的样子,就是因为她当时给他留下创伤了吧。 就像他手上的疤痕一样。 …… 十年前,那是她刚刚手刃了加茂家的前家主后的事情。 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她很没出息的到厕所干吐了半天,精神恍惚地清理了一下满身满手的鲜血,才回到高专。 路上却发现了神情比她更憔悴的七海。 “……五条前辈,你不是死了吗?”他看到她,居然诧异地稍微睁大眼睛,“上头说你跟特级咒灵战斗,同归于尽……” “没有这回事。”她有些没精打彩的说。 那个脑子有缝纫线的家伙,居然还真让人放了这种假新闻。 如果没有那张“茈”的草稿,她确实毫无疑问就死了。 她抬头四处寻找,“杰呢?” 如果他听到那种消息,会感到难过吗? 不管怎样,现在她想找他。 杀人好讨厌、鲜血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 她现在只想在他面前解除拟态、想被他安慰。 ——这样任性的念头冒出来。 七海像是感到不寻常似的皱起眉头,“夏油前辈在出任务,听说是特级咒物’死龙’在镇静仪式的时候,侵蚀了其中一个成员,跑到街头大开杀戒。” “我现在过去找他。”她稍微打起精神说。 “等一下。”七海却叫住了她。“总监部似乎有事找你。” “还有什么事啊……”她不情不愿的嘟哝。 难道是为她杀了脑子有缝纫线的家伙兴师问罪? 但她总觉得哪里充满了违和感。 不对劲。 如果对方已经死了,那她的死讯是怎么传出去的? 她走进与总监部的人见面的小房间——实际上只是把那些人的身影,用咒术投影在古式灯笼状的东西上而已。 与其说是见面,不如说是线上会议。 “五条悟。”其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居然对御三家的人动杀手,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尽管不安,但她还是抿紧嘴唇反驳,“是对方先动手的,而且也是对方先派人杀害高专的学生——我只是……” ——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这句话却莫名说不出口。 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夺走他人的性命是正确的事。 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铲除威胁到高专同学性命的人。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 “战斗的开始没有人看到,高专的学生们都活得好好的。” “再说,就算真的有证据,你也应该先知会总监部,而不是擅自鲁莽行事!” “看你犯下了何等的错误!” 她猛地攥紧拳头。 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明明连开个会议都不敢现出真身,却对别人受到性命威胁的反应夸夸其 谈。 “本来的那个已经够自我了,现在来个假货也是一样的令人生厌啊。”其中一人说道。 她不可置信的环视着眼前的灯笼,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啊。 现在的五条悟不是原来的他。 那、那为什么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她在听令拼命掩饰。 老人们说了一会后,进入到关键的一句。 “现在我们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宛如施恩一样高高在上的姿态。 “夏油杰在东京的街头杀害一般人,从现在开始把他列为特级诅咒师,予以死刑处置——” “你将被列为执行人。” 她先是愣了足足三秒。 然后愤怒地反驳道,“杰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她瞬间意识到,待在暗处的不知道谁,仍然没有放弃得到杰的尸体。 是谁? 她明明应该杀掉罪魁祸首才对。 她压抑着发抖的冲动——那个脑子有缝纫线的家伙还有合作者。 而且很可能是总监部的一员。 “我拒绝。”她用最使劲的目光瞪向所有人。“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但我绝对不会杀了杰的!” “看清楚你自己的身分!”其中一人用威严的语气呵斥。“你没有资格拒绝。” 她喃喃道,“我的身分” “用着五条家少主的外表和咒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他了?” “就算是真正的五条家的少主过来,我们都不会接受这种无理取闹的态度。” “更何况是你这种没有面目的冒牌货——” 式守更纱再也压抑不了身上的颤抖,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刺痛。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刀。 哪怕早就预期过,知道的人绝对会这样想。 但被人用这样鄙薄的语气说出来,还是把她扎得血流满地。 正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才这么痛。 “……随便你们说什么,总之我拒绝!”她死死地盯住地面。 更纱啊你绝对不能露出弱势。 尤其是这种陌生的大人面前,那太难看了。 ——这群老人,休想让她杀了自己的朋友。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给你的恩惠,看在你跟夏油杰是熟人的份上,让你来动手。”其中一人缓缓地说,“另一位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已经在路上了。” “到时候由她来动手,可就不能保证那是一个无痛的死亡了。” 那些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冷意。 “我是站在他的那边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了他。”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扭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无论如何,她得先找到杰。 在他们派出别人动手之前。 他们肯定是在冤枉杰,因为、因为……他可是说过咒术是为了非咒术师而用的人啊。 她浮上半空,俯瞰整个城市去寻找想找的人。 大概这就是六眼和无下限的好处,她能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东京街头有一处血液四溅。 地上倒下了很多死人,行人在尖叫。 一部分是陌生的咒力“死龙”做的,另一部分却是她很熟悉的夏油杰的残秽。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忍住内心的不安,顺着他的残秽追上去。 直到她到达一个住宅区,来到一户门牌写着“夏油”的户建前。 屋内的诅咒气息极为浓厚。 曾经见过一次的夏油夫妇在说说笑笑。 而夏油杰却放出了咒灵,准备对毫无所觉的两人下手,充满了……货真价实的杀意。 式守更纱睁大眼睛,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杰,你在干什么?!” 第52章 (52) 夏油杰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 先是没有反应过来。 ——悟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然后他意识到,对方说的人不是悟。 而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被呼唤的少女。 “我还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啊。”他喃喃自语。 前来报信的辅助监督忐忑不安起来,因为眼前的咒术师的神情很不对劲。 “请节哀。”辅助监督低声说, “虽然您现在肯定很难过,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任务,您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希望,您因为听了他的死讯而放任更多人死亡。” “……节哀?” 辅助监督退后了一步。 因为他彷佛能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看到完好无缺的皮囊下, 不断崩溃的内在。 夏油杰放空似的看着空中一会。 如同泥沼一样的眼神,然后他又回神过来,“那么?你刚才说的任务是什么?” 意外的平静。 但看不出有什么风暴在酝酿。 “欸?任、任务……啊,对了。”辅助监督慌慌张张的拿出了任务书,说道, “特级咒物’死龙’在镇静仪式的时候, 侵蚀了其中一个成员, 然后俯身了该名男子逃到新宿……” 死龙, 是煞气极重的古刀。 这些有名气的兵器大多都附上了很强的诅咒, 甚至拥有自我意识能反过来控制人类,所以会定期进行镇静仪式。 夏油杰低头看着任务书,但对方的声音却传不进耳中。 上次听到悟的死亡后,他是怎么反应来着……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次是她死了。 那个被他亲自护送过无数任务的少女。 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她本来就没有悟那么强,没了他跟在身边, 哪天死掉也不奇怪。 夏油杰甚至能理智地认知到这点。 “知道了。”他平静地抽走了任务书,坐上自己操控的咒灵前往新宿。 一路上,在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噩耗, 令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仍然保持着一片空白似的平静。 直到他抵达新宿的时候, 才被鲜红的景象召回神。 宛如人间炼狱一样的景象,地面满是鲜血,被咒物“死龙”附身的人挥刀砍杀惊慌逃跑的路人。 “血……嘻嘻、我想要更多血……”被死龙俯身的男人青筋暴起,露出扭曲的笑容砍向一个正在尖叫的女人。 一条生命瞬间消逝。 看起来像女人的丈夫的西装男子哀痛地大叫了一声,拿着一把防身用的小刀反杀回去。 “死龙”根本不满足于同一个宿主。 它立刻就俯身在西装男子身上,本来就因为复仇而亢奋的西装男子顺着这道杀意,又找起下一个受害者。 ——宛如尸体派对般混乱至极的局面。 不过是被咒物诱惑了一下,就可以对同类展开屠杀。 总是这样的……弱小,丑恶。 她居然为了保护这种东西而死吗? 夏油杰慢慢走着,血花飞溅的街头到处都是惨叫。 这个世界不对劲。 自从她跟伏黑甚尔那一战之后,咒灵灾害开始莫名其妙多起来,如同苍蝇似的到处冒出来。 他人的悲鸣与惨叫,都习惯到近乎麻木的程度。 “呜……” 夏油杰听到哭声从脚边传来。 那是一个颓然坐着的男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两人的无名指上有一样的戒指。 “我以前见过这样的制服……”男人扯住了他, 颤抖地对他指责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吧?为什么这么迟过来!为什么你不救她啊!”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太过绝望。 “……”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鬼使神差地说,“我重要的人们也死了。” 眼前哭红了眼的普通人愣了一下,但看到怀中已经没了声息的恋人,只是愤怒地喊道,“那关我们什么事?救人就是你们的工作吧,谁管你的谁死了啊!” “……” “是吗。” 原来这就是回答。 真是太过迟来的解答啊。 果然彻头彻尾都是无药可救的猴子。 这种弱者像过度繁殖的猴子似的遍布各处,强者却为了他们无声无息地死去——悟是,她也是。 这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你要成为怎样的人,是你之后要决定的事。】 九十九由基的话,又在脑中出现了。 本来的他,当了个怎样的人呢? 日复一日吞下比呕吐物还难吃的咒灵,看着一个又一个友人送命。 就为了眼前这种毫无感恩之情、随随便便就杀人和丢命的猴子。 真是笑死人了。 只要一天会漏出咒力形成咒灵的非咒术师还无耻地堂堂活着,咒术师的血淋淋的路就不会结束。 悟、还有她。 ……下一个是谁? “我已经决定好我的道路了。”夏油杰喃喃自语,声音冰冷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愤怒。 从上次听到悟死去后,就一直燃烧从未间断过的怒火。 夏油杰放出咒灵把所有被附身过的人都杀了。 “把这些死亡视作我最后的恩惠吧。”他喃喃自语。 高专的制服被他脱下了,白色的衬衣溅上了别人的鲜血。 杀人……不,只是杀猴子而已,完全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啊,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的感觉。 然后他慢慢地走回家。 他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这个很久以前就冒出来,却被那个少女死缠烂打阻止的念头。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吧。 夏油杰走进家里,唤出了咒灵。 然后……熟悉的咒力气息却传来,然后是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杰,你在干什么?!” 他睁大了眼睛。 * 式守更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十分钟前还信誓旦旦的认为杰不可能杀人,但他、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这是要对家人下手吗? “你没有死啊……”夏油杰震惊的喃喃自语。 他的表情像是想笑又难过的表情,“不过也一样吧,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去追求我的大义。” ——他不对劲。 高专的外套下隐隐传来血腥气味。 显而易见的厌倦至极的眼神,嘴上却说着“大义”什么的。 “什么大义?”她有不祥的预感。 “我要创造出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把非咒术师一个不留的清理掉。”他微笑了一下。 …… …………哈? 他在说什么傻话? 昨晚睡傻了吗?还是说没有醒的人是她? “这是什么玩笑吗?”她愣愣的问。 “不是玩笑啊,这就是我想要活下去的方式。”夏油杰只是平静地回答。“当然我不会奢求谁都理解。” “你们怎么了?”夏油夫妇看着两人莫名其妙 的对话,满脸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对她露出笑容,“这不是上次照顾我们孩子的同学嘛,真是谢谢你,要留下吃饭吗……” 式守更纱差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这样充满关爱的双亲,明明是她奢求不来的东西。 他怎能一句“大义”就弃如敝屣—— “我们出去说吧。”她抓住夏油的手腕想把他拖出去。 但他却纹风不动,“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我不会改变主意。” “你是认真的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要对这么重要的人动手吗?就为了那什么大义?” “我不明白啊。” “你明明说过,咒术师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 可是只是一转眼,他就改变了说法。 “那又怎样?” 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以前说过什么,“你在用什么立场阻止我呢?” “当然是朋友啊!” 朋友吗。 夏油杰停顿了一下,真令人心情复杂的发音啊。 他不会再动摇了,那种为丑恶的猴子而拼命、毫无意义可言的生活,他不打算再经历一遍。 下决定的一瞬间,他如释重负的整个人都轻松了。 “那你就不应该来妨碍我。”他笑了笑,近乎怜爱地说,“这也是为了你——你这么弱,一个不留神就会倒下。要是我不去捏灭源头,你……还有其他咒术师下次还会消失吧。” ——他病了。 式守更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明明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的表情,扭曲的不可能的执念却深深侵蚀了他的双眼。 “你、你清醒一下……”她干巴巴的说。 要杀光所有普通人,还要对亲人下手——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的认知,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的程度了。 “我也已经很强了,不会随便死掉,七海他们也……”她的声音弱下来。“那个大义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重要到能舍弃一切?连深爱的人都杀掉?” “杰,你肯定会后悔啊。” 他是那么的温柔。 总是承受着别人不能容忍的痛苦和压力,去保护别人。 这样的他要把所有都扔开,走向这种没有结果的路—— “后悔?” 夏油杰的声音很轻。 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意味。“所以你用了我会失败和动摇作为前提,去看待我的主张。” ——因为那完全就是异想天开,自寻毁灭的做法啊。 她不知所措的想道。 “如果我现在继续保护那些猴子,我才会真的后悔。”他淡淡的说。“我的理想确实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决定了,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己所能。” “……那我不会让你过去,即使要动手。”她抿唇站在他面前说,不打算让他通过。“杰,你现在不是正确的。” “是吗。”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就像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那什么是正确的呢?冒充别人的身分吗?” 她怔然的看着他。 “谁来定义什么是正确?——强大的人?高洁的人?” 他不看她的表情,刻意说道,“在我看来,你似乎无法对我的大义说三道四。” ——如果她能这样知难而退就最好。 然而,预想中的受挫表情却没有出现。 她只是沉默了两秒,慢慢地吐了一口气。 “真不巧,我刚刚听过更难听的。” 她动了动手脚,面无表情的说,“早知道应该直接开打的,免得你也吐出 那么不中听的话。” “但是,我可不想跟你打架呢。”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体。 他脱下外套,里面染血的白色衬衣露出来。 夏油夫妇惊呼着后退——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就飞快地逃离屋里。 大概能联想到他们儿子刚才在说了什么吧。 她已经摆出战斗的姿态攻上去。 刚刚她为什么那么想找杰来着……算了,她忘记了。 现在她只有一件事情要做—— 既然都说服不了对方,那就只能用咒术师的传统方法。 胜者说了算。 第53章 (53)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打架。 这次夏油杰没有再任由她骑在身上, 但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他毫不犹豫地放出了咒灵,然后飞快地攻上来,似乎打算运用格斗技的高速连续攻击, 来突破她的运算量。 威力看起来很大, 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看起来很无情。 但是—— 他终究还是有所保留的。 宛如小心谨慎地调整力度与攻击,不让她重伤的程度, 就算没有无下限也顶多断几根骨头。 式守更纱以前意识不到这点, 但现在的她,面对过真正的杀招后,能明白这是他的温柔。 尽管他的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杰, 这点程度是打不倒我的。”她轻声地说, 散发出大量的咒力, 身周的无下限也被她调整为自动挡下超过一定速度的物体。 然后她欺身上前—— 无下限·斥力。 夏油杰敏捷地侧身避开了,似乎早就有所防备,这招曾经让他飞过小半个森林断了好几根肋骨的攻击。 他反身翻腾踢出一脚。 然而他退后的位置,正好是被她的咒力渗透的脆弱地面。 突然下陷的危机感,使他停顿了一瞬间。 “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会停下来, 是你的弱点。”她的六眼运转到了极致, 把所有破绽看在眼内。 她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她了。 而杰……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 她任由他踢在无下限的防护上,另一手凝聚了强大的咒力。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下轰下去—— 足以把特级咒灵一瞬间袚除的咒力, 只会让他昏过去而已。 整栋房子塌下来, 连水泥地面都开裂了。 式守更纱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还强健地跳动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嘟哝着说。“手下留情还想打赢我……杰,你还把我当成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嘛?” 虽说他这样想也没错就是了。 因为她本来就是想在他面前撒娇、被他安慰, 最好是给个抱抱的那种—— 结果居然又忍不住跟他打了一架。 然后现在不得不把人抬回去。 哎,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呢? 她背着夏油杰默默地想道。 ……总觉得, 跟几小时前的想像差得有点远。 不过事情不跟她想像中的进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 那些老东西们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为了避免夏油杰胡乱干傻事,也避免他被老东西派来的九十九由基找到,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得找一个隐蔽的、安全的地方。 * 夏油杰醒来时,已经是几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陈旧的沙发上。 这里是……他稍微坐起来——是一处阴暗的地下室,到处都贴满了符纸,连铁链都挂满了封印符。 夏油杰皱眉头,身体一动就感觉到双手异常的沉重感觉。 他抬起手,看见牢牢扣在手腕上的沉重铁链。 咒力都被锁在体内,彻底用不出来。 他这是……被锁起来了? 夏油杰拖着身体站起来。 他手上的铁链很长,能让他在地下室里自由活动,却刚好碰不到出口。 沉重的大门被谁缓缓推开,少女的身影从前方出现。 ——把他锁在这个地方的罪魁祸首。 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人的场合,她久违的解除了拟态。 纤细小巧的身体,柔软的亚 麻色长发还披散着——不论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少女。 “抱歉,我刚才去出了一下任务。”她歉疚地说。“因为怕你跑掉做傻事,所以先把你锁起来了。” 她仰起头,用不确定的眼神看着他,“你有冷静一点了吗?” 夏油杰安静地看着她。 她居然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吗? “这是哪里?” “这是我偷偷发现的地下室。” “所以你把我抓了……抓到你的地方?”他的语气如常,但她却像被戳中什么私心似的,肩头不自在地颤了一下。 “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是想怎样呢?”他对她问,甚至能虚无地微笑一下,“用力量让我改变心意吗?” “我、我只是……”她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没有想过跟他打了一架后,他还是这副丝毫不打算回到过去的模样。 天真。 他平静地看着她睁大的眼睛,看她打算干什么。 然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小小的脑袋擅自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寒冬里渴求温暖的小动物。 惹人怜爱至极的模样。 夏油杰愣了一下。 是遇到难过的事情了吗?还是被老东西欺负了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会这样问。 ——但他手上被铁链拷住了。 所以,他只是直直地站着看着她的动作。 “不是的。”眼见他居然真的无动于衷,她慢慢抬起头,小声地说,“杰,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 这句话造成的刺激,大概比她想像中更大。 “你说,这东西是保护?”夏油杰用轻柔的语气反问,甩了一下沉重的铁链,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她一跳。 她缩起了肩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明明就是个胆小鬼——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因、因为,老家伙们抓住你在普通人面前杀人的事情不放,非要把你处刑,还把待在海外的九十九由基叫回来了。” 她眼带担忧的说道,“杰,你连我都打不过,九十九由基可能真的会杀了你啊。” “我只是不想你被杀掉,因为、杰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你是这个想的啊——”夏油杰用宽容的语气说。 她像是得到认同似的,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要亲手打碎这张笑脸吗—— 这样犹豫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又被他亲手扼止。 他的大义,不该终止在这种可笑的囚禁中。 与脸上虚假又虚无的微笑不同,他的语气很冷淡,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嘲与失落,“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在哪里。”夏油杰低头看着她的表情。“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不应该这样用力量去束缚它——如果是悟的话,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其实不是他的习惯。 但他需要她放弃“保护他”这种荒谬可笑的念头。 她看他的眼神一瞬间像是生气了,还夹杂着委屈。 但她很快的移开视线,像是对自己说,“你头脑不清醒说出来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她似乎有点不同了。 夏油杰意识到这点,不止是实力,似乎连精神的抗性都在成长。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低头看着她问,“如果我不打算改变主意,你要一直关着我吗?” 恐 怕上头的处刑命令已经下来了吧,她现在大概是一边对抗着那边,一边强行把他关在这个地方。 “你既杀不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关着我。”夏油杰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说,“不如就这样放了我吧。” 明明戴着枷锁的人是他,但她的表情煎熬得像她才是被锁上的人。 “你也很不安,不是吗——做出这种事,你真的承受得了后果吗?” 他用平静的嗓音动摇她的意志。 作为提线木偶,要是胆敢反抗缠在身上的线,会招来什么对待—— 她肯定比他清楚。 “……不要,不会放你出去的。” 无论如何,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连她都打不过,现在出去的话,不就必死无疑了。更别提他一副不清醒的样子。 “我不想看到杰的尸体,也不想看你杀人……就算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她倔强地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一天不能打败我,就哪里都别去。” 夏油杰为她孩子气的想法摇头。 ——她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明明世上有那么多的方法能消声匿迹,光是利用盘星教的地盘,就足以让他得到毁灭猴子们的秘密基地了。 不过这种念头说出来,她肯定会更反对吧。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直起身体轻声说,“杰,在我解决所有危险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冰箱和其他电器都能用,我把食物都放进里面了,你饿了可以自己做饭。” “对不起……因为我是笨蛋,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她离开前用气愤又无奈的眼神看他。 ——尽管那看起来快要融化成哭泣的表情了。 “我还会再回来的。”她说,匆匆的离开关上了门。 地下室又恢复了阴暗与寂静。 这里的墙壁厚重得外面连一丝阳光、一丝声音都透不进来。 夏油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在地下室里近乎焦躁地游走了一圈,还是慢慢坐下来。 整个地下室的墙壁、地面、甚至连铁链都灌满了她的咒力,明目张胆地昭彰着自己的存在感,就如同她所说的—— 既是囚牢,也是保护。 而她的眼神与表情都是理智的,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正在非常清醒地做着这种离谱的事。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枷锁,喃喃自语,“真的,就是一个笨蛋啊。” * 第54章 (54) 式守更纱走出地下室的时候, 深深地叹气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把杰关起来,他肯定会非常生气。 但居然气到连朋友都不打算当的程度……这个真是出乎意料。 亏她还特地使出撒娇的必杀技了。 那招明明以前很管用的,只要她鼓起勇气上前抱住蹭两下, 无论是谁都会愿意停下来听她说话。 哪怕是闯大祸也能蒙混过关。 ——居然对杰失效了。 他到底多生气啊。以后……还会原谅她吗? 她有些惆怅的想着。 她把杰带回高专却不把他交出去的行为,彻底惹火了那些老东西们,他们轮番上阵炮轰, 搞得她最近完全不想去总监部。 尤其是加茂家的人, 对于她杀了他们的前家主的事情怀恨在心。 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接下来可能还得跟九十九由基打架。 她没有找到九十九由基的资料, 但对方是成名已久、还是自如自在地脱离咒术界的特级,真的打起来大概会是一场苦战吧。 ——还没算上目前为止都没有开口的五条家。 她坐在阶梯上, 把脸深深埋进手中。 “……五条前辈,您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无语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式守更纱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个认真过头的后辈。 “七海——我——&+~”她哀嚎拖着声音胡言乱语。 “……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七海沉默了一下,居然发出一堆没有意义的怪声,是小孩子吗? 她哼哼唧唧了一会。 然后才嘟哝着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让我退隐乡下吧,让我去没有老东西的地方玩耍个够吧。我要在田园大唱《月光传说》。” “……前辈, 你最近看了什么节目?” “美少女战士番外, 小兔的下乡日常。” “……”七海无语的看着她, 似乎是想不透为什么一米九的男高中生要看美少女战士。 “七海,你都知道了吧。”她郁闷的鼓起脸颊,都顾不上这个表情一点都不男生了。“最近的事情。” 七海冷静的说。“嗯,听说了, 你干了很多离谱的事。” ——得罪了加茂家, 违抗了总监部的命令, 还囚禁了夏油杰。 ……唉, 她都做了什么啊。 现在可好了,谁都变得讨厌她了。 “七海,我做错了吗?”她抱住膝盖低声问。“但是我不想让杰死,就算我很清楚,他想要杀掉所有非术师是不对的。” 大人错综复杂的世界太难懂了。 最近连杰的想法都变得让人完全看不透。 突然从保护普通人的理想,变成杀光普通人的扭曲想法……啊,还说出那种过分的话! 真可恶!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捶地,她真应该揍……啊不是,已经揍过了。 一想到这点她就郁闷起来。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呢?”她赌气地喃喃自语,“高专也有很多术师是普通人家庭出来的啊——七海是,灰原是,我是,杰自己也是……” 本来只是静静听着的七海突然说道。“你的家庭称不上普通吧。” 啊,一时忘记了。 现在她不姓式守。 “这个不是重点。”她讪讪地说。 七海看了她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没辙似的重重叹息道,“前辈,这话我只说一遍。” 这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辈走下阶梯。 他一直走到仰视她的高度。 “夏油前辈的心情我明白,上头的说法也有他们的道理——但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七海缓慢又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温柔的人,你会找到让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结局。” “这种事,也只有身为最强的你能做到。” “我是这样信赖着你的。” 式守更纱垂头看着七海,他是一个从不说谎的人。 至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人。 是吗。 他相信着她啊。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任自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绽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七海。” “来找你说话真是太好了。” “你能恢复精神比什么都重要,大家都依靠着你。”七海只是冷静地说。 尽管她感觉内心实在没底,但她还是注入活力,跳起来说,“嗯,我会好好做的。” “不,前辈您适当地用力就行了。” “咦?” …… 然后第二天,她就看到重伤躺进医护室的七海。 “窗的情报出错了,本来以为是三级的咒灵,结果是准一级的堕化石妖……”家入硝子在一旁皱眉头说。 要是以往的组队还好,但偏偏他现在是一个人出任务。 这种情报差距,能活着回来就是奇迹了。 “休息一下吧,我跟灰原会处理好的。”她安慰七海道。 然后她接下了所有一二级的任务,忙得脚不沾地。 人手严重不足的夏季,没能让七海休息多久。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七海接到的情报不是咒灵等级出现误差,就是任务地形危险到极点,几乎一天伤得比一天更重。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哭泣。 “大个子,救救他。” “七海大人这些天一直受伤,他快要死了。” 式守更纱在床边站了一会,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 ——那不是巧合,是上头正在施压。 假如她不交出夏油杰,她身边的人就得受罪、甚至死亡……这是他们对她违抗命令的教训。 为什么? 对他们来说,夺走咒术师的性命就那么随便吗? 她愣愣地想着。 “别人都说你是最强的,不是吗……”美美子擦着眼泪抓住她的手,“想办法帮助七海大人啊。” 杰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们疯狂想要得到的? 她想不明白,但杰在她的咒力筑构的牢房中,足够的安全。 现在她应该想的是七海的安危,也许还有灰原的……他们可能只是还没有对灰原动手。 “七海,我们重新组队吧。”她轻声地对七海说。“我、你、灰原,三人一起。” “那多出来的任务怎么办?”七海却用不合理的眼神看她,“三人一起会慢很多吧。” “那个不管了。”她任性地说,刻意不去想会发生什么事。 “不用特地照顾我们,你太会操心了。”七海轻描淡写地说。 “对喔!前辈管自己的任务就好了!”灰原爽朗地笑道,“我们大不了两人重新组队,不会有事的。” “……灰原,你又立fg了。” “欸!真的吗!” 式守更纱看着明明受伤却坚强不屈的后辈,身边是眼带祈求的双胞胎…… “总之这是前辈命令,一定要让我跟过去。”她抿了下唇,还是固执地支着腰说,“要是你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掉,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灰原笑了,“前辈,这就是现在很流行傲娇吗?” “……啰嗦!”谁傲娇啦。 她又不是夏娜! “男人傲娇一点都不可爱好吗。”七海像很嫌弃的揉揉额心。 “那女生就可以吗?”她用诡异的眼神问。 “当然哦!”灰原很有研究似的说,“如果是娇小的长发女生傲娇就更可爱了,会让人想抱起来……咦?前辈你怎么脸红了?” “你、你别管。”她害羞的别过头去。 …… 等到几人都离开医务室后,家入硝子出现在身后,深深的抽了一口烟,问她,“外面情况很恶劣吗?” “不知道。”式守更纱站着说,回头安慰的笑了一下,“但是多少有办法解决吧。” 只要她盯紧一点七海他们的安全,大概会没事吧。 ——能与她打闹的、珍贵的人们。 想要保护他们。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还需要更多力量。 那天晚上,她又一次溜进古籍库里,寻找起有用的必杀技。 “咒术的顶点……领域展开。” “以咒力筑构自己的领域,具现化自己的术式与心象世界,是侵蚀现世的大术式,不受世界法则影响……” 就是这个了! “好——帅啊!”她惊叹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卍解嘛。 她装模作样的跟着摆了一下姿势,“领域展开——” ……嗯。 好吧,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稍微冷静下来看着艰难的古文指示。 先把很多很多的咒力放出,然后一定要灌注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等一下。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是放出五条悟的咒力,还是她自己的咒力? 如果用自己的,她拟态的时候就开不了领域。 如果用五条悟的,那咒力量就会不够用,因为本来拟态与转化的过程,就会浪费掉一定程度的咒力。 ……不管了,两种混在一起用吧。 反正都是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的东西。 下一步,是灌注自己的想法。 ——想要力量。 ——想要强大到不会离开,也不会死亡的同伴。 这样祈求着散发出大量的咒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只白色的蓝眼小熊。 “嗯?”她困惑地看着它。“你谁?” 不是,她明明是在试着造领域,为什么造了只熊出来啊? 她不解的回去翻看古籍,来回掀着脆弱的纸页,终于找到这个现象的名字,“这是……开放式领域吗?” 她回过头,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造出来的白色小熊。 它正在懵然地坐在地上,笨拙地动着四肢…… 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顿时有些苦恼,“听说领域都是闭合的,我是不是弄个殻子比较好啊。” 白色小熊似乎还不是很习惯,走路一颤一颤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它的额头一下。 它顿时被戳得向后倒,小小的屁股摔在地上。 “——!!”小熊生气地跳起来,小拳拳捶在她的手上。 “哈哈哈痛痛……”她边笑边缩手,“明明是我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攻击我啊。” 它真可爱啊。 就是显而易见的脾气不怎么好。 “好啦,你乖一点。”她伸手紧紧抱住了它,不让它乱动。“听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白色小熊抬头看着她,蓝眼睛美丽得像天空宝石。 她低头看着它高兴地笑了,“要好好待在我的身边哦。” 第55章 (55) 式守更纱打着呵欠回床铺睡觉。 虽说很想探索一下自己的领域能干什么, 但把小熊弄出来把她的大部分咒力都耗完了,感觉超级累。 她举起白色小熊来回晃了一会。 但它似乎不太乐意被她这么举着,很快就挣扎着跳下来, 在勉强能维持咒力供给的范围跟在她身后。 “你简直像我的宝可梦一样。”她忍不住笑了。 白色小熊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 就像在抱怨“谁是你的宝可梦”似的。 她经过一处纸门时, 听到里面传出老迈的声音。 “……差不多也该警告他一下了吧。” 她的脚步顿住了。 白色小熊停在她的脚边。 “你们找来一个假冒的六眼, 我们总监部一直都默不作声,是信任你们能制御好他。” “但是最近,他有点不听话不是吗?” “要是他失去控制的话, 你们五条家也会很头痛吧。” 白色小熊气得跳脚,就要冲进去。 她连忙手快地捞住它, 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姿势。 “!!”白色小熊在她怀里挣扎。 她只好静悄悄地抱紧它,熟练的避开所有仆人,一个百米赛跑冲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确认没有人在门外,她才把气呼呼的小熊放下来。 “真是的,吓坏我了。”她小声地对着它说。“你不要随便乱跑啊, 那些大人很可怕的。” “!!——!”白色小熊气得拼命用小手比划什么。 出乎意料的,她能明白它的意思。 她无奈地说,“是很气人啦,但你冲进去是能怎样啦。” 白色小熊愣了一下。 然后它像赌气又像泄气似的坐下来。 “谢谢你啦,为我生气。”她笑着摸摸它的小脑袋,又自己反应过来, “啊不对, 你是我的领域,所以其实是我很生气吗?哈哈哈……” 她自己站起来。 白色小熊仰头看着她专注的闭上眼睛。 “还有一点咒力剩下, 来造你的朋友们吧。”她放出自己的咒力。 但似乎是咒力不够用了, 只是勉强凑出了三两个巴掌大的木偶小熊们——金色的、黑色的、灰色的…… 它们看起来都傻傻呆呆的, 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 “为什么只有你长得这么巨型啊。”她看着白色小熊沉思道。 唯独它是柔软可爱的,还高到她的膝盖。 “是你把其他小熊的营养都吃光了吗?”她严肃地问。 “?”白色小熊一脸问号。 “这样不行啊,连殻子都造不出来,更别说造个完整的领域了……”她有些泄气的坐下来。“果然领域好难啊。” 而且,书上明明说领域是有特殊效果的。 怎么她就几只散散落落的小熊……完全不霸气好吗。 她抱怨的想着,顺手把白色小熊抱进怀里,几乎用光咒力的身体困得不行,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七海与灰原面前。 “前辈,你昨晚去当贼了吗?”七海嫌弃的说。 “不是,我跟自己的领域玩了一会。”她打了一个呵欠说,睡着的时候解除了咒力供给,白色小熊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哈??” 领域是术式与心象的具体化,所以……这是自己跟自己玩耍? 面对着七海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她捂住脸说,“不是,这是有原因的……我的精神很正常。” 总之,她跟着两人出任务了。 ——果然很不对劲。 分配给七海和灰原的任务难度莫名其妙上升了很多。 而且“窗”的失误也很多。 甚至出现了接近特级的一级咒灵。 而且即使有她跟过去,也明显没有要收敛的态度。 她是笨蛋没错,但在咒术界待了一年多,她很清楚这根本不正常。 首先把一级咒灵错认成三级咒灵,就不可能三天发生四遍。 即使去质问,也只是得到“没办法,窗本来就不像咒术师那么精于辨认咒灵”,这种暧昧不明的微笑回答。 “我们是被针对了吧。”七海不愉快地叹息了一声。 “看起来是呢。”即使是乐天的灰原也不由得点头同意。 两人用毛巾盖着脸休息,斜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椅上。 眼看着后辈们的士气低落,她挺起胸膛说,“没事的,有我跟在你们身边,才没有人能对你们做什么!” “你总不能永远跟我们黏在一起。”七海扯下毛巾,理性的说,“要是你不得不离开,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她也没有想过。 “也不一定会出事嘛,我们也差不多通过等级判定了。”灰原说。 现在已经没人吐槽他立fg了。 七海只是说,“通过了不正好方便那些人下手吗。” 他说得对。 本来该庆祝的等级判定,似乎变得令人担忧起来。 一天的任务结束后,式守更纱心事重重的回到高专。 地下室的光线很阴暗。 夏油杰静静地坐在角落。 从大门看进去,只能隐隐看到锁链锁住了咒术师强健的躯体。 明明地下室有沙发和褥垫,但他却碰都没碰,活像苦行僧似的。 “……嗨、嗨。”她硬着头皮打招呼,“杰,你过得怎样了。” “托你的福。”他轻描淡写地说。 似乎既不怨恨,也不愤怒。 只是冷淡。 这些天来把重要的人锁在狭小的地下室,她还是感到很抱歉的。 所以姑且算是有备而来。 她把背上的大包放在地上。 “在这里很无聊吧,我带了一些游戏碟和动画片。” “小茶几也买了,放在这边啦。” “……啊,这个是棉布团,晚上应该不会冷了。” ……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他突然问。 她忙着填充物品的动作停顿下来,语气有些不确定,“……像什么?” ——像初次饲养宠物,费心费力地布置宠物屋的饲主。 但这样的话,他不打算说出口。 “没什么。”他只是平淡地说,皱着眉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既然决定了要囚禁他,就该做得绝点。 “难道没有意义就不能做吗?”她有些僵硬,低声问出了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改变了理想?” 夏油杰换了一个姿势坐在角落。 “你也知道吧,咒灵是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形成的。” “你不觉得从根源着手,比较合理吗?” “所以就要杀害无辜的人吗?” “那是为了大义的必要的恶。”他闭上眼睛说。 “那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她看了他一会问,“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对于咒术师来说,无论是钢铁还是水泥,都是能轻而易举地破坏的东西。 真正把他困在这个地方的,是灌注进封印符的她的咒力。 她蹲在他面前,拖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不用有压力,因为我跟杰不一样,死了也没有人会觉得悲伤。” 他愣了一下,把手抽回去的动作几乎带着匆忙。 也许只是因为那双眼睛的视线太刺人。 她却固执地步步进迫,“你犹豫了吗?只不过是要杀了连朋友都不是的我而已。” 夏油杰露出一个不真心的笑容,“你有时候,还挺坏心眼的。” ——居然要他对一个咒术师下杀手。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就是从根本上否定自己的大义了。 她却忍不住高兴的笑了一下,“看来不止是我杀不了杰,杰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果然,那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他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狠心。 ——她如此坚信着。 …… 离开地下室后,式守更纱一如既往的提交任务报告。 站在眼前的,是罕见的走出医务室的家入硝子。 “……硝子?” 家入硝子悠悠的抽着烟笑了,“你最近弄出很大动静嘛,怎样?真的把人关起来了?” “嗯。但是他所在的地方……”更纱显得有些犹豫,她应该让硝子知道杰的位置吗? “啊,那个不用让我知道,我只是顺口问一下而已。”家入硝子没所谓的摆了摆手,像是感叹一样,“明明放他出去自生自灭就好了。” “才不要啦。”她笑了笑说。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家入硝子靠在她旁边的廊下。 “欸,这算关系好吗?”更纱搔着脸颊。 现在他不是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就是不冷不热的吵架起来,感觉关系更像是降到冰点了。 “至少你很重视他吧。” 式守更纱轻轻“嗯”了一声。 “杰那家伙,一开始很讨厌我吧。” 她跳上栏栅坐着,晃着腿说,“还一直说着,只有真正危及性命的战斗是成长的肥料。” 可是这么久以来,她的性命都被他保护得很好。 除了面对伏黑甚尔和缝线头,压根就没有真正担心过死亡的问题。 “连一年级的七海和灰原,都是从一开始就独自面对可怕的咒灵战斗。” 她看着天空说,“我却被他娇惯到……直到遇上伏黑甚尔的时候,身体才第一次真正被刻进死亡的恐惧。” 哪怕再讨厌她,他确实一直当着她的安全网。 “杰是温柔的人,杀人才不是他的本性。”她静静地说。“所以就算来硬的,我也想让他回忆起真正的自己。” 就像月野兔带回被邪黑力量迷惑的小小兔一样。 家入硝子放下烟头,哈哈笑了两声,“你也是,病得不轻啊……” 第56章 (56) “出差到九州?” 式守更纱看着由五条家亲自咐嘱的任务。 “是神道家的委托, 他们对我们的捐款和其他意义上的支持都很大。”和服男人平淡地说,“受到咒灵困扰的时候,他们自然希望我们派出最有力的人选。” “……我不能去。”她攥紧了手。 她还得看着七海他们的安全。 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就等于让他们毫无保护吗? “式守小姐,这不是请求。” 他说, “不要忘记了,您身上的束缚还在我们手中。” 束缚一共有三条:不许对他人说出自己的真正身分、履行五条悟的职责, 以及绝对听从五条家的指示。 “不过一段时间没有对您下命令,您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惹出那么多麻烦……” 和服男人平淡地命令, “从今天开始,重新执行派给你的任务,跟那些一年级拆伙, 还有向总监部交出夏油杰……那个没救了。” 宛如绳索一样套在身上的命令。 她感受到心脏的紧缚感, 一点点收缩。 她慢慢低下头说道,“前两个我会乖乖去做……但收回最后一个。” “你在跟我们讨价还价?” “我不会把杰交出去,不然你们现在就用束缚处理了我。” 她亲眼看过, 他们利用她拟态出来的脸收过无数给“最强”的“捐款”, 每一笔都得用亿来计算。 对大人来说, 那么多钱能让他们觉得她很重要吧。 假如他们觉得总监部的命令更优先—— “您果然变得不听人说话了。”他冷冷地看着她。 以前的小女孩的话,甚至不用瞪, 只要开声说一句就会听话。 但现在, 她半晌仍然没有后退的意欲。 和服男人烦厌地叹气。“……也罢, 去完成任务吧。” 要是她带来的损失和风险大于利益, 他们立即就会动手。 现在的程度——也就是小孩子的叛逆行为而已。 …… 式守更纱等到对方离开后, 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大人, 真的好可怕啊……” 想想以前叛逆顶多被揍一顿屁股,现在差点就被杀了欸。 但是怎么办啊。 她得去九州做任务了,如何保护七海他们? 那些老人把他们的性命当成威胁和惩罚她的东西,打定主意要她屈服,也不打算消停。 ……感觉完全变成维持威严和意气的问题了。 她绕起手在被窝里烦恼。 她得找一个人留下来保护七海他们,最好是有特级实力的,而且立刻就能出现。 某个名字突然在脑中出现。 ——伏黑……甚尔。 * 委托伏黑甚尔,保护七海等人的过程意外的顺利。 对方是个“只要给钱就会行动,意外的便利”的男人。 ——以上的评价,来自对方的另一个雇主九棋久太郎。 “啊,这种话不太适合少女听啊。”九棋久太郎微笑着说。 为了掩人耳目,她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的。 先在酒店解除拟态和变装,解决事情后,才又溜回五条家。 “上次进行到哪里了?” 她放出不完整的领域,看着精力旺盛到处捣乱的白色小熊,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呆滞小熊。 “啊对了,要弄个壳子。”她捶了一下手心。 剩下的部分她用咒力填满了这个空间,几乎像便秘似的憋力,然后……小土墩似的迷你舞台,像发芽似的被弄出来了 。 白色小熊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欢快地跑上去跳舞。 过了一会,又嗤了两声。 “你……在嫌这个舞台小吗?”她不可置信的问,捏了它的脸一下,“明明你就长得那么迷你?” “!”白色小熊没好气的拨开她的手。 她顺着它的小手一看,发现舞台在上演着她的记忆。 正是她初时到五条家,被带到五条悟的照片面前的日子。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啦。”她摸摸它的小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比起这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前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深处的机密重地。 那是一处秘密祭祀台。 放着真正的五条悟的照片,放上了供品和线香,如同寻常人家记念死去的家人一样。 “我有必须要道歉的事情。” “对不起,我今天去找伏黑甚尔了。”她看着照片里的白发少年,俯身土下座低声说,“明明他是凶手,我却要依赖他的力量……啊痛!” 有什么东西敲了她的头一下。 她回头一看,白色的小熊收回毛茸茸的小手。 “为什么打我啊!”她不服气地说。 “——!——!”白色小熊发出噗唧似的声音。 “……?你刚刚是不是说我笨蛋了?”她可疑的盯住它看。 白色小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然后它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照片,最后拍胸做出拜下的动作。 她眯着眼睛辨认它的意思。“……我?向你?土下座?” 白色小熊得意洋洋地点头。 “才不要。”她一口拒绝了,“为什么我要向你土下座啊。” 小熊傻眼了。 然后跳起来揪住她的领口使劲晃,像是气急败坏极了的样子。 “你在闹什么别扭啊,真是可爱。”她忍不住笑出来了,抱住小熊一顿揉。 白色小熊被揉抱得晕乎乎的,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小脾气。 她抱住白色小熊躺在地上滚,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力量还是不够。”她躺平看天花板。 从今以后,还要做很多讨厌的事吧。 杀人也好,妥协也好。 但是她不会放弃,因为那个人对她说了加油,因为七海说了相信她。 白色小熊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发出了噗唧的声音。 “对呢,我还有你。”她笑了,抱着小熊站起来。 “死后我会亲自跟你道歉的。”她最后看一眼那个人的照片,离开了这个房间。“到时候再对我生气吧。” * 那之后,交到她手上的任务爆发式的多起来。 宛如要在她身上拿回相应份量的价值似的,不断派来任务。 通常她回到东京的时候,都进入深夜了。 连看望夏油杰的时间都少了。 但她拿了很多珍藏的游戏和动画片给他。 即使她不在,他大概也不会太无聊。 时间一长,他脸上那种疲惫紧绷到近乎崩坏的神情,慢慢退去了。 偶尔她会在地下室待一段时间,然后擅自在播放起各种的魔法少女的动画片看。 “我觉得杰跟沙耶加挺像的,都是认真过头的笨蛋。” 她看着电视里的蓝衣魔法少女说。 高洁,又很爱正论 最后被无法承担的重量压垮。 夏油杰看了一眼,“想要不计代价铲除魔女,保护普通人,真是愚蠢的想法——最后还自我破 灭了。” 也许是地下室的时间太无聊了,他意外的陪着她一起看。 就是显而易见完全没有改变主意。 大体上,她也断断续续得知了他的各种想法。 因为守护的普通人是何等的丑恶,因为同伴的血不应该溅在路上。 虽然她恨不得自己能化身jup系的人形嘴炮,三两句把他的心结和做傻事的冲动嘴掉。 但语言从来都不是她的长处,她又很害怕弄巧成拙,只能默默选择他能意会的方法。 ——并不是世上所有普通人都是你的责任。 所以也不要因为对一些普通人失望了,就走向极端,多看一下由更多普通人画出的、这个世界的色彩。 还是很美丽的。 还是很值得守护的。 但这些话总是滑到嘴边就说不出来。 总觉得,要是说出口了就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结果就是无言以对的把他关起来了。 但再这样下去她也快吃不消了,没了最强之一的他,交到她手上的紧急任务增加了一倍,频繁的到处奔驰。 她也快到达极限了。 “看,你多狼狈。”他静静地问她,就像这证明了他的理想的正当性,“难道你觉得现在的世界,能让你笑着生活吗?” ……确实是不太能。 她不得不承认。 “所以,杰是因为珍视我,还有其他咒术师,才那样想吗?” “我只是决定了,为着什么理由而活罢了。”他泡了一杯牛奶递给她,看着她说。“你还太小,也许不明白吧。” “杰,你才是不明白啊。”她侧身靠着沙发。 “咒术师和咒灵的强度,一直都是对等的。” “如果你想要铲除所有咒灵的话,还有别的方法——就是杀了所有咒术师。” 真正的五条悟死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咒灵被削弱了那么多。 后来她在五条家的卷轴知道了原因。 “当然,这个完全是本末倒置的方法。”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方法了。” 也许是困意。 也许是无意识的依赖。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非常的过分。 大概过分到……她往后十年都不想回忆起这天。 “杰,你的咒术能打破这个平衡。” “如果你真心希望这个世界能让咒术师笑着生活的话,你还可以一直吸收活着的咒灵。” “然后终有一天,在外面的咒灵会弱到无法对咒术师的性命产生威胁。”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就像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但她只是用抬起头,用清澈的双眼看着他。 宛如学生平述教科书的知识解题一样。 “即使在特级中,也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九十九由基都做不到。” 这段时间,九十九由基倒是出现过一遍。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欲为了老东西的命令打架,只是回来看一眼发生什么事情。 她也因此知道了对方的术式。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她偏过头对他笑。 ——不知为何,炸虾令人作呕的气味在自己的鼻腔回荡。 第57章 (57) 这种无意义的监|禁时间,差不多过了半年左右。 ……不,也许还要更久一点。 夏油杰盯住漆黑的水泥天花板。 他没有刻意去算过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一直发呆。 虚无的时间。 没有意义的时间。 从来没有意识到过的空白,充斥了他的生活。 把他关在这里的少女反倒显得很疲惫。 即使是笑容,仍然感受到她绷紧了脸庞与身体。 直到某天开始,她的神情稍微松懈下来。 “确认了九十九由基不会出手了,姑且算是危机解除了。”她这样笑着说。 她不再担心他的安全。 毕竟那些老东西看起来也没别的办法对付他。 “杰,我说你,也差不多该回复正常啦。”她无奈地对他问。“今天能放弃杀尽普通人的理想吗?” “不能。”他平和地拒绝。 “为什么啊……”她对油盐不进的他,很烦恼地叹一口气。 然后只好继续把他关在这个地方。 这种怪异的关系就一直持续下去了。 她一直补充着这个牢|房的消耗物。 从各种不同的美食,到娱乐衣服,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用品都一应具全。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她甚至搬来一盏日光灯,说这个会让他的作息和健康保持正常。 每天她都会坐下来,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七海和灰原离开了咒术界,还送菜菜子和美美子上小学了。”她坐在一旁削着苹果说。 ——我在想,差不多该离开这个狗屎地方了。 ——特级只剩下一个,然后就只有我们,这种人手根本不合常理吧。 ——这种地方压根不适合小女孩长大。 ——菜菜子、美美子,你们去普通的小学上课吧,但是在学校用咒术绝对不行啊。 她覆述着七海的话,“一开始灰原想问她们要不要当咒术师的,但被七海一个手刀打断了。” “说是想要菜菜子和美美子成长在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 他看了一眼她削出来的果肉……削得越来越精致了。 “那些家伙,变成可靠的爸爸了。”她失笑了一下,放下苹果递给他,“不过灰原说,等菜菜子和美美子长大一点,他们就会再回来……这样也好,不用安排人去护航了。” ——大概是老东西为了迫使她屈服,向其他人动手了吧。 所以七海他们变得忍无可忍,也不想拖她后腿,就干脆离开一段时间。 即使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夏油杰也大概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杰,如果你答应我,放弃杀尽普通人的理想的话,那我就马上放你出去。”她蹲下来对他伸出尾指,露出一个微笑,“之后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再过问。” “这个恐怕不能。”夏油杰这样平和地回答。 她一如往常的询问。 他也一如往常地淡淡拒绝了。 夏油杰靠在墙角移开视线问。“天天都问这种问题,你不会厌倦吗?” “倒是不会。”她站起来说。 ——奇怪的是。 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就像庆幸他不打算离开似的。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的神情越来越疲倦,眼下的黑眼圈也渐渐深起来。 地下室放着时钟,他就数着她出现的时间。 从晚上的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她出现在地下室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时候甚至整天都不会出现,只是在早上的时候进来看他一眼,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出门。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赶回来?”即使是他也忍不住问出声。 无论多少次出差,还是多少项任务,她都会当日回到这个地方。 ——这种做法并不理性。 “因为我看到杰的时候,会感到很安心。”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快要睡着了,“……有人在某处等着我,这个想法莫名的令我安定下来。” 他浑身精力充沛,反而是她看起来很憔悴。 这样看,都不知道是谁囚禁谁了。 这样下去,不用任何人出手她都会倒下。 然后有一晚,她回到关着他的地下室时,果然看起来撑不住了,毫无防备的睡在沙发上。 夏油杰上前,低头看着她脆弱又疲惫不堪的睡脸。 ——真可怜。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脱下所有防备倒在他面前吧。 如果是现在的话……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手心感受到无知无觉的脉动,只要捏下去,他就自由了。 他会奔去追求他的大义,她再也妨碍不了他。 但是…… “果然还是薄荷好吧”、“杰!”、“为什么不带我去,我能帮忙!”、“难道所有事情都一定要有意义才能做吗?”…… 回忆的碎片蛮不讲理的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那些神态与细微的表情,逐渐与那个每日相处的人重合,变成眼前的人——疲惫沉睡的少女。 连她的脉动都像一下一下的亲吻他的手心。 夏油杰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还是慢慢松开手指。 她是有价值的、拥有咒术天赋的人。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死在他手上,尤其是她现在已经是咒术界唯一的顶梁柱了。 不可以。 唯独她,绝对不可以杀害。 他生生把手收回去,低头看着她无知无觉地睡觉。 她累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过分宽大的高专的制服披在瘦削的躯体上,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似的,躯干和袖子都是空荡荡的,像只剩下一排瘦小的骨架。 以前的时候,她有这么瘦吗……? 对了。 假如他真的叛变的话,她往后的几年、十年、甚至有生之年……都会独自过着这种疲于奔命的生活吧。 高专的制服也深色了一大片,看起来是被血染红了。 虽然她的呼吸这么平稳,大概率已经自己治好了。 但万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掀起了她的衣服,低头查看伤势。 入目的小腹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没有伤口。 “呼……” 他放下那一片破破烂烂的衣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一口气。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他不由自主的问。 “只要你不偏离正确的道路。”她模模糊糊的嘟哝了一句。 正确? 在她看来的正确,恐怕与他心中的已经相隔甚远了吧。 只有作为同伴的咒术师才是他在乎的,其他没天赋的普通人一概都是不值一提的猴子,而人类不应该为猴子牺牲。 ——这就是他的主张。 而她……太心软了。 就像她的睡脸一样柔软。 他伸出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平稳的呼吸,疲惫的身躯。 连□□都因为她的心软而显得半吊子。 看看这个地方—— 堆满了 柔软的被铺、美食和游戏机。 就像把牢|房装饰成休息的地方。 时不时就偷偷瞄看他,小心翼翼的,希望他回心转意。 “你就是一个笨蛋。” 夏油杰叹息着对她说,尽管沉沉睡着的她不会听到。 现在趁着她虚弱的时候,困住他的咒力锁减弱了。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一用力,手上的咒力锁就被应声震断。 居然连关他的力气都用尽了,到底有多拼命啊。 他向着地下室的大门走去。 但离开的步伐,却没有想像中的干脆,甚至连抬腿都在犹豫。 ……如果连他都丢下她离开,她会真正被击溃吧。 这张脸会染上悲伤与忧郁吗?会再也露不出可爱的表情吗? “杰?杰!” ——只是这停滞不前的一瞬间,她就醒过来看到断链,像受到惊吓似的到处找他。 “什么?”他在门前应道。 那双像榛果一样的眼眸还带着睡意,睡得凌乱的头发翘起了一边。 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副模样有多惹人怜爱。 彷佛意识到咒力用尽的自己,无法阻止他。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惶然不安,只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夏油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意欲挣开她。 ——糟了,这下他是输了吗? 他甚至能冷静的分析。 但是要他放弃理想留下来,她可不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你既然不小心把咒力用尽了,就应该看到这个结果吧。”夏油杰只是淡淡的说。 她的表情果然带上了懊悔和难过。 看起来像在内心责怪自己的不小心,但她似乎从他没有立刻动身离开的动作察觉到什么,轻轻贴在他的后背。 “杰。” “我杀人了,用力量强迫别人低头,也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 ——不熟练的,示弱的姿态。 相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更贴近真心话。 “我已经快要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她的声音很低。 这段时间,她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忙碌与疲于奔命,但他从细微末节的话语感受到,她大概是为了他,跟上层有点撕破脸皮了。 再加上七海他们也离开了。 “杰,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能看到真正的我。”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还在这里看着我,那就足够了,我没有别的怨言。” “所以……不要走。” 他如愿以偿的听到她绝望的恳求。 既然她是如此的需要他,那他就有理由继续当咒术师。 【总之,做好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吧。】灰原爽朗的脸在脑中浮现。 ——是遥远到不可实现的理想,还是眼前的人。 天平终于开始倾斜。 这道本该答得干脆的选择题,他想他得改变答案了。 “如果你先离开了呢?”他平静地询问背后的她。 她似乎愣了一下,“我不觉得会有那么一天。” “因为身上的束缚,我到死都会被绑在咒术界。”她低声的说,“假如真的活着离开,大概就是我丧失所有价值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就是没人要的式守更纱了。 不再被任何人需要,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归所。 “如果真的有那种时候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所有都不再在乎,“那我任由你处置好了。” 他转过身,抱住 她微笑了。“嗯,那我就不会走。” ……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58章 (58) “——基本事情就是这样了。” 成年亦穿着教师制服的夏油杰说。 他放下罐装的昆布汤微笑着, 眯起的眼睛非常平静,“她对我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人——当然, 我对她来说也是。”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下室。 十年过去, 那个拼命留住他的少女已经成年。 经历过他的事件后,连对着老东西也能一边顺从地说是是是, 一边我行我素地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她走出了那段绝望的时光,身边也多了很多重要的东西——高专的年轻孩子们, 后辈们、学生们……神态也慢慢变得从容自若起来。 他偶尔会滋生出细微的焦躁。 但只要两人还一起当着高专唯二的大前辈、只要她仍然会那样充满笑容呼唤他的名字—— 那么, 这种生活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直到她跟眼前的男人亲密地并肩笑着走—— “真扭曲啊。” 五条悟歪歪斜斜的绕着腿, 晃着手上的红豆汤罐头评价道。 平行世界的挚友,没有在星浆体任务中死亡, 现役最强。 ——这就是全部的信息。 成年五条悟的姿态只能看到轻挑与从容。 包含了对她的浓厚的兴趣,以及似乎还没有自觉的保护欲。 “那么,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夏油杰冷淡地问。 因为明天是更纱早起出任务的日子。 所以她已经先回去休息了,只剩下不友善的两人。 五条悟勾起唇角, 明显带着一点想看对方失控的恶劣想法说,“如果我说,是看光身体的关系……” 夏油杰的拳头都攥得死紧了, 却用冷静的语气问, “只是这样?字面上的意思?” ……欸,“只是这样”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罕见的愣了一下。 夏油杰用叙述的语气说,“是你的话, 她应该会很抗拒跟你相遇才对……至少不会主动接近你。” “确实是挺抗拒的, 浑身的演技都拿出来了。” 五条悟斜斜的托着头, 像想起什么有趣的回忆似的笑了, “想想一个特级居然装作看不见蝇头,那场面真是超搞笑的。” 看到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装模作样的把被污染的甜点还到他手中。 最后还扯着浴巾跟他打了一架。 “那真是说得上是体验不错的初遇……噢,虽然是对我来说。”五条悟懒洋洋的反问。“然后,所以呢?嫉妒我们感情好了?” “悟,从以前开始,你就不是能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也许是被他的笑容激怒了。 夏油杰的话语内容更尖锐了一点,甚至用上了本不该用的称呼。“要是再加上她不会主动靠近你的要素——你们不可能是多亲密的关系。” “欸,这样小看我。”五条悟稍微直起了身。 “是事实上的不可能。”夏油杰平淡地说,带着毫不隐瞒的敌意。“其实你早就猜到她是你的替身吧。” 刚才他叙述过去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多意外的表情。 甚至到某些地方的时候,流露出恍然大悟。 “但她还能一脸坦然走在你的身边,也就是说,你没有让她知道你猜到。” “居然体贴到这种程度,我都有点意想不到了,这居然是那个悟会做的事情。” 夏油杰微笑了一下说。 但显然心情完全不是脸上的那回事。 五条悟打了一个响指,却也一样没什么表情,“我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为可爱后辈着想的nice g uy啊。” “对,你只是觉得她有点可爱、有点在意的程度吧。” “——那就不要来妨碍我。” 夏油杰平静地说出最重要的一句。 对方的表情也终于带上些微货真价实的不快。 “……” “我现在就确认了一点。” 五条悟把罐边抵着嘴唇,发出评价,“无论哪个世界、什么时候的的你,都喜欢自己滔滔不绝说一大堆废话。” “只要你听完能远离她,那些就不是废话。”夏油杰平静地笑了,“她的一切都属于我,这就是当初的约定。” 他为她留下来足足十年。 所以打破束缚的惩罚,绝对会重得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他现在名符其实的能对她为所欲为。 即使是把她关到谁都没办法找到的地方,没有任何碍眼的家伙,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嘴巴只能呼唤他的名字—— 光是要按捺下这样的想法,就几乎用尽了他的意志力。 “这样过分好吗?”五条悟卻靠得歪歪斜斜的开口道,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那家伙,其实比你想像中更容易受伤哦?” 虽然是那种受伤也能很快自愈的类型就是了。 所以基本不用担心什么。 夏油杰微笑道,“我可是很温柔的人,不会胡乱对她使用那种东西。” 这点他当然清楚。 所谓的王牌,不是在关键时刻打出就失去意义了。 五条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离开地下室前问,“对了,你不好奇这个世界的你怎么了?” 夏油杰连头都没偏。 显然的,打算给出“毫不好奇”的冷漠答案,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死了。”五条悟却在他开口前说道。 “杀了自己的双亲之后,在盘星教隐姓埋名十年,不断收集吞食咒灵,去年对高专发动了一次大袭击,让咒术界死伤很多人之后,被我杀了。” 他的语气既不悲伤,也不憎恶。 彷佛只是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的理由我听懂了,但她姑且在我的保护范围。”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不会让你带她走。就这样。” …… …… 五条悟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式守更纱坐在廊下。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靠在木柱上,静静地看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你还没有回去吗?”他偏偏头问。 “……嗯。”她见他出来愣了一下。 五条悟插着裤袋走到她隔壁,坐下跟她一起看月亮。 大概猜到两人聊了什么吧。 她看著天空安静了一会,还是轻声说,“以前有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这样守着他。” 深夜无人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日式回廊的木地板上,整夜睁着眼睛看月光与夜空,直到不小心睡过去。 然后第二天进去偷偷看一眼,又继续出任务。 这种生活维持了很长的时间。 式守更纱在月光下回想着,哈哈笑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我简直就像个超级变态的狱卒似的。” “确实是挺变态的。”五条悟煞有介事的点头。“那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怕我们打起来吗?” “不是啦……”她本来想蒙混过去的笑容停顿了一下。在对方的视线下,她还是承认道,“……嗯,是有一点。” “啧,说了不动手就是不动手啦。”五条悟夸张地咂了一下舌头,一副“我这么有信用”的遣责表情。 “ ……五条先生,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抱怨道,“刚刚才说完看在我的份上不动手,转眼就打起来了欸。” “欸,那个嘛——”五条悟双手插裤袋,一脸无辜的说。“你也知道吧,那根本说不上动手。” 两个特级在室内打架,却连砖头都没碰掉一块。 ——根本连嬉戏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互相出手试探了一下而已。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他拖长嗓音说,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显得很可爱。 “倒也不是啦……”她搔着脸颊小声说。 但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曾经杀过一个夏油杰,是不争的事实。 她只是……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而已。 ——习惯了把所有人都保护好。 一时之间也转不过来。 “更纱,有人说过你很病态吗?”他摸了摸下巴说。 “……谁病态啊!”她抗议道。拜托,她的心智健全得很好吗——比这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健全。 “你都把自己卖出去了耶,笨蛋。”五条悟不可置信地说。 “那个时候的我也很不清醒啊!”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况且谁能想到穿越平行世界啊!” 她要是活着离开那边的咒术界,八成是因为什么不可逆的重伤,或者失去咒术……之类的奇怪情况。 她小声的嘟哝嚷嚷,“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样失去价值的我,他到底要来干什么啊?” 屁用没有。 是能替他担泥搬砖还是什么的。 那个时候的杰为什么这就突然想通了呢? 明明挣脱了锁链,脚步却没有离开。 他只是停滞在地下室的大门前,静静地站着。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 “那就别在这里想东想西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后领子突然冷不防被提起来。 “五、五条先生?!”她被他拎到半空。 五条悟用术式浮起来,语调带着拖长的调侃,“你就是因为这样不注意,才变成身体脆弱的笨蛋哦。” “啧,我健康结实得很。”这可是她的优点,连在八原的感冒也是人生头一次。 她被拎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冷静啊?” 刚才,她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露出的马脚。 别说是拥有六眼的他,就是正常人也该多多少少看出端倪了。 所以他得知平行世界的一刻,她就知道她完了。 他肯定知道她是替身了。 “因为我想听更纱你说哦。” 五条悟隔着眼罩看她,还是那样轻快的嗓音。“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本人来说比较好吧。” ……好吧。 既然他都这样要求了。 她认命的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我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你在十六岁的星浆体任务死了。” “十年前,五条家的人找上了我,他们让我去伪装成你,继续当五条家的顶梁柱,保住御三家的位置。” 五条悟的语气很平静,“嗯,那还真是恶趣味呢。” 意外的没有笑容。 ……果然很讨厌吗? 她不情不愿的嘟哝道,“是吧,我就知道,你发现自己被我这种人冒充了肯定很不爽……所以我才不想说啊。” 丢人也得有个限度。 让她这种冒牌货在正版面前承认,真的挑战耻度。 她草草的下结论道,“总之,我干了十多年后,就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过劳死什么的…… 她自己也没有 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先不说了。 反正没有人会想听没头没尾的抱怨的,对方也不是什么能倾诉的对象。 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替身,哪怕是平行世界的。 ……他会感到膈应吗?会感到厌恶与鄙视吗? 说不定,这些天来的友谊小船就要翻了吧—— 她看向另一个方向,破罐子破摔的嘟哝着说。“好了,你听完了,尽情嘲笑吧。” 她已经被很多人嘲弄过了,不差他一个。 反正以这家伙的恶劣性格来看,肯定会说得超级难听的。 无论一会听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许哭——她在內心用力的告诫自己。 五条悟偏着头问,“我说你啊,为什么突然摆出一副准备挨揍的表情?看起来很笨啊。” ……靠! 这家伙真的好气人啊! “谁会!我才没有!”她用力瞪回去。 然后她却感觉到他把她放下来,宽大的手掌放在头顶,轻轻摸了摸。 ……嗯、嗯? 她犹豫不决的慢慢向上看。 这、这是什么意思? 高大的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力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静静地说,“吃了很多苦头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她愣住了。 第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下来。 第59章 (59) “好了, 你听完了,尽情嘲笑吧。”她看向另一个方向,破罐子破摔的嘟哝着说。 她已经被很多人嘲弄过了, 不差他一个。 反正以这家伙的恶劣性格来看, 肯定会说得超级难听的。 无论一会听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许哭——她在內心用力的告诫自己。 五条悟偏着头问, “我说你啊,为什么突然摆出一副准备挨揍的表情?看起来很笨啊。” ……靠! 这家伙真的好气人啊! “谁会!我才没有!”她用力瞪回去。 然后她却感觉到他把她放下来, 宽大的手掌放在头顶,轻轻摸了摸。 ……嗯、嗯? 她犹豫不决的慢慢向上看。 这、这是什么意思? 高大的男人没什么表情, 只是像安抚小动物一样, 力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静静地说,“吃了很多苦头吧。” 不是疑问, 而是陈述句。 她愣住了。 第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下来。 “咦?我是怎么了……啊, 是沙子吧……最近的空气真不怎么样啊……”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尴尬地自圆其说。 ……其实根本圆不过来, 只是不想让场面显得太奇怪。 谁知道眼泪越掉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可恶更纱啊更纱, 不要这样就被动摇啊。 就因为这个平常很气人的家伙说了一句人话吗? 她对自己的骨气绝望到不行。 “欸——没有必要用这种理由吧?”五条悟直白到叫人咬牙, 用轻浮的语气说,“明明想哭的时候就哭好了。” 她低声的嘟哝, “不要揭穿人啊, 可恶……” 居然没有被责怪,还被安慰了。 ……明明平常就是个大ky,卻意外的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还以为是大声嘲笑“哇掉金豆豆啦”的类型。 “其实也没有很想哭啦,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不好意思的擦走脸上的湿润。“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真别扭呢~”五条悟笑道。他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会, 还是慢慢地按在她脑后, 把她的脸按进他怀里。 她的身体对突如其来的接触僵了一下。 “这、这是……”她不确定的问。 “欸,我搞错了吗?”五条悟一脸莫名其妙的说,“因为你嘴上说没关系,但却露出一副很想被人抱的表情嘛。” 这个人的怀抱是高专洗衣房专用的味道。 干净又熟悉到令人安心,还有一股长年不散的甜味…… ——啊,这下要糟了。 她冷静的思考。 被他这样煽情,她有点……停不下来。 明明长大成人,就不应该把辛酸到处跟人说了。 ——对啊。真的很辛苦。 辛苦到直接死在冰冷坚硬的月台上了。 “嗯,偶尔会觉得很累,不想再干下去了,但看到身后值得守护的人们,就觉得不得不继续支撑。” 她低声说,顺着他的力度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等等,这家伙安慰女孩子的时候,居然还开着无下限,真是气死人了啊! 正当她出戏的时候,他的大手却轻轻放在她的后脑,很宽厚温暖,而且令人很安全感。 她的手心也摸到了他的制服的布料。 ……咦? 她惊讶的抬起头,眼泪划过脸颊,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却只看到他优美的下颔线和脖子。 “我明白。”他只是 说。 那双眼睛被黑布掩盖,她看不出他的神情。 “唔,我们是一样的嘛……所以我真的明白。” 这个粗神经的男人,一看就是受尽宠爱长大的家伙。 但是……他各种意义上也是一样的辛劳啊。 她抓住他的袖子想道。 “口中说着没问题、交给我、我会解决的……”她慢慢地说道,“但实际上自己也没底,只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免得孩子们感到不安。” 她说完后,五条悟安静了一会。 然后他苦恼的拧着眉说,“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最强嘛,基本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好气人啊! “五条先生,你看一下气氛。”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时候,怎么想都是默默点头的场合吧!” 啊去,她刚刚居然觉得他很会安慰人—— 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吧。 “哎?好麻烦,真拿你没办法啊。”他欢快地笑了,大手放到她的背上,像哄小孩似的拍了两下。 “……呃!” 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传来。 这两下拍得她差点吐血。 这个人完全不会控制力度,内脏都要被震动拍飞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没有自觉,一边拍口中还欢快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不哭了——”类似把人当小婴儿似的哄话。 “五条先生,算了,行、行了……我可以了……”她虚弱地想要从他的怀里爬出来。 “欸,这样就行了?” 五条悟对于友情出演知心大哥哥一役,像是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再抱一会也完全可以,是可靠又亲切的最强的抱抱哦!” “不不不,你……您可以放手了……” 不然再来两下她就得直接升天。 式守更纱扶住额头,已经被拍得完全没有伤感的感觉。 “现在看来,更纱真的好小呢。”他松开能把好几个她环起来的手臂,感叹了一声。 “……你好像一直都对我的身高很有意见?”她稍微站定一下怀疑道。 “不不,不是指身高啦。”他笑意吟吟。 当时的她,大概比悠仁他们还要小吧。 ——却硬是撑起了一片天。 二十八岁的他担起了很多责任,很清楚那有多么的了不起。 他都能想像到,那些老东西会怎样对待一个坐在他的位置、却毫无根基的小孩。 这家伙却总是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 所以回神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做出拥抱的动作了。 “我姑且也是有一点尊敬你哦?”五条悟勾起唇说,“啊,不过确实也有觉得你矮就是了——不用自卑啦,比我高的人太少了。” “……”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变成他得意洋洋的自夸。 她无语地吸了一下鼻子。 来了来了,就是这点不行——被感动哭的她果然还是修练不够吗? “对了,更纱酱,抬一下头。” “……什么?” 她揉着眼角。 现在她的眼眶还泛红挂着泪水,不是能见人的模样欸……然后—— 咔喀。 手机照相的声音响起。 她足足愣了一秒,颤颤抖抖的问。“你……你在做什么?” 他拍下了吗?拍了她哭的表情?他是变态吗? 五条悟满意的看着手机保存的照片,“因为这是更纱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嘛,感觉很有记念价值?” 什么?! “住、住手……” 可怕的、令人头脑发晕的羞耻感涌上来—— 她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站不稳了。 “哦,这是害羞的样子吗?也拍下来吧。”他兴致勃勃的按下按钮。 咔喀。咔喀。咔喀。 就这么不可置信的瞬间,又被连拍好几张了。 看着她呆滞的表情,他笑道,“刚才的表情,超级可爱哦~” 还带上了荡漾的尾音。 她一瞬间,气到大脑空白。 “你……你给我删了它——!!” 她立刻伸手,要把自己一不小心留下的黑历史抢回来……跨世界的黑历史太挑战人的神经了啊可恶! 谁知道五条悟也似乎铁了心不给。 他嘻嘻哈哈的跳到半空,活像个抢了糖果的小鬼飞快跑远。“这个可得好好留着呢——” “喂,别跑!”她气得立刻追上去。 两人从高专跑到巿中心,再跑回到高专,几乎都要绕一圈东京了。 更纱气喘吁吁的,罕见的有种跑累了的感觉。 五条悟歪歪斜斜的靠在树木上,比平常还要更没个正形一点。 “你……你也太坚持了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跑在前面的家伙没资格说。”她喘气瞪着他。 这个体力怪物。 这样不用术式绕东京跑一圈,居然就出了一点汗。 “哎呀哎呀,放心吧,照片不会给别人看的。”他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世界的谁都不给,认真的。” 说着,他飞快的收起了手机。 很明显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删掉”的意思。 “这种照片有什么好啊。”她累得扶额,气呼呼的反问。 “嘿,成年人掉金豆可不容易看到哦。”他用看到奇珍异兽的语气说,摇了摇手指笑道,“用来威胁利诱正好。” 她立刻就恼羞成怒,“……你就是真的这么想,也别说出来啊混蛋!” 可恶!社畜掉泪已经够丢脸了好吗。 居然还被这种家伙留下记录了——啊啊!她要回去揍醒五分钟前很感动的自己。 “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啊。”她的眼神有些散涣的说,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次是真的回去睡觉了。” 她今晚到底做过什么啊…… 难道就只是把身体累个半死,还白白留下黑历史了吗。 “……更纱。” “什么?” “你很强。” 五条悟仍然是惯常的欢笑语气,但声音却比平常的还要更轻。“你做得很好,可以更自豪一点哦。” 从不绝望,也不放弃。 救下好多他没能救的人。 ——杰、灰原、甚至是那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双胞胎…… 他看着她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大的浅棕眼眸。 “那、那当然,我也是最强啊。”她偏过头嘟哝道,拳头轻轻确在他的胸口,似乎不想承认自己被感动了一下。 “真不坦率呢。”五条悟勾着嘴角说。 恐怕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吧。 她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不自觉的、只属于他的触动光芒了。 他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揉搓她的头发。 ——如果我的世界有你存在的话。 我的青春,也许会更幸福一点吧。 第60章 (60) 从那晚之后, 式守更纱感觉到一直压在身上的重量好像变轻了。 真是奇妙的感觉。 但是平常呼吸的空气、听进耳朵的声音,都好像变得有点不同。 “更纱——” “更纱酱~” 然后,五条悟一有空就不断这样欢快地叫唤她。 但她一觉醒过来后, 只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真是各种意义上的丢脸…… 所以,身体不自觉就躲避着这个见证黑历史的人。 直到某天, 她晚上交完任务去买东西。 一离开高专, 就发现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把自己塞在自动贩卖机间的缝隙。 “妈妈, 那里有一个人……” “不可以看哦, 拓也君。” 路过的母子发出充满亲情的对话…… 呜哇, 旁边的视线变得好刺人! 她把人拖出来低声问。“五条先生, 突然的是怎么了?” “后天要一起出门吗?”五条悟笑着邀请道,手臂一边很自来熟搭在她的肩上。 通常来说,这个人发出邀请都有原因。 但由于他作为同样辛苦的正版还很大度的安慰了她,所以她大概短时间内都无法拒绝他的任何加班要求。 “……去哪里?”她认命地问。 “京都。”他发出导游似的高亢介绍, “很棒哦!有各种的温泉旅馆和古老的景色, 还有漂亮的森林……” ——还有各种腐臭的老东西。 她默默在内心补上。 “重点呢?” “其实是交流会的准备工作啦。”他笑着说。“果然还是有人陪伴的感觉会比较好呢。” 啊,果然是每年的那个来了啊。 不论如何都无法避开跟京都分校那边的老东西打交道,既烦人又讨厌的工作。 “不用两个人去, 我代替你去也行吧。”她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正常点走路, “反正哪怕隔了一个世界,那些老顽固肯定也没差多少 还有别的吗?” “真可靠呢。”五条悟眼罩下的唇角勾得很高,“是关于学生们的, 我最近在教他们领域, 想更纱也帮忙一下。” “给学生示范一下倒是没问题啦。”她回头说, “但是领域这种东西……不是想放就放出来了吗?” 她好像也没有特别的训练过来着。 只是发出了强烈的、无比强烈的渴望与咒力—— 然后日积月累的想像和建造, 领域的形状就成熟了。 “这种天赋型发言,会被记恨上哦?”他轻浮地笑道。 “就话论不到你来说吧。”她吐槽道——很明显一看就是经验谈。 五条悟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摸着下巴问。“这么说来,你的领域果然是跟我有关吧?” 欸,他居然还记得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她搔着脸颊,点了一下头。“各种意义上的。” “想看!” “哈?为什么。” “领域是咒术师最本我的体现,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别人的成分的。”他俯下身笑着说,让她听得耳朵发麻。“我想看,有五条悟的领域是什么样子的。” 为什么要用这种低哑的语气! 明明是正常对话的内容,可是气氛变得奇怪起来了啊。 她捂住耳朵拒绝道,“不要,我今天下班很累了,才不要为了你的好奇心浪费那么多咒力。” “欸,来嘛来嘛——”他拖长声音哄诱道。 “不行就是不行。” “ 那你拟态我的样子看看。” “……” 这家伙还没放弃想看变身秀吗! 不过说起来,他好像是很久以前就想看了。 她犹豫了一下,向五条悟伸出手。“那么……衣服借来。” “欸?” “你不会以为连衣服也能拟态吧,顶多能拟态人体和术式啦!” 高专的定做制服太贴身了,肯定会撑坏的。 她没好气地说。 他上下打量她,“确实会撑坏的样子。” “你别想偷穿我的裙子。”她提前警告道,已经听野蔷薇说过这群笨蛋男生疯起来会玩什么了。 “……啧。” “别一脸可惜啊喂!” 果然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五条悟的备用制服,都搁在夏油杰目前居住的地下室了。 恰好她也是要去给他带生活品。 她打开柜子翻找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后者有如实则的目光。 “更纱。”夏油杰从后按了她的肩头,微笑着递出一套衣服,“这是我洗干净的,你穿这个吧。” “不是吧,她是在拟态我欸,那当然是穿我的。”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 “你的衣服总是留下饼屑什么的,不太适合借人吧。” “这是哪来的偏见啊?” “……其实我穿谁的都没所谓。”她沉默了一下说。 实话说,两边的都穿过。 这两个人都在白较什么劲呢。 总之她随手拿了一套,也不管是谁的就换上了。 时隔许久的拟态,她感觉到身体像被揉捏的泥土一样产生变化,骨骼肌肉变大,视线也重新变高。 “这就是拟态啊,真的是真假难辨啊。”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观察道。 恐怕就是咒术师,也没多少人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吧。 除了六眼以外,她所拟态出来的“五条悟”就像对着镜子一样。 但是,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五条悟上下看了一会说,“这更像是十年前的我呢。” 面对面站着的话,就能对比出来。 二十八岁的他身形更结实,手心也更宽阔粗糙。 “这么看,我还是挺有进步嘛。”他自满地说。 “是是——”她无可奈何地附应着。“看完我就解除了哦。” 真是的,像小孩子似的闹腾。 明明之前才对他刮目相看来着。 “等一下。”五条悟却靠得很近。 她拟态得很彻底,唯独双眼仍然是自己的淡棕色。 他把自己的眼罩拿下来,一下套到她的眼睛上。 “……呜哇。” 什么都看不见。 “暂时别动哦。”五条悟轻快的说。 她只感觉到一片漆黑,头发似乎被谁的手指熟练地理成羽毛球的形状,然后被亲密地勾住脖子—— 咔嚓。 几乎令她弹起来的手机照相声。 “喂,你又在拍照!”她把脸上的眼罩扯下来。 然后发现这次拿着手机的是夏油杰。 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几乎是用砸的把手机抛回去。“满意了就赶紧放手。” “可——怕——”五条悟轻松的接过了手机。 他们是不是…… 在她看不到的几秒偷偷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怀疑的来回看这两人。 “我说,拍照之前好歹预警一下啊。”她支起腰无奈极了,虽说这次用的也不是她的脸啦。“我就算了,别人肯定会困扰 啊。” “真诡异啊。”五条悟却自顾自的笑道,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欲,“看到自己的脸做出这种好孩子的表情。” “……听人说话!” “更纱。你该不会意外的很受女生欢迎吧。” 他的脸庞,再加上她柔软的神态。 一看就是很让人心生好感和亲近的人。 “……哈?”她傻眼了。 这是哪里得来的奇怪结论啊? “有谈过恋爱吗?用我这张帅脸。”他笑得自恋。 “才没有啊!” 式守更纱没好气的解除了拟态,重新变回自己的样子。 本来刚好贴合的衣服变得松垮垮的,但这不妨碍她指着自己的长发和身形,掷地有声的说,“我的性取向一点改变都没有!” ——用别人的身体骗伴侣也太可悲了吧。 他们到底懂不懂。 这是母胎单身最后的尊严啊! “……总之,先换回自己的衣服吧。” 五条悟像伤脑筋似的笑道,“警惕心有待加强啊,明明有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在场呢。” 谁?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夏油杰替她理了理衣领,把松开的制服拢合了一点,“在外人面前,确实得注意一点。” 外人? 可是这里不就他们而已。 总感觉,这两个人都话里有话。 她有些懵然的回去更衣。 而且反应也跟想像中的有点不一样。 还以为会得到“哇啊好像!”、“太神奇了”这种……唔、更惊叹一点的反应? 她这样默默想着。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是得到理所当然的回答。 “因为,一点都不像嘛。”五条悟靠在一旁说。 “为什么!?”她不服气的反问。 这人是在怀疑她的拟态能力吗? 他真的看清楚了吗?明明就一模一样。 “难道你觉得,你跟我有半点相似之处吗?”五条悟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脸皮又薄,又不经逗,还很爱哭——” “……谁爱哭了混蛋!”式守更纱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把她昨晚哭鼻子的事情漏出去。 她偷偷看了一眼夏油杰。 夏油杰只是投来疑问的神情。 ——好像没起疑,也没发现的样子。 她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哭着被人安慰真是太羞耻了。 这件事情绝对得带进棺材里。 * 第二天,式守更纱如约给一年级们教授领域。 实际上来说,她感觉还有别的更应该教的东西——比如说,武器的使用、咒灵的分类和应对方式什么的。 但是五条悟说这些由他来教。 所以她就把那些都搁在一边了。 “领域展开分为两种,开放式,还有闭合式。” “要展开领域的话,首要的是把大量的咒力散发到四周的空间,支配它,锁到自己的手上。” “然后就是展现术式和心象了。” “遇到别人的领域的时候……” 大概都把重要的东西都说完后,她示范了一遍。 咒力充斥着空间,渗入了想像与控制。 舞台与小熊的领域出现了。 “这就是更纱小姐的领域?”伏黑抬头看,怎么看都是一堆小熊啊? “这个好可爱!”钉崎野蔷薇捏起白色小熊的手脚。 白色小熊挣扎的跑出来。 一下子就跳到高处,就像 警戒心重的猫似的。 “欸,这个颜色好像五条老师啊。”虎杖悠仁靠近说。 “没有那回事啦。”式守更纱小小的心虚了一下,立刻推了推白色小熊。“喂,给小朋友示范一下你的本领嘛。” 白色小熊却只是发出“吡”的一声。 那是像打喷嚏似的很可爱的声音。 然而表情却很不屑。 “……这个小熊,它刚才是不是呸了一声?”虎杖一脸怀疑自己的眼睛。 “嗯,对啊。”她很淡定地介绍道,“这是’这么久不见面,一上来就想命令老子,你想得美’的意思。” 白色小熊趾高气扬绕着小手,深感同意的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从一个音节中解读出来的?!”他傻眼了问。 她顿时得意忘形的说,“优秀的宝可梦大师,是可以看一个眼神,就明白自己的宝可梦想表达什……啊噗!” 她被小熊的一个飞踢中断了说话。 ——呃,这是“谁是你的宝可梦啊”的意思吧。 虎杖也看出来了。 居然会出现自己的咒术不听使唤的情况吗? “是这家伙有点特别啦。”她摸了摸小熊的脑袋。 其实她也不太知道它是什么。 无论怎么用六眼看,它都是一团由咒力组成的“生物”而已,没有别的东西夹杂在一起。 跟其他小熊们的构成一模一样。 以前只是以为因为她用六眼和无下限最多,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 但见过这个世界性格恶劣的五条悟,突然就明白了。 白色小熊抬头看她。 即使是小熊的外表也能看出心高气傲的模样。 “总有一天,我会解放这小东西的。”她伸出食指碰碰它的小肚子。 她示范完后,就让一年生们自己尝试。 虽说咒术师真正的本领都是在生死一线间得来的,但像领域展开这种耗费大量咒力、还会造成一段时间的术式熔断的大招,还是在安全的地方学会比较好。 三人把咒力都用完后,瘫在草地上气喘吁吁。 “惠快要成功了呢。”她看到变成影子沼泽的地面笑着说。 “这个好难啊——”虎杖悠仁躺在地上说,“伏黑也太厉害了吧。” “话说,领域这种耗费咒力的东西真的有用吗?”钉崎野蔷薇发出怀疑的声音。 “领域是咒术师重要的决胜能力哦,也救了我不止一命。” 式守更纱看着可爱的学生们笑了,“基本祭出来就能解决大部分的事情,所以务必学会哦。” ——如无意外的话。 …… …… “哦呀?这可是稀客啊。” 羂索看着前来拜访的人笑了,“你是……樱川六花小姐吧?” 她双眼下的黑眼圈极深,瘦骨嶙峋的女性,给人的感觉微妙的毛骨悚然。 “我想变回人类,咒术师的话,应该能做得到吧。”她缓缓地说。 樱川六花,为了家族的夙愿而无知无觉地吃下“件”与“人鱼”的肉,分别拥有不死身和预言能力。 实际那并不是“预言”。 而是在死亡的时候,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线。 而恰好,吃下人鱼肉而获得的不死身,能让她无限次作出选择。 如果这人加入的话。 恐怕,他们的赢面就极大了。 “当然你的愿望,我会支持你实现的,来互相帮助吧。” 羂索的嘴角咧开。 “听说,你能抓住未来?” 第61章 (61) 式守更纱把领域的基本技巧教完后, 又马不停蹄地到了这个世界的京都。 高专的京都分校从来都是保守派的地盘,不论是师生还是辅助监督都散发着端正的气息。 关于交流会的事情,虽然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但还是要派出人手亲自对一下内容, 可以说得上是无聊的定番。 交涉的过程多少有点磨人耐性。但意外的顺利。 五条悟没有跟过来。 他似乎被临时派去处理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好像是什么古刀失控的事件来着, 到北海道那边帮忙。 刚好一南一北被调走了。 ……奇怪。 总有种怪异的巧合感觉。 “高田酱的握手会很棒吧。” “普普通通……还可以啦。” “我们是不是快要去交流会了?东京啊,感觉是个很吵闹的地方。” “话说机械丸到哪里了?” “谁知道呢?” 这个地方能听到京都校学生们经过时的聊天。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去打一下招呼时, 被端正的和服女性叫住了。 “式守小姐,您看看这里的安排。” “啊好的……” * 一年生的三人走在高专结界外的阶梯上。 不远处有燃烧的气味传来,空气也变得炽热。 隐隐传来“噫——哈——”的声音。 “欸, 那是什么?”虎杖悠仁看着远处的蓝色小点。 “虎杖小心!”伏黑惠大喊道, 一脚踹开了他。 “……欸,什么?” 虎杖悠仁懵然的坐起来,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往下陷了几米。 面前站着浑身蓝色的独眼火山头咒灵。 “天真的小鬼,就由我来烧尽。”火山头咒灵手中攥着一团火攻过来。 “大蛇!”伏黑惠结印召唤式神。 大蛇却一瞬间就发出悲鸣, 被火焰吞噬。“你们快逃!” “你们觉得能逃掉吗?”火山头咒灵漏壶一瞬就挡住了去路。 『漏壶,你去袭击高专的学生,把守卫的人引走。』 『我会另外派人到高专的内部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不会触发警报的,对方本来就是高专的学生。』 『虽然有点风险,但六花小姐的能力会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 ——头上有缝纫线的家伙是这样指示的。 漏壶手中的火焰对准落单的钉崎野蔷薇,“拿下了。” “钉崎!”虎杖悠仁大喊道。 “可恶,鵺!”伏黑惠咬牙集中精神放出鸟形式神。然后在刹那之间控制漏壶身下的影子。 漏壶陷进影子的泥沼里, 失去平衡而停顿一瞬, 虎杖悠仁立刻把钉崎野蔷薇扛走。 “净耍小聪明……火烁虫!”漏壶正要放出凝成的咒力虫—— 吼! 此时,巨大的红狐咒灵却突然出现咬向漏壶。 两边滚在一起撕杀。 虎杖悠仁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 “咒灵跟咒灵……打起来了?” “趁着现在!”伏黑惠把两人拉进高专的结界。 “明明身为咒灵, 却供人类使役, 你没有自己的矜持吗!”漏壶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恶——” 红狐咒灵只是撕咬下去。 漏壶啐了一声。“真麻烦。” 『学生中可能有宿傩的逆鳞,尽量不要触碰到。』 撤退的时间到了。 再不跑的话,那两个最强随时会收到消息赶回来。 漏壶退后了好 几段,然后咬牙切齿地离开。 …… …… “被偷走了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了?”五条悟一回来就收到这个消息。 他靠在廊下听伊地知把过去一个小时的事情说完。 “……是。”伊地知战战兢兢地报告着。 对方没有触动任何结界的反应。 守在附近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因为火山头咒灵的袭击而被调开了,没有看到是谁。 伊地知小声地说,“但是高专的咒物库可是被随机传送的结界守护着,一次就打开通道……真的有可能吗?” 要不是极端的运气,就是能预知未来。 五条悟思考了一会,问道,“伤亡呢?” “没有。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伊地知托了一下眼镜,发出隐隐颤抖的声音,“按照学生们所说,火山头咒灵突然被其他咒灵袭击。过一会就撤退了。” “……” …… ——地下室。 五条悟扬起嗓音。 “你居然会出手保护高专的学生,对我来说也是奇景。” “习惯了。”夏油杰坐在沙发上说。“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什么。”五条悟绕手靠在墙上。“只是感慨命运的分叉真是令人心情复杂。” “而且我以为更纱酱会是更常待在高专护卫的那个。” 一提到她,夏油杰平和的表情浮起微笑。 “别看她那个样子。其实她很不擅长在战斗中顾虑到学生。” “而且她平常的任务和交涉已经够忙了,校内只能负责训练教学。” “相对的,我会多花时间待在高专。” 夏油杰用充满熟稔的语气说着。 不是扭曲的大义,而是关于咒术界生活的点滴。 ——只有这种时候,才对“平行世界的夏油杰穿着高专教师制服”这件事有实感。 “虽说她给学生们安排了别的保护者,但漏网之鱼不时也会出现。”他平淡地说着,“胆敢对术师幼苗出手的渣滓猴子,我会让它们全都下地狱。” 就是扭曲的思想好像还是没有改变。 五条悟笑了一下,“你们,太过溺爱主义了吧?” “让年轻孩子们无忧地长大,是她的主张。”夏油杰说,那是带着微微骄傲的微笑,“我们那边的学生们,可是很强哦。” 先由她用拟态摸出学生们的术式的可能性,再来是他来放出咒灵给学生们逐级练手。 虽然不会让他们接触太多死斗,但都稳步地成长着。 ——由两人一起亲手培育的咒术界新世代。 “总之现在你知道了吧,她对我、还有对学生们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人。” “你还真是执着啊,牺牲自我的必不可少吗——你看见那家伙哭的样子,还能说出这句话吗?”五条悟绕起手有些感叹的说。 明明脸上云淡风轻的,但还真是严厉。 “原来你一直留在高专,会是这副模样啊……十年都没什么改变。”只不过是执着的目标不同了。 “你倒是像样了不少,至少没再用老子自称了。” “我也会成熟起来嘛。” 确实,无论是可以称得上是圆滑的笑闹。 还是成熟的游刃有余。 哪点都不太对得上他印象中的“五条悟”。 “实话说,我已习惯了她所拟态的悟,看到你也只是觉得很陌生而已。”夏油杰平静地说,“但是姑且,有一点想起过去吧。” “过去?啊,你被喊眯眯眼的时候啊。”五条悟手搁在椅背上。 “……别幼稚了 。” “怪浏海。” “你是想找茬吗?” 隔了一个平行时空的挚友,还是那样的欠揍。 夏油杰呼出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作为平行世界的我跟你没什么实际上的交情,但是姑且是是友人的身分。” “所以——” 夏油杰顿了一下,只是说,“悟,你真的成熟的话,就不要对我重要的存在出手。” 啊啊。 所以是为了这件事啊。 真是彻头彻尾以那个人为中心的执念。 “成熟不代表把在意的家伙让出去吧。”五条悟毫不在意的靠到沙发的椅垫。“难道平行世界的我,是那种礼让的家伙吗?” 绝对不是。 高专时期的友人性格自我又脾气张扬。 对于喜欢的东西。可是真正的不得到绝不罢手的幼稚性格。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在她面前当着贴心的家伙。”五条悟双手都搁在沙发的椅背上,姿势懒懒散散的。 他把她带到咒术界,亲自把她逐个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知道…… 知道她是替身的事情也闭嘴不说。 看到人哭就亲手抱上去。 五条悟偏了一下头说,“好歹也是平行世界版的杰,你不会以为哦,我对随便哪个家伙都会这样做吧。” 连乙骨都只是扔给其他高专学生带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室的厚重大门被谁推开了。 “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传来。 两人的目光立刻停在声音的来源上。 气氛微妙的僵硬,但又像是转瞬即逝的错觉一样。 “欸,你也太晚了吧~”五条悟斜斜地偏头。 “毕竟去了京都啊。”式守更纱无奈的放下袋子抱怨说,“带了你要求的樱饼和果子……真是的,这家店也太难买了。” “欢迎回来,更纱。”夏油杰微笑着走上前。 “嗯——杰,我听说了,你救了悠仁他们,大家都平安无事。”她露出安心的表情,“学生们都在说,你的红色狐狸咒灵帅呆了。幸好还有你在。”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口中矜持地说“没什么,举手之劳”之类的废话,神情却确切地愉悦起来。 ……原来如此。 这家伙出手救人的动机找到了。 “五条先生,我就说了吧,他是可信的家伙。”式守更纱回头对着他说。 “他信任更纱不是吗?无论我是不是可信,都会看在你的份上放人进来的。”夏油杰专注的看她有没有受伤说道。 “不是,你知道’看在我的份上’是什么意思吗——”她无奈的指着这个眼罩男说,“他在说,要是你是坏蛋,我得负责欸。” 五条悟嘻皮笑脸的,“答对!更纱酱偶尔也很敏锐嘛。” “偶尔是什么啊!给我改成每天。”她不满地说。 “你们变得挺熟的。” “……杰,你的重点到底在哪里啊?” 夏油杰看着她一无所觉的神情。 ——明明之前还有一定的距离感。 现在两人却感觉更靠近了。 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她和五条悟之间发生了。 就好像,她放心信赖了这个人一样。 那道温暖的目光会被别人分走吗? 偏偏对手还是平行世界的悟,真是棘手的事情。 “更纱,累了吗?”夏油杰克制着危机感,露出柔和的笑容,“来随便弄点什么料理吧。” 她兴致勃勃地抬头,“锅烧乌冬怎么?我记得冰箱有梅田牛肉。” “你去休息一会吧。”夏油杰体贴地说,转身走向流理台。 “没有这么容易累啦。” 她跟上前帮忙,一边吐槽着说。“就是今天见的老东西啊,跟原来世界的简直一模一样,连口癖都不带变的……” 两人热热闹闹地凑在地下室的小厨房里。 真好。 这样的光景。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托头看着,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五条先生。” 过了一会,她走到他面前,把生萝卜和刀子丢给他,“快点过来帮忙啦。” “欸,不要——” 五条悟后脑枕在双手上,拖长声音说,“我是等吃派喔。” “等吃派只能得到梅子干加白饭。”夏油杰头也不回,皮笑肉不笑地说。 “……欸,好过分!” “你们……”她像发现新事物似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关系是不是好了一点?” “哈?” “哈?” “……呃,也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吧。” 第62章 (62) “那么, 偷了咒物的家伙是谁有头绪吗?” 休息过后,三人开始谈起麻烦的事情。 “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集体袭击, 咒灵在外面袭击学生,也就是说并不是每个成员都有能力进入高专。” “我到现场看过, 没有可疑的残秽留下。” 对方专挑了他跟她出差的时候,回来一看线索都凉了。 五条悟用没所谓的语气说。“虽说不想这样猜测,但有内鬼的可能性很高吧。”而且让对方做这种事,很可能还是弃子。 今天除了一名过来要求转学的京都校的学生,没有异常—— 是巧合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被偷袭了大本营,却一个人都抓不到……什么的。” 五条悟烦恼的叹了一声, “哎呀哎呀,真是令人伤脑筋。” “你的世界没有那个缝纫线头吗?” “那家伙早十年就被干掉了。”式守更纱趴在沙发的靠背上说。“不管是谁干出这种大动静, 很快就会继续搞事了吧。” 对方连高专的结界都能闯过。 怎么可能满足于偷走一点咒物。 这样想下去大概也没有结果,毕竟他们是被动接受攻击的一方。 除了调查内鬼和增强保护也别无他法。 “要让学生们暂时停止任务吗?”她思考着说, “这段期间到处跑也不安全,正好给悠仁和野蔷薇补一下文化课。” “欸,不用吧。”五条悟很干脆地说。 “但是……” “正是小小的危机才能让学生成长啦,我们总不能永远护着他们吧——是爱的鞭打哦。” “说是这样说——”她有些犹豫。 虽说这是五条悟的世界,既然他这样决定就好了。 但这边也没有伏黑甚尔跟后面看着,对手又是那个缝纫线头。 总觉得, 有点不太放心。 五条悟一脸没辙的摊开双手笑道, “所以说, 更纱像是过度保护的妈妈酱嘛。” 她没好气的说。“喂, 我都没谈过恋爱, 怎么就是老母亲了!” 她小手都没跟人牵过! ……啊不是, 好像跟这两人牵过了。 那么……还没跟人拥抱过。 嗯?不是, 好像也跟这两人抱过了。 她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然而感觉全都是朋友关系的接触,居然白白浪费掉体验感了——谈恋爱的三步曲拥抱、牵手、接吻……只剩下最后一项。 这样的话,唯独kiss一定要守着—— 不然她的恋爱体验都要跑光了! “要不还是去玩那个祖祖游戏吧……”她喃喃自语。 至少对着迪奥的身材,还能有点心动不已的体验。 “欸,在指什么?” “……没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拿著书看的夏油杰稍微抬起头,“更纱想要恋爱吗?” “普通来说也会很好奇吧。”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原来的世界根本没有机会嘛。” “欸,多少也有点私人时间吧?”五条悟不可思议地说。 “偶尔会偷偷变回自己的身体,跟杰一起外出,就是时间不怎么多。”她托着头回想。 而且他超级保护主义的。 有人跟她搭讪都会被他用不爽的微笑挡走,而途人见到一米八以上的强壮男性都会自觉地退让。 “欸——严防死守嘛。”五条悟笑得不怀好意,轻快的对她张开双手。“更纱~” “什么?”她看过去,然后感到肩上一重。 五条悟用半 抱半挂的姿势吊在她身上。她被压得差点把刚刚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好重!怎么了?” 他凑得很近,白发甚至悠悠的擦过她的脸颊。 然后她看到夏油杰的目光变得不对劲了。 具体来说,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她一直偷懒的表情。 夏油杰慢慢的放下书本,然后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刚才我居然一瞬间觉得你真的成熟了。”他对五条悟微笑道,“看来是我看错了。” 成熟? 这个嘻皮笑脸挂在她身上的白发男人吗? 杰该不会是眼睛不好了吧。 她在内心吐槽。 “悟,你起来一下。” “动动嘴巴就想赢,你该不会在高专多混几年后脑子钝了吧。”五条悟一手着她的锁骨笑了。 这、这两个人是在玩什么? ……抢沙发的饭后游戏吗? 她还在思索的时候,夏油杰就弯身死死捏住她的腰,要把她拉到怀里,就像抢玩偶的小屁孩似的。 ——她、她去!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惊悚的叫喊,“等一下!冷静,我不是拔河的绳子啊!” 要是这两个怪力家伙再用力一点…… 她完全能想像到会发生什么事。 “对哦,快点放手吧。”五条悟兴起的顺起这句闹着玩,但力度丝毫没有减轻。 “你会弄痛她的,你放手。”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说。 不是,为什么这两人的幼稚度直线上升啊? 刚刚吃饱就被迫卷进这种小学鸡行为,她被挤得快要嗝屁了。 “两边都松手!”她想把自己扭出去,却发现动弹不得。 偏偏这个时候,电视正在重播晨间节目。 体操大哥哥带一群小孩子的儿童环节很受欢迎,正好就是两个小孩吵得不可开交的在抢手中的乐高。 『我要玩这个!』 『讨厌!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掉到我的篮子就是我的!』 然后被抢的乐高突然一下崩掉,碎一地了。 体操大哥哥就上前摸摸两个小孩的头,『所以说不能抢哦……这句仅限于幼稚园,到了社会就会有二十个人跟你抢一份工作。』 先不管为什么儿童节目会透出微妙的社畜怨气—— 感觉完全不适合小朋友看。 “看!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要争玩具!”她连忙说。 看着电视里碎一地的乐高,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好像看到自己的命运似的。 ……啊呸!她才不是玩具! 那边,电视里的体操大哥哥摸着小孩子们的头顶,笑着说,『好孩子要跟朋友一起玩哦。』 不知道是不是被儿童节目感化了,两人压在她身上的力度松了一点,她从两人的桎梏中挣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是玩具。” 但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必须强调这点。 五条悟举了举双手。 他重新靠在沙发上,用轻浮的语气说,“欸,这个当然知道啦。” 夏油杰轻轻的拍拍她的背,“更纱比任何玩具都重要多了。” 不是。 这样正式的声明莫名有种反效果的感觉。 “好吧。”她无奈的站起来拉伸了一下关节。 顺便看了一眼时钟—— 啊,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她出差回来还没有收拾行李。 眼见时间晚了,她跟五条悟一起离开地 下室。 晚上的高专很清静,她向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那么晚安了,五条先生。” 五条悟还懒懒散散的挂在她身上。 “话说,现在还喊五条先生不觉得有点生疏吗?” “敬语也可以停止了吧。” “欸,因为……”他比她大了差不多五年嘛。 听说咒术师外面的世界,即使只年长一年都是前辈。 “那么,悟?”她疑惑的改变称呼。 “再说一遍。”五条悟勾着嘴唇竖起食指说。 欸,这是什么反应? “……悟。” 难道是她的发音错了吗? 不不,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在她差点要自我怀疑的时候,五条悟用力揉她的发顶笑了,“听好了吧,这已经不是你的名字啦。” “这点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啦……啊不要再揉了!”她护着自己的头发——可恶,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知道她在乎头发,才每次都挑这个地方揉的。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了一下。 她回家的电车上打开的时候,发现是熟人的信息。 [棉花糖之王:哟!] [棉花糖之王:最近过得怎样?] [上辈子过劳死:普通的上着班] [上辈子过劳死:倒是你] [上辈子过劳死:很久没有上线了吧] [上辈子过劳死:有什么好玩的吗?] [棉花糖之王:最近在忙着思考平行世界的事情,忙得很呢~] 她好奇为什么杰能穿越平行世界,但他不是微笑着敷衍过去,就只是说“有个爱吃棉花糖的多管闲事”。 棉花糖……? 她盯住这个id好一会。 仔细想想,一开始就是这个家伙主动找上她。 他该不会知道什么吧? [上辈子过劳死:我说你] [上辈子过劳死:该不会是什么怪人科学家吧?] [棉花糖之王:才不是啦,人家只是对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很有兴趣而已] [棉花糖之王:对了] [棉花糖之王:你知道虚质吗?] [上辈子过劳死:呃,知道……为什么这样问?] 虚质是物质的反面存在。 两者的关系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或者泡泡球的内面与外面。 以人类为例,身体是物质。 ——灵魂、咒力、咒灵……则是虚质的一种。 [棉花糖之王:跨越平行世界的要点之一,就是在虚质世界创造通道。] 如果说物质世界是水面上的世界。 那虚质世界是水底的世界,没有时间,却连接所有物质的异空间。 宛如镜子世界一样虚幻的东西。 [棉花糖之王:我现在正在尝试重复使用通道] [棉花糖之王:虽然有其他自己的帮忙,但是定位果然还是很难] [棉花糖之王:全靠运气呢] 式守更纱愣愣的看着手机里的人说一堆。 这个棉花糖,到底是什么人? [棉花糖之王:对了,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上辈子过劳死:礼物?] [棉花糖之王:不是说让你见到重要的人嘛~] [棉花糖之王:怎样?高兴吗?] 果然是他! 她拿着手机猛地站起来。 [上辈子过劳死:高兴?] 想起他一直都若有若无的展示出关注事情发展的态度……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 伙! 也不管周围投来的目光了。 她劈啪哒啪的对着手机打字,送出十四个大字和一堆感叹号。 [上辈子过劳死:你知道我差点变成碎掉的乐高吗!!!!] [棉花糖之王:?] 第63章 (63) 陀艮的领域内。 漏湖坐在无人沙滩的伞下, 看着从高专弄出来新的东西,“那么?宿傩的手指是必须的,其他的又有什么用?” 咒胎九相图。 让普通的人类吞下, 就能借此受肉,成为他们的助力。 “我们现在非常缺乏人手。”羂索说道, “真人和花御都不在,想要尽量多聚集一点力量呢。” “而且……” “那天在高专,明显有另一位咒灵操术的术师。” “为什么你会知道?”漏湖怀疑的问。 “当然也是因为看到被操纵的咒灵,而且我感觉到了。”羂索展示出一只浅蓝色的咒灵,那双异色瞳、那灰灰的疤痕—— “这是真人吗?!”漏湖立刻激动站了起来。 “对。”羂索点头。 像真人这种“人类对人类的诅咒”的咒灵,拥有源源不断的诅怨源头, 本来就很快能再次诞生。 只要再利用六花小姐的能力,就能控制出近似原来的真人的咒灵再次现世的未来。 然而无论试多少次, 诞生出来的“真人”都不再拥有语言能力,而且咒力也弱下来。 很明显的, 咒灵与咒术师的天枰重量出现倾斜了。 “真人”发出无意义的空洞叫声,就像普通的咒灵一样。 “所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羂索看着窗外说。 同时有三位特级在高专。 假如只对付她一个的话,立刻就会引来另外两个的高度警戒。 最坏的情况是,高专里的咒灵操术士完全扰乱破坏他们的计划。 “要夺取她的身体的方法不变。” “只要放出领域,她就是无敌的。” “但她放出领域后的术式融断,是她最脆弱的时间。” 所以要确保在她开领域后, 短时间内确切地杀掉她。 “我们需要更多扰乱他们视线的东西, 而且要节奏最好要快得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漏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说这些谁懂啊?” 羂索只是笑着说, “一步步来吧, 先试探一下她的极限。” * 式守更纱经过高专的训练场的时候, 看到一年级们在互相练习。 “最近池袋好像发生了什么砍人魔事情。” “让我们去调查来着。” 虎杖悠仁在替钉崎野蔷薇拉伸压腿, 一边吐槽,“又是听起来很危险的任务。” “不,这次是没有死人的类型。”伏黑惠在旁边说,“顶多几个人进了医院,所以才让我们一年级去处理。” “不过,听说被砍到的人会精神失常就是了。” “可怕!” “可怕!” 两人同时说道。 虎杖悠仁一不留神,就把钉崎野蔷薇的背压过头了。 啪。 怪异的声音传来。 “你在走什么神啊混帐!”钉崎野蔷薇立刻跳起来揍人。 “啊,对不起啦!” …… …… “式守小姐。” 辅助监督新田小姐拿着平板上前找她,“不好意思,浅草那边监测到特级咒灵的咒胎,可以请您出动吗?” “当然。”她跟上去说。 特级? 真令人头痛啊。 这个世界的特级似乎源源不绝似的。 她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源源不绝的诅咒气息了。 对于能拟态“咒灵操术”的她来说,基本上没有咒灵能对她构成威胁,所以这本来是很轻 松的任务—— 然而当她走到建筑的入口时,却发现里面关着大量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整栋大楼都被蛛网缠住,一看就知道咒灵是“蜘蛛”类。 而且肯定不是咒胎。 她的鞋底黏上了蛛丝,不仅被黏在原地,细微的震动还招来尖锐的砍击。 她用咒力覆上身体,挡下攻击。 仔细一看,是身体蛛化的普通人。 腹部怪异地涨起,里面隐隐看到蜘蛛幼虫破腹而出。 咒灵的本体却不出现。 是狡猾的类型呢。 她把被蛛丝缠绕的普通人放出来。 ——如果按照一层人数推断,被困在建筑里的足足有上千人。 这不是区区咒灵能做得到的事情。 “更纱小姐,这是……”新田小姐在外面有些担心。 “是陷阱。”她说。 无论是她用得比较熟练的咒灵操术,还是咒言术,都不能轻易派上用场。 显而易见的,针对她的弱点而设的陷阱。 新田小姐不太确定地说,“我们还是先撤退求援吧?” “向谁求援啦?”她无奈地说,她已经是特级了欸——“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在外面也看不出来什么,我进去看看。” 说着,她踏进建筑的内部。 果然到处都是被蛛丝缠绕的人们。 很多人都是整个人被包裹起来,就像准备被吞噬的食物似的。 鞋子也被黏住了,移动起来很艰难。 整栋建筑物都是咒灵的气息,但跟着最浓烈的一处走,大概就能找到目标了。 然而这里挤满了人。 对咒力的感知变得困难。 这种时候就会感慨,要是能用六眼就方便多了。 她走上一层又一层楼。 一直走到顶层的时候,发现蜘蛛咒灵居然就在尽头。 密密麻麻的人海隔绝了她与咒灵的距离。 这些都是被蜘丝困住的普通人。 这个距离用不了咒灵操术。 因为人太多,普通的打斗和咒言术也会波及到,真的动手肯定会死很多人。 “叽叽叽——”蜘蛛咒灵嘲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很安全。 “这也太小看我了吧。”她叹了一口气,一下拍掌。 【拟态,不义游戏。】 她立刻跟距离蜘蛛咒灵最近的人交换位置了。 “叽?!”蜘蛛咒灵紧急的退了好几步。 “结束了呢。”她把手上的咒力轰进它的身体,它发出尖啸。 趁着这一刻,她改变自己的术式。 【拟态,咒灵操术。】 眼前的蜘蛛咒灵被强行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球。 她正准备吞下去的时候—— 人群爆发出一声声的尖叫。 她猛地回头。 ——是第二只蜘蛛咒灵。 因为到处都是蜘蛛丝,所以她居然没有发现蜘蛛咒灵有两只。 这是双生蛛。 两只拥有一模一样的咒力。 “叽叽叽——”第二只蜘蛛咒灵发出得意洋洋的嘲笑。 狡猾的咒灵,会强迫人类做出选择。 四周被蛛丝困住的人们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很明显生命力被抽取成为蜘蛛咒灵的养分。 “救救我们,大姐姐——” “好痛!” “谁来救我……” “呜呜呜、妈妈——” 好吧。 好吧。 只剩下一个最快的方法了。 “领域展开——” 她做出一个手势,咒力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 巨大的舞台吞噬着目光所及的蛛丝,把这些无助的人们都保护起来。 白色小熊站在她的脚边。 “我们上了。”她轻声地说。 【拟态,六眼。】 …… …… 这是她用得最顺手的东西。 不到一分钟,建筑就回复原状。 “干净解决。”她满意地站起来称赞自己,却感觉到双腿软了一下。 彷佛到了极限似的感觉。 但是……怎么可能,不过是区区特级咒灵。 她回到高专,却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疲惫。 “哟,更纱酱。” “五条先生——”今晚也一起吃饭吧。 正要这样邀请的时候,意识断掉了。 只是感觉到身体被谁一下子抱起来,飞快的移动着。 再醒过来的时候,居然是医务室了。 这个世界的家入硝子不在。 只有五条悟站在一旁绕起手。 “刚才的敌人很强?不应该啊,听说只是落单的特级咒灵,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轻松对付才对。”他语气轻挑的说。 然而她却显而易见的,虚弱。 “也没什么。”她说。 五条悟勾唇道,“又不是逞强的中学生了,讳疾忌医真的好吗小朋友。” “你来说人幼稚吗……”她无奈的说。 “就是、开了领域,用了六眼……”她搔着脸颊说。 哎,虽然已经熟稔起来了,但是——“在正主面前说这种话,果然还是不太习惯欸。” 她开着玩笑说。 然而面前的人却没有打算开玩笑。 “更纱,不要再用六眼了。” “你会死哦。” 他收起了笑容,语气认真到几乎可以说是严厉的程度了。 那是有代价的。 无条件的拟态,有一道被设好的极限。 历代的式守族人被认为短命的原因也在这里。 是因为他平常都嘻皮笑脸吗? 所以反差这么大。 “欸,我刚才也以为要死了。”她笑着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哦对了,五条先生你刚才有点帅欸,一下子就把我抱起来,我吓了一跳呢。” “我说你啊……”五条悟难得有些无语,“我难得在说认真的事欸。” ——你也知道自己平常不着调啊。 她在内心吐槽道。 “而且不是说好不再叫五条先生了嘛。” “呃,叫顺口了。” “对了,这事别跟杰说哦。”她突然想起来说,“他知道的话,绝对会很担心。” “什么别跟我说?”夏油杰的嗓音在后面响起。 啊。 她苦恼的扶额。 “你们聊吧。”五条悟居然耸耸肩脚下抹油。 “……喂!” 可恶,这种时候别跑啊! 不过这种时候也只好坦承了。 她把身体的异状、不能再使用六眼的情况都通通告诉他。 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什么的,夏油杰只是静静听着。 他的眼里依然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事情就是这样了,所以……抱歉,你白跑一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六眼没了,只剩下废材更纱啦。” 夏油杰本来没什么波动的眼神,突然看向她。 他的眼睛锁定 了她的每个微表情。 “你觉得我跨了整整一个世界来找你,是为了那种东西吗?” ……不、不然呢? 她愣住看着他。 ——但是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回答“是”的话,事情会演变得很可怕。 现在还是先混过去…… “当然不是。”她用最老实的表情说。“说什么呢杰,我是谁啊,我怎会这么认为。” “……更纱,我本来还担心,去错平行世界怎么办。”他突然露出一个假到极点的微笑,打开地下室的门,“现在我放心了,因为你撒谎的水准还是一样的烂。” 啊…… 居然忘了这桩。 她不由得摆出抬头问苍天的姿势。 过了一会,五条悟居然疑惑的探头问。“你怎么把他气走了?” 夏油杰看起来气疯了,就是他都没见过他那种表情。 “我怎么知道。”她苦恼的说。 等一下。 该不会是……只是为了她吧? 但这样想真的不是自意识过剩吗? 虽然她感觉两人的关系是很好啦,但应该没有好到要跨世界找人吧? 跨越时空可不是说笑的,不止困难到极点,还得以命相搏。 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到别的世界,或者被乱流撕成碎片,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仅仅是因为想见她,就冒了这种风险吗? 在没有任何人要求他的情况下? 不不不不行了,对着一个担心她而来的人,表达出“你该不会是想抓我回去加班吧”的态度。 这样一想,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渣到极点。 “对不起,杰。” 她连忙追出去,抓住他的衣袖说,“别生气啦。” “更纱,我没有生气哦。”他用面具一样的微笑说。 ……这很明显就是气到不行了吧。 他还好意思说她撒谎烂呢! “真的对不起啦!”她诚恳的從背后抱住他的腰说。“我要怎样做才能弥补你?或者有什么要求……” 这个必胜动作。 从小到大基本只要这样做,杰都会原谅她,或者答应她一些过分的要求。 果然,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低下头,狭长的黑色眼睛直视着她。 “活着,更纱。” “……这就是要求。” 第64章 (64) 活着……? 这是什么要求? 式守更纱有些反应不过来。 随即她感觉到一股束缚的力量。 夏油杰把她按进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发尾,梳理的触感轻柔到令人打冷颤。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但他压抑情绪的速度也非常快。 “更纱,听好了——” 他的嗓音清澈柔和,拥有一种令人信赖的魔力。 她见过他这样安抚幸存的受害人,也见过他这样教育学生。 ……不、也许他其实还在生气? 她不太确定的判断着。 “如果你不在的话,我就不再当咒术师了。” 他用那样的语气在她耳边说,平静得像敍述,轻柔得像诅咒一样,“因为我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消失了。” ——那样的话,当然也不会留在那边的世界。 她慢慢睁大了眼睛。 十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哪怕他们早就不再孤独、哪怕他们早就拥有许多同伴和学生?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久以前的孩子气的乞求,居然会一直被深深记着。 “所以……” 他看起来仍然是那个受人爱戴的高专教师兼咒术师。 那么的、冷静又温厚。 “最好别让那个理由消失哦。”夏油杰微笑起来。 …… …… 式守更纱有些恍惚回到家。 ——只为你一人而留下。 对咒术师来说,无论怎么想都是太过刺激的甜言蜜语吧。 杰那家伙、干嘛突然这么蛊人…… 她泡了一个热水澡,慢慢对着风口扇去脸上的热度。 姑且、是被原谅了。 就是回家前,被杰压着答应过一遍不再使用六眼。 ——真是的,他就是太爱担心了。 她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式守更纱在内心嘀咕着想。 那几句话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言语是术式的话,年幼无知时的自己,大概在绝望中对他施加了巨大而扭曲的诅咒吧。 所以直到今天,他仍然受其影响。 而她却一无所知,只是以为他随着时间过去而慢慢想通了。 那些幼稚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无法成为一个人十年的支柱吧。 杰他、到底有多执着的毅力啊…… 她、该怎么办才能让他好过一点? 式守更纱有些心不在焉,泡着热巧克力。 虽说只是临时租的地方,但比一开始多了不少东西,至少基本生活物品都齐全了。 随处都搁着看到一半的杂志和零食之类的东西。 反正一时之间也睡不着觉。 她拍了拍脸颊换上睡衣,坐在桌前打起她的轻。 实际上快要写完了。 替身的勇者与小队一起冒险,经过各种不同的战斗之后,跟同伴的感情好起来,也有新人加入。 这队冒险小队会一直游历世界清除魔族。 但是,要是冒险旅程会完结的话……呢? 勇者要怎么办? 他的同伴又该怎么办? 她的双手放在键盘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打下去。 叩叩。 有人在敲她的窗户。 ……谁啊,这么晚还过来拜访? 她转头一看。 白发眼罩男人站在她的阳台上,轻浮地微笑着。 他比了一个女高中生式 的k。“更纱,现在有空吗?”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就断了。 她没好气地打开露台的落地窗户。“……五条先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这种大晚上的跑过来,你终于被东京那三位数的家全都赶出来了吗?” “才不是啦。” 五条悟得意洋洋的笑着。“没有人会忍心把人见人爱的satoru赶出门吧。” 他看起来没半点正经,却大有一种你不听我就堵在这里的架势。“——对吧?” “现在是凌晨一点,你最好真的有要事。”她无奈的说,侧身让出让他进门的位置,“进来吧。” “真的可以吗?”他假意问了一句,却不等她回答,就迈开长腿跨进她的屋内,“那我就不客气啦。” “你根本就没有客气过好吗?”她转身关上窗户。“怎么就是不能走正门啊。” “欸,让你跑到楼下开门会比较好吗?”五条悟不负责任地说。 “……我会无视你的。” “就是吧。” 她准备坐回去,又想起这家伙好歹是客人,“啊,要喝什么吗?” “嗯——要冰巧克力,加五颗方糖,多牛奶,如果有小蛋糕就来一个。” “……这里不是咖啡店啊喂!” 她吐槽着拿出备用的杯子。 五条悟已经非常自来熟的找到椅子坐下了,还把它反过来,手臂姿势随便地搁在椅背上。 他罕见的没有用眼罩,而是在戴墨镜。 只是微微偏头看着她煮水泡饮。 “刺啦——”她给自己配音,拿着冰凉的杯子碰他的手背。 “更纱,你有时也挺幼稚的。” “……我不想被拿人玩拔河的家伙这样说。”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打了一个呵欠,“那么?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他语尾飞扬的说,“没什么,也许就是来看半夜不睡觉的家伙会掉多少头发吧。” “……你是来找茬的吗?” 她无语的说,盘起腿坐到他身旁。“有话快说。” 她今天的睡衣是宽松的短袖和恰好遮到臀部的超短裤,露出白哲修长的双腿,颈上挂着毛巾,随意又性感…… 五条悟感叹道,“这次不是浴巾啊。” “你过来就是为了欣赏我的睡衣吗?”式守更纱没好气地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身长袖长裤的衣着,“倒是你,天天都把自己裹得挺紧的。”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就是串门闲聊也不用这种时间来串吧。 “嘛,其实我是来提问的——更纱,要休假吗?” “不用啊,为什么这么说?”她疑惑地反问。 ……啊不是,现在应该是马上点头才对啊! 看她这迟钝的反射神经。 她顿时在内心对自己的社畜本性捶胸顿足。 五条悟却只是继续说道,“那么福冈那边快要开高专的分校了,你有兴趣到那边教学吗?” 她揉着眼睛,“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要聊工作。” “不不听我说嘛——” 他像是介绍什么旅游景点似的,“那边的学校附近有系岛,还有温泉小镇,不觉得很棒吗?” “虽然九州那边的乡郊是不错啦。” “但福冈那边根本没有多少咒灵啊,哪里需要特级……” 她说到一半,终于迟来的发现他在指什么。 “手续我来处理,什么都不用担心哦。”他笑咪咪的说。 这家伙…… 大半 夜的跑过来,害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结果是因为拉她到咒术界战斗,在做补救措施吗。 真是的,很不符合他的作风嘛。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那么缝纫线头怎么办?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特级咒灵怎么办?学生们的安全怎么办?” 事到如今,说什么傻话呢。 她无奈的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把我的安全优先于这些东西真的好吗?” 姑且她也是很能打的咒术师吧,世上也没有多少东西能真的伤到她。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操心啊? 五条悟在透过墨镜的空隙抬头看她。 那双像冰河一样璀璨的蓝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 “嘛,多少会有办法吧。”他只是这样笑着说。 “你是能有什么办法。”她没好气的说。 不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到处拆东墙补西壁,还摆出一副什么都能办到的表情。 要是她走了,这家伙会很辛苦吧。 他会像之前那样到处嘻笑耍人,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吧。 一个人。 寂寞地加班。 就像她一样……但至少她还有杰在高专等她。 “是你让我选择的吧,要当咒术师,还是回去八原。” 她坐到他面前说,“至少在这个世界,是我选择要当咒术师的。” 虽说本来也有点形势所迫的感觉啦。 但很奇怪的是,她不再觉得跟他一起当咒术师是一件坏事。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抚平了她很多伤口。 “我喜欢东京的学生们、也喜欢咒术师们……” 她诚实地告诉他。“那确实是负担没错,但并不是痛苦。” “……” 五条悟伤脑筋的叹息一声。 这有点罕见,因为通常都是他让别人叹气。“突然变得那么坦率,不就显得更多余的可爱了。” “……啰嗦,什么突然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而且多余的可爱是什么鬼啊! 她才不需要可爱—— “嘛,我给过你机会跑掉了喔。”他重新勾起唇角。“之后一不小心死掉可没地方哭哦。”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一瞬间挣扎的感觉。 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眼神,也令人感到微妙的新奇。 “你的六眼没有告诉你吗,我不是会逃跑的人。”式守更纱忍不住开玩笑的说。 她伸出手指轻轻一勾,把架在男人鼻梁上的墨镜勾下来,允许那双受上天馈赠与诅咒的苍蓝眼睛毫无阻拦地直视她。 ——自己不能用了,看看别人的也不坏嘛。 她这样想着。 明明她的手指丝毫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脸上却传来微痒的虚幻感觉。 五条悟抓住她的手指。 就像珍惜似的,慢慢抓紧比他小很多的手。 她看看被抓住的自己,还笑了笑,“怎么了?五——条先生。” 是因为曾经用过同一个名字吗? 由她的舌头刻意卷出来的发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意味。 “都说了要用‘悟’了。”他这样抱怨道。 “因为原来世界的大家都这样称呼我,一时之间叫不出口啦。”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那么我们来打赌吧。”五条悟的语气飞扬,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意味,“你下次再喊‘五条先生’的时候,就得玩惩罚游戏。” 莫名其妙的,他的眼眸亮得有点吓人。 ……呃、她是不是该收回前言啊? 果然被他 直直盯住的时候还是有点压力的。 “又是打赌啊。”她只是说,这个人到底有多爱玩啊。“说回来,这个打赌你完全没有任何损失嘛,至少也让我想些条件……” 她说到一半停下来。 咦? 好像还有个惩罚游戏没玩来着—— 第65章 (65) 那是什么惩罚游戏来着…… 她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算了。 总觉得,半夜三更想这种无聊问题很浪费头发。 反正这家伙整天满嘴跑火车,类似的玩意也说过不少。 真的等他想起来也不迟。 “是!那就决定了,反对无效——”五条悟愉快地说。 “你……就会擅自作主。”她无奈的说。 “说回来,你的惩罚游戏到底是什么啊?” “想知道?”他的嘴角翘得很高。 不,其实不太想知道。 她在内心想道。反正肯定是很折腾人的事就是了。 “嗯嗯,想知道。”但姑且这样捧读着和应了。 五条悟笑了一下,微微弯下腰靠在她耳边。 什、什么? 她被他按住背脊压进怀里。 明明是这个人惯常的距离感缺失行为,但这种深夜却显得很暧昧。 她一瞬间在他的眼中,看到有些茫然的自己。 他用尾音上扬的气音说。“——不告诉妳。” “…………喂!” 这很好玩吗! 她恼怒的想推开他,立刻知道自己被这个幼稚鬼耍了。 然而推了一下,他却没有动。 ……咦,搞什么? “我这个人啊,很不会把握距离吧。”五条悟笑着说,变本加厉地用鼻尖贴上她的发顶。 式守更纱愣了一下。 呃,他原来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作为被当成玩偶搂着的人,她深有同感的点头。 “但是我,很少会真正去碰触别人哦。” “……欸?”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虽然这个人整天没个正经嘻嘻哈哈的,但好像还真没有见过他去主动碰谁—— 或者该说,他平常就用无下限把所有人隔绝。 “这种动作,也没对别人做过哦。”五条悟说得轻快。 他看起来没怎么用力,但指腹的粗糙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服落到背上,宽厚的手心覆过她大半的背部。 最后他的掌心从她的后颈滑到脸颊,姆指按在嘴唇上,像是准备对它做些什么—— 那是有点粗鲁的力度,但他笑得很愉快。 连呼吸间都带上了怪异的暖意。 式守更纱感觉到脸颊升上陌生的热度。 但她实在不太清楚自己这时候应该回答什么。 ……总觉得,现在绝对不是问“所以呢?”的时机。 她只好默默与他对视,用鼓励的眼神等待他抒发心得。 “……” “……” 两人默默无言了一会。 五条悟居然像看到答不出题的学生似的,伤脑筋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松开手,恢复到平常的欢快语气,“嘛,毕竟要是一不小心把谁弄坏就不好了呢。” 刚才有点怪异的气氛消去了。 式守更纱莫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这人根控制不好力气。 之前他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惠的额头,就把人弹得血流不止了。 “不过妳的话,大概弄不坏吧。”他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她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凉意。 喂喂喂,这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她把人拉起来,“别瞎扯了。没别的事情我就睡了,你也快点回去。” “欸,更纱 不打算留我休息吗?”五条悟的语气却很惊讶,“明明都到这个时间点了?” “……” 这家伙—— 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口吻啊! 而且别把让他过夜说得跟“留他吃饭”似的普通啊! 她把他推出去阳台,“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有多出来的床啦。” “欸,我睡你的不就行了。”他一边被推着,嘴上还开着玩笑,“你去打地铺。” “绅士风度就不说了……多少给我有点客人的自觉啊!”她脸上的热度被夜晚的凉风吹掉,吐槽道。“快回去,大半夜的你都不会长黑眼圈嘛。” “这个嘛。”五条悟装作思考了一下,“如果连续三五天不睡的话,也许会长出来?” “要试试看吗?”他居然还跃跃欲试。 “……笨蛋,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是谁说过要注意健康啊。”她推着他走,这个人真是变化不定的代名词。 “那么明天见啦。” …… ——说是这样说。 但第二天,她被伊地知找上了。 他把任务交给她,冷静地报告着,“一年生调查的池袋砍人魔事件,确定了是由名为罪歌的诅咒之刀引起的。” “它似乎会发出扭曲的爱语,要是一不小心被砍到,没有诅咒抗性的普通人就会被操控,然后去砍下一个人。” 式守更纱看着平板上的资料。 又是麻烦的事情。 这样的事件,恐怕会引起大混乱吧。 不知道原来的世界的学生们能处理好吗? 按照分级分配任务的话,应该是让优太和里香去处理吧??呃,感觉会造成大事件。 她的思维飘了一下。 “咒术师会中招吗?” “会的。实际虎杖君就被砍过了。”伊地知托了托眼镜,“所以我自己判断任务不再适合一年级处理,学生们的交流会也快开始了,就向上委托了您。” “很好的判断。”她接过任务书问,“悠仁他还好吗?” 伊地知认真地说,“没有大碍,进到他体内的罪歌诅咒似乎被宿傩吞噬了。” “那个笨蛋是掩护我的时候受伤的。”伏黑惠走上前说道。 “就是罪歌那东西比宿傩还要吵啊。”虎杖悠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说着爱啊喜欢啊好羡慕啊吞噬什么的……” “肯定不受欢迎吧,那把破刀。”钉崎野蔷薇嫌弃的说。 “说起来,好像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顺平了。”式守更纱发现少了一个人。 “啊,他好像经常做完任务就自己回家了,说是想多陪一下妈妈。”虎杖悠仁摸着脖子,笑得阳光说,“下次肯定还要再上门找他玩。” * 下水道。 羂索正在悠闲地把手拢进袖子里,看着面前穿着黑色高专的制服的少年。 “……你说,是更纱小姐杀了真人先生的?”吉野顺平睁大眼睛,喃喃地说。 “正确点来说,是袚除了真人。”羂索微笑着说,“毕竟诅咒与咒术师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呢。” “那么?你告诉我这点是想怎样?”吉野顺平警惕地说,他不是什么笨蛋,对方肯定有目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真人消失前的夙愿,是让诅咒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 羂索徐徐地说,“我们也算是他的同伴,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吉野顺平抿了一下唇,“诅咒这东西……是会害人吧。” “但是真人救了你不是吗。他拯救了你的心灵。” “实际上诅咒也是会做好事的哦。” 羂索 笑得眯起眼睛。 让人搞不清楚他在嘲弄还是单纯的感到有趣。 “我想证明他是对的,人类与诅咒可以共存。” “罪歌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是真人的朋友是吧?你会来帮助他完成他的理想吗——” 吉野顺平的神情动摇了。“……你想做什么?” “首先跟罪歌认识一下吧。你们肯定会合得来的。”羂索用手上的刀在他手上划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爱着你爱着你爱着你爱着你爱着你爱是什么执念是爱一见钟情也是爱啊高尚无比的爱啊不行定义爱是侮辱爱的行为……】 罪歌的声音涌进脑海里。 吉野顺平捂进脑袋退后了两步,眼神逐渐散涣。 他用最后的意志喃喃道,“我在高专也有重要的友人……” “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受伤。”羂索用平和的声线说。 …… * 式守更纱坐进车子被载到池袋。 只要一到这个地方,她就感觉到诅咒的气息盘旋在空气里。 爱的诅咒。 无形的诅咒。 其他被砍中的普通人,恐怕体内还残留着罪歌的意识。 也不知道多少百人被砍过了。 要是在大城市里大海捞针逐个解咒,恐怕会找得够呛,要是能用六眼的话,就能看到这些被诅咒的人的联系了—— 搞不好一下子就能追踪到诅咒的源头。 “唉……”她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追踪残秽吧。 罪歌是寄宿在人体内的诅咒,眼眸会冒出红光。 但只要不发作出来,就很难感觉到气息。 她走到sunrise大楼的附近,打算找个地方俯视整片地面。 大概是因为万圣节到了。 街道上很多奇装异服的人,从吸血鬼到血腥女仆都有,甚至有人在假扮德○电锯杀人狂。 ——在诅咒横行的城巿玩异装,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呢。 手机却不合时宜的震动了一下。 她一低头就看到不能更熟悉的名字。 [五条悟:更纱酱!] [五条悟:你在池袋?] 她刚想回答“是”的时候,他又继续传信息过来。 [五条悟: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五条悟:我得去一趟涉谷] [五条悟:回来后再一起休息吧~] [式守更纱:好哦] [式守更纱:我想去晴空塔看秋灯] 她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 并且要求提得毫不客气——哼,她可是打算留下来帮他打工欸,得有点补偿。 [五条悟:okay交给我吧!] [五条悟: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得继续下去呢。] 昨天晚上? 在指他半夜三更闯入别人的阳台扰人清梦吗。 还是指他真的要实验一下多久不睡会长黑眼圈—— 她正想吐槽这个幼稚鬼。 但却听到耳边川流不息的人声突然消失了。 然后她一抬头,就见到自己被眼冒红光的人群层层包围。 不是预想中的数百人,而是至少有上千人被罪歌控制了。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刀 他们喃喃的声音像虫翅震动。 母亲…… 爱着您…… 为了母亲,要砍更多…… 要砍强大的人、好喜欢…… “不是吧,这又不是恐怖片……”她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 。 然后走得最前的人,举起 第66章 (66) 生涩的普通人砍击根本不可能砍中咒术师。 但面前的人数太多了,挤得水泄不通。 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活动。 这种入侵神智的诅咒,哪怕是拥有诅咒抗性的咒术师,要是被砍一下都得完蛋。 她倒是能消化进到体内的罪歌诅咒,把它转化成自己的咒力。 但在那之前恐怕会有短暂的时间受罪歌控制吧,在不清楚对手的目的下太危险了。 她坐在路灯上思考着对策。 面对着被操纵的普通人,也不能动杀手。 【部分拟态·咒言术】 睡着吧。她吐出带着咒力的言语,面前的数十人被咒言的影响得直接倒下。 后面的人潮继续涌上来。 ——简直就像圣诞巿集的般多得没完没了。 虽然很想直接找到罪歌诅咒的来源,但是面前的咒力流动杂乱,没有明确的源头。 恐怕罪歌的母体不在这里—— 无视距离与空间的操纵吗,也太作弊了,不就只能一处理了。 正当式守更纱为面前的工作量感到烦恼的事情,有人在喊她。 “更纱小姐——” 她一回头,看到从车厢下来的三个一年生。 “为什么你们……”她愣了一下。 “伊地知先生说接到上头改变通知,说五条老师那边太危险了,让我们到这边帮忙。”虎杖悠仁转述道,“好让更纱小姐你能快点腾出手,过去支援五条老师。” “更纱小姐,怎么办?要逐个打昏吗?”伏黑惠冷静地问道。 她不知道涉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但咒术高专的战力似乎倾巢而出了,而且连五条悟都说了棘手……恐怕不是什么适合一年生的战场。 反倒是她这边的对手,都确定了是被操纵的普通人。 对比之下,居然显得比较好处理。 “嗯,你们小心一点。” “简单简单~” 虎杖悠仁“哟”的跳起来。 在人群中穿梭,把浑浑噩噩的家伙们都打昏过去。 “呜哇人好多,但我们一起大概很快就能解决了吧……”他说到一半停下来。 ——因为他看到双眼发着红光、被罪歌控制的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没有砍过来。 而是举起刀子对着自己的颈脖。 “顺平?”虎杖悠仁不可思议的问。“你在做什么?!” 不止是吉野顺平。 所有被罪歌控制的、成千上万的人群都举起了手中的刀,露出怪异的微笑,对自己的脖子用力刺下去—— 不好! 式守更纱立刻集中精神发动咒术,放出潮水般的咒力。 【部分拟态·咒言术】 停下来!她吐出带着咒力的言语。 然而面前的人数太多了。 咒言术的威力被分弱,他们的动作只是停下了一瞬,又继续挥下去。 那零点几秒间的空隙,她的眼角余光看到孩子们愣住的表情。 这是任何普通咒术都挽救不了的局面。 ——要让年轻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友人、看着数不清的人死在面前吗? 彷佛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一样。 “……领域展开。”她做出手势。 再多一点、再放出更多的咒力。 覆盖的范围得再扩大一点。 以她为中心的半径七十米,舞台般的领域范围像潮水一样漫延出去,包裹了眼前的所有人。 领域内的无数小熊,发出带 着咒力的尖啸与嘲笑声。 “好刺耳!”三人捂住了耳朵。 然而被罪歌所操控的人们,动作都纷纷停下来了。 他们手中的刀子掉到地上。 “咦?停下来了……?”虎杖悠仁慢慢放下手。 宽广的领域范围让罪歌操纵的人全都倒下来。 如同宿傩所推断的一样,这些小熊的声音确实不是普通的音波攻击,而是封锁诅咒的诅咒。 ——她长久以来内心的诅咒。 “只是暂时而已。”式守更纱松了一口气。 她摸着坐在一旁傲娇地罢工的白色小熊,对着三人说,“来吧,快点把他们绑起来——罪歌母体的持有者不明,我们只能累活一下了。” “了解!” 几个孩子很活力的应了。 她蹲下来绑着面前的人。 过了一会,金色和黑色的小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她对着它们也笑了,喃喃道,“我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七海和杰才不会那样嘲笑我。” 白色的小熊还是那副不合群的样子。 它向来都是这个模样,从来都不会加入小熊部队的嘲笑声…… 但会因为她太久不出现,而耍别扭与发脾气。 “好吧,你也不会。”她对它笑道。“你只会闹脾气。” 白色的小熊发出了骄傲不屑的声音。 ——真可爱啊。 她到今天都是这么想的,摸着它的脑袋。 当四人把被操纵的普通人都缚好后,她解除了领域。 ……啊啊,累死了。 她还没试过把千多人包进领域里呢。 果然,待在咒术界就是会各种的活久见啊。 她感慨的想道。 怎么办,还没过去支援五条先生她已经有点累了,要不让他自生自灭吧。 反正那家伙是最强,肯定会没事的—— 下一秒,她睁大了眼睛。 出现在面前的是熟悉的火山头咒灵漏壶。 它身边还有另一只满身毛发和疱疮的咒灵——两只都是特级。 ……麻烦了。 她难得的有些紧绷起来。 ——是特地算计好,等她解除领域才出现吗。 疱疮咒灵张开双臂。 四周发出重物磨擦的声音。本来的城市中心变成了满地的墓碑,天空也暗下来。 是咒灵的领域展开。 “这是特级疾病咒灵,疱疮神。”漏壶的声音消失在领域外,“你得进去一会了。” “大家!”她只来得及转身查看。 刚才为了处理罪歌控制的人,几个学生的位置都分散得很远,在疱疮咒灵的领域范围外。 式守更纱抬头看着自己被关进漆黑的棺木,伸手不见五指。 她现在用不出术式。 刚刚开过领域,术式熔断期还没有过去。 哒。 “墓。”疱疮咒灵发出怪异的声音,一手捶下。 轰! 巨石落在关她的棺木上,加上领域内的术式必中效果,能把整个棺木连同里面的人粉碎—— 然而,里面的她却毫发未伤。 “咳咳……木屑进去了。” 她咳嗽着走出来,然后解除掉身上的简易领域。“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谁出的主意,但这种程度就想干掉我,也太小看我了吧。” 尽管用不了术式,好歹也还有咒力在身上啊。 疱疮咒灵不像之前见过的花御和真人。 它看起来没有那种灵智,也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式的再次把她关进黑棺中 。 “……墓。” “明明知道这招对我没用,怎么就学不会呢。” 她再次用简易领域挣脱出来。 ——不,它是在消耗她吗。 确实她咒力量在急剧下降,但要对付这样的咒灵还是绰绰有余啊? ……也就是说,有后手吗? 她冷静地思索着。 那个火山头还在外面,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出去,不能让一年生独自面对那种特级咒灵。 她把大量的咒力聚集在手上。 ——纯粹的咒力。还有纯粹的拳头。 虽然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种时候啊……”她闪身出现在疱疮咒灵面前,一口气灌注了爆裂般的咒力,打出无数拳——“真想喊欧拉欧拉。” 轰!! 疱疮咒灵在她手下化成黑雾烟消云散,它的领域也随之瓦解。 “哈啊……”她罕见的喘了口气。 今天是实实在在的消耗了不少咒力。 大概……还剩下三成左右。 刚才的领域开得太广阔了,术式也没有恢复。不过如果对手是那火山头的话,还没有问题—— 她挣脱出来的时候,担忧的看向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他们意识不清的倒在远处……但体征还好,都没有大碍。 而虎杖悠仁—— 他受了重伤昏迷着,被漏壶喂下了最后一根宿傩手指。 “你完了。”漏壶声线沙哑地对她说,退后离开,“为杀了真人和花御,在地狱忏悔吧。” 噗通。 噗通、噗通…… 怪异的鼓动声传来。 一口气吞下十五根手指的虎杖悠仁,再也无法压制宿傩。 他身上的伤势恢复,冒出了不祥的黑纹。 * 三天前,陀艮领域内。 按你所说,罪歌能迫使她开领域。 漏壶哈了一声,拍合双手,然后只要她的术式一熔断,我就能把她拉进领域烧成灰。 可以,但我不建议。羂索思考了一下说。 因为你要她的身体吗?漏壶不满地问,面对这种程度的对手,手下留情可是会输的啊! 羂索微笑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漏壶——你会被袚除的哦。 ……五条悟就算了。漏壶不由得扬起声音,你的意思是,连用不了术式的她,我都打不过吗! 正是这样。 羂索理性地点头道,她的简易领域足以让她撑过你的领域,直到她的熔断期结束,然后一口气把咒灵收拾干净—— 漏壶,你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能力吧。 事实上,真人就是因为这样没了。 特级咒术师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漏壶重重坐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两面宿傩。 羂索缓缓地说道。 他对敌我双方都是不定时炸弹。 让他出现在涉谷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把他放到池袋就不同了——他会成为对付式守更纱的王牌。 ……但是宿傩会如我们所愿的行动吗。漏壶怀疑的托着头。 会的,因为宿傩肯定会优先对付对他真正有威胁的人,尤其是式守一族的人——不管那是不是算计。羂索平和地微笑道。 而他会负责让虎杖悠仁出现在那里。 对于渗透了咒术界高层的羂索来说,下达个调动一年级的命令,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 “呼……” 属于宿傩的嗓音从虎杖悠仁的喉咙冒出来。 式守更纱谨慎地把两个学生护在身后。 但接近全盛时期的诅咒之王,带来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呼吸。 宿傩面对着已经被消耗得疲累的她,露出愉悦到畅快的笑容。 “哟,很久没见啊。” 第67章 (67) “我可没期待看到你。” 式守更纱站直了身体说道。 两面宿傩笑了。 那是扑面而来的邪恶,没有任何道德界限,仅为心情就可以对敌我双方都大开杀戒的唯我独尊。 光是站着,都感觉到令人战悚的无差别杀意。 “你的仇家也太多了吧——连本大爷都被利用了。”宿傩看着她笑道,“真不爽,不过看在为我收集手指的份上,姑且原谅那个火山头一遍。” “捌。”宿傩的手指动了一下。 近乎全盛时期的他,跟之前的状态与气势完全不能比较。 无影无踪的咒力刀锋直接出现在她身上。 她在极限的瞬间偏开了身体,然而手肘还是血涌而出—— ……可恶! 式守更纱飞快地后退按住切口。 “反正你都是要死的。”宿傩愉快的说道。 明明是与虎杖悠仁一样的脸庞,而在宿傩身上却只感觉到直白的恶念。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被当成棋子也能欣然接受的软蛋。”她冷静地说,身上的咒力所剩无几。 现在还不到用反转术式和主动攻击的时候。 ——要在不危及悠仁的性命下战胜宿傩。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到她的术式熔断期结束,才有一点胜算。 “激将法吗。” 两面宿傩闪身出现在她的身侧,在她耳边的声音充满了傲慢,“你最好搞清楚你在对谁说话。” ……好快。 但是,好像看见了。 在空中生成任意形状的砍击的术式。 无数密集又安静的砍击近在咫尺,无处可避。 她立刻向后退开好几十米。 当这些咒力砍击落到地上,把地面都碎成粉末时/.52g.g,d./,才能肉眼看见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还有明明闪避了,身上还是绽开了血花。 “砍得好浅啊。”宿傩摊开手说,“明明打算把你砍成五段的。” 他的术式很简单,也很有威力。 仅仅是砍击和切断,但都是远比人类的反应时间还要快得多的无影攻击……也太难对付了。 即使看起来是必输无疑的战斗,她仍然调动起所有的集中力,冷静地判断着。“你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吗。” “是觉得无聊啊。”宿傩嘲笑的说。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激怒我,都是为了让我把攻击集中在你的身上——好让那些小鬼们能活久一点吧。” “真无趣。” “抛弃未来,舍去身分——就为了把自我价值放在那些群聚的孱弱东西上。” 宿傩状似愉快的说得意犹未尽,看到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守在两个学生面前。“在看哪里呢?” 背后传来可怕的冲击力。 她只来得及用咒力保护身体,然后摔出去撞穿了数栋高楼大厦。 “咳、咳咳咳……”她血淋淋的在灰尘中咳嗽了几声,把有些散涣的注意力拉回来。 “面对着本大爷居然分心,要我蹍碎你吗?” “虽然本来就打算这样做了,你们总是为了那种无聊的理由出来坏事,千年前也是你的族人——” 太碍眼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撕碎。 这里离伏黑惠的距离够远了,宿傩双手的食指中指合并,“让你也领教一下吧……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式守更纱睁大眼睛。 伏魔御厨子的中心如同张大的嘴巴,挂满骸骨的鸟居出现在眼前。 这是范围极度广阔的开放式领域。 领域内对一切事物不间断砍击。 无论是城市的水泥钢筋,还是在里面的人们,都会在眼前瓦解为粉尘。 所以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情—— “……简易领域。” 把仅剩的咒力全部抽出,中和掉伏魔御厨子的砍击。 但是……这样一来,失去咒力保护的身体就像纸一样脆弱,只是接下一击就能听到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 “所以说啊,你所执着的东西太无聊了。” “保护了那种多如爬虫的弱小东西,又能怎么样。” 她靠坐在墙上吐出两口鲜血。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过这种死局了。 在心头冒出来的不是挫败,而是困惑。 按照宿傩的只言片语,似乎跟她拥有一样术式的人,让他在千年前倒了大霉—— 她到底该怎么办? “说过要把你玩弄至死,你以为这句是玩笑吗?”宿傩充满恶意地笑着蹲下来,手指粗暴地揉过她的脸颊。 宛如判断食材的质量似的,他抓起她的头发,低头嗅闻着她的耳后。 ——是干净清净又略带甜美的味道……还凑合。 式守更纱感到一阵恶寒传上背脊。 她翻身把他踹出去。 但隐隐带着强弩之末的力度大概被看得一清二楚。 “感到光荣吧。”他扯起她的领子,牙齿在她肩上生生撕扯咬下一片滑嫩的血肉,“你死后,我会把你弄成一道可口美味的料理。” “唔!” 血如泉涌般喷溅出来。 面前传来嘴嚼的声音。 宿傩把她的血肉吞吃下去,把她体内的手指也一并取回来。他再融入一片灵魂碎片,又强大了一分。 “啊,已经等不及了。”宿傩邪恶又兴奋得张开双臂,连身上的黑纹都在舒张,“那个小鬼看到自己亲手□□了尊敬的女人,会露出怎样的哭哭啼啼表情呢?” 式守更纱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悠仁是无比善良的孩子。 他真诚地热爱着生命,为着他人无理的死亡感到愤怒。 她不会让宿傩毁了他的心灵。 术式熔断期终于过了。 虽然被千叮咛万交代不要再用,但是…… 六眼和无下限。 这就是她多年来唯一用得熟练的东西。 即使再用一次她大概会不复存在。 ——好讨厌啊。 ——明明刚刚才得到属于自己的身分、以自己的身体跟大家认识。 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想再见一遍八原的大家。 想要再多过一点这样有趣的日子。 然而最后连恋爱的滋味都没尝过,就得死在这种地方了。 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强烈的遗憾占满了心头。 她伸手抓住了这份心情。 咒力再次泉涌出来。 “最后的对手是像你这种千年老怪物,也不算可惜了。”她再次展开了自己完整的领域,“领域展开,木偶剧舞。” 站在巨大的舞台与无数小熊间,她的眼睛化成天空般的苍蓝。 身体也如同沙漏一样发出了倒计时警告。 “所以才说式守的人就是碍事啊。”宿傩流露出亢奋的心情,似乎迫不急待地击溃他的对手了。 “消失吧。”她面无表情的欺身上前。 她手中的无下限化为巨大的斥力。 只是轻轻一甩,就把宿傩摔出去数十米远。 咒力与生命一起燃烧的感觉近乎令人迷醉。 舞台上的小熊们再次跳起舞来,却没有发出平常尖锐杂乱的笑声攻击。 ——真是的,平常想让它们安静一点都不行。 怎么偏偏是现在声音失灵了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双手合十,与宿傩之间的距离被术式瞬间压缩,她出现他面前反身翻腾踹出一脚,没有任何留手。 “?……呵。”宿傩双手格挡仍然被踹出去了,似乎没想到火力全开的她会变得如此棘手。“这个小鬼怎么样也没所谓吗?” “你根本无法一直操纵悠仁。”她睁着苍蓝的眼睛,把对方的一切都收进眼内。 她只要等宿傩被悠仁压下去,再使用治疗的反转术式就行了 “用性命来困我十分钟。”宿傩疯狂的大笑了。“真是暴殄天物啊……不,这才是正确的,尽管拖延我然后去死吧。” “啊,那就足够了。” 之后这个世界的最强,自然会想到方法解决。 毕竟他是如此的……聪明又强大,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更坚硬。 ——不。 ——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的内心却有道声音在说。 这一瞬间的动摇,使她变得有机可乘。 “要不,让你的这个想法也落空吧。”宿傩嘲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视野,变窄了啊?” 她回头一挡,巨大的冲击力落在挡击的手臂上。 两根骨头同时发出了悲鸣。 “■,开。” 宿傩手中冒出了极高温燃烧的火焰。 那是彷佛连火山都能燃烧融化的火,席卷了整个领域,把她的咒力都覆盖下去。 宿傩扬眉笑了,“刚才你确实用光咒力了,现在的也只是强行挤出来吧。” 所有咒力都用来勉强维持领域了。 她本人如同纸老虎一样。 “冒牌货,终究只是冒牌货而已。”宿傩一副兴致突然消退的样子。“让人连演戏的兴致都没有。” “……谁是冒牌货!” 第一次的,她这样嘶喊出来。 无下限·斥力。 她凝聚手中的咒力,用尽全力甩出术式。 “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用别人的术式,在说什么呢。”完全失去兴趣的宿傩冷淡下来,“捌。” 当充满诅咒的砍击落下的时候,她远不如自己想像的坦然。 【不要让那个理由消失。】夏油杰认真的声音在脑中浮现。 【如果我的世界有你的话,我的青春会更幸福一点吧。】五条悟轻浮的拥抱。 【总之,你算是做得很好啦。】家入硝子拍她肩头的触感还停留在身上。 【更纱老师,是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吗?】似乎能看到夏目担忧的目光。 【呜哇更纱——】菱垣吵闹地大哭的模样在眼前。 当这样的一幕幕跑过的时候,她突然安静的解除掉所有拟态。 …… 宿傩如同渔网般的密集砍击落下,在舞台上扬起巨大的烟尘。 ——得手了。 宿傩感觉到咒力的回馈反应,烟尘散去一看,却发现他砍开的却只是陈旧的棕色小熊。 它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棉花内馅翻了出来。 木偶剧场也在崩塌,小熊们一个接一个消失。 这到底是有没有得手——? 宿傩冷静的察看着。 “你说得对,我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用自己的术式。” 式守更纱的声音传出来。 她平静地站在崩溃的舞台中心,遥遥看着他,“很讽刺吧,我一直都希望找回自己,但是实际上,却不曾想过摆脱他的术式。” 因为感觉很安全。 在他的力量里,她能保护她重要的人。 她不会软弱的经历失去,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谁踩进地底。 “甚至得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能使用六眼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 “我作为咒术师,到底还剩下多少价值呢?” 式守更纱的最强,从来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术式上。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说,“我对自己的术式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连一眼都不曾多看。” 所以被迫到绝境的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舒适圈里待了多久。 不想死。 不想被这种人嘲笑着,以替身的身分死去。 在被五条先生认同的时候……不,更早,就在她在那个月台倒下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的—— 她撤下了身上所剩无几的咒力。 “哼,自寻死路吗。”宿傩大笑着,斩击与火焰包围了她。 “……不,我终于明白了。”她抬起头,双眼变回了暖棕色。 属于她真正的术式。 第68章 (68) 领域崩塌后,站在她面前的是蓝眼的白色小熊。 ——代表着“无下限”与“六眼”的小熊。 她的剧团的小统领。 所有小熊都在消失,与她擦身而过。 唯独白色小熊经过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小腿,就那样安静地抬头看她。 说起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很叛逆,而且还很有自己的想法,总是精力旺盛地到处捣蛋的样子。 明明都是她的咒力造出来的,只有它有点不一样。 “你……”她愣了一下。 突然一些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记忆涌入脑中。 那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白发少年,他开朗又桀骜不驯,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古老家族中被宠爱着长大。 然后直到某次任务死亡。 死亡后的他前往彼岸,却又在某天被呼唤到现世。 他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醒过来,自信满满的自称着英雄,为她把强敌击退后,轻快又潚洒的对她留下了一句“加油哦”。 不带鄙夷,不带偏见。 ——原来那句话真实存在过,不是她的错觉。 “你一直担心着我吧,所以才会这样跟在我的身边。”她蹲下来向白色小熊打开双手。 大概……是书上说的“思念残留”吧? 一旦咒术师的灵魂曾经停留在现世,就会留下强烈的痕迹。 不经不觉,它也陪伴她十年了。 白色小熊罕见的没有搞怪也没有飞踢,只是静静地走进她的双臂间。 “要深寻到自己真正的术式,真的好困难啊。” 她一直以来,都依赖着它。“但是不用担心,我已经可以自己走下去了。” 她低声地说,把它拥抱在怀里。“谢谢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依赖六眼了。 ——因为想要活下去。 ——因为约定好了,还要一起到处玩。 她会真正的试着成为自己。 白色小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像是有点不舍。 然后它慢慢化为光点,消失在她的怀里。 …… …… 她睁开眼睛,身上的咒力截然不同了。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砍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它们落到身上。 “术式顺转,虚质转化。” 她的能力,是改变虚质。 改变灵魂、咒灵、咒力的本质与形态。 ——把自己的咒力变成别人的咒力。 ——把诅咒变成自己的咒力。 拟态是透过转化自己的虚质,而让自己像泥捏人一样改变。 那只是她的术式的其中一种用法而已。 本该把她劈成无数段的咒力,被她转化吸收进去了。“我说过了吧,你再努力都只是为我提供咒力而已。” 宿傩一看就知道她有哪里不同了。 “嗬,这家伙……居然蜕变了。”他笑得表情都扭曲起来,“就像千年前那些碍眼的家伙们一样。” “谁管千年前都有什么人啊。”式守更纱喃喃自语,上前跟他缠斗起来。 四周的一切都能被她吸收成咒力。 ——被咒力强化的身体好轻,彷佛无所不能一样的爽快。 她攥起拳头,一下揍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宿傩用来保护自己的咒力,被她转化成她的咒力。 而咒力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主人的。 她的拳头毫无阻挠地落到他的脸上—— 这么多年来使用六眼,在脑中计 算咒力流动的能力,成为了她最大的武器。 这次轮到宿傩飞出去了。 尽管他很快就稳住了身体,用极其可怕的恶劣目光看着她。 “如此的不敬,你值得最痛苦的死法。” “如果做得到,你早就做了。”她看着自己的拳头说。“你用着悠仁的身体,果然还是有点碍眼啊。” “碍眼的人是你,女人!”两面宿傩嘶喊着再次合手,疯狂的咒力涌出来,“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现在的话,应该做得到吧。 她根本不需要拟态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最强。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平静地说,像是祈愿一样闭上眼睛。“领域展开……迷途终点。” 纯粹的,只属于她的领域。 她的咒力像潮水一样散发开来。 那是一片雪白的空间。 所有具有咒力的存在,都会被转化为她的力量。 伏魔御厨子里面的一切黑暗血腥与骸骨,都一点点被这片雪白侵蚀、覆盖——消失殆尽。 然后轮到两面宿傩被这片光芒侵蚀。 他本来就是仗仰着手指里封存的大量咒力残留下来的。 “可恶啊——!!!”宿傩嘶声捏住她的脖子。 然而那样隔着厚厚的咒力,他根本伤不了她。 她看着他扭曲地发出诅咒的嘶吼,渐渐在一片空白中消失。 …… 虎杖悠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谁的膝上。 “……更、更纱……小姐……?”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嗯,醒来了吗。”她低头微笑着。 虎杖悠仁睡梦初醒的眨眼睛。 总觉得更纱小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缠绕在她身上的咒力带着一种把人吸进去的错觉…… 他连忙甩了甩头回神过来。 “罪歌呢?宿傩呢?”他立刻跳起来左右打量,惊喜又愣愣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咦?宿傩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灵魂还在哦,就是短时间内都不能出来作恶了。”她伸手抚摸少年的头顶。 他的眼睛里带着活泼的笑意。 是属于年轻人的光芒。 虎杖悠仁爽朗地笑着,搔着脑袋说,“噢,谢谢你更纱小姐,让你费心了。” “成年人保护小孩子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啦。”她站起来说。 虎杖悠仁新奇的看着她,“更纱小姐,你好像多了点什么……” 自信?自我?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变化,好像某部分的她变得完整了。 “是吗。”她还是那样笑着,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现在要去涉谷看一趟了,能拜托你们去找出罪歌母体的持有者吗?” “真、真的可以吗?”虎杖悠仁侧头看她。 他们之前不是被排除出任务吗? “没事的,如果你们被控制了,我也会把你们拉回来的。”她这样说道,示意他看向后面。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在不远处对他招手。 “那我出发啦!”虎杖悠仁笑得欢快。 “一路小心。”她笑了。 * 涉谷站,地下五层。 先是设下把无数普通人困在站内的结界,进到里面才发现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诅咒师和咒灵,借着无辜人群的掩蔽挑衅吠叫。 先是一整车满满的改造人进入现场大开杀戒。 上层有他们的同伙,不断把更多普通人丢进来送死。 五条悟开启了0.2秒的领域,在这极其有限的领域威力下,用极限的速度 优先把上千的改造人清理干净。 然后事情开始急转直下。 一个小小的正方体掉到他身后的地上。 “开·门。” 狱门彊。 人只要在范围四米内,脑内时间过了一分钟就能把人封印。 “哟,悟。”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五条悟罕见的愣住了。 不是更纱拟态的,也不是平行世界的夏油杰。 而是他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去年被他亲手杀死、尸体又被偷了的友人。 五条悟不是一个会回望过去的人,也不是会后悔的人。 但是偶尔看到她与平行世界的夏油杰快乐的样子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思考起自己青春的遗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如果当时再坚决一点。 如果他的世界有她在的话。 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下一刻,狱门彊把五条悟死死锁住了。 ——被算计了。 连这样的念头都被利用的时候……打从心底的火大起来了。 偏偏身体被咒物锁得死死的,完全感觉不到咒力,也使不上力气。 羂索拉开头上的线,露出里面诡异的大脑。“就是这种术式哦,能使用尸体的术式。” “别高兴得太早,你忘了谁还在吗?”五条悟咬牙笑了,“除了我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最强呢。” “很遗憾,她大概已经不在了。”羂索从容地微笑。“她会在那里为了被罪歌控制的普通人开启领域,然后被宿傩杀死。” “哈?你在小看她吗?”五条悟抬起下巴说。 “当然不是,你也很清楚才对。她要探入自己真正的术式,只能真正放弃六眼,破除天生的束缚。” “正是因为知道她很强,才设下这种局哦。” 她用六眼越是用得熟练,在危机中就越是不可能放弃。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那种家伙,大概会选择牺牲自己吧。” 羂索微笑看着深深皱起眉头的五条悟。 …… “抱歉了。” “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樱川六花在暗处看着一切。 本来五条悟被封印的机率只有一半到七成左右。 但只要樱川六花使用自己的能力,在众多的未来线中,抓住“五条悟被封印”的未来。 战局就会一直倒向羂索那边。 这是无法抵抗的因果律武器。 ——所以羂索才会在涉谷设下这样的必死局,抽出战力去池袋。 “为了我,只能请你去睡了……”樱川六花喃喃自语。 “哎,这可不行呢。” 然而,年轻女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谁? 这里很隐蔽,还被羂索派了许多人重重守备,不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的闯进来。 樱川六花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可是后颈却传来一股钝痛,被对方的手刀打昏迷的前一秒,只看到长长的棕发晃进视野里。 “最强睡了,谁去加班啊。”那个人这样笑着说。 她走向羂索与五条悟所在的地方。 那个地方,五条悟被诡异的肉类咒具束缚着。 呜哇,五条先生的狼狈模样真罕见耶。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其实她也想多看两眼来着。 式守更纱充满私心的想着。 但看眼前的情况,其实她大概也差不多猜到他为什么中招了——他也真是各种的艰难啊。 羂索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什 么“灵魂□□谁先谁后”的话题, “又脏又丑的,要关就快点。”五条悟做出夸张作呕的表情。 既然已成定局,他可不想让别人多看他狼狈的样子。 他毫无表情的等着狱门彊的关闭与黑暗。 然而,有谁挡在他的身前。 那是熟悉的纤细身材,还有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说啊,你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他了。”她向羂索说道。 就那样背对着他,就像牢牢的守护一样。“踩着别人的痛处穷追猛打,你很不受欢迎吧。” “你居然……”羂索的神情变了。 “英雄登场~” “大吃一惊了吗?” 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回头的笑容像刺破乌云的阳光一样。 “来救你啦,悟。” 第69章 (69) ——是她。 八原的傍晚看到的,就一直想要拥有的人。 明明背影看上去非常娇小,却比任何人都要可靠。 “看来最强也需要被救嘛。”她这样回头调侃着笑的时候,六眼像看到什么刺眼的光芒而眯起。 有什么在失控。 这一刻激烈鼓动的心脏声音,吵得连理性都无法再压下了。 啊—— 这也太犯规了。 五条悟笑了两声,说不上是凝重还是如释重负。 “你迟到了欸,更纱——” 他这样开玩笑说。“要救人就早点来嘛,人家好害怕哦。” 明明用着尽可能轻松与从容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黏腻的意味。 “我说你啊……”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无奈与怜爱,就像察觉到笑容下的委屈。 也许人的心情就是会不由自主地透露出来吧。 好温暖。 明明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机。 但一直克制着的想法,却如同蔓藤花开似的无法抑制地遍野生长。 这个可恶的家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低头在狱门彊灌注自己的咒力,让他身上的钳制一下子溃散松开。 然后他重新站直起来。 式守更纱看向事败毫不犹豫地撤退的羂索。 刚想抬手,似乎才想起应该询问他,“……姑且问一下,你想要我帮你,还是自己亲自复仇?” 五条悟看向她细微的表情。 欸,看来刚才被算计跟宿傩打架,她也憋着一口气呢。 “虽然我觉得你肯定会想自己来。但如果你觉得太难过的话,就由我来动手。”她的语气像是对待幼儿一样轻。 “你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不需要再次沾上挚友的血也可以。 她的眼神在说这句话。 啊啊。 这下完了。 明明是最强,却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呵护。 ……实在是太犯规了。 五条悟笑了,看起来毫无异状。 “哈,不好意思喽,这是我要打的架——”他往前走着说。 “得亲自报复偷了杰的尸体的家伙呢。” 五条悟按下她的肩头,手心传来带着暖热的触感。“这次一定要好好做个了结。” 她身上的制服破破烂烂,浸透了仍然湿润温热的血液。 很明显刚才的战斗一点都不轻松。 他不打算让她继续耗损下去。 “在这里等我回来哦~”他重新挂上轻快的声音,留下一句就起身去追敌人。 “待会我要补充很充足的能量。” …… ……能量? 这是什么意思? 式守更纱百思不解。 但原地待机倒是能听明白。 五条悟那边跟羂索打得翻天覆地,巨响不时传来。 要是把车站打塌了,肯定会出现很多伤亡吧。 所以当之务急的是,她待在这边护着人群,然后在恰当的时候交给辅助监督去疏导。 她没好气的喃喃自语。“真是使唤人起来毫不客气啊,这家伙。” 幸好,她下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一遍棘手的敌人了。 上层的咒灵交给外面的咒术师们处理也没问题。 他们越打越远,沿途都传来轰炸似的声音。 “啊,七海先生。” 她看到可靠的金发一级咒术师下来了。“你来得刚好。” “有什 么我能帮忙的吗?”七海托了一下护目镜。 “如果上层有大规模落石的话,就拜托你注意一下了。” 他的“瓦落瓦落”术法很适合处理那种情况。 五条悟不让她动手也许是对的。 尽管真要战斗肯定没有问题,但她确实感觉到深处涌出来的疲惫。 她忍耐着想靠在墙壁坐下的冲动。 而且舍弃了六眼和无下限之后,她好像彻底的向着咒力操纵那边进化了,物理攻击和体术大概都不会太如意。 她的新能力,之后再探索一下吧。 “这次也很多伤亡啊……”七海喃喃自语。 “对呢……但是,我们都尽力了。”她看向上面说。“往好的方向想,高专的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到处都是大战后的残骸。 城市的大车站被毁成这个样子,诅咒的存在还暴露给大众知道了,恐怕后续的处理麻烦得很吧。 而且大量人群的恐惧聚集起来,咒灵的数量肯定还会激增。 完全能预见到伊地知的头会有多秃了。 她有些同情的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的轰鸣停下来了,胜负已经分出。 她正警戒着羂索胜出的可能性的时候,有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面前了。 五条悟重新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的身上带着大片的血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更纱……” “嗯?” 她一回应,突然被拥进一个带着血腥气味的怀抱。 他抱得很紧,也没有说话。 明明黑色的眼罩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但露出来的透亮蓝眸仍然令人看不出情绪。 她安静地让他抱了一会,“打赢了?” “……当然哦,也不看看你问的是谁。”他抱怨似的说,埋进她肩颈而发出的声音很模糊,但说出口的话还是一样的臭屁。 ——这次、是真正的跟过去告别了吧。 她学着他安慰她时的动作。 静静地伸手轻轻抱回去,拍着他的背部。 这大个子很轻微的颤了一下,那幅度克制到……如果没有集中注意力0.1秒都会错过的程度。 “我先上去了。”七海把鼻梁上的护目镜戴紧了一点,“你们慢慢。” “嗯,我们一会就上来了。”她拍拍罕见的完全不打算抬头的家伙。 …………啊。 她说完才感觉到不对劲,莫名的想要辩解,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卿卿我我是没关系,但是两位注意一下时间。”七海只是成熟地留下一句,就大步走远离开了。 “!?”连她想喊出“并没有卿卿我我!”都没机会。 这位前社畜甚至贴心地把其他辅助监督都赶上去了,用着那独特的沧桑又柔和的语调,“我们先上去吧,五条先和式守小姐还在忙。” ……七海先生啊! 她有些原地抓狂,这种惹人误会的说法是什么啊! 本来还在探头的伊地知都惊恐地一秒“是!”的站直了,双腿动得比车轮还快,生怕有什么怪兽追赶他似的。 而把她紧紧抱住的五条先生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 ……不,仔细想想,还不如说以他的厚脸皮有反应才怪! “那、那么,我也……”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 “更纱,你不准走掉哦。”五条悟却抱紧了一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式守更纱愣了一下。 她想到很多年前这样抱住另一个人的自己。 “好吧,我就在这里。” 就像安抚小朋友似的,她仰头笑着补上了一句,“哪里都不去。” …… …… 但几分钟后,她开始有点透不过气。 他实在是抱得太紧了,连一丝起伏呼吸的空间都没有。 她的肋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都被勒得快要移位了。 简直跟杰不相上下。 如果说这挚友两人有什么共通点的话,肯定就是抱人力气都很大。她开始感觉到缺氧的想道。 但是推开一个如此难过的人又很不人道。 啊,人多久不呼吸会死掉来着……要不就按照那个界限推开他吧? 她内心严肃的思考起生物学的问题。 这个时候,他松开手换了一个姿势。 然后变成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手肘压在她的肩头,连双腿都缠在她的腰部。 “……好重!”她前后晃了两步才站稳。 一米九的成年人重量整个压上来,完全就是赖在人身上的姿态了,半点起来的意欲都没有。 她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悟,你要这样出去吗?” “……不行?”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 他这么拖长声音说。 “倒、倒也不是不行……” 她作为一个能轻松打穿水泥墙的咒术师,背上一个人的体重实在不算什么,顶多活动有点不方便。 她忍不住吐槽道,“就是有点像树熊缠在人的身上似的。” “就是这棵树是有点矮。”他嘟哝着说。 “……摔你下去哦?”她威胁道。 “才不要。” 他顿时缠得更紧了。 喂,这家伙是怎么了,也变得太爱撒娇了吧? ……不过算了,看在他这么低落的份上。 “行吧,只要你不嫌丢人的话。”她无奈的说,认命的背着一米九的大个子走起来。 实话说,这个样子怪得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但愿她作为背人的那个,不要一起风评被害就好。 虽然早就清楚两人间的体格差距,但真的把人背上去才感觉到……他真的好巨型。 她觉得自己像抬着面包屑的蚂蚁一样。 “我说啊,这个姿势你真的舒服吗?”她忍不住问。 她现在就是勉强让他的体重挂在身上,应该颇有点硌人吧。 他居然还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不舒服啊,就像被牙签挑起的苹果一样……唔,还凑合吧。” “喂,你再说我真的要把你摔下去了。”这家伙还挑挑剔剔上了! 可恶啊…… 怎么她喝了那么多牛奶都不长个子啊! 她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明明是你先开口问的。” 五条悟这家伙一边理所当然的把人当交通工具,还要一边问着,“其他人怎样了?” “都安全哦。”她说起正事,走上了停止运作的电梯,“池袋那边悠仁他们去找罪歌之母了,大概能顺利完成的。” 五条悟认同的说道,“那可是我们的学生哦,肯定能相信他们的能力啦。” 他的说话方式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语气要更轻一点,让人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啊,对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出来按下自拍。 ——咔嚓。 最强耸拉着表情趴她背上的照片,就这样成功的被拍下来。 “……我现在可没心情比v哦?”五条悟嘀咕道。 “不要紧,这个表情更有纪念价值。” 她看著有点滑稽的合照,按熄了手机笑了。“高兴一点嘛,你可是为挚友讨回公道了啊。” 虽然亲自下手肯定很难受,但让他的尸体不再受人摆布。 ——绝对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 五条悟安静了一下,义正严词地说。“你变坏了,更纱。” “请问是谁带坏的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上到地面的时候,看到一片狼藉和站在旁边闲聊的二年生,乙骨不在,真希、熊猫、狗卷——全部都平安无事。 “哟大家,都做得很好嘛。”五条悟顿时欢快地上前表扬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背上跳下来了。 正在步履自如地耍着宝,“怎样怎样?今次大家的户外实习体验还可以吗?” “……这家伙,居然把这种超大型事件说成户外实习了。”禅院真希吐槽道。 “嘛,毕竟是悟,多少也习惯了。”熊猫搔着耳朵说。 二年级们都纷纷上前。 “悟,你刚才都到哪里去了?” “明明好像听到你被封印了,误报吗?” “鲑鱼鲑鱼!” 五条悟摆出一脸“这算什么大事”的样子说,“哎呀,你们的greatteacher五条老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谁封印啊~又不是比克魔王——” 式守更纱看他自夸的模样就很想戳他。 这家伙嘴硬什么呢,明明差一步就被关进去了。 而且刚才还是一副难过脆弱的沉默模样—— 呃,虽然这两个形容词放在五条悟身上有点微妙,但他确实就是散发出那种气息。 现在却摆出一副谈笑自若的姿态。 果然在学生们面前很爱面子吗。 她活动了一下肩头笑了,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那么刚才拍的照片,大概能在某些地方派上用场吧—— 第70章 (70) 大战过后, 最棘手的就是事情闹得太大。 上头对于这次事件议论纷纷。 首先就是惯例的责备咒术师们的失职,也不管事情压根就是不受控制的程度。 然后是后续处理。 听说有人在议论要不要集中处理所有目击者,甚至还出现过用结界把东京整个封印起来的提案。 不过那些都丢给了五条悟去头痛了。 经过他和辅助监督们的努力工作, 最后用煤气泄漏加恐怖袭击两重理由,姑且算是蒙混过去了。 不过, 2h的深夜板偶尔仍然流传着[万圣节有怪物出没涉谷]的都巿传说。 “更~纱~” 五条悟轻快地呼唤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涉谷那天开始就黏人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最狼狈的时候都被看过了,就放下了些许距离感。 式守更纱还在戳着手机,听到呼唤就抬起头。 “你在跟谁说话?”五条悟很有八卦精神的凑过来。 她不用回头都感觉到肩头传来重量…… 他还真喜欢一手绕挂在她的肩上的动作啊。 “没、没什么。” “欸——不能让我看的?” “倒也没有。”她稍微放下手机,抬头说,“就是杰发信息过来, 我们出门这么久, 他有点担心了。” 这不是怕戳他伤口嘛。她有些无奈的想道。 但五条悟不愧是高专粗神经第一名,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想,只是从鼻子被发出了声音。 “……切。” 他的脸上带上了一点不屑和不爽。 这是什么反应? 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搞不清楚他了。 “那个‘们’是多余的。”五条悟几乎贴在她的脸颊上笑着说,“他担心的只有你,还有你被我抢走哦。” ……耳、耳朵好痒。 她不自在的在他怀里直了直腰。 “做个任务是能抢什么啊。”她嘀咕着说。而且她是她自己的好吗, 怎会被谁抢走。 “谁知道呢。”他暧昧不明地说道。 欸,这人在打什么谜语啊。 她一边走着,低头看起夏油杰传过来的信息说, “还有就是, 现在他能自由活动了。” 之前一直都顾虑, 不能让夏油杰碰上平行世界的“自己”而烟灭,就让他待在地下室。 现在危机解除,自然也不能一直住那种地方了。 [不准叫眯眯眼:但是这个世界的我的立场似乎有点微妙] [不准叫眯眯眼:也造不了自己的身分] [不准叫眯眯眼:真头痛] [不准叫眯眯眼:大概短时间内都找不到住处吧。] 啊, 这也是啊。 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她不同,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是“诅咒师”加“死亡”的双重不利状态。 这确实有点棘手。 她想到自己租下的户建还有好几个空房间。 [上辈子过劳死:那来我家不就好了。] [不准叫眯眯眼:真的可以吗?] [不准叫眯眯眼:会不会太阻碍你休息了?] 更纱莫名的看着手机上的客套用词。 真是的, 都十年关系了。 以前给她挡刀也没见他犹豫过,他是在瞎客气什么啊? [上辈子过劳死:当然啊。] [上辈子过劳死:小花花jpg] …… 式守更纱转述道,“反正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就跟杰说可以 住在我的地方了……啊啊五条先生不要勒这么紧,要窒息了!” 本来松松地绕着她脖子的手臂突然收紧了。 如果不是五条悟还是一脸笑容,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心情恶劣的行为。 “你叫我什么?”他的语尾上挑。 “……呃、悟。”因为口误了太多遍,“刚才只是叫顺口了而已”的辩解顿时就有点说不出口。 “其实,那个……”她搔了一下脸颊。 五条悟仰起下巴,拍手笑道,“是。惩罚游戏预定——” “哇啊不带这样的!” …… 他们回到高专的时候,夏油杰已经站在廊下等待了。 他笑得如沐春风——这不太常见,虽然他很常用温和的假笑去敷衍人,但很少打从心底笑出来。 “杰——”她高兴地走上前。“等很久了?” “没有很久。”夏油杰低头微笑道,“我这样进门跟你一起住,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不会啊,不如说有你在还挺安心的。” 至少他会的料理比她多很多,还会宽容地让她蹭饭。 五条悟从背后挂在她身上。“不公平!我——也——要——去——” “欸,为什么?”她疑惑的问。 “因为我被东京三位数的家赶出来了。”他懒洋洋地用她的话。 “少胡扯,他们才不会把家主赶出家门啊。”她无奈的说。 “悟,你别给她添麻烦。”夏油杰假笑着把五条悟从她身上扯开,但他纹丝不动。 “欸——我才不管哦。”五条悟笑着把她攥得更紧了,“我就要麻烦更纱。” “……喂,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她忍不住吐槽这人的厚脸皮。 “要不然杰你就住在高专里嘛,反正宿舍的空房间多的是。” 五条悟拖长声音说,“你也来帮忙吧,能让更纱轻松一点哦。” 式守更纱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来了来了,五条悟式挖人。 但是难得离开了原来的咒术界,她也多少成熟了,总觉得不想让杰用那么辛苦的术式啊。 她用眼神示意五条悟说,“我倒是没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也有悟了,不要……”不要把杰拖下水啊! “我做。” 夏油杰一秒回答道。 “啊?”她傻眼了。 “只要是能让你背上的负担轻一点。”夏油杰温和地说,抚上她的脸颊,“当然跟你住在一起,能让我更好的照顾你。” 她突然就感动了。 啊啊,杰的性格真是太好了。 除了偶尔会莫名其妙出现一点黑泥眼神,简直天使! “……啧。”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咂舌。 ……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带着两个家伙回家了。 啊。感觉就像东京版的起司和菱垣一样。 她把两人放进家里时,很缺德的想道。 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 虽说以一般的标准来说是挺大的,因为她住了很多年五条家,不太能适应狭窄的环境。 但要说很值得居住……好像也没有。 就是很普通的四居室户建而已。 五条悟那家伙很自来熟的跑去拿巧克力了。 “这边是厨房。那间是浴室,客厅外面是花园……”她带着夏油杰到处看了一圈,发现轻小说的稿子又被她顺手搁在桌上了。 ……噫! 绝对不能被杰发现,她把他写成傲娇黑发女主角了! “啊,我、我收拾一下!”她连忙把夏油杰推 出客厅,心虚又恳切的笑着。“杰,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夏油杰柔和地笑了笑,“嗯,你慢慢收拾。” ……咦? 意外的好说话。 她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捡起纸张。 目前写到勇者一行人进入了名为“镜像之城”的迷宫。 这个迷宫包含了世界一切的投影,他们在里面遇到了白发蓝眼的原勇者少女,她的人气也很高,谁是女主都还没有分出来……但是! 果然把经历写成小说太令人羞耻了—— 然后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夏油杰本来还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看着压根没跟着到处走的五条悟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欸。什么?”五条悟事不关己的问。 看到夏油杰眯着眼睛算不上友善的眼神,他的语气飞扬,“在问我为什么知道巧克力放在哪里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来过了嘛。”他得意洋洋地说,“而且是两遍呢。” “悟,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夏油杰的表面平静,“在池袋和涉谷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还没有这么强烈的个人主张。 但是现在…… 五条悟插着口袋松散地笑着,“没什么~只是意识到,我果然很想要那家伙啊——什么的。” 尝过一遍可以依赖他人的滋味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跟变成最强无比舒畅的、游走在云端似的感觉不同。 那更像是一种落在柔软的床铺里的安心感。 所有体重被能信赖的存在承托、浑身上下都深深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然后不自觉地、再次寻求那种美好的体验。 回神过来的时候,又把她抱进怀里了。 “悟,怎么了?”她无奈地仰头看他。 悟。很好听嘛。 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发音。 ——总之,软泡硬磨让她改变称呼是做对了。 不然这种姿势被叫“五条先生”也太令人扫兴了。 “悟,不要整天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了。”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说。 “哈?” “你嫉妒吗?杰。” 五条悟装模作样的笑道,“我才不要被追到另一个世界的家伙说。” 式守更纱一抬头,就看到这两个成年男人站着一臂的距离,并且摆出了算不上友善的态度。 ……这又是怎么了? 一想到这两个人能一言不合打起来,她完全不想看到自家被打塌的场面,连忙抬头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我最近的术式用法改变了,能帮我熟悉一下它吗?” “可以哦~” “当然。” 两人同时回答,然后又对视了一眼。 五条悟从背后抱人的力气大了一点,勾着唇角说,“我是最强哦?我作为对练的对象更好吧。” 夏油杰睁开眼睛,“真会大言不惭啊,十年过去谁是最强还两说。” “她长年用的都是我的术式欸,由我来观察怎么想都比较合理吧。” “不,当然应该是长年了解她习惯的人来。” 这两人说句话就靠前一步。 不要再向前了! 她前后为男,感觉像被两道墙牢牢夹扁在中间似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啊?”她不得不喊出声。 顿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她的身上。 两人从上而下的注视充满了压迫力。 她莫名吞了一下口水,干巴巴的说,“不、我是说,你们慢慢聊,我就先……” 她想溜掉,但两边的手腕都被大手同时抓住了——紧紧的,之后绝对能留下一圈痕迹的那种力度。 “你留在这里。” “不,你留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这是在表现默契吗? 可恶,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有共识啊! “你们吵架也不一定要我在场吧……”她叫冤道,开始思考起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过就是对练的场合而已,有必要这样吗两位! 两道嗓音叠在一起在头上响起。 “我和他,你选谁?” ……救命! 第71章 (71) 最后让这两个幼稚的男人用猜拳决定了。 结果两人在使出各种超越人类视觉极限的残影出剪包拳后, 都完全分不出胜负—— 式守更纱看他们猜个拳都要猜到天黑了,无奈地劝阻道,“算了,我还是去找七海吧。” 反正就是新术式试一下手而已。 要是七海有空的话, 他搞不好能给出更可靠的反馈。 “什么?” “什么?” 莫名其妙的默契又来了。 所以说, 这不合的两人反应为什么这么同步啊。 “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夏油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迟迟都决定不了嘛。”她吐槽道。 不是, 她就找个人对练而已,怎么被他说得像出……啊呸, 她连对象都还没有。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了一眼。 那一刻似乎达成了什么她看不懂的默契。 五条悟想了一下, 突然没所谓的笑了。“不过是陪练而已,两人一起上也没什么吧。” ……哈、哈? 她傻眼的看着他,这是哪来的结论。 她忍不住说,“不是, 那根本就不是练习了吧!”是单方面的血虐欸! “嗯,我发现了, 更纱你似乎是在困境中突破进步的类型。” 夏油杰也微笑道。“这样应该对你掌握新的力量更有帮助。” 她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 他、他他他们到底有多想揍她一顿啊。 先不说五条悟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了,怎么夏油杰也跟着来……难道是上次还没有气消吗? 看起来也不像啊! 她硬着头皮说, “不、不了, 我还是自己摸索……欸!” 五条悟愉快地揪起她的后衣领,浮到空中, “现在就去道场吧……啊, 那里有点小欸, 干脆去后山打架好了。” ……这个人说了打架了吧?他绝对说了! 虽、虽然她也很想试试自己的新能力啦——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还满有吸引力的, 但这方法多少有点离谱吧! 她在路上思索着自己的术式的用法。 目前咒力转化和吸收是用得最熟练的。 但是光是那样的话, 是不可能敌得过两人的。 如果能操纵得再精细一点的话, 能不能从术式结构上侵蚀—— 因为思考得太入神,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专森林的上方。 “哟,来开始吧!”五条悟愉快的说。 他手一松,她就从高空掉下去了。 “啊啊啊啊——”这混蛋完全没有打算预警一下。 不远处是坐着飞翔咒灵的夏油杰。 他微微一笑,完全没打算捞人,并且同时放出了五只一级咒灵攻上来。 ……啊。 这两人果然跟她有仇是吧? 式守更纱面无表情地自由落体。 在空中难以闪避的情况下,只能正面反击了。 【术式顺转,虚质转化】 被她碰到的咒灵们发出怪异的尖啸,身体被转化为她的咒力,一秒钟被腐蚀得不成形 ……有点慢啊。 “欸,有点慢吧。”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可怕的风声传来。 她一瞬间回想起了八原打的那架。 五条悟那快得只能靠反射神经应对的攻击—— 她调动所有反应翻身格挡,碰撞的躯体发出闷响,但骨头没断……好吧,不愧是陪练专家,分寸 控制得恰到好处的。 看来他说自己跟学生只是随便练练—— 就是跟所谓的学霸说自己没温习一样。她在内心吐槽。 “更纱,分心会吃到苦头哦~”他调笑的嗓音传来,巨大的斥力传到腹上—— 呜哇!她飞了起来。 不再拟态后,才真正体会到无下限是怎样作弊一样的能力。 然后身后出现了夏油杰。 “看这边啊。”他笑了一下,发出了咒力漩涡——从咒灵身上提取出来,连无下限都难以抵挡的超高密度咒力。 她在最后一刻偏身闪避。 咒力轰中了森林的某处,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波未平,后方传来巨大的咒力波动。 五条悟合上双掌,他的苍蓝眼睛闪烁着光芒。 “术式顺转,苍。” 【术式顺转,虚质转化】 她直直的站在他的射程上,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发动了术式。 大半个“苍”瞬间消失,化为她的咒力。 剩下的部分蹍平了大片的树林。 “还给你哦——悟。”式守更纱在一片轰隆作响的声音中,手中凝聚出同样威力的“苍”,原封不动地反还过去……被无下限挡住了,化成散开的力量把地面轰得坑坑洼洼。 ……唔。 然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慢慢停下来了。 他们打了半天,连气都没有喘一口。 ——但高专的山林快要受不住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先停下来问道,“更纱,你那时是怎么干掉宿傩的?” “欸?”她回想着说,“那个时候有点生气了,想杀了他……所以就干掉了。” “你对我们都太松散了欸。”五条悟嘀咕着说,“搞了半天,原来得找个你讨厌的家伙来啊。” “你们不也完全没有用力的感觉嘛。”她忍不住说。 “对象是你欸,能认真起来才怪吧。” “这是什么意思,在说我很弱吗?” “不是!不是啦——” …… 三人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 “老——师——” “你们在干什么?” 虎杖悠仁挥着手跑过来,瞪目结舌的看着被破坏得东歪西倒的树林。“这是敌人来了吗?” 他身后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还有略显不好意思的吉野顺平。他自从被救回来后,跟一年生们亲近了很多。 五条老师嘟着嘴说,“没什么,只是在陪更纱练习而已。” “这不是完全没有手感嘛。”更纱小姐很无奈的甩了甩手说。 “就是,一点成果都没有。”另一边没有见过的黑发狐狸眼男人很认同的点头道。 “哈?谁让你们都太不认真了!”五条老师抽空回头吵了一句。 然后对学生们拍了一下手爽快的笑道,“嘛,就当是在玩吧~” 虎杖悠仁与其他学生的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看向被炸焦了的大半个山头……那·个是玩? “下次要试试低咒力战吗?” “好哦!” “这有对练的意义吗?” “杰,最没干劲的就是你!” …… “五条老师,是不是变得活泼了一点?”虎杖悠仁疑惑的问。 “他不是一直都那副样子吗?”钉崎野蔷薇随意的说。 “……也是哦。” 伏黑惠抬了一下眼说。“是有一点吧。” 那个人总是没个正经,但很少真的笑得那么畅快。 那个被说“很少笑得那么畅快”的白发男人,正在笑得一脸恶劣,“说起来,我跟更纱有个赌约呢。” “赌约?”她疑惑的问……那是什么来着。 “欸不是吧,你忘记了吗?”五条悟不可思议地反问,“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决胜负,谁输了就戴狗尾巴,学小狗叫。” 夏油杰的表情,一秒变了。 啊,是那个—— 式守更纱不怎么在意的说道,“那又怎样,我可不会输哦。” 五条悟突然很愉快地说,“所以来组队吧。” “才三人怎么组队啊……”她困惑的说,又反应过来。“啊、是二对一吗!” 那她就更不会输了。 她可是能跟杰一组啊,说什么呢悟这个笨蛋。 “更纱,我不能跟你组队。”夏油杰却沉默一会后摇了摇头说,站到五条悟那边。 “杰,你要站他那边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明是我的人?” 这两人明明才吵得不可开交,怎么现在又连同一阵线了。 “抱歉,我也想看更纱戴尾巴的样子。”夏油杰一脸歉意,却异常的坚定。 “哈,更纱,要是想直接认输也可以哦。”五条悟得意洋洋的说。 假如是一对一的话,他们任何一个都很难压制她。 但是刚才大概看得差不多了,虽然三人都放了海,但她确实没有到能一打二的程度。 “现在就下单吧——” 五条悟满意地翻出了手机,滑到d●通贩的页面。 很快就找到一大堆不同的尾巴。 “款式真多呢……” “啊,这个尾巴超可爱的。” “那个棕色的也不错,跟她的发色很贴合。” 这两个屑! 居然已经拿出手机网购了。 “不!准!下!单——”她气得跳脚,怎么就默认她戴了。“先说好,要是这次你们再围攻我,我就不玩了!” “……更纱,你很小孩子欸。”五条悟说。 “你来说吗!” 夏油杰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表情。 他思考了一会,然后用清润的语气开口——“啊,之前被更纱丢下,一个人在那个世界待了很久呢。”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明当初是被人留下来的,那个人却先离开了。” 她感觉中了一箭。 “没有你渡过了那么久的日子。” “独自一人,无论到哪里找你都找不到。” 夏油杰徐徐地说,坦承地笑道。“有点寂寞啊。” …… 他、他净会挑她的弱点来戳! 她非常控诉的看着他,感觉到良心刺痛了。 明明知道这狡猾的家伙肯定是为了玩弄她而说的。 她为难了半晌,在脑子下决定之前,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了,“……戴、戴就戴!” ……可恶啊。 在他要露出微笑的时候,她抢先说道,“先说好!这次之后就扯平了——之后不能再提这件事了。” “当然。”夏油杰微笑道。 “那下次再想理由不就好了。”五条悟没所谓的说。 ……这两个家伙就会欺负她。 她气得哼哼唧唧的,“所以尾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抓住五条悟的手腕拉下来,探头这两人在看什么。 刚好有广告跳出来,粉红色的……内置式尾巴。 “!!??” 式守更纱的大脑空白了一下,用不可描述的 目光看了看两人。 他们说的尾、尾巴……是这种东西吗?! “……啊。”五条悟罕见的停顿了。 “不是的、更纱……”夏油杰似乎想解释什么。 有、有变态啊——! 她内心尖叫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了以后,两人才回神过来。 “喂,你刚才怎么不解释啊。还是说……你本来就有那种打算?” 夏油杰一脸不善的点走了广告,下面是他们本来在看的绑带式萌系尾巴。 “哈?你不也是呆住了!”五条悟反击道。“少胡说,老子是童贞!才不会打算那种东西!” “悟,你高中的自称冒出来了。”夏油杰嫌弃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她肯定不会答应,真是白白浪费机会了。” “都怪你反应迟钝啊——怪浏海。” “悟,你这性格就等着过了三十岁当魔法师吧。” “少来,就你那反应肯定也是童贞!” 两个二十八岁童贞原地吵了起来,然后才想起应该追上去。 …… …… 式守更纱一口气跑到高专的花园。 连跟宿傩打起架来都没试过那么慌张。 那两个变态,虽然早就猜到他们捉弄人的程度肯定很夸张…… 但没想到那么离谱啊混蛋! “呼……”她喘了一口气。 总之,绝对不能戴上那种东西。 “更纱~”五条悟勾着笑容出来找她。 ……总觉得,那道听惯了声音变得很恐怖啊啊啊! “那个绝对别想!”她决定先声夺人。 “……哎,那只是刚好弹出来的广告而已,不会让你戴那种东西啦。”五条悟摆出轻快的表情说,但摸着脖子的动作显得不太自然。 “当然不能啊,笨蛋!”她羞恼地说。“在想什么呢!” “欸,那换一种吧——” “换一种也不行!” * 夏油杰准备追出去的时候,被手机上的信息吸引了。 [棉花糖之王:哟!] [棉花糖之王:还记得我吗?] 这个人是……! 他本来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平淡下来。 [不准叫眯眯眼:……] [不准叫眯眯眼:有什么事吗?] [棉花糖之王:喔?这个语气] [棉花糖之王:是不想收到我的消息吗?] 对面彷佛能感知到他的心情似的。 夏油杰默默捏紧了手机。 他既不打算承认,也不打算否定。 [不准叫眯眯眼:说话吧] [棉花糖之王:真冷淡啊] [棉花糖之王:明明是我把你送过来这个世界的] [棉花糖之王:啊不对,是平行世界的我(笑)] [不准叫眯眯眼:……] [棉花糖之王:好啦,我有话直说吧] [棉花糖之王:我是来告诉你的] [棉花糖之王:【时机到了】] ……时机。 白兰曾经笑眯眯地提过一句的事情。 夏油杰想起来了,因为“时机”的问题,让他在这个平行世界待一段时间,不要太急着回去—— 但当时他因为太急着找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的那句。 [棉花糖之王:如果让当时的她立刻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话] [棉花糖之王:她会战败] [棉花糖之王:毫无疑问的] [棉花糖之王:但她 现在,已经成长了不是吗] [不准叫眯眯眼:你说的时机] [不准叫眯眯眼:就是指她的术式获得成长吗] [棉花糖之王:bgo!] [棉花糖之王:真聪明呢。] [棉花糖之王:答对了,但可惜没有奖] [不准叫眯眯眼:你在算计她吗?] [棉花糖之王:欸?] [棉花糖之王:这需要算计吗?] 对面的语气很无辜。 [棉花糖之王:只要她知道原来的世界的羂索还在世] [棉花糖之王:她自己就会回去] [棉花糖之王:这种事你才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棉花糖之王:不然你不会到现在,都对她闭口不言] [棉花糖之王:嘴上说着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棉花糖之王:然而看不出来] [棉花糖之王:你也蛮心软的嘛~] 他……! 对面那副尽在掌握的态度。 夏油杰仰头看着四周的环境。 高专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被天元的结界包围着,算得上是鸟语花香,没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 [不准叫眯眯眼:你在监视我们吗?] [棉花糖之王:这种事情才不用监视啦] [棉花糖之王:如果她决心回去] [棉花糖之王:肯定会找到我嘛]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因为相处了十年,所以他很清楚—— 她虽然从来都不诉说自己的心情,但眼中对于那个世界的排斥,一直都没有消退过。 即使不知道那个世界在发生的事情,她都犹豫过要不要回去。 要是让她知道了…… [棉花糖之王:嘛,距离我这边的机器准备好还有一段时间] [棉花糖之王:你可以慢慢想] [棉花糖之王:要不要告诉她] [棉花糖之王:就看你啦] [棉花糖之王:咒——术——师] 第72章 (72) 夏油杰收起手机, 带着心事走出去。 他看到刚才还一脸惊恐地跑掉的式守更纱,正在跟五条悟坐在廊下,凑在一起看着什么。 “欸, 原来是绑在腰上的哦——” “就是说嘛, 这个看起来很软的样子啊。” “悟,你戴萨摩耶的尾巴嘛。” “是纯白色的欸,肯定很适合。” “怎么看都是哈士奇比较适合我吧。” “……原来你也有自觉啊。” 看到他走出来,两人都同时抬起头。 式守更纱笑起来, 她身边高大的蓝眼白发的男人也愉快地勾着唇。 夏油杰一瞬间有些恍惚。 ——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两个人。 “你们在聊什么?”夏油杰垂头问道。 “悟在说,反正我们这个万圣节过得那么糟, 要不要在高专里弄一个派对补上。”她笑着说。 “大战过后大家都放松一下,让学生们也来。” “学生时代的遗憾会一直残留吧。”五条悟笑着,摸起下巴说。“不过学生应该不会选动物系吧。” “他们穿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她绕起手哼哼唧唧的, “反正要是想看我戴尾巴, 你们两个都戴定了。” “欸欸——” “杰,你也参加……” 她说到一半,疑惑的看着夏油杰心不在焉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夏油杰露出一个笑容,“好哦。” 嗯? 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的。 “没事吧?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她站起来走到夏油杰面前,伸手探探他的额头。 夏油杰抓住她细细的手腕, 让自己的脸在她手心轻轻摩擦了两下。 不是。到底是谁比较像狗狗啦。 她无奈的想道。 “更纱,这家伙健康得很哦。”五条悟在背后面无表情地说。 “六眼保证?”她回头问。 “六眼保证。”他答得信誓旦旦。 那就是他心情不好了。 式守更纱思考着。 即使长大成人了,夏油杰偶尔还是会露出高专时期那种疲惫的眼神。这种时候只要被他抱, 让他休息一阵子,通常就会好起来。 “真狡猾, 我也心情不好哦。”五条悟歪歪斜斜的分腿坐着, 看着毫无反抗被夏油杰抱住的她, “——更~纱。” “五……悟, 你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她诚恳地回头说。 “……你差点又叫’五条先生’了是吧。” “你错觉啦,悟。”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腰部传来一股力气,一低头就看到白色的脑袋与困住她的双手…… “我说——”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说,“我们来做个交换好了,更纱戴尾巴的样子就只给我看,不给杰看。” 这个总想偷跑的混帐家伙—— 夏油杰的手收紧了,一下就订了杜宾的尾巴给自己,微笑着说,“真可惜,我加入了。” 唯独她被两人勒得有点透不过气。 “知道了、都快点放手啦……”她试图掰开腰上的手——她是什么被抢着抱的玩偶吗。 “欸为什么?——你都没有叫过杰放手吧。”五条悟轻浮的笑着,手上抵挡的力度却一点都不轻。 “好吧、我是说,你们都放手。”她挣动起来,“快点啦,成年人这样真的不好看……” “更纱,我以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脸皮太薄了?” “少来!我只是个正常人——” 式守更纱完 全搞不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热衷的腻在她身上。 这难道很好玩吗? “其实就是悟太黏人了吧。”夏油杰一脸中肯的说。 “哈?”五条悟不满的说,“先抱上去的人在说什么啊?” “这是战友的习惯。” “……真亏你能用一脸堂而皇之的表情说啊。” 五条悟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连眼罩都差点歪了一下。“这样也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式守更纱一脸莫名其妙。 她刚想点头的时候,顿时想起杰为了看她戴尾巴而倒戈过去,不满的对夏油杰哼道,“别看我啊,你跟悟才是战友吧。” “……啊。”闹别扭了。 夏油杰的表情僵硬了。 “活该。”五条悟一脸幸灾乐祸,“我是更纱的同伴哦。” “悟,最先提出来的就是你吧。”她瞪着他说,“你说要组队,就是预料了杰会倒戈不是吗。” 混帐,两个都是大混帐。 “欸,因为我超想看嘛——”五条悟能屈能伸,立刻用撒娇与哄诱混合的语气说,“更纱看起来肯定会很可爱啦。” “……哼。” 夏油杰语气平平地说,“悟,你问了多余的话呢。” “哈?明明之前人是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现在就剩下反效果了的哄吗?” “说回来,还不是因为你刚才的反应太慢了!” “悟,责怪别人可不好哦。” 眼见这两人又不消停,她一下子就头痛……啊,腰也被勒痛了,“喂,你们不要动不动就吵起来啊——”成年人的矜持呢? 这边两个完全没有大人样的家伙在吵架。 另一边的高专学生们在聊着涉谷和池袋的大战。 他们在找着罪歌的母体的时候,在交流会见过面的京都分校的人也来帮忙了。 东堂一个人就靠着过硬的体术,拖着大部分被罪歌控制的人。 虎杖悠仁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个东堂真是了不得啊,实力果然不是盖的——就是喜欢一上来就问人喜欢怎样的女性。” “我倒是没有被问到。”吉野顺平搔着脸颊说。 “……他也问我了。”伏黑惠蹲着说道。 “伏黑,你回答了什么?” “保有坚定不移的人性的人吧。” “像更纱小姐那样?” “……呃,可以这样说吧。” 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更有人性的家伙。 结果眼前的两个同期,一个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方是地狱啊”,另一个满眼都是“回头是岸”。 “不是……那个、伏黑,不是我们不看好你啊。”虎杖搔着后脑,试图委婉地说,“但你还是别掺合进去比较好。” “那可不是能全身而退的地狱啊。”钉崎野蔷薇用姆指指着后方。 那边两个成年人互瞪着已经快打起来了。 更纱小姐被夹在中间试图劝架,但似乎收效甚微—— “不是!我对更纱小姐才没有想法!”伏黑惠顿时反应过来,奋力地对两个同期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 “是是,大家——” 五条老师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了。 “哇啊!五条老师别吓人啊!”虎杖悠仁几乎跳起来。 “悠仁还得锻炼一下警觉性呢。”五条悟笑得欢快。 他清了清喉咙,竖起了食指,“咳唔……!大家,我们来个补上的halloween party啰,是大家都可以要糖果的tric k or treat日子噢!” 虎杖悠仁两眼放光,“好有趣!这是什么流行的节目吗?!” 钉崎野蔷薇没好气地说,“笨蛋啊你!这一看就是party啊party!” 万圣节那天确实糟透了。 不止是没有了假期,还得全员出动去应付大危机,弄得每个人都狼狈不堪的。 要是有个补上的派对确实是不错—— “哦哦!”虎杖悠仁一脸“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兴奋的笑起来,“我知道了,是像那天在街道上看到的人们一样吧!” “对,大家都spy起来!” “嗯嗯!然后是上传s吧!” “噢,悠仁很懂嘛,要拍很多——很多——照片呢!” “嗯嗯!” 那边说得兴高采烈。 五条悟胸有成竹的笑着,却频频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年轻女性。 “是私心吧?”钉崎野蔷薇回头说悄悄话。 “100是私心。”伏黑惠非常肯定地点头。 两人悄悄跟着看过去。 五条老师的私心对象—— 更纱小姐正在仰头说着什么,笑容看起来很柔和。 正在跟她聊得高兴的高大黑发男人,就是之前派出红狐救了他们三人的“夏油先生”,似乎是五条老师与更纱小姐的熟人。 那个人看起来性格很温和。 但跟他们的五条老师是竞争关系的样子。 “五条老师赢得了吗?” 对面看上去是很受女性欢迎的类型,成熟体贴,又带着一点引人探索的虚无笑容。 “不知道。”伏黑惠诚实地说。 “啊啊——没办法,谁让那家伙是我们的老师呢。”钉崎野蔷薇抓狂的搔自己的头发,然后语气正色起来,“帮一把吧。” “……同感。” “你们在说什么?”虎杖悠仁还在状况外。 钉崎野蔷薇嫌弃的“啧”了一声说,“跟笨蛋没有关系。” “啊?你刚刚说我是笨蛋了吧?”虎杖悠仁不服气地说,“肯定说了吧!” “笨蛋,过来啦——”钉崎野蔷薇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四人悄悄话起来。 “先这样……啊对对——总之你想办法拖住那个男人……” “欸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五条老师啊。” “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们要给他制造机会。” “不管怎样,用你的冲劲闯进去——” “我感觉,你们是不是想耍我啊……”虎杖悠仁忍不住吐槽道。 两个同期和善的微笑起来。 唯一似乎有良心的吉野顺平露出抱歉的笑容。 第73章 (73) 万圣节(补)派对的当天。 虽说大家都有任务在手上, 但因为比往年多了两个特级,居然也能在忙碌中挤出一丝时间了。 高专的灯柱被挂上南瓜和小旗子,大家都欢声笑语的装扮起来,看起来气氛好极了。 吸血鬼、狼人、女巫、木乃伊、僵尸…… 连向来认真的七海都把头发放下来, 换了一套深红色的西装跟戴上浅色领巾。 “哦, 娜娜明!”虎杖悠仁用力的挥手。 他今天扮成狼人, 手上套着软爪。 高专的一二年生都在, 还有其他的咒术师后辈到处闲晃着。 “那是在s穆斯卡吗?”真希把镰刀搁在肩上,她随便披了件长袍扮死神。 “大概……还挺像的。”熊猫点头说——他今天就是熊猫。 “鲑鱼!” “七海先生, 表演一下那个——眼睛!我的眼睛!”猪野兴奋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笑得太夸张了。”七海建人不自在的托了一下镜片。“五条先生人呢?” 他没有看见那个烦人的前辈。 但以五条悟的性格, 这种活动他绝对不可能不出现。 虎杖悠仁爽快的答道, “似乎在地下室那边,跟更纱小姐一起,还在准备着。” “他们刚刚才做完任务赶回来的样子。” “喂,虎杖!” “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欸,真的要做啊……” * 五条悟捧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入地下室。 他拿得很轻松, 但它被放下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声音,一看满满都是各种奇装异服。 式守更纱本来刚完成任务, 坐在沙发上休息。 听到巨响, 她走上前一看就傻眼了。“……悟, 你是什么衣物批发商吗?” 因为五条悟用爽快的笑容说“你的服装就交给我吧~”, 所以她就半信半疑的让他去准备了, 没有跟着大伙去商店街购物。 “很厉害吧~”五条悟语气飞扬地说。 “我们就开一天派对, 用得着这么多衣服吗?”她怀疑的看他。 其实也没有一天。 就是趁着晚上任务都清光的时间, 玩几个小时而已。 他摸了摸下巴, 非常欢快地举起食指。“就是那个吧, 你打游戏不会想给喜欢的角色换皮肤吗?” “所、所以……?”她有些不祥的预感。 “全部都穿一下怎样?”他兴致勃勃的说。 “……喂, 我不是你的奇●暖暖玩具啊!”她吐槽道。 真是的,净抓住她来玩。 她弯下腰找着没那么奇怪的服装。 哦天……而且连女仆装都有,这个变态是想听“主人,欢迎回来~”之类的东西吗。 五条悟看她诡异的目光落在女仆装上,非常欢快的问,“喜欢这个吗?” “不,我才不……”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他从箱子里抽出另一件,“我也有哦,我们是一对的——看!” 那是一米九用的特大女仆装。 他飞快地把特大女仆装套到身上,对她“欸嘿”的吐舌一笑,“主人,欢迎回来~” “…………” 饶是她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整活,还是忍不住两眼一黑。 他他他他……他这家伙难道没有差耻心吗! 她震惊地看着他毫无障碍地掀着裙摆,表演了一个粗犷的屈膝礼。 “好了,到你啦!”五条悟欢快的说。 “到、到什么我了……”她顿时一脸惊恐的退后,这家伙果然不会放过她吗,“呜哇别扯我衣服——” 救命—— 别抓住她玩这种羞耻py啊! “杰,你快阻止……他……” 她正要叫外援,却看到夏油杰一脸平静的穿着女仆装,听到她的呼唤,还抬头微笑了一下,“怎么了?更纱。” “!?” 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事了。 她震惊的扶住额头,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遍。 “我……我真的还在人间吗?”她喃喃自语。 “你也来嘛!”五条悟拖长声音游说道,“有什么不好嘛——更纱,我们能组成特级女仆三人组欸——” “没有人想组这种奇怪的组合啊!”她吐槽道。“而且尾巴怎么办?” “唔,兽耳女仆?”五条悟想了一下。 “这堆的元素也太多了吧!又不是异世界转生番!” 但眼见室内两个人都一脸平常的穿着女仆装…… 好、好像,也没有想像中的羞耻? 她有些怀疑人生的想道。 “更纱,如你穿的话——”五条悟打出关键一击。“明天东区的任务归我,你放假。” “……” 她沉默了两秒。 然后还是可耻的同意了。“…………成交。” 对,社畜的底线就是这么低。 谁不爱假期呢! 她拿着设计复杂的女仆装走进盥洗室。 蕾丝围裙和衬衫还算好穿,但是唯独裙子的背带好难绑—— 那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在一分钟内把女仆装穿好的? 该不会是之前已经穿过很多遍了吧。 ……可恶,开始怀疑这是个陷阱了。 她暗搓搓的想道,手指伸不够长,“悟,帮我绑一下。” 既然是那家伙要求的,就给她负起责任帮忙。 “什么什么~”五条悟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她背后松着的带子,顿时了然的笑了,“噢,这是手太短了吧。” “……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她瞪着他说。 “我来吧。”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啊、杰……”她手足无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让朝夕相处的友人看到这副模样,反倒有些难为情起来。 夏油杰的语气很柔和,“转过去一下。” ——哦!这才是帮忙的人嘛! 她顿时把那一点点的羞窘丢掉。 五条悟顿时不满的把他挤出去,“欸?更纱明明是让我去帮忙绑带子的。” 夏油杰用力的挤回来,表面上却中肯的说,“难道不是因为你太拖拖拉拉吗?悟。” 两人在狭窄的地方角力起来。 互相推挤的力度,居然大得地面居然微微开裂了。 啊,老天。 她无力的捂住额头,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能吵起来啊? “更——纱——”五条悟呼唤她。 “好好好,绑吧。” 真是像个小孩子似的。 其实谁来绑也好啦。 她无奈的转过身去,微微弯腰方便他动作。 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感觉到他伸手,她疑惑地回头一看—— 他像是中了自己的无量空处似的停顿了,眼罩下的鼻子可疑的抽了一下。 式守更纱:…… 夏油杰立刻上前用三秒钟绑好了。 甚至很贴心的多打了一个结,防止它松掉。 “要是松开了就告诉我。”他体贴地说。 五条悟居然这才反应过来,抗议道,“啊,好狡猾,说好让我来的!” “悟,你ti out了。”夏油杰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欸不要!解开再绑一遍!” “这还要不要出门了!” “……小气。” 眼见他真的满脸遗憾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他一下,“悟,你之前什么都看过了,怎么现在像个笨蛋似的。” “……现在跟之前又不一样。”五条悟嘀咕着说。 “嗯?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问完之后,他突然就闭口不说了,只是哼起歌说,“啊啊~是时候看看学生和后辈们在玩了什么了吧——” 这家伙转移话题的技巧好生硬啊! 她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不过算了,虽然五条悟整天一副什么都乱说的话捞样子,但要是他不想说的话,谁都迫不了他开口。 “这副装束出去真的好嘛。”她低头扯了扯裙摆。 这下真的要成为特级女仆三人组了。 “很好嘛、很好嘛,就是要把大家都吓一跳。”五条悟满脸恶作剧的说,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难得穿了这身——我们来个女仆加油魔法嘛!” 她愣了一下,立刻羞耻的拒绝。“我才不要!” 这人到底为什么尽想些羞耻py啊! 五条悟趴在她身上,“有什么所谓,反正你都穿上去了嘛。” “总之不要!”她随便找理由推辞着,“再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放心啦,很简单的。”五条悟这样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真的捏起嗓子示范道,“主人大人,欢迎回家!轻飘飘,软绵绵,让你充满活力的心动魔法,萌~萌~啾——” “……” 她被创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这、这家伙居然还学得有模有样的。 别把最强的学习天赋用在这种无谓的地方啊可恶! “悟,这个过分了。”夏油杰出声说道。 她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他眯着眼睛说,“光是第一句就足够了。” “……你也是变态吗!”她用力吐槽道。 “我明天可是要连更纱的部分也一起做,很辛苦欸。”五条悟抓住她撒娇,“给我一点奖励不过分吧。” “!?” 这、这也是个会戳她弱点的混帐啊! 她左右为难起来。 最后还是结结巴巴的,“主、主……” 话都没说出口,就脸颊通红,眼神也溢满了难为情。 ——看起来是真的不行的样子。 五条悟就笑起来,“哎,更纱的脸皮好薄喔。” “你能说出口吗?!”她羞恼地说。 “我当然能啊,刚才不也说了。” 他非常从善如流,还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主人大人,你想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 咚。 大门突然被打开。 “啊。”三个人都停顿了。 “trick or treat!”虎杖悠仁超愉快的喊完后,整个人呆在原地。 迟缓的大脑试图分析眼前的画面—— 夏油先生穿着女仆装在收拾糖果的样子。 一旁已经穿着女仆装的五条老师,甜腻地向更纱小姐唤着“主人”。 同款女仆装的还有更纱小姐,她坐在沙发上,被高大的五条老师捏住细薄的肩头,一脸呆滞的表情…… “打、打……扰……了……” 虎杖悠仁大受冲击的颤颤抖抖关上门。 ——我去! 她飞快的抓起一把糖果,扳开大门喊道,“悠仁你别跑,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话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啊! 虎杖悠仁使劲挣扎,“更纱小姐不要抓我!我现在就撤退!” “撤退个头啊!都说什么都没有了!” “……是是我知道了,什么都没有!” 虎杖悠仁边跑边喊。 ——都怪钉崎出的馊主意啊啊啊! 他就知道他们都没安好心,说什么如果门没锁就闯进去,总之先想办法把夏油先生引走……根本就是个大陷阱啊! 第74章 (74) 最终两人一路跑到高专的花园。 那边是派对的主会场, 放满了装饰和食物,还有各种不同造型的南瓜,难得到处都是人的热闹。 虎杖悠仁一口气跑到这里。 结果一回头看着更纱小姐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后方…… 啊!这不是完全没有甩掉嘛! 他都差点忘记了这里压根没有体力正常的人类。 虎杖悠仁用力的喊道, “抱歉!我会把刚才看到的忘掉的,绝对会忘记掉的——请让我的小指留下来吧!” “……喂,这是在演哪个年代的极道片啊。” 式守更纱吐槽,抬了抬拿满糖果的手心, “不是, 我只是想给你糖而已。”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啊、噢,我都忘了……” 因为那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他搔了搔头,把糖塞进南瓜里,“谢啦。” 然后, 他被人一下用力拉走。 “……喂!”钉崎野蔷薇一脸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 “让你把夏油先生引走,你怎么把更纱小姐带出来了?” “啊, 对喔。”虎杖悠仁恍然的说。 然后他低声抱怨道, “你们给的任务难度太高了!是要我怎样做啦。”他甚至都没怎么跟夏油先生聊过天欸。 “谁管你,这是你的任务啊!” “欸——” …… “——哟大家, 都玩得还高兴吗?” 五条悟通过麦克风的声音扩散开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跑上台阶比了一个欢快的“耶”。 五条悟·女仆ver,堂堂登场。 “……五条老师, 你那是什么装扮啊。”伏黑惠的表情嫌弃到极点。 “不愧是你。”七海呼出一口气, 表情像是看到什么需要洗眼睛的东西似的。“不, 就算是你, 这个装束也太挑战人的神经了。” 式守更纱一脸不忍直视。 她悄悄的躲进人群里, 希望不要被认出自己身上穿着同款。 那个毫无羞耻心的眼罩男却一把扯住了她,高兴地跳到台上,“萌萌~啾!现在是特技表演时间哦,来欢迎我们的特别guest——” 呜哇! 视线好刺人啊—— 她捂住脸,不想直视台下半是同情半是侧目的视线。 “……悟,你倒是先跟人商量一下啊!” “欸,你没有能表演的特长吗?” 五条悟浮夸地说,“骗人的吧!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特技啦——啊。大家知道七海的特技是什么吗?是醉酒后,三秒内把枝豆皮吐出来哦!” 七海的表情像想当场揍人。 其他人投去同情的眼光。 “是是,现在轮到更纱酱了哦,来吧来吧,她会为我们表演什么特长呢?什么也行哦,为我们的party节目打响前奏——” “别胡来……我最大的特长就是扮演你啊!”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程度。 从南瓜透出来的暖光投到她羞窘的脸上。 灯下看过来的眼眸,像清透的玻璃倒映着碎光。 “……”五条悟的激情演说停顿了一瞬间——不长,但在咒术师们的眼中足够的明显。 “看来我们的特别guest已经准备好了!”然后他若无其事的欢快的继续说。“大家呢?” “听人说话!”她抗议道。 …… 五条悟欢快地主持了一会,勾住她的肩头高歌了一曲迴迴奇谭后,总算是决定放过她了。把台上的表演位置丢给完全没有准备的歌姬。 就好像只是为了把她拉出来一转似的。 “你就是随便说出那种话很糟糕哦。”他把她拖走的时候说。 “啊?”她一脸生无可恋,暴露了五音不全的事实,还穿着女仆装到处溜。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要被耗光了,“你指什么?” “在台上说的话。”他拖长声音说。 啊,那句啊。 “如果是以前的话,肯定说不出口吧。”她搔了一下脸颊说,“但是,现在感觉已经没所谓了。” 毕竟已经远离那个世界很久了。 而且现在也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术式。 她看着南瓜派对,“我以后还会有更多特长啦。” 听到这句话,本来绕手远远靠在一旁的夏油杰抬起头。 五条悟笑道,“你也有点改变了呢。” “有吗?”她随手拆开一颗红豆奶糖说,“我觉得没什么改变啊。” 看他直直盯住她的样子,她把下一颗糖丢进他嘴里……谁知道这挑剔的家伙立刻露出一脸“难吃”的表情。 “呸呸呸……现在的廉价香精真是混进甜食的陷阱啊。”他伸出舌头抱怨道。“这种东西真的好吃吗——” “是是,知道你的嘴巴很娇嫩了。” 她无奈的说,左右寻找着,“杰呢?” …… 台下。 “悟是不是喜欢更纱小姐?”熊猫嘿嘿笑了两声。 “哈?这个很明显吧。”禅院真希随性的坐在一旁,“那家伙从来就没有那样把别人介绍给我们。” 熊猫和狗卷顿时一脸震惊。 “那·个真希居然会留意到这种事,真惊人……” “鲑鱼。” 真希头上冒出青筋,用拳头给两个同期一人一下,“哈?这是什么表情,揍你们哦?” 地上多了两个趴地怪。 二年级举着不知道哪来的白旗。 “…………真希,你已经揍了。” “昆……布……” 五条悟看着打打闹闹的学生们笑了一下。 连他的学生能看出来的事实,旁边的她却一无所知,真是令人焦躁。 大概是因为,有一个用着跟他一模一样眼神看她的人,但很擅长掩盖自己的心情,所以她习惯了那种眼神吗—— 他看向平行世界的夏油杰。 他没有丝毫打算参与外面的派对,闭着眼睛表现得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大半都是这种状态。 那种死正经的家伙到底哪里好了? 五条悟看着她走到夏油杰面前,笑着说起什么。 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人立刻露出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看似带着合适的距离感,实际上专注得像看着手心的宝物。 “……这不行啊。” “对手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高专的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要不然,我们还是去试探一下更纱小姐想法吧。” “那还是得有人拉开夏油先生啊。” “我不行,你们去吧。”真希直接绕着手说,她跟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交过手,哪怕对方不是同一人也没兴趣接触。 “虎杖,是你上了!” “我?!” “直接把更纱小姐拉过来不就好了。”伏黑惠没辙的对这群人说,径自走到棕发的年轻女性面前,“更纱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当然。”她有些惊讶,但没有犹豫的跟着他走向学生们。 很轻易就带走了。 就是夏油先生的目光有些刺人——伏黑惠面无表情的想。 “伏黑君~你好厉害啊!” “不愧是伏黑!” “哦,不错嘛。” 同期与前辈们语气飘荡没个正经的奉承着。 “吵死了。你们。”伏黑惠冷淡的摸着脖子说。 ——啧,次绝对不陪这群人玩了。 “什么?这是什么游戏吗?”更纱小姐好奇的问。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很有八卦精神的凑上前。 “更纱小姐,你觉得五条老师怎样?” “欸?”她愣了一下。“怎样是指……?” 熊猫嘿嘿的笑出声,凑到她耳边,“更纱小姐,悟最近经常那样看你,应该是喜欢你吧?” “问得太直接了,笨蛋!”真希毫不留情直接一棍子拍上去。 “鲑鱼!”狗卷用力点头道。 “……那你们是想怎么问啊?”熊猫抱住头委屈地说。 “喜欢?” 她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吧,大概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而已。” “……” 几人顿时都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她。 “更纱小姐,您的这点就跟五条老师很相似。”这次吐槽的居然是乖孩子伏黑惠。 “不不!我才不是那种自恋狂啦!”式守更纱非常俐落地反驳。 她才不想被混为一谈啊! 只是很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而已—— “这种事情,就算不愿意也会察觉到啊。”她为自己叫冤道,“毕竟平常走在路上,就有很多人看过来了嘛。” 尤其是作为咒术师,对视线非常敏感。 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会对四方八面的视线感到不自在。 本来只是觉得五条悟的殻子太显眼,但换回自己的身躯后,这点也没什么改变。 所以多少也有点察觉。 “其他人顶多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合他们的审美而已。实际上除了欣赏,什么都不会做。”她无奈的说。 既不会爱上,也不会憎恶。 就像看到一个好看的花瓶路过。 “把那种欣赏跟喜欢混为一谈,是不可以的啦。”她的神情非常认真的说。“这样说会让你们五条老师困扰的。”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微妙的欲言又止的气氛隐隐透出来。 “怎、怎么了?”她有些不祥的预感。 禅院真希眉头抽动了一下,忍了又忍,还是绕着手掷地有声地说,“不要用这种经验老道的语气,说着只有童贞才有的想法啊!” 童、童贞? “!?” 她顿时一脸大受打击——有那么明显吗! 两个男生顿时拉住发出犀利吐槽的同期。 “……真希,你说得太直接了!”熊猫小声的说。 “鲑鱼!鲑鱼!”狗卷也赞同起来。 “而且五条老师才不会困扰。”钉崎野蔷薇随便的说。笑容逐渐邪恶。“说不定还得感谢我们呢——敲一顿寿司回来吧。” “好主意!钉崎。”虎仗悠仁一秒附和。 她想了想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男人的表情,说不定会很开心被敲的感觉……“原来只是想吃的啊你们。” 钉崎野蔷薇立刻装模作样的说。“不不。更纱小姐您再想想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个笨蛋眼罩男确实就长得挺好的……应该不是会盯别人的类型吧。” “啊,我懂。那种程度的颜,得用暴力来形容了。” “所以他那副样子肯定是心有所属啦!” 高专的学生们说得七嘴八舌真有其事似的。 “对对,你没有觉得悟最近的眼神有哪里不同吗?”熊猫乘胜追击的问,“视线的改变总能感受到吧。” “可是,戴着眼罩真的有眼神可言吗?”她的表情更困惑了,说出了关键的一点。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跟杰的氛围更像了。 ——现在带上了某种黏黏的情绪。 骤眼看有点令人害怕,但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很安全的感觉。 可那是因为跟平行世界的挚友相处,而带来的变化吧…… 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啊! “……”几人互看一眼。 然后下了同一个结论—— 那个笨蛋眼罩男,这不是完全没有届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