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乾隆的皇位》 1. 命运的拐点 康熙五十七年已过了大半,如今正值十月中下旬,不过酉时末,天已然黑透了。 雍亲王府,一个小太监手持灯笼疾步行走,直奔东寝殿大门,轻轻扣响。 不到落钥时间,守门婆子轻轻拉开一人宽度,肃着脸板正问道:“何事?” 小太监早已习惯这院里人的态度,笑道:“劳烦通传一声,王爷回府,往这边来了。” 守门婆子神色一凛,表情虽未变化,但姿态亲热不少:“稍等。”说罢也不关门,匆匆沿着抄手游廊来到正殿门口,与守门的二等丫鬟雁回低语几句。 雁回亦振奋神色:“在这等着。” 只见她整了整衣衫,然后轻轻掀起门帘,踩着恰到好处的脚步声进了西暖阁,在西稍间门外屈膝禀报道:“福晋,前头来人传话,王爷正在来的路上。” 西暖阁内,乌拉那拉氏坐在梳妆台前,贴身丫鬟碧珠正为她卸下钗环,听见这声音后,手上动作一顿,轻声问道:“福晋,奴婢给您复原?” 乌拉那拉氏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不必,都拆了,梳个小两把头便是。” 一会儿王爷走了,换了寝衣便能直接安寝。 碧珠轻声答应:“是。” 一旁侍立的碧桃从头到尾没出声,见两人定下才去常用的箱笼里取出一个素面荷包,掀起门帘递给在外等候的雁回。雁回也没多话,微微屈膝后便接过荷包离开,然后这个荷包便由守门婆子过手塞给了来传话的小太监。 打发了小太监后,守门婆子便将院门打开,然后与其他人一起提着灯笼在门里门外站成两列。 胤禛便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踏进东寝殿正堂。 乌拉那拉氏正在这里迎他:“王爷。” 胤禛顺手扶起她:“免礼。”注意到她的妆扮,顺口问道,“福晋已经歇下了?” “正准备歇下。”乌拉那拉氏补充道,“今日略感劳累,歇的早些。” 胤禛不常留宿东寝殿,对她的作息并不了解,闻言点点头,安抚了一句:“福晋辛苦了。” 乌拉那拉氏只是一笑,并不居功。 说话间两人已在正堂坐下,乌拉那拉氏主动问道:“王爷瞧着心情不错,可是有喜事?” 胤禛闻言微不可察的顿了一瞬,心中不禁反省,近些日子是否忘形了些,竟如此情绪外露。 对于福晋的问话,他也难得感到一丝不自在,毕竟他的喜事…… 不动声色的胤禛微微颔首:“今日亮工被简拔为四川总督。” 乌拉那拉氏右手小拇指微微弹动了两下,露出由衷的笑容:“恭喜王爷。”又主动道,“年大人不在京城也不能简薄了,明日一早我便备好贺礼使人送去年府。” “还有年侧妃,月初一场寒霜她身体见恙,在屋中养病许久,想来也该闷了。如今娘家既有喜事,也该让她回府看看,顺便散散心。”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事你安排便好,不必问爷。” 乌拉那拉氏这些年一直将王府管理的很好,是个贤惠的福晋,他很满意。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会这样说,柔顺的低头:“是。” 说完正事,夫妻俩便相顾无言。 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自弘晖夭折后,他们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除了正事再无闲话。 往常胤禛说完正事便会直接离开,但今日,他瞧了瞧外间已经黑透的天色,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在东寝殿留宿。 ——福晋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胤禛起身往西暖阁走:“准备热水。” 乌拉那拉氏微微有些讶异,她都准备好送人了,当然这点讶异不足以让她失态,起身答应:“是。” 洗漱后换了寝衣,乌拉那拉氏裹着自己的被子平躺,闭目安歇。 胤禛不习惯这般早睡,便留了一盏灯,靠坐在床头看书。只是今日这书看的却有些慢,他的心神时不时就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十四被封了抚远大将军,年前就要带兵出京了,一些人为此大为振奋,认为这是皇阿玛看重十四的表现。朝堂沉浮几十年的胤禛却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喜悦。 怎么说呢,皇阿玛临朝以来,曾任大将军的有43人,而大将军王,有20人,裕王叔和恭王叔都做过,能将大将军王和储君之位等同起来的人,他平日里连看一眼都不屑。 胤禛以为,皇阿玛在这种时候将十四打发出京,属意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十四一走,老八这一脉就彻底废了。环顾剩下的兄弟,能与他相争的也就老三老五。 而这时候,皇阿玛又升了年羹尧做总督,明年大军已经决定有一路从松潘进发,届时,身为四川总督的年羹尧少不了功劳…… 胤禛心思彻底不在书上,心底盘算着一波又一波谋划,只想的一股热血从腹中升起,心中难得有了燥意。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身旁呼吸轻缓的福晋,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暖黄的灯光,乌拉那拉氏年纪不小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脸上的细纹都消失不见,只有平静与安宁的气氛在缓缓流淌。 少年夫妻,见过彼此最稚嫩的样子,曾经也没少甜蜜。 胤禛放下书,手抚上乌拉那拉氏的脸颊。 乌拉那拉氏睡觉很轻,很快睁开眼,不解:“王爷?” 胤禛俯下身去:“时辰还早。” 乌拉那拉氏意识恍惚间不由自主地想,王爷这是在‘慰劳’她的辛苦吗? 翌日,送走胤禛后,乌拉那拉氏按部就班地处理府中事物,当然第一件办的就是把给年家的礼单列出来。 “福晋,年侧妃来了。”雁回守夜去休息,回话的是与她轮班的雁青。 乌拉那拉氏一顿,放下手中礼单:“请进来。” 年氏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衣裳,仿佛被轻云薄雾笼罩着的秀丽美人峰,袅袅娜娜而来。 只是皓白的脸色给她添了一丝病态。 “身体可好些了?”乌拉那拉氏语带亲和地问道,“怎么过来了,这天儿虽回暖了些,到底还是寒凉的。” 年氏帕子抵着唇瓣轻咳一声:“多谢福晋关心,好多了。已有半月不曾向福晋请安,如今身体无碍,自该过来全了礼数。” “你啊,最是多礼。”乌拉那拉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礼单递过去,“不过你来的刚好,昨儿王爷回来说,你二兄升了四川总督,可惜你二兄不在京城,不能当面道贺,只能准备些许东西聊表心意。你看看,里面可有什么不合适的。” 年氏并不接,伸手轻推回去:“福晋一向最是妥当,不必我看。”捻了捻帕子又道,“都是一家人,二哥知道王爷念着他就够了,府里倒不必如此多礼。” 乌拉那拉氏微笑,并不接话,说道:“你既然大好了,不如这次便顺道回家去瞧瞧。”她轻轻锤了下腿,“到底是年纪大了,不过给弘时相看相看福晋,都有些精力不济。” 年氏微微抬眸,瞧了她手上的护甲一眼,到底抵不过心动,答应道:“多谢福晋体恤,我便不打扰了。” 又袅袅娜娜的走了。 乌拉那拉氏收起微微笑意,恢复古井无波的样子,将礼单递给碧珠:“去准备吧。” 碧珠拿着礼单去找管库房的嬷嬷,指挥东寝殿的人将礼单上的东西一样样找出来。 雁云跟在她身边,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问道:“碧珠姐姐,听说昨晚叫水了?”声音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碧珠当然知道雁云在高兴什么,曾经她也这样高兴过,只是后来时间日复一日的流逝,她也看清了,福晋与王爷之间的云情雨意早已不复存焉,如今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她贴身伺候福晋已有六年,王爷留宿叫水的次数不过一掌之数。 “谨言慎行。”碧珠古井无波的样子与乌拉那拉氏何等相似。 雁云立刻收了所有表情,肃着脸一副板正的样子。 只是碧珠压得住雁云,压不住东寝殿所有人,年轻下人们私下里的欢欣雀跃到底是涌动了一阵子,最后在一日冷过一日的寒风中慢慢消散。 进入腊月,十四率兵离京后,胤禛随驾去了一趟通州,乌拉那拉氏不仅要处理府中过年的事宜,还要预备宫中几位即将晋位的娘娘的贺礼,好不忙乱。 碧珠才将明日王爷回来要准备的菜色吩咐下去,再进屋便看到福晋马不停蹄地看起了年终总账。 心里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提醒福晋月事迟了大半个月,要不要叫个大夫入府瞧瞧,如今一看还是算了吧。 反正自从弘晖阿哥夭折后,福晋的月事就从来没准过,听说曾经一度七个月没来月事,那段时间时不时就有人怀疑福晋是不是有孕了,可惜最终证明,只是心中郁结过度罢了。 这个月这么忙,月事迟了也不稀奇,碧珠转身忙碌起来。 乌拉那拉氏觉得今年这个年比以往都难熬,她在宫里陪着娘娘们说话的时候,竟然还能失神打起盹儿来。好在亲婆婆不待见她,她陪着说话的都是永和宫的嫔位娘娘和贵人,这些人不至于为这点事难为她,还嘱咐她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把这个年熬过去,乌拉那拉氏难得不顾规矩,狠狠睡了几日,却一直缓不过来,始终觉得疲累异常、精神不济。 碧珠几个十分担心:“福晋,找太医来瞧瞧吧。”福晋年纪不小了,别累出病来。 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摁着太阳穴轻柔,叹气道:“再等等,出了正月再说吧。” 过年不看病,正月不吃药。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了,但雍亲王府需要在乎。 整个正月,乌拉那拉氏都过得十分难受,腰酸背痛、精神不济就算了,她胃口还不行,吃什么都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出了正月,不用碧珠几个催,她就使人找来了太医。 太医一句话让主仆几人全都楞在当场回不过神。 “恭喜福晋,福晋这是有了身孕,如今已有三月。” 2. 从出生开始社死 弘书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了,不过死后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吗? 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包裹着,温暖、舒服,还有一种难得的安全感。只是意识混混沌沌的,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明明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一片红彤彤的空间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弘书忽然从混沌中惊醒了片刻,有声音! 虽然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但弘书还是极力动作起来,努力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有人吗?】 听不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远处传来的声音骤然大了些许,只是仍旧轰隆隆的,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弘书努力片刻便觉精疲力尽,意识再次变得昏沉。 “福晋,好些了吗?要不要叫太医。”碧珠担忧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喘了一会儿,手抚上肚子,露出慈爱的笑容:“没事儿,是小家伙动了。” 碧珠立刻惊喜道:“阿哥胎动了?”虽然根本不确定福晋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但东寝殿上下提到未出生的小主子必称阿哥。 乌拉那拉氏也很高兴,一般来说孕期四个月就能感受到胎动,但她如今都五个月了,却才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若不是请了几个太医都说胎儿健康,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主仆几个满目期盼的看着肚子,却迟迟没有等来第二次胎动。 乌拉那拉氏微微蹙眉:“碧珠,还是去叫太医来瞧瞧吧。”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兴师动众的人,但为了肚子里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也顾不得许多了。 …… 死后的世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不过自那次惊醒过后,弘书又陆陆续续醒来好几次,依然发不出声音,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体了,对身体的控制也在一点点加强。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弘书也逐渐分辨出来,远处的声音有好几种,其中最清晰的一种,好似鼓声,偶尔敲得很快,大多数时候都维持一个不快不慢的频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碎的嘈杂的声音,有时近有时远、有时高有时低,共同的特点都是分辨不出内容。 不过清醒的时间比起昏沉的时间,仍旧是微不足道的,尤其是他每次清醒过来后,都会努力的练习控制身体,这样一来很快就会觉得疲惫,再次昏睡过去。 虽是白日,乌拉那拉氏却躺在床上,肚子挺得高高地,刚刚挺过一波胎动的她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胤禛坐在床边,怜惜地拿着手帕给她擦汗:“福晋辛苦了。”乌拉那拉氏今年已经三十八了,本就身体不好,怀这一胎更是辛苦,四五个月的时候还能在屋里走两圈,如今七个月了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 乌拉那拉氏抿唇笑了笑,喘了口气才道:“不辛苦,他乖得很,好久才动一次,每次动的时间也不长。” 只是动的幅度很大、力气也足,每次都挺疼的。 目前只有三个孩子的胤禛对福晋这一胎尤为关注,因此也知道福晋这一胎怀的奇怪,别的妇人有孕,几乎隔几日就会有胎动、后期甚至每日都有,福晋这一胎却是每隔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胎动,每次胎动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盏茶。 胤禛一度担心胎儿出问题,甚至专程入宫请旨将太医院院正请来给福晋诊脉。 太医院院正对乌拉那拉氏的这种情况也感觉奇怪,但是他除了诊出乌拉那拉氏身体不佳外没有诊出任何问题,甚至胎儿意外的康健。 胤禛叹了口气,在福晋高挺的肚子上摸了摸:“也不知该说他乖还是不乖。” 乌拉那拉氏嗔道:“自然是乖得。”自从孕后,她仿佛冲破了那层裹在身上的牢笼,不再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菩萨样子,表情语气都逐渐鲜活起来,与胤禛之间相处也不再是客气有礼,反倒有些回到最初才怀弘晖的时候。 对此胤禛当然是乐意接受的,他夫妻二人相伴快三十载,也曾举案齐眉,后来虽然日渐平淡却从来没有红过脸闹过矛盾,只是福晋一直不能从弘晖夭折的境地中走出来,他又越来越忙,最终只能落得相顾无言的局面。 胤禛淡笑:“最好是这样。” 夫妻俩就这孩子的事闲聊几句,前头有事来找,胤禛便在嘱咐乌拉那拉氏好好休息后离开。 碧珠几个正用给阿哥缝制的虎头帽逗福晋开心,外头有人来禀:“福晋,李侧福晋求见。” 屋内声音一顿,碧桃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她怎么来了。” 碧珠横了她一眼,小心看向福晋:“奴婢去告知李侧福晋,您歇下了?” 乌拉那拉氏沉默片刻,叹气道:“不用,将人请进来,扶我起来。” 碧桃不赞同的道:“太医嘱咐了,不让您劳神。” 乌拉那拉氏自怀孕后性情柔和了许多:“都是为了孩子,快去吧。” 碧桃不情愿地出去了,碧珠几个扶她起来整理仪容。 见面后,李氏脸上的笑容热情到不自然,一番啰嗦后才说到正题:“这秀女都已出宫了,妾就是想来问问,宫里可有意向给弘时赐婚?” 弘时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从去年就开始相看,所以虽然这两个月为了保胎卧床不起,但往宫里递个消息还是不难的,因此道:“已经确定,是尚书席尔达家的闺女。” 李氏顿时喜不自胜,又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聘礼的事才走。 她一走,乌拉那拉氏就撑不住了,直接摊在太师椅上,将碧珠等吓了一跳。 好在只是腰背酸软,休息休息就好,不过碧桃心里还是将李氏骂了一通才罢休。 …… 弘书中间又清醒了几次,这日,他忽然从昏沉中清醒,立刻发现世界在震动不休,一直规律的鼓声逐渐加快,如雷声轰鸣,远处的声音也越发嘈杂尖利。不止如此,周围还有不知哪来的压力,不停的将他往一个方向挤压、推动。 “福晋,别咬牙,吸气、呼气。” 弘书想要对抗这股压力,却完全不是对手,只能被挤入一个狭窄的通道。 好痛,感觉骨头都要被挤碎了。 “用力,福晋,用力。” 嗯,怎么好像有风?唉,怎么好像还有光?弘书睁着模糊不清的眼睛,确定真的有光透进来,他奋力一蹬腿,奔着光而去。 “啊!”乌拉那拉氏没能忍住,惨叫出声。 “生了,生了!”稳婆喜悦地高声叫道,“是个阿哥!是个阿哥!” 重新被空气包裹正感觉浑身冰凉的弘书只觉耳边轰鸣,隐隐约约分辨出‘生了’二字。 他想起自己方才脱离甬道的过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方才,好像是,再次,被生出来了! 还不等他为这个事实感到震惊,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在他屁股上拍了几记,便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 救命!为什么不让他喝了孟婆汤再投胎! 3. 喜当哥 经过一段时间的别扭后,弘书终于接受了自己带着记忆重新投胎的事实——不接受也没办法,肚子饿起来会让你接受的。 才出生的身体功能还不完善,比如他虽然能睁开眼睛,但根本看不清东西,只有模糊的轮廓。 好在能听清声音了,按说婴儿这阶段是听不懂的,但谁叫他没喝孟婆汤呢,因此弘书很快确定自己的身份。 ——清朝某个王爷的嫡子。 弘书在难得清醒的时间分析了下,自己这次确实是投了个好胎,虽然这里没网没电没空调、发型还贼丑,但他直接出生在罗马了呀,有权有钱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过的差的。 比如现在,正是最热的三伏天,月子房里一个冰盆都没放,孕妇不能见风所以也没有丫鬟扇扇子,但却一点都不热。因为隔壁相邻的房间放了大量冰盆,凉意透过墙体渗进来,月子房里温度刚刚好。 万恶的统治阶级! 弘书骂了一句自己,扛不住身体本能,闭眼秒睡。 碧桃像个痴汉似的趴在摇篮边,笑道:“咱们阿哥可真是又能吃又能睡。” 雁云站在一边踮脚看:“能吃能睡才有福呢!” 阿哥生出来还不到三斤,大伙儿都担心极了,福晋甚至责怪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阿哥,直到看到阿哥吃得香睡得香才放下心。 乌拉那拉氏喝了碧珠端来的养身汤,闻言还是有些忧心:“长生是不是睡得太多了?我记得弘晖才出生没这么能睡的。”弘书这辈子的名字还没定下,乌拉那拉氏便自己起了个小名叫着,从这小名也能看出她的心愿。 她自从生产完就常常有这样的担忧,碧珠习惯性地安抚道:“不会的,太医不是说了吗,阿哥就是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快长得好。”然后找事情转移福晋的注意力,“这次阿哥的满月礼李侧福晋很是用心呢,方才还派人来问,宴桌上的茶盏要用哪套花色……” 一晃眼就到了满月宴,弘书努力让自己在被抱出去给宾客看的时候保持清醒,试图从宾客的闲谈中搜集更多信息。 可惜,这辈子的父母相当看重他,他见宾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而那短短的时间,宾客们光顾着夸他了,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让他十分郁闷。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满月宴上他这辈子的名字总算定下了,还叫弘书。 他觉得十分不错,虽然前面加了个姓,但在这里,有谁会连名带姓地叫他呢,四舍五入他还是姓弘名书。 不过‘弘’,嘶,貌似乾隆的字辈就是‘弘’吧?他跟乾隆一辈了?弘书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清皇室虽然定了字辈,但不是每个宗室都严格按照字辈来取名字的,他不一定就跟乾隆一个辈分。 ——退一万步来说,一个辈分也没什么,康熙二十多个儿子,‘弘’字辈的孙子差不多有快上百个,只要他不是乾隆的亲兄弟,到时候接了便宜爹的班,当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王爷,乾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他是乾隆亲兄弟的可能,开玩笑,虽然他认不全康熙的儿子,但雍正那可怜巴巴的四个儿子他还能记不清吗? 雍正就没有儿子叫弘书! 满月宴一办,弘书便跟着这辈子的娘从月子房搬了出来,可惜除了地方变了,其他全没变——他能接触到的还是那几个人。 最大的变化大概是见到他这辈子便宜爹的频率变高了。 “王爷吉祥。” 侍女请安的声音恰好让屋内众人听清,乌拉那拉氏将眼珠子从儿子身上拔下来,起身迎接。 “王爷回来了。” 胤禛顺手扶起她,便迫不及待地向婴儿床走去:“弘书醒着吗?” 说来心酸,好不容易有个嫡子,他不知道多欢喜,只是没满月之前婴儿体弱不敢抱出来频繁见,满月后太医也说养的十分康健,他几乎日日都要来,却很难碰上儿子清醒的时候,闹得他如今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才醒不久。” 乌拉那拉氏回答的同时,胤禛也对上了自家儿子黑黢黢的眼珠子,接着就看见儿子露出一个幅度不大的笑容。 弘书:没办法,人类幼崽早期还没能驯服肢体。 “弘书也知道是阿玛来了吗?”乌拉那拉氏趁机帮儿子拉好感。 弘书当然不会错过便宜娘制造的机会,虽然还不知道这辈子的便宜爹是谁,但不妨碍他知道便宜爹有好几个小妾,他还有好几个庶兄。弘书自问不是什么清高之人,这家产他是想要的,王爷他也是想当的,那么,争取便宜爹的宠爱就很重要了。 “啊啊!”尽力使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调子,再努力支棱起两只胳膊,冲着模糊的人影轮廓挥舞。 乌拉那拉氏惊喜道:“弘书这是听懂额娘说什么了?” 听懂什么的当然是当额娘的多想了,才两个月的小孩儿,能听懂话那不成妖怪了?胤禛没拿福晋说的话当真,但他对于儿子的反应也很是高兴,虽然听不懂,但儿子肯定是感觉到他这个阿玛来了才这么大动作的。 胤禛两步上前,站在婴儿床边俯身,伸出一只手捏住弘书挥舞的小拳头,高兴道:“还挺有劲儿,福晋你养的不错,辛苦了。” 乌拉那拉氏轻轻握住儿子的另一只小手,含笑道:“弘书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说辛苦。” 弘书知道自己因为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的原因待机时间不长,所以趁着清醒的时间想要跟便宜爹多互动一下,他努力将小手从胤禛的大掌里抽出来,展开小爪爪,试探几番抓住胤禛的一根手指,然后拽着往嘴巴的方向拉。 “这是饿了?”胤禛乐道,以为儿子是想把他手指当食物,想往嘴里塞。 乌拉那拉氏给碧珠使了个眼色,回道:“也该饿了,上一次喂还是一个时辰前。” 弘书:不是,额也是、我确实是有点饿,但我这个动作不是想吃,我是想给便宜爹你一个爱的亲亲啊! 不趁着还是‘无齿之徒’的时候多卖卖萌,再大些他就要脸了喂! 胤禛用被弘书抓住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脸:“那就快抱去喂,可不能饿着爷的阿哥。” 碧珠叫来奶嬷嬷,要将弘书抱走,说不出话的弘书紧紧攥着胤禛的手指不愿放开,几个大人也不敢硬掰,他骨头都还是软的,掰坏了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柔声哄道:“弘书乖乖啊,先放开阿玛,跟奶嬷嬷去吃饱饱。” 面对儿子,即便是一项以端庄稳重示人的乌拉那拉氏也免不了说起叠词。 胤禛对这样的福晋也颇觉稀奇,但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相反,他觉得这样的福晋更鲜活、更有人味了。 握着儿子柔软的小胳膊,他也不由自主柔下声音:“弘书听话,吃饱了阿玛把手给你玩。” 行吧,老子愿意哄儿子证明是真放心上了,这一番互动也算有成果。 弘书松开了手,奶嬷嬷在两位大老板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准备到专门布置的隔间去喂奶。 “福晋,海棠院的染霜求见。” 弘书被抱走的中途,听见外间雁回的声音响起。 海棠院!下人们私底下语焉不详地提起过几次,住着便宜爹其中一个小妾,貌似年轻貌美、很得宠爱,地位只在便宜娘之下,不过身体不是很好。 等等,等等,先别抱我走!弘书手舞足蹈,让我听听,让我听一会儿,让我听听是什么事儿! 可惜奶嬷嬷听见雁回的声音,反而裹住他手脚,加快脚步进了隔间,让弘书想要吃瓜顺带收集信息的期望落空。 乌拉那拉氏目送奶嬷嬷的背影消失后,才转向胤禛:“爷可要一起出去问问?” 胤禛虽然有些担心年氏是不是又病了,但如今是在福晋院子,来的又不过是个丫鬟,他便往罗汉榻上一坐,摆摆手道:“爷歇歇,你自忙去。” 乌拉那拉氏离开后,胤禛无事可做,索性拿过榻上放的针线笸箩翻看,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才缝制好的小肚兜,和一个做到一半的护耳。 拿着只能裹住他一个手指头的护耳把玩了两下,胤禛恍然想起,快要立冬了,算算时间,皇阿玛一行应该能赶在立冬前回来,十四那边估计已经歇兵,也不知道从京城带过去的兵今年有没有适应那边的气候,这种情况对策妄阿拉布坦可比较有利…… “王爷?”乌拉那拉氏打断了胤禛的沉思。 胤禛回神:“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抿唇笑道:“要先恭喜王爷,染霜来禀,年侧妃方才身体不适,请大夫来看,却是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 胤禛乍然惊喜:“果真?” 年过四十,只有三个养住的儿子,要说胤禛心里没点疙瘩是不可能的,但这两年却仿佛时来运转,一举得了个嫡子不说,如今宠爱的女人又有了身孕,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他欢喜的表情太明显,饶是乌拉那拉氏早有预料,此时也不禁有些失落,若是没得弘书,她当然不在乎后院的女人们怀不怀孕,胤禛又最喜爱哪个儿子。反正不管最后是谁被胤禛认定为继承者,她这个嫡福晋的地位都不可能被动摇,这是对胤禛为人的自信——胤禛是最重视规矩的。 但,如今她有了弘书。 孩子是盔甲,也是软肋。乌拉那拉氏不知道这句话,但她心态的改变却如出一辙,因为弘书,她从失去弘晖的痛苦中走出来,因为弘书,她对这雍亲王府里的一切有了欲望。 她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 不,弘书是嫡子,这一切是他本就该得的。 万千念头不过一刹,乌拉那拉氏笑的既贤惠又得体:“我骗王爷作甚,年侧妃经验不多,这会儿恐怕既高兴又惶恐,王爷快去瞧瞧吧。” 年氏之前其实生过一个女儿,养到两岁夭折了,说经验不多倒也不算说错。 胤禛早已忍不住起身,这会儿闻言也不客气:“那爷就过去瞧瞧。”不过他也没顾此失彼,嘱咐道,“你照顾好弘书就好,年氏那儿要的东西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不必操心。” 乌拉那拉氏答应着送他离开。 于是弘书填饱肚子回来,见到的就是便宜娘和蔼的笑脸:“弘书啊,你要有弟弟妹妹了,开不开心?不过放心,你阿玛还是最喜欢你的。” 什么玩意儿,我吃个奶的功夫,就喜当哥了? 4. 有仇当场就报 没法说话的弘书过了几天才闹明白,是海棠院的那位要给他添弟弟妹妹,他有了一点危机感,毕竟宠妾灭妻这事历史上没少发生过,谁知道他的便宜爹是不是这种人呢。 不行,必须得努力争宠才行! 奈何身体不争气,他一天的大半时间仍在睡觉,按理说他消耗不该大才对,偏偏却越吃越多,好在家里有矿,给他准备了六个奶妈,他才不至于饿了肚子。 乌拉那拉氏揉着儿子的小肚子,有些忧愁:“这肚子就这么点大,也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 弘书挥舞着小手、踢腾着小腿锻炼,对便宜娘的忧愁视而不见。 乌拉那拉氏却以为他在抗议:“弘书不喜欢额娘说你吃的多?好吧,额娘不说了,你吃,你想吃多少都有。” 弘书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试图锻炼左右脑。 “这就高兴了?哎哟,额娘的乖乖可真好哄。” 弘书叹了口气,当娘的都这么能自娱自乐吗?他是奉陪不了了,电量已耗尽,他要睡了。 看着闭眼秒睡的儿子,乌拉那拉氏有些羡慕:“睡得真快啊。”临近过年,她又忙的脚不沾地,也是听说儿子醒了才忙里偷闲跑来看看儿子,他一睡着,她又该去忙了。 弘书又一次清醒的时候,听见便宜爹的声音:“……给额娘瞧瞧。” 便宜娘很犹豫:“弘书才五个月,外头那么冷……” 便宜爹劝道:“裹严实些,到时候一路都有轿子,吹不到风不会有事的,太医不是一直说他养的很好吗。” 便宜娘妥协了:“好吧,听王爷的。” 这是要带他出门?好耶,穿过来五个多月了,他就出过三回屋子,真想看看真实的古代是什么样子啊。 便宜爹娘发现他醒了,凑过来逗弄他。 便宜爹感叹:“终于醒了,还以为今日看不到了。” 弘书如今已经能看清近处的事物,当然也能看清便宜爹娘长得什么样子,怎么说呢,便宜爹长得还行,只是很瘦,瞅着总觉得不太健旺,但气质还不错,冷着脸的时候也很有威势。而且一直戴着帽子,发型丑也看不出来。 弘书觉得便宜爹应该是个有实权的王爷,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不是只有身份就能拥有的。 至于便宜娘,可能是因为生恩的缘故,他看便宜娘应该是有滤镜,因为怎么看怎么好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有这样的娘,弘书私心想着,他这辈子的长相应该差不了,毕竟儿子随娘么。 “啊啊。”弘书挥舞着胳膊,与便宜爹进行惯例互动。 胤禛自觉地将手指塞进儿子手里,感受着被儿子紧紧攥住的亲昵,然后习以为常地看着儿子将他的手指拉到嘴边糊满口水。 “臭小子,爷的手就这么香?每次都要来一遭。”胤禛忍不住说道,“不知道你自己是臭的吗?” 小孩子身上都有奶味,一开始是奶香奶香的,后来就变成奶臭奶臭的。 有一次被弘书糊完口水,胤禛抬手闻了一下,那味道,十分酸爽,他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弘书听了就很不乐意,小爷委屈自己跟你亲近,你还嫌我臭?张大嘴‘嗷呜’一口咬上去,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可惜稚嫩的牙床只是往胤禛手上糊了更多口水罢了。 胤禛无奈:“叫奶嬷嬷抱去喂吧,这都开始吃爷的手了。”他抽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弘书的腮帮子,“醒来就要吃,怎么那么能吃。” 弘书被抱去喂饱,再抱回来便宜爹竟没走,要知道之前他经常在自己去填肚子的时候就走了,毕竟还有一个宠爱的妾室正怀着身孕,需要多多陪伴。 乌拉那拉氏将吃饱的弘书抱过来放在罗汉榻里侧,靠近胤禛:“安排在万福楼如何?伺候的人也不能多了,安排两个小太监吧,只端茶送水,别的让他们兄弟自己做。” 胤禛点点头:“可以,你安排就是。”除了他贴身的人事,府里其他人事调动都归福晋管。 弘书瘪了瘪嘴,很明显,在他用膳的这段时间,这对夫妻又在商量正事。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当着他的面商量呢!他还是一个孩子,又听不懂,避开他有什么必要吗! 害得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 生气的弘书抓住便宜爹的衣襟攥紧,使劲,诶,他坐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直关注着他,第一时间发现:“弘书会坐了?!”好不惊喜。 胤禛紧随其后,见他有些晃悠不稳,忙伸手在他背后虚虚挡着,习惯性地教训道:“坐有坐相。” 说完才反应过来,弘书才五个月,他这话就是白说,强人所难。 弘书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爹是在外头教训人习惯了吧,他可不吃这一套。努力使自己坐稳后,弘书并不消停,他探着身子、伸长胳膊,揪住便宜爹胸前的纽扣,试图一鼓作气站起来。 ——他想趁‘年幼无知’的时候呼便宜爹一巴掌,不然等再大点,就要挨打了。 胤禛猜出弘书的意图后,有点意外:“臭小子还没学会爬呢,就想跑了?”他也不阻止,就两手虚虚环着,确保弘书不会摔倒,好整以暇地看儿子能做到什么地步。 弘书脸都憋红了,也没能站起来。 胤禛笑道:“这回知道什么叫眼高手低了。” 乌拉那拉氏心疼儿子,有些埋怨道:“王爷您也真是,弘书想站,您也扶一扶他。他如今还小,哪里懂这些道理。” 胤禛不以为然:“有些道理就该从小教,以免日后长成一副好大喜功、志广才疏的样子。” “爷如今能扶他,难道日后能时时刻刻扶他不成。”说着表情竟严肃起来。 他这副样子,乌拉那拉氏便只能闭嘴,担忧地看着一直不放弃的儿子。 在弘书第四次失败后,胤禛叹道:“不服输倒也算长处,只是也太不知变通了些。” 乌拉那拉氏无语,五个月的婴儿你跟他说变通?以前她怎么没发现王爷如此好高骛远呢。 弘书跟便宜娘一个想法,找小孩的茬你也是真行。不过如今的腿确实还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他得换个思路。 弘书将目光放在便宜爹的腿上,两只手扒上去,身子努力前倾,小屁屁撅起来。 嗯……呃! 成功翻到便宜爹的腿上。 胤禛哭笑不得地看着以倒栽葱姿势扎进他怀里的儿子,两手掐着胳肢窝将小人儿架起来:“臭小子,也不怕扭了脖子。” 弘书看着眼前的脸,眯着眼睛露出无齿笑容,奋力挥舞起两个胳膊。 看我降龙十巴掌! ——靠,手太短了,够不着。 儿子女儿全都抱过的胤禛并没有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他一手还掐着儿子的胳肢窝,一手搂着儿子的屁股掂了掂:“不错,挺有分量,有没有称过?” 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眯了眼:“才称过,如今有九斤了。” 胤禛捏着儿子胳膊上的软肉,揶揄道:“瞧瞧你身上这肉,真是一口都没有白吃,要不是爷家大业大,还真养不起你个臭小子。” 弘书感觉手很痒,够不着脸,只能啪啪啪拍在厚实的胸膛上解痒,可惜刚才消耗过大,这会儿没什么劲儿,那力气挠痒痒都不够。 胤禛看出了儿子的表情,忍不住乐道:“多大的人,还知道生气了。打爷,这是忤逆知道吗,小心爷没收你的口粮。” 威胁我?我是受威胁的人吗? 弘书张嘴就想理论,忽然感觉不对,不等他眉头皱起、发出信号,一股热流便顺腿而下,滴滴答答淋了胤禛满身。 屋里人全都愣了。 阿哥尿在王爷身上了?! 胤禛最先回过神,没好气地轻拍了弘书屁股一巴掌:“好小子,真是有气当场就撒啊。” 乌拉那拉氏连忙起身将弘书接过来,指挥下人:“快,备水,给王爷拿换洗的衣裳。” 胤禛摆摆手:“爷不要紧,先给这小子换洗吧,别一会儿着凉了。” 弘书将脸死死埋进乌拉那拉氏怀里,不肯抬起来。作为一个灵魂成年人,他再次出生以来,虽然不能控制大小号,但都会努力的给出信号,不让自己有尿床的黑历史。 但是今天,半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 他的一世清名! 没脸见人了! 求求老天爷,赶紧劈一道雷让他失忆吧! 5. 发现身份 当众社死的弘书直到除夕才从丢脸的郁闷中走出来。 奶嬷嬷第一时间发现,乐呵呵地向乌拉那拉氏汇报好消息:“阿哥今日特别有精神呢。” 这段时日阿哥吃奶都无精打采的,东寝殿上下不知道多担心。 “哦?”依旧忙里偷闲的乌拉那拉氏接过儿子搂进怀里,拨着他的小脸蛋笑道,“怎么,我们的小弘书不害羞了?” 弘书头一撇,不理这个当面揭短的便宜娘。 “唉哟,这是生气了?”乌拉那拉氏轻轻捏动儿子的两颊,这手感可真好! 随着弘书半年如一日的康健,乌拉那拉氏终于放下他才出生时的忧心,不再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 捏捏捏!捏坏了怎么办,会变成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的!弘书将脸往她怀里一埋,不让捏! 乌拉那拉氏开心的逗了一会儿儿子,见他又有要睡的趋势,便交给奶嬷嬷抱走,接着安排明日带儿子入宫诸事。 弘书又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换地方了。 “啊。”他发出声音示意自己醒了。 碧珠的脸下一秒就出现在他视野里:“阿哥醒了?”接着熟练地伸进包裹里摸了一把,“干的。” 又问:“阿哥饿了吗?” 不是她智障,问一个五个月婴儿要不要吃奶,而是她家阿哥确实有点子神奇在身上的。睡着的时候就不说了,但凡醒着,若是饿了或者要如厕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是摸索了好一阵才习惯。 “啊!”弘书拔高声调,表示饿。 碧珠立刻回头叫奶嬷嬷,待弘书吃饱喝足后,见他眼珠子乱转似乎在四处打量,便道:“阿哥是不是觉得地方不对?” 弘书看向碧珠,等待她的解答。 碧珠有些惊讶,随后抿嘴笑自己,怎么会觉得阿哥真能听懂了,小孩子听到声音就会看的。 虽如此想,她还是解释道:“现在是在永和宫哦。” 永和宫!弘书眼睛亮了,虽然他对这个名字不太熟,但能用‘宫’字做名,只能是紫禁城啊!他家那个王府,最多只能用‘殿’。 嚯,他这就进宫了? 弘书立马眼珠子乱飞,试图看清这宫殿的细节,奈何视力仍然没有发育完全,只能看清近处的事物,远处仍旧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 失望的弘书怏怏收回视线,将重点放到永和宫三个字上。 有哪些人住过永和宫呢? 弘书双眼无神,他真的不知道啊!他又不看清宫剧,知道雍正有几个儿子还是因为曾经当键政家,与人辩论当初要不是乾隆继位,清朝后期能不能好一点。 ——结论是不能。 雍正那几个儿子,是真的拉胯,比起来乾隆已经算十分优秀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儿子醒了的消息,怕他骤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害怕哭闹,匆匆跟德妃告罪离开。 谁知道一来就瞧见儿子一副双目无神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阿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乌拉那拉氏有些责备的问碧珠,她将这个最得力的身边人放在这,就是希望她照顾好儿子。 碧珠有些无措:“没有啊,阿哥醒来没哭也没闹,奶嬷嬷喂了奶后,阿哥也没出声。” 眼看碧珠要因为他挨骂,弘书连忙打起精神,伸出双手冲着便宜娘挥舞:“啊啊啊。” 快抱我,抱我去瞧瞧这宫殿里住的是谁。 眼见他精神起来,主仆两人俱松了一口气,乌拉那拉氏将儿子抱起,掂了掂道:“你吓死额娘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福晋可不能说这个。”碧珠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也回过味来,连忙呸了一下,她才不想死呢,她要活得长长久久的,看着弘书娶妻生子。 与儿子亲热了下,乌拉那拉氏看了看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将阿哥裹起来吧,抱去前头给娘娘看看。” 进宫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过了,只是那时候弘书睡得正香,德妃只掀开襁褓瞧了一眼就把人安排到暖阁了。 期望成真的弘书乖乖被裹成粽子,一路被抱着来到永和宫正殿,一进门就听见略有些嘈杂的声音,想来这里应该有不少人,只是这些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听不清在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亲自抱着他,在一个宫装妇人面前行礼:“额娘,弘书醒了,儿媳抱来给您瞧瞧。” 额娘?那就是这辈子的便宜奶奶了? 弘书打起精神,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上前来。” 乌拉那拉氏往前走了几步,掀开儿子脸上的遮帘。 弘书第一时间凝聚视线,看向对面的人,嗯,一个挺和蔼的老妇人,虽然鬓边银丝不少,但也能瞧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便宜爹怎么长的!为何没有遗传到这般美貌!不是都说儿子随娘吗!为何两人看不出相像之处。 知道了,一定是便宜爷爷配置太低! 德妃瞧着小人儿丰富的表情,浅浅微笑:“倒是活泼。”然后偏头吩咐,“将那件如意云纹金锁拿来。” 应该是早就备好的,宫女很快拿来,德妃亲手将它放进弘书怀里:“戴着玩吧。” 好大一块金子!弘书盯着近在眼前的金锁眼睛直冒光。金锁他当然不是没见过,便宜爹娘给他打了不少,但便宜娘怕硌着他没给戴,所以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乌拉那拉氏抱着儿子行礼:“弘书谢娘娘赏赐。” 德妃抬手示意她平身:“行了,这里到底有些吵闹,孩子还小受不得,抱回去吧。” 不要啊,让我在这待着吧,我不怕吵,让我听听你们说话的内容,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现在是哪一任皇帝啊! 弘书都没心思看金子了,啊啊啊的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说话都不带名字封号位份的! 德妃微微蹙眉,她一向喜静,很久没有听过孩子吵闹的声音,还真有些不习惯。 乌拉那拉氏还不及为儿子突如其来的闹腾担心,就察觉到德妃的神色变化,怕儿子惹她不喜,连忙行礼告退。 眼前一黑,弘书就知道事无转圜,郁闷的闭上嘴。 发现他没动静了,乌拉那拉氏心下更急,但在外头不好查看,只能忍着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暖阁,一进屋就迫不及待查看儿子的情况。 “乖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哼哼两声告诉额娘,嗯?”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对,乌拉那拉氏急的问起了不会说话的儿子。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收集信息失败而已。弘书心里叹了口气,不愿便宜娘为他如此着急,发出平日里想要如厕的哼哼声。 主仆上下俱都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又陪了儿子一会儿,有永和宫的宫女前来传话,该去贵妃娘娘宫中了。 贵妃啊,好的,我就不信,这次你们行礼的时候还不称呼封号!弘书再次打起精神,准备与瞌睡虫战斗。 谁知便宜娘却道:“你们照顾好阿哥,一定不能离了身知道吗?不管这宫里发生任何事,你们就当不知道。” 碧珠等人答应:“是,福晋放心。” 哎,什么意思?不带我吗?不带你亲亲儿子一起去吗! 留给弘书的是乌拉那拉氏逐渐消失的背影。 靠,这宫白来了,什么都没打听到,睡觉! 气急的弘书一觉睡到回家,接下来几日便宜娘怎么逗他都不理,只给个屁股。 乌拉那拉氏很纳闷:“我哪里惹他了?” 碧珠等人嗤嗤直笑,却也说不出阿哥到底在生什么气。 乌拉那拉氏感慨道:“别说,这性子,还真有些像王爷。” 说曹操曹操到,胤禛掀开帘子走进来:“什么像爷?”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跟在后头没通报的碧蓉,没说什么,只笑着回道:“说弘书的性子特别像您。” “哦?”胤禛坐下,大手直接将弘书抱到腿上坐下,“弘书又做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带这些宠溺的埋怨道:“我也不知哪儿惹他不高兴了,这几日都不理我,转着圈的只给我看屁股。” “是吗。”胤禛挠挠儿子的软下巴,“这哪儿和爷像了?” 怎么不像?乌拉那拉氏心里嘀咕道,跟您一样喜怒不定,嘴上却道:“这不是和您一样是非分明吗。” 胤禛一想,他确实不会因为喜爱一个人就对对方的错误视而不见,还真是像他。 高兴的胤禛给儿子来了个举高高。 弘书在空中踢腾着小腿表达不满,少拿小爷当孩子逗。 他如今分量不轻,胤禛举了两下就有些不继,放下他让他自己玩,跟福晋提了一句:“福敏明日过府,万福楼可收拾好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都准备好了。” 待胤禛走后,乌拉那拉氏便吩咐道:“去请四阿哥五阿哥过来。” 便宜娘要见他的便宜哥哥?正在榻上四处爬锻炼身体的弘书闻言精神一震,这次必不能让人将他抱走! 弘书哼哧哼哧地爬到便宜娘身上,往她怀里一坐,两手紧紧的揪着衣襟,今天谁来都不能让他放手! 乌拉那拉氏颇感意外:“怎么突然就好了?不生额娘气了?” 弘书想了想,如今有求于人,态度还是要好点,于是冲便宜娘露出一个大大的无齿笑容。 乌拉那拉氏感觉心脏都停跳了一瞬,搂着儿子揉搓:“哎呦我的乖乖。” 等下人通报弘历弘昼来了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发现儿子粘她更紧了,死活不愿意让奶嬷嬷把他抱走。 “算了,让四阿哥五阿哥进里头来吧。” 目的达成,弘书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就见两个一样高的小孩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弘历见过额娘,额娘吉祥。”这是打头的。 “弘昼见过额娘,额娘吉祥。”这是后面的。 弘历?弘昼? 爱新觉罗?弘历?! 弘书如遭雷劈。 他真成乾隆的兄弟了?! 6. 更像雍正了! “弘历、弘昼,王爷为你们延请的教习明日一早过府授课,你们回去做好准备,切记不可顽皮,要尊师重道、笃志向学。”乌拉那拉氏神色微肃,以嫡母的身份谆谆告诫。 “儿子谨遵额娘教诲。”弘历、弘昼齐齐表示受教,只是两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弘历团团笑着,显得乖巧听话。弘昼则是偷偷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继续嘱咐一些小事,弘历、弘昼却偷偷走了神,余光全落在沉浸在震惊中的弘书身上。 弘书陷入震惊后就一直保持着双目无神、神情呆愣的样子一动不动。 额娘说六弟聪明,这看着也不像聪明的长相啊,弘历在心中自以为委婉的想到。 弘昼的心思就直白得多,小六怕不是个傻子? 在兄弟两个根本没注意听的情况下,乌拉那拉氏说完了叮嘱,打发他们离开。 “儿子告退。” 等两人走了,乌拉那拉氏才发现儿子的异常:“嗯?弘书这是怎么了?” 有注意到全过程的碧珠回道:“四阿哥五阿哥进来之后,阿哥就开始发呆了,想是因为没见过生人?” 乌拉那拉氏将弘书保护的很好,她生产后,后院的女人没少来请安,但一次都没有见过弘书。 而弘时、弘历、弘昼如今都搬去前院住了,请按时间比较少也比较固定,更没有见过。 乌拉那拉氏在儿子眼前挥了挥手:“乖乖,回神了,那是你四哥五哥,以后会常见的。” 弘书没反应。 “乖乖?” “长生?” “弘书?” 乌拉那拉氏呼唤了好几声,才把弘书的魂儿叫回来,她微微蹙眉道:“你们说,我是不是不该把弘书一直拘在屋子里,让他多见见人?” 碧珠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沉吟道:“阿哥聪慧,早些见人也无妨。不过如今天冷,还是等过一两月,天暖了,再抱阿哥在院子里走走。” 乌拉那拉氏颔首同意:“那就再过两月。” 回魂的弘书根本没注意主仆几人在商量带他出去放风的事,他的脑子正在疯狂转动,试图理顺自己现在的身份。 已知:便宜爹是王爷,便宜娘管永和宫的娘娘叫额娘,那么便宜爹如今就是皇子。 其次:他现在有两个庶兄,分别叫弘历和弘昼,排行四五,与雍正的两个儿子不论是名字还是排行都高度重叠。 排除那些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便宜爹是雍正,便宜四哥是乾隆,在位的皇帝是康熙。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谁? 前面说过,弘书上辈子做键政家的时候,与人争辩过雍正的继承人问题,所以当时他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将雍正的儿子都扒拉过一遍。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雍正没有一个叫弘书的儿子,更不用说嫡子! 他的嫡子只有一个弘晖,八岁就死了,而他的皇后再没有生产过,哪怕是生下来当天就夭折的都没有。 弘昼之后,雍正的后院只有年羹尧的妹妹一直在生孩子,直到她去世,可惜生一个死一个,一个都没留下。 在年氏死后,后宫只有一个妃子生产,就是后来被清宫剧带火的果郡王。 如果这是真正的历史,有他的存在,便宜爹就不可能是雍正! 但现在…出现了弘历、弘昼… 要么,真的就是巧合,康熙孙子那么多,‘日’字旁的字都不够用的,有孙子重名那太正常了。 要么…… 弘书幽幽地看向便宜娘,他就是穿到哪本同人书里了,便宜娘不是雍正原配的那种——如果不是确定便宜娘就是纯纯的古人,他更想怀疑便宜娘是不是老乡。 “这孩子,怎么这样看我?”乌拉那拉氏被儿子幽怨的小眼神瞧的想笑,逗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出去玩?” “现在不行哦,外面太冷了,会冻坏你的小肉肉的。”她拍拍儿子肥肥的小肚子,“到时候肚肚都没有啦。” 弘书有些忧伤,他虽然没怎么看过清宫剧、清穿小说,但也知道他娘这身份,要么是主角,要么是大反派。 而他呢,要么是主角儿子躺赢走上人生巅峰,要么就是促使便宜娘黑化成大反派的小炮灰。 生命危险警告! 弘书一头扎进便宜娘怀里,紧紧抱住。 娘啊,虽然我一直叫你便宜娘,但怎么说我都是你生出来的,生恩大过天,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便宜娘了,就叫额娘,你放心,我一定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让你黑化。 乌拉那拉氏很享受儿子的抱抱,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道:“真和你阿玛一个样,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的。” 弘书emo了一会儿,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一切猜测都只是猜测,到底真相如何,还是要用事实来说话。 首先,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吃好睡好,保住小命,快快长大。 次要目标,抓住一切机会收集信息,确定便宜爹身份。 机会来的很快,二月十三日这一天,东寝殿上下忙碌起来。 一早醒来,弘书便被打扮好,抱到了东暖阁——他平日都是住在西稍间后屋的。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几股味道混杂的香气。 “阿嚏。”弘书第一时间就打了个喷嚏。 不怪他,他身边伺候的没人抹香粉,骤然闻道着实有些刺激。 “这便是六阿哥吧?瞧着真壮实。” “长得真像福晋。” “是啊是啊。” 几道女声此起彼伏。 弘书眼珠子一溜,便看清屋内局势,额娘坐在上首右侧的主位,正看着他的方向。下首两侧则顺序坐着几位女子,有两位瞧着比他额娘大,其余都年轻些,尤其右手第一位,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腹部隆起。 这位应该就是海棠院的那位,如果便宜爹是雍正的话,那这位是年羹尧妹妹的可能性很大,一会儿就瞧这位的了。 至于其他人,额,弘书表示他对雍正的后院真不了解。 哦,也不对,还有乾隆的妈呢,好像是姓钮祜禄吧? 弘书眼珠子一转,试图在剩下几人中分辨出哪个是弘历的亲妈,可惜一无所得。 乌拉那拉氏接过弘书抱在怀里,瞧着儿子泛红的鼻尖一阵心疼,自从有了弘书,东寝殿上下就不见香粉等东西,甚至连熏香也不弄。今儿这满屋子的女人除了年氏和她个个擦了香粉,混在一起更是刺激,她一开始都有些不适应,更何况从来没闻过刺激味道的儿子。 但也没办法,她总不能不让这些女人擦香粉,毕竟今儿也算是个大喜日子,没看身怀六甲的年氏都没说什么吗。 好在儿子只是打了个喷嚏,没有别的反应,让她放心不少。 弘书坐在额娘怀里,努力地打量着屋中众人,试图从一些细节中搜集到有用的信息。 左首第一位的妇人年纪较大,此时笑道:“早就听说六阿哥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福晋,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待弘时大婚之时,可否请六阿哥去当坐床童子,也好让董鄂氏沾沾福气,早日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弘时!弘书精神一振,没想到才来就听到重要信息,只是这信息算不上好。 雍正的三儿子就叫弘时。 目前为止,除了他,雍正活到成年的前三个儿子全都对上了! “姐姐真是心急,今日才是纳采礼,就想到抱孙子了。”右手第二位的女子打趣道,“那大婚之前的这几个月,姐姐得如何焦心啊。” 李氏脸上全是喜悦的笑容:“你也别说我,等弘历到了娶亲的时候,我保你和我一样心急。” 弘历他娘!弘书目光如电,转瞬盯向右手第二位,这位是不是姓钮祜禄? 下一瞬就有人善解人意的告诉他。 “钮祜禄姐姐怕是要比李姐姐你更心急,毕竟四阿哥和五阿哥一样年纪,到时娶福晋怕是也要赶在一起。”说话的是右手第一位怀孕的年轻女子。 果然姓钮祜禄!弘书心里有些发沉。 钮祜禄氏笑容微不可察地收了一点:“年侧妃这可说错了,我还有耿姐姐呢。” 年侧妃!弘书心沉到谷底,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不,不能认命。弘书垂死挣扎,还不确定便宜爹的封号是不是雍呢。 呜呜,额娘啊,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你姓乌拉那拉了。 不过想知道他额娘的姓氏和便宜爹的封号还真不算容易,毕竟这两位现在就是这座王府里最大的,没人会以姓氏称呼额娘,也没人会对着自己人说‘咱们X王府’。 唉,难啊。 惆怅的弘书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听女人们的交谈,可惜接下来并没有新的信息出现。 随后便宜爹出现,然后弘时带着弘历、弘昼前来见礼。 也是在额娘代他送出礼物的时候弘书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弘时的生辰,同时也是弘时与未来福晋走纳采礼的日子。 ——难怪人来的那么齐。 让弘书感觉稀奇的是便宜爹在面对所有妻妾和孩子的时候,表情并没有私下面对他时候的亲切温和,即便今天有喜事,他的面色也十分冷肃。 ——更像雍正了! 7. 阿玛坏 经过纳采礼那一日,虽然弘书还保留着一点一切都是巧合的侥幸心里,但理智上却明白,这种侥幸成真的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他必须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便宜爹就是雍正。 他虽然不知道今年是康熙多少年,但从弘时弘历的年龄来看,距离雍正登基的时间应该不会太远,估计也就两三年,毕竟乾隆登基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他十岁左右雍正应该就登基了。 弘历现在应该是七八岁左右。 而便宜爹一登基,他这个嫡子立刻就会成为众人焦点,无论他愿不愿意争那个皇位,别人都不会放过他。 ——当然,要说他心里没有一丁点当皇帝的想法,他自己都不信。 既然注定要去争夺那个皇位,就得先分析分析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自己有什么优势呢?弘书抓着自己的脚脚边滚边叹气,他目前最大的优势不是成人的灵魂,不是来自后世的眼光和知识,而是嫡出这个身份!嫡长子继承制就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为什么?因为他现在才七个月!年龄就是他最大的劣势。要知道,历史上雍正元年八月,便宜爹就秘密立储了!那时候他可能才三四岁。而且雍正一共在位就十三年,如果他没猜错时间的话,等便宜爹去世,他最多也就十五六岁。 立他为继承人,便宜爹必然要顾虑的一点就是主少国疑! 大清入关以来,顺治康熙两任皇帝都是幼年登基,当时权臣操控朝堂、幼主为傀儡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虽然这两位最终斗赢了权臣、大权在握,但谁又能保证弘书也会像这两位一样是个雄主呢? ——毕竟其他人又不知道他是老黄瓜刷嫩漆。 万一到时候他斗权臣不过、成为傀儡,更甚至皇权旁落,那便宜爹在底下该如何面对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 分析完这一切,弘书整整心神,明确了自己目前阶段最重要的工作。 ——尽可能降低年龄带来的劣势! 他要当神童! 不用怕太神童被当做妖怪灭了,毕竟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什么样的神童没出现过?甘罗十二为相,不也屁事没有,还千古流传。 古人没有有些人想得那么古板,尤其是站在社会顶层的统治阶级。 确定目标,弘书放开还没完全驯服的脚脚,翻身趴下,框框一顿爬到墙边,准备扶着墙站起来。 首先,学会走路! 就在他埋头苦练的时候,另一边雍正也在接见福敏。 两个儿子已经上课一月有余,他才抽出空来了解了解情况。 “犬子课业情况如何?”胤禛不是一个委婉的人,客套寒暄两句后,就直奔主题。 “在下这月余还未开始正式教授新课,只是对两位阿哥前番自学进行梳理。”福敏先交代了自己的授课安排,然后开始夸弘历,“四阿哥甚是聪慧勤勉,《三字经》《百家姓》已熟记,释义也少有廖误,《千字文》谁能通读,但释义还有些错漏之处,如今正在修正。此外,四阿哥对《声律启蒙》有兴趣,自读过,并做了两首诗,虽然格律上有些欠妥,但四阿哥在诗词一道也算是颇有灵气。” 夸完弘历,就是弘昼。 “五阿哥亦极聪慧,如今已经能通读三百千,字也大多认熟。”说到这可能觉得夸得有点少,福敏又道,“五阿哥读书做事不死板,十分知变通。” 胤禛又不是傻子,听不出福敏在避重就轻,弘历可能确实还不错,但弘昼,读书需要变通什么?变通怎么逃课业吗! 决定要给不好好学习的儿子紧紧皮的胤禛也没为难福敏,客气道:“如此便好,本王事务繁忙,就将犬子全权托付于先生了,日后还要先生多多操心。” 福敏连连谦让:“王爷客气了,能教导府上两位阿哥,是王爷对在下的看重。” 又寒暄几句,胤禛便让人送走福敏,然后寒着脸吩咐:“将四阿哥五阿哥叫来。” 不提弘昼在胤禛面前如何噤若寒蝉,这边弘书的第一个目标刚开始就遭遇了绊脚石。 乌拉那拉氏将儿子禁锢在怀里苦口婆心:“乖乖,你骨头还软,可不能站太长时间。” 弘书奋力挣扎:“嗯啊啊!”放开我!不要阻拦我努力!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犯起倔来了。”乌拉那拉氏很少如此头疼,毕竟弘书自出生以来就十分乖巧,“额娘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现在站太长时间,以后会长不高的,还会变成罗圈腿,可难看了,以后你福晋都会嫌弃你的。” 虽然知道儿子不可能听懂,但乌拉那拉氏还是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 长不高!罗圈腿!弘书安静下来,是了,他怎么忘了,他如今这个七个月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好呢。 不行,这辈子他还指望能长到一米九,可不能揠苗助长。弘书开始反省,自己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就算要学走路,也不急在这一天,哪怕再用半个月学会,他也才八个月,依然是领先于绝大多数同龄人的。 不过,他也该添辅食了,他已经长出两颗乳牙,而且上牙龈这些天也有些痒痒的,想来上门牙两颗也快了。就是为了磨牙龈刺激乳牙长出来,也不该只喝奶了。 这样想着,在奶嬷嬷喂他的时候,他吃了个半饱就不愿再吃,惊得奶嬷嬷立刻去找乌拉那拉氏报告。 “福晋,阿哥只吃了一半就不愿意吃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 东寝殿上下一时间群策群力,换人诱哄抹蜂蜜,什么办法都用了,弘书就是不为所动。 乌拉那拉氏急的都要请太医了,弘书才指着案几上的点心啊啊叫。 “你想吃这个?”乌拉那拉氏当然不可能答应,“这可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个,等你长大了额娘再给你吃哦。” 可不论她怎么哄,弘书就是一直冲着点心蹦跳大叫。 ——其实弘书是很想说话的,他也努力发音了,但在满屋子人听来,还是意义不明的叫声。 奶嬷嬷到底是养过几个孩子的人,踌躇道:“要不给阿哥试试辅食?” 其实一般人家的小孩儿这时候也会添辅食了,但那多是因为没办法,毕竟条件不好。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让孩子吃到一岁多再添辅食,至于皇子皇孙,奶嬷嬷是从来不缺的,一直吃奶吃到五六岁的都有。 奶嬷嬷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要不是弘书一直特别乖巧可人惹人心疼,她也不会出来说这个话,毕竟弘书吃辅食多了,她们这些奶嬷嬷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乌拉那拉氏很是犹豫:“弘书才七个月,就吃辅食……” 弘书蹦的更起劲:“啊啊嗯呀。”我要吃,给我吃辅食。 母子两个难得形成拉锯战,僵持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乌拉那拉氏妥协,因为弘书哭了,儿子除了出生那天被打了两巴掌哭了,还没哭过呢! 这可把乌拉那拉氏心疼坏了,一边哄一边让人去请太医——她还是不放心,要问问七个月吃辅食有没有坏处,以及该给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吃什么辅食。 弘书达到目的,哭声渐渐歇了,只是还保持着一抽一噎,毕竟目的还没完全落实。 没想到太医来的时候,胤禛也来了。 “听说弘书哭了?”胤禛也觉得稀奇,他也知道这个儿子出生以来没哭过,“就为了想吃点心?” 他顺手从福晋手上接过儿子坐下,拍拍弘书的小屁屁:“没想到还是个好吃的,就这么馋?” 老子是馋吗?老子那是为了赶紧长身体!好保命!弘书恨恨地在便宜爹腿上踩踏,都怪你!为什么你要是雍正!你要是只是个单纯的王爷多好,我躺着就能继承爵位! 胤禛像是看出他的不满,捏住他作乱的小脚,啧道:“这不是挺有劲儿的?我看他还是不饿,多饿饿就愿意吃了,福晋你也别太惯着他。” 正与太医交流辅食问题的乌拉那拉氏还没来得及反驳,弘书张大嘴‘哇’的一声就哭了。 好啊你,你竟然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你等着,老子今天脸不要了!弘书嚎的撕心裂肺。 乌拉那拉氏立刻就急了,上前一把将儿子夺过来,对胤禛怒目而视:“王爷!弘书才七个月!话都不会说!你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然后哄弘书,“乖乖,别哭,别哭,是不是脚疼了?没事啊,额娘给你揉揉,不疼不疼。阿玛坏,咱们不理他啊,不理他。” 她以为是胤禛捏疼了弘书的脚,儿子才哭的。 胤禛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福晋责怪了,张口结舌:“不是…我…爷没有使力!” 但看着所有人谴责的眼神,又见儿子确实哭的凄惨,胤禛不禁有些怀疑:“小孩子这么不禁捏?” 太医站出来道:“七个月的婴儿骨头还是软的,不吃力,王爷您可能习惯了平时握东西的力度,忘记调整。”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婴儿这个时间想吃辅食是正常的,在下方才瞧见,小阿哥已长出了两颗乳牙,想吃辅食应该也是磨牙的本能在促使他。” 听了这话的乌拉那拉氏更生气了,没忍住再次横了胤禛一眼。 胤禛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讪讪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以前倒是没听说过。”他还真没关注过孩子吃辅食的事儿。 但是让他给儿子道歉是不可能的:“既然是正常的,那就吩咐厨房赶紧做吧,哭的这么厉害,该饿了。” 屋内众人齐齐在心中撇嘴,阿哥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还不是因为您。 就在乌拉那拉氏示意碧珠去厨房的时候,弘书忽然停下哭声,含着一包眼泪发出声音。 “啊…啊…阿玛,h…坏!” 8. 有股酸味 弘书吃饱喝足后,乌拉那拉氏心痒难耐地开始尝试。 “弘书啊,叫额娘。” “啊…呀…”弘书十分配合,刚才突然那么标准地骂了便宜爹一句,他自己都惊呆了,这会儿正好乘胜追击,多练习,争取早日达到说话自由。 “是额~娘~” “啊…羊…”舌头好灵活,好难控制。 “额~娘~” “呃…凉…” 虽然发音还不准确,但已经能听出那个意思,乌拉那拉氏喜不自胜:“乖乖真聪明!来,再叫一声,额~娘~” “额…凉…”终于准了一个字,不过口水也流了一下巴,被细致擦去。 “王爷,你看,弘书会叫额娘了!”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炫耀道。 胤禛坐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儿子可是先叫的‘阿玛’!而且一遍就叫准了。 就是后面跟的那个字有点多余。 胤禛轻咳了一声,敷衍地附和了福晋一句:“还算聪明。”然后假装不在意地将弘书从福晋身上‘夺’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小子,再叫一声阿玛听听。” 弘书睁着葡萄似的黑眼珠与他对视,假装没听懂。 胤禛清清嗓子,偷偷学福晋:“叫阿玛~”小小拉了一点尾音,不明显。 弘书继续与他对视,然后在便宜爹期待的眼神中张开嘴。 “坏!”斩钉截铁、发音特别标准。 “噗。”乌拉那拉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胤禛黑脸,看着膝上儿子无辜的脸暗暗磨牙,他敢保证,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弘书歪歪头,依旧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便宜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整理好表情,将儿子原接回来:“王爷,还是让妾身来教吧。” “乖儿子,跟额娘学,叫阿~玛~” “额~凉~” 乌拉那拉氏偷偷翘起嘴角,遂又压平:“不对,是阿~玛~” “坏!”弘书咧着小嘴,露出两颗小米牙。 乌拉那拉氏忍的脸扭曲了一下才没有笑出声,试图跟儿子讲道理:“乖乖,不对不对,好孩子不能说这个字哦,要叫阿~玛~” “坏!”依旧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悄悄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使自己面部表情保持正常,余光瞥见屋内伺候的几个人都将头深深埋在胸前,知道不能继续了。 她看向胤禛,尽量委婉的道:“王爷,弘书如今还小,一日恐怕难以记住太多词语,不如我明日再教?” 胤禛的黑脸就没变晴过,他看着福晋怀里一脸单纯天真的儿子,冷哼一声:“爷瞧他记性分明好的很!” 但他还能跟孩子计较不成,只能似笑非笑道:“那爷就明日再来,瞧瞧这鬼灵精又学会几个字。” 等胤禛走了,乌拉那拉氏戳戳儿子的小肚子:“你阿玛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小鬼灵精。”说罢再也忍不住,畅快笑了起来。 屋里伺候的人也默默颤抖着身子,无声地笑。 弘书保持着纯然无辜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能当面骂雍正还不会有事的机会可不多,不趁着现在多骂骂,以后可就只能在心里骂了。 不过,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毕竟以后还要在便宜爹手下讨生活,弘书默默盘算,明天就先给点甜头吧。 翌日,胤禛难得早膳前就来了东寝殿:“今儿爷在这儿用。” 说完就大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眼睛直直看着正扶着墙站立试图走路的弘书。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他来这么早,一般都是晚膳后来的。 她委婉解释道:“弘书醒来不久,才用过辅食,我还没来得及教……” 胤禛继续盯着儿子:“无妨,爷亲自教。” 看着好像专心致志没发现胤禛来的弘书心里冷哼,想教我?抱歉,我不给你机会,嘿。 本想等儿子自己发现他来了,却一直没等到,胤禛只能唤道:“弘书。” 弘书应声看过去,定定看了三四秒,然后转过身子,换成单手扶墙,一边笑的露出小米牙,一边颤颤巍巍地抬起小短腿,踉踉跄跄地往便宜爹方向走了两步,同时用奶声奶气的语调喊道:“阿~玛!”后音往上扬,好像咏叹调。 话音未落,弘书就感觉头重脚轻,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 “唉!”乌拉那拉氏吓得都没能说出话。 “阿哥小心!”碧珠扑上来。 在几道惊呼声中,下一秒弘书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掌撑住,然后落入一个怀抱。 胤禛拍了下儿子的小屁屁,训斥道:“莽撞!”他虽然没出声,但有一瞬间也被吓得心差点跳出来。 “站都站不稳,还想走!”胤禛气不过,又啪啪拍了两下软软的小屁股。 弘书完全没感觉到疼,对胤禛的训斥也不以为意,反正他听不懂。 “阿~玛!”弘书攥住胤禛的脖领子,踮着脚,在胤禛侧脸上糊口水,“阿玛!”再糊一口。 胤禛本就不多的气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心更是只差一点点,就要化了。 “身为男子,怎能做如此轻浮之举!”胤禛撑着气势想教训,但他自己都没发现,一向威严有度的声音说这句话时软塌塌的,哪有一点力度。甚至他的手,还托着儿子的屁股,以免他踮着脚站不稳。 弘书撇撇嘴,要是你耳朵没变颜色,我也就信了。 “阿~玛~” 再糊一口,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胤禛撑不住了,掐着儿子的腰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转过脸冲着福晋一脸严肃地道:“看你的好儿子,糊了爷满脸的口水,臭死了,快给爷擦擦。” 炫耀!乌拉那拉氏发誓,她真的从王爷的姿态里看出了炫耀! 儿子都还没亲过我呢。乌拉那拉氏含酸拈醋地想道,明明是我日夜照顾,怎么最后什么都是王爷先,叫人也是。 发酸的乌拉那拉氏下手就不是很温柔,边给胤禛擦脸边冲儿子道:“小没良心的,额娘天天抱你,怎么不见你亲亲额娘?” 弘书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咳,这不是…这不是刷亲密度的一种策略嘛,额娘我拿你当亲娘,没拿你当任务目标啊。 做任务他可以不要脸,但是跟亲娘这样亲昵,咳,他加上上辈子都快三十了,真不习惯。 胤禛看出福晋说的不是假话,心底尤然生出一股喜悦。他虽然有不少孩子,但跟他如此亲昵的从没有过。孩子还小时,养育在后院,他大都是隔一段时间去瞧一眼,真正的婴儿哪有弘书这样乖巧机灵,不哭不闹都是好的。等稍微懂事一点,孩子也都更亲近母亲,在面对他时,一言一行都被精心教导过,更不可能对他做出如此亲昵动作。 是以,胤禛与孩子的相处从来都是严肃的、正经的,孩子在他面前也都是规矩的、守礼的。 这没什么不对,胤禛和自己的兄弟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弘书却打破了这个惯例,让胤禛知道,原来孩子还可以如此亲近他。 但在高兴的同时,胤禛却又升起一股担忧,这样好吗?自古以来都尊从严父慈母是有道理的,儿子同他这样亲近,以后他还能用严父的姿态教导他吗?他会乖乖听从教导吗? 儿子如今才七个月就已经会说话会走路,肉眼可见是个聪明伶俐的,这样的性子更该严厉教导,否则很容易走偏。若他如今放纵儿子与他亲昵,儿子习惯了跟他撒娇耍赖,以后不能成材怎么办…… 胤禛越想越多,越想表情越严肃,双目炯炯有神地看向儿子,打算对儿子进行一通“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做小女儿姿态阿玛对你有大期望你要好好努力……”的教育。 ——还没张口就泄气了。 想什么呢?七个月的孩子能听懂你的长篇大论?胤禛不由自嘲,他还真是被儿子这一通动作搞得心神大乱,竟已经考虑到儿子长成败家子的时候了。 弘书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便宜爹就想了那么多,他心虚后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对,三十岁的他不好意思对亲娘表达爱意,但他现在牙都没长齐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故而他冲着额娘张开手:“额…娘~” 乌拉那拉氏很惊喜:“乖乖,竟能叫着这么准了?”她可没有背后给儿子补课。 乖巧可爱的儿子张开手求抱,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拒绝,将儿子搂进怀里,她一边掂一边哄道:“儿子,再叫一声。” “额~娘~”弘书充分满足额娘的心愿,然后‘啪’地一口糊在额娘脸上。 乌拉那拉氏顿时笑眯了眼,这可是儿子主动的!可不是她要求的! “哎呦我的乖乖,额娘的心都让你叫化了,再叫一声。” 弘书不想厚此薄彼,又‘啪啪’在额娘脸上糊了几口,有些害羞地叫道:“额娘~” 乌拉那拉氏高兴的合不拢嘴:“王爷,看到了吗,弘书亲我的次数和王爷是一样的。” 才享受到父子亲情的胤禛有些失落,他竟诡异地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分享的不满。 察觉到这一点的胤禛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他赶忙调整心态,撇嘴哼笑道:“小小年纪倒是知道左右逢源。” 弘书在额娘怀里偏头。 咦,怎么有股酸味呢? 9. 圆明园 自从弘书会说话后,东寝殿上下人人都喜欢教他说话,是以他词汇量快速提高也没有惹来什么怀疑,不过他除了叫阿玛额娘,更多的还是蹦单字。 不是不想说整句,只是一说多就流口水,然后发音含糊不清。 除此之外,学走路的进度也十分喜人,如今他不用扶墙也能颤颤巍巍地走几步,只是重心还是掌控不好,容易摔。 乌拉那拉氏一开始对他如此早走路是抱反对态度的,但弘书强烈争取,又咨询过太医,她才勉强放手,不过又增加了弘书身边的人,就怕没注意他摔出什么好歹来。 这日胤禛过来,先是站在罗汉榻旁冲弘书伸手:“过阿玛这来。”等弘书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后一把抱起,夸道,“不错,走的越发稳当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弘书偷偷一挑眉毛,揪他的胡子。 胤禛捏住儿子作乱的手,没有同他互动,而是对福晋说道:“爷恭请皇阿玛幸园的折子批了,你准备准备,爷明日便去圆明园。” 圆明园!弘书眼睛一亮,这可是万园之园,可惜后来被一群强盗毁了,现在能看到原版?! “去!”弘书激动的唾沫星子都飞到胤禛脸上。 胤禛面无表情地松开他的手,抹了把脸,这要不是他儿子,早让人拖下去打了。 乌拉那拉氏抿嘴笑,凭你再爱干净,总有个人能治你。看看,王爷现在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是,可要安排人一块儿去?”特指后院。 胤禛摇摇头:“不用。” 这次请皇阿玛幸园是为了庆皇阿玛万寿的,带着侍妾去像什么话。这两年的万寿节皇阿玛一直停朝贺筵宴,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能弄的大张旗鼓,和他这些年一直对外的形象也不符。 说起来,要不是弘书出生,他也不会在雍王府呆这么久,早去圆明园了。 见两人只顾说自己的不理他,弘书急了,伸手掰便宜爹的脸:“去!弘书,去!” 两夫妻这才看他,胤禛奇道:“福晋,弘书是说他要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确定:“应该是?” 弘书大力点头,用又圆又短的手指头在自己身上戳,又往外头指:“弘书,阿玛,去!” “园!园!” 胤禛乐了:“这小子,才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就想往外跑了?” 弘书会说话后,挑了有太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抱着他在正屋外的院子里转了两圈。 乌拉那拉氏蹙眉:“不应该啊,除了我主动抱他出去那两次,弘书也从来没闹着要出去过。” 她还以为儿子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不喜欢出门呢。 弘书撇嘴,那是因为天气还冷,额娘抱他出去的时候把他包的严严实实,动动都困难。 “去!园!圆…园!”太激动了,明字音没有发出来。 胤禛还没说什么,乌拉那拉氏先拒绝了:“不行哦,弘书,阿玛去是有正事做,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额娘再带你去。” 虽然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但一盘烤羊肉串放在你面前散发着香味,你会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吃现在就不吃吗? 那必不可能!我以后吃,现在也要吃,一顿都不能落下! 弘书发出小夹子音:“额~娘~” 乌拉那拉氏惊奇地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额~娘~,好~” 乌拉那拉氏捂住心口,冷酷无情:“不行。” “喜欢,额~娘~” 乌拉那拉氏紧紧咬住牙,怕自己张嘴就答应。 呜,这么可人的儿子真是她生出来的吗? 胤禛捏着儿子小脸蛋转向自己,似笑非笑:“弘书是不是忘了,这府里是阿玛说了算。” 弘书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额娘,又看看便宜爹,踌躇片刻后,笑成一朵花:“阿玛~,弘书,去。” 你这声音可没有刚才叫你额娘的甜。 胤禛挑眉,不说话。 老头子,要求还挺高,坏得很!弘书心里暗暗吐槽,噘着嘴凑上去糊口水:“阿~玛~” 没有好,也没有喜欢。 胤禛敛眉,不为所动。 又糊了几口口水的弘书急了,靠,哪儿不满意你说啊!一句话不说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谈对象都没有你难搞! 乌拉那拉氏见儿子快急眼了,埋怨道:“王爷,别逗他了。” 胤禛哼了一声,不满道:“爷不好?” ? 你个一把胡子的老头子,还学人家小姑娘喜欢听这种漂亮话? 弘书差点没翻白眼,但为了圆明园,他可以! “阿~玛~,好!” “喜欢,阿玛!” “阿玛,棒棒!” “阿玛,厉害!” “阿玛,聪明!” 全是别人夸他的词儿。 胤禛捂住儿子叭叭的小嘴,哭笑不得:“这是拿爷当你哄呢?” 不过确实把他哄高兴了。 “行,带你去。” 弘书忍不住海豚鼓掌。 乌拉那拉氏惊讶:“王爷?” 胤禛摆摆手:“你也一块儿去,到时候马车里弄暖和点,冻不着他。你多带些东西,也不用回来了,一直住在圆明园罢。我瞧着这小子心野的很,他如今都会走了,再过一两月,这雍王府怕是不够他翻腾的。” 雍王府!弘书猝不及防听到这个词,都愣了,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迎来准确答案。 还是从便宜爹嘴里。 乌拉那拉氏有些犹豫,一是弘书从出生就在这院子里,骤然换了地方怕他不适应,再生病就不好了,二来…… “年侧妃再有两月就该生了。”王府两个主事的,不能一个都不在吧?万一中间出点什么小意外,这责任该谁担? 胤禛眉头微微拢起,他倒是险些忘了这一茬。宠爱的女人和心爱的儿子,该先顾着哪边呢? 转头看向儿子,却发现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子此时满脸失魂落魄。 这是听懂了,以为不能去?胤禛觉得不太可能,儿子比起同龄人确实聪明许多,但也不至于连人情世故都懂了,他怕是都不知道年侧妃是谁,毕竟也就见过一次。 “弘书怎么不高兴了?” 弘书幽怨地看了便宜爹一眼,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雍亲王!不过前面铺垫足够,此时也不至于太过震惊。 什么废话都别说了,干就一个字! 他搂住便宜爹脖子,撒娇道:“饿~” 这一声饿让他们母子在第二日坐上了去圆明园的马车。 至于年侧妃,这不是还有李氏吗,作为生产过四次的过来人,经验足足的。 弘书一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马车外面的世界。 胤禛将他按回来:“一会儿脖子扭了。” 弘书扭来扭去不安分,很想怼他一句,小孩儿没有脖子!这可是前世当妈的经典名言。 乌拉那拉氏就更温柔些:“弘书乖,今日外面有风,吹风会得病的。” 弘书乖乖坐好,看,好好说话他是很听话的。 胤禛忍不住道:“这小子就爱听好听话,以后容易听信谗言。” 这话说得,好像你不爱听好听话似的。弘书撇撇嘴,看我拆穿你。 夹起小夹子音:“阿玛,棒棒!阿玛,厉害!阿玛…” 嘴被捂住了。 世界安静了。 弘书被抱下马车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因为额娘在他眼前遮住了帘,直到进了温暖的室内,这帘才被掀开。 屋内和王府除了格局布置不同,没什么区别,不过他还是充满了期待。 希望接下来天天都是不刮风不下雨的好天气!这样就可以出门了! 然后连下了三天的雨。 胤禛叹气:“今年雨不大,又该旱了。” 乌拉那拉氏跟着一起叹:“老天爷不长眼,回头我把库里粮食盘一盘,捐些赈灾粮吧。” 胤禛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他如今不在朝堂,太过关心政事可不是好事。 “后日你与弘书做好准备,说不准皇阿玛会想见弘书。”子嗣凋零一直是他心里的隐忧,如今有了个聪明的嫡子,他也想在皇阿玛面前露一露。 乌拉那拉氏点头答应。 弘书也从不能出门的失落中走出来,振奋精神,他倒要看看,康熙到底是不是长的鞋拔子脸。 10. 挨打 标题:刚从清朝回来,有人想问什么吗? 主楼:首先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康熙不是鞋拔子脸! 弘书觉得自己要是能穿回去,一定要去论坛发这么一个帖子装一装。 康熙很瘦,胡子花白,脸上老人斑不少,眼皮也松弛的耷拉下来,但只看高耸的眉骨和鼻梁,就知道这人年轻时就算不帅,却也绝不会丑。 “弘书,这是皇玛法。”胤禛抱着儿子行过礼后,教儿子喊人,“叫皇玛法。” 康熙眼睛睁大了点,老四家这个嫡子,瞧着还没满十个月吧,叫人?习惯性地想往深里想,却没有来泛起一丝疲累。罢了,难得清净一日,便是特意教的又如何呢,左不过是想讨他欢心。 康熙打算静看儿子表演,他知道这个儿子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泊名利,但那又如何,他在万寿节前夕出现在老四的园子里,就已经代表了一些态度。 弘书能感觉到康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想了想,觉得在康熙面前不能那么听话,康熙听话的孙子多了,没有记忆点。 于是他叭嗒了两下嘴,揪着他阿玛的衣领子嘿嘿笑,一蹦一蹦地往上窜。 胤禛倒也没意外,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瞧出来了,这小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是要讨好他的时候,那耳朵就时聋时不聋的。 胤禛直接当着康熙的面贿赂儿子:“你叫一声皇玛法,阿玛回头带你骑大马。” 弘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这是要他重复一边的意思。 胤禛耐心的慢慢重复:“阿玛。” “带……” 与他第三个字同时响起的是弘书特别响亮的:“唉!” “…你…” “去骑…” 胤禛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往后说了两个字,等他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向康熙,就发现他皇阿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旁边的梁九功倒是表情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脸瞬间黑下来的胤禛就听到他皇阿玛说:“你这是换了个阿玛?” 胤禛立刻抱着弘书跪下:“弘书冒犯,儿臣代子请罪。” 康熙捻着手上的数珠,语气听着有些戏谑:“想揍儿子别拿朕当借口,你儿子想当你阿玛,与朕有什么关系。” 弘书见缝插针,嘻嘻笑道:“阿玛!唉!” 康熙终于笑了:“原来还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胤禛黑着脸差点没气笑,皇阿玛以为弘书这是在学舌,学他叫人自己答应的画面,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小子绝对是坏心眼在报复,至于原因? 胤禛怕康熙召见弘书,今早特意嘱咐福晋给他少吃点,免得面圣时在皇阿玛面前出差错。话被这小子听去了,当时就不乐意冲他撇嘴,没想到还在这儿等他一遭。 但这话能跟皇阿玛说吗,当然不能,胤禛只能自己含泪背锅,笑道:“能博皇阿玛一笑也是好的。” 康熙也就笑了一下,问道:“多大了?” 胤禛抱着儿子,姿态是难得的温和:“八个月了。” 康熙瞟了一眼胤禛:“开口倒早。” 胤禛有一点不好意思地道:“说来不怕皇阿玛笑话,这小子是被儿臣气的会说话的。” 康熙来了点兴趣:“哦?” “他哭闹着要吃点心,儿臣不过跟福晋说饿一饿他,他就假装儿臣捏痛了他的脚,哭喊着憋出来一句‘阿玛,坏!’,然后就学会说话了。” 胤禛是受冤枉的人吗?那日过后,他不动声色地又用当时的力气捏了儿子几回,这小子一次都没哭,甚至眉头都没皱,这样胤禛要是都不知道这小子是在做戏,那他就白活了。 弘书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睛。 不过这便宜爹也是有趣,主动跟康熙爆料自己的糗事,哪有传闻中冷面寡言正经严肃的样子,这情商一等一的高啊。 康熙再次露出笑意:“倒是个聪明的。”聪明的不是会说话,而是会栽赃陷害。 胤禛叹气:“儿臣现在就担心,他这份聪明劲儿以后不用在正途上。” “好好教便是。”康熙眯着眼道。 胤禛点头:“儿臣也这样好,索性儿臣如今无事,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弘书瞅向便宜爹,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也好,亲自教才能更深刻的体会他的神童之处。 男人,自豪吧,你即将拥有一个青史留名的神童儿子,到时候记得多找几个文豪帮我写几篇流传千古的文章。 康熙点点头,没说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想起胤礽。 曾经老二也是这样坐在他的膝头由他亲自教导,如今四十年过去,他们父子俩却物是人非…… “行了,送回去吧。”八个月会说话也不是什么奇景,康熙如今对奶娃娃没多大兴趣。 嗯?这就要送我走?那可不行!传说弘历就是因为得了康熙的青眼才被便宜爹看重的,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康熙是喜欢弘历才把皇位传给雍正,虽然这传说大概率是扯淡,但他也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弘书踢腾着小腿,示意便宜爹放他下来。 胤禛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顺便展示下儿子会走路了也不错,于是从善如流地将他放下,还跟康熙解释:“这小子精力旺盛的很,早早地就扶着墙跑,如今都会自己走了。” 康熙稍微睁开眼,就见一个红彤彤的小团子一步一颠地向他走来。 弘书直冲康熙的腿而去。 胤禛见势不对,中途拦住,怕他不懂事冒犯了圣颜。 康熙摆摆手道:“你放开,看看他要做什么。” 弘书兴冲冲冲过去,一把抱住康熙小腿,扬起笑脸,笑成一朵太阳花,用奶呼呼的声音喊道:“玛!法~” 就知道这小子刚才是在跟我装聋! 弘书没管便宜爹在想什么,甜甜地跟康熙说:“吃,肉~” 好家伙,自己早上扣了他的肉真是记得清清楚楚啊。胤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他如今开始吃辅食了,尤爱吃肉糜,太医说不能多吃,儿臣便扣了他今早的肉。” 康熙瞅着弘书白生生的四颗小米牙,点点头:“是咱们满洲的汉子,太医就是太保守了,满洲儿郎生下来就会吃肉的。” 胤禛心里不赞同这话,却也知道没必要表现出来,顺从道:“皇阿玛说的是。” 康熙看了看还仰着头期盼地看着他的弘书,道:“梁九功。” 梁九功立刻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给小阿哥做一碗肉糜。” 弘书双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外人看着以为他是在为食物兴奋,实际上他却在想,梁九功不愧是能当皇帝秘书的人,瞅瞅这揣摩领导心思的能力,叫个名字就知道该做什么。 希望他以后也能有这样的神级秘书。 胤禛看着儿子那不值钱的样子,无奈道:“这小子这回该开心了。” 康熙没理儿子,起了逗弄弘书的心思:“弘书开心吗?” 弘书笑眯了眼:“开心~” 康熙挑眉,还真能听懂? “有多开心?” 弘书眨巴眼睛,不说话了。 看来能听懂的不多。 胤禛很有眼色的解释道:“福晋常问弘书开不开心。” 康熙点点头,准备让胤禛将人抱起。 弘书却突然放开他的腿,两只手展开:“大!” 嗯? “开心~大!” 是说开心有那么大吗?还真是小孩子的表述方式。 康熙示意胤禛:“抱起来吧,小孩子骨头还是软的。”说完微微一怔,以为早就忘了曾经亲自养孩子的过程,没想到本能说出这样的细节。 康熙微微皱眉,今日想起老二的次数有些多了。 胤禛察言观色,以为他累了,就道:“皇阿玛略略休憩一番,儿臣将弘书送到后面去。” 召见弘书之前就在园子里逛了不短的时间,也该累了。 康熙点头,他也确实想休息一会儿。 胤禛抱着弘书回到后殿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开儿子襁褓让人趴在膝头,狠狠心,重重地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弘书都懵了。 不是,怎么还真打人屁股啊? “哇!” 这次是真的有点疼。 11. 火葬场服务 弘书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挨过打了,疼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丢脸! 他决定半个月都不要理便宜爹! 结果败在乌拉那拉氏手里,连一天都没坚持过去。 乌拉那拉氏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父亲对儿子的权威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开始她见胤禛打弘书还很急,但知道为什么后,她就完全站在了胤禛的一边,并且不断地跟弘书唠叨他的行为是很不好的——作为和弘书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她对弘书的了解也最多,知道儿子远比她以为的聪明,复杂的话可能听不懂,但简单的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绝对听得懂。 弘书被她唠叨的差点精神萎靡,在睡一觉醒来后,假装小孩子记性不好,已经忘了之前的仇,又亲亲热热的对待便宜爹。 小孩子真是没人权!他要快快长大! 弘书饭量越来越大,乌拉那拉氏有时都担心他撑破肚皮,专门请了个擅小儿科的大夫在圆明园。 在大夫的保驾护航下,弘书身上的肉肉越发多了,让人更加爱不释手。 胤禛将儿子抱在膝头,一边捏着儿子的小肉脚,一边准备试试前几日教他的三字经还记得多少:“人——” “之初~” “性——” “本善~” “性——” “本善~” 胤禛纠正:“不对,是性相近,性——” “相近~”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习——” “相远~” “苟——” “不教~” “性——” “来迁~” 又错了,胤禛纠正:“是性乃迁,性——” 弘书却头一偏,不理他了。 这便宜爹,自从自己学舌他无意间念的一句诗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从教他认识各种东西并科普名字,直接进化到教他背诗,然后又开始教《三字经》。 他还是十个月的孩子啊,这人就一点不觉得十个月的孩子记性这么好不对劲吗?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心虚,反省自己会不会没把握好度冲的太猛。 胤禛还不放过他:“别装听不见,还剩一句就背完了。”他也不是什么魔鬼,《三字经》才教了前四句而已。 弘书冲乌拉那拉氏求救:“额娘~” 胤禛威严道:“今天这句背不出来,找你额娘也没用。” 弘书可怜兮兮地冲额娘做狗狗眼。 乌拉那拉氏委婉地道:“王爷,弘书年纪还小,能背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胤禛想说慈母多败儿,但出口瞬间想到弘晖,福晋曾经对弘晖也是严格的,弘晖夭折后,福晋自责的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自己太过严格。 福晋怕是害怕弘书和弘晖一样吧,所有有时候才会显得格外溺爱。 “罢了。”胤禛将儿子放到地上,“玩儿去吧。” 弘书欢呼一声,刚站稳就往外冲,经过两个月的练习,他如今走路已经很稳了。 瞧着儿子费力想要翻过有他大半个身子高的门槛,乌拉那拉氏露出宠溺的笑容,叮嘱下人:“看好阿哥。” 待屋内人去了大半,乌拉那拉氏才道:“王爷,府里送来消息,年侧妃的产期怕就是在这几日,王爷要不要回去一趟?” 胤禛有些想回去看看,但……如今有了弘书,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些问题,太过看重年氏,不止可能对弘书有影响,对年氏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最后只是一个王爷,那可能还好些,但他要是不止于此…… 弘书已经是确定的聪明,年氏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乌拉那拉氏是个善解人意的,她看出胤禛的纠结,就道:“弘时的纳征礼也该确定日子了,还有弘历弘昼,王爷也该回去检查检查他们的课业。” “我觉得,这次回去,处理完年侧妃和弘时的事情后,可以把其他人也带到圆明园来,让弘历弘昼在园里读书,王爷您也能就近看着。” 沉浸在弘书的聪明中,胤禛都忘了弘昼这个偷懒耍滑一流的儿子,这两月没他看着,这小子怕是高兴疯了吧? 哼! 趁着老师给四哥单独解惑玩狗子的弘昼突然打了个冷颤。 为什么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时隔两月回雍王府的路上,弘书终于能掀开帘子看一看几百年前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 他们走的这条路很宽,路上行驶的马车不少,也有抬轿子的,路边行人穿着大多不错,不见几个穷苦百姓。弘书判断,寻常百姓应该很少来这边。 两旁的建筑不高,大多两三层,远远看过去有些灰扑扑,与弘书期待的精致华丽大不相同。不过看看半空漂浮的灰尘,弘书又能理解了,他们走的这条路还是土路,虽然已经尽力洒水夯实,但如今天气已然热了,尘土飞扬着实难以避免。 突如其来一阵风眯了他的眼睛,弘书放下帘子,一边要求便宜爹给他吹眼睛,一边盘算他几岁把水泥苏出来比较合适。 嗯,列入待办事项,这可是基建的必要条件。 胤禛看着儿子红红的兔子眼,好笑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么长时间。” 你懂什么,这种古色古香的场景以后可是要花钱才能看的。弘书虽然心底这样嘟囔,但其实他刚才看那么长时间,是因为看着那些活生生的、没在历史上留下过姓名的路人,他突然有了一种真实感和踏实感。 他是真的来到这个时代了,这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在某本书中,世界只有雍王府和圆明园这两个地方。 王爷王妃回府,后院的女人和孩子当然都得来接,因此她们也亲眼目睹了王爷亲自将六阿哥抱下马车,并牵着他的手不放。 这场面太过震撼,让她们一时都忽略了六阿哥才十个月就会走路的事。 两个月没见,胤禛当然也要与妾室子女一起用顿饭,在用膳前,先让弘书叫了人,然后没等众人夸奖弘书,就把弘历弘昼叫出来检查功课。 弘历顺利过关,弘昼支支吾吾。 胤禛的脸黑如锅底。 弘书就坐在额娘怀里看戏,也不知道便宜爹一会儿还能不能吃下饭,反正便宜五哥是肯定的吃不下了。 “待会儿去前院书房。” 一句话让弘昼如丧考妣后,胤禛宣布家宴开始。 谁知还没吃几口,年氏突然捂着肚子吸气:“王爷,妾好像……好像要生了。” 乌拉那拉氏第一时间站出来主持大局,将年氏安排到了她曾经用过的月子房,只是里面的东西都没有特意处理过,因此在太医来之后,说年氏只是刚开始发动,征求了胤禛和年氏意见,将年氏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那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乌拉那拉氏道:“王爷,这一胎还不知要多久,你带着孩子们去前院等消息吧,我和李妹妹去海棠院守着。” 胤禛从善如流,抱起弘书、带着弘时几个往前院去。 弘历眼里有一丝羡慕,他记事以来,阿玛从来没有抱过他,更别说如此亲近。 “阿玛,六弟真是聪明,还不到一岁就会说话走路了,这就是书上说的神童罢?”弘历有些黯然道,“我如今弟子规才背熟,释义七零八落,等六弟到了我这个年纪,怕是比我要厉害得多。” 嗯?怎么有股茶味?弘书支棱起耳朵,想看看便宜爹怎么回答。 胤禛:“弟子规都背熟了?不错,你作为兄长,有空也看着点弘昼,如今连三字经都不能通背,像什么样子!”顿了顿道,“弘书确实还算聪明,你不用和他比。” 虽然有了弘书,胤禛也不是盲目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四子在正常人里算不错的,不会因为弘书就对他有苛刻的要求。 毕竟他自己也是有愧的,前几年太过忙碌,有些忽视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 弘书嘴角一翘,忍不住想笑,想不到便宜爹竟掌握了针对绿茶的终极绝技。 不过,乾隆竟然还有绿茶的潜质吗? 弘历不知道什么是绿茶,方才那番话他下意识就说出来了,阿玛的回答却叫他错愕? 阿玛的意思是,他确实不如小六?弘历难以置信,并且十分难受,不该,阿玛不该这样回答才是。 阿玛分明很是谦虚谨慎的,哪怕小六确实聪明,阿玛也不会如此直白的夸奖,他就怕小六将来成为方仲永吗? 方仲永是福敏老师才给他讲的一个故事,用来规劝他不要太过于沉迷写诗,要先学习增强自己的学识底蕴。 因为身高问题,在场只有弘昼看到了弘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悄悄撇了撇嘴,但想了下,还是偷偷拍了拍弘历的胳膊以示安慰。 胤禛将人全都带去了前院书房,给弘书塞了个九连环后,就开始盯着三个儿子学习。 在弘昼背书背的痛不欲生的时候,后院终于传来好消息,年侧妃生了个阿哥。 胤禛欢喜一瞬后,冷下脸让几个儿子继续自学,抱着弘书回到后院,却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太医说,小阿哥胎里带弱,得小心精养。”乌拉那拉氏语有叹息,“年侧妃也有些难产,加上她身体素来不好,太医建议多坐一个月月子。” 胤禛抿了抿唇,太医说的委婉,但谁能明白,这个小儿子怕难以养大。 “你安排吧。”胤禛最终只说出这四个字。 弘书看出便宜爹的低落,虽然对这个便宜弟弟他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个小生命,也能共情父亲知道要失去儿子的难过。 他转转眼睛,伸手去拍胤禛的肩膀:“阿玛,不~难过。” 胤禛看他:“阿玛哪里难过了?” 男人,全身上下嘴是最硬的。 弘书也不拆穿他:“抱抱~”钻进便宜爹怀里。 胤禛搂住热乎乎的小胖墩,嫌弃道:“真像个火炉。” 火炉? 等着,小爷这就给你提供火葬场服务! 12. 以己度人 因为小阿哥太过体弱的缘故,洗三和满月都被省去,雍王府上下开开心心地准备六阿哥的抓周礼。 抓周礼当日,宾客们都见到了寻常难以遇见的奇景。 主角是牵着雍亲王的手走出来的。 一岁的孩子会走路并不算罕见,但走的这样稳重又从容的,额,他们还真没见过。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来客惊讶了。 只见雍亲王牵着那位六阿哥十分正式的一个个介绍过去:“这是你三叔、三婶。” “弘书见过三叔、见过三婶。”虽然声音还带着奶味儿,但发音正确、吐字清晰、中气也足。 “你五叔、五婶。” 弘书一个个叫过去,同时收礼收的不亦乐乎,见面礼这传统真不错,请务必保持。 等差不多在牌面足够的人面前都炫过一遍儿子后,胤禛才心满意足地道:“去吧,看看想拿什么。”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是,这抓周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大家都知道,抓周礼之前多数人家都会训练孩子抓一些寓意好的,但不管怎么说,孩子自己对抓周的意义是懵懂无知的,抓周上的东西都认不全,所以求意头也是算数的。 可雍亲王家这位……不看身体,只听他方才的应对,跟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差了,让他去抓周……跟三十岁的人去加冠有什么区别? 大家来看抓周礼,不也是想着逗逗孩子,看孩子踌躇徘徊么。 这位,怎么逗? 院子中间铺着一块红地毯,上面放着各色东西,弘书走上红地毯,四下一打量,没什么出格的东西。 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抓才能一鸣惊人? 其实他想这个事想挺久了,但觉得怎么做都差点意思。 弘书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冲便宜爹问道:“阿玛,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吗?” 这是想搞幺蛾子?胤禛微微挑眉:“是。” 弘书双手一拍,招呼人:“苏伴伴,你过来。” 苏培盛惊讶:“阿哥是叫奴才?” 弘书点头:“对,快过来。”然后转头又点了三个认识的太监,“你们也过来。”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不过看苏公公都去了,也都乖乖听话走上前。 弘书指挥他们四个站在红地毯的四个角上,说道:“你们一人拎起一个角,往我这边走,把四个角递给我。” “小心点,别碰坏了东西。” 有些是瓷器,这些美丽的艺术品碰坏一个他都要心痛。 大概明白要做什么后,几个太监看向苏公公,苏培盛看向自家王爷。 胤禛大概猜出儿子想做什么,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面上不露声色,冲苏培盛微微一颔首。 王爷吩咐了,苏培盛就放心大胆的做。 在场宾客鸦雀无声,默默看着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顺着四个角把所有东西往弘书站的正中间拢。 苏培盛交给弘书后十分贴心的问:“阿哥还需要奴才做什么吗?” 弘书特别大气的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结果使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将相对的两个角绑起来。 “噗。”有女宾客小声笑了,小奶娃一脸严肃地和地毯较劲实在太过可爱。 胤祉瞥了眼稳坐泰山的老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唾弃,老四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竟然用才一岁的儿子来搞这些歪门邪道。 大意了,他现在的力气还将这厚地毯绑不起来。弘书挠挠头,也不觉得丢人,谁让他现在才一岁呢。 他干脆将四个角在中心互相覆盖,看着勉强算个包袱,然后满意地拍拍,冲着便宜爹道:“我就要这个,阿玛使人搬到我房里吧。” 你有什么房?你如今不还是跟着你额娘住?胤禛看着儿子翘起的小脚尖,思考最近是不是对这小子太放松了,竟然在这种场合给他玩这一出。 胤禛沉思的时候,宾客已经热闹起来,五福晋羡慕地对乌拉那拉氏道:“四嫂,弘书这么聪明,你以后可有福了。” 她有心想问问乌拉那拉氏高龄生子的秘方,但想到从来不去她那里的胤祺,黯然放弃,问来秘方又能怎么样呢,没有男人她难道能自己生出来不成。 三福晋有儿有女,倒不想问什么生子秘方,只是对乌拉那拉氏怎么养孩子的十分好奇:“弘书瞧着可真健康,你怎么养的,我家新添的小子整日蔫蔫的,都没精神。” 她儿子弘晟已经成婚几年,却在今年才得了个庶子,三福晋正稀罕。 乌拉那拉氏回道:“就正常养,不过我家弘书吃辅食早些,七个月就闹着要吃了。” “借五弟妹吉言,我现在啊,不想着什么福气,就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话音落,就听见一道声音隔着几人传来:“四嫂,不是我说,你家这弘书,聪明是聪明,但未免太贪心了些,什么都想要。这要是不好好教,以后说不定会想着独占这偌大的王府,弘时几个虽然不是四嫂你亲生的,但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嫡额娘,四嫂可不能薄待几个孩子啊。” “年侧妃,你说是不是?” 年氏笑容淡淡的:“八福晋说笑了,六阿哥还小,哪里就有这般严重了,况且这府里的一切都是王爷的,王爷给谁那就是谁的。” 乌拉那拉氏笑容更淡,自从弘晖去后,她这些年一直专心礼佛,与这些妯娌都没什么往来,但就是这样,她也没听过这位八弟妹的几句好话,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是以她从来也没有两样对待过这位八弟妹。 但今日她竟然敢说弘书。 “八弟妹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俗不知你这里说的痛快,事后八弟却得四处弯腰赔礼。八弟那样要脸面的人,你不能给他挣面子,也别在外头给他丢脸,这话也就是我作为嫂子才会跟你说,但凡出了这个门我们王爷和八弟没有一丁点关系,我都不会张这个嘴。” “还有,八弟如今业已四十,膝下却只有一个弘旺,未免凄凉。八弟妹有空在这里挑小孩子的是非,还不如好好调理身子,早日给八弟添个大胖小子,到时养着孩子,也不会觉得长日无聊、无事生非。” “八弟妹也不要担心怀不上,我这把年纪都能生下弘书,八弟妹你比我还小几岁,定然还能生的。” “四嫂你什么意思!”八福晋拍案而起,“我不过好心提醒你,你说话怎能如此恶毒!” 任她如何也没想到,素日一副菩萨样子的乌拉那拉氏竟会说出这样一番扎心之语,这满院子的人谁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开怀过。五福晋虽然也没开怀过,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恒亲王不喜她,从来不去她那儿过夜。 她呢?胤禩很长时间可是只守着她一个的。 八福晋这一声将整个院子的视线都吸引过去,胤禛本来正牵着弘书跟众兄弟凡尔赛,看到闹事的是八福晋脸色一下淡了:“老八,咱们兄弟之间不说,今儿是小辈的抓周礼,你福晋这是想做什么?” 胤禩吐了口气,站起来向胤禛赔礼:“这几日暑气正盛,福晋她畏热,有些躁郁之症,还请四哥见谅。” 说罢便几部走到女眷那边,把住八福晋的胳膊:“好了,跟四嫂道歉。” 八福晋难以置信的看向胤禩:“你说什么?你让我跟她道歉?你知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胤禩表情忍耐:“四嫂一向待人宽和,不管说了什么,都是你多心了。今儿是四哥府上的大喜日子,咱们是客人,别给主人家添麻烦。” 乌拉那拉氏不想毁了自己儿子的抓周礼,站起来打圆场:“是我无意说错了话,八弟妹误会也难免,不用道歉。这里人多嘈杂,我看八弟妹似有些不舒服,八弟你带八弟妹去厢房休息休息。” 奈何八福晋不领情:“无意?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胤禩胸腔起伏,低声道:“别闹了。” “我闹?”八福晋讽笑,“胤禩,你是不是也和你的好四嫂一样,觉得我在外头给你丢脸了?” “你要是觉得我丢脸,当初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不拒婚!” “我没有。”胤禩有些筋疲力尽,“咱们别在这里吵,好吗?” 弘书锤了便宜爹的腿两下,示意他走快点,不要让额娘在那儿单独面对那一对仿佛有病的夫妻。 要不是便宜爹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放,他第一时间就跑过去保护额娘了。 “吵?我哪敢跟八爷吵,我是哪个排牌面上的人物?”八福晋看着有些歇斯底里。 弘书直皱眉,他觉得这位八婶要么是更年期、要么就是有点躁郁症什么的精神疾病,说真的,不开玩笑,否则不能解释,一个接受过宫廷礼仪教养的贵妇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这么失态。 终于走到跟前,弘书试图甩开便宜爹的手,去抱额娘的大腿。 未果。 便宜爹寒着脸,声音没什么波动:“郭络罗氏,你现在是在质疑皇阿玛当初的赐婚圣旨吗?” 这个姓氏仿佛点中了八福晋的死穴,让她骤然清醒过来,环视周围或厌恶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郭络罗氏抿抿唇,僵硬的墩身福礼:“方才中暑导致胡言乱语,见谅。” 胤禛:“身体不适,就在府中休息,不要出门做客。” “爷的福晋一向待人以诚,也要奉劝八弟妹一句,莫要……” 他停下不说,看向儿子:“弘书,昨日教过你,做人做事最不应如何?” 好家伙,心黑还得是你! 弘书斩钉截铁地大声道: “不能以己度人!” 13. 四舍五入是太子 无论如何,抓周礼还是圆满的结束了,至于有些客人离开时脸色不好,嗯,身子骨弱关主人家什么事呢。 胤祥两口子被亲亲四哥留下。 乌拉那拉氏有眼色,笑道:“王爷,我与十三弟妹许久未见,便先回东寝殿说说体己话。” 胤禛点头同意,却在福晋离开时喝道:“弘书。” 悄悄跟在额娘身后的弘书无辜回头:“阿玛?” “过来。”胤禛面无表情。 弘书直接抱住额娘小腿:“额娘生气气,弘书抱抱、呼呼。” 胤禛气笑:“这会儿又不会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流利的很? 弘书不理他,冲着乌拉那拉氏使劲儿:“额娘,你今天都没有陪我,抱抱。”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胤禛,有些纠结,王爷这明显是要教导弘书,她这时候插手是不是不太好。 十三福晋没管那么多,弯腰将弘书抱起:“唉哟,我们弘书怎么这么乖、这么聪明啊,还知道安慰额娘,不像婶婶家的臭小子,成天只想着怎么气我。” 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大的不过十三,最小的弘眖今年才四五岁,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 “有空婶婶带你四堂哥来找你玩,让他好好跟你学学。” 胤祥清嗓子:“咳,福晋,别让四嫂等着。” “哦。”十三福晋抱着弘书转身就走,“四嫂,走,去你院里。” 乌拉那拉氏顺势离开。 胤祥有些尴尬的看他四哥:“四哥,我福晋她……” 胤禛摆摆手:“无妨,我本也没想如何。” 就算弘书抓周的事情干的出格了些,但那又如何,又不是天怒人怨的坏事,他本也没打算教训,叫住他不过是想留他下来与十三相处。 他不愿留下也没事,不过一岁,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边两兄弟叙话联络感情,那头出了院子,弘书便搂着十三福晋甜甜地道:“婶婶你真好。” 十三福晋笑眯了眼:“知道婶婶好就行。”又冲乌拉那拉氏埋怨,“四哥也未免太严厉了些,弘书才这点大,能懂得什么。” 乌拉那拉氏好笑地看了一眼脸有些红的儿子:“你别被他骗了,这小子如今懂得可不少。” 十三福晋稀奇地上下打量弘书:“是吗,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一路回了东寝殿,闲聊片刻后,乌拉那拉氏才问起来:“看八弟妹那个样子,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这一年来她一直沉迷养儿子,都无心关心就住在隔壁的老八家。 十三福晋就知道她不知道:“我也是听十二嫂说的,弘旺那孩子不是被赐了内廷行走嘛,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嚼舌根说孩子的出身,言语间好似还提及了八哥,弘旺年纪小,就对去宫里很是抗拒。八哥也算是慈父心肠,就想给儿子抬抬身份,便跟八嫂说,想将弘旺记到她名下。八嫂不乐意,八哥也没强求,想着给张氏请封个身份也行,结果……” 她一副结果你都看到的样子。 “就为这个?”乌拉那拉氏觉的不可思议,胤禩只是个贝勒,请封都请封不到侧福晋,顶多是个庶福晋,这也值得八弟妹那样闹? 不懂,她真的不懂。 十三福晋叹气:“八嫂她啊,和咱们不同。”她摇摇头,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八嫂就不应该跟咱们做妯娌。” 这样说不是瞧不起八福晋,而是觉得她没入皇家,说不定还能得偿所愿。 弘书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却觉得这位婶婶想多了,八福晋明显是个恋爱脑,就现在的社会环境和风气,嫁给谁都不会得偿所愿。 十三福晋好笑地看着弘书:“弘书能听懂婶婶说的话吗?就摇头晃脑的。” 弘书偏偏头,认真道:“弘书以后就娶一个福晋。” “哎哟,还真听懂了?”十三福晋惊讶,又好笑,“你才多大,就想着娶福晋了?羞不羞啊,娶了福晋之后呢,想干什么?” 弘书嘿嘿笑:“给额娘生大胖孙子。” 十三福晋夸张的后仰了一下:“哈哈哈,连大胖孙子都想着了?” 乌拉那拉氏好笑道:“弘时不是快大婚了吗,李氏见天念叨这个,这小子就给学去了。” “对了,弘时的婚期定了没有?” “定了,就在年底……” 眼看弘时的大婚日期临近,雍王府的女主人脸色却没多好,李氏在下头也讪讪的:“是我没看住。” “罢了,你还能钻到他屋里去看着不成。”乌拉那拉氏揉揉眉心,“既然有了,就先从弘时院里挪出来,那边如今进进出出的,再有个好歹。等生产了再回弘时院里,一切事宜都归你管。” “是。”李氏答应的很爽快,知道这是在给弘时善后,挪出去也好,不然董鄂氏一进门眼前立个怀孕的妾室,影响小两口感情,她还等着抱孙子呢,嫡孙当然比庶孙好。 弘书在一边听得直摇头,这位便宜三哥还真是拎不清,明明大婚临近,却叫院子里的丫鬟有了孕,这叫还未过门的三嫂怎么想?人家又不是求着嫁进来的,自家虽然是王府,人家爹也是有实权的尚书,况且便宜三哥只是庶子,在别人都不知道便宜爹会登基的情况下,这亲王府未来都是自己这个嫡子的,便宜三哥能得个镇国将军的爵位都算不错了。 就这种情况下,还不想着好好对待福晋,讨好岳丈为自己以后打算,反而搞出这种事,真是……难怪后来脑子不清,被胤禩那群人忽悠的和自己亲阿玛不对付。 插曲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弘时大婚的日子,弘书看着弘历弘昼被人扶上温顺的母马,羡慕的直流口水。 他也想跟着去女方家迎亲,奈何小胳膊小腿的,无论是便宜爹还是额娘,都不放心让他离了身边。 胤禛敲敲儿子的头:“把口水收一收,爷是没带你骑过马吗?” 弘书闻言撇撇嘴,那也能叫骑马?被抱在怀里、连缰绳都摸不到就不说了,就校场那屁大点的地儿、还有散步都嫌慢的速度,真是对马的侮辱。 “去换身衣裳,一会儿随我去前门迎客。”能叫胤禛亲迎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上次抓周礼炫了一波儿子,今日来客更多,他打算再炫一波。 别说这样的他一点儿都不雍亲王,要是你有一个一岁半就能通背《三字经》并解释大概意思的儿子,保证你比他炫的还疯狂。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 否则他早就抱着弘书去东华门外站着,给从那里去上朝的大人们循环背诵《三字经》。 弘书:……(微笑脸)我看你是想我死。 客人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胤禛开始亲自迎客,可惜迎完所有客人没能达到他的目的。 来客一看到弘书直接就夸聪明,没有一个考校学问的。 客人们:……神经病,正常人谁会想着去考校一个一岁半孩子的学问? 等客人都到了,弘时也迎亲回来了,接下来就是一通拜天地的操作。 弘书没能看见,因为他被薅去做坐床童子了。 被人按在床上滚来滚去,相当无语的弘书偷偷拿了几个桂圆,这时节有桂圆可不容易,额娘怕他上火,只给他吃了一个就再也不给了。 结果第二日弘书眼睛就肿了,把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吓了一跳,不顾待会的新娘敬茶环节,先叫来了太医。 得知是偷吃桂圆的原因,胤禛差点没当众脱了弘书裤子给他的小屁屁来上两巴掌。 “就那么贪吃?” 弘书低头耷脑的站着,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毕竟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有生过病,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个身体健康的金手指,偷吃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暴露。 好社死啊啊啊啊! 今天还是新娘子敬茶的日子,全府的人都在这儿!都知道他因为偷吃上火请太医了! 让他死吧! 李氏站出来打圆场:“王爷和福晋别生气,六阿哥年纪小,贪吃也难免,相信经过这回之后,阿哥不会再偷吃了。” 你别说了啊啊啊! 乌拉那拉氏顾着董鄂氏,好歹是新嫁娘:“好了,准备准备,开始敬茶吧。” 因为这次丢脸,弘书被逼着连吃了三天的苦瓜,脸都吃绿了。 “额娘,我都好了,真的,你看,眼睛一点儿都不肿了。”弘书可怜兮兮地撒娇,“今天不吃苦瓜了行不行。” “不行。”乌拉那拉氏板着脸,“你说了不算,太医说了才算。” 弘书生气:“太医最是保守,听他们的我得吃上一个月的苦瓜!” 乌拉那拉氏不为所动:“那就吃一月的。” “不要啊,额娘。”弘书扑上去,抱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扭来扭去,“你看看,我都瘦了,再吃一个月你就要失去胖乎乎的可爱儿子了。”他如今撒娇越发熟练,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笑:“没脸没皮。” 话音刚落,胤禛踩着通报声走进来:“谁又没脸没皮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 弘书不情不愿地放开额娘,站直行礼:“见过阿玛。”不等胤禛叫起就冲过去,“阿玛,我背十遍《三字经》,换不吃苦瓜行不行?” 胤禛哼笑:“《三字经》?糊弄谁呢?” 老头子越来越不好骗了,弘书嘟起嘴:“那换成一遍《百家姓》该行了吧?” 胤禛挑眉,将人抱起来:“什么时候会背的?” 弘书左右乱瞟:“还没有会背,你答应了我这就去背。” “小滑头!”胤禛戳他脑袋,然后扒拉眼皮,问福晋,“太医怎么说的,还没好?” “已经好了。” “额娘!你竟然骗我?!”弘书不可置信,要不是刚才乌拉那拉氏当着他的面吩咐继续做苦瓜,他也不会那么撒娇,撒娇不成试图跟便宜爹做交易,结果差点露底。 乌拉那拉氏冷哼:“就得治治你这毛病,还敢偷吃。” 弘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还是亲娘。 “阿玛,有什么好事发生吗?你看着有点开心。”试图转移话题。 胤禛不意外他如此敏感,点点头道:“你三叔家的弘晟和你五叔家的弘昇被下旨册封为世子。” 弘书点点头表示了然,弘晟是三叔的嫡子,弘昇是五叔的长子,册封他俩倒也正常。 “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满目期待地看着便宜爹。 “我呢?” “我是不是也被册封世子了?” 好耶,现在是世子,等便宜爹登基,四舍五入不就是太子。 然而便宜爹却用36度的嘴说出零下的话。 “没有。” 14. 遗诏写我! 弘书垮起个小脸。 胤禛似笑非笑:“你知道世子是什么?”他可没给讲过这个。 弘书微怔,眼珠子转了转,一派天真道:“知道!世子以后能做王爷!” “你想做王爷?”胤禛抱着他坐下,好整以暇。 弘书斩钉截铁:“想!”那可太想了。 “当了王爷之后想干什么?” 我怀疑你在试探我! 弘书适时露出些许茫然,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道:“吃一整头烤全羊!” 前两天便宜三嫂回门,家里也小摆了几桌,菜色十分丰富,其中就有烤全羊,可惜他因为上火,一口都没吃到。 别人吃烤全羊的时候,他在那儿啃苦瓜,你能想到这种痛吗! 要不是顾忌着面子,他当场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胤禛失笑,轻轻拍了他嘴巴一下:“就知道吃。”他刚才在想什么呢,儿子再聪明也才不到两岁,怎么可能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这两日好好听你额娘的话,苦瓜还是得再吃两日。” 不等弘书变脸,胤禛又道:“过两日你三伯五叔家摆宴,阿玛带你去。” 弘书顿时想要手舞足蹈,好耶,希望便宜三伯和五叔家的宴席丰盛一些。 倒不是家里亏了他的嘴,只是便宜爹和额娘两人吧,口味都清淡,还爱吃素,再加上太医说小孩子不能吃味道过重的,导致他进口的食物都十分清汤寡水。 像烤全羊这种东西,就算他没上火,最多也就被允许吃一点点尝个味。 唉,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弘书忧伤的又啃了两天苦瓜,才跟着便宜爹去做客,几个便宜哥哥当然也都一起,不过他们年纪大,在见过主人家后就被专门安排去了小辈的地方,弘书则被留在便宜爹身边。 听这些大人们你来我往一会儿后,弘书发现这些人对便宜爹的态度,比起上次抓周礼的时候有了一些不太明显的变化。 又想亲近,又想端着。 十分纠结。 而且今日请客的三伯虽然高兴,但弘书却感觉他高兴的程度不对,你看看旁边的五叔,眼睛一直没有变大过,不知道还以为今天是他请客呢。 胤禛和兄弟们打机锋的时候,余光也没从儿子身上挪开,见他一会儿看看老三、一会儿看看老五,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 他这个儿子,真是天赋异禀。 胤禛又想到弘晖,他的大儿子,当时还没有那么多事,他老老实实的当着王爷,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没少亲自教导,弘晖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虽然比不上弘书聪明,但在同龄人中也是翘楚,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性格稳重、宽厚仁和,十分符合他对继承人的要求。 可惜…… 胤禛怀念了一下早逝的长子,又顺利成章的想到其他夭折的儿子,要是都养住了,如今府里该是怎样一种热闹景象。 不过就算都养住了,最出色的还是弘晖和弘书。这样看来,孩子如何,母亲还是很重要的,虽然他如今更为宠爱年氏,但不得不说,在孩子这件事上,还是福晋更好。 感谢皇阿玛当年将福晋指给他。 这样说来,弘书的福晋是不是该早些相看了,不能让他这份天赋浪费,最好给他多生几个聪明孙子。 嗯,弘书性格没有弘晖稳重,福晋得给他挑个稳重些的…… 胤禛走神了,开始盘点哪些人家有跟弘书年龄相近的姑娘,到时让福晋去打探打探家风。 有可能的话,儿媳妇可以从小培养。 弘书也就是不知道便宜爹在想什么,否则一定呐喊出声:我!才!一!岁!(超大声) 宴席弘书是坐在胤禛身上吃的。 便宜三伯阴阳怪气:“知道的是你得了个聪明儿子稀罕,不知道还以为你抱着什么绝世宝贝呢。” 胤禛:“弘书确实是上天赐予本王的珍宝。” “!” 弘书吓得嘴里的菜都掉了。 他幻听了吧?他的真幻听了吧?!哈哈,肯定是他幻听了,否则怎么会听见雍正说这种话呢! 雍正,这可是雍正唉! 胤禛轻笑,拿起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又将掉在衣襟上的菜摘掉:“怎么傻了,可是你三伯府上的菜太难吃?” 刚才猛不防被弟弟不要脸言论噎住的胤祉翻了个白眼:“爷看你儿子是被你不要脸的话吓傻的。” 胤祺呵呵笑道:“四哥得了弘书之后,倒是越发有人味了。” 胤祉乐了:“爷发现了,还是得老实人会骂人,老五,高啊。”他伸出大拇指,“不当人都被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胤祺无语:“三哥,你别曲解我的话。” 胤禟这时候忽然插话:“就是,三哥,我哥可是众所周知的老实人,有话都是直接说,不像某些人。” 胤祺看了一眼亲弟弟,想说什么又没说。 这时候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阿玛,九叔说五叔是老实人,那是不是代表他自己不是老实人啊?” “我记得阿玛你说过,一个人是不会去评价跟自己相同的人的。” “九叔说五叔是老实人,那就说明他不是老实人。” “阿玛,不是老实人是什么人啊?不老实人吗?” 小奶音说话一板一眼的,甚至还掰手指头分别表示老实人和不老实人。 一桌子的人神色精彩纷呈,简直可以开个人类表情博览会。 胤禛含笑环视了一圈同桌的兄弟,在胤禟黑如锅底的脸上顿了几秒。 低头道:“等回家阿玛再教你,现在在你三伯家做客呢,不方便。” 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烤羊肉:“这个奖励你……”他顿了顿才道,“……这几天乖乖吃苦瓜没有闹。”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弘书心满意足地将羊肉塞进嘴里:“谢谢阿玛!” 满桌子人就一直寂静无声地看着他们父子俩互动,胤祉到底是主家,轻咳两声后招呼大家:“来来来,今天是你们三哥我的好日子,一起喝一杯。” 或许是觉得今天弘书表现的特别听(护)话(爹),胤禛一路都没让他下地,直接将人抱回了东寝殿。 小样,这回是不是狠狠拿捏住你了。 弘书心里才得意呢,就听见便宜爹跟福晋商量:“过了年弘书就三岁了,再住在东寝殿不合适,搬去前院吧。” !!! 靠!你刚才在三伯家让我背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才一岁半!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我就蹭蹭长了两岁是吧? 便宜爹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双面人啊! 弘书立马泪眼汪汪地抱住乌拉那拉氏:“不要!我要跟额娘住!” 额娘,你可千万不能答应,我现在跟你住便宜爹一天都没少压榨我,等搬去前院还得了! 那不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乌拉那拉氏也不想跟儿子分开:“王爷,要不还是再等一年吧。”她摸了摸儿子的头,“他如今吃东西还不知道克制,我想再教一教。” ……不就是偷吃了一次桂圆上火嘛,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搬走。 娘俩都不愿意,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胤禛也就没强求:“不搬去前院也行,不过过了年,每日卯时末……算了,吃过早膳吧,吃过早膳后就要去前院读书,如果我不在,就送到万福阁去,跟弘历弘昼一块儿听听。” 本来想说卯时末,但胤禛突然想到他儿子从小就特别能睡,还是没狠下心。 弘书撇撇嘴,到底还是答应了:“知道了。”其实现在也不差啥,便宜爹每次也是早膳过后来教他,不过就是从东寝殿换到前院书房而已。 乌拉那拉氏虽然有些可惜不能时时看着儿子,不过也知道这是必然的,倒不算太难受,还兴致勃勃地道:“弘书,额娘给你做个小书包吧,你想要什么样的?” “额娘你随便做,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哄人他是一流的。 乌拉那拉氏高高兴兴地开始选布料,选着选着突然问道:“对了,明年是皇阿玛御极六十年,有说如何庆贺吗?咱们的贺礼该怎么准备?” 御极六十年?等等,意思是康熙登基六十年了? 弘书差点都忘了还没确定时间这回事,毕竟便宜爹是雍正,现在是哪一年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胤禛正待回答,就听到儿子问:“阿玛,御极是什么意思?” “御极是登极、继位的意思,出自南朝时期刘勰的《文心雕龙·时序》一文: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意思是……” 弘书却已经无心听便宜爹的教学,默默数着一眼就能明白的时间。 明年是康熙六十年。 后年是康熙六十一年。 大后年是雍正元年。 便宜爹,他,还有两年,就要当皇帝了! 弘书掰手指,那时候他…… 实岁三岁半,虚岁五岁! 爹啊,答应我,登基后不要急着往正大光明匾后面放遗诏好吗? 如果实在想放的话…… 遗诏请写我! 15. 你全家都是老六! 一想到再有两年自己就要正式进入夺嫡的战场,弘书彻底打消掉想偷偷摸会儿鱼的心思,积极地准备跟便宜爹好好学习。 可惜他做好准备,便宜爹却掉链子。 还没过正月初十,便宜爹就被委派了任务,以御极六十年大庆,主持祭陵。 祭陵其实每年都要祭很多回,不过大多都是小祭,只派个官员主持。 这次的主祭人却有便宜爹、十二叔和弘晟三个,可见重视。 弘书比较好奇一点:“为什么不叫三叔去,要叫弘晟堂哥去呢?” 胤禛拍拍他的头:“自己想。” 弘书皱起小眉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万福阁,我和福敏先生说过了,他会教你《百家姓》。”胤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会背了。” 一天天的不解决问题,要求倒不少。 弘书无声的骂骂咧咧。 “听到没有?” “听到了——” 送走便宜爹,翌日,吃过早膳,弘书挎着额娘赶制出来的小书包,带着四个小太监去万福阁。 四个小太监是便宜爹年前才给他挑的,分别叫章元化、曹康、高卓、张德佑。 四人这会儿以他为中心,走在前后左右四个角上,手上也没闲着,分别拎着他可能会用到的书和笔墨纸砚、特制点心、雨具和暖炉以及换洗的衣裳。 ——咱就是说,这里头除了那点心他必然会用上,其他用上的概率能有多大? 书?他现在的人设是会听、会背、会说,但字认识的并不多,那书拿着他也看不了啊。 笔墨纸砚就更不用说了,就他现在的小短指头,也就堪堪能把笔握住,想写字?呵。 雨具,预防下雨能理解,毕竟这会儿也没有天气预报,但……看看这一路的抄手游廊吧,除非下暴雨,不然走在这里面用得着打伞? 剩下的,算了,不想说了。 就这种条件,你让没有自制力的孩子怎么能有决心好好学习?学不学我都不可能过上苦日子好吧! 弘书痛心疾首,伸手在小书包里掏出一颗饴糖塞进嘴里。 这是额娘给他第一天上学的奖励,平时糖也是不让他多吃的。 到了万福阁,远远就见福敏带着两个便宜哥哥在屋外散步消食顺便等他。 弘历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介绍:“六弟,这是先生。” 弘书撑着小手作揖:“弘书见过先生,先生安。” 福敏半侧身子,微笑颔首:“六阿哥不必客气,先进去安置吧。” “是。” 看着那一群人大包小包的背影,福敏微不可察地摇摇了头,早知雍亲王得了个幼子,还颇为聪慧,雍亲王甚是喜爱,常常带在身边,甚至亲自启蒙。 如今看来,传言应该不假,这孩子确实是一副娇养的样子,只是来这里旁听罢了,却带着这么多人与物。唉,希望一会儿上课的时候能安静些,哪怕和五阿哥一样打瞌睡都好,可别哭闹起来。 他可不会哄孩子,福敏有些烦恼的想。 虽然雍亲王与他说了这孩子已经会背《三字经》,但会背书只能说是记性好,并不能代表一切都好。他又不是雍亲王,会对这孩子盲目的自信。 “四阿哥,你作为兄长,可要多多关照弟弟。”福敏和蔼的叮嘱弘历,他对这个学生是十分满意的,聪慧机敏,难得的是在诗词一道上也有些天分,若是可以,他都想收这位学生做弟子,培养一个诗词大家出来。 他自己是不成了,历经革退这样的人生波折,若是东坡先生,怕是早就一挥而就留下千古名篇,他在家里憋了几年,愣是没写出一篇满意的诗文来直抒胸臆。 不过自己不成,能教出个学生也不错,希望弘历能够不负他的期望,若是能达到容若先生的高度就最好了。 思及容若先生,他又遗憾的摇了摇头,自容若先生去后,虽也有许多诗词大家声名鹊起,但都差了容若先生几分,不知何时,才能重现当年的诗词盛世。 弘历挺着胸膛答应:“是,先生放心。”又好奇问,“先生何故叹气?” 福敏遗憾笑道:“忽然想起容若先生,颇为怀念罢了。”他本想表达一下对弘历未来的期望,但想到学生的身份,最终还是道,“四阿哥,方才看你又在改诗?老夫也不是不让你写,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又喜爱,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如今,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学识丰厚,诗作才能厚重。”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只是这次添了些别的心思,要论聪慧,弘历也不差什么,雍亲王对这个孩子的关注却不太够,原来只是因为公务忙就罢了,如今却有一个六阿哥戳在那里对比着,福敏就怕弘历心思敏感,一时想差走错了路,一心钻到诗词上去。 诗词到底只是小道,时下人最看重的还是四书五经,弘历想要得到雍亲王的重视,可不能忽视这些。心里为学生打算着,福敏心里难免升起一丝对雍亲王的不赞同,即便那位六阿哥是嫡出,但雍亲王这区别对待的态度也有些过了,容易在兄弟之间埋下隐患。 嫡庶之别只是用来避免继承中的矛盾冲突,可不是用来给自己孩子分三六九等的,难道因为庶出,就忽略有天分的孩子不去培养吗? 这样的人家,绝无可能长久。 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三人回到室内,福敏开始授课。 弘书听了一会儿就发现,福敏说是教着弘历弘昼两人,但其实一直关注的都是弘历,至于弘昼,这孩子听了没两分钟就开始走神,福敏也没管。 ——倒也不奇怪。 这位五阿哥的事迹他上辈子就了解过,当时还觉得这位可能是为了藏拙才闹出那些疯疯癫癫的事。 但过去一年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他,这位还真是个学渣,便宜爹罚了他不少次,还是连《三字经》都背的磕磕绊绊,很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福敏讲过一段后,让弘历弘昼两人默背,一会儿检查,然后走到弘书身边,问道:“听说六阿哥,已经会背《三字经》?” 弘书站起身:“是,《三字经》已经学过,如今正要学《百家姓》。” 福敏点点头:“那我考考六阿哥如何?” “先生请问。” 福敏从简单的开始:“人之初、性本善的下一句是?” 弘书抽了抽眉头,问第一句,你这是看不起我。 “性相近,□□。” “窦燕山,有义方。” “教五子,名俱扬。” 福敏捏着胡子,夸奖道:“不错,不错。来,将书拿出来,我给你讲解这几句的释义。” 确定了,这人就是看不起他。弘书委婉道:“老师,我今日只带了《百家姓》。” “嗯?带错书了?没关系,你四哥所有书都带着,四阿哥,将你的《三字经》借给六阿哥用用。” 弘历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老师的召唤第一时间拿着书过来放在弘书桌上,然后似模似样的教训章元化几个:“你们几个,六弟年纪小,想的不齐全很正常,你们作为贴身伺候的,怎么能连拿书这点子事都做不好,可见是没将六弟放在心上。” “爷下了学就去告知嫡额娘,换了你们几个!” 弘书差点没翻白眼,站起身道:“四哥,书是我吩咐他们拿的。” “先生,我没拿《三字经》是因为这本书阿玛已经教过我,无论是背诵还是释义,并不是拿错了书。” “先生若是不相信,我这便证明给先生看。” 弘书张口就将《三字经》一背到底。 随着他的背诵,福敏神情惊讶起来,弘历的嘴巴也微微张开。会背与通背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福敏以为雍亲王说的意思是会背,但其实六阿哥是通背? 那这确实有些厉害,尤其在这个年纪,夸一句神童也不为过。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最后一句落下,弘书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两人,微笑拱手:“请问先生,可有错漏?” 却被忽然窜出的人摁住脑袋。 “你这个老六,小脑瓜子是怎么长得?那狗屁玩意儿你都能背下来?” 弘昼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抓着弘书光头上唯二的两个小揪揪左右拉扯:“完蛋了,这阿玛回来,我不又得挨板子。老六啊,你害我挨打,这事怎么算?” 弘书风轻云淡的表情裂开。 你才是老六! 你全家都是老六! 16. 世界的一角 弘书夺回自己的两个小揪揪,皮笑肉不笑地道:“五哥如今才担心这个问题未免太迟了些,我去岁就已背熟,你的板子——” “早挨过了。” 弘昼呆滞后跳脚:“我就说!本来阿玛一两月才检查一次我的课业,为何后来变为半月一次,原来是因为你!” 他又伸手:“小老六,哥哥因为你挨了那么多打,你不补偿哥哥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章元化这时冒出来,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了一下,赔笑道:“五阿哥,咱们阿哥人小,怕是受不住您的力气。”方才他就想阻止,可惜五阿哥动作太快,他总不能去掰五阿哥的手。 弘昼的狗脸说变就变,在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地一巴掌甩在章元化脸上,神情有些阴戾:“爷跟弟弟说话,有你这狗奴才插嘴的份儿?!” 弘书直接愣住,完全没想到弘昼说打人就打人。 章元化更是不知该如何反应,认错吧他是六阿哥的人,六阿哥没说话他向五阿哥认错未免丢六阿哥的人,不认错吧,五阿哥再小题大做怎么办。 弘书寒着脸,先去拉章元化:“没事吧?” 章元化诚惶诚恐起身,想要跪下:“奴才无事,主子,奴才……” “站好!”弘书黑脸,看向弘昼,“五哥,打人不打脸。不过一句话而已,五哥动手是否过分了?” 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这会儿直线下降,真TM就无论什么地方都有熊孩子! 弘昼捏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把他手打疼了。面对弘书的质问,他漫不经心地道:“一个奴才,打了就打了,爷作为主子还打不得他了?打人不打脸?他一个奴才,要什么脸,要脸就别做奴才。” 这幅态度让弘书十分生气,不但是个熊孩子,还是个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熊孩子! “他虽做着服侍人的活计,但也是人,圣人都有言,人无高下、更无贵贱。”弘书努力使自己冷静,试图教导熊孩子,“你因为一点小事便打人,这是不对的,你要道歉。” 弘昼噗嗤笑了:“六弟你在说什么胡话?要爷因为打了一个奴才道歉?” “人无高下、更无贵贱?”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老六啊,你读书读傻了不成,人要是没有高低贵贱,为什么咱们是皇孙,他是奴才呢?” “他甚至还是一个太监,老六,你知道什么是太监嘛?嘿嘿,你还小,不懂,太监啊,不男不女,算什么人呢?” “嘶,不是说神童生而知之?哥哥看你刚才背书那么溜,还以为你是个神童呢,怎么连这都不知。” 看着弘昼那一副太监不是人的样子,弘书胸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太监不算人?章元化他们是因为自己愿意才做太监的吗?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成为太监就有十年,他们当初有那个能力、机会去决定自己成为什么人吗? 这话是何等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弘书也知道,这些话跟弘昼是说不通的,弘昼才十岁,他难道天生就是这样的想法吗?不是的,这是从小到大,他身边的环境无孔不入地灌输而成的。 弘书咬牙道:“我就问你,道不道歉?” 他已经不想跟熊孩子讲道理了,只想给手下讨一个说法。这几个人虽然是才来他身边,但因为是便宜爹精心给他挑的,有能力也有忠心,他是打算好好培养以后当心腹骨干的,现在第一天带出门见人就被打了算怎么回事! 他这个老大今天要是不能维护手下,以后还有人会忠心对他?! 弘昼见他一个奶娃娃咬着后槽牙的样子,乐不可支地笑了:“老六啊,不如你问问你这奴才,爷道歉,他敢受吗?” 章元化被打了一把掌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到大,他挨得打多了去了,诚如五阿哥所说,作为一个奴才挨下打怎么了? 他没想到六阿哥会有这么大反应。 作为王爷亲自挑给六阿哥的人,章元化当然是不缺少忠心的,但目前这份忠心更多的其实是针对王爷,毕竟六阿哥只是个稚童,虽然身体看着很健康,但谁知道养不养的大呢?有时候一场风寒就没了,六阿哥早逝的亲大哥不就如此。 虽然很感动六阿哥的维护,但如果因为自己让六阿哥与兄长产生龌龊,只怕王爷也不会放过他。 章元化腰弯的更低,对着弘书道:“多谢阿哥维护奴才,奴才不要紧的。是奴才的不是,不该在您和五阿哥说话的时候插嘴,奴才回去自领板子。” 弘书的无名火忽然就偃旗息鼓了,扫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福敏和弘历,忽然觉得有些讽刺,人家本土人都没把这当个事儿,只有他这个外来者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 弘昼见他脸色不好,方才的暴躁消退了些,想了想这毕竟是幼弟,要是第一天上学就被他惹哭了,阿玛回头准要收拾他,便啧道:“六弟你要是觉得哥哥我刚才打狗没有看主人,伤了你脸面的话,哥哥叫你打回来就是了。” “王贺,还不赶紧滚过来,让六弟扇一巴掌。” 王贺是弘昼的身边人,听到召唤后弯着腰一溜小跑过来,将脸凑到弘书跟前,笑眯眯地道:“能挨六阿哥的巴掌,是奴才的福气,这脸奴才回头一定好好保护,十日不洗。” 弘昼笑着踹他一脚:“十日不洗,你是想熏死爷么。老六,这狗奴才脸皮厚得很,你可小心点,别把自己手打疼了。” “对对对,奴才脸皮天生就比别人厚,可别伤了六阿哥的手。要不,还是奴才自己扇吧。”王贺伸手就打算扇自己。 弘书冷着脸挡住他的手:“不用了。” 王贺去看弘昼。 “看爷做什么,老六不想碰你那厚脸皮,还不快滚。” 王贺麻溜滚了。 弘书看着这一切,心底更加自嘲,是他天真了,出生以来,一直都被额娘和便宜爹护在羽翼下,生活在温室里。以为自己看见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其实根本不是,他连真实世界带的那层面纱都没揭开,今日这一出也只是世界朝他露出一个角而已。 “咳。”一直冷眼旁观的福敏清清嗓子,不轻不重地训斥道,“好了,五阿哥,如今是在课堂上,怎能如此粗鲁无礼!还不快回到位置上去,方才那一段可背熟了?” 弘昼撇嘴小声抱怨:“背背背,就知道背!”他转转眼珠子,大声道,“先生,您还没检查老六的《三字经》释义呢!” “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摇头晃脑地念了一句,嘿嘿笑道,“您快问问老六,他是不是真的都会了。” “要是真的会,我也学学他背诵的法子。”阿玛这回回来,肯定又要考他,还是得做点准备糊弄一下。 福敏本不想惯着这位五阿哥,但见弘历也是一副想要旁听的样子,便道:“六阿哥,敢问‘融四岁,能让梨,梯于长,宜先知。’这一句何解?” 弘书面无表情:“借用孔融四岁让梨于兄长的典故,让人们早早学习尊敬和友爱兄长的道理。” 《三字经》的内容其实十分简单,很多都是平铺直述,比如‘三才者、天地人’这一句,即便是从没学习过的人,听一遍也能明白其意思,不过有典故的话就会难一点。 福敏满意点头,又挑了几句比较难的,弘书都一一答上。 “六弟果然聪敏!”弘历夸完弘书,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弘昼,“五弟,你并不比六弟笨,六弟如此年纪都能通背,但凡你用心一些,启蒙三书根本难不住你。” 弘昼混不吝道:“四哥你怎么睁眼说瞎话,老六虽然想法天真了些,但聪明是真聪明,爷在他这年纪话都说不利索呢,你别拿我和他比。” “不过……”他坏笑道,“四哥你可要努力咯,依老六这进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超过你了,我反正挨板子挨惯了,就是不知道四哥你能不能挨得住。” 弘历表情一紧,看了看弘书,训斥弘昼道:“阿玛罚你,是因为你不用心,可不是因为你学的慢。”他顿了顿,“再说,学习可不是只靠聪敏就成的,阿玛难道不聪敏?便是阿玛,当年在南书房时,书也是要读过一百二十遍的,我亦如此,你但凡能有这份毅力,便是仍旧不能通背,阿玛也不会怪你。” 福敏颔首:“四阿哥说的对,五阿哥你多用些心,启蒙三书并不难。” “一百二十遍?”弘昼撇嘴,“爷宁愿挨板子,也不去受那个罪。” 弘历失望:“孺子不可教也。” 福敏也摇头叹气。 弘书表情冷漠:“先生,时候不早,是否该上课了?” 福敏看了看时刻表,发现耽搁了不少时间,忙道:“四阿哥五阿哥,快回座位上去,再给你们一刻钟背方才那段。” “六阿哥,将《百家姓》拿出来。” 福敏摇头晃脑地教读,弘书心不在焉的跟读。 《百家姓》很简单,他早就会背了,只不过考虑到他并不是真的神童,就想着留点余地,免得便宜爹对他期望过高,标准也相应拔高。毕竟以后要学的《春秋》、《礼记》什么的,可不算简单,他想要维持天才的人设,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只是,今日这个学上的他真是晦气,老实说,一天都不想再来了。 17. 直面 可惜,便宜爹让他来当旁听生,他要是擅自说不来就不来,便宜爹肯定会认为他太过任性、没有长性,还不知道要怎么‘教导’他。 唉,熬着吧。 煎熬的弘书下学回来便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乌拉那拉氏担心问道:“怎么了,可是先生讲的难,学累了?” 弘书摇摇头:“不难。” “那你怎么如此没精神?” 弘书抿着唇,不说话。 这是被欺负了?乌拉那拉氏皱眉,一秒威严,看向章元化四个:“怎么回事?” 章元化噗通就跪下了:“福晋恕罪,是奴才的错。五阿哥与小主子说话的时候,奴才擅自插嘴,致使小主子与五阿哥起了冲突。” “奴才知罪,请福晋责罚。”哐哐磕头。 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中间大概有故事,但现在重要的不是故事,不论章元化出于何种缘由,弘书第一天上学,就因他与兄长起冲突,他的罪责逃不了。 弘昼不管怎么说,都是弘书的兄长,章元化作为弘书的身边人,他擅自插话不但会让人觉得弘书身边人没规矩,还会让人猜测弘书是否不敬兄长,否则身边人对待弘昼怎会态度轻慢?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她这个福晋苛待庶子,毕竟弘书年纪还小,他的态度只能是受了亲近人的影响。 “既然是规矩不谨,那就再去好好学学,来人……” “额娘!” 乌拉那拉氏声音一顿,看向弘书,声音温和了些:“别担心,额娘只是让人再教教他规矩。” “不是他的错!”弘书有些暴躁,“五哥扯我头发,他为了我才阻止,五哥打他,我不高兴才跟五哥吵得。” 其实都不算吵,弘昼明显没当回事,只有他一个人在愤怒。 但他又怎能不愤怒呢? 那种不把人当人,还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胆战心惊。弘昼才十岁,不论前世今生,都只是个孩子,孩子都如此,其他人呢?他理智上知道时代的残酷,但真正面对面闻到残酷底下腐烂的腥臭味时,他很难不产生应激反应。 就像他会跟人说死亡没什么好怕的,世界上每秒都在死人。但真当一个人死在他面前时,他也会恐慌、会害怕、会难过、会心脏麻痹。 会应激。 天真愚蠢的行为和话语,是前世的他对这时代一次无望的碰撞,弘昼和其他人的态度,让他彻底和前世告别。 这里没有人人平等,他作为败者,不会有平安离开的机会。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上面淋漓不尽的鲜血,直到今日他才主动正视。 从今天起,他会嗅闻着鲜血的味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踏上战场。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弘书的表情从暴躁到沉静,他看向乌拉那拉氏,郑重道:“额娘,今日之事是我错了,你罚我便是。” 乌拉那拉氏神色一怔,若有所思片刻,挥挥手将屋内众人都撵出去,将儿子抱到自己怀里:“弘书,将今日之事复述一遍给额娘。” 弘书不太情愿地复述了一遍。 乌拉那拉氏心里有了数,开口道:“弘书可是觉得,弘昼打人是不对的?” 弘书不提自己当时不合时宜的想法,只道:“他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很明显没将我当回事。” 乌拉那拉氏点头,先肯定他:“对,弘昼这一点确实做错了。那你觉得,你有错吗?” 弘书点头:“章元化是下人,我要求弘昼因为这事道歉,对弘昼来说,是侮辱。” “叫五哥!”乌拉那拉氏忽然严厉,“弘书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弘昼都是你的兄长,你必须尊敬兄长。” 装都要装出来,这句话她没说,儿子还太小,说的太复杂怕他理解不了。其实还有个例外,那就是那个至高的位置不用遵守这个规则,但这种话,哪怕是对着儿子,她也不会说。 “额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嫡庶的话,但你记住,嫡庶固然重要,却并不能决定一切。你虽然是嫡出,但在你阿玛眼里,这并不会让你比弘时弘历他们高一等。雍王府的继承人,可以没有才干,但必须友爱兄弟。” “一个偌大的王府,只靠你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明白吗?” 弘书点头,时人重视家族,个人的能力永远比不上家族的影响。他是嫡出,但在便宜爹眼里,都是他的儿子,嫡庶或许有区别,但影响不会很大,若他仗着嫡出就容不下兄弟们,便宜爹也一定容不下他。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弘昼如此态度对你,自是不对的,不论是什么身份,哪怕他觉得你的奴才冒犯了他,他都该先看你的态度,而不是直接动手教训你的人。但你不要主动找你阿玛说这件事,你阿玛自会知道、自会处置。” 弘书点头表示明白。 有些事能告状,有些事可不行。 乌拉那拉氏又开始教他下一次该如何处置这种事:“章元化护你的心思是对的,他也必须要这么做,但他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先于所有人,斥责他,这才是对他的保护。” 懂,下人就是用来唱黑脸和背锅的。 再次端正态度的弘书继续去上学。 福敏这几天算是见识了,雍亲王府的六阿哥是真的有神童之姿,《百家姓》篇幅不算短,这位六阿哥只用了三天就能通背。 他彻底来劲儿,不顾雍亲王只让他教《百家姓》的吩咐,又开始教《千字文》。 他对弘书这边上心的结果,就是花在弘历身上的心思少了。 弘历照旧默背完先生放在讲授的片段,默默朝右看去,越过偷偷打瞌睡的弘昼,看向绷着小脸的弘书。 他没由来感到一丝恐慌。 握了握拳,弘历翻出自己昨晚写的诗,走向福敏。 “先生。” 福敏回头:“四阿哥,何事?” 弘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皇玛法御极六十年大庆,我写了一首贺诗,想让先生您帮我看看。” 他看了一眼弘书桌上的书,后知后觉地道:“是不是打扰您给小六授课了?那先生您先讲完,学生等着。” ? 刚才福敏说话的声音你听不到?弘书翻了白眼,打扰完了才说打扰,小老弟,你这茶艺修炼不到家啊。 “四阿哥又写诗了?”福敏倒是很高兴,“好,老夫这就帮你瞧瞧。” 被晾在一边的弘书没忍住好奇,踮着脚想看看一生写了四万多首诗的乾隆,幼年写的东西是什么样。 福敏没让他为难,摇头晃脑地将诗念了一遍。 弘书听得一脸懵,啥意思,他咋听不懂? 福敏已经夸上了:“写的不错,这一句就特别好,借写松石来喻皇上的威德,最后一句也好……” 门口忽然传来请安声:“王爷。” 弘书循声望去,来人可不就是几日未见的便宜爹。 “阿玛!”弘书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打瞌睡的弘昼惊醒,手忙脚乱想要站起,却绊住脚摔了,只能从桌子底下探出一颗头来。 “阿玛,我没打瞌睡!我在默背!” 弘昼的结局不必多说,胤禛在问过一番几人的课业后,就先离开:“你们继续。” 弘书再次见到便宜爹的时候,胤禛已经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难得没有保持形象地歪在罗汉榻上冲他招手。 “过来。” 弘书乖乖过去,爬上榻,在便宜爹身边坐下。 “听说你和弘昼起冲突了?” 点头。 “想让弘昼道歉还没成功?” 不是,他都自我剖析、自我反省、自我批评过了,怎么还当面处刑啊? “我错了。”弘书飞快低头。 “错哪儿了?” “没有认识到五哥和章元化的身份差距,太过天真。” 胤禛点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而是道:“苏培盛,说说章元化几个。” 苏培盛站出来,一板一眼地开始叙述几人生平。 说完后,胤禛看着弘书:“作何感想。” 弘书有些麻木:“都挺惨。” 胤禛表情淡淡的:“这就算惨了?” 他起身道:“走吧。” “去哪儿?” “出去看看。” 胤禛带着弘书,去了幽静的茶楼,去了热闹的坊市,去了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去了安定门外的粪场……等等。 弘书看到了彬彬有礼的达官权贵,看到了喜气洋洋的商人,看到了捡菜叶子的小民,看到了往来不绝的拉粪人…… 还有,路边冻死的、衣不遮体的尸体。 胤禛抱着他站在西直门外的一处高地,指着远处的一座山:“那是玉泉山,咱们家里喝的水就是从那里拉回的玉泉水。” “弘书,你很聪明,阿玛希望,你的这份聪明,不要成为日后困住你的牢笼。” 弘书看着下面官道中拉着水车的力夫,缓缓点头。 他不聪明,他不会有牢笼。 18. 坏消息 胤禛赏了弘昼一通板子,但并不是因为他身为庶子却对嫡子的人动手,毕竟弘昼的狗脾气,以前连胤禛身边的人都打过。 胤禛打他只因为觉得他性格暴戾,教导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如今一点小事就能动手,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以虐打人为乐? 这才是胤禛不能忍的。 也是弘昼挨了打,钮祜禄氏和耿氏才知道前儿还发生了这么一回冲突。 “唉,小五,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便是奴才惹了你不高兴,罚便是了,或者让王贺他们动手,你一个主子跟奴才动手像什么话,难怪你阿玛生气。”钮祜禄氏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是宠溺,“快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想去掀弘昼的被子,这次打的是屁股。 弘昼连忙挡了,脸红红地恼道:“额娘,我都多大了!” 钮祜禄氏捂嘴笑:“你什么样我没见过,还害羞。” “额娘!” “看看,说两句还恼了。”钮祜禄氏冲耿氏笑道。 耿氏哼道:“他还有脸恼,王爷多修身养性的人,都让他气的动这么大气。” 钮祜禄氏劝道:“弘昼还小嘛,王爷都教训过了,你就别说他了。” 耿氏瞪了弘昼一眼:“但凡他能像弘历一样懂事一点,我也懒得说他。” “弘历啊,你平时多看着点他,可别再让他惹王爷生气了。” 弘历答应:“额娘放心,我会看着五弟的。” 钮祜禄氏起身道:“妹妹,你在这多陪陪弘昼,我去弘历院里看看。” 儿子倒是常去后院给她们请安,但她们能来前院看儿子的机会不多,她趁着这机会去瞧瞧儿子住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被奴才糊弄了。 “姐姐慢走,一会儿我去赵姐姐一起回去。” 耿氏将人送走,扭头回来就一指头戳在弘昼头上:“你啊,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怎么还是一不顺心就动手呢,忘了你阿玛最不喜你这样子了?” 弘昼撇撇嘴,有些委屈:“额娘,你就知道说我,我身上还疼呢。” “活该。”耿氏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掀开被子去瞧,“还好,只是红肿,没有破皮,上几日药就好了。” 把被子掖好,她道:“跟额娘说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顺心了?”弘昼小时候爱动手打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教导,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轻易动手。 弘昼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道:“我就是不爽,好像小六一出生,我就不是这府里的主子了似的。” 耿氏皱眉:“这是谁跟你说的混账话?!你是王爷的儿子,怎么不是府里的主子了!” “哪个奴才乱嚼舌根子?我这就去跟福晋说,把他发回内务府去!” 弘昼耷拉着脸:“奶母说的,她总说小六是嫡子,这府里以后都是小六的,让我对小六客气点、恭敬点。我就不爱听,小六年纪小,我让着点他也没什么,但是凭什么因为他是嫡额娘生的,我就要对他恭敬?我是这府里的主子,又不是小六的奴才。” “我不耐烦听她说,但她总是叨叨,还说额娘你在嫡额娘手里,我要是得罪了小六,嫡额娘便会对你不好。” “那天那个奴才冒出来,我就觉得是不是连个小六身边的奴才都能瞧不起我了,没忍住就动了手。” 耿氏一巴掌拍在床上:“好她个薛氏,竟然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你别听她胡沁,什么嫡出庶出,那还有长幼有序,这府里以后是小六继承不错,但你们几个都是王爷的儿子,王爷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 “至于福晋对付我更是胡扯,福晋要是那般心胸,王爷第一个不容他。” “你等着,额娘这就去找福晋,把这个薛氏撵了!” 弘昼没阻止,他早就烦薛氏这个奶母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赶走罢了。 耿氏气冲冲地出去,找到钮祜禄氏说了一番,两人联玦来到东寝殿。 乌拉那拉氏正在过问福宜的病情。 福宜就是年氏去年生的那个孩子,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屋里,只是三灾八难的,病没断过,这不,因为天冷,屋里火盆放多了些,这孩子又病了。 “怎么过来了?看完弘昼了,伤处如何?” 耿氏和钮祜禄氏行礼:“见过福晋,王爷只是教训,弘昼伤的不重。” “那便好。”乌拉那拉氏观她俩神色有异,问道,“可是有事?” 钮祜禄氏便气愤道:“福晋你不知道,有下人在弘昼面前嚼舌根子,坏弘昼他们的兄弟感情。” “嗯?”乌拉那拉氏重视起来,“怎么回事?” 钮祜禄氏噼里啪啦将耿氏跟她说的讲了一遍,气道:“弘昼才多大,老有人在他面前念叨,他能不难受吗?再说,福晋您是怎么对待孩子的,又是怎么待我们的,这府里的下人哪个知道?我看那薛氏就是心思歹毒,想要控制弘昼,让弘昼以后都听她的。” 乌拉那拉氏很生气,弘书出生以后,她想到府里的下人肯定会捧高踩低,所以一直管的很严,对弘时几个更是处处关照。 没想到还有人嚼舌根嚼到孩子耳边去! 这话万一传到外头去,别人会怎么看她?王爷会怎么看她?她这个额娘不好了,弘书也得受影响。 “来人,将薛氏拿来!” 薛氏被带到东寝殿的时候很茫然,听到福晋问话之后竟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叫屈:“我也是为了五阿哥好,嫡庶本就天差地别,我只是教五阿哥谨守本分罢了。” 又说什么许多人家都是这样的,庶子不好好敬着嫡子哪有前途。 乌拉那拉氏都气笑了,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直接让人把她送回内务府去。 薛氏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将胤禛都惊动了。 知道怎么回事后,胤禛也难得动了怒,吩咐道:“苏培盛,去查,府里还有谁在嚼这样的舌根子,通通送到慎刑司去。” 什么狗屁东西,时人在意嫡庶,但并不意味着有了嫡子,其他的儿子在嫡子面前就是奴才了。嫡子固然贵重,庶子却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一个儿子对着另一个儿子奴颜献媚、卑躬屈膝,他这个当阿玛的脸上就能有光? 便是他们这些兄弟,当年在二哥面前弯腰,也是因为二哥是太子、是半君,他们行的臣礼,可不是嫡庶礼。 大哥当年在二哥面前恣意,皇阿玛也是骂他不守为臣之礼,什么时候用嫡庶来骂过他? 胤禛阴着脸,跟乌拉那拉氏说:“将弘历弘昼身边的女侍全都撤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答应,弘历弘昼年纪也不小了,撤了也好,免得早早被有野心的勾了身子,再养成一身荒唐的习性。 “还有弘书的那些奶嬷嬷也都别留了。” 弘书早就断奶,乌拉那拉氏留着这些人只是以防万一,还想着从中挑一个老实忠厚有能力的留在弘书身边管事照顾他,不过出了薛氏这事,她已经放弃这个打算。 胤禛想了想,还是去看了一回弘昼:“薛氏的事我知道了。” 弘昼脸埋在枕头里,没说话。 胤禛没有安慰这么大的儿子的想法,在他眼里,弘昼已经十二了,十二岁已经算大人,都能上战场了,所以说话很直接。 “雍亲王的爵位是弘书的,你以后我也会安排,但这取决于你的能力。” “你要是有能力,就能为官坐宰,便是想当大将军王,爷也能为你使一使力。你要是没能力,那就拿个镇国将军的爵位混吃等死去。” 弘昼撇了撇嘴,他阿玛真是一点儿情分不讲,他要是没能力,甚至都不愿意出力给他的辅国将军爵位升一等。 “好好读书,下次抽查不合格,别指望我心软。” 弘昼小声嘟囔:“您什么时候心软过。” “说什么。” 弘昼抬起脸,笑嘻嘻的:“儿子说知道了,谨遵阿玛教诲。” 看着儿子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胤禛眉头抽了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耿氏是个稳重的,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 “哼,这两日也别想偷懒,书照背,进度照算。”胤禛起身离开。 弘昼表情一垮,对着胤禛的背影做鬼脸。 阿玛真是无情,养伤还不放过他。 弘书也知道了这事,对于乌拉那拉氏要将奶嬷嬷送走没有一点意见,虽然婴儿吃奶天经地义,但一群人老用你小时候吃过她的奶这事来调戏你就让人受不了了。 他本来不觉得这事是黑历史,但愣生生被这群奶嬷嬷逗得有了社死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送了这些奶嬷嬷一程,毕竟也是亲近的人,不能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 至于弘昼,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也不打算去安慰什么修复下关系什么的,别人不知道未来便宜爹会登基,他可是知道的,弘昼或许对那个位置没什么想法,但他和弘历却是天然的盟友。 即便不帮弘历,看在钮祜禄氏养过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反过来帮自己。 大家保持住明面上的兄弟和谐就行了。 苏培盛亲自清查,一时间府里下人人人自危,恨不得把嘴缝上,能不说话绝不说话。 过年的喜气都迅速降低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传来一个坏消息。 19. 从未设想的角度 福宜夭折了。 弘书没见过这个弟弟,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难过,无论如何都是一条小生命。 他都如此,更遑论胤禛。 虽然这个儿子一直体弱,他都没有上手抱过几次,但相处也不少,感情也是有的。所以尽管经历过不少次孩子夭折,对这个结果也早有预料,还是难以抑制的难过,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吩咐照例安葬后,便抱着弘书不撒手,儿子肉嘟嘟的身体和暖烘烘的体温,一点点填满心里的空缺。 弘书并不出声,只一下一下轻拍他。 胤禛不是软弱的性子,也不允许自己软弱,片刻后,便放开弘书,依然教他读书。 不过时间到底减少了些。 年氏痛失爱子,情绪很是崩溃,每日以泪洗面,胤禛这几日都会早早去海棠院,陪伴安慰。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胤禛渐渐走出低落的情绪。 弘书适时提起福敏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玛,五哥并不笨,先生为何不严厉管教呢?”弘书说完自己旁听时观察到的现象,试图给福敏上眼药。 胤禛拍拍他的头:“你五哥那性子,不是严厉管教就行的。”他这些年难道没有严厉管教过?弘昼对着他都阴奉阳违,更何况只是一个请来启蒙的先生。 “你五哥不用你操心。”胤禛话音一转,“《千字文》释义都熟悉了?” 弘书点头。 “讲一遍。” 很顺畅的讲完。 胤禛满意颔首,然后难得有些踌躇,一般来说,学完三百千后,就可以学《大学》,然后《论语》、《孟子》、《中庸》等等。 但,弘书年纪实在太小了,他甚至现在都还没有握过笔。 胤禛也担心,进度太快会伤到儿子的天分,最后落得个伤仲永的下场。 想了想,他问道:“字都认全了吗?” “一大半都认识,有些笔画格外多的还不太能记得住。”弘书拥有中国人的优良传统,谦虚。 这很正常,三百千里面难字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那就先将字都认全,顺便学蒙语和满语。”胤禛最终还是决定放慢进度,他又看了看弘书的小爪子,道,“过几日找人给你定做几支笔,字也该练起来了。” 弘书极力伸展十根小短肉指头,作爪子开花状:“阿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这辈子还想要一双修长的漫画手呢。 胤禛‘啪’地拍在他的小爪子上:“所以说定做。” 弘书跑到一边,抓起百福的爪子和自己一对比,叹气道:“百福啊,咱俩手爪一样大,为什么你不用写字呢?” “百福啊,咱俩换换吧。” 胤禛睨了他一眼,没理忽然戏精上身的儿子。 这会儿是中场休息时间,他拿起属下收集的消息看,看着看着拧起眉来。 今年这会试,不对劲。 不出胤禛所料,二月末,有人上奏,今科会试出现舞弊事件。康熙震怒,下旨申饬,朝野震动。 雪上加霜的是,会试张榜这日,京城黄沙蔽日、霾尘四起。 弘书躲在屋里,目瞪口呆地从缝隙看外面的景象。 这玩意儿是沙尘暴吧? 这会儿沙尘暴就这么大了吗?这从哪儿刮来的这? 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歇,再次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都是厚厚的一层黄沙。 什么都别说了,先大扫除吧。 乌拉那拉氏将弘书从门口抱进屋:“这两天都不要出去,不然沙子会吸进肚子里,到时候再生病。” 弘书看了看院子里边打扫边打喷嚏、还抹眼睛的下人:“额娘,给打扫的人配个口罩吧。” 布做的口罩虽然防不了病毒,但防防沙尘还是没问题的。 儿子心善宽仁,乌拉那拉氏当然不会拖后腿:“好,额娘这就吩咐。” “不过要换个样子做。”弘书见过这时候的口罩,其实就是一块布,围着半张脸在后脑勺一绑。 有点废布料。 儿子要折腾新样式,乌拉那拉氏也不阻止,一小块布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弘书动嘴,丫鬟动手,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乌拉那拉氏大力夸赞:“儿子你真聪明,这样更方便了!” 其实不是没有缺点的,比如这时候没有弹力绳,挂耳都是布条缝上去的,这样对长短就有要求,毕竟每个人脸不一样大,需要的长度就不一样。 但那又怎样呢,缺点也掩盖不了她儿子聪明的事实。 乌拉那拉氏大手一挥:“都做长些,不合适的自己改一改就成。”随便打个结还是戳两针都行,多简单的事儿。 于是雍亲王府的下人在清理府外的街道时,就和隔壁的下人吹嘘:“看到了吗?我们六阿哥不仅体恤下人、还聪明,你看这改的挂耳,可方便了我跟你说,还不容易掉。” 隔壁下人撇嘴:“有什么好的,就那么一小块布料能干什么。原来那样的多好,当口罩用完了,还能拿回去让自家婆娘改改,给孩子做成肚兜。” “现在这样,除了当口罩,还有什么用。”他屁股一甩,转去另一头。 雍王府下人不满地呸道:“酸菜缸子,你就是没有。” 下人们的风云先不管,弘书也没将口罩当一回事,便宜爹让人给他做的笔墨纸砚送来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 弘书拿起一直水晶做笔筒的毛笔对准太阳,七彩的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上面还有雕花,这谁舍得拿来用啊! 可惜好看的就这一支,其他就是平平无奇的外表,连雕花都没有的那种。 胤禛拿书敲了敲儿子的头,让他回神:“看够了没。” 没有,弘书恋恋不舍地收起毛笔:“阿玛,这怎么做出来的?” 这水晶乍一瞧好像玻璃,让他想起了玻璃这个敛财利器。 玻璃早就出现了,但一直比较小型,要是能把大块平板玻璃整出来,那他不得立刻成为世界首富? 可惜他现在没人没钱,只能想想。 “烧制的。”胤禛简单答了一句,就道,“我接下来比较忙,你每日自己过来书房练字读书,我不要求进度,你自己安排。” 没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 可恶的甲方! 甲方爸爸被爷爷安排去重阅会试考卷,这事儿必须得尽快解决,因为还有十来天就是万寿节,今年还是御极六十年大庆。 这要不快点儿解决,康熙这寿能过痛快? 胤禛直接住进礼部,总算与一众大臣在万寿节前将试卷重阅完毕,重新张榜。 之后,就是该捉拿的捉拿,该下狱的下狱,用不着他。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过问儿子的自学成果,宫里又来招,原来是清明节主祭的人上头觉得不合适,临时换了他。 摇着小手再次送走便宜爹,弘书舒了口气,谁能想到便宜爹办事效率这么高呢,差点就要挨打了。 为什么?因为他这阵子自学的时间了了无几,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琢磨给额娘的生辰礼了。 算了,这几日还是先弄弄学习,额娘的生日还早,来得及。 弘书临时突击,在便宜爹回来前将自学成果弄得似模似样。 便宜爹正在给他写的字画红圈时,十三叔来了。 “四哥,出事了!” 弘书精神一震,能叫十三叔匆匆来说的,肯定是大事,他终于要吃到大瓜了吗?! 果然是大瓜。 眼看后天就是万寿节了,有人不想让康熙好过,出来整活。 这个人就是大学士王掞。 胤祥简单两句说清,王掞暗中授意御史范长发等十几人联名上书,要康熙早定储位、复立前太子胤礽。 嚯,这是位真勇士啊,弘书想给他点个蜡。 不过这位十三叔现在不是挺落魄的吗,怎么还能在便宜爹之前得到这么大的消息? 胤禛也有同样的疑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联名上奏肯定是公开的,但这个公开也不是完全公开,像十三这样如今完全远离朝堂的人应该不能如此快的得到消息才对,何况他还知道是王掞指使的。 胤祥苦涩的笑笑,含糊道:“…我请人帮我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胤禛点点头,道:“放心,掀不起风浪。” 事情果如他所言。 康熙第二天直接下旨将王掞大骂一通,说王掞肖其先祖、忘恩负义,是想以他为神宗、动摇大清国本。 这里的先祖指的是万历时期的名臣王锡爵,康熙将王锡爵拉出来鞭尸,说王锡爵才是导致明亡的最大罪臣。 理由是王锡爵当时力谏万历立泰昌为太子,结果把万历气死了,泰昌继位不到两月就去世,是因为万历英灵不满带走了泰昌,最后皇位落到被客氏、魏忠贤把持的朱由校身上,导致天下大乱、明朝灭亡。 王掞不思先祖过失,反效其祖先插手储位,乃国蠹奸贼。 弘书赖着便宜爹给他说后续,听完这旨意后直接惊呆,这这这,康熙都有世界地图、相信地球是圆的了,怎么还在圣旨里带头搞迷信? 而且,明朝灭亡竟然还能这么解释的吗? 真是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20. 真有一套 康熙这寿到底是没能过上,万寿节第二日,便下旨将王掞发配到西陲前军戴罪立功,因其年老,令其子代去。 弘书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你用我儿子戳我心窝子,我就折腾你儿子? 双方儿子:……求放过。 不放过仇人的儿子也就算了,这还有人不放过自己的儿子。 弘书看着面前的蒙文双眼无神,呆滞道:“阿玛,我觉得我一点都不聪明。” 胤禛练自己的大字,连头都没抬。 弘书深吸一口气,继续学。 片刻后。 “阿玛,我选择放弃。” …… 再片刻,弘书实在忍不了了,将书拍在桌子上,怒道。 “阿玛,咱们能不能发兵把蒙古各部落揍一顿,把他们统一起来建省立县,让他们都说一种话!” 不怪他有此发泄之语,在开始学蒙语之前,他还是挺有信心,毕竟上辈子会点俄文,据说这俩挺有渊源,上手应该不难。 上手是不难!但也没人告诉他,这会儿蒙古内部几个大部落之间,文字居然是各用各的,有什么西里尔蒙古文、畏兀儿蒙古文、回鹘式蒙古文、阿里嘎里蒙古文等等,虽然起源相同,但弘书学着总感觉跟同时学好新几门语言似的,还是特别容易就混淆的那种。 这怎么能让他不崩溃。 胤禛终于放下笔,抬头道:“没想到我儿还有这等志向,可以,阿玛这就给你安排谙达、送你上战场。” 大清立国至今,难道没人想将蒙古彻底收为己有吗?为什么没做,难道是不想吗? 弘书撇嘴,他就是过嘴瘾槽一下,这爹怎么还较真呢。 大清现在的情况,说这事根本不现实,西边的战场打了这几年,还没把策妄阿拉布坦抓住。 八旗兵这些年都成啥样了,一个个连弓都难拉开。 胤禛走过来,拿起他刚刚的练习画圈:“错了六处。” 弘书直接自闭,自他立神童人设以来,还没遭遇过如此大的挫折。 胤禛摇摇头,拉起他:“走吧。” 弘书没精打采的问道:“去哪儿啊?” “去给你挑谙达。” 来真的?弘书瞬间支棱起来:“谙达都会武功吗?” 胤禛轻睨快有自己腰高的儿子:“偷看话本子了?” 弘书才不虚呢,挺胸抬头道:“没有,书房里又没有,我去哪儿偷看,下人闲聊时听到的。” 那就是试图偷看,没找到。胤禛好笑的摇摇头:“想看就说,我给你挑好的。” 弘书立刻挨着便宜爹大腿蹭了蹭:“阿玛你真好!” “若是荒废了课业……” “我自己去领板子!”弘书信誓旦旦。 胤禛哼笑,牵着他来到校场,这里正有不少汉子在练把式。 三月末,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这些汉子却个个光着膀子,浑身热气腾腾的冒着烟。 弘书看的两眼冒光,这身高、这肌肉,是他想要的身材! 嗯,脸不是。 “见过王爷。”一群大汉齐刷刷的行礼,看着就有气势。 胤禛点点头:“你们继续,拜山,你过来。” 一个身高差不多有两米、体重估计两百斤的壮汉踏着重重的步伐走过来。 “给六阿哥的谙达挑的如何了?” 拜山:“已经挑好了。”他喊了四个人过来,介绍道,“郎图和苏尔玛弓马娴熟,布三精通满蒙语、擅长野外宿营,周业鸟枪使的最好。” “他们都是四十八年进府的。” 四十八年胤禛封亲王,待遇提升,内务府送了一大批人来。 胤禛点点头,冲几人道:“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六阿哥,将你们所长教给六阿哥。” 跟儿子说的是给他挑谙达,但实际胤禛并不打算给弘书早早定下谙达的人选,毕竟谙达作为武师傅,也是一种人脉和底蕴,若是以后……等有更好的人选再定下不迟。 郎图几人立刻下拜:“见过六阿哥。” 弘书挺起胸,学着便宜爹单手背在身后,似模似样的说:“以后就劳烦几位了,请起吧。” “谢六阿哥。” 弘书转头问便宜爹:“阿玛,鸟枪是什么?”快快快,快拿出来让我瞧瞧,让我看看这会儿的枪是什么样子! “鸟枪就是火统,是一种武器。”胤禛看到儿子眼睛里晶亮的光,笑了笑,吩咐道,“将你们擅长的都给六阿哥演示一遍。” 郎图三个都去准备,只有布三站在原地,迟疑道:“奴才现在给六阿哥说一段蒙语?” 不,别提蒙语。弘书面无表情地道:“你演示一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如何扎个帐篷出来,只用校场里的东西。” 布三迟疑地看了看满是锻炼器材的校场:“是。” 郎图和苏尔玛骑射果然娴熟,虽然地方小舒展不开,但他们还是尽力展示了几个花活,赢得了一片叫好。 弘书很满意,但他最期待的还是鸟枪。 就见周业拿着一支长约一米左右的细□□支出来,站好后,先将子弹从枪管前塞进去填实,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 弘书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拿钥匙干什么?等等,这枪的扳机在哪儿? 然后他就看见周业将钥匙插进枪把侧面的花轮,像上发条一样拧了两圈,再按下花轮侧后方的一个细长的、向上翘起的扳机。 “砰!” 声音还挺大。 就这?弘书本来兴奋期待的表情变成死鱼脸,我知道早期枪支很拉,但也不至于拉到这种程度吧?给枪上发条是什么意思?这是哪个神人想出来的操作? 燧发枪呢?! 胤禛一直关注着弘书,本来是怕他被吓到,没想到却见证了儿子变脸的过程。 “怎么了?” 弘书做困惑状:“阿玛,这东西有什么用,这打一枪人家能射好几箭吧?没有快点的吗?” 胤禛挑眉,没想到儿子能这么敏锐的察觉到重点,他拍拍儿子的头:“这是御用的,才研制出来,你皇玛法赏给我的。” 好的,明白了,御用的东西保险最重要,这多个上发条的步骤,也不怕不小心走火了。 弘书在心里给便宜爷爷找理由,扯扯嘴角,很想翻白眼。 “所以还有别的?咱们府里有吗?让我看看吧阿玛,求你了。”要不是校场上这么多人,他就要抱着大腿撒娇了。 胤禛敲敲他的头:“改日,去看看布三的。” 都将这人忘了。弘书不满的嘟嘴,搭帐篷有啥好看的,就校场这些石墩子,他顶多摞几面‘石墙’来挡挡风。 结果他失策了,没想到布三还是个脑洞哥。 人家用石墩子做了承重柱,然后征用了赤膊汉子们的衣裳,硬是绑出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帐篷。 ——就是这帐篷哪哪都漏风。 “不错,很好,很有创意。”弘书努力忍住笑意。 布三笑嘻嘻:“谢六阿哥夸奖。” “走吧,该回去学习了。”胤禛提醒儿子,放了这么会儿风,脑子该换过来了吧。 弘书脸一垮,该死的外语! 他以后,一定要让全世界都说中国话! 送走王爷和六阿哥,郎图四个人便聚在一起交流,其他三人说的兴起,周业却没精打采。 其他人都得了主子的赞赏,只有他,演示完主子一句话都没说。 郎图三个互相交换眼色,都看出来了却没有安慰他。虽都是旗人,但周业是汉军旗,他们之间相处还是有些隔阂的。 再说,虽然他们几个在六阿哥身边的定位与周业没有冲突,但未来几人中肯定是要出一个领头的,这竞争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抱着奔赴刑场的心情,弘书勇敢踏进书房所在的院子,却见有个眼熟的太监迎上来。 “王爷吉祥。” 是年氏身边的人。 胤禛停住:“你们主子有事?” 来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奴才是来报喜的,王爷,我们侧妃有喜了!大夫说快两个月了。” ? 现在是三月下旬,那就是二月初怀上的。 那段时间便宜爹确实天天去海棠院安慰失去孩子的年氏。 弘书看向便宜爹。 原来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 21. 亲自试试 虽然知道儿子肯定不懂怀孕背后的事,但被这样看着,胤禛还是有一点点尴尬,连喜悦都压下不少,他清清嗓子,正经道:“好,你们主子有功,爷晚上去看她。” “苏培盛,去将上月送来的那一套汝窑粉彩釉面茶蛊给年氏送去。” 苏培盛带着来报喜的太监离开,胤禛敲了仍看着他的儿子脑袋一下:“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看书。” 恼羞成怒,绝对是恼羞成怒了。弘书摸摸自己的小光头,摇头晃脑地走进书房。 胤禛看着儿子故作老夫子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两头身的小圆球努力向后抻着两只小短胳膊,想将两只小手在背后交握,可以无论怎么挣扎,那两个小爪子都只能在腰后侧张牙舞爪,那小小的一段距离犹如王母划下的银河,不可逾越。 这样的小儿怎能不令他喜爱呢。 弘书是一点没感受道便宜爹的喜爱,这家伙对他的蒙文要求更高了,好在他不是普通幼童,身边又添了个精通蒙语的布三,很快便掌握了几种蒙语‘方言’之间的区别和共性,学习进度喜人。 在用蒙语进行了一番还算顺畅的简单对话后,胤禛满意的点点头,主动道:“学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会这么问主要是儿子第一次在学习过程中喊难,考虑到儿子年纪还小,还是得以鼓励为主。 弘书很意外,之前无论他学的多快多好,便宜爹都只是夸奖,可从没说过给奖励。 只是要什么好呢? 弘书想了想,试探道:“我想要一把鸟枪。” 胤禛考虑了一下,竟然答应了:“可以。” 没等弘书高兴,他又道:“不过要保管在我这里,你可以看可以摸,但不能用。” 那这跟没给有什么区别?算了,能看能摸也行,到时候找机会偷偷给它拆了。 弘书打好算盘,爽快答应:“也行。”又讨价还价,“那阿玛再给我一个别的奖励吧。” 胤禛轻睨他:“别太贪心。” 弘书嘟嘴:“我就是想让阿玛你带我去看看殿试放榜、状元游街嘛,这也算贪心?” “我还没出去逛过呢。” 来这快两年,除了圆明园就是雍王府,唯一一次出去还走马观花的心情沉重。 确实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胤禛点点头:“游街可以带你去看,放榜不行。” 弘书好奇:“为什么?” “殿试放榜是在乾清门唱名,不是像会试一样在外张榜。”胤禛给儿子解释,“不过游街当日,皇榜会被悬挂在北面的黄墙上,你要是想看也可以去。” 原来是这样,弘书表示又学到了一点没用的知识。 游街这日,弘书睡得正香呢,就被便宜爹叫醒。 看看窗外,天还有些蒙蒙黑,弘书满脸都是没睡醒的呆滞:“阿玛,天还没亮呢。” “新科进士这会儿已经入宫面圣,早朝结束就会开始游街。”胤禛道,“观看游街的人都已出门,不早些去,可就没有位置了。” 弘书懵懵地点头:“哦。” 等出门被冷风一吹,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什么没有位置!便宜爹一个王爷,想往前站站别人难道还会不给让位置? 当然以权势压人插队是不对的,但他不信便宜爹会跟别人一起站在街头,肯定早早安排人去酒楼订包厢了! 便宜爹就是不想让他睡个好觉!愤愤不平的弘书将被吹冷的手塞进便宜爹后脖颈,然后在便宜爹看过来时一脸无辜地道:“阿玛,冷~” 胤禛一手托着越发沉手的胖儿子,一手将他两只小手从自己脖子里揪出来,面无表情地道:“苏培盛,给六阿哥一个手炉。” 弘书抱着手炉做鹌鹑状,然后被整个塞进马车。 马车果然在一家酒楼后门停下,然后父子俩被酒楼掌柜一路请上最好的包间。 弘书指挥人打开窗子,搬了把椅子放在窗边,他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往外看。 天色泛亮,街道上果然已经有不少人在喧闹,其中有不少挑着担子走来走去卖小吃食的商贩,嘴里不停吆喝着所卖东西的广告词儿。 弘书饶有兴致地听了半响,得出一个结论,这小贩唱词儿的押韵都比弘历那破诗好。 ——弘历的那首贺寿诗虽然没送出去,但还是拿去给便宜爹看了,便宜爹的反应让弘书知道,听不懂那首诗不是他的原因。 同时也知道了,福敏的作诗水平真不咋样,难怪将弘历当宝。 弘书摇摇头,将不讨喜的人甩出脑袋,继续观察真实的古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相当兴致勃勃。 在发现底下有人吵起来的时候,弘书努力伸长脖子,恨不得自己是个顺风耳,能听到他们在吵什么。 胤禛本来都想好儿子要是等的不耐烦,他该怎么教育,结果他茶都喝了好几杯,这小子愣是扒着窗台不撒手,半点看不到方才刚出门嫌冷的样子。 这是在府里待久了,出来看什么都新鲜?胤禛刚这样想,就见胖儿子脖子抻的跟小乌龟探头似的长,脚更是踮的就差悬空,要不是章元化在旁边抓着,早一个跟头翻出去了。 有什么好看的? 还没等他出声问,就听见胖儿子激动的声音:“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阿玛你快来看!有人打架了!” “哎呀,劝架的挨了一拳!真惨,嘿嘿。” 胤禛额头冒出几道黑线。 这小子怎么这么好信儿。 “嚯,劝架的也动手了?唉,那个蓝衣服的是不是傻,劝架的要打绿衣服的,他不联合人家就算了,咋还对人家下手呢?” “喔~” 胤禛忍不住走到窗边,将胖儿子扒拉下来抱着。 “阿玛,你干嘛!快放开我,三方会战正精彩呢!”弘书扑腾着胳膊腿,好像一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 胤禛探头向下看了一眼,吩咐道:“让人去将五城兵马司的人叫来。” 苏培盛立刻应声:“是。” 弘书连忙大喊:“苏伴伴,让下去的人顺便打听一下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胤禛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闭嘴。” 苏培盛忍着笑退出包间。 弘书把嘴一抿,垂着头,一会儿翻眼皮向上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胤禛再拍一巴掌:“作什么怪样子。” “看个热闹而已嘛。”弘书嘟囔道,“阿玛你也太古板了。” “古板?”胤禛挑眉,“看来我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古板,走,回家。” “别别别。”弘书连忙凑上去搂住便宜爹的脖子,露出狗腿的笑,“我错了,是我学识不精,用错词儿了,阿玛你一点儿也不古板,你是最开明的阿玛!” 胤禛哼笑,骂道:“小小年纪,竟这般谄媚,爷看你得好好教,否则以后长成祸害。” 弘书拿自己嫩生的小脸去蹭便宜爹粗糙的厚脸皮:“什么谄媚,我明明是在跟阿玛你表达亲近嘛,儿子亲近老子怎么能叫谄媚呢,咱爷俩这是父子情深!” “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成为祸害,有您这样英明神武、开明大度、允文允武的阿玛教导,我以后必然是咱们大清的栋梁之材!” 胤禛抱着儿子坐下,捏住他的脸颊:“让我看看这脸皮是有多厚。” 你的脸皮更厚,把小爷的脸都蹭疼了!弘书咧着腮帮子,假装听不懂脸皮厚是贬义,露出一嘴小米牙:“我的脸皮跟阿玛一样厚!” 胤禛气笑了:“跟你老子玩这套?” 就要去扒胖儿子的裤子,给他当场处刑。 弘书连忙抓紧裤腰带:“阿玛,阿玛,你听,是鼓乐声,游街队伍来了!” 将儿子吓唬的老实了点,胤禛才抱着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慢慢走来的游街队伍。 弘书伸长了脖子,试图隔着这么远看清一甲三位长什么样子。 探花探花,快让我瞧瞧探花! …… 弘书失望了,探花,不,应该说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全是看起来跟便宜爹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个个胡子一大把。 “阿玛,进士年纪都这般大的吗?”弘书有些失望的问道,“没有年轻人?” “年轻人?你当科举是那么好考的。学海无涯、皓首穷经,有的是花甲之年才中举的,似今科状元这般年纪,已算是年轻了。” “至于少年登第者,少有。本朝立国以来,考中进士时不满二十岁者,也不过八人而已,其中最年少者,乃是官至文华殿大学士的伊桑阿,顺治乙未科登第,年不过十六。”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向儿子。 “你如此失望,不若以后亲自下场试试,阿玛等着看你十五及第。” 22. 茫然的觐见 我倒是想下场,可惜你不给机会啊。 弘书心里腹诽便宜爹,小手一挥,用小奶音斗志昂扬地道:“阿玛放心,我将来一定考个六元及第回来!” “六元及第?”胤禛摇摇头,委婉地打击儿子,“那我就等你做历史第二人。” 弘书眨巴眼睛:“第二人?” “自有科举以来,六元及第者唯前明黄观一人。”胤禛微笑,“你若能做第二人,也可青史留名了。” 对不起,刚才说话有点大声,现在改还来得及吗?弘书为自己刚才的大言不惭感到脸红,虽然是吹嘘,但吹得好像有点过。唉,不对,说了办不到的才叫吹嘘,我是没机会办啊!这脸红什么! 只要不做,别人就不能质疑我做不到。 计划通,弘书给自己比大拇指,看向悄悄进来的苏培盛转移话题:“苏伴伴,打听到了吗?” 苏培盛看向王爷,见王爷点头示意,才回道:“那几人是本次会试落第的举子,因为先前的舞弊事件发生冲突,五城兵马司的人已将几人带回衙门问话。” 听到这个原因弘书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科场舞弊,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该严肃对待的事情。 游街队伍过去后,弘书不想待在酒楼,胤禛便带他去看了一回皇榜,之后回府。 路上,弘书想起自己的准备,问道:“阿玛,咱们府上有能做精巧机关的匠人吗?” 胤禛看他:“问这个做什么。” 弘书理所当然道:“马上就是额娘的生辰了,我想做个礼物送给额娘。” 儿子的孝心当然要支持,胤禛点点头:“有,你想做什么?” “不能说,我要给额娘惊喜的。”弘书一副保密的样子。 胤禛也没刨根究底,回府后叫来匠人让他自己去安排。 弘书拿着自己鼓捣出来的简易图纸,拉着匠人单独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讲明白自己要做的东西。 “你能做出来吗?” 匠人拍着胸脯保证:“六阿哥放心,这个不难,奴才能做。”开玩笑,他能打败一众竞争者在雍王府供职,手艺那绝对没的说,虽然六阿哥要做的东西比较新奇,但不过几个组件而已,没什么难的。 “只是您要求的这个透光性,恐怕得要上好的水晶才行。” 弘书大手一挥:“没问题,我来解决。” 他解决的办法就是…… “阿玛,卖我一些水晶!” 胤禛啼笑皆非:“你拿什么买?” 弘书底气很足,掰着指头给便宜爹数:“洗三、满月、周岁收的礼物,还有见面礼,额娘都给我存着呢!” “倒是忘了。”胤禛痛快卖给他几大块上好水晶。 弘书家底瞬间消失许多,他捂着荷包怀疑:“阿玛,你给我算的真的是成本价?” 胤禛悠然自得地翻着书:“本王还瞧不上你那点零花。” 零花?我要哭了我告诉你!弘书瘪着嘴,嘟囔道:“等你生辰,看我送你什么好东西!” 为了生辰礼,弘书练字更加积极,试图写出一副完美的作品。 在他正努力的时候,便宜爹说要带他出门。 “巡幸塞外?” “对,你跟着一起去,三日后启程。”胤禛没给儿子选择去不去。 “去多久啊?” “半月便回。”正是因为时间不长,胤禛才想着带上儿子。 不耽误给额娘过生辰,弘书立刻答应,现在能出门就赶紧出吧,等便宜爹这个宅男进了紫禁城,他就只能在皇宫和圆明园两点一线了。 虽然出门的时间不长,但乌拉那拉氏心疼儿子,还是给收拾了不少东西。 “北边如今还冷着,你路上要时时注意,觉得冷了就加衣裳,万不能嫌麻烦,知道吗?” 弘书嗯嗯直点头:“知道,额娘放心,我不会生病的。” “出去要听你阿玛的话,别乱跑,去哪儿都要带上人……” 弘书两眼开始冒蚊香圈,当娘的是不是都这样啊,生怕孩子出门被人拐了。 便宜爹拯救了他。 “好了,该出发了。” 本来还有点舍不得额娘的弘书快乐地钻进马车,然后从窗子探出个小脑袋欢快挥手:“额娘,我很快回来。” 乌拉那拉氏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没良心是要遭天谴的,出城一段距离后,弘书就笑不出来了,他扒着便宜爹大腿,努力稳住身体:“阿玛,这路没整修吗?” 知道这时候都是土路,但是御驾出行,路不都该整修一遍吗? 胤禛将小奶娃捞起来,抱在腿上,掀开帘子给他看:“这已经是整修过的。” “阿嚏!”弘书被迎面而来的灰土扑了一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眼泪飚出来,什么都没看清。 胤禛好笑的放下帘子:“这就受不了了,到时候一路骑马看你怎么办。” “我…阿嚏…”弘书揉着鼻子,“我戴口罩。” 胤禛认同:“倒是个办法。” 这个办法很快用上。 胤禛作为皇子,自然不能一直坐在马车里,大部分时间他都要去和兄弟们一起骑马前进。 弘书人小,胤禛也没想这么早就锻炼他,不过应他要求,还是带他共骑了两回。 带着小口罩的奶娃娃很快吸引了胤禧、胤祜的注意,他们两个今年十岁,作为随行年龄最小的皇子,和哥哥们都玩不到一块儿,哥哥们带的侄子年纪也比他们大。 最后竟然只有两岁的弘书能和他们说到一块儿去,没几天,两大一小就很熟了。 “二十一叔,二十二叔。”弘书便打招呼边吐槽,便宜爷爷实在太能生了。 胤禧吃力的将他抱起来:“小弘书,皇阿玛要见你。” “啊?”弘书愣神,他这一路并没有觐见过康熙,如今行程过半都要回銮了,怎么忽然要见他? 胤禧嘻笑道:“前两日同皇阿玛用膳时,我跟皇阿玛说,二十二背书背不过你。” 胤祜在一旁不满道:“虽然是事实,但你有必要跟皇阿玛说吗。” “皇阿玛让我看着你,谁让你不听话的。”他们两个虽然同龄,胤禧却比胤祜热爱学习的多,胤祜倒也不是学的不好,只是他常常丢三落四,背个书都要漏两句,这毛病先生说了许多次也不管用,康熙便让胤禧这个哥哥管教。 胤祜嘟囔:“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弘书问道。 胤禧将逐渐滑落的他往上颠了颠:“皇阿玛听说你聪明,就让我带你今日一起去用膳。” 弘书被抱的难受,强烈要求胤禧放下他:“那我和阿玛说一声。” “不用,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四哥去后军点验后勤了,你留个下人就行。” 弘书被两个小叔叔‘强行’带走。 “弘书参见皇玛法。” “平身。” 这是弘书第二次见康熙,他仗着年纪小,直喇喇地盯着康熙看。 康熙比上次见面时又老了许多,脸上的老人斑几乎连片,眼睛也略显浑浊,看着不像是一个精明的皇帝,反倒像垂垂老矣的家翁。 “看着朕做什么?” 胤禧是个讲义气的,连忙认错:“皇阿玛,弘书年幼不懂,是儿臣方才忘了和他讲规矩。” 弘书则略显天真回道:“我好像见过皇玛法。” 康熙想起圆明园那一面,露出一丝笑意:“你确实见过朕。” “坐吧。” 胤禧、胤祜和弘书坐下,宫人便十分有眼色的开始上菜。 “还爱吃肉?”康熙忽然问了一句。 弘书大力点头,特别响亮的回答:“爱!” 康熙轻笑:“将这盘素烩三鲜丸给他。” 梁九功亲自将康熙面前的丸子端给弘书。 ? 老康,你学坏了。 弘书瘪着嘴,把一个小孩儿的委屈表现的淋漓尽致:“谢皇玛法赏。”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吃完后,康熙抽查了两个儿子这两日有没有松懈,才看向弘书:“都学了些什么。” 弘书老实回答:“启蒙三书,幼学琼林,弟子规,孝经,内则,少仪,都已学过。” “如今在学蒙文。” “练字了?”康熙方才注意到弘书拿筷子的姿势,“写两个字看看。” 弘书写了自己的名字。 康熙点点头:“老四教的不错。” “胤禧,送回去吧。” 一场莫名其妙的召见就这么结束了,弘书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便宜爹回来,弘书便扑进他怀里说了这件事,问道:“阿玛,皇玛法为什么忽然要见我啊?” 胤禛摸摸他的头:“你不用操心这个,今天表现不错。” 弘书茫然,我表现什么了? 直到回到家,弘书也没想明白,他表现什么了。 为您提供大神 梦入槐柯 的《我抢了乾隆的皇位》最快更新 22. 茫然的觐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有点凉 因为额娘觉得他出去一趟瘦了,弘书‘被迫’补了好几天身体。 “曲沼鱼多…嗝…”一股酱肘子味儿飘出来。 弘书捂着嘴,心虚地看了眼便宜爹。 胤禛睨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 将《声律启蒙》背完,胤禛问道:“可有不懂的?” 弘书摇摇头,这书快赶上白话了,没什么不好懂的。 胤禛便开始给他讲五言的格律、韵脚等,确定他都听懂并记得后,布置作业:“写一首五言小诗。” “就以酱肘子为题。” 在这儿等着呢,弘书撇嘴,就知道便宜爹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不过写美食,他可以!美食可是刻在他DNA里的! 第一句写原材料,第二句写色香味,第三句写口感,最后一句思亲,完美! 胤禛拿着儿子的诗作看了半天,不得不憋出一句:“不错。”虽然用词略显直白,但确实合乎格律韵脚,以初作来说还算不错。 今天的学习时间已结束,弘书拿过自己的诗,转身就跑。 “我去给额娘看。” 最后一句思亲,他思的是娘。 胤禛:…… 转眼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生辰,没有大办,除了胤祥一家之外,都是自家人。 杂耍说书唱戏弹琴,雍亲王府热闹的紧,弘书被大三岁的便宜堂哥弘眖强行拉着跑的气喘吁吁。 弘书:快来个人收了熊孩子吧,死鱼眼.jpg “弘眖!不要拉着弟弟跑!” 人美心善的十三婶拯救他于水火,将他抱在怀里,轻轻踢了弘眖一下:“看你那满头的汗!还不快去换衣裳,一会儿着凉了,回去就给你灌苦汁子!” 弘眖挣扎着被下人带去换衣服,弘书美美地坐在十三婶怀里享受照顾。 十三福晋一边给侄子投食,一边继续和四嫂分享她这段时间新得的八卦:“九嫂的闺女这半个多月来回娘家好几回了。” “我记得她不是二月才出嫁,嫁的是赵家的第三子赵世旸?”乌拉那拉氏给予回应,“怎么,那家人对她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吧…唉…四嫂你是不知道,赵家的情况乱着呢,赵世旸的叔父前几年唯一的儿子没了,就过继了赵世旸,偏偏吧,这赵世旸的亲母和嗣母年轻时还有些不睦,可不就苦了侄女,一进门就是两个婆婆。”十三福晋摇头叹息,“就半月前,听说赵世旸的亲爹差事出了差错被下旨查办,侄女挨不住赵世旸亲娘的哭诉,回家找九嫂说了两回,回去就被嗣母婆婆摆了好几回脸。” 乌拉那拉氏皱眉:“过继怎么能挑这么大的孩子呢。”况且还跟人家亲娘关系不好。 “也是没办法,赵家只有两兄弟,赵世旸他亲爹就两个儿子养住了,总不能过继赵世旸兄长吧。”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一团乱账。 十三福晋还在说:“侄女回家哭了好几趟,九嫂差点没打上赵家门去,被九哥拦下来了。听说赵世旸亲爹如今在十四弟麾下,赵家人还带着侄女登了十四弟妹的门呢……” 弘书心里一动,半月前?那不就是他正随康熙巡幸塞外的路上,九叔的亲家、十四叔的手下,啧,这‘八爷党’的buff叠满了呀。 等等,便宜爷爷莫名其妙召见他是不是有这事的原因? 弘书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中间的逻辑关系不是很强,就算了,反正自家没吃亏。 热闹完毕,其他人各回各屋,弘书迫不及待拉着额娘和便宜爹走进早就准备好的屋子,准备展示自己的生辰礼物。 黑暗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一道光线,很柔和,并不强烈。光线落在墙上,晕出一个圆,忽然,一个黑色的字出现在墙上的光圈里,一个个字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祝额娘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字切换的并不快,乌拉那拉氏却还是没能看清最后几个字,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额娘,生辰快乐!” 随着弘书的一声呼喊,下人们得到信号将烛塔点亮,屋内重新恢复光明。 乌拉那拉氏连忙擦去眼泪,假装没有哭过。 弘书没有戳穿她的掩盖,咯咯笑着扑进她怀里:“额娘,喜欢吗?我自己想的,厉不厉害!” 乌拉那拉氏心软成了一滩水,紧紧搂着儿子,用脸蹭他的小脸蛋:“喜欢,很厉害!” 弘书做出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知道额娘你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乌拉那拉氏想到弘晖写给她的第一幅祝寿礼物,也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几个字,鼻头不由得再次发酸。 待娘俩亲香够了,一直在研究放映盒子的胤禛才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 什么意思,怀疑我?弘书有些不满,瞪着便宜爹,这可是幻灯机!虽然很简陋,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好吗! 咳,虽然他只是画了个图,动嘴指挥了一下。 胤禛瞄了儿子快撅到天上去的嘴,说道:“宫里有一台跟这个差不多的机械造物,叫做幻灯机,是南怀仁进献的,能将画作投放在幕墙上,并让画作活动起来。” 他敲敲放映盒子:“比你这个倒是强些,不用人一张一张手动换玻璃片。” “忘了,你用的是水晶片。”他轻笑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嘲笑。 弘书已经不在乎便宜爹是不是在嘲笑他,他大张着嘴、呆滞的像个傻子。 什么,幻灯机这个时间已经出现了?宫里都有了?而且还是自动多镜头式的?! 弘书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幻灯机是什么时候被发明出来的,毕竟考试又不考,他选择做这个只是因为初代机够简单、能手搓出来。 幻灯机和康熙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搭好吗! 弘书觉得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阿玛,洋人用的是什么纪年,现在是哪一年?” 胤禛有些疑惑他忽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答道:“洋人大多数用公元纪年,如今应该是1721年。” 1721年,1721年。 弘书不自觉地开始碎碎念,1741年,俄国人白令将从亚洲抵达北美洲的海峡命名为白令海峡;1756年,欧洲开始长达七年的混战,英国成最大赢家,开启日不落帝国的传奇;1764年,珍妮纺纱机发明,英国开始工业革命;1769年,瓦特改良蒸汽机;1775年,美国爆发独立革命,一年后发表《独立宣言》立国;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法国成立共和国,路易十六被推上断头台…… 便宜爹后年登基,在位十三年,顺利的话…… 他当上皇帝的时候……1736年! 来得及,来得及。 胤禛就见儿子那张胖嘟嘟的小脸短时间内变了好几回色,最后大松了一口气。 忍俊不禁地敲了敲儿子额头一下:“想什么呢?” “想我什么时候登……”脱口而出的弘书连忙将最后一个字咽回去,心虚地道,“…能看看宫里那个幻灯机,这个确实是我自己想的,没问别人。” 胤禛若有所思:“等有机会的。” 第二日,弘书来到前院书房时,胤禛给了他一个箱子:“打开看看。” 弘书打开,全都是书。 《考工记》《鲁班经》《木经》《长物志》《天工开物》《奇器图说》《镜史》《物理小识》…… 等等。 《物理小识》? 是他想的那个物理吗? 弘书迫不及待翻开,大致看了一遍,有些激动又有些遗憾。 这个物理不完全是他以为的那个物理,《物理小识》这本书算是一本百科全书式的著作,主要记载了一些自然科学知识,涉及的范围十分之广。 最主要的是,这本书的作者对于科学的见解是十分前卫的,他的思维方式也很难得。 可以,这位作者已经作古,否则真是发展现代科学的好苗子啊。 弘书又将其他书都大致翻看一遍,除了年代太早的几本之外,其他都有很强的实用性和科学性,也刷新了弘书的很多认知。 《天工开物》就不用说了,大名鼎鼎,《镜史》也出乎弘书预料,这本书竟然是讲眼镜制作的。根据书里所写,苏杭一带目前已经成为大清最大的眼镜制作集散地,不止有老花镜、近视镜,望远镜、放大镜、墨镜、显微镜、万花镜应有尽有,价格也很低,四五钱就能买一副,真是人人可得。 弘书:好的,又一门能挣大钱的生意被pass掉。 胤禛拿书敲儿子的头。 看的正起劲的弘书茫然抬头。 “看看可以,不许沉迷。” 这些书胤禛基本都看过,也很了解,但在他眼里,这些终究还是小道,是奇技淫巧。 儿子对这些感兴趣,可以,但沉迷进去,不行。 弘书脑子一转接上信号,当即保证:“阿玛放心,我就闲暇时看看。” 他其实也就是看个热闹,让他动嘴指挥别人可以,让他自己动手…… emmm,主要是没那个能力啊。 不过这些书都是好东西,收起来,很快就能用得上。 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能工巧匠,还不能在英国之前搞起工业革命! 不过,工业革命搞起来了,他这个在位的皇帝…… 会不会跟路易十六一个下场? 弘书摸摸自己的短脖子。 有点凉。 为您提供大神 梦入槐柯 的《我抢了乾隆的皇位》最快更新 23. 有点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茶宠儿子 或许是弘书自己琢磨出幻灯机这事儿提醒了便宜爹,这人又给他加了好几门课。 包括但不限于术数、天文、历法、地理、音韵、历史等等,当然,目前都还只是粗泛的了解,并不高深。 比如,术数就是学加减乘除,重点背乘法表。 一个冷知识,乘法表秦朝就有了。 毫无难度的一遍过,弘书捧起杯子美滋滋地用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吸管是瓷器,奶茶是真.奶茶,牛奶加贡茶,里面还有类似芋圆的小圆子,Q弹滑嫩,全是雍王府的厨子自己做的,与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课程一下子加多,弘书反而如鱼得水起来,毕竟这些东西早就学过,就是没学过的历法和音韵也不难理解。 能让他认真的反倒是练字和作诗,前者是便宜爹要求高,后者是他有一个大文豪的白日梦。 ——放心,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变成乾隆那样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新课教授,胤禛深刻认识到自己低估了儿子的聪明程度,所以他决定不拖进度了。 上四书。 可惜《大学》刚拿出来,宫里传来消息,要他随驾去行围。 胤禛:…… 并不是很想出门,只想在家体验教神童的快乐。 可惜他还只是雍亲王,不是雍正帝,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弘书就被从被窝里扒出来给便宜爹送行。 “几点了?”他睡意朦胧的问。 张德佑给他穿衣服:“回主子,卯时一刻。” 弘书用混沌的脑子唾骂,什么毛病,出行就不能天亮再走吗?天黑也不怕撞车。 ——事实上康熙当然是等天亮再出发的,但胤禛不行啊,他得早早地去宫门外等着,作为儿子,弘书就只能跟着一起起来。 好在他一会儿回来还能睡回笼觉。 便宜爹昨天在东寝殿歇的,所以弘书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屋外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地丫鬟和太监。 后院的女人和便宜哥哥们都在暖阁里坐着等。 这不显得他很不积极? 弘书进去见人打招呼,发现个问题,年氏挺着大肚子都来了,李氏还没来。 等便宜爹和额娘出来,然后众人送出东寝殿的时候,李氏才忙忙跑来。 “王爷,妾来迟了。”李氏行礼认错。 胤禛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嘱咐福晋道:“不必再送,府里就教给你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王爷放心。” 胤禛又看向几个孩子:“我不在,学业也不可荒废,待我回来,若有退步,可不会手软。” 兄弟几个齐齐答应:“谨遵阿玛教诲。” 胤禛瞅了装模作样的小儿子一眼,只看到一颗光头和两个小揪揪,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他走后,乌拉那拉氏才问李氏:“怎么回事?” 李氏脸上露出高兴神色来:“回福晋,我出门的时候,钟氏发动了,安排人手耽误了一会儿。” 钟氏? 弘书刚在想这个人是谁,就见在场大部分人看向便宜三嫂,董鄂氏。 然后听见便宜三哥高兴的声音:“钟氏要生了?” 想起来了,是便宜三哥大婚前搞出来的怀孕丫鬟。 乌拉那拉氏也有点恍惚,这事她全权交给李氏后,就没再过问。她看了一眼董鄂氏,然后道:“其他人回去吧,我和李侧福晋去看着就行。” 弘时开口:“额娘……” 还没说完就被董鄂氏打断:“额娘,我和三阿哥也去看看吧,毕竟是三阿哥的孩子。” 弘时赶紧点头:“对对。” 好家伙,弘书暗暗挑眉,这便宜三哥真是个傻子。 乌拉那拉氏无所谓,又不是亲生的,人家亲娘还在呢,她才懒得管小夫妻之间好不好:“那就一起吧。” “弘书,你回去再睡一会儿。” 弘书乖乖答应,目送傻子三哥高兴的离开。 一个回笼觉睡到快中午,醒来额娘还没回来。 “那边还没生呢?”弘书打着哈欠问道。 张德佑回道:“应该是还没有,福晋半个时辰前让人回来传话,您要是醒了就先用膳,不用等。” 弘书点点头,随口问道:“今儿有什么。” 一旁负责他吃食的曹康赶紧流利的报出今天的菜名,弘书点了两样。 正要吃,屋外喧闹起来,乌拉那拉氏回来了。 “额娘,累了吗?”弘书第一时间慰问。 乌拉那拉氏抱起他,笑的慈爱:“一直坐着,不累。”吩咐下人将弘书的饭食挪到她屋里去,准备和儿子一起吃。 “那我是多了个侄子还是侄女啊?” 乌拉那拉氏笑了:“还知道关心这个,是侄子。” 哦豁,弘书幸灾乐祸道:“那三哥岂不是很高兴。” “他啊。”乌拉那拉氏摇摇头,“是很高兴。” 当天下午,雍王府的下人便追上才出城没多久的胤禛,告知他成为爷爷的喜讯。 雍亲王府添了孙辈,乌拉那拉氏赏了全府下人一个月月钱,洗三和满月办的都不是很大,只请了亲近的人家。 满月宴前胤禛送信回来,给大孙子取名叫永珅。 弘书看了便宜侄子两回,普普通通的小婴儿,没什么感觉。 夹在便宜侄子洗三和满月中间,弘书度过了自己的两岁生日,这时候不流行给小孩子过生辰,早起吃碗长寿面,额娘私下给了他一个小礼物也就罢了。 便宜爹不在,直接略过。 这一次行围时间还挺长,直到九月末便宜爹才回来。他回来后没几天,年氏给他添了个儿子。 马上就是生辰,又是儿子又是孙子,胤禛简直不要太春风得意,就连听到倒霉弟弟要回京的消息也没坏了他的好心情。 十月三十这天,雍亲王生辰,虽然没有大办,但也足够热闹。 胤祥一家是永远不会缺席的,乌拉那拉家和年家李家也都来了人。 弘书已经见过几次额娘的娘家人,关系并不算亲近,每次都只是规规矩矩见礼打招呼,这次却被只见过一次的三舅母拉住。 这位三舅母是继室,此时怀里抱着她才生的小闺女,笑眯眯地道:“六阿哥,这是你表妹,叫赛玛,赛玛,叫哥哥。” 刚满一岁的小姑娘怯怯地张嘴:“嘚嘚…” “是哥哥,唉,这孩子怎么一见人就说不清话呢。”三舅母恨铁不成钢。 乌拉那拉氏出来打圆场:“赛玛还小呢,会说话就很好了。” 三舅母直摇头:“这丫头在家里说的好好的,一见人就不会了。”又冲弘书亲切的笑,“六阿哥,你看妹妹和你差不多大,说话还不利索,你带着妹妹玩一会儿,教教她说话好不好。” 不好,弘书一头黑线,这小姑娘路都不会走,和她玩什么,他又不是带孩子的。 弘书看向额娘,乌拉那拉氏接收到儿子的求救目光,笑道:“弘书皮着呢,可不敢让他带侄女,我看孩子第一次过来,有些害怕,三嫂还是留在身边安抚一下。” 三舅母看看自己女儿不争气的样子,只能无奈答应。 弘书趁机赶紧离开,他瞅着不对劲,这三舅母分明是想把她女儿塞给自己,来个亲上加亲。 虽然便宜三舅和额娘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一个爹啊,他可不敢要,溜了溜了。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便宜爹身边。 弘书才刚坐下,舒了口气,就听见弘历的声音:“小六,你没有给阿玛准备生辰礼吗?” “早晨没见你送,若是忘了,这会儿快让嫡额娘给你准备一个,或者去写一副字也行。” “你还小,阿玛不会介意的。” 啧,就不能让他消停的坐一会儿吗。弘书无奈转身,甜甜笑道:“多谢四哥提醒,不过我有准备生辰礼,想等晚些时候送。” “哦?”弘历挑眉,“你准备的什么,要不要四哥帮你看看合不合适。” 弘书笑的腼腆:“是秘密呢,我想给阿玛一个惊喜。” 弘历虽然有些好奇,但人家不说他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弘书终于能安然坐下,想到自己准备的礼物,忍不住嘿嘿偷笑。 爹诶,不孝儿子经费不够,你能理解吧? 另一边,与弟弟和大舅子把酒言欢的胤禛心里也抽空琢磨。 儿子会送什么生辰礼呢? 在弘书没有第一时间送上礼物的时候,胤禛心里就有些期待了,上次送给福晋的礼物虽说有洋人之物在前,但儿子毕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可见用心。 相隔不过半年,送给他的怎么也不能差太多吧? 生辰宴散,胤禛留在东寝殿,难得姿态懒散的靠坐在罗汉榻上,带着点酒意冲儿子挑眉:“东西呢?” 这小子越来越恃宠而骄了,还得他张嘴要。 弘书嘿嘿一笑:“阿玛等等,马上来。” 话音刚落章元化就端着一套茶具进来,放在罗汉榻的矮几上。 “就这?”胤禛语气一点失落。 这套茶具倒是烧的不错,一整套的甜白瓷,上面的冰纹缠枝也很符合他的喜好。 但,太普通,太常见了。 他每年收到这样的礼物不知道多少。 弘书当然听得出他的情绪,并不着急:“阿玛,这一套好看吧?是额娘的陪嫁,我跟额娘借的。”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抿嘴笑。 还是借的,胤禛不禁怀疑,自己平日少给这小子财物了吗? 哦,物有,财确实没给过。 “这个才是我要送给阿玛的礼物。”弘书用小指头点点茶托上的一物。 胤禛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童子像,应该是用紫砂烧制的,童子只穿着一个肚兜,光溜溜坐在茶托上,身子微微前倾,腮帮子鼓的圆圆的。 细细一瞧,眉眼之间有几分像儿子。 “阿玛不是喜欢喝茶吗,平常喝茶的时候可以把它摆着,就当我陪着阿玛了,也可以用茶水浇在它身上,养一养会越来越好看的。”弘书神秘兮兮的,“还有惊喜哦!” 胤禛来了点兴趣,坐直身子:“什么?” 弘书示意章元化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便宜爹:“阿玛自己试试,浇上去就行。” 胤禛睨了他一眼,总觉得没好事,将信将疑地拿起茶杯,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浇在童子头上,然后他就看见—— 童子鼓着腮帮子,biu地从嘴里吐出一道细细的水流。 胤禛:…… 还真是惊喜啊。 弘书咂咂嘴,有些遗憾,本来他是想做成童子嘘嘘的,便宜爹看到时表情一定更精彩。但后来想想,这小人儿做的像他,便宜爹要是狠一点,在外人面前拿出来用,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造黑历史? 至于便宜爹狠不狠,emmm,这还用问? 为您提供大神 梦入槐柯 的《我抢了乾隆的皇位》最快更新 24. 茶宠儿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发病 乌拉那拉氏目露惊喜:“真可爱,弘书,能不能给额娘也做一个。” 有人哄抬,胤禛顿时觉得这礼物也还行,吐水这功能无视掉,小人儿做的确实是有几分可爱的。 “好啊,额娘想要什么样子的。”弘书答应的很爽快,“可以做很多样子,貔貅、金蟾、如意、动物,都可以。” 乌拉那拉氏笑道:“额娘就要你的样子。” 弘书听得有点脸红:“好,那给额娘烧个和阿玛一样的。” 胤禛捏着童子把玩,斜斜看过来:“这不是本王的生辰礼?” 啧,怎么连这个都要计较,小气。 弘书暗暗撇嘴:“那我让匠人再捏个不一样的啦。” 乌拉那拉氏捂嘴偷笑,没发表意见。 生辰过后,本来该是年氏所生之子的满月宴,但这孩子虽然比他的哥哥福宜身体强些,却也强的有限,加上年氏短时间内连胜两胎的缘故,太医建议,母子俩短时间内还是先别出月子房。 满月宴取消,胤禛琢磨了几天,给小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弘晟。 弘书顶着脑袋上的问号去问:“阿玛,怎么给弟弟起这个名字,我没记错的话,三伯家的世子堂哥是叫这个名字吧?” 胤禛摸摸他的头:“是,你堂哥也叫弘晟。”他嘴角扬了一下又很快放下,“也没说不能给孩子取一样的名字,你三伯还能来找我不成。” 好吧,弘书耸耸肩,反正又不是他的名字,管那么多呢。 照旧上课学习,期间便宜爹奉旨去城外迎倒霉十四叔回京,那天回来之后,连着两天神色都不怎么好。 弘书当没发现,忙碌于收拾自己的院子。 过了年,他就要搬到前院一个人住了,虽然这个院子只能住一年,但也是只属于自己的地方,还是想搞的和自己心意一点。 本来快快乐乐等着过年,京城却突然出现几例天花,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敢出门,弘书更是被牢牢圈在东寝殿,连院门都不能出。 在朝廷的管控下,天花很快被控制住,没有传播开来。只是这个年,终究是过的有些冷清,大家没有互相拜年、甚至很少派下人四处走动。 过年的爆竹驱散了一点阴霾,宫里举办的千叟宴让京城重新恢复热闹。 乌拉那拉氏看弘书也没看的那么严的时候,胤祥家却突然传来噩耗,弘眖夭折了。 弘眖不知道怎么染上了天花,加上风寒,竟然连三天都没挺过去。 胤祥府上已经被封控,胤禛就算担心自家十三弟也探望不了。 乌拉那拉氏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抱住了弘书,同胤禛道:“王爷,等两年再让弘书搬去前院吧。” 胤禛也心有余悸,弘眖他见过很多次,是个皮实的小子,七岁都没挺过来,他不敢想象,弘书要是…… 胤禛手抖了抖,稳住情绪道:“那就先不搬。”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保险,“我让人去打听打听,要是情况不严重,咱们就出城去圆明园。” 圆明园地方大,广阔、人少,好防护。 “好。”乌拉那拉氏忙不迭的答应。 弘书窝在额娘怀里,有些恹恹的,虽然他来到这里不久,就经历了便宜弟弟的夭折,但那孩子他毕竟没见过、且也知道他的结局,所以感觉并不深刻。 但弘眖,是他实实在在接触过的孩子,顽皮、活泼、还有点熊,笑起来也是天真灿烂的样子,这样活生生的孩子,突然告诉他死了,谁能不难过、不遗憾。 他情绪低落把乌拉那拉氏吓得不轻,差点以为他也生病了。 为了不让额娘担心,弘书强打起精神,准备找点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天花,牛痘。 这么一个穿越必备技能,弘书当然是知道怎么操作的,但他现在苦恼的是,怎么弄才能让别人相信他,还不怀疑他是个妖孽。 神童读书厉害可以理解,但一个两岁小孩突然解决了纠缠人类几千年的烈性疾病,哪怕他再聪明,也不可能。 思来想去,弘书最终决定,以身试法。 第一步,找牛。 起步夭折,雍亲王府没养牛,而他出不了东寝殿,只能指望去了圆明园,额娘能对他放松点。 可惜这个期望也被半途中断。 康熙要出门巡幸,便宜爹被点名随驾,这一去直到二月下旬才回来。这时候十三叔家已经结束了封控,京城也没再出现新的痘疹。 去胤祥府上慰问过后,胤禛还是不太放心,把全家打包带到了圆明园。反正他皇阿玛也爱住畅春园,马上又是万寿节,他请皇阿玛幸园也方便。 住到圆明园后,胤禛发现,儿子忽然变得好动了,读书一结束就满园子乱窜。 揪住儿子后脖领将人拎起来。 “别乱跑。” 弘书像个小乌龟一样划拉了两下胳膊:“阿玛,你放我下来。” 胤禛将人抱住:“跑什么?” 弘书扒着便宜爹的肩膀:“我没乱跑,就是想看看园子里有没有我没见过的东西。” “你想看什么?” 弘书想了想,决定直说:“牛、羊、鸡、鸭这些?我都没见过。” 来这里两年肉倒是吃了不少,活的还真没见过。 按动物来算,他就见过马、狗、猫、鹦鹉。 胤禛想了想,动物有哪些这一课早就教过,不过都是用的图画,儿子还真没机会见过真的。 这可不行,他可不想培养到最后,儿子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 “这些园子里都养的有,阿玛带你去看。”胤禛亲身上阵,打算给儿子来一场实地教学。 一路来到圆明园最北面的多稼如云,这一片大多是农田,胤禛常在这里体验田园生活。 多稼如云的小主管没想到王爷会在大冬天过来,更没想到王爷要去看家禽。 他很为难:“回王爷,如今天冷,这些畜生都养在屋里,虽奴才们时时打扫,却也难免腌臜。可否请主子稍等,奴才令人将那些畜生洗刷一番,再赶过来。” 弘书倒是无所谓,但胤禛显然不想让他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害怕他因此染病。 小主管赶着去收拾那群畜生,胤禛也没闲着,干脆带儿子去一件件认识农具。 弘书边听边点头,只看便宜爹对这些农具熟稔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干实事的人,确确实实干过农活,不是整花架子装模作样。 “等开春了,你也随我过来,一同体验体验庄稼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胤禛说道。 弘书痛快答应,反正他介时最多也就是插个秧苗,总不可能让他这小个头去抡锄头吧。 小主管办事挺利索,没让两人等太久,就赶着抱着一群家禽过来。 胤禛问:“都能认出来吧。” 当然能认出来,弘书蹬蹬蹬跑到小羊身边摸了一把:“真可爱。”又看向旁边的小牛犊子,假装不解地问,“它怎么这么小,画上的看着很大啊。” 那能不小吗,小主管怕不小心出意外伤到小主子,专门挑了才出生不久的牛犊子和羊犊子。 “它们跟你一样,都才出生不久,还是小孩子,等再长长就大了。”胤禛道。 弘书装作接受了这个解释,上手在小牛犊子身上乱摸,试图找到牛痘,边摸边没话找话:“它好听话,都不动。” “它吃什么啊?” “它多久能长大?” “我能骑它吗?” 都说到词穷了,弘书也没在这头小牛犊子身上摸到牛痘,只能暂时放弃,恋恋不舍地跟便宜爹离开。 圆明园的下人间这些天疯传一个消息,六阿哥不知怎么的喜欢上牛了,天天都要去看,不仅看还要摸,摸了小的不行还要摸大的。多稼如云的主管头发都愁掉了许多,天天跟那些牛爷爷说好话,伺候它们吃好喝好,就怕牛爷爷一不高兴,伤到了六阿哥,他的脑袋也得跟着掉。 弘书今天很高兴,在经过几天不懈努力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头乳/房周围有痘疹的母牛。 接下来,就是让自己被传染上。 这倒是简单,把牛痘抠破,用沾上液体的手揉揉鼻子,虽然有点那啥,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可不知道是他身体素质太好还是怎么的,他抠了三天牛痘,母牛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身体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是我找错了,这不是牛痘?弘书有些怀疑自己,毕竟他确实也没见过牛痘到底是什么样子,陷入自我怀疑的弘书又将所有牛都挨个摸了一遍,愣是没找到第二个身上有痘的。 这些人也将牛照顾的太好了吧,弘书不禁嘀咕,没办法,他只能又回去抠那头母牛。 边抠边给母牛道歉。 牛啊牛,我这是在帮你积功德呢,这事要是成了,你直接原地飞升,上天去做神仙,所以忍着点啊,别生气,别踹我…… 多稼如云的主管就在一旁看着六阿哥时不时去摸一把母牛的乳/房,他很纠结,听说六阿哥早就断奶了啊,这是看牛犊子喝的香,想试试? 要是六阿哥和牛犊抢奶喝,他要不要拦呢? 胤禛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在下人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副什么形象,明儿皇阿玛就要莅临圆明园了,他这会儿正忙呢。 弘书又一次天还没亮就被薅起来,迷迷糊糊的由张德佑穿好衣服抱到外间去。 胤禛看他这个贪睡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其实不必起这么早的,毕竟御驾出巡不会这么早,但怎么说,自家主动邀请的,诚心要足。 御驾到了,胤禛独自前去迎接,乌拉那拉氏叫醒儿子,等待圣上召见。 弘书打着哈欠,觉得脑袋有点昏沉,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关心道。 弘书很自然的撒娇:“困。” “忍一忍,喝点茶水,别喝多了。” 弘书抿了口热茶,感觉清醒了些,就是头有些微微抽痛,不过问题不大。 前头终于召见,一大家子前去行礼,行完礼后,女眷和婴儿再次退去,只留胤禛父子几个陪客。 康熙看着几个孙子,只有最小的那个眼熟点,见小奶娃眯着眼一副困顿的样子,不由笑道:“这是没睡醒?” 弘书大概知道便宜爷爷是在跟他说话,他想回答,却觉得头有些重,嘴巴也张不开。 胤禛无奈上前替儿子请罪:“小儿无状,御前失礼,请皇……弘书!” 在胤禛徒然放大的瞳孔里,弘书的身影‘哐’地摔在地上。 为您提供大神 梦入槐柯 的《我抢了乾隆的皇位》最快更新 25. 发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