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穿成虐文质子后》 1. 第 1 章 “唔……” 巍峨的宫殿中,处处都是金砖碧瓦,琉璃玉石。 烛光摇曳,坐在桌前的美人玉指纤纤,手里拿着镂空凤鸟花纹铜镜,黛眉似蹙非蹙,一双丹凤眼沉静如水,仿佛含着无限愁绪。 美人咬了咬唇,赌气般把铜镜倒扣在桌上,猛地起身,在桌子前来回踱步。 怎么办? 这是哪里? 他又是谁?! 屋内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声音,外面仿佛有人经过,窗棂上倒映着人影,段奚不敢开口,紧张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看装潢,必定是个富贵人家,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怪他着急,毕竟这个身体不是他的,陌生的环境让他无所适从,昨天他确实睡的晚了些,那也不至于两眼一闭,一睁,天翻地覆! 原主呢? 谁来救救他! 段奚双手湿透,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呼吸越来越急促,一会儿若有人进来,他该如何反应? 是说你好还是您好? 想哭。 安静的时间很短,段奚不过刚刚转了两圈,外面便传来敲门的声音,他正酝酿着开口,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奇装异服的人,看起来像是古代贵族的衣服。 段奚咽着口水后退一步,尽量保持平静,眼皮却忍不住发抖。 刚才便有所怀疑,但不能确信,毕竟现代有不少人喜欢古典装修,也会留长发,虽然过于奢华,倒不是没可能,他本来还在祈祷,骤然被打入深渊。 古代…… 他要是表现出异常,会不会被当成鬼神附体,拉出去乱棍打死? 为首的人开口,声音难听至极:“哎呦,段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林德胜看着段奚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无声的拒绝,且态度极为强硬。 “您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不如想开点,还能少受点罪。” 段奚摸不准情况,不敢贸然开口,面前的这三个人,一男两女,虽然尽力做出和善的表情,但还是很可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哭了! 见他不说话,林德胜没觉得奇怪,早就听说滇国公子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见到才知所言非虚,美人生气也是好看的,让人赏心悦目。 他没有时间继续欣赏,挥手吩咐身后的两个嬷嬷:“有劳二位教一下段公子侍寝的规矩。” “是,大人放心,老奴一定好好教导。” 林德胜点点头,满意的离开西配殿,准备去明德殿正殿复命。 段奚呆立当场,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公鸭嗓的话。 侍……侍寝? 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处的是皇宫,林德胜是太监,一会儿他要服侍的人,是皇上! 老天爷,快来个雷把他劈回去吧!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怜惜,瞬间又恢复常态。 这样的美人,真真是可惜了,但她们必须好好教导,否则受罚的便是她们。 段奚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个人喊他段公子,说明这幅身体的主人也姓段,再加上身处皇宫,他骤然想起最近刚看完的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受也叫段奚,当时他还在文章下面评论,说他跟受同名。 然后一堆姐妹们回复,让他朗读并背诵全文。 当时不过一句玩笑,现在好像成真了! 段奚搓着大拇指,不能确信,两个嬷嬷朝他走来,段奚很想后退,身体却不受控制。 嬷嬷朝着他微微福身:“公子,奴婢们是尚寝司的,您不要紧张,这服侍人啊,无论男女,无非就是那一套,奴婢虽是女人,却都明白,一定会好好教导公子,让您学会。” 段奚:“……” 不用了,其实他都懂,说不准比嬷嬷们知道的还多。 并非他夸大,生在现代社会没别的好处,网速绝对是最快的,刷到的东西也杂,就算没见过猪跑,但他吃过猪肉啊! 嬷嬷们见段奚脸色煞白,想着是被吓到了,无奈叹气,美人这般羸弱,如何承受的住皇上的宠幸,初来乍到,实在可怜。 就在嬷嬷们继续往前,准备亲自指导的时候,段奚猛地后退,咬着牙开口:“男女授受不亲!” 段奚努力把自己挤在角落,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两位嬷嬷声音温和,但他就是害怕,不是因为她们的态度,而是因为他社恐啊啊啊! 两个陌生人,还是陌生的异性,就算年纪大些,他也会紧张,感觉很不舒服。 “这……”其中一个嬷嬷为难:“段公子,说句不中听的,您虽是男子,但接下来要侍寝,跟女子差别也不大,还是好好学一下,免得惹皇上生气,引来杀头之祸。” 段奚强迫自己冷静,默默的深呼吸:“不用,我懂。” “不用你们教。” 两颗大白菜,两颗大白菜,段奚,你现在面对的是两颗大白菜,别紧张,鼓起勇气! 段奚心里的小人怒吼着,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呼吸顺畅许多。 “段公子当真清楚?” 段奚点头:“不就是……” “张开腿或者张开嘴嘛。”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那公子可知道要用什么姿势,或者怎么清理身体?” 段奚脸红,见两个嬷嬷大有给他演示一遍的架势,立马拦住:“我知道!” 嬷嬷保持怀疑态度,段奚摆着手:“我在滇国去过南风馆。” 原主去没去过他不知道,但是别人也不知道,他说去过那就是去过。 “既如此,奴婢们就没什么好教的了,奴婢告退。” 逃过一劫的段奚双腿发软,虚脱般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打接下来的硬仗。 原主是滇国公子,滇国国主跟王后的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因为是边陲小国,家庭关系和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才华出众,待人和善,被百姓爱戴,虽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下一任国主。 原主十五岁时,秦国典客来和谈的时候远远瞥见,惊为天下第一美人,原主不喜欢这个称呼,却无法阻止。 后秦国开战,统一各国,滇国国主为保护国家,把他送到秦朝为质子。 原主乃是滇国公子,又有才华,难免心高气傲,本以为将来能成为国主,施展一身抱负,却突然被送到秦国,还在觐见时被秦王看中,让人把他“请”到明德殿,洗干净等候宠幸,自然是百般不愿的。 不仅不愿,甚至想杀人,若非怕滇国受连累,肯定会带着秦王一起下地狱。 段奚揉了揉眉心,原主誓死不从,让秦王冷脸贴冷屁股,打不过直接上嘴,活活把秦王的肩膀咬下一层皮,之后被囚禁起来,虐身又虐心。 可是他再不情愿,最后还是被叉叉圈圈了,想跑都跑不掉,中间无数次想过自杀,不仅没死成,还被救了回来,迎来更加激烈的叉叉圈圈。 他不是原主,更不想死,为了在虐文中存活下去,他选择躺平。 段奚,你可以的! 说不准他表现好点,只会被圈圈叉叉,可以逃避掉那些激烈的圈圈叉叉。 作为一篇虐文,男主攻定然是强大而勇猛的,连那处都异于常人,不仅大,还可以夜夜笙歌,永不停息,只有耕坏的地,没有累死的牛魔王。 段奚觉得还能忍受,秦王虽是个暴君,到底最在意自己的国家,总不能白天也拉着他不停,那样就可以休息。 这样一来,对于原主来说惨无人道的生活,竟然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天堂,从前他伺候那么多老板,每个都喜欢挑刺,让他苦不堪言,如今只要伺候好这一个老板就能吃饱穿暖,无忧无虑。 工作性质变了,但心态没变,没有什么比当金丝雀更好的职位了好吗! 关键是他再也不需要面对一群人,再也不会为聚餐而苦恼,再也不用紧张到夜不能寐了! 段奚越想越激动,差点不能自抑,浑身都透着兴奋。 - 明德殿内,林德胜招呼着人添灯油。 “什么时辰了?” 林德胜听到声音,立刻正色起来:“回皇上的话,亥时三刻了。” 姬无忧放下手里的折子,忙了一天,神色却不见疲惫:“那个滇国质子还在闹吗?” 林德胜头皮发麻,滇国质子在后殿骂了一天,言语上多有不敬,皇上定是知道了。 “敢骂孤是暴君,走,随孤去看看。” 姬无忧起身,林德胜急忙带着人跟上:“皇上,奴才已经让人去教过段公子规矩,就是脾气太烈,怕是不会听。” “什么规矩?” 他并未吩咐这些,姬无忧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明白过来:“林德胜,不如这个皇帝给你当?” “皇上,奴才知错了!”林德胜腿肚子转筋,当即就要跪下,奈何姬无忧步伐轻快,只能硬着头皮快速跟上。 “既说孤是暴君,孤就暴给他看看。” 不行就打一顿,实在不行打两顿,他就不信打不听话! 林德胜推开门,姬无忧大步跨入后殿,美人应该是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浑身紧绷着往后缩,一双眼睛含着无限忧愁,眼尾上挑,带着一点弧度,右眼角下方有颗红色的泪痣,看起来更加妖媚,鼻梁高挺,唇珠红润,皮肤白的好似暖玉,让天地都随之变色。 嘶,这样的美人,打坏了就不好了。 见段奚惊恐,似是紧张,姬无忧决定先安抚一下,不管怎么说,是他先把人掳了来。 “你在害怕?” “害怕就对了,孤就喜欢看人害怕!” 2. 第 2 章 林德胜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皇上这是在安抚人吗?明明就是在恐吓! 果然,姬无忧的话说完,美人紧紧咬住了唇,眼睛一闪一闪的,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段奚觉得自己穿书的方式不对,男主攻果然可怕! 后面还跟着,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段奚紧张的双手发抖,这么多陌生人,虽然都是宫女太监,规规矩矩没有抬头,对于社恐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他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姬无忧说了什么,段奚根本没听清,只恍恍惚惚听到一句。 “只要待在孤身边,哪里都不许去,孤便承诺放过你的族人。” 姬无忧盯着段奚,这是他的底线,若要求太高,他就只能强来了,管他什么愿不愿意,姬无忧向来不考虑那么多。 哪里都不许去? 美人眼睛一亮,终于放开紧咬的唇,声音发颤,语气却极为欢快:“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段奚激动的差点嚎出来,不让出门什么的简直太美妙了,再加上姬无忧英俊的长相,他完全不觉得委屈,反而是赚大了。 老板您喜欢什么姿势我立马学,绝对把您伺候好了,争取永远都不出这个宫门! 姬无忧:? 脾气太烈?! “既如此,那便伺候孤就寝吧。” 段奚头皮发麻,小幅度的转身去看立在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那个,你,你……” “我……” 开车就开车,但是被这么多人看着也太羞耻了! “林德胜,滇国质子原来是个结巴?”姬无忧半眯着眼,神色不悦,长得这般漂亮,声音有如黄鹂,怎的说话支支吾吾? 林德胜半弯下腰:“回皇上的话,段公子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骂人的时候活蹦乱跳口齿伶俐,不像是结巴。” “混账!”姬无忧瞪他:“孤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 段奚跟着抖了一下,不知道姬无忧在发什么疯,这人身上气势太重,眼神凌厉,实在吓人。 “是,段公子骂奴才的时候口齿伶俐,不是结巴。”林德胜道,他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对于姬无忧的性子最是了解。 “孤有这么可怕吗?”姬无忧走到段奚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灯下看美人,果然别有一番风趣。” 段奚努力劝说自己镇定,两人离远时不觉得,离近了才发现姬无忧身量极高,看着挺瘦,肩膀却比他宽许多,足足可以把他包起来。 下巴被挑起,段奚对上姬无忧玩味的眼神:“对,就是这种表情,你再多害怕些。” “我……我不怕!”段奚不敢乱动,说不怕是假的,但更多的其实是紧张,面对陌生人的紧张。 “哦?” “不怕为何抖成这样?像是让人拿针扎了。” 段奚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小人,手里拿着针朝他扎来,仔细一看,正是容嬷嬷的脸。 “容嬷嬷没有扎我……不是,我,我不害怕,我紧张。” 姬无忧半低着头,段奚的下巴被挑起,两人离得极近,美人的唇一张一合,极具诱惑,姬无忧感受到了邀请,半低下头,还未碰触到人的唇,突然感觉一阵气息拂过。 “嗝~” 段奚察觉到姬无忧的意图,急忙闭上眼,但因为过于紧张,吓得直接打嗝。 “嗝~” 迤逦心思彻底消失不见,姬无忧放开段奚,段奚耳根红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想伺候好老板,就把老板惹毛了,怎么办? 不会把他赶出去吧? 不要啊啊啊! 他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了更没办法存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白眼,凄凄惨惨戚戚。 姬无忧眼睁睁的看着段奚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绿,抖着唇像是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双眉紧锁,漂亮的脸蛋都僵住了,最后憋出五个字:“我这是饿的。” 段奚的肚子适时响起,他立刻点头重复:“对,就是饿的。” 姬无忧扫了段奚一眼,吩咐林德胜去弄些吃食:“既饿了,为什么不说?” 外面守着那么多人,段奚是一整天没有用膳吗? “还是说……你打算饿死自己。” 见段奚怔住,姬无忧以为猜对了,语气不善:“怎么,让你服侍孤就这般不情愿?” 他堂堂帝王,还配不上一个小小质子?! 见姬无忧的脸色沉了下去,段奚赶紧摇头:“不,不是,我……” 段奚呼吸愈发急促,他刚穿来不久,除了紧张就是紧张,根本没察觉到饿,若非肚子自己叫出来,他根本不知道原主一直饿着。 而且…… 就算他感觉到饿,也是不敢随意开口喊人的。 “我愿意的。” “我真的是愿意的!” 怕姬无忧不信,段奚一咬牙,一闭眼,张开手臂就朝着人扑了过去,谁成想姬无忧突然转身,段奚就这么直愣愣撞到姬无忧背上,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然后弹回原地。 “……” 姬无忧转过身,与段奚面对面,两人相顾无言,一个不解,一个尴尬。 “你这是饿急眼了,打算把孤给啃了?” 段奚:“……”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段奚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虽然没有动静传来,他还是感觉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都在憋笑,他就像个精神病一样被围观,被嘲弄。 “抬起头来。” 段奚在姬无忧冰冷的语气中抬头,对上那张过分帅气的脸,眼神不断闪躲,尴尬到无地自容。 姬无忧本来有些生气,见他如此紧张,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又可怜又可爱,气消了一大半,但仍然困惑。 “你想杀孤?” 听闻滇国公子不会武功,觐见时并未携带兵器,否则他不会把后背留给段奚,没想到就这样,段奚仍旧不放弃,竟然想咬死他。 段奚急忙摇头:“没有。” “那你是在做什么?”姬无忧逼视着段奚:“说实话。” 段奚浑身的毛孔都叫嚣着想逃,却避无可避,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我……我想亲你。”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的,不知道你突然转身,这才……” 亲在了脖子上! 姬无忧的脸差点绿了,那是亲吗?那分明是咬,幸亏他转身了,否则明日就要肿着嘴上朝,被满朝文武大臣看到,可还有半分威信? 段奚涨红着脸,就算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都没有现在让他无地自容。 姬无忧盯着段奚看了一会儿,正想说话,御膳房的人到了,林德胜挥手,宫女们鱼贯而入,两人一排把膳食摆在桌子上,眼看着便摆了十几道,后面还跟着许多人,一时间竟看不到尽头。 段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或许是饿的时间太长,闻到香味,肚子又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直到桌子被摆满,段奚的肚子还在叫。 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段奚肚子的叫声,尴尬过头,他手脚都是软的,感觉在做梦。 姬无忧见他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眼神闪闪发光,脑子一抽:“你来给孤布菜。” 段奚:“……” 大逆不道啊! 知道他饿还不让吃,摆上满桌的菜来折磨他,姬无忧简直不是人! 段奚没有勇气拒绝,只能僵着身子走到姬无忧身边,给他夹了一块如意卷。 甜的。 第二筷子夹的仍旧是甜菜,林德胜在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段公子是会算卦吗?满桌子只有四五道甜口的菜,竟然全都夹到了皇上碗里,段公子如何知晓皇上喜欢甜食? 姬无忧满意极了,他晚膳用的不多,没什么胃口,看着段奚强忍着饿一脸憋屈的给他夹菜,胃口大开,当即把碗里几道菜吃的干干净净。 这个滇国质子,眼珠子都快掉菜里了,让他服侍的时候明显动了气,却一声不吭,咬着唇脸颊一鼓一鼓的,好像…… 有点可爱? 姬无忧眉宇间染上几分笑意,连带着声音都愉悦起来:“孤吃好了,你自去用吧!” 段奚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离姬无忧最远的椅子上,夹了两块鸡肉就开始炫。 姬无忧眼神明明暗暗,看着眼前的少年暴风吸入,少年吃的很快,动作却很雅观,而且只夹面前的几道菜,一旦超过胳膊的长度,就不做理会,宁愿把几个盘子啃了,也不动远处的。 姬无忧一个眼神过去,林德胜瞬间明白,让两个小太监过去把空盘子收起来,然后往段奚面前放其他菜,段奚却好像被刺激到了,擦着嘴起身:“不用不用,我吃好了。” 他是不是吃太多了? “嗝~” 姬无忧觉得不太对劲,段奚面对他紧张就罢了,怎么面对小太监仍然如此? 难道小太监比他还可怕? 怎么可能! 明明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3. 第 3 章 段奚很想把自己缩到墙角,又不敢乱动,只能站在原地,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直到宫人把剩余的饭菜全部撤下,他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总算人少了些。 “用完膳还抖的这般厉害,你莫不是有羊癫疯?”姬无忧皱眉,上下打量着段奚。 记得大殿上初见,美人身量纤纤,却极具风骨,一双美目瞪的有如铜铃,那般怒视着他,好似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怎的晚上就换了一副模样?瑟瑟发抖像被欺负了一样。 虽然…… 他的确是在欺负他。 这样也好,省去一番腥风血雨,他耐心有限,更喜欢懂事的美人。 段奚面无表情,心里却恨不得用手挠花姬无忧的脸,他才羊癫疯,他全家都是羊癫疯! 别人穿书遇到的好歹都是正常人,怎么偏他不一样,遇到姬无忧这个神经病。 暴君、偏执、疯癫、混账、畜生、傻x,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姬无忧的。 别人家的男主攻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欺负受,最后也会后悔,好声好气的把人哄回来,要星星不给月亮。 而这本书里的姬无忧非常特殊,经常性脑子进水,常态性犯病,几乎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前期原主不同意,他把人绑到大殿上,差点当着众朝臣的面把人扒光。 到后期也没有悔改之意,连人家生气了都不知道,来了就是滚床单,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没心没肺的,导致原主走上错误的道路,最后自尽而死,段奚当时看的稀里哗啦,哭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特别想冲进来扇姬无忧两巴掌。 现在进来了,却什么都做不了,给自己两巴掌还差不多。 当初脑抽了才看这本小说,该死! 无论段奚多么后悔,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只能硬着头皮替原主受虐,不过只要他躺平,姬无忧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分。 良久的沉默,让房间显得极为静谧,段奚实话实说:“人多,我紧张。” “哦?”姬无忧尾音轻挑:“那孤多带些人过来,你会不会直接变成僵尸?” 段奚:“……” 啊啊啊啊!神经病啊! “啧,活的僵尸,孤倒是有几分好奇了。”姬无忧看着段奚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甚是愉悦,怪不得那些大臣们每日下朝后都归心似箭,家里养着这么一个小猫小狗来逗趣,谁还愿意处理繁杂的政事?! 都怪他太惯着他们了,明日早朝定要多加两个时辰! 正窝在温柔乡里的各臣子均后背一冷,预感不妙,纷纷动了告假的念头。 姬无忧一挥手,站在四处的太监宫女们行礼退下,动作轻的几乎没有声音,林德胜贴心的关好宫门,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现在可还紧张?” 段奚犹豫了一下,点头:“对着陌生人会紧张,现在好多了。” 尽管两人已经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他了解的姬无忧是书里的纸片人,没有鲜活的躯体,只有冷冰冰的词语。 姬无忧身上的帝王气势很重,不是他一个凡人能承受的。 “陌生人?” “过了今夜,就不是陌生人了。” 姬无忧声音低沉,放慢后有几分温柔的味道,段奚头皮发麻,似是要炸开,后背酥了一片,想要尖叫。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前他喜欢听各种广播剧,每次听到好听的声音,都会惊艳许久,没想到姬无忧的声音也会如此。 “孤听闻你在滇国时曾舌战群儒,那个时候不紧张?”姬无忧问道。 段奚咬唇,舌战群儒的是原主,他现在顶多能舌战鹦鹉。 “紧张。” “但是父王让我做,我必须要完成。” “原来如此。”姬无忧若有所思:“在滇国听你父王的,在这里就要听孤的话,明白吗?” “明白。”段奚点头,他一定会听话,争取不在文武大臣面前被扒衣服,衣冠不整。 原主能承受住,他不行,他会死的! “那么,现在坐孤腿上。”姬无忧道。 段奚咬牙,反正今天也跑不了,他握紧拳头,晕乎乎的往前走,然后僵着身子坐到姬无忧腿上。 “很为难?”姬无忧盯着段奚的脸。 段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为难。” 姬无忧笑了一声,捏住段奚的耳垂:“脸这么红,都快赶上年节时外面挂的红灯笼。” 美人害羞自然是极美的,漂亮的脸蛋染上了一层霞光,愈发娇艳,眸光闪闪,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无助又可怜,看起来很好欺负。 段奚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只感觉双颊发烫,暧昧气息笼罩在耳侧,热气在体内奔涌翻腾,段奚急忙揪住衣服,尽量远离姬无忧,不想让他看出异常。 啊啊啊! 该死的,他单身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住这种撩拨,姬无忧简直不是人! 要做就做,在他耳边吹来吹去干什么? 段奚的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动了动,像是在极力逃避,姬无忧眉头微蹙,既然这般抗拒,为何答应的那般痛快? 姬无忧伸出手,搂住段奚的腰,段奚彻底僵住,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再敢乱动,孤现在就要了你。” 段奚:“……” 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不要怜惜他这朵娇花! 由于社恐,段奚很难跟人交流,朋友更是少的可怜,平常几乎不出门,除非迫不得已或者上班,下班之后直接飞奔回家,周六日完全不会动弹。 家里催婚催了八百遍,也给他安排过几次相亲,可怜段奚内向加性取向比较小众,实在不好意思跟女孩子说话,纵然皮相不错,女孩儿们也愿意跟他交谈,但发现他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慢慢也就淡了。 对于男朋友,段奚更是想都不敢想,已经准备好单身一辈子,只有钱才能给他安全感,最多偶尔想象一下,希望能遇到入室抢劫的爱情。 如今没有入室抢劫,却也异曲同工,奈何穿的是本虐文,段奚不敢有任何期待,只想老老实实混吃到死。 他不可能对姬无忧抱有幻想,顶多有暴力倾向。 虽然如此,还是没忍住美颜暴击和声音暴击,不过是坐人家腿上,听了几句话就起了反应,真是没用。 为什么姬无忧长得这般好看?比他喜欢的那些明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孽啊! 段奚一边感叹着,一边默念大悲咒,希望能尽快压下邪念,至少不要这么丢人。 姬无忧突然起身,结结实实来了个公主抱。 段奚惊呼出声,抱住姬无忧的脖子,嘴巴张成了“O”型。 姬无忧勾起唇角,恶趣味把段奚往上扔,在他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接住。 “啊……” 段奚尖叫,紧紧搂着姬无忧的脖子不肯撒手,这副身子再瘦,身高在那摆着,至少得有六十公斤,姬无忧却像抛玩具一样,是想摔死他吗? “哈哈哈。” 姬无忧大笑,胸膛震的段奚胳膊发麻,段奚趴在姬无忧怀里,显得异常柔弱。 “孤曾把宫门口的石狮子举起来,你怕什么?” 段奚没好气道:“石狮子摔了还能重铸,我摔了就没了。” 竟然把他比作石狮子,姬无忧脑子真是病的不轻。 “孤现在可舍不得摔你。”姬无忧抱着段奚往隔间走去,穿过屏风,再穿过一道窄门,后面有一潭温泉,名芙蓉池,取自出水芙蓉。 段奚被放在温泉中,泉水浸透衣衫,他一身素白,湿透后身体若隐若现,更具诱惑。 姬无忧的眼神顿时变了,段奚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姬无忧跟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眸子中充满了欲/望的味道。 “段奚……孤可以喊你阿奚吗?” 段奚也不知怎的,在这紧张时刻,脑海里突然出现三个字—— 阿西吧。 “阿奚,孤想要你。” 说着,一个带有侵略的吻落了下来,贴在他的唇上,段奚只感觉上唇一疼,忍不住想抽气,接着就开始打架,姬无忧的牙几次咬到他的舌头,不像是亲,更像是啃。 段奚差点哭了,姬无忧到底会不会接吻啊! 他强忍着疼痛,眼睛越来越红,姬无忧心知他不愿,但此刻岂是说停便停? 于是一路向下而去,咬着段奚的耳垂,难得哄了一声:“别怕。” 泪水溢出眼眶,段奚疼的想杀人,双手放在胸前,推拒着姬无忧的靠近,完全是本能反应,他要是知道姬无忧只会啃人,肯定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疯了吧,没有人教过他吗? 脖子开始发疼,姬无忧上辈子定然是属吸血鬼的,不然为何只会咬人! “等,等等。”段奚一开口,发现姬无忧更加激动了,差点把他胸口的肉咬下来。 姬无忧抬头盯着段奚:“刚在说什么?” “等等。” 段奚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软的不像话,像是在撒娇,正是因为这娇软的语气,姬无忧才颇有耐心的问了一句。 姬无忧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在他身上揉来捏去,甚至在他脖子上深吸了一口。 段奚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已经不成形状,在水中飘荡浮沉,姬无忧许是觉得麻烦,三下五除二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身肌肉完美无瑕,充满了力量。 段奚失神的看着,鬼使神差的摸了一把,然后就发现姬无忧身子一抖,小无忧与他来了个面对面。 “……” “!!!” 卧槽,这玩意儿真的能进去吗?这还是人类吗?他的族人是可以活了,他会死的! 段奚惊讶的瞪大双眼,呼吸愈发急促,在温水的刺激下眼前阵阵发黑,最后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直的倒了下去。 4. 第 4 章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纱窗进入房间,明暗交加,折射出美丽的弧线。 穿过层层床帐,里面躺着一个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瘦削容貌姣好,似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到,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眼睫不停的颤抖,睫羽纤长而细密。 少年猛地睁开双眼,眼神恍恍惚惚,盯着床帐看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他醒了,梦却没醒。 段奚翻了个身,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鸟叫声,声音清脆婉转,并不突兀,反而能让浮躁的心情沉静下来。 还是昨天那座宫殿,还是昨天那具身体,看来他是回不去了。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开口询问:“公子可是醒了?” 段奚没想到附近有人,顿时紧张起来,揪着被子,手心冒汗:“嗯。” 外面的人掀开床帐,段奚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已经激动的扑到他身上,哇哇大哭:“公子!都是奴才没有照顾好公子,竟要您受此屈辱!” 段奚僵着身子,目光瞟过眼前人的头顶,他头上简简单单绑了一个布条,跟宫中所有人的装扮都不一样,段奚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名,想来这就是跟原主一同长大的贴身小厮。 滇国跟秦国不同,也许是因为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只有都城尚算繁华,不流行什么宫女太监,一律都是小厮或者侍女。 简单来说,原主的父亲更像是个王爷,而非国主。 也正是因为占地小,滇国根本不被秦国放在眼里,又及时把原主送来表忠心,才逃过一劫。 “别哭了。” 段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让他别哭,怀里的人抽抽嗒嗒,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哭个不停,直到段奚的肚子叫了一声,茂实才停止哭泣。 “公子饿了?奴才这就喊人传膳。” 段奚叫住他:“等等。” “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原书中茂实是很久以后才被接进宫,而且并不许他接近原主,姬无忧把人接来,为的是逼迫原主做各种屈辱之事,比如一些另类的动作和玩具。 段奚心中惴惴,发展这么快的吗?都不问一下他愿不愿意就把人接来,万一他愿意呢?! “昨夜奴才被召进宫,公子已经睡着了,林总管说您惊惧过度,忧心劳累,嘱咐奴才不要打扰,让公子好好休息。”茂实道。 段奚脸一红,什么忧心劳累,昨天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起来实在丢人,他竟然会被吓晕过去,还好姬无忧不是真的禽兽,没有在他晕过去后做什么。 “公子,秦王是不是……是不是幸了您?”茂实越说越心虚,声音微弱。 段奚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闭嘴!” 什么幸不幸的,真当他是后宫的妃子吗? “呜呜呜,都怪奴才没用,不能保护公子,呜呜呜,公子,奴才对不起您,更对不起王上和王后娘娘!”茂实跪在地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段奚无奈,不过面对茂实少了许多紧张,陌生感也渐渐消除。 “你打算饿死你家公子的话,就继续哭。” 也许是没料到段奚的反应,茂实直接愣住,再哭的话又感觉哪里不太对,于是擦了擦眼泪,去喊外面的人准备膳食。 “公子,现下都快巳时末了,您现在用的算早膳还是午膳?” 段奚也被问住了,从前他经常睡到这个时候,醒了点个外卖,吃完了继续睡,哪里管什么早餐还是午餐。 正在犹豫间,外面传来林德胜的声音,他带着几个宫女,说是来送衣服的。 “段公子,皇上吩咐尚衣局的人来给您量身,这几套衣服您先穿着,还有些料子等过些时候拿来给您过目。” 宫女们并不多言,微微福身把衣服放下,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给段奚量了下尺寸,回去裁制新衣。 茂实在一旁看着,以为段奚会生气,被人圈在后宫当玩物,公子肯定受不了,没想到段奚极为配合,茂实惊讶的瞪大双眼。 林德胜道:“皇上待段公子之心,段公子应当清楚,不然不会连夜把茂实召进宫,皇上说您身边有个熟人,或许能放松些。” 原来如此。 段奚点头:“多谢总管。” 不知是何原因令姬无忧大发慈悲,的确让他缓解不少,面对着茂实,他总有一种熟悉感,也许是茂实的衷心,为了原主不顾一切,最后原主自尽,他也跟着撞柱而死。 用过早午膳后,时辰尚早,段奚甚是无聊,这里没有网络,更没有电子产品,闷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便让茂实去询问外面的人,看看能不能出去转转,透口气。 段奚虽社恐,也只是在面对多人的情况,单独两三个人不会紧张,况且他现在跟茂实熟悉起来,就像朋友一样,不可能面对朋友还结结巴巴。 “公子,他们说咱们可以去御花园,但不能再往后走,穿过御花园就是后宫,里面皆是女子。” 段奚点头:“本来也没打算走那么远。” 他并不想面对姬无忧的女人们,小说是以原主视角写的,对后宫女子描写不多,但段奚看过一些这个传啊那个心计的电视剧,能在后宫存活下来的都是狠角色,他不想招惹。 活命三要素:面对现实、找准定位、不要把配角当成智障。 他不认为自己斗得过后宫女子,更不敢违逆姬无忧,他的目标就是在保命的情况下尽量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段奚所在的是明德殿后殿,正殿是姬无忧用来接见大臣和处理政事的,相当于书房,西配殿和冬暖阁都是姬无忧的住所,后殿则一直空着,直到他来。 段奚从后门出去,外面是宽阔的庭院,院子里种着几株花草,没有高大的树木,一来是怕招蚊虫,二来则是为了安全,没有树木,便没有可藏身之地,刺客不敢进入。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段奚跟在后面,茂实低声道:“公子,这明德殿真大,光是从里面走出来就用了一刻钟,都快赶上月华宫了。” 月华宫是滇国王宫的名称,从前茂实觉得月华宫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又大又奢华,现下跟秦国皇宫一对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说明德殿其他地方,只说段奚住的后殿,里面摆满了各种珍玩器具、名家字画,光是桌子上那个青玉花樽就价值连城,公子所用的被褥是上好的料子,床帐乃是软烟罗,刚送来的衣服更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云雾绡,穿在身上仙气飘飘,愈发衬的公子仙姿佚貌,清冷绝尘。 小太监带着二人继续往前,出了明德殿后,不远处是文修阁,里面装满了藏书,偶尔会有翰林院的人过来抄录整理修复。 文修阁后是一大片池塘,现下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池塘边的柳树抽出嫩绿的芽,微风拂过煞是养眼。 “这里面有各种品种的莲花,再过几个月,到了花期,一片一片的莲花盛开,漂亮极了!”小太监介绍着,想卖段奚一个好,以皇上对段公子的重视程度,他现在巴结还来得及。 “再往后隔着一道角门便是御花园,明德殿在皇宫正中央,离后宫最近,一般只有重臣才能出入。” 段奚只管点头,从前公司和家两点一线,骑个自行车就能到,感觉差不多就是明德殿到御花园的距离,秦国皇宫这么大,后宫各个宫殿相距不会太近,姬无忧若是想宠幸嫔妃,还要跑这么远,应该也挺累的。 若非他吃的多,有点积食,再加上没有电子产品实在无聊,不然打死他都不会出门。 御花园中的花开的不多,天气刚刚回春,又恰好是正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段奚微微出了汗,小太监极有眼色:“公子暂且去凉亭中坐坐,奴才去取些茶水过来。” “好。”段奚点头,看着小太监走远,才在茂实的搀扶下走进凉亭。 凉亭内很干净,段奚直接坐下,又喊茂实:“你也坐。” “公子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想是累了,奴才给您捏捏腿。”茂实说着蹲下,要给段奚捏腿,段奚急忙错开:“不用。” 他不习惯跟人如此亲密,朋友之间开玩笑的时候也不喜欢被触碰,偏他那几个朋友都喜欢开玩笑,还笑话他像个大姑娘,不给摸也不给碰,偶尔手欠,便挠他痒痒,直到段奚生气。 面对姬无忧那是没办法,他阻止不了,但茂实还是可以避开的。 “你歇着吧。” 两人坐了一会儿,段奚感觉好了许多:“外面晒着热,凉亭内反倒有些冷了。” “那公子再出去走走?”茂实问道。 段奚想了想:“往回走吧,小太监不知道去了哪里,御花园这么大,再远会迷路。” 羽林军只守在门口,御花园大的过分,到时候找不到路岂不是要累死? “公子……”茂实欲言又止。 段奚看向他:“有话就说,你同我一起长大,虽为主仆,但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子,秦王是不是……是不是用族人性命威胁您?” 见段奚不答,脸色沉重,茂实心中有了大概:“公子,您为滇国做的,滇国百姓定会明白,王上和王后也会明白,还请您活下去,忍辱负重,奴才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您离开这里!” “忍辱负重?”段奚摇摇头:“你想多了,我跟他不过是利益交换,我想要族人安好,他想要我留下,合作共赢罢了,没什么好屈辱的。” “既然有所求,就要付出代价。” 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于段奚来说,他并不觉得难熬,反正不管在哪里都要为了生存拼搏,在哪里上班都一样,只是工作内容不同而已。 “说得好!” 段奚听到声音不禁愣了愣,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只见一红衣少年曲着腿坐在树上,头发编成小辫绑在一起,发尾串着几个珠子,衣服亮丽而华贵,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间透着几分欣赏。 5. 第 5 章 若非他出声,段奚还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里。 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浑身透着蓬勃气息,凑到段奚跟前上下打量:“你就是那什么滇国来的质子?” 两人离得太近,段奚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急忙后退一步。 “你是什么人!”茂实挡在段奚身前大声质问,举止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段奚猜到少年的身份,没有开口,拉了茂实一下:“我累了,咱们回吧。” 他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少年却不依不饶,伸手拦住段奚的去路:“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段奚攥了攥拳,随即松开:“小王爷,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了。” “你认识我?”少年对段奚的兴趣愈发浓厚:“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敢跑?” 茂实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霸王,秦王唯一的弟弟姬无虞吗? 传闻姬无忧喜怒不定,动则打打杀杀,令人闻风丧胆,就算是亲近的大臣都会害怕,却对唯一的弟弟极为宠信,姬无虞小小年纪就被封王,封地离雍城很近。 尽管被封了王,这位小王爷却不用去封地,只管留在雍城吃喝玩乐,被宠的不成样子,最喜玩一些刺激的游戏,比如拿着鞭子活活把人抽死,把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跟狗抢食……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若说秦王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那姬无虞便是游荡在世间的恶鬼,被盯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段奚僵着脸对姬无虞行礼:“见过小王爷。” “我还有事,请小王爷让开。” 姬无虞嗤笑一声,眼神凝在段奚脸上,深深的看了好一会儿:“难怪皇兄会动心,不过美人,我把你从皇兄那里要过来,你跟了我吧?”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想要什么只管说,我都给你。” 段奚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知道姬无虞是在说笑,兄弟二人感情极好,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外人相残,姬无虞更不可能去姬无忧面前闹,虽然如此,那些话仍然让人不舒服。 “嘶……你竟然敢不理本王,找打是吧?”说着,姬无虞抬手,从腰上抽出一条红棕色的马鞭,随意的挥舞了两下,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茂实发抖:“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公子身份贵重,打不得!” 段奚听着鞭子的声音,心跟着抖了两下,他不知道姬无虞是故意唬他还是认真的,急忙拉住茂实,看在姬无忧的份上,姬无虞或许不会打他,但绝不会对茂实留手。 “你想聊什么?” “什么?”姬无虞眯眼。 段奚道:“你不是想让我开口吗?你想聊什么,让我说什么?” 姬无虞黑沉沉的眸子盯在段奚身上,蓦然笑了起来:“你很有趣。” 有趣什么?他说句话就有趣了? 奇怪的人总是有奇怪的脑回路,段奚不明白,更无法理解。 “你跟了我吧。”姬无虞道。 段奚点头:“好啊!” 姬无忧愣了片刻:“你答应了?” 还答应的这么痛快! 段奚继续点头:“嗯,我答应了,只要你能让秦王放我离开,我就跟你走。”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他跟姬无忧什么都没发生,还来得及。 就算发生了,段奚也不觉得他该为姬无忧守身如玉。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仿佛是不确定,姬无虞又问了一遍。 段奚:“真的愿意。” 姬无虞突然怒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皇兄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说答应就答应,见一个爱一个,如此放荡,我要告诉皇兄,让他杀了你!” 段奚:“……” “那我不愿意了。” 姬无虞:“晚了,我都试探完了!” “哦,那你去恶人先告状吧。”段奚摆手:“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什么恶人先告状,你站住,我跟你说话呢,段奚,本王让你站住!”姬无虞抓住段奚的手腕:“你装没听见是不是?皇兄跟你说话你也这样?”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本王定打得你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用你的血浇花。” 段奚不得不停下脚步,姬无虞确实被宠坏了,任性妄为,根本不分是非对错,也不管纲常伦理,刚才那些话绝不仅仅是试探,而是知道姬无忧不会同意,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 段奚并不想跟姬无虞牵扯太多,知道他喜欢性子烈的,于是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身子摇摇欲坠:“浇……浇花?” 美人的脸本就白净无瑕,此时更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过于苍白,姬无虞拧眉,滇国公子看起来这般柔弱,不像是能在大殿上与皇兄公然对抗的样子。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趁姬无虞走神,段奚赶紧缩回胳膊,小声拍着茂实催促:“快走,快走。” 直到段奚走远,姬无虞才回过味来,滇国质子哪里是害怕,分明是为了让他分心,躲开他罢了! “哼,下次再让本王碰见,定要你好看!” 姬无虞恨恨的丢下一句话,足尖轻点,身形飘逸,继续回到树上晒太阳。 段奚风风火火的走了许久,心怦怦跳个不停,差点撞上端着茶壶的小太监。 小太监急忙行礼:“见过段公子。” “段公子怎的出来了?” 段奚摇摇头,茂实道:“我们家公子累了,想回去休息,不用上茶了,前面带路吧。” “是。”小太监把茶水放到一边:“奴才先带公子回去,茶水一会儿自有人来取。” 回到殿中,段奚刚坐下,茂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咽下去,喘着气道:“公子,小王爷不会来找咱们麻烦吧?” 茂实一边说一边给段奚倒茶,段奚看着他的动作,抿了抿唇:“不知道。” “被太阳晒的有点困,我要睡会儿。” “啊?”茂实惊讶:“公子你才刚醒啊!” 一觉睡到巳时末,虽然出去转了一圈,现下也不过刚过午时,这就困了? 从前公子没有这般爱睡觉啊! 段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社恐人的三大爱好:游戏,小说,睡觉。 “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后再喊我。” 段奚临睡前嘱咐了一句,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足够他睡了。 段奚感觉刚刚入睡,鼻尖就有些发痒,在睡梦中打了两个喷嚏,最后撑不住被痒醒。 姬无忧看着床上的美人对他眨了两下眼,也许是刚睡醒,眼角红红的,眼神有些呆滞,看起来可爱极了,忍不住伸出手在段奚的脸蛋上捏了两下,掌下的肌肤柔软顺滑,随着他的动作起了一层红印。 段奚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姬无忧拿着一根羽毛放在他的鼻头下摇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然后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脸,左揪一下,右揪一下。 “……” 要不要这么童心未泯啊! 你是暴君,不是智障,能不能做一个暴君该做的事? 还是说姬无忧想重新定义一下暴君这个词? “醒了?” “听林德胜说你心情不好,怎的,孤的皇宫这么大,竟然装不下你吗?”姬无忧非常自然的收回手,眼神却一直停在段奚脸上,其中透着几分危险。 段奚摇头:“我没有心情不好。” 这都能看出来? 不能玩游戏,更没有小说可看,段奚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 “孤最讨厌欺骗,段奚,你最好老实回答。”姬无忧道,心情好为何睡了半天? 段奚顿了顿,想了一圈,最后决定拿姬无虞开刀。 “我在御花园碰到了小王爷。” 一句话,根本不用解释,姬无忧就明白了过来。 “无虞……” “他说什么了?” 没有人比姬无忧更清楚他弟弟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天真无邪,说难听点就是蠢。 段奚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姬无忧:“他说,若不是看我长得好看,定打得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用我的血浇花。” 姬无忧点头:“嗯,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段奚咬唇,这算是什么反应,不该教训一下这个混账弟弟吗? 姬无忧看着他的模样,不禁笑了:“若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就凭你敢在大殿上忤逆孤,早亲自砍下你的头颅,给御花园的草木当肥料。” 段奚:“……” 不愧是亲兄弟,血脉相承! 段奚的新人生目标:争取伺候好老板,永远不要被当成肥料。 6. 第 6 章 姬无忧积累了一天的怒气,在看到段奚一脸懵的时候俱都消散了。 什么削藩什么金国通通抛到脑后。 “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姬无忧问道。 段奚闷闷的点头,电子琴、五子棋可以算吗? 姬无忧转过头:“林德胜,去取那把清泉琴来。” 清泉琴乃是前朝丞相司马承的遗物,由桐木、锌木结合制成,琴音清绝悠悠,不同凡响,上面雕刻着上古神兽凤凰,又称凤凰琴。 林德胜急忙应下,推门出去喊小太监取琴,段奚来不及阻止,说话有些结巴:“许久不曾弹琴,我手生,怕是已经忘了。” 姬无忧见他如此,眉宇间染上薄怒,不想弹就不想弹,何必找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借口! 姬无忧生气的时候很可怕,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的冷气足可以当冰柜,又或者说是长了脸的贞子,活生生的坐在他身边,伸着长长的指甲要戳死他。 段奚当即把声音放软:“我紧张,怕弹不好,改成唱歌行吗?” 唱曲儿? 姬无忧眉眼稍霁:“哼。” 段奚只当他同意了,找了一首古风歌来唱,曲调温柔婉转,再加上他的嗓音,姬无忧一时间听的痴了。 直到段奚唱完,姬无忧仍沉浸其中。 段奚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喜欢唱歌,却不敢在人前开口,这次实属无奈,刚开始很紧张,还哆嗦了两句,之后找到感觉自然而然的唱了下去。 “你唱的是滇国的曲子?”姬无忧问。 段奚点头不是,摇头更不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过后,姬无忧没有追究:“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听着像是在唱戏,又不太一样。 “是假音。”段奚解释:“从前练过。” “唱的不好,所以只敢一个人偷偷练,没有人知道。” 姬无忧牵起唇角:“阿奚太谦虚了。” 段奚:“……” 阿西吧。 “你自己在后殿可无聊?” 不等段奚回答,姬无忧继续道:“下个月母后过寿,孤找了两个戏班,现下正在春芳斋排练,你去教一下他们,排些新的曲子,让母后也看个新鲜。” 太后寿宴? 姬无忧不提,他都忘了还有个太后! 段奚想哭:“我不会唱戏,更不会排戏。” 说好的只要伺候好老板就无忧无虑,再也不用出去见人?! 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姬无忧拉住段奚的手:“刚才唱的很好,阿奚不必谦虚,还是说……你觉得孤配不上?” “不敢,我是真的不会,不过皇上既然发话了,我会尽力一试。”段奚浑身发毛,威胁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己上台唱,太后看着更新鲜! 妈妈的好大儿竟然会唱戏,简直孝出天际。 “再来一首吧。” 姬无忧意犹未尽,常说洞房花烛夜跟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两大美事,他现在觉得听段奚唱曲儿不输于此。 毕竟段奚美貌,世人所不及,美人美曲儿,如果再加上美酒就好了。 “林德胜,去取些桂花酿来。” “是。” 林德胜招手,把茂实一块儿拽了出去:“没眼力见的东西,皇上跟段公子亲热,你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上去拦?他有几条小命! “没有,奴才还以为秦王是长着一脸络腮胡,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大汉呢!”茂实小声道,传闻秦王武功高强,可以胸口碎大石,倒拔垂杨柳,他想着定是个壮汉,没想到长得完全不输他家公子,当然了,肯定是比不上公子的,不过跟公子坐在一起,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林德胜满脸嫌弃:“你是真不要命了?” 段公子怎么会让这样的蠢货跟在身边伺候? “哪里哪里,奴才惜命着呢,奴才知道总管是好人,昨天若不是您劝着,奴才哪能进宫,更别想见到公子了。”茂实拍着马屁,能在贵人面前伺候的都是人精,他懂,只是从前不以为意,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两人鬼鬼祟祟的说着话,林德胜见茂实眉清目秀,心生欢喜,像是见了亲弟弟一般:“你放心,咱家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是能摸到几分的,你们公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以后总管可要多提点奴才,奴才和公子全都指望着您呢!”茂实也跟着高兴起来。 林德胜拍拍茂实的肩膀,眼神中藏着几分羡慕。 “你们竟敢拦我,放肆,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林德胜拧起眉头,快走几步。 皇上今天诸事不顺,一身怒气,好不容易在段公子处松快松快,谁这么不长眼?! “怎么回事?” 听到林德胜的话,小太监朝他跑过来:“回总管,梅经娥吵着要见皇上,说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曲儿。” “什么东西也敢往皇上面前凑,赶紧轰走,扰了皇上的兴致,你们担待的起吗?”林德胜给了小太监一脚:“不想要狗头了自己出宫撞死,省的连累你爷爷。” “是,总管爷爷息怒,奴才这就把人轰走。”小太监磕了两个头,忙跑去喊人,一起把梅经娥架开。 林德胜对着茂实道:“呸,不过是在宫宴上唱过两次曲儿,就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皇上估计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还是总管威风,那小太监都快吓破胆了。”茂实道。 林德胜笑笑:“你啊,以后就明白了,后宫是非多,只要表面上过的去,皇上不会问。” 那些人说是主子,但永远出不了头的主子比奴才还轻贱。 “是,奴才还要跟着总管多学学。” 茂实不曾见过后宫争斗,滇国王上只有王后一人,两人相敬如宾和谐美满,在他看来,那才是真正的夫妻,而秦王跟公子是君和臣的关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上,公子不得不退避,他必须万分小心,帮公子一起活下去。 把人轰走后,林德胜亲自取来桂花酿,又让人准备些吃食,嘱咐茂实:“去盯着些,弄些你家公子爱吃的。” 段公子目前很重要,若非如此,他不会对一个小厮和颜悦色。 回到后殿,段奚刚好唱完第二首,他清了清嗓子:“嗓子有点不舒服,别的时候再唱吧?” “嗯。”姬无忧挥手,林德胜给二人倒酒:“奴才让人准备了晚膳,一会儿就到。” 段奚坐立不安,他也要喝酒吗? 姬无忧的酒量很好,属于千杯不醉,他倒是能喝些,但原主酒量一般,就怕醉的人事不知,到时候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等菜摆上桌,段奚讨好的给姬无忧夹了两筷子,并附上完美的微笑。 姬无忧的脑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随后他瞥了林德胜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林德胜,死,懂? 林德胜顿时出了一脑门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奴才对您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啊!” “至于……”林德胜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用目光扫着段奚:“至于段公子如何知道您的喜好,奴才实在不知!” 段奚猛地反应过来,他做的太过明显,从第一次给姬无忧布菜,为了活命,下意识就给姬无忧夹了他喜欢吃的菜,而这些,段奚原本不该清楚。 因为他太过了解姬无忧的喜好,导致被怀疑跟林德胜串通,段奚起身,声音发抖:“我……我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给皇上布菜,自然要挑最喜欢的。” 姬无忧收回目光,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既是你喜欢吃的,那就把这些都吃了。” 段奚不敢拒绝,三下五除二把两盘菜干光,然后擦擦嘴,他吃的实在是快,吃完后又风轻云淡的擦嘴,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把周围几个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茂实,他第一次见公子好似没有风度,又风度翩翩。 绝! 姬无忧不禁勾起唇角,眼神也带着笑意,把林德胜赶到一边,自己给自己夹菜,吃了个八分饱。 “撤了吧。” 用完膳后时辰已经不早,姬无忧自然而然的歇在段奚处。 段奚浑身紧绷,不知该作何反应,说实话,昨天见到姬无忧的“厉害”,他心里是不大愿意的,那玩意儿真戳进去该多疼啊! 没有这么折腾人的! 但凡来个正常的,他压力都不会这么大。 姬无忧知道段奚紧张,并没有在意,直到把人抱到床上,看着他想跑,脸彻底黑了下去。 “果真在骗孤。” 说什么愿意都是假的,段奚就这般厌恶他吗? 他是秦国的王,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滇国想活命,把段奚献上来,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既然想活,就该付出代价,接受现实。 “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晚,你都是属于孤的。” 段奚情不自禁的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再等几天行不行?” 让他缓一缓,做个心理准备。 “等几天又如何,你以为能跑的掉?” 姬无忧撕开段奚的衣衫,看着手下这具美丽的身体,段奚很瘦,身上的肉却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姬无忧忍不住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段奚当即嚎出声。 “啊……” 好疼! 怎么还带掐人的! 7. 第 7 章 “能不能轻点?” 段奚眼泪汪汪,一双桃花眼愈发妩媚,似是欲拒还迎。 姬无忧的吻像是雨点一般砸下来,堵住段奚的唇,让他只能发出呜咽,细碎的声音从缝隙里漏出,姬无忧感觉浑身的热气都朝着一个地方而去,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快点,再快点。 段奚紧张极了,心跳快的像是要爆开,无助的揪着姬无忧的衣服,纵然他知道该怎么做,但知道跟经历完全不同,看书时的兴奋没有了,激动没有了,剩下的全是恐惧。 姬无忧抬头,盯着段奚的眼睛:“奚奚,你的眼睛真美。” 尤其是眼尾下方的那颗红色小痣,本来不太明显,却因为动情愈发鲜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段奚抖着身子,刚才姬无忧啃的他双唇都是肿的。 “疼。” 姬无忧仓促的扯下段奚最后的衣服,露出一双白嫩的长腿,段奚羞的往他怀里钻,却逃不过姬无忧的手。 力气好大! 段奚双腿被禁锢着,完全无法动弹,浑身呈粉红色,皮肤细腻像是泛着一层光,姬无忧眼神晦暗,他知道段奚不愿,却不想就此放弃,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不要。” 事到临头,段奚忍不住发出强烈的反抗,完全不受控制,若是理智尚在,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命才是最重要的,但紧张过头,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想逃避。 段奚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床上,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姬无忧也感觉要疯了,没想到会这般困难,比批折子还难。 “忍着点,马上就好。” 姬无忧不知道是在安慰段奚还是安慰自己,段奚恍若听不到,一个劲儿的喊疼,就差直接让他滚了。 段奚眼神迷蒙,眼角湿润,愈发动人。 殿外,茂实双眼通红,被林德胜抓住胳膊,不让他进去。 “林总管,求您救救我家公子,求您!” 茂实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里面传来的声音着实惨烈,公子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林德胜揪着茂实往后退,把他交给两个小太监:“堵住嘴,押下去。” 凭着一脑门冲动什么都做不了,不仅救不了段奚,反而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两个小太监抖着身子应下,急忙把茂实押走,林德胜深吸了口气,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进去,除非皇上发话。 不过……皇上这是在做什么,段公子为何叫的这般惨? 不应该啊,皇上有特殊癖好吗?! 林德胜擦着额头上的汗,无奈摇头,就算皇上真把段公子玩坏了,他也没办法管。 就在林德胜的思绪越跑越偏的时候,里面传来姬无忧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接着门被打开:“快去喊太医!” 姬无忧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人先晕了过去,实在是太弱了。 不过他刚刚扫了一眼段奚那处,确实有点惨不忍睹,红肿的让人心惊。 太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赶到明德殿,本以为要给皇上请脉,没想到病人却是另一位。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看到段奚的模样没有惊讶,面上平静无波,只是眼神带着畏惧,斟酌了几次,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滇国质子确实美貌,难怪皇上如此激动,完全不懂克制,把人伤成这样。 姬无忧见他眉头紧皱,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太医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回皇上的话,段公子的身子比较弱,紧张惊惧之下一口气没上来,这才晕了过去,不打紧。” 跟上次晕过去的症状差不多,只是…… “恕臣多嘴,皇上该怜惜段公子的身体,动作轻些。” 老太医说完,低着头努力缩小身形,生怕姬无忧一气之下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 “动作还能怎么轻,孤都没有做到最后,不过刚刚进去点人就晕了,怪就怪他这破身子太不中用!”姬无忧就差把郁闷写在脸上了,段奚是纸糊的吗?碰一下就倒。 虽然他的确禽兽了点,但又不是真的禽兽,段奚晕过去后他被吓了一跳,差点萎了,没把人直接掐醒,还给他寻了太医,在姬无忧看来,段奚该阖家放着鞭炮为他歌功颂德。 老太医寻找措辞:“这……皇上,您之前是不是没有,没有过?” 不会就学一下,直接往里戳谁受的了? 段公子没有被戳出血来,已经算天赋异禀。 看皇上这幅天真无邪的样子,估计以前连女子都没碰过,但是他能说吗?他不能! 老太医差点被憋出内伤,隐晦提醒:“男子与女子不同,不能直接进去,得先抹点香膏,用手扩……” “闭嘴,孤当然知道,用得着你个老东西胡言乱语?”姬无忧大怒,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桌子上的茶壶茶杯一应摔在地上,叮咣作响。 老太医抖了抖身子,话语戛然而止。 林德胜急忙把人带走,老太医自打先皇起就在太医院,自然是有本事的,熬了这么多年,估计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林德胜一边架着人往外走一边道:“段公子现在的情形,还请黎大人开些药,外敷内用都可。” “还是外敷吧,太医院有现成的药,我一会儿差人送来,林总管快回去吧。”老太医叹了口气,他年纪大了,再过两年就该告老,如今只想安稳些,把一身本事教给弟子。 林德胜点头:“是,还请让人送些药膏来,以后皇上能用得上的那种,黎大人应当明白。” “明白,明白,总管放心。”老太医点着头,捋了捋胡子,马不停蹄的回太医院准备。 林德胜看他逃也似的背影,摇摇头,想起殿内正在发火的姬无忧,揉了揉脸,带着十分的警醒进去了。 夜色安静,茂实直到天明才被放回来,彼时姬无忧和林德胜都已经离开。 茂实守在段奚床前,看着段奚的样子不住的掉眼泪,却不敢发出声音,直到鼻子无法呼吸,才跑到角落里清理,之后又接着回来哭。 王上和王后看到公子这般光景,该有多心疼啊! 段奚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哭泣,接下来便感觉后面一抽一抽的疼,腰腿酸的厉害,他强撑着睁开眼,见茂实哭成了个泪人。 段奚从小就不太会安慰人,最害怕人哭,每次遇到有人在他面前哭都十分尴尬。 追根究底,是因为他初中时曾有个朋友,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他赶紧跑过去扶起朋友,问没事吧? 结果朋友瞪了他一眼,说你从楼梯上滚下来试试,看看有没有事。 自此之后,段奚再也不敢随意开口安慰人。 好在茂实不需要他安慰,见他醒了,立马擦眼睛:“公子总算是醒了!” 他不该在公子面前哭的,公子本就受了委屈,见他如此肯定更难受。 “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越哭越丑,以后就没有姑娘能看上你了。”段奚道。 茂实吸着鼻子,一不小心喷出来两个大鼻涕泡,段奚忍俊不禁,茂实急忙擦掉,也跟着笑了,却还带着哭腔:“公子笑话奴才……” 段奚一笑便扯到后面的伤,脸都快绿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真是羞死人了! 原文中对于车的描写还是挺香的,既唯美又刺激,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就是原版跟拼夕夕的差距吗? 作孽啊! 好死不死穿到这么个破文里,还遇到个暴君攻,只一门心思往里怼,啥也不是。 段奚平摊在床上,让茂实喂他用早膳,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不敢用太多,免得到时候如厕困难。 口腹之欲纵然重要,但他的菊花同样重要,嘴上一时爽,厕所火葬场啊! 茂实见他恹恹的,不敢说太多,只捡着重要的说。 “今儿一早奴才才知道公子受了伤,昨夜还叫了太医,这样一来,最近几天皇上应该不会碰公子了。” 段奚脸微红:“嗯。” 再碰就真的不礼貌了。 刚用完早膳,外面传来动静,姬无忧来了。 他一来就把茂实轰走,手里拿着药膏,打算亲自给段奚上药。 8. 第 8 章 段奚: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不敢劳烦皇上,我自己可以。” 昨夜已是那般惨烈,段奚不敢想象让姬无忧给他抹药会发生什么, 伤在私密处,段奚总感觉无地自容,罪魁祸首却老神在在,好似跟他没有关系。 姬无忧声音冰凉:“若不是孤给你叫太医,今日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你还能好端端的躺在这儿?” 段奚抬眼,不明白姬无忧想表达什么,是想说他很厉害,能把人弄的血流不止吗? 拜托,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还不翻过身去。” 段奚咬唇纠结片刻,见姬无忧坚持,只能忍着疼痛翻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姬无忧性格执拗,最受不得刺激,他只能先服软。 段奚把脸埋在枕头上,感觉到姬无忧掀开他的衣服,后腰一凉,接着亵裤被扒了下去,段奚把脸埋得更深了。 好羞耻! 姬无忧的目光扫过段奚伤处,略点点头,太医给的药膏不错,虽然还有些肿,但已经好了许多,不像昨夜那般血红。 “唔……” 冰凉的药膏贴在肌肤上,那部位本就敏感,段奚忍不住轻哼出声。 “疼。” 姬无忧到底会不会给人上药,是想活活疼死他吗! 段奚忍不住扭着腰往旁边跑,被姬无忧按住:“别乱动。” 说着,还轻轻扇了段奚的屁股一巴掌,他的力度不大,声音却极其清脆,在空旷的大殿中甚至产生了回音。 段奚:“……” 啊啊啊啊! 要死了! 姬无忧手腕僵硬片刻,蜷缩了下手指,继续给段奚抹药。 “皇上怎么还带打人的?” 段奚的声音沉闷中透着一丝柔弱,娇娇怯怯,姬无忧忍不住往里一动,恰好戳中段奚的点,他的腰跟着往上微微弓起,整个身子随之轻颤。 “你……”姬无忧惊奇,段奚的反应是他没料到的,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眉毛都挑了起来。 “你刚才……” 段奚哑着嗓子:“刚才什么都没有!” 只要他不承认,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丢人。 明明知道还问,问什么问,看他羞愧有意思吗? 姬无忧弄得他又痛又痒,好在药膏凉爽,很快恢复如常,穿好衣服后,段奚幽怨的瞪了姬无忧一眼。 从前他以为姬无忧是老手,结果现在才发现,姬无忧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嘴,知道断袖是走后门的。 可关于这后门该怎么走,姬无忧完全不清楚,不然也不会把他怼晕过去。 没用啊没用! 好歹是个皇帝,怎么混的这么惨。 他没做过就算了,毕竟社恐,接触的人也少,更不敢主动,怎么姬无忧也是个雏儿?! 原书里的确没写过姬无忧是不是处,不过他有后宫,看到原主第一眼就把人关了起来,怎么看都像是情场老手,段奚以为姬无忧什么都懂,结果弄得一身伤。 甚至连接吻都不会,只会像疯狗一样啃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段奚愁眉苦脸,他现在连第一关都没过,以后有他受的。 “在想什么?”姬无忧净完手,见段奚正盯着他看,开口问道。 段奚对上姬无忧炯炯有神的眼睛,好似在发光,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这眼神……像是要一口把他吞掉。 段奚摇头,不敢开口,这些话要是被姬无忧知道,定会一巴掌把他拍死。 姬无忧坐到床边:“刚才你那般激动,可是因为舒服?” 从前听说鱼水之欢乃是人生极乐,他不以为意,看着那些图还会恶心,尤其是后宫女人缠上来的时候,会让他精神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勾栏瓦舍里的妓子,谁都可以往上扑。 所以他从不流连后宫,更不想看见那些人,都是太后安排的,想让他早些开枝散叶。 笑话,他是皇帝,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母后想要孩子的话自己多生几个,比盼着他要快的多。 不过他知道太后不敢,尽管有许多入幕之宾,却不敢有身孕,一来是不想传出丑闻,二来是怕他亲手弑母。 段奚红着脸微微低头,声音小的可怜:“刚才明明就……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他脑子都麻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动作更是不受控制。 姬无忧半弯下腰,勾着段奚的下巴:“孤还是更喜欢你喊疼时的声音。” 又软又娇,跟平时完全不同。 姬无忧知道段奚怕他,不敢说实话,这样也好,不说话总比说难听的让他生气要好,他喜欢段奚的懂事,聪明人才能活下去。 他用手指磨砂着段奚的唇:“刚才孤用的就是这根手指,喜欢吗?” 段奚:“……” 他有说不的权力吗? “身子这般柔弱,以后多吃点养胖些,全是骨头硌的孤难受,又不是养不起。”姬无忧道,活不起的人才会干干巴巴麻麻赖赖。 段奚太瘦了,稍微碰一碰就要散架,回头又晕过去,是继续还是停下? “我吃的不少,可能是代谢比较好,不长肉。”段奚道。 姬无忧:“带什么谢?” 段奚:“我代我父王谢谢您,父王若是知道皇上对我这般好,定会欣慰的。” 姬无忧笑了:“你要是想谢孤,就早日养好身体。” 段奚默默吐槽:早日养好身体让你早些日吗? 傻子才高兴! 他要慢慢恢复,多做几天心理准备。 段奚惆怅,想着要不要自己动手,先扩一下,以免事到临头再次疼晕,又不大好意思,别说姬无忧正在兴头上,新鲜感正浓,说不准什么时候跑来看他,就茂实天天跟在他身边也不行,一旦他做出不合常理的动作,被茂实发现该多尴尬啊! 而且…… 说实话,这种东西他也不会,纸上谈兵终觉浅,段奚很后悔没看几部小电影,只看小说脑补不来。 段奚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地,虽然还有些疼,但走路慢些感觉不到什么。 这三天才是真正的难熬,从前在床上躺一个月都没事,现在不过三天,段奚就差点疯了,只因为无聊。 啊!伟大的富兰克林! 段奚不懂物理,更不懂电,只觉得能发现电的人很厉害,能发明网络的人更厉害。 如果没有电子产品,他不过一堆烂肉罢了。 “茂实,雍城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吗?”段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会疯,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茂实摇头:“公子想看什么话本,奴才去找林总管问。” “什么话本都行,鬼怪志异啊,民间传闻啊,或者戏文唱本都行。”段奚道,如果没有,他恐怕要自给自足了,把从前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誊抄一遍,免得时间久了都忘光,以后还可以看。 尤其是后宫传,他看了几十遍,除了风流王爷俏尼姑那段不熟悉,其他连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把弹幕都记住了! 茂实应下:“是,奴才这就去问。” “不急,你先找外面的小太监问问,不一定是林总管。”段奚说着叹了口气,林德胜在姬无忧身边这么久,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也就茂实傻乎乎的想跟人攀交情,换个其他人去,你看林总管理是不理? “好。”茂实点头:“外面天气正好,公子不妨出去转转,太医也说多晒太阳对身体好呢!” 段奚朝外看了一眼,想起上次遇到姬无虞,脸色难看。 茂实道:“小王爷今日没进宫。” “是吗?那走吧。”段奚看了茂实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茂实嘿嘿笑着:“还不全靠公子,那些小太监都想往公子跟前凑,是公子不喜欢人多,他们就只能巴结奴才了。” “嗯,别跟他们牵扯太深。”段奚提醒,可以搞好关系,但不能拉拢,否则一旦被姬无忧怀疑,他们都会死。 茂实点头:“公子放心,奴才明白。” 段奚这次没让小太监带路,去过一次大概就记住了,御花园里面错综复杂,很容易迷路,想出来倒也不难,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宫女,到时候问一下,但也有一个人都碰不到的情况,只能自认倒霉。 这次出来的早,阳光正好,也不热,段奚路过凉亭时没有休息,继续往里走。 “御花园修的像迷宫一样,就不怕会有人迷路吗?”茂实小声抱怨。 段奚微微一笑:“正是因为如此,外人才进不去后宫,也算是一种防御机制吧。” 茂实:“防御什么?” 公子说话他怎么听不懂了呢? “没什么,前面玉兰花开的正好,过去看看。” 茂实看着不远处大片的白色花朵,公子就是比他懂得多! “堂堂滇国公子,竟然出现在这里,连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吗?” 一道带着轻蔑的女声传来,段奚心中紧张,抓住茂实的胳膊,脚却没有来得及收回,新做的鞋有点大,段奚没控制好,左脚的鞋直直的朝前飞了出去,恰好飞到女子脚下,女子一脚踩在鞋上,头上的珠钗发出悦耳的声响,下一刻女子便摔在段奚面前,当即来了个狗吃屎。 段奚:“……” 呜呜呜,好恐怖! 9. 第 9 章 女子还没怎么样,段奚差点被吓哭。 他从未做过如此丢人而愚蠢的事。 段奚手足无措,想去扶女子,但他的鞋还在远处,只能单脚站在地上,再加上刚刚听到的男女授受不亲,他就是想扶,现在也不敢了。 “公子。”茂实捧着鞋回来,扶着段奚穿上,脸上带着屈辱的怒气,他们公子是何种身份,若非秦王强势,公子又怎会困于后宫?! 王上曾赞公子智勇双全,心怀仁义,本可成为下一任国主,却不得不为了滇国站出来,公子的义举被滇国百姓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跟在女子身后的几个侍女明显被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女子动怒,狠狠甩了身后的侍女一巴掌,力气极大,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求饶,眼看着小脸便红了起来。 女子很是漂亮,只是眉宇间透着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段奚的情绪难得有了起伏,他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但看着小侍女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挨打,心中难免不平。 “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凭什么?就凭我是主子,而她不过一介小小婢女,我想打就打,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这样说话?”梅经娥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刚才站的远看不清楚,只觉得背影纤细,身量高挑,男子头上简简单单插了根玉簪,简单又不失风雅。 离得近了才发现段奚容貌绝尘,尤其是那双眼睛勾魂摄魄,媚意天成,竟比传说中的狐狸精还要入骨三分。 狐媚! 一个大男人长成如此模样,真是可笑。 不过短短一瞬间,梅经娥的眼神就从惊艳转换成嫉恨,想着这张脸如果长在她身上便好了。 段奚目光沉沉:“你虽是主子,但奴婢也是人,她们也有品级,你不分青红皂白随意罚人,跟着你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你说什么?”梅经娥不顾侍女的拉扯,向前一步朝着段奚走来,刚才摔的形容狼狈,纵然很快被扶起来,又整理好衣衫,仍显得气势不足。 段奚目不斜视:“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心中有数,否则不会感到冒犯。” 梅经娥气的差点失去神智:“来人,给本宫把他压住,掌嘴!” 几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劲的伏着身子,不敢劝阻,更不敢领命。 “你们都聋了吗?本宫让你们掌他的嘴!”梅经娥大吼,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御花园中。 其中一位侍女大着胆子道:“娘娘,段公子是滇国公子,奴婢们不敢。” 不仅是滇国公子,还是皇上宠爱的人,她们还不想死! 主子发疯便罢了,她们可不敢跟着一起疯。 梅经娥渐渐冷静下来,斜着眼扫了一眼段奚,这要不是个男子,她早自己动手了! 还不是怕打不过…… 段奚身形未动,茂实怕梅经娥真的发疯,急忙挡在段奚身前,早在明德殿外见过一次,当初就是这个人闹着要见秦王,被林总管轰走,可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看着段奚的脸,梅经娥嫉妒不已,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与厌恶,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 梅经娥讽刺道:“段公子还是早些认清现实,皇上不过是把你当成玩意儿,觉得逗趣罢了,等新鲜感过去,恐怕不会再见你。” 就像她们,刚入宫的时候也是见过皇上的,可之后想见一面却难如登天。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早晚会被抛弃。 段奚沉默,反正都一样,他也不过是把姬无忧当老板,老板可是要经常被骂的,还不如个玩意儿。 说到底,姬无忧更惨一些。 见段奚不说话,梅经娥以为他在得意,声音更高了些:“会唱曲儿又如何,就像那会说话的鹦鹉,说的话再吉利也不过是让人稀罕几天,等见的多了,听的多了,自然就烦了。” 段奚:“……” 这个比喻倒是没错,梅经娥的话让他想到了鸟妃,希望姬无忧别赐他个妙音公子或者鹂美人的称号,太蠢了! “既如此,你又在担心什么?” 梅经娥愣住片刻,尖声道:“哼,还以为自己是滇国公子呢,偏僻小国,连秦国的一座城池都比不上,就算献上再多的金银,皇上也不会放在眼里。” 正在说话间,她身后又有一道女声传来:“是呢,滇国公子不算什么,那你这个封阳郡太守的女儿又算什么东西。” 封阳郡地处偏远,终年苦寒,是秦国最不起眼的城池,梅经娥能得封经娥是太后仁慈,跟皇上没有关系。 梅经娥身子一顿,显然开口说话的人身份不低,她恨恨的转过身,朝着来人行礼:“见过陈姐姐、曹姐姐。” 陈美人的父亲是西陵郡太守,离雍城不远,乃是富庶之地,而曹婕妤的兄长是九卿之首,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 刚才开口的便是陈美人,名陈媛媛,她入宫最早,却从不争宠,只担心每日的饭菜新不新鲜,有没有肉吃。 陈媛媛没有理会梅经娥,一眼就看到了段奚,眼神闪闪发亮。 好英俊的男子,比皇上好看多了! 而且……看起来很好欺负。 曹婕妤的眼睛更亮,鹅蛋脸给她增加了几分活泼,挽着陈媛媛的手朝着段奚走来:“媛媛,我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男子,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嘶……好疼!” “不是梦,皇上也太会享福了吧!” 段奚绷着身体,看着二人朝他靠近,有心想逃,却觉得不大合适,苍天啊,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 茂实则看花了眼,急忙低下头去,后宫的娘娘果然不一样,个顶个的如花似玉,秦王可真会享齐人之福,他替公子委屈。 “段公子。”陈媛媛朝着段奚微微福身,离近看更美了,简直要晃花她的眼睛! 段奚只好回礼:“你们好。” 陈媛媛激动道:“我可以叫你段奚吗?段公子太生疏了,反正以后大家都要一起生活,你直接叫我媛媛就行!” “曹姐姐大我一岁,你与我同岁,可以同我一起称呼。” 陈媛媛显然是个自来熟,脸红的像是粉丝见到正主,段奚很不适应,另一边的曹婕妤克制的很好,拉了陈媛媛一下:“媛媛,你吓到段公子了。” “段公子莫要见怪,我们姐妹深居后宫,终日无聊,难得来了个新人,媛媛喜欢看各种美人,今日是过于激动了。” 美人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悦,别说陈媛媛喜欢,她也喜欢。 反正皇上不喜欢她们,从不踏足后宫,她早就想通了,不求获得圣宠,只求能在宫中平安到老,不连累家人。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突然来了个滇国公子,听说是被绑进明德殿的,当晚皇上便幸了,百闻不如一见,现下才明白皇上为何那般急色。 这几日太医日日往明德殿跑,可见皇上对段公子的怜惜。 段奚摇头:“没有。” 他就是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想跟如此热情的人打交道,毕竟还不熟悉。 陈媛媛的热情快把段奚淹没,两句话的功夫便贴了过来,甚至想伸手捏他的脸,被段奚躲开。 陈媛媛一脸失望:“段奚你皮肤真好。” 肯定很好捏,为什么不让捏啊啊啊!不公平! 皇上能捏,她也能! “媛媛。”曹婕妤拉住陈媛媛,对着段奚道:“段公子想必累了吧,不如去畅春亭歇歇,用些茶点。” “好!”段奚忙不迭的点头,想离陈媛媛稍微远一点。 梅经娥感觉自己备受忽视,不甘心的开口:“我也要去。” 曹婕妤道:“妹妹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嗓音如此难听,也不怕被人听了笑话。” 说完,她转向段奚,声音温柔许多:“段公子莫要理她,那就是个有大病的!” 段奚微笑:“……” 三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几乎都是陈媛媛在说,曹婕妤偶尔搭个腔。 正巧在路上碰到姬无忧,彼时陈媛媛正死命的朝着段奚靠近,就算捏不到脸,离近一些也好,美人身上香香的,闻着很舒服。 陈媛媛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羡慕皇上,可以抱着香香软软的美人睡觉,就算是神仙也不换! 姬无忧的视线落在段奚身上,看的段奚头皮一紧,陈媛媛登时正经起来,温温柔柔的朝着姬无忧行礼,好似迎风倒,曹婕妤比她正常许多,神色淡然恭敬。 姬无忧冷笑:“不好好养身子,出来乱转什么,后面的伤都好了?” “稍微碰一下就能疼晕过去,不怕走路也晕过去?” 10. 第 10 章 段奚:“!!!” 这是可以说的吗? 姬无忧自己丢人便罢了,为什么要连带着他一起丢人,真是没法活了。 阎王爷,求您收姬无忧狗命的时候不要怜惜,来的更猛烈一些,他值得! 段奚红着脸,支支吾吾:“好了许多。” 可不能说全好了,否则姬无忧又要抓着他酿酿跄跄。 陈媛媛一脸心疼,原来美人身上还有伤,皇上也不知道温柔些,说话硬邦邦的,把美人吓到了可如何是好? 曹婕妤瞬间明白,低着头不敢乱看,皇上啊,你可长点心吧! 姬无忧冷着脸,刚下早朝,想去给段奚换药,没想到人却跑了,想起前几次换药时段奚的不情愿,姬无忧知道他是故意的,一路追出来,没想到对他不假辞色的人,却对着别人和颜悦色,眉眼间都带着温柔。 陈媛媛道:“嫔妾们正打算去畅春亭歇歇,皇上可要一起?” 姬无忧的视线从段奚身上转移,却认不出这两个妃子是谁,只觉得一身叮呤咣啷的东西闪的他眼睛疼。 还没来得及说话,段奚身后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粉衣女子,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耳边有许多碎发,尤其是她冲过来的时候,许是觉得段奚挡了路,推了段奚一把,段奚身上本就有伤,差点被推倒,姬无忧当即变了脸。 林德胜看着姬无忧的脸色就知道完了,梅经娥这次闯大祸了! 果然,姬无忧开口问:“你是哪位?” 梅经娥脸上露出喜色,羞答答的抬起头,声音透着娇意:“回皇上的话,嫔妾梅氏。” “孤没有问你有没有事,林德胜,把人拖下去,赐笞刑,禁足于宫中,孤不想再见到她。”说完,姬无忧没有再看梅经娥,仿佛处置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蚂蚁。 对于笞刑,段奚稍有了解,以竹板或者木板拷打人的臀部、背部或大腿,不算重刑,但姬无忧没说打多少下,之后又禁足,下面的人估计不会让梅经娥好受,直接打死都有可能。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嫔妾是梅氏,不是没事啊!”梅经娥花容失色,一脸的绝望,跪在地上磕头求情,可惜姬无忧不想听,林德胜挥手,上去两个太监捂住梅经娥的嘴,不让她乱喊乱叫,越拖越远。 段奚不是圣母,梅经娥尖酸刻薄,不仅责打自己的侍女,还想让侍女打他,段奚自身难保,更别说为她求情,只是心惊胆战,唇亡齿寒的心悸。 他知道姬无忧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之前看书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触,姬无忧杀再多的人,在段奚眼里都不过是一个数字,现在不同,姬无忧能随口要了梅经娥的命,就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段奚强自镇定着,脸上难掩惊恐之色,整个人木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想死,虽然很想回到现代,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的,更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若是回不去,在这个世界里死掉,估计就再也活不成了。 这条命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不想失去。 姬无忧见段奚脸色苍白,知道他被吓到了,神色略有缓和:“孤还有事,你们自去吧。” 他很忙,明德殿里摆满了折子,偏段奚不懂的珍惜,总想躲着他。 陈媛媛才不管姬无忧心情好不好,反正她心情很好,以后再也不用看到梅经娥那副嘴脸,还能经常见到美人,想想就痛快。 “恭送皇上。” 曹婕妤只得跟着行礼,生怕陈媛媛触怒圣颜:“恭送皇上。” 段奚能怎么办呢? 他也跟着一起恭送,姬无忧拂袖而走,显然是生气了,段奚表面上装作不知道,心里暗暗发愁,希望姬无忧晚上歇在西配殿,别来后殿。 这几天姬无忧一直睡在西配殿,许是因为他身上有伤,怕沾染了晦气,段奚不想惹正在生气的姬无忧,万一被愤怒冲昏了头,把他也拖下去打死呢? 见姬无忧离开,段奚想跑,陈媛媛先一步把他扶起来:“皇上终于走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段奚急忙缩回手,有些局促的摇头。 “你别怕,梅经娥是自找的,她若不撞上来,皇上也不会罚她,这样一来,她宫里的人还能少受些折磨,算是好事呢!”陈媛媛道。 见段奚还在紧张,曹婕妤跟着劝:“想必你在滇国时听过不少关于皇上的威名,皇上十三岁登基,亲征吴国和越国,更是亲手砍下渊国皇帝的头颅,外面的人都说他是……” 曹婕妤放低声音,凑到段奚耳边:“说他是暴君,不过我们都是真心崇敬着皇上的,自皇上登基后,雍城一片繁华,秦国之内再无争斗,就是有时候容易偏激,做些不合常理的事,可他毕竟是皇帝,咱们做妃子的,要学会理解。” 段奚一脑门问号,谁跟你是咱们? “你别看他罚了梅经娥就害怕,做错了事本来就该受罚,放心吧,梅经娥的父亲好歹是个太守,那些人不会把人打死,不过以后她想再出宫门就难了。” 陈媛媛笑嘻嘻的拉住段奚的胳膊:“走啦走啦,总说她做什么?咱们去喝茶!” “依我看啊,你就是真的做了什么,皇上都不舍得罚呢!” 这样的美人,她要是皇帝,一准供起来,要什么给什么,哄的美人高高兴兴。 “我不想去畅春亭,你们去吧。”段奚想到前几天姬无忧提到的事,他现在不能以身伺候老板,完成不了老板的要求,那就抓紧完成其他任务,起码别被开除。 陈媛媛道:“不去就不去,我们也不是很想去,你想去哪里?我给你带路。” 曹婕妤点头:“你刚来,对宫中不熟悉,有我们带路总好过一个人乱转,也不用碰到那些不长眼的奴才。” “我想去春芳斋。”段奚道。 陈媛媛意外:“春芳斋?” “也好,下个月太后寿辰,咱们正好先去看看戏班子排的戏。” 段奚咬唇:“我不是去看戏的,皇上说让我排两出戏,我想去看看有多少人,然后都会什么。” 他倒是看过戏,不过不多,连种类都区分不了,最多知道什么是京剧跟黄梅戏,还有河北梆子那种哇呀呀的,很容易听出来。 “你还会排戏?”陈媛媛惊喜:“我最喜欢听戏了,等你排出来,一定让我先看看,品评品评!” “好,到时候一定叫上你跟曹姐姐。”段奚点头,他不知道古代人的审美,确实需要有人掌眼。 春芳斋在御花园外围,不属于后宫,毕竟里面有不少男子,外面守着诸多侍卫,以免他们乱跑,扰了后宫贵人清净。 有陈媛媛跟曹婕妤,三人很容易被放进去,若是段奚自己来,肯定需要费些口舌。 班主见有贵人到,立马凑了上来:“见过几位贵人。” “不必多礼,下个月太后寿辰,你们准备了哪些曲目?”曹婕妤问道。 班主一一回答,都是些热闹的戏,虽人人都听过,但绝对不会出错,剩下的就看届时太后和贵人们点什么曲目。 “这几个倒是不错,行,你们先演一遍吧。”曹婕妤怕段奚不懂,滇国跟秦国不同,说不准根本没听过这些。 段奚很感激陈媛媛跟曹婕妤,如果让他自己来,肯定不敢让他们演一遍,怕他们觉得麻烦。 看了一上午戏,段奚大致了解,太后应该是喜欢热闹的,那他回头写个大闹天宫,既热闹又精彩。 三打白骨精也可以,再加上沉香救母,以表孝心。 这个时代还没有皮影戏,段奚想着要不要再加一场皮影戏,让太后看个新鲜,太后高兴了,老板定然满意,就不会觉得他没用,好歹留他一条狗命。 就这么办! 段奚回到明德殿就开始写剧本,先写了一段大闹天宫,又想起现代的各种戏服,让人找来纸笔,不一会儿,纸上就出现了一套戏服,精美而华丽。 段奚画的认真,连姬无忧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发现,姬无忧突然开口,段奚手里的笔跟着滑落,一路擦过衣摆,在衣服上染上大片墨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 段奚僵着身子行礼,被姬无忧拦住,从桌子上拿起他画了一半的戏服。 “画的很好,孤从未见过。” 连带着上面的花纹都是第一次见,上面勾着蝴蝶栩栩如生,随着衣袖飞舞。 画虽然美,但人更美,段奚画画的时候眼神专注而坚定,眉宇间少了几分妖娆,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 段奚平日里有些瑟缩,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此般神采飞扬,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姬无忧看了许久,不想贸然开口,把人吓了一跳。 见段奚一脸疲惫,姬无忧好奇:“怎么不坐着画?” 应是站的时间太长,身体僵硬。 段奚很想朝姬无忧吼一句,要不是姬无忧把他弄伤,他至于站着画画吗!啊! 11. 第 11 章 “这是滇国的戏服吗?”姬无忧问道。 段奚摇头:“不是。” “我在书中偶然见过,觉得不错,稍稍改了一下。” 段奚拿起写好的戏文,献宝一样递到姬无忧跟前:“皇上看看怎么样?” 姬无忧憋了一天气,见段奚如此讨好,早忘到九霄云外,拿着纸坐在椅子上,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孙悟空、弼马温……” 名字和称呼都奇奇怪怪,还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什么的,很是有趣。 姬无忧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相信握到手中的权力。 “不错。” 见姬无忧点头,段奚微微松了口气,卸了力后才发现双腿酸软,脚底疼的要命,身形一晃就要摔倒,被姬无忧眼疾手快的扶住。 姬无忧托着段奚的腰,一把把人抱起,段奚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赶紧抱住他的脖子,生怕姬无忧像上次那样抛着他玩。 “放心,孤就是断了一只手,也能抱稳你。”姬无忧的语气中透着不屑,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有几两肉,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 段奚点头:“嗯,我信。” 相信老板,创造奇迹! 姬无忧:“……” “那你紧张什么?” “我怕我一身骨头把您给硌坏了。”段奚说完,差点给自己一巴掌,没事怼什么怼,把老板怼生气了可没好果子吃。 姬无忧笑了:“知道自己瘦,还不用午膳?” “打量着孤不喜欢瘦的,饿成皮包骨就不用侍寝了?” 午膳? 段奚反应了一会儿,他早膳用的晚,中午没觉得饿,不想麻烦就简简单单吃了两块糕点,没想到姬无忧会在意。 “除非你现在坟头草有城墙高,否则别想着孤会放过你。”姬无忧把人放在凳子上,捏着段奚的脸威胁:“想想你的族人,想想你的父王跟母后,听说你来的时候,你母后还怀着身孕。” 不得不说,滇国王后很能生。 嫁给滇国国王二十年,一共生了三子三女,最大的段奚十九岁,最小的还在肚子里。 “你二弟今年也十七岁了吧?” “你想做什么?”段奚抓住姬无忧的衣襟,大哥,那是未成年啊,你这样在我们那里是要被关起来踩缝纫机的! 姬无忧脸上在笑,眼神却透着冰冷:“看把你吓的,孤不过是想知道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是真是假,说不准会有人比你更加出色。” “我的长相随了母亲,二弟则随父亲多一些,皇上想看美人,倒不如多去后宫多转转,曹姐姐温柔淑珍,陈妹妹活泼清丽,个个都比滇国女子漂亮。”段奚道。 “是吗?”姬无忧脑海中闪过一蓝一黄两个身影,分不清谁是谁,那两个人穿的都很华丽,却被身边一袭白衣的段奚硬生生比了下去,有段奚在,他哪里顾得上看别人? “你见过多少女子,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姬无忧的眼神愈发冰冷:“你在滇国,宫中可有暖床丫头?” “没有。”段奚摇头:“父王宫中仅母后一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母后不想我在成婚前分心,所以并未安排。” 原主已到成婚的年纪,王后未有身孕前曾相看过几家女孩儿,还没来得及跟原主说就黄了,当时渊国大败,渊国皇帝被姬无忧亲手砍下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整整一个月,其他渊国皇室也曝尸荒野,令人闻风丧胆。 其他小国不是依附秦国便是金国,滇国夹在两个国家中间,选择了更加强大的秦国,把原主送了过来,说是质子,更像是一件商品,毕竟原主的美貌远近闻名,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金国虽比秦国弱一些,但金人擅马,是草原上长起来的,个个勇猛无比,之所以没有选择金国,是怕把原主送过去受苦,金国那群皇室玩的更乱,甚至连尸体都不放过,姬无忧名声不好,到底没听说过玩死人的癖好。 “秦国与滇国不同,我听说秦国后宫美人众多,先帝时便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之说,怎的……” 段奚隐去后半句没说出来,怎的姬无忧后宫就这么几个人?虽个顶个的漂亮,但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姬无忧从未宠幸过她们。 难道姬无忧是个天然弯? 就算如此,后宫里放几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堂堂皇帝还不能满足自己的私欲吗? “父皇征战四方,稍有姿色的便要纳入后宫,荤素不忌,连怀孕的女子都不放过,生生让人把孩子打掉,然后来服侍他。”姬无忧说起来,语气中含着满满的不屑。 他觉得那些人脏。 母后经常被冷落,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忤逆父皇,每日活的战战兢兢,父皇死后,母后性情大变,先是养了几个小太监,后觉得没意思,愈加糜乱,姬无忧眼不见为净,只当做不知道。 所以连带着母后给他选的人,姬无忧也不想碰。 段奚吃惊:“让怀孕的人打掉孩子来服侍?” 天哪,这什么残暴情节!能生出姬无忧这个变态的人果然更变态! “嗯。”姬无忧点头:“所以,知道孤对你有多好了吧?” 放在父皇身上,段奚这样的,能玩到他爬都爬不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奚微笑:“皇上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 说完,他低头做害羞状,既然老板喜欢,那他就装一装。 今天在御花园里的确被吓住了,虽然一早知道姬无忧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他的身家性命全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却没有太深的感触,只想躺平。 现在才发现那样不行,起码要让老板知道他存在的重要性,这跟工作是一样的道理,公司中一个是文员,一个是技术党,虽然都需要这两个人,但很明显技术更重要,技术越厉害,老板越舍不得辞退。 至于文员,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招聘起来不要太简单。 段奚从前从来不参加公司聚餐,还能安安稳稳的干下去,就是因为他画的好,甲方喜欢,能给老板带来优质的客户,老板虽不满他的工作态度,却又舍不得辞退。 反正都是工作嘛,只要想开了,工作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 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先贤,不为五斗米折腰什么的无法做到,在饿死还是五斗米之间,段奚只会呼喊着我能做,我可以,请给我更多的米! 姬无忧冷哼:“你的身子要是有你的嘴这般乖巧,孤倒是能信上几分。” 明明不愿,却装的好似多么情愿,母后也一样,她根本不爱父皇,可父皇在的时候,何曾露出过半点不悦? 现在看段奚,跟他母后何其相似,连微笑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没有半分真心。 也罢,他要的本来就是这个人,至于段奚的心在哪里根本不重要。 段奚欲言又止的看了姬无忧好几眼,最后红着脸道:“我不是真的不愿,是因为……” “是因为皇上太……天赋异禀,我有些害怕,我最怕疼了。” 姬无忧看着段奚的模样不像撒谎,反倒透着几分真心,不禁疑惑:“孤并未打过你。” 他确实让人把段奚绑到后殿,不过之后并未动粗。 段奚顿了顿:“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要什么脸,姬无忧不是正常人,理解不了他说的话很正常。 “我是想说,皇上你……” 卧槽,不要脸真的好难! “你到底想说什么?”姬无忧伸出手指,抬起段奚的脸:“看着孤,想仔细了再说。” 他的手指细长,在段奚下巴处缓缓摩擦着,段奚猛地与姬无忧对视,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段奚舔了舔唇,暗暗吸了口气,压下躁动不安的心跳。 “我的意思是,皇上那处实在太大了,我怕进不去受罪,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料,确实很疼,我是因为怕疼才挣扎。” 说完,段奚眨了眨眼,快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姬无忧目光沉沉,段奚是什么意思,又是眨眼又是舔唇,还说的这般暧昧,是在勾引他吗? “你……” 段奚见姬无忧越来越近,急忙闭上眼。 唇上带着丝丝凉意,姬无忧的唇跟他的人不一样,很软,在他唇上轻轻贴了一下便离开,若非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段奚还以为是错觉。 这样简单的触碰,让他非常意外。 这么快就开窍了? 段奚没忘记之前姬无忧是如何像疯狗一样啃他,像是发狂的丧尸,疼的让他想哭。 见段奚愣住,姬无忧蓦然笑了,没忍住在段奚头上揉了一把。 又傻又呆,究竟是谁说滇国公子智计无双? 12. 第 12 章 姬无忧并未多待,同段奚用过晚膳后便离开,说是有要事。 段奚不关心他有什么事,但还是关心了一句:“皇上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只有姬无忧活着他才能安稳,若姬无忧死了,他的命运肯定更加跌宕,秦朝看似繁荣昌盛,内里也有不少事,诸侯割据,暴行累累;重武轻文,引得文臣不满等。 小说是以原主的视角写的,对于朝局段奚知道的不多,能握住的只有未来的一些剧情。 段奚不打算陷入局中,只想冷眼旁观,保住自己及原主家人的性命,至于其他人的命运,他不想干涉。 接下来的日子,段奚一边养伤一边画图写戏文,他打算把西游记全部改编,不过毕竟是小时候看的,其中九九八十一难,段奚忘了许多,就开始胡编乱造,反正都是看个热闹。 他发现古代的字跟现代有很大差别,但是他全都认得出来,并且写的还不错,很有可能是肌肉记忆,连茂实都没有发现不妥。 姬无忧偶尔过来一次,陪他一起用膳,期间不曾碰他,许是想让他的情绪先稳定下来,消除他的过度紧张。 只是每次姬无忧过来,段奚还是会怕,这种心理上的惧怕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他在文明社会中长大,在他的意识中没有杀人放火的概念,可是到了这里,一切都是姬无忧说了算,这种被人捏着喉咙的感觉,始终让段奚无法安心。 最好的结果便是姬无忧对他新鲜些日子,然后慢慢冷淡,直到彻底忘记,他就可以在后宫过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米虫生活,说不准还能跟陈媛媛她们成为朋友。 段奚也希望能有几个人一起说说话,不然时间长了肯定会得心理疾病。 闭关六七天后,段奚终于把大闹天宫和三打白骨精补全,并且画好主要人物的服装,让茂实交给林总管,他能躲则躲,不想接触更多的人。 “奴才知道公子会画画,却没想到画的这般好,尤其是那件仙女裙,奴才交给林总管的时候,林总管惊叹许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茂实道。 仙女裙漂亮,给妖怪画的粉紫色的纱衣也很美,就是不太像戏服。 段奚瞥了他一眼:“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茂实嘿嘿一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奴才也说不上来,以前公子只画山水,虽然壮观,但总感觉缺点什么。”茂实挠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段奚却明白过来,滇国多山水,见多了自然不再稀奇,原主画的再好,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当初他们写生也多是去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过段奚更喜欢画人物,尤其是古风,经过多年苦练,茂实才会觉得他画的好。 “公子在殿中闷了许多天,外面杏花都开了,可要去御花园转转?” 段奚伸了个懒腰:“也好,整日里不是坐着就是站着,是该出去走走了。” 说着段奚就要往外走,茂实急忙拦住:“公子换件衣服吧。” “这件就挺好的。”段奚看着身上的衣服,这几天没出门,他就没换衣服,反正每天都要沐浴,身上又不脏。 茂实叹气,公子真的是越来越懒了,怎么会连衣服都懒的换?! 段奚见他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也一言难尽,于是道:“我记得昨天新送来两件,穿那件天水碧的。” “公子,要不穿红色的吧,听说是织云锦的料子,奴才摸着很舒服。”茂实拿出两套衣服,其中红色极为亮眼,公子长的白,穿红色肯定合适。 段奚摇头:“不要。” 他才不要穿那么亮眼的颜色! 段奚长这么大,穿的最多的就是黑白灰三色,其他颜色也会穿,但会尽量挑不太显眼的,在人群中不会引起注意。 “公子穿红色肯定好看。”茂实道。 段奚继续摇头:“你这么喜欢红色,不如给你穿?” 茂实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段奚在生气,急忙跪在地上:“公子罚奴才吧,是奴才多嘴了。” 段奚换好衣服,让茂实起来,语重心长道:“我在这里不需要出彩,也不需要好看,茂实,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奴才明白,是奴才想的不够周全,以后一定小心。”茂实差点哭出来,是他想的太简单,公子竟然没有骂他,今后他一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段奚微微一笑:“这不怪你,从前在滇国,自然是怎么光彩怎么来,不会有人敢对我做什么,但这里是秦国,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否则随时会丢掉性命。” “梅经娥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她有亲人为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 现在能仗着姬无忧对他的新鲜感,那以后呢? “这是第一次,如果你之后还是这般冒失,我会跟林总管说,让他送你出宫,你自己回滇国,总比在这里丢掉性命好。” 茂实跪下朝着段奚磕了个头,目光坚毅:“奴才不走,奴才要永远陪在公子身边。” 这次的确是他不对,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公子穿的这般艳丽去御花园,万一引起后宫人嫉妒,给公子下绊子呢? 就算不嫉妒,太过张扬终归不好,传出去是一项罪名,若公子被打上狐狸精的称号,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想到此,茂实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段奚把茂实扶起来:“知道你衷心,滇国没有这些勾心斗角,所以警觉性不够,以后记住便是。” 身边的人不仅要衷心,还必须要有脑子,都是二哈就别活了,段奚不想被拖后腿。 “是。”茂实点头:“公子不如把茂松也带进来,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很担心。” 原主有四个贴身小厮,这次随他来的只有两个,剩下的那两个也想跟来,被原主拒绝,他知道秦国一行乃是龙潭虎穴,不想带着更多的人送死。 “不用,这样咱们死了,好歹还有个人替咱们收尸。”段奚道。 一句话,茂实立马红了眼眶,公子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 御花园内开了许多花,到处透着芬芳,走了一段路,茂实的眼睛还有些发红。 “好了,你这样被人看见,该有人说你家公子有暴力倾向了。”段奚闻着花香:“放松,别太紧张。” 段奚抬起头,阳光照耀在脸上很舒服,他站在杏花深处,微风拂过杏枝,影影绰绰,段奚缓缓伸出手,轻抚树枝上的杏花,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 慵懒与妩媚交织,看起来格外和谐,真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① “本王曾听人说过“芙蓉不及美人妆”②,今日算是见到了,这满园的花朵,竟比不上人娇艳。” 听到声音,段奚心中一紧,抬头望去,果然见姬无虞站在不远处,一身绯红华服,手摇折扇,头发仍像上次初见那样,许多小辫编成一股束在脑后,其中有一缕垂在左侧,辫子上挂着珍珠,看起来颇为怪异。 “见过小王爷。”段奚行礼。 姬无虞摇着折扇走到他面前,围着段奚转了个圈,然后对着他深吸了口气:“你熏香了?竟比那些花还香。” 茂实扶着段奚后退一步,戒备的盯着姬无虞。 段奚咬唇:“还请小王爷自重。” 什么比花还香,小小年纪就这么油,快把他油吐了好吗! “自重?”姬无虞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站在这里搔首弄姿,究竟是谁不自重?” 搔首弄姿? 是说他摸了下杏花吗? 段奚强忍着没有反驳,他不想理姬无虞,姬无虞却不依不饶:“怎么,没话说了?” “本王就看不惯你这种,整日里装清高,哼,真清高你来什么秦国,在出滇国那一刻就该以死谢罪。” 姬无虞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气,段奚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忍住。 “在小王爷看来,我们不配活着是吗?” “是,滇国的确比不上秦国,只有依附强国才能生存下去,我来这里是想求一条活路,普通老百姓尚且艰难求生,我为何非要去死呢?” “小王爷生来尊贵,自然是没体会过这些,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谈尊严,可是小王爷,你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并非只有这条路,而您这么做,只会把那人越推越远。” 姬无虞猛地冲到段奚面前:“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胡乱说的。”段奚白着脸后退一步,没想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就是越谨慎,反而越容易犯错吗? 姬无虞举起拳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本王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段奚瞥了一眼姬无虞的拳头,抖着唇:“你这种是虚的,看上去很能打,其实没什么用,打个比方吧,就是我和你单挑,你只要打我一拳,我立马就能死给你看。” 13. 第 13 章 茂实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家公子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疯了。 段奚想哭,刷视频后遗症太严重,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嘴贱! 刚提醒茂实要小心,他怎么自己犯了轴? 许是段奚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姬无虞竟收回了拳头,差点笑出声。 “你的确很有意思。”姬无虞道:“不过本王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那些事的。” 他从不与外人说,连皇兄都不知道,段奚是如何发现的? 倒不是说不能为外人道,而是无法为外人道,皇兄若是知道他的心思,定会发怒,说不准还会要了那人的性命,尽管那人身在高位。 段奚垂下头,假装听不懂姬无虞在说什么:“随口乱说的话,小王爷不要当真。” 姬无虞不信:“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除非段奚跟他接触过……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 姬无虞步步紧逼,段奚愈发紧张,在茂实的搀扶下不断后退,当机立断道:“梦里,我是在梦里见到的!” 反正姬无虞无法证实,那人本就有些神通,在梦里见过也算说的过去。 姬无虞揪着段奚的衣领:“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若敢骗我……” “不敢,小王爷去查就知道了,我进入秦国后一路赶到雍城,从未见过外人。”段奚被揪着脖子,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试图把姬无虞的手掰开。 姬无虞眸子锐利,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奚的脸,美人就算是带着狼狈也是好看的,他却没有心情欣赏,脸上全是阴狠。 “你若敢骗我,本王就是担着被皇兄责罚,也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段奚直视姬无虞的眼睛:“不敢。” 他知道那人是姬无虞的禁忌,不能提,却没想到姬无虞会这般疯狂,段奚浑身紧绷,脖子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双脚逐渐离地,茂实急的想从姬无虞手中抢人,但没有那个能力,只能抱住姬无虞的裤腿苦苦哀求。 姬无虞猛的松开手,段奚狼狈后退,努力呼吸着,茂实连忙扶住人,声音充满愤懑:“我们家公子从不骗人,小王爷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何苦非要作践人?” 他家公子也是从小养尊处优,若非王上爱好和平,心思仁善,想保护滇国这片净土,不想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兵将们横尸遍野,又怎么忍心把公子送到秦国,受此奇耻大辱。 当时王上想的很好,虽然上一任秦王姬锰好美人,后宫佳丽数不胜数,而且好人妇,最夸张的莫过于把寒国皇帝的后宫全部收下,寒国皇后不从,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自戕,没有逃脱被玷污的命运。 现在的秦王没有传出任何嗜好,后宫美人寥寥无几,王上很庆幸姬锰死的早,若是还活着,定然不会把公子送来,只是现如今…… 茂松叹气,公子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处处退让还是免不了被欺辱。 “本王自然会去调查。”姬无虞道:“至于作贱……不过是推了两下而已,怪就怪你自己弱不禁风。” 段奚不欲与姬无虞过多纠缠,轻轻咳了两声:“是,我这副身子的确不中用,多谢小王爷手下留情。” 他拉住茂实:“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站住。”姬无虞拦住段奚的去路,挥手让茂实下去,见茂实不动,他冷冷蹙眉:“本王若真想对你家公子做什么,还用避开你?” 主仆两个都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再来十个也拦不住他。 茂实知道不能给段奚惹事,提着心往远处走,却不敢真的走远,停在拐角处暗暗留意,一旦姬无虞对公子不利,他定第一时间冲出来,就算死,也要死在公子前面。 四下无人,姬无虞放低声音:“你说曾在梦里见过他,他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段奚怔愣片刻,没想到他想问的是这个,思索片刻后摇头:“没有。” “大人只是远远的站在云雾中,不曾开口,穿着一身浅色云纹衣衫,腰上还系着块环形玉佩。” 段奚尽量说的详细又糊弄,反正姬无虞无法查证,只要证实他没有说谎就行。 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时代,人们很容易相信怪力乱神之事。否则又怎会有神鬼一说。 “既没有,你又是如何知道本王的心思?”姬无虞问。 段奚半垂下头:“因为我也梦到了您,当时小王爷追在大人身后,逐渐不见踪影,才有了些许猜测,没想到……” 姬无虞的脸色变了又变,段奚不过一句戏言,竟然抓住了他的把柄,可恶!可恨!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小王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段奚生怕姬无虞不相信,举手发誓:“这件事若从我嘴里露出去一星半点,定叫我死无全尸,死后魂魄灰飞烟灭!” 不管怎么样,先过了这关再说,姬无虞活不长,只要他坚持下去把人熬死,就不怕威胁了。 而且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打算说出去,握在手里还能当挡箭牌,让姬无虞有所忌惮,别再来折腾他。 “就算说出去,本王也不怕!”姬无虞高高的仰起头,仿佛不屑一顾:“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就信你一回,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心怀不轨……” “本王定会把你扒光了扔窑子里,让你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奚连连点头,姬无虞说得出做得到,比这更狠的也不是没做过,他深信不疑。 把小阎王送走后,段奚舒了口气,茂实从暗处出来:“公子,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他几乎没听懂,感觉牵扯颇深。 “不能说。”段奚摇头:“并非不信任你,而是会给你带来危险,小王爷暂时不敢动我,却能要了你的性命。” 茂实惴惴不安:“可是公子一人承受这些,奴才心里难受。” “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半个字,尤其是不能让秦王知晓,否则你我性命不保。”段奚拍拍茂实的手腕当作安慰:“咱们歇歇再回去。” 段奚猛然来到陌生世界,连日的紧张让他精神过度消耗,总是无法放松,他揉着眉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姬无忧不会放任一个“妖怪”在身边,尽管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但是段奚没有办法解释怎么知道那么多,更没办法解释这个世界的一切。 说是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姬无忧是书中的人物? 荒谬至极! “奴才也觉得公子这些天太紧张了,秦王不来的时候还好,每次过来公子总是绷着一颗心,怕说错话才会说错话,公子该放松一些。”茂实道,这些天公子每天都在案桌前写写画画,本就辛苦,晚上还经常被噩梦惊醒,久久无法入睡。 这些茂实本不知道,直到前两天被段奚的声音吵醒才惊觉不对,可言语的安慰是那样苍白,茂实很自责无法保护公子。 段奚有些尴尬,夜半惊醒把别人也吵醒什么的,他从未有过,总觉得对不起茂实,可每每梦到铡刀落在头上,段奚总是忍不住尖叫。 被一刀砍死还是好的,他梦到过许多种死法,什么乱棍打死、加官晋爵、车裂,几乎上演了个遍,梦里难受的要命,每当这时候段奚就很想问一句,谁说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明明痛的要死! “嗯。”段奚点点头当作回应,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他该学着适应,不能一直害怕,否则折磨的只有自己。 主仆两个继续沐浴着阳光散步赏花,另一边,姬无虞已经到达明徳殿。 姬无忧正在接见大臣,姬无虞无聊的在殿外转圈,林德胜赔着笑脸:“小王爷不妨去西配殿略作歇息,等皇上这边处理完,奴才亲自去接您。”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是通传过吗?皇兄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姬无虞刚说完,就见殿门打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从里面出来,见到姬无虞,一一朝他行礼,他急着进去,根本没看清有谁,挥挥手往殿内跑去。 “皇兄,皇兄我来了!” 整个大殿环绕着姬无虞的声音,姬无忧蹙眉,显然心情不大痛快。 “皇兄。”姬无虞站定,见姬无忧正在黑着脸批折子,他抿了抿唇:“哎呀,又是谁让皇兄生气了?林德胜,告诉我,我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行了。”姬无忧开口:“你如今也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那些人不敢惹他生气,能让他如此的只有姬无虞。 姬无虞走到姬无忧跟前,两人相隔着案桌,姬无虞的手半撑在桌子上:“皇兄,我跟你要个人呗。” “反正你后宫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 “谁?”姬无忧问,难得有姬无虞看上的人,不管是哪个妃子,只要他弟弟喜欢,都送出去也不要紧。 姬无虞道:“滇国质子,段奚。” 姬无忧缓缓抬眸,眼神中充满了冰冷。 14. 第 14 章 被姬无忧这般看着,姬无忧心虚的咽了口口水,双手离开桌子,站的稍微远了些。 “皇兄……” 姬无忧合上折子:“你府里那么多人,都玩腻了?” “他们一点也不好玩,段奚不一样,他竟然敢怼我!皇兄,我好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你就把他赏给我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或者皇兄玩腻了再赏给我也行。” “哦?他是怎么怼你的?”姬无忧想起段奚炸毛的模样,嘴角抬起一点弧度。 平时段奚就跟个小兔子一样,很软,几乎不会生气,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再怎么说段奚也是滇国公子,不会一点脾气都没有。 姬无忧很好奇,因为段奚从未怼过他。 姬无虞把自己在御花园里碰到段奚,挥舞着拳头威胁,段奚却来了那么一段讲了出来,隐去其他,说完后,姬无虞再次凑到姬无忧跟前:“是不是很有意思?”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姬无忧想象着段奚的模样,嘴角弧度忍不住扩大,又看到姬无虞一副不要钱的嘴脸,姬无忧收回笑意:“那套紫端石圣兽砚台你不是觊觎很久了么?今日便赏给你。” “真的吗?皇兄,你对我太好了!”姬无虞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知道段奚的事黄了,但仍旧很满意。 林德胜去库房取砚台,姬无虞坐在一边:“母后今天问我什么时候娶王妃,我说皇兄还没有立后呢,母后听了不大高兴,再有半个月便是母后寿辰,想必又准备了不少美人。” 姬无忧沉默片刻:“母后年纪大了,你常来陪陪她也好,只是不许在她面前浑说。” 姬无虞觑着姬无忧的神色,他知道皇兄对母后的感情很复杂,其中有真心,但是不多,他从小没在皇兄和母后身边长大,所以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更不敢胡乱劝和。 在别人看来,皇兄脾气古怪,嗜杀成性,但是皇兄对他很好,是他最亲的亲人,所以就算姬无虞很想要段奚,也不会跟皇兄抢,更不会有半点怨怼。 “父皇在皇兄这个年纪,下面已经有好几个孩子,皇兄膝下无子,母后肯定担心百年后没有人继承,岂不是把这万里江山拱手他人?”姬无虞翘起二郎腿,没正形的喝着茶。 姬无忧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小小年纪,想的倒是挺多,就是不肯用在正事上,只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 “母后寿辰会请国师进宫,到时候你来安排。” 姬无虞点头:“好。” “金国派使臣前来,你去接待。”姬无忧继续吩咐。 姬无虞放下杯子:“皇兄放心让我去?” 姬无忧冷哼:“不然放任你每天流连御花园,调戏你未来皇嫂?” 姬无虞:“……” “知道了,我保证让金国使臣带着目的而来,糊里糊涂的走!” 看来皇兄很喜欢段奚,希望段奚能说到做到,保守住秘密。 “皇兄,你再宠幸段奚,他也不会怀孕,听说他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皇兄可以考虑一下。”姬无虞提醒。 姬无忧拿起折子扔到姬无虞头上:“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皇兄别生气,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姬无虞连忙遁走,他无法无天惯了,唯一害怕的便是姬无忧。 看着姬无虞离开,姬无忧思绪渐远,许久才回过神,林德胜早已放好他扔出去的奏折,站在一边如同鹌鹑。 “段奚现在在哪儿?” 林德胜半弯着腰:“回皇上的话,段公子在御花园同陈美人和曹婕妤赏花。” “他倒是自在。”姬无忧起身:“走,去瞧瞧。” 林德胜急忙跟上,皇上很少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从前闷在明徳殿批折子,一坐就是一天,现在听说段公子在御花园跟人赏花就这般急不可耐,一点都不符合皇上的风格。 御花园中,陈媛媛正在跟段奚介绍满园的花朵:“再过两个月那才叫争奇斗艳呢,不过那个时候太热,倒不适合赏花。” “曹姐姐的流云殿最是凉快,她那里还有个小厨房,酸梅汤做的最好。” “哪次没有喊你?还有玫瑰甜羹,每次都进了你的肚子。”曹婕妤点着陈媛媛的鼻子,然后对段奚微笑:“现在好了,人多热闹,到时候段公子可要赏光来流云殿喝酸梅汤。” 段奚点头:“一定。” “这是我写好的戏文,想着先拿给两位看看,可以的话我再送去春芳斋。” 段奚挥手,茂实从怀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稿递到两人中间,陈媛媛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心中赞叹,段奚的字实在漂亮,工整娟秀。 “这是你写的?”曹婕妤跟着惊叹。 段奚脸红:“嗯。” 小时候特意练过,段奚妈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记得小学语文老师要求每天写一张字,妈妈见他写的歪歪扭扭,直接撕掉,段奚记忆最深刻的是他曾经整整写了一晚,写不好仍旧被撕,那天晚上被撕掉的纸能拼凑成一个本子。 长大后段奚开始练毛笔字,家里的春联都是他写的,还给邻居写过婚书,段奚妈妈经常在外面炫耀他的字如何如何,弄得段奚越来越不想出门。 他的字跟原主不同,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茂实只会觉得他家公子厉害,能写好几种字,除了茂实,其他人不会在意。 陈媛媛一边看一边惊呼,仿佛在上演一场真正的大闹天宫。 “写的太好了!太后娘娘一定喜欢!” 陈媛媛夸的段奚无地自容,脸越来越红,其中有几处她们不大明白,段奚耐心讲解,姬无忧匆匆而来,听到段奚的声音猛然停下脚步,林德胜挥手,剩下的太监宫女全部站定,半垂着头噤声。 段奚的声音平缓温柔,不似面对他的时候小心翼翼,恍若清风拂面,姬无忧目光幽深,直至段奚讲完。 “皇上?”林德胜小声问道,充满疑惑。 姬无忧没有往前,又静静地站了半晌,折身返回明徳殿。 林德胜摸不着头脑,人还没见到,怎么就回来了? 段奚讲完,在陈媛媛跟曹婕妤的陪同下到达春芳斋,把戏文交给班主,等班主看完,段奚又解释了许多,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班主连连点头,初时不知段奚身份,但看着他跟两位后宫贵人一同前来,便知身份不低,之后托人打听,才知道段奚是滇国公子。 虽然已经沦为质子,但颇受皇帝宠爱,又有皇帝口谕,班主不敢怠慢。 “公子放心,小人会亲自盯着下面的人好好排练。” 段奚点头:“嗯,戏服已经交给尚衣局制作,到时候看看合不合身。” 交代完事情,段奚已经到极限,春芳斋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不敢靠近,他也觉得不舒服,像是动物园里的被围观表演的猴,许多眼睛黏在身上,压的他喘不上气。 最后段奚仓皇而逃,没来得及跟陈媛媛和曹婕妤道别。 陈媛媛以为段奚病了,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还出了一层虚汗。 “肯定是熬坏了。” 曹婕妤认同:“又是写戏文,又是画戏服,短短几天完成的这么好,要是交给我,我早就坚持不住了。” 段奚不知道二人在想什么,感觉自己匆匆离开不太礼貌,却又别无他法,想着回头再好好道歉。 他从小害怕人多,人一多就会紧张,呼吸困难,连说话都发抖,甚至害怕到失声。 “公子还好吗?”茂实看着段奚的样子,很是担心。 段奚轻轻摇头,在隐密处坐了半晌才回过劲来:“没事了。” 茂实想问段奚怎么回事,见他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默默闭上嘴。 天色渐黑,两人回到后殿的时候,姬无忧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 段奚走到姬无忧面前行礼:“见过皇上。” 一时没有动静传来,殿中落针可闻,段奚斜着眼瞟姬无忧,弯腰久了有点撑不住。 姬无忧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假装不知道,转头喊林德胜:“摆膳。” 段奚的腰越来越酸,低头看茂实还跪在地上,在心里骂了两句万恶的封建社会,开口提醒:“见过皇上。” “孤还没瞎。”姬无忧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想杀一杀段奚的心性,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起来吧。” 段奚直起腰,茂实也跟着起身,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姬无忧上下打量着段奚,在御花园离得远,没有看清,如今倒是能好好欣赏。 “这身衣服颜色不错,很衬你。” 段奚低头:“皇上喜欢,我以后会多穿。” 姬无忧意外,没想到段奚会顺着他的话说,又想起在御花园看到的景象,再开口时带着几分冰冷:“一大早的就往外跑,看来身子是好全了。” 段奚的心突突的跳了两下,这一天早晚都要来,做好心理准备后,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慌张。 “好的差不多了。” 姬无忧翻开袖子:“过来。” “坐孤腿上。” 那些妃子离段奚再近,也不敢让人坐腿上,段奚只能坐他的腿。 15. 第 15 章 段奚回过头,茂实很有眼色的退下,从侧门离开。 “这不合规矩。”段奚羞涩。 姬无忧才不在乎:“孤的话便是规矩,过来。” 段奚忐忑着往前,轻轻坐在姬无忧腿上,心跳的厉害,始终不敢坐实,两人离得太近,让他无所适从。 姬无忧捏住段奚的下巴:“你跟陈美人还有曹婕妤的关系不错?” “嗯,她们很好相处。”段奚想低头,奈何姬无忧力气太大,被迫与面前的人对视,段奚“腾”地红了脸。 姬无忧挑眉,这是在说他不好相处了? “这是孤的后宫,包括你在内。”姬无忧提醒:“段奚,记住自己的身份。” 段奚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已经把态度降到最低,姬无忧说什么便是什么,老板发话他无有不从,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保持着打工人优良的传统美德,段奚在心里骂了几句,然后默默点头:“是。” 摆膳时,每当有人过来段奚都很紧张,浑身紧绷不敢与人对视,抓着姬无忧垂下来的袖口捻着玩,假装自己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抬头。 姬无忧捉住段奚的手:“孤的确喜欢看你害怕,但你好像随便是个人都怕?” 段奚就坐在他腿上,有什么变化姬无忧都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记得段奚曾说过人多会紧张,太后寿辰时人更多,段奚岂不是真的要变僵尸? “他们有孤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吗?”姬无忧问道。 段奚摇头。 姬无忧又问:“他们有孤厉害吗?” 段奚继续摇头,很久没有遇到这般自夸的人,虽然姬无忧的确长的不错,是秦国的王,没有人比他权力更大。 “那你怕什么?” “不是怕。”段奚道:“我是尴尬。” 被这么多人看到他被姬无忧抱着,跟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我容易尴尬,还容易替别人尴尬。” “尴尬什么?”姬无忧不解。 段奚半垂下头,声音有如蚊蝇:“被你抱着,被他们看见。” 眼看着段奚就要钻进他怀里,姬无忧笑了:“看见又如何,孤抱着你不是很正常?” 虽然段奚现在看着很好欺负,乖巧的任他搓圆捏扁,但姬无忧不希望他过度紧绷,再次晕厥。 “你在滇国时碰到宫人也这般躲躲藏藏?” “不一样。”段奚无法回答,原主肯定不像他这般没出息,可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他怕了这么多年,躲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姬无忧不让他出宫门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短短半个月,姬无忧让他社死了八百遍,好在太医问诊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否则更尴尬。 “我亲自侍奉皇上用膳,你让他们都出去好不好?” 段奚声音软绵绵的,姬无忧人都快化了,斜着眼看向林德胜:“都下去吧。” 直到脚步声消失,段奚才从姬无忧怀里出来,小心翼翼的瞥着宫人离开的方向,见确实没有人影,段奚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屁股上就被打了一下,段奚当即耳根红透。 “还不快侍奉孤用膳?”姬无忧道。 看着姬无忧吃下两口菜后,段奚脸上的热度才逐渐褪去,姬无忧没有一直让他侍奉,而是让他坐在旁边,偶尔帮忙夹个菜。 段奚用膳的时候很乖,几乎不会夹远处的菜品,只守着面前的几样,每次姬无忧让他夹远处的,段奚都要走过去,先弄到干净的盘子里,回来后二人分食,姬无忧不说让他夹,段奚就不会动。 用完膳后,姬无忧一边看着宫人收拾一边拉过段奚:“还有半个月便是太后寿辰,孤让人找了几个滇国厨子过来,你帮着选几道菜。” “滇国气候湿润,我们那里喜欢吃辣,不知道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口味。”段奚道。 姬无忧扯了扯嘴角:“与太后无关,你不是很了解孤的喜好吗?” 见段奚愣住,姬无忧语气嘲弄:“怎么,现在又说不上来了?” 当初不是很会吗?每次给他夹菜都正好是他爱吃的,姬无忧怀疑段奚调查过他,可除了林德胜,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甜食,平时他用膳不偏不倚,连御膳房都摸不准。 “不是,我以为皇上是为太后娘娘准备的,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段奚顿了顿:“滇国的糖醋鱼、辣焖豆腐、蟹酿橙和樱桃肉都很不错,皇上可以尝尝。” 得亏段奚记忆力好,这些都是原主曾提过的菜,想念家乡时便跟茂实一起回忆。 姬无忧点头,其实这些厨子是特意为段奚寻来的,经过前两次的“失败”,他决定养好段奚的身体,起码不要动不动就晕,多来几次岂不是成了废人? 吓都吓萎了,更别说尽兴。 “该就寝了。” 姬无忧突然跳转话题,段奚舔了舔唇,脸又开始发烫。 殿内燃着许多灯,很是明亮,美人艳红的双脸,随着紧张颤抖的眼睫还有愈发明显的红色泪痣都看的一清二楚,姬无忧喉咙滚动,握住段奚的手,段奚手心微湿带着丝丝凉意,姬无忧却好像被烫了一下。 段奚没有瑟缩,整个手被姬无忧攥住,身体不受控制的靠近,天旋地转间,段奚紧紧搂住姬无忧的脖子,身体腾空而起,窝在姬无忧怀里小小的一只。 “皇上……”段奚刚开口便被打断。 “孤抱你去沐浴。” 姬无忧走的很快,眨眼段奚就被放进水中,他的心怦怦跳着,衣衫在水中飘荡沉浮,好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姬无忧的眼神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与欲望,段奚不敢乱动,随着温水没过肩膀,衣襟半开,在浮力的作用下脱离身体,越飘越远。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坦诚相见,也不是段奚第一次感受到姬无忧力气之大,他的腰被牢牢禁锢着,从脖子一路印满吻痕。 “皇上。”段奚搂着姬无忧的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呼吸被剥离,感官无限放大。 姬无忧一口咬住段奚的耳垂:“准你喊孤的名字。” 不管哪国的皇帝都可以称为皇上,但姬无忧只有一个。 段奚艰难的喘了口气,声音颤抖:“姬无忧。” “姬无忧,你干什么,你……” 段奚的身体突然被翻转过去,身前是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姬无忧却没动,抱着他的腰往上提了提,从这个方向能看到段奚优美的腰线,腰窝浅浅,匀称而白净。 “别动,孤检查一下。” 说完,姬无忧细细打量,直到确认段奚身体无碍,才重新把人放回水中。 虽然回到水中,却还是面对着墙面,感觉到一股水流朝着身体而来,段奚挣扎:“我自己可以清理……” 姬无忧从后面咬着段奚的脖子,气息不稳:“乖,听话,别动。” 段奚很想听话,但身体不受控制,有时候比他的意识反应还要快,就好像被通了电,整个人酥酥麻麻。 许是觉得新奇,姬无忧不断在他身上来回实验,反复验证,最后段奚被拖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然而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清理好身体,接下来才是正餐。 …… 清早,段奚被茂实喊醒,撑着身体喝了小半碗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姬无忧下朝,段奚仍未醒来。 姬无忧怕他出事,喊了太医,太医说是劳累过度,好好养着便罢。 段奚被被子包裹着,仍然能看到脖子上的痕迹,老太医暗暗叹气,初次便这般激烈,一般人肯定承受不住,还好段公子年轻,身体没有大碍。 站在一旁的姬无忧神清气爽,头一次早朝没有黑脸,大臣门觉得放松不少,平时早朝至少一个时辰,今天不过半个时辰便让林德胜喊了退朝,之后也没有召见,匆匆回了明徳殿。 大臣们议论纷纷,想知道太阳为何从西边升起,有跟宫中太监关系好的,私底下塞了银子询问,才知道昨夜皇上幸了那位滇国公子,如今正是宝贝的时候。 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啊! 不过这样也好,希望段公子能劝住皇上,他们就不用日日面对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每次看着都心惊胆颤,不敢抬头。 直至晌午段奚才悠悠转醒,茂实急的哭了好几次,眼睛又红又肿。 段奚没有心情担心茂实,整个身子就像被卡车碾压过一样,又酸又疼,身后更是疼的厉害,怕不是撕裂了吧? 他就一个破看文的,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16. 第 16 章 之后段奚又觉得饿的厉害,午膳时足足用了三碗粥,还有八个拳头大的包子。 其实午膳很丰盛,但他不敢吃重口味的,生怕上厕所困难。 吃饱喝足后,段奚重新爬回床上,做一条躺平摆烂的咸鱼,姬无忧看到他如此模样,觉得好笑。 “皇上?”听到声音,段奚着急起身,姬无忧拦住:“不必。” 他走到床前,递给段奚一封信。 “这是……”段奚拆开,满脸惊讶:“是滇国来的信?” 姬无忧点头,看着段奚半死不活又突然有了精神,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里面盛满了璀璨。 “皇上可看过里面的内容?”段奚问。 他到秦国半个多月,终于有了亲人的消息,纵然是原主的亲人,仍旧觉得亲切。 段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照顾好这具身体的亲人和朋友,这是最基本的。 原主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被外人所替代,否则定会伤心,段奚沉默着低下头,一时间五味杂陈。 姬无忧整理好衣摆:“没有。” 滇国国王不是傻子,不可能在里面写大逆不道的话,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他还不至于猜忌。 再者说,就算段明珺心思不纯,也要先考虑一下自家儿子,段奚还在他手里。 段奚却不敢试探姬无忧的信任,直接把信交给茂实:“我身上不大舒服,头疼的厉害,你来念。” 茂实伸手接过:“是。” 姬无忧沉沉的看着段奚,给他拉好被子,不得不承认段奚的做法让他很舒坦。 “段奚吾儿,千里迢迢,至以为念……” 段奚在脑海中自动翻译,先说对他无比想念,然后叮嘱他行事小心,切莫惹怒贵人,滇国百姓会永远记得他,希望两国永远交好,最后问秦王安。 “看来这封信是写给孤的。”姬无忧挥手让茂实下去,写了这么多都是表忠心之言,最后还问候他,明显是借着家书表示绝无二心。 低头看见段奚微红的眼角,姬无忧凑近:“哭什么?” “能得到孤的青睐是你的荣幸,有什么好哭的?” “是,我很荣幸。”段奚说话时带着微微鼻音,眼眶越来越热,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从前上学时每天都想逃离父母对他的控制,从小不管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妈妈觉得有用的,就会让他学。 段奚出生在一个县城,家庭算不上富裕,只能说普普通通,父母为了让他上课外班,拼了命的赚钱,却从来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喜欢小提琴,不喜欢钢琴,喜欢音乐,不喜欢舞蹈,喜欢语文,不喜欢英语,后来喜欢上画画,妈妈却不肯让他学艺术,段奚感觉他是别人的附属品,提线木偶,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高考结束后,段奚头一次没听妈妈的意见,去了个离家非常远的学校,周末放假从不休息,用打工赚来的钱报了自己心仪的画室开始学画画,得到老师夸奖的那一刻,段奚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许是离家远,少了许多束缚,段奚跟妈妈的关系逐渐缓和,毕业后没有继续他所学的专业,而是找个了工作室,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想起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和朋友,段奚忍不住捂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他知道姬无忧在看他,如果可以,段奚也不想在人前哭,太丢人了。 长这么大段奚就哭过两次,一次是奶奶过世,一次是练舞不小心摔断胳膊,那次摔的实在厉害,怕他出事,妈妈之后就再也没逼他跳过舞。 虽然疼,但段奚觉得摔的很值,他很讨厌跳舞,更讨厌被围观。 姬无忧把手搭在段奚肩膀上,刚要开口便感觉段奚身体僵硬,他掰开段奚的手,盯着不断往下的眼泪:“你怎么比无虞还像个孩子?” 说实话,姬无虞都没在他面前哭过,段奚已经哭过两次了。 昨夜段奚哭着求他停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媚眼如丝,说是求饶更像是在撒娇,姬无忧差点没忍住又把人弄晕过去。 段奚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好:“……我哪里……像孩子了。” 他本身的年纪比姬无忧还大一岁,说起来,姬无忧该喊他一声哥! 段奚心里不平衡,把姬无忧放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给他一个软弱可欺的身份,看他哭不哭! 想象着姬无忧满脸泪痕的模样,段奚突然哭不下去了,纵然委屈,但没有姬无忧会哭着两个字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这般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孤欺负你了。”姬无忧道,天地可见,他没碰段奚一根手指头。 段奚吸着鼻子:“你就是欺负我了。” “昨天晚上那般欺负我,还不承认。” 姬无忧解释:“那叫疼爱,不叫欺负。” “就是欺负!”段奚控诉:“我都……都叫你停下了,我嗓子都哑了,你还……还不肯停,反而加快了许多。” 他的腰又软又酸,想跑都跑不了,姬无忧就像疯狗一样,彻底失去理智,只想着欢愉,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他腿都麻了! 段奚很害怕哪一天自己的腰被掰折,或者屁股被揉成八瓣。 小时候不听话,爸爸总是开玩笑,说要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段奚知道是假的,但仍旧害怕,现在好了,他觉得姬无忧真能做到。 “明明就没事,段奚,你要相信自己,下次能坚持更久。”姬无忧道。 段奚:“……” 这算是安慰吗? 控诉完毕,段奚猛然回过神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竟然敢跟老板大小声,他出息了! 若不是哭懵了,段奚绝对不敢对姬无忧说这些话,好在姬无忧没有怪罪,反而看起来心情挺好。 “不哭了?”看着段奚骤然的表情变化,姬无忧放开段奚的手。 “翻过身去,孤给你上药。” 段奚“啊”了一声,身后确实疼的厉害,他本想偷偷让茂实找一下上次用过的药,但还没来得及吩咐,姬无忧就拿着信过来。 “皇上日理万机,不值当为这点小事费心,我自己上药即可。”段奚道。 姬无忧眯眼,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强势:“翻身,把衣服脱了,孤不想重复第三遍。” 段奚只得翻过身,自己乖乖把裤子脱了,他发现姬无忧有的时候很好说话,能容忍他犯糊涂,有的时候又不容置疑,说生气就生气,这就是帝王吗? 冰凉的药膏涂在身体上,段奚咬牙强忍。 “又不是第一次,你抖什么?”姬无忧收回手,看着段奚双腿颤抖,忍不住想揉一下。 段奚腿上布满了红痕,身上全是昨晚留下的印记,姬无忧非常满意。 段奚声音沉闷:“我替我自己尴尬。” 不管是不是第一次,露出隐私部位总会不好意思,被盯着看更不好意思。 段奚又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体逐渐好转,也终于清醒着见到太医,太医说刚开始会难熬些,等适应了就不会再受伤。 疼痛或许不会消除,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的下不了床。 段奚红着脸听完,老太医见多识广,安慰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期间陈媛媛跟曹婕妤想来看望,被外面的侍卫拦住,段奚想让姬无忧通融一下,结果姬无忧每次都是匆匆而来,给他上完药后直接离开,没有时间同他说话,段奚只能作罢。 看得出来姬无忧很忙,没有太多闲暇,尽管如此,每日晨起后还要打拳练剑,从不懈怠。 “明徳殿旁边有个小园子,是专门用来练武的地方,仅皇上一人可用,除了林总管,谁都不让进。” 公子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秦王却神采飞扬好似吃了大补之物,茂实恨命运不公。 “所以他才能胸口碎大石。”段奚道。 姬无忧长相偏俊美,虽然身材高大,但离远了根本不会注意,只会觉得他身上帝王威势甚重,不敢与之对视,在段奚看来有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割裂感。 茂实认同:“对,不然碎的就不是石头,而是秦王了。” 17. 第 17 章 身体恢复后,段奚第一时间找陈媛媛跟曹婕妤报平安,并为之前匆匆离去而道歉。 陈媛媛摇头:“你当时脸色惨白,肯定很难受,现在好些了吗?” 曹婕妤脸上布满了担心,像是一个关心弟弟的温柔大姐姐,拉着段奚坐在石凳上:“快坐下,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嗯。”段奚跟着坐下:“我都好了。” “你那天看起来很不对,后来我找人打听,听说当晚皇上在你那……皇上有没有为难你?”曹婕妤问,段奚身子不舒服,皇上还要留宿,就算喜欢也不该如此放纵。 段奚一下涨红了脸,曹婕妤知道问这个不好,又怕段奚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宫里受委屈,憋在心里不如把话说出来,能好受些。 “我没事。”段奚努力保持着平静,不想让人误会,虽然姬无忧的确是个混蛋。 “其实我是害怕人多,尤其是陌生人看着我,会呼吸不畅,紧张到手脚发软。” 他小声继续道:“多亏两位姐姐陪伴,若是我一人单独前往春芳斋,肯定更紧张。” “你害怕人多?”陈媛媛意外:“你只身来秦国,肯定下了不小的决心。” “我是长子,父亲年岁已大,母亲身怀有孕受不得惊吓,这个时候我不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段奚道:“就算怕,我也必须来,这是我的责任。” 原主定然也是充满了迷茫,他知道逃不过命运,却无能为力。 曹婕妤点头:“是,我们身上都带着家族的重任,否则不会被困于深宫。” “你别害怕,有我们在,以后我们陪你。” 段奚感动:“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他很难交到知心朋友,一来是羞于启齿的社恐,二来则是过于清秀的长相,男生嫌弃他女气,女生嫌弃站在他身边没有存在感,以至于长这么大,段奚的朋友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现在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朋友,感觉以后的日子没有那般难熬。 “说什么谢不谢的,说不准以后还要你来关照我们呢!”曹婕妤道。 陈媛媛着人捧来一盘瓜子:“就是,依皇上对你的宠爱程度,没人敢动你。” “新口味,尝尝。” 段奚谢过,抓了一小把:“甜的?” “好吃吧,喜欢的话一会儿给你装点带回去,我整日里无聊,也就能研究些吃食了。”陈媛媛道,她喜欢研究各种零嘴,什么干果蜜饯、糖水糕点,她宫里要多少有多少。 段奚磕着瓜子:“好吃,一会儿我想去春芳斋看看排练进度。” “没问题,正好闲的发慌呢!”陈媛媛招手,又让人上了两壶紫苏饮:“干吃容易上火,多喝些饮子,时间还长着呢,不着急。” 曹婕妤安抚:“你放心,你写的戏文很精彩,太后娘娘肯定喜欢。” “嗯,我是怕他们排不成,或者有不懂的,我可以解释一下。”段奚道,他对西游记十分有信心,如果连这太后都不满意,那只能说明太后没有审美。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去春芳斋,不如坐在这里嗑瓜子,闲淡舒适。 段奚不喜欢凑热闹,周末基本上都会窝在家里,打开一首节奏轻松的曲子,或者画画或者练字。 有陈美人跟曹婕妤作伴,再加上把话说开,两位对他很是照顾,没有让人围过来,只叫了班主上前说话,看着排的有模有样的大闹天宫,段奚非常满意,不愧是雍城最好的戏班! “你们演的好,太后娘娘高兴,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赏赐,偷着乐去吧!”曹婕妤道。 班主连连点头:“是,这么好的戏文,小人一定好好演。” 不光是为了赏赐,若能得太后欢心,今后常常入宫,他们在雍城会更出名,还愁赚不到银子吗? 虽然排的不是很熟练,基本上已经成型,段奚松了一大口气,这次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之后姬无忧可别给他找这种麻烦了,段奚只想吃吃喝喝当个米虫,跟陈媛媛和曹婕妤一样,永远不见生人才好。 回到殿中已是晚上,姬无忧占据了他的书桌,正在批折子,林德胜苦着一张脸,看到段奚眼睛亮了亮。 段奚匆匆走到桌前行礼,姬无忧充耳不闻,直接把折子扔给他。 “皇上?” “打开看看。”姬无忧面无表情,眼神中透着冷漠。 段奚垂下头:“这于理不合。” “什么理不理的,让你看你就看。”姬无忧冷冷的盯着段奚:“孤准你看。” 段奚无奈,伸手打开折子,草草瞥了一眼:“这是……金国使臣的加急奏章?” “嗯。”姬无忧点头,示意段奚继续。 “金国使臣要小王爷亲去新水县迎接?”段奚讶异,好大的胆子,虽然两国现在处于和平期,那也实在狂妄,一个小小的使臣,竟敢让王爷跑那么远去接,多大的脸! 接待使臣顶多在雍城外,新水县在雍城往西二百里,就算姬无忧亲征,回来时也不曾让姬无虞跑那么远迎接,这不是明摆着在挑衅吗? 段奚道:“金国太子亲至也不过如此。” 对上姬无忧的眼神,段奚顿住:“金国太子当真在使臣中?” “十有八/九。”姬无忧道,探子那里刚传来消息,这里是秦国,岂是金国太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段奚纳闷,原书中金国太子并未前来,突然至此是想试探什么? 这不合常理,金国太子来恭贺太后寿辰是喜事,为何要藏着掖着,肯定不怀好意。 “皇上为何让我知道这些?”段奚问。 姬无忧扯开嘴角:“听说滇国公子聪明如雪,孤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理此事。” 无虞太过年轻,交给他怕是不妥,其实让段奚去接…… 说起来段奚只比无虞大一岁,但表现出来的稳重与成熟是姬无虞拍马都赶不上的。 段奚沉默片刻:“皇上过奖了,这是秦国的事,我一个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而且我一向愚钝,外面那些人胡乱传的,哪里就聪明如雪,只是不傻罢了。” “让你说你就说,至于如何决定是孤的事。”姬无忧道:“段奚,你一直很聪明,知道如何自保,也很会讨孤的欢心。” 段奚皮笑肉不笑,那是因为他了解姬无忧,换成别人肯定不行,金国太子在书中也有出现,但只是个小配角,段奚不是很摸的清。 “既然他没有表露身份,皇上便假作不知,从前是敌暗我明,现在是敌明我暗,焉知谁会是那只黄雀?” 姬无忧思索着段奚的话,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怕金国太子还有什么阴谋,再加上金国内斗严重,那蠢太子若死在秦国,免不了一场战争。 他不畏惧,只是刚拿下渊国,想休整些时日。 “你觉得他是为何而来?”姬无忧继续问。 段奚摇头:“这我实在不知,左不过是为了试探秦国的虚实,亦或者是想与皇上合作。” 不过应当不太可能,原书中过不了多久两国就会开战,一两年的时间,没什么好合作的。 “合作?” “我只是猜测,几率不大,金国皇帝下面有十几个儿子,各个优秀,能征善战,太子的地位算不上稳固,想与您合作,保他登上皇位也是有可能的。”段奚道,说完又补充一句:“仅个人猜测,皇上可以当作没有听过。” 姬无忧沉默着,起身走到段奚面前。 “知道这件事的目前只有孤和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段奚点头:“是,我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 姬无忧扶起段奚,冰冷逐渐融化:“身子可都好了?” 滇国公子实在聪明,在后宫太过屈才,若段奚早生几年,早些成为滇国皇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应当好了。”段奚手心冒汗,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会不会引起猜忌? 但姬无忧让他说,他不能什么都不讲,那样姬无忧会更生气。 姬无忧拉着人往床边走:“孤亲自检查。” “多亏孤日日给你抹药,否则再来个三五天都好不了。” 段奚:“……” 怪不得那么忙还亲自给他上药,姬无忧,不愧是你! 18. 第 18 章 太医说过,段奚的身子确实弱,但不至于每次都受伤,只要前几次小心些,除了刚开始有些痛苦,之后会慢慢变好。 其实太医还想说,这不能全怪段公子,奈何看着皇上那张脸,这句话实在说不出来,希望皇上能记到心里,对段公子怜惜些。 谁能想到,姬无忧为了减少段奚的痛苦,会让他先痛个痛快! 保持着痛了伤,伤了抹药,好了继续痛的循环,很快便到了太后寿宴,段奚的身子也被练的越来越坚韧,不适在慢慢减少。 因为疼痛,段奚很少出门,更别说去春芳斋,最后排练如何完全不清楚,也没有机会跟陈美人和曹婕妤询问一二。 临近寿宴前几天,姬无忧没有过来,段奚的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却比伤着还要痛苦,他宁愿自己下不来床,也不想参加什么劳什子寿宴。 如果姬无忧来,说不准他还能做点什么,哪怕是受伤。 为什么到了这里还逃避不了聚餐,既是寿宴,他们一家子过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他! 段奚辗转难眠,一夜未曾合眼,烛火昏暗,平时早已熟睡,今夜却觉得格外刺眼。 原书中太后不喜原主,虽然跟姬无忧之间没有多少母子情分,那也是亲生的,给原主找过不少麻烦,没事就喊到宫里用各种规矩磋磨,姬无忧是个心大的,从来不管,只要不耽误他跟原主酿酿锵锵,他就会假做不知,任由太后为所欲为。 还好原主没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姬无忧的折辱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对比起来,原主宁愿待在太后宫中,可是段奚不一样啊,他不想! 被姬无忧磋磨,他还能享受到,习惯后没有那么痛苦,除了刚开始会有点疼,其他都还好,唯一不满的就是姬无忧太狠没有节制,每次他喊停,姬无忧都听不见,恨不得把他弄晕过去,所有的情绪被别人掌控,让段奚畏惧,这种畏惧抓不住摸不到,却无孔不入,蚕食着他的灵魂,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不喜欢被人掌控,却又不得不屈服,或许猫儿狗儿也不愿意听话,但是为了生存,为了罐头,只能去讨好。 如果让太后磋磨,那就什么都没了,更别提罐头。 简单来说,就是跟着姬无忧有肉吃,跟着太后连骨头都啃不到。 寿宴当天,段奚早早起床,天还没亮就被茂实推到椅子上梳头,他还未到束冠的年纪,发饰简单,换了一身桃粉色衣衫,既喜庆又不出挑,段奚看着镜子里的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其实他的长相跟原主很相似,除了眼睛,这双眼睛过分艳丽娇媚,随意瞥过去都像含着无限风情,段奚不大喜欢,树大招风,他穿的再朴素,也仿佛故意打扮过,想要魅惑谁。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不想长成这样,为什么不能穿到姬无忧的身体里,那样多自在,还能看到许多美人! 寿宴在昭阳殿举行,从早到晚,此次前来参加寿宴的人很多,文武百官需一同贺寿,之后还有献寿礼的环节,直到晌午宴会才开始。 段奚画了一幅贺寿图,添上贺寿的诗词聊表心意,他孤身来到秦国,其余各种贡品早已呈上,现下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画。 “奴才特意问过,给公子安排的座位离曹婕妤不远,届时公子只需默默饮酒用膳便好,不会引起注意。”茂实道,他家公子以前没有这毛病,自从来了秦国就怕见生人,肯定是受了太多惊吓。 都怪秦王! 段奚点头:“你有心了,有曹姐姐在,我确实放松很多。” 而且曹婕妤陈美人等长相皆不俗,他在里面没有那般扎眼,但是段奚忘了,他是个男人,坐在一众女子间很难不引起注意。 尤其是他的事迹早就在文武大臣中传开,所有人都想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滇国公子,到底是何种绝色,能引得皇上急不可耐,甚至提前下朝。 察觉到各种眼神,段奚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快紧张哭了,曹婕妤回过头小声安慰:“别怕,他们也紧张,怕送错寿礼开罪了太后娘娘,没时间注意那么多。” “嗯。”段奚点头谢过曹婕妤,陈媛媛有心跟段奚聊天,问一下这些日子他为什么没有去御花园,奈何段奚太紧张,好似没有听到,陈媛媛只能作罢。 “等一会儿献完寿礼,歌舞一上,就没人看咱们了。”陈媛媛道。 段奚捏着酒杯:“我的寿礼已经让人送到颐康宫,不知道太后喜不喜欢。” 臣子们在殿中献礼,后妃们则是直接送到太后宫中,由嬷嬷们转给太后,太后还未过来,上方站着两个嬷嬷代收,各种珍玩器具都不足为鲜,愈发趁的他那幅画过于轻薄。 “太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珍贵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要尽心便可。”曹婕妤道,她送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反正没所谓。 说话间,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喊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 众人急忙跪下,三呼万岁,一同恭贺太后千秋,段奚低着头,尽量不引起注意,还是被姬无忧一把抓起。 “你坐孤身边。” 段奚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姬无忧看到他的模样,心情甚是愉悦,活的僵尸! “手怎么这么凉?”姬无忧抓着段奚的手,一边说一边往高处走。 段奚小心翼翼的瞥了太后一眼,太后脸上充满诧异,仿佛见了鬼。 这真是她家儿子吗? 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姬无忧的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眉宇间染上几分柔情,眼神带着欣赏,肆无忌惮的从段奚身上划过:“粉色很适合你。” 段奚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第一次见皇上穿朝服,也很好看。” 姬无忧本就长得不错,穿上朝服更加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只是威严更甚,要不是拉着他的手不放,段奚早吓跑了。 听到夸奖,姬无忧心情好极了,他坐在高位上,握着段奚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都起来吧。” 众大臣齐声:“谢皇上,谢太后娘娘。” 段奚坐在姬无忧身边,低着头看桌子上的菜品,耳边传来太后的声音:“百闻不如一见,段公子当真俊秀。” “母后,他胆子小,你别吓他。”姬无忧侧身挡住太后的目光,语气不善:“母后若是喜欢年轻的,自有人趋之若鹜。” 太后嘴角含笑,没有因为姬无忧的语气而不悦,这是在警告她别动段奚?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她怎么会跟自家儿子抢男人。 段奚打量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太后年逾五十,却丝毫不显苍老,脸上透着红晕,身材保持的也很好,相比那些年轻的,身上还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能生出姬无忧,太后的容貌自然差不了,能窥见年轻时该是多么的艳冠群芳,也难怪能在后宫中脱颖而出,生下两个儿子,坐上皇后之位,又保着姬无忧登上皇位,除了美貌,定然很有心机。 “国师到……小王爷到……” 段奚的注意力立刻转移,看着缓缓走入殿中的两个人。 姬无虞自然不会让他如此,段奚好奇的是传说中的国师。 国师姓沈名君识,从小长于昆仑山,跟着师父学习道法仙术,天资聪颖,学成后下山辅佐君王,最神奇的是,他真的能算到未来,窥见天机。 沈君识便是小王爷所爱慕之人,藏在心里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被姬无忧发现。 毕竟沈君识再厉害也是臣,而姬无忧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知道姬无虞喜欢沈君识,姬无忧很可能强行赐婚,沈君识反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再或者是认为沈君识用妖法迷惑姬无虞,带坏了自家弟弟,杀之而后快。 不管是哪一种,姬无虞都不想看见。 沈君识比姬无虞大十几岁,姬无虞幼时身子不好,再加上宫中争斗,太后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把他送到沈君识身边教养,结果日久生情,姬无虞在日常相处中逐渐喜欢上沈君识,又在爱而不得中逐渐变态,回到雍城后肆无忌惮的折腾,只为引起心中人的注意。 段奚也包括在内,姬无虞不喜欢他,无非是觉得他好玩,逗弄起来有意思罢了。 19. 第 19 章 而沈君识不愧是姬无虞的心上人,风度翩翩姿容胜雪,举手投足间透着世外高人的深不可测,面容清冷严肃,一身白袍仙风道骨,似是那高山雪莲,可望而不可攀。 沈君识的声音飘飘渺渺,很是动听,只是话不多,说了几句祝福语便被请上座位,姬无虞在他身边老实许多,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突然,姬无虞朝段奚的方向看来,对着他眨了眨眼。 段奚眉毛一跳,急忙转过头,姬无忧正盯着他,目光带着探究,段奚主动拉住姬无忧的手:“皇上,我可以先回去吗?” 姬无虞是二逼吧!大庭广众之下朝他抛媚眼,想害死他吗! 有不少人注意到上面的动静,玩味的看着段奚,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姬无虞的眼神愈发放肆,刚打算起身,被沈君识拦下:“樱桃很甜,小王爷尝尝。” “先生当真同我生分了吗?”姬无虞看着递到嘴边的樱桃,樱桃红艳艳的,愈发趁的沈君识肌肤白净,他盯着那双手看了好一会儿,张口咬下樱桃,直到吃完都没有得到答复。 姬无虞声音沉闷:“这两年我去仙游宫,先生每次都在闭关。” 他做下那么多荒唐事,为的就是刺激沈君识,结果每次去仙游宫人都不在,也不肯见他,到现在为止,他甚至不知道沈君识知不知道那些事。 见沈君识仍不说话,姬无虞问:“先生不喜人多,为何要参加母后寿宴?” “皇上下旨,不得不来。”沈君识说着,继续往姬无虞嘴边递樱桃:“喜欢便多吃些。” 姬无虞偏过脸:“先生如何知道我喜不喜欢,又是算出来的?” “罢了,我知道先生不愿同我说话,我也不强求,只是先生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喊我的名字,一口一个小王爷,未免太让人心寒。” “你现在已是王爷,臣自当守规矩。”沈君识目不斜视。 姬无虞的嘴角掠过一丝苦涩,转瞬恢复如常:“是,先生是最守规矩之人。” 两人不再说话,姬无虞眉目间皆是戾气,无人敢招惹,以至于两人所在的位置成了整个寿宴最清净的地方。 段奚偶尔往沈君识的方向瞟一眼,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心里的好奇。 他知道沈君识有些神通,能掐会算,不知道能不能算出他的来历,若是知道他来自异世,会不会告诉姬无忧,姬无忧又会怎么看待,会不会把他当作妖怪处理? 这般想着,段奚浑身发冷,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姬无忧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段奚在紧张,无虞这次确实过分了,愈发不知深浅。 文武百官献完寿礼,寿宴正式开始,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殿内,跪在中央:“皇上,金国使臣求见,正候在外面。” 金国使臣在两日前到达雍城,由姬无虞安排,姬无忧曾想过让段奚陪同,最终没有实施,毕竟是滇国公子,就算人已经是他的了,但心未必,若在其中做什么小动作,姬无虞不一定能看出来,还不如不去。 姬无忧点头:“宣。” “宣金国使臣觐见!”林德胜跟着喊,声音穿过足足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大殿,殿门口都可以听清楚。 段奚很是惊奇,林德胜肯定特意训练过,还好他穿的是个贵公子,而不是太监,否则更难存活。 金国使臣一共五人,前两位身着华服,后面三位则抬着一箱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上面刻着瑞兽祥文,只看外表便价值不菲。 “阮暨见过秦国皇上,臣代表金国皇帝送来寿礼,此物乃我国至宝,无数工匠呕心三年制作而成,名水晶轩辕镜。” 阮暨说着挥手,后面三个人放下箱子,他亲自上前,十分小心的从里面取出水晶轩辕镜,一阵流光溢彩划过,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璀璨夺目,镜子四周镶嵌着琉璃,底部是纯金,阮暨抱着颇为吃力,很快放回箱子。 不少臣子发出惊呼,又自觉丢脸,纷纷看向姬无忧。 姬无忧的脸色自然算不上好看,这些大臣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段奚虽惊讶,却并不稀奇,说实话,好东西见的多了,现在就是一座金屋出现在他眼前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母后可喜欢?”姬无忧问太后。 太后微笑:“镜子自然是好的,不过哀家宫中有一樽月上玄水镜,恐怕是用不到了,不如放在明德殿后殿。” 姬无忧点头:“来人,照母后的意思搬去后殿。” 段奚很想拒绝,房间里摆着这么个刺眼的家伙,还怎么睡懒觉?! 而且这镜子着实大了些,不仅大,还很清楚,比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所有镜子都清楚许多,他并不是很想看见现在这张脸。 不过很快段奚就没心情去想那些了,他记得姬无忧说过,此次金国使团中有金国太子,阮暨已年逾五十,很明显不符合,另一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像,皮肤黝黑,传闻中金国太子容貌俊俏,而且刚刚及冠? 不管是不是,都很可疑,很有可能易了容。 使臣被请上座位,歌舞开始,段奚看着自己桌上的菜品,又看看姬无忧,总觉得不对劲。 糖醋鱼、辣焖豆腐、蟹酿橙、樱桃肉,这好像是他上次提过的菜?还有,现在不是产蟹的季节吧? 这些菜定是姬无忧特意吩咐的,段奚低下头,这算什么,奖励他这些日子工作做的不错? 段奚伸出手打算剥蟹,姬无忧挥手让小太监上前给他剥,顺便把鱼刺全部挑出来。 “皇上一直在看着我?”段奚小声问道。 姬无忧冷哼:“笑话,孤看着你做什么?” 段奚:“……” 好吧,老板说没有就没有。 段奚把小太监剥出来的蟹夹到姬无忧盘子里:“皇上尝尝,很好吃的。” 姬无忧抬了抬下巴,对于段奚的殷勤很受用:“嗯,不错。” 段奚笑了,他发现姬无忧好像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有时候反而像个孩子,把他随便说的话记在心上,这点有些可爱。 当然,这些话段奚是不会说出来的,姬无忧不会喜欢自己被人说可爱。 段奚一边吃一边留意着金国使臣的动静,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万俟景,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黑皮使臣竟冲着他遥遥举杯,大大方方的敬酒。 段奚急忙收回眼神,假装没有看到,喝了两口酒压惊,入口甘甜,没有辛辣之味,更像是果酒,他忍不住多喝了两杯,直到戏班上台才缓过来。 一出大闹天宫迎来无数叫好,因着有姬无忧在,下面的声音算不上大,太后不住点头:“今年的戏热闹,哀家喜欢。” 太后身边的嬷嬷道:“听说是滇国公子写的戏文,太后娘娘喜欢,以后可以常唤公子到颐康宫来。” “是吗?”太后很是意外:“没想到滇国公子风雪一般的人物,竟然会写戏文。” “哀家很喜欢……只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太后问。 段奚红着脸报上名字:“是戏班子努力排练出来的结果,我不敢居功。” “自然少不了他们那份,但论功行赏,你才是头一个,别紧张,哀家又不会吃人。”太后想了想道:“现下一时想不起要赏赐些什么,回头到哀家的颐康宫来,哀家好好赏你。” “是,谢太后娘娘。”段奚识趣的应下,尽管不愿,却不敢拒绝,怕惹太后生气。 “太后娘娘,听说滇国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能歌善舞,不如今日献上一舞,让咱们也跟着开开眼界,看看是滇国的舞好,还是秦国的舞好!”坐在下首的汝阳王道。 汝阳王是姬无忧的亲叔叔,手握兵权,实力不容小觑。 另一边的广成王道:“对,本王府上有几个姬妾,也会跳舞,她们说滇国的舞从不外传,本王一直很感兴趣。” “是啊是啊,滇国不与外族通婚,舞蹈传的神乎其神,今日若能一观,此生无憾!” 段奚捏紧手指,没想到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这么多人附和,全都有权有势,全都在盯着他一个人看。 他的心跳极快,呼吸愈发急促,漂亮的脸蛋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段奚清楚的知道,姬无忧不可能为了他斥责忠于他的臣子们,何况这些王爷个个不是善茬。 怎么办,难道真要跳舞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恐怕还没跳就已经厥过去了! 20. 第 20 章 段奚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下面还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他好似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面前的桌子都随之而晃动。 就在段奚即将晕过去前,他的手突然被抓住,姬无忧掌心微热,把他的手完完整整的包在里面,段奚瞬间清醒过来,神情紧绷的盯着姬无忧。 “皇叔说笑了,据孤所知,汝阳王府中有不少滇国舞女,皇叔又怎会没有看过。”姬无忧前半句语气尚算平静,后面隐隐透着君威:“至于你们……” “这么喜欢看跳舞,不如自己上去跳?” 广成王瞪大双眼,吹着胡子想说话,对上姬无忧冰冷的视线,努着嘴缩了回去,不再吱声,其余人见此更不敢开口,今日是太后寿宴,他们不想惹皇上动怒,好好地日子染上血光之灾。 汝阳王咽下一口酒:“皇上说的是,跳舞没什么新意,大家还是看戏吧。” 早就听说滇国公子乃是人间绝色,皇上宠的紧,但他们不愿意相信,再漂亮又如何,大秦的皇帝从来不会为美色所迷,今日才知传闻非虚。 段奚出了一层冷汗,许多眼睛仍黏在他身上,有审视,有探究,更有厌恶与嫌弃,大多都没有善意,他知道古代伦理混乱,妾室送人都是常事,让他伺候姬无忧还好,是逃脱不了的命运,如果姬无忧把他送给别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在紧张?”姬无忧眉头微蹙。 段奚努力把声音放平稳,却还是忍不住发抖:“好……好多了。” 姬无忧冷笑:“孤都没看过你跳舞,他们想的倒美,做梦去吧!” “多谢皇上维护。”段奚此时道谢多了几分真心。 姬无忧道:“谢什么谢,孤的人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段奚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算什么,帝王的独占欲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算是逃过了一劫。 就在段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姬无虞突然起身:“上次听皇兄说起滇国质子歌声极美,还会唱戏,不如唱上几句,就当解解乏?” “反正又不用动,只要坐在那里唱两句,也好让我听听,皇兄知道的,我最喜欢美人唱曲儿了。” 说到后面,姬无虞的尾音带上了一点撒娇的味道,看向段奚时目光轻佻,说是想听他唱曲儿,实则想看他出糗。 沈君识动了动唇,眉头微蹙,最终什么也没说,姬无虞坐回去,冲着沈君识挑眉:“先生不知道,这劳什子质子很有意思,你看他面上平淡,不动声色,其实脑子里想的可多了,特别好玩!” “小王爷。”沈君识不赞同:“怎可玩弄他人取乐?” “先生是高人,自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趣味,而我只是个凡人,我觉得有趣。”姬无虞盯着沈君识的脸,想从中看出不寻常,但是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寻到。 姬无虞主动靠近沈君识,低声道:“先生若肯唤我的名字,我便放过他一次,怎么样?” “就看先生肯不肯发这个慈悲。” 沈君识的视线从姬无虞脸上略过,看向远处的姬无忧跟段奚:“有些事总会脱离控制,并非你想如何,便会如何。” 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几乎听不见。 另一边,段奚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嘴唇发抖:“皇上……” 不要啊! 姬无虞绝对有大病,看不得别人好。 不,应该是单纯的不想他痛快。 “就坐着唱几句,无妨,你之前唱的很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姬无忧道,他拍着段奚的手当做安慰,转头看向下方,林德胜急忙让歌舞停下,昭阳殿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段奚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双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红,他舔了舔唇,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唱的是什么,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句词,但是…… 这种场合怎么能唱! 段奚要疯了,无数目光凝在他身上,让他有种想钻到桌子底下的冲动,奈何姬无忧也在盯着他,他现在钻进去,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姬无忧的脸,惹老板生气肯定没有好下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在一众人的逼视之下,段奚抖着声音开口:“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我的女人,东院找罢我西院找,南院找罢我北院寻……”①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姬无忧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扔出去,姬无虞也跟着瞪大了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段奚的声音自然是好听的,曲调也还不错,可是这词…… 该怎么形容呢? 民风彪悍。 除了他们,殿中许多人的脸色都无比精彩,陈媛媛慌乱中抓住曹婕妤的手,曹婕妤也是一脸担忧,她们都明白段奚的处境,却无能为力。 段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实在唱不下去,咬着牙低下头,再也不肯开口。 太后讶异的看了一眼段奚,见他如此,看向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即往前一步:“娘娘,听惯了咿咿呀呀的调子,奴婢倒觉得段公子声音清亮,不同凡响呢!” “是了,听段公子唱完,哀家心情好了许多,莫不是为了哄哀家高兴,段公子提前准备的?”太后目光平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段奚愣了一下,手脚慢慢有了知觉,没想到太后会帮他,顺着点头:“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太后都如此说了,谁还敢有意见,大臣们纷纷附和,说段公子唱的好,夸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姬无忧看着底下众人的表情,尤其是那几个金国使臣,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冷笑。 段奚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想让心跳平复下来,但没有多大用处,小太监看酒杯见底,很有眼色的为他倒满。 “刚才唱的是什么?”姬无忧问道。 段奚干咳了一声:“是,是一首民间小调。” 姬无忧继续问:“还会其他的吗?” 段奚迟疑了一下:“算是会吧。” 是他感觉错了吗?姬无忧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兴奋,难道这里的人真的喜欢这首曲子,是真心夸赞,而不是虚情假意? 段奚茫然了。 “还会什么,唱来听听。”姬无忧道,每年都是这些歌舞,无聊至极,段奚排的那两出戏不错,可惜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就结束了。 段奚为难:“现在吗?” “皇上想听的话,等晚上回去我唱给你听如何?” 姬无忧扫了段奚一眼,眼神幽暗:“你是在邀请孤吗?” 这几天实在忙,没有时间去看段奚,批完折子已是深夜,草草休息两个时辰又要早朝,他知道深宫寂寞,不过才几天的功夫,段奚便忍不住了? 太医说的果然没错,疼是其次,只要适应了就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对于这样的肯定,姬无忧非常高兴。 段奚垂下眼睑,刚才当着那么多人唱,他已经无地自容,不想再继续,如果只给姬无忧一个人唱,勉勉强强能接受。 “嗯。” 姬无忧抓住段奚的手,勾着他的掌心:“孤一定会去。” 姬无忧的眼神太过炽热,看的段奚不知所措,刚褪下去的红晕重新回到脸颊,尴尬的抿了一口酒。 甜酒入喉并不辛辣,段奚认为度数不高,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宴会结束时,段奚摇晃着身体,看人都是重影。 “公子,公子……” 茂实扶着段奚,公子向来不胜酒力,许是憋闷了太久,他中间有几次开口阻止,公子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越喝越高兴。 姬无忧从茂实手上接过段奚,把人抱在怀里,大步朝着明德殿而去。 段奚恍恍惚惚,以为自己飘在云端,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傻乐,傻笑着朝镜子爬去,完全没有发觉床前放着镜子有什么不对。 “美人,美人……嘿嘿。” 他触碰着镜子里的人,头晕的厉害,下一刻便被压在床上,热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酒香,他眼睁睁的看着镜子里的人被扒去衣服,露出洁白的身体,看着里面的人双眼泛起娇羞,耳垂红彤彤的。 镜子里的人在颤抖,他也跟着颤抖,疼痛传来的那一刻,段奚感觉不太对劲,可为时已晚,疼痛的时间并不长,转瞬再次坠入云间,似呜咽,似悲鸣。 21. 第 21 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纱帘,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一条长腿,腿上全是暧昧的痕迹。 “嘶……” 段奚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他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腰酸背疼,身后更是一片火辣。 记忆逐渐回笼,昨夜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愈发清晰,段奚捂着脸发出一声哀嚎。 “公子。”茂实听到声音,在外面喊了一声。 段奚龇牙咧嘴的盖好被子,恨不得穿到昨天晚上一把掐死姬无忧。 “没事,我再睡会儿。”段奚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睡是睡不着了,但他实在不想动,随便动一动都能要了他的命。 段奚恍惚间想起姬无忧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抬脸盯着镜子里的人。 “奚奚,看到了吗,你动情的模样,真美。” 镜子里的人眼含春水,满脸妩媚,段奚摇着头不敢再看,不想承认那个人是他,可镜子就在眼前,他能清楚地看到姬无忧是如何动作的,也能看到自己难以承受大口呼吸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人羞愤难当。 喝醉后无所顾忌,他嗓子哑了姬无忧都不肯停下,至少换了三个动作,还说了许多下流话,段奚不知道那些难以入耳的词姬无忧怎么说的出口,还逼着他喊了好几次相公,最后他好话说尽,姬无忧仍在继续,直到他失去意识,真真是不要脸,平时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到了床上完全不一样。 昨夜那般疯狂,茂实肯定听见不少,还有守在殿外的侍卫们,他真的没脸见人了! 段奚伸出手,猛然愣住,镜子不见了。 昨夜明明就放在床头,他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是做梦。 “茂实。”段奚开口,嗓子有些疼:“金国献上的那面宝镜呢?” “昨夜公子睡着后皇上让人搬到屏风外面了,说是太亮,公子睡不安稳。”茂实道。 段奚揉着酸疼的腰,搬到屏风外面?还不如直接砸了! 要是没有这面镜子,姬无忧或许不会发疯。 “公子可要用膳?皇上上朝前嘱咐过,说公子昨夜累着了,早膳一直备着呢。”茂实很担心,昨天晚上被林总管拽走,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公子肯定受了许多委屈,早晚有一天他会带着公子逃出这座牢笼,再也不被秦王欺负。 段奚脸上一热:“什么……什么累着了,我一点都不累!” 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死了也要行。 “先更衣吧。”段奚道,他确实有点饿,这些日子他吃的很多,一直没有长肉,估计姬无忧出了不少力,这玩意比跑步累多了。 茂实掀开窗幔,拿了一套烟灰色的衣服:“昨天的衣服被撕烂了,公子换新的吧。” 段奚:“……好。” 段奚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大片胸膛,茂实瞬间红了眼眶,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公子……” 公子身上全是红色印子,莫不是被打了吧? “哭什么?”段奚皱眉,他也想对着茂实笑一下,奈何身上太疼,根本笑不出来。 见茂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黏在他胸前,段奚急忙拉上被子,把自己藏在里面:“放下衣服,我自己穿。” “公子,皇上是不是打您了?”茂实问:“奴才一定想办法,早日带您离开这里。” 段奚张了张嘴,茂实显然误会了,没开过荤的小男生就是单纯,什么都不懂。 “没有,他没有打我。”段奚红着脸,不好解释那都是亲出来的痕迹,教坏小朋友。 茂实吸了吸鼻子,眼泪止不住:“公子,您不必安慰奴才,奴才知道,您为滇国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奴才替滇国的百姓叩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茂实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段奚想拦都拦不住。 “你先起来。”段奚穿上内衫,咬着牙下床把茂实从地上扶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每次皇上过来你都要跪半天,还没跪够吗?” “至于滇国百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现在单纯的就是不想死,更不想带着你们去死。” “人想要活着,想要活的更好,总要付出代价,这很正常。” 从前他为了学画画付出了许多时间,为了挣钱什么活都接,经常熬到一两点,段奚从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包括现在他也没有后悔,唯一不满的就是老板太难伺候。 时间太长让他无法休息,比熬夜还严重,差点就通宵了!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学了不少东西,整日面对各种贵人,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你也没有怨怼过,不是吗?” 听段奚如此说,茂实点了点头:“奴才愿意陪在公子身边,奴才想永远跟着公子!” “好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皇上确实没有打我,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段奚道:“去喊人弄些热水,我要洗漱。” 昨天他晕过去后姬无忧应该帮他清理过,身子很清爽,就是酸疼。 茂实忙不迭的去了,连带着叫了早膳。 段奚默默叹了口气,穿好衣服,茂实比原主还要小一岁,对于他来说就像弟弟一样,他也愿意多说一些,减少茂实的焦虑。 草草的用完早膳,段奚重新躺回床上,他浑身酸软无力,只想休息,见他这般,茂实自作主张的回绝了陈美人跟曹婕妤的探望,让她们改日再来。 太后送了许多东西,听闻段奚身体不适,还专门派人送了些补药,说是补元气的,让他早日养好身体,去颐康宫说话。 段奚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点都不想去颐康宫,虽然太后在寿宴上帮了他,但谁知道太后脑子里在想什么,说不准是怕他丢了皇家的脸面才不得不开口,心里早已怨怼上了。 本以为要过几天才能见到姬无忧,没想到午膳十分就过来了,姬无忧这个人吧,重欲,却又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一切以国事为重,虽然每次都把他折腾的下不了床,那也是三四天才过来一次,从来没有这般勤勉。 太后的寿宴已经过去,金国的使臣却还没有离开,再加上各诸侯没有回封地,这个时候姬无忧应该很忙才对。 段奚懒的动,姬无忧也没想让他动,拦住了他刚抬起来的手臂。 “不必多礼。” “真的散了架,太医可拼不起来。” 段奚:“……” 二逼。 姬无忧看着一旁的补品:“母后送来的?” “嗯。”段奚点点头,本想讽刺他几句,又憋了回去,算了,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姬无忧道:“你身子太弱,确实该多补一补。” “我身子很好。”段奚微笑,他身体很正常,什么毛病都没有,是姬无忧太变态才对,哪里有人能一夜七八次的!疯子! 正常人一个星期三次才对! “是吗,那为什么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姬无忧问。 段奚:“……有吗?” “过了一炷香了吧。” “皇上应该找太医问问,我这样是正常的,您那样属于天赋异禀。” 你才一炷香,你全家都一炷香! 呸呸呸,姬无忧不可能只有一炷香,他已经试过许多次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到天赋异禀这个词,姬无忧忍不住笑了一声,揉了揉段奚的头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喜欢摸段奚的头,段奚的发丝很软,摸起来非常舒服。 “皇上。”段奚红着脸,不想大白天的讨论这些:“您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姬无忧吩咐人摆膳:“孤亲自喂你,如何?” 段奚不想被喂,他又不是小猫小狗,姬无忧是想把他当宠物养吗? “这不好吧,您贵为天子,而我不过是一介小小质子,且手脚俱全,可以自己吃。” “是吗?” 姬无忧扯开嘴角,凑到段奚耳边低语:“这么说来,孤把你手脚都折断,就能喂你吃了?” 段奚:“……” 大可不必。 22. 第 22 章 姬无忧轻松赢得喂段奚用午膳的任务,知道他脸皮薄,待午膳摆好,把人全部轰了出去,连林德胜都没有留下。 段奚眼神中略过一丝讶异,很快恢复如常。 姬无忧把段奚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段奚不大适应,挣扎了两下被控制住,姬无忧紧紧搂着他的腰,语气像哄又像是威胁:“别乱动。” “你乖一点。” 姬无忧的腿坐起来并不舒服,段奚却不敢再挣扎,咬着唇不吭声。 “想吃什么?” 也许是见段奚听话,姬无忧心情好了许多,也愿意顾及他的感受。 “都行。”段奚垂着眼,他腰酸的厉害,全靠姬无忧的手撑着,对于饭菜兴致不高,尽管里面大多都是他喜欢吃的,却没有什么胃口。 姬无忧挑了挑眉,夹了一只虾送到段奚唇边,段奚张开嘴,虾球表皮酥脆,香到爆汁,平时肯定能吃个痛快,现下却味同嚼蜡,他感觉姬无忧把他当成了一只猫或一条狗,就是没当成人。 也罢,本来他也没奢求过什么,老板不把员工当人很正常,有什么好委屈的? 接下来姬无忧每次喂过来,段奚都乖乖吃下,直到吃撑。 “实在吃不了了。” 姬无忧摸着段奚的肚皮:“嗯,不错,肚子鼓起来了。” “吃的也不少,怎么还是这么瘦?” 段奚无语,谁天天运动量那么大还能胖啊! “只肚子圆滚滚的,倒像是怀孕了。”姬无忧轻笑,许是想到段奚怀孕的模样,竟差点笑出声音。 段奚剜了姬无忧一眼,但因为刚吃饱,身上又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势,反而蕴含着无限风情。 姬无忧一时看的呆住,喃喃道:“还好你来了秦国。” 还好段奚没有成亲,否则他不介意做一回真正的暴君,把人抢到身边禁锢起来,谁也不准见。 用完午膳后姬无忧匆匆离开,好像只是为了喂他用膳,弄的段奚很懵,随即抛之脑后,姬无忧的脑回路本来就不正常,他去想姬无忧的用意才真的是有毛病。 晚膳时分,姬无忧精准的站到段奚床前,段奚被他看的心里直突突,不敢与姬无忧对视,疼痛虽然缓解了很多,但还是很难受,姬无忧应该知道他现在碰不得,还总往后殿跑做什么? 用膳时跟中午一样,姬无忧根本不让他动,段奚只能认命。 “喜欢这面镜子吗?”见段奚的眼睛几次扫过不远处的水晶轩辕镜,姬无忧问道。 段奚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毕竟是金国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不如搬去颐康宫,摆在这里实在太过奢华,我受之有愧。” 他恨不得砸了这面破镜子,谈何喜欢! “母后既然已经发话,那就是送给你的。”姬无忧凑到段奚耳边:“况且,孤觉得摆在这里很不错,下次还能用得上。” 段奚明白姬无忧的意思,唇抿成一条线,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脸色绯红。 姬无忧这个变态! “昨日滇国送来不少贺礼,已经让母后挑选,剩下全是你的。” 许是看出段奚的不情愿,姬无忧先给了他一块糖。 对于原主来说,故国的物品,就算是一抔土,那也是极为珍贵的,但对于现在的段奚来说,滇国同样陌生,而他所思念的故乡,相隔何止千万里,而且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多谢皇上。”段奚嘴上说着感谢,脸上没有多少欣喜。 姬无忧眼皮一跳:“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段奚没想到姬无忧这般敏感,竟然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姬无忧抬起段奚的脸:“段奚,孤最讨厌欺骗。” “这句话孤不想再说第三次。” 段奚睫毛颤了颤,斟酌开口:“皇上把滇国献上的宝物赏赐与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想起远方的亲人,心中难免触动。” 说实话,以前他从不想家,甚至过年过节都不想回去,一来走亲戚烦人,二来是不想被催婚,可是面对着姬无忧,他竟然觉得父母的唠叨是那么亲切,不用担心老板随时发疯,更不用害怕说错哪句话而丢掉性命。 以前的工作费时间,现在的工作费命。 “孤可以下道旨意,让你亲人过来探望,与你团聚。”姬无忧道,滇国愿意把段奚送来,可见其诚心,他心中虽有几分疑虑,不敢完全相信,但边陲小国,就算有野心又能如何? 段奚摇头:“不必。” 笑话!被人发现他是假的,别说原主的亲人饶不了他,姬无忧更不会让他活下去,到时候他躲都没地儿躲。 “你想哪里去了?”姬无忧点着段奚的额头:“不会有人比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更加出色,尽管那是你亲弟弟。” 段奚不明白姬无忧在说什么,软软的喊了声疼。 姬无忧缩回手:“孤都没用力。” “那也疼。”段奚眨着眼睛,他从不在人前叫苦叫累,更别说喊疼,但是他发现示弱对姬无忧很有效果,每次他喊疼,姬无忧总会动作轻些,许是把他弄晕过去几次,姬无忧有所顾忌。 对于一代帝王来说,害怕是不存在的,估计是不好总让太医看笑话,才不得不对他柔和些,皇上也是要脸的。 “皇上刚才提我弟弟做什么?”段奚问。 姬无忧嗤笑一声:“放心,孤不会看上你弟弟的,除非他真的比你美。” 段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姬无忧的话想明白,差点没崩住,脸上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原主都没有沦落到牺牲弟弟的份上,他肯定也不能。 姬无忧这般点他,难道是嫌他身子不中用,不能尽兴?! 段奚麻了。 他已经足够努力,老板怎么还是不满意! 让他一个社恐抛却羞耻心,陪着姬无忧随时随地发疯是真的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你今天躺了一天?”姬无忧突然问。 段奚点头,很是不好意思,昨天那么大动静,他今天又一直躺着,外面那些侍卫该如何看他,知道这件事的人该如何想他? “还疼吗?” 段奚脸红着继续点头:“疼。” “孤帮你揉揉。”姬无忧一边说一边抱着段奚起身,朝着大床走去,段奚倒吸一口凉气:“不,不用了,我没事,再过两天就好了,不用揉。” 姬无忧在开什么玩笑,那里怎么揉? 可无论他怎么拒绝,最后还是被迫趴在床上,姬无忧一只手按住他的腰:“这里疼吗?” 段奚当即疼出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 姬无忧放轻动作,在段奚腰上缓缓揉按,少年腰身纤细,盈盈不可一握,眼尾红艳艳的勾出一抹妩媚,似是欲拒还迎,眼角的那颗小痣也随之生动起来,像是在他面前上演一场活色生香。 段奚咬着唇,偶尔发出一声低吟,并非故意,而是实在忍不住。 姬无忧手一抖,力气猛地大了些,他略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以前百步穿杨时手都不会抖,如今不过是给人按个腰而已,有什么好抖的。 手不听话就要练,明天多加几个沙袋。 段奚由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的配合,最后差点睡过去,直到殿里响起“啪”的一声,段奚才清醒过来,捂着腰转身:“皇上你……” 怎么又打人! 疼倒是不疼,就是很羞耻,他爸都没有打过他的屁股! 而且那么响,脆生生的像是有回音。 姬无忧盯着段奚的脸:“打不得?” “孤在这里勤勤恳恳给你按腰,你倒好,竟打起呼来了。” 没有打在段奚脸上已经是极大的恩德。 段奚将信将疑,心虚占了一大半:“是皇上按的太舒服,所以我才睡着的。” 他从来不打呼,姬无忧肯定在骗他! “那是自然,当初为了讨父皇欢心,孤特意学的,用在你身上倒也不算委屈。”姬无忧道,就当是段奚听话的奖励了,不过他没有给别人按过,段奚是头一个,没办法,刚学会父皇就驾崩了。 段奚扯开嘴角,露出招牌式假笑:“……呵呵。” 姬无忧看见他这么笑就烦,像是看见了当初的太后,一掌拍在段奚脑门上:“不许笑!” “再笑孤杀了你。” 段奚:“……” 有毛病。 老板果然都病的不轻。 23. 第 23 章 《社恐穿成虐文质子后》全本免费阅读 [] “皇上今晚还处理政事吗?”段奚问,表面上是在关心,实则是在提醒姬无忧该回去批折子了。 姬无忧半俯下身:“孤知道,你不想孤走。” 段奚:“???” 不,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今夜孤陪你。”姬无忧话说的暧昧,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一心一意盯着人看,段奚被他看的脸红,支支吾吾道:“政事要紧,皇上若因为我耽误了政事,那我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妲己?” 姬无忧眸色深深:“妲己没你好看。” “卿容色绝艳,如海棠醉日,怎是一介妖姬可比?” 况且帝辛并不像史书上所说的那般荒淫无度,妲己也不是祸国妖姬,但帝辛失败了,一败涂地,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撰写历史。 “容色绝艳……”段奚笑了一声,这样出色的容貌毁了原主,这副皮囊更像是个美丽的囚牢,囚禁着原主,也困住了他。 姬无忧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起身朝着水晶轩辕镜走去,段奚不明所以的跟上,随着姬无忧的眼神看向最底端,上面分明写着一行小字:吾愿与君相交,静候佳音。 “这是……”段奚顿了顿:“金国使臣写的?” 愿与君相交,说的是他吗? 水晶轩辕镜一亮相便引得众人惊叹,当时他虽没有仔细看,也扫了个清清楚楚,昭阳宫灯火通明,绝对没有这行字,只可能是后来填上去的,填上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人知道水晶轩辕镜会送到他身边,而那个人无法找到其他机会接近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昨夜殿内烛光暗淡,姬无忧没有注意,而他喝的烂醉,趴在镜子前都毫无察觉。 段奚一时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不敢想姬无忧在想什么,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滇国虽已经向秦国投诚,但时日尚短,姬无忧肯定不会相信他,更不会完全没有防备,段奚很清楚,所以不敢有任何隐瞒。 “皇上,这行字我之前没见过,就算见了,也绝不会私下同人见面。”段奚举起三根手指:“若有半句虚言,定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段奚死死盯着姬无忧,不敢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姬无忧半晌没有说话,段奚愈发心慌,抖着唇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觑着姬无忧的神色,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襟:“皇上可要听曲儿?” 常说音乐能让人缓解心情,这是段奚能找到的唯一方法。 “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姬无忧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残忍又无情:“孤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若是别人,他肯定一刀解决,但是段奚…… 杀了好像有点可惜,希望段奚不要让他为难。 “明日金国使臣离开,你去送行,趁此见那个人一面。”姬无忧道。 段奚懵了:“啊?” “皇上是想让我去试探金国使臣?” “恐怕那人不会立刻相信我,更不会说什么。” 金国使臣的可能只是想先同他交好,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但段奚不明白,那人为何如此大胆,昨日殿中见的黑皮使臣当真是金国太子吗? 姬无忧抬手让段奚起身:“不用担心,孤自然是相信你的,也无需你去试探什么,孤只是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当着孤的面,勾引孤的人。” 段奚舔了舔唇,无言的垂下头。 “有孤珠玉在前,你若能看上他,孤一定叫太医好好给你治治眼睛。”姬无忧冷冷的看着段奚,语气似是傲娇,又似不满。 段奚小声嘟囔:“……人家可能没有那个意思。” “你说什么?” 段奚立马正色起来:“是,皇上说得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以为姬无忧在担心滇国跟金国的政治问题,没想到是在担心别人勾引他! 也或许姬无忧根本不担心滇国会倒戈,他有足够的自信,所以没往那方面想,可是段奚不想出宫,更不想去送行,确切的说,他根本不想见任何陌生人! 一个都不想见,更何况有那么多。 送行总要与人寒暄,他该说些什么?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吗! 如果给他留言的人确实是金国太子,他怎么表现才能既不得罪人又能让姬无忧满意? 段奚丧着脸,他知道姬无忧在看着他,不是他不想笑,而是实在笑不出来。 老板不当人,说好的哪也不让他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社交! 无用且浪费。 看着段奚的死人脸,姬无忧心情好了许多,他不喜欢每次看到的都是段奚的笑脸,不能说不好,段奚长相本就万里挑一,不,千万里挑一,笑起来更是美不胜收,但他总能联想起母后跟父皇,心里不大高兴。 他觉得段奚对他没有真心。 真心? 姬无忧拉住段奚抱进怀里,看着段奚从面无表情转为惊讶,面上染上一抹绯红,与往常并无不同, 对,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本来想要的不就是这副躯体吗,真心是最不要紧的。 美人只要赏心悦目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紧。 段奚自然而然的勾住姬无忧的肩膀,顺势让自己舒服一些:“皇上信我,我很高兴,不过我也要献上诚意,让小王爷同我一起去送金国使臣如何?” “有小王爷在,皇上更能放心。” 姬无忧看着段奚的眼睛,像是掉进了一片沉静的湖泊,这双眼睛总是带着温柔,让他很舒服。 “好。” 段奚脸上的笑容猛然放大,姬无忧眯了眯眼,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又感觉什么都没有抓住。 晚上二人躺在一张床上,头一次什么都没做,只安静的躺着,段奚窝在姬无忧怀里,心跳愈发欢快。 姬无忧很喜欢抱着他睡,以前两人做 24. 第 24 章 《社恐穿成虐文质子后》全本免费阅读 [] “段公子。”沈君识的声音如泠泠泉水,清冷悦耳:“吾不请自来,冒犯了。” “先生想来就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皇兄准先生自由出入,来这里是他的福气,有什么好冒犯的。”姬无虞瞪了段奚一眼,用目光警告他别说错话。 段奚清了清嗓子,嗓音沙哑:“国师大人不必客气。” 他摸了摸脖子,表皮仍然带着灼烧的痛感。 沈君识的目光扫过段奚的脖子,微微拱手:“小王爷自小长在吾身边,是吾教导不善,还请段公子见谅。” “先生跟他道什么歉,再说了,我是王爷你是国师,凭什么给他一介小小质子道歉?”姬无虞不满,段奚何德何能? 沈君识转过头,目光冷了些:“小王爷可否先出去,臣想同段公子说几句话。” “先生……”姬无虞更加愤懑,沈君识总是这样,宁愿同一个外人亲近,也不肯跟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炷香的时间。 对上沈君识的目光,姬无虞不得不低头:“那先生早些出来。” 姬无虞跺了跺脚,连脚步声都带着怒气,段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虚的低下头。 他的确是故意的。 谁让姬无虞让他在宴会上丢脸?!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段奚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一般有仇他会马不停蹄的报了。 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感觉沈君识知道,不过让他好奇的是,沈君识孤高自傲,不近凡尘,为何单独跑来见他? 姬无虞性格再不好,那也是在别人面前,对沈君识一直是无有不应,比舔狗还舔狗,长相也不错,多金又帅气,这在他那个时代绝对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让老师头疼,让坏学生们崇拜。 沈君识对姬无虞不屑一顾,更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现在却站在他的面前。 难道…… 沈君识拿出一瓶药膏:“这是养颜露,段公子不嫌弃的话,用它来抹脖子,半个时辰可消肿,一个时辰恢复原样。” “这么厉害?”段奚松了口气,没有伸手接,无功不受禄,他跟沈君识尚算陌生人,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见他不接,沈君识道:“算是小王爷对段公子不敬的赔礼,这养颜露不仅能养肤,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缓解疼痛。” 说着,沈君识把养颜露放在桌子上,段奚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沈君识说的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吧! 仙人会懂那些吗? 段奚垂着眸,不敢直视沈君识的眼睛,他总觉得沈君识能看透一切,甚至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其实小王爷说的对,他是王爷,您是国师,而我不过一介小小质子。”段奚后退一步:“再者说,小王爷做下的事,原不用大人来表达歉意,我受之有愧。” 沈君识动作一顿,微微摇头:“段公子,你心中并非如此想。” “在你心里,是王爷还是质子重要吗?” 如果段奚害怕这层身份,就不会暗地里坑姬无虞一把,还是光明正大的坑,不仅在皇上面前卖了好,还让姬无虞有苦难诉。 段奚默默攥紧手指,沈君识果然有神通,连这些都能算出来,那他的身份呢? 段奚的心好不容易回到肚子里,又狠狠地提了起来。 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沈君识只是抿了抿唇:“或者段公子也可以当做是吾献给皇上的,不必在意。” “告辞。” 说完,沈君识转身离开,段奚想追过去把养颜露还给他,奈何只穿了里衣,追到一半停下脚步。 “公子,这可是好东西啊!”茂实两眼泛光:“传闻国师为人清冷,不屑于为人处世,怎么会送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段奚折回身:“不知道,你先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 他是绝对不会用养颜露的,留着这伤还有用处,不让姬无忧看见,他怎么能算是受伤了呢? 只是不明白沈君识为什么特意过来,就为了替小王爷赔礼道歉? 这样看来,沈君识对姬无虞并非无意,既然有意,又为何要端着、冷着。 段奚想了半天没想通,索性不想了,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希望姬无虞别再给他找麻烦。 午膳摆在流云殿,姬无忧特意让姬无虞作陪,为金国使臣践行,段奚本该一起,但他实在不想过去,便推脱嗓子疼,不能说话喝酒,免得宾客不尽兴,气的姬无虞差点把酒杯捏碎,整个午膳没一次好脸。 好在金国使臣不在乎,也没有过问,直到即将离开皇城,段奚才慢腾腾的赶到。 “抱歉,我身子不大舒服,来迟了。”段奚说话时嘴唇有些发抖,他以为只有五个人,结果宫女太监一大堆,再加上侍卫,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段奚腿都在发软。 黑皮使臣“噗嗤”一声笑了:“段公子客气,不过段公子这脖子是怎么弄的,像是被人掐了。” 段奚皮肤白皙,这副身子养尊处优惯了,被人轻轻碰一下就会发红,更别说被姬无虞狠狠掐过,他没有用养颜露,五根手指分明印在他的脖子上,说是被绳子勒的都不会有人相信。 姬无虞晨起跑到段奚处发疯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他脖子上的伤,很不幸被想歪了。 “看来段公子的生活很精彩啊!”黑皮使臣说的暧昧,完后还对着段奚眨了眨眼睛。 段奚立刻确认,这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使臣,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金国太子——万俟景。 他环顾四周,万俟景刚说完话,便有许多目光或多或少的黏在他的脖子上,似好奇,又似嘲笑,段奚咬着唇,脑子一片空白。 “段奚虽是质子,那也是我秦国的质子,关你什么事?”姬无虞冷笑着:“行了,酒足饭饱,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城,还不快走?” 皇兄很喜欢段奚,还曾以皇嫂称呼,就算不是为了秦国与滇国交好,只凭皇兄对段奚的心,他也会维护。 他可以欺负段奚,别人不行,金国使臣又算什么东西! 万俟景耸耸肩,无可无不可,阮暨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宫门处行去。 出了宫门,万俟景飞身跨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动作潇洒利落,段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神中略过一丝艳羡,他非常羡慕万俟景和姬无虞,永远桀骜不驯,永远神采飞扬。 他也曾是翩翩少年郎,但他的少年时期却在孤独中度过,连笑容都很少,被逼着学习很多东西,每天都过得很压抑。 “段公子不会骑马?”万俟景问道。 段奚躲在马车中当做没听见,因为脖子上的爪印已经社死过一次,他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再社死一次。 多新鲜啊! 不会骑马的人多了去了,万俟景怎么不挨个问一遍。 “段公子既然是来送行 25. 第 25 章 《社恐穿成虐文质子后》全本免费阅读 [] 段奚起身,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万俟景想跟他合作,他确实没那个心思,却不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明晃晃的拒绝,反正人就要走了,他下来喝杯酒也没什么,说不准万俟景以为他答应,之后还会有消息。 将来这些消息,也许能成为他保命的筹码。 万俟景亲自往前,想要去扶段奚,段奚往后一步:“大人不是要喝酒吗?在哪里喝?” “里面已经摆好酒菜,里面请。”万俟景说着,朝姬无虞看去:“当然,小王爷可以候在这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我定把人送出来。” “只有一炷香,小王爷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 段奚:“……” 神他妈的一炷香。 “小王爷一起吧。”段奚不想跟万俟景单独相处,这个人太过危险。 姬无虞瞪着段奚:“喝两杯酒而已,用不了一炷香吧?” 他一马当先走进屋内,桌子上摆着几个简单的小菜,酒香四溢,闻起来像千金楼的玉楼春,酒是好酒,人不是好人,不怀好意。 段奚极少饮酒,却能尝出好坏,此酒柔和醇香,带着微辣却不刺激,看来万俟景是早就准备好的,这杯酒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 “再敬段公子一杯,为段公子的大义。”万俟景说着,又给段奚倒满酒,也没忘了姬无虞。 “这第三杯,为两国的将来。” 三杯酒下肚,段奚眼前发晕,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万俟景言语间大有深意,表面上说的是金、秦两国,实际上却是在说金国与滇国,就看段奚怎么选择。 若说姬无忧是虎,那万俟景就是机关算尽的狼,与虎谋皮纵然危险,但狼狈为奸更是讨不到半点好处,他在姬无忧处尚且能有一丝生机,等万俟景一统天下,只会在第一时间要了他的命。 重新回到马车,段奚歪在一旁捏着眉心,身心俱疲。 姬无虞冷哼:“你竟然会同万俟景喝酒。” “你怎么上来了?”段奚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注意到姬无虞。 “与其跟他扯皮浪费时间,不如喝了这杯酒,咱们也早些回去。” 姬无虞:“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若是没赶上见先生最后一面,他绝对饶不了段奚。 段奚闭上眼,姬无虞见他难受,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这是先生给我的,便宜你了。” “什么?”段奚嘴里被塞进一颗药丸,味道非常难闻,刚想吐出来就被吓了回去。 “你要是敢吐,本王立刻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段奚就着温水咽下药丸,瞬间感觉好了许多,头不疼了,眼也不再发晕。 “多谢王爷。” “哼。”姬无虞偏过头去,两人没再说话。 回到皇宫时天色已晚,好在沈君识并未离开,姬无虞匆匆跑走,段奚让茂实拿来养颜露,一点一点的抹在脖子上。 “公子不是说不用吗?”茂实问。 感受着脖子上的微凉,段奚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 看在姬无虞帮他的份上,他不会再计较。 “皇上在哪里?” “皇上今日一直在明德殿批折子,见过几位大臣,之后去御花园转了一圈,还未用晚膳。”茂实道。 段奚把玩着养颜露:“走,咱们去御花园。” “外面天都黑了,公子这个时候去御花园做什么?”茂实不解,公子不是爱出门的人,整日闷在殿中,确实该出去走走,可现下刚回来,肯定很疲乏,应该好好休息。 段奚起身:“总要等脖子上的红痕褪了再回来。” 否则被姬无忧看见,定会生气。 段奚只是想躲上一躲,却没想到御花园非常热闹,曹婕妤跟陈美人正在喂鱼,池塘边上一路花灯,火红而亮丽,在黑夜中及其亮眼,弯弯曲曲犹如一幅画卷,把周围的假山都映的清清楚楚。 “段奚?”陈媛媛第一个发现段奚,朝着他招手:“快来,司物局新进了一批鹅头红,非常可爱。” 段奚走上前,池塘波光粼粼,花灯映的水面绚丽灿烂,撒上一把鱼食,鱼儿们争先恐后抢夺,确实很漂亮。 黑夜中段奚脖子上的伤并不明显,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陈媛媛拉着段奚的袖子:“听说你今日出城了?” “嗯,为金国使臣送行。”段奚点点头。 “我还听说……那人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陈媛媛塞给段奚一把鱼食:“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我没事,倒是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御花园?”段奚问。 曹婕妤声音温柔:“这你要问她,还不是因为她吃多了,想出来消消食。” 陈媛媛跺脚:“姐姐!” “姐姐好歹给我留一丝颜面。” 曹婕妤笑道:“那么大的鸡汁饼,你一人用了两个,还有巧手烧雁鸢、 桃仁山鸡丁 、蟹肉双笋丝,几乎都见了底,你不难受谁难受?” “姐姐!”陈媛媛瘪着嘴:“段奚,你看她,她就会笑话我,我吃的一点都不多!” “嗯,确实不多。”段奚道,宫里的盘子都不大,算起来陈媛媛的确用的不多,只是那鸡汁饼他没有见过,不知道有多大。 段奚一本正经的附和,倒是让陈媛媛不好意思了:“咳,你真觉得我吃的不多?” “不多啊,就算多些又如何,吃饱了才有精神。”段奚道,他平时吃的也不少,人最是不能饿着,否则连脑子都是僵的。 而且人生在世,本来就该吃吃喝喝,不然有什么乐趣? 陈媛媛点头:“说的对,确实如此。” “姐姐,听到了没,你以后也要多吃些,反正月例那么多,根本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