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
1. 第一章 阴谋
深秋大雨一直下到夜半,檐下灯笼被风吹的摇摆肆意,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终于又一阵狂风,那坚持了半夜的星火还是狠狠摇晃几下,彻底熄灭了,整个院子只剩风雨声。
白知夏枯坐在小厅里,灯火明灭,疾风骤雨,仿佛都与她无关。
脚步由远及近,不快不慢,沉稳有力,与她这半年多来每夜听到的一般无二。门被推开,冷风窜进来,吹的白知夏瑟缩一下。
陆晏就站在门里,雷霆之下是一道高大的、黑黢黢的身影,让人看不真切。白知夏的心突突慌跳,重重沉下。
“孩子没了。”
陆晏声音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也确实事不关己,孩子又不是陆晏的,陆晏在意的是怀着孩子的贺笺笺。毕竟那个姑娘与他青梅竹马,她的父亲还于他有恩,临终托付。
而白知夏与陆晏是御赐的婚事,虽有夫妻名分,成亲半年有余,也做过一个来月相敬如宾的夫妻,但陆晏对她,没有情意,没有信任,只有冷漠。在半年前出了那场事后,又增添了厌恶和憎恨。
半年前的那夜里,陆晏起身沐浴回来,与她说了要纳贺笺笺做侧妃的事,见她愣怔着,只说了句再说吧。隔日去了军营,让随从韩墨带话回来,要在营里住上几日。
白知夏让韩墨侯在小花厅,吩咐上茶,然后去收拾陆晏的衣裳鞋袜。
但衣柜空空如也。
下人把陆晏的衣裳拿出去晾晒了,白知夏忖度着,便将自己成亲前为陆晏做的衣裳鞋袜装上,交给韩墨。韩墨走后,就出事了。
从塑玉居出王府,必经贺笺笺住处,而那个时辰,正是贺笺笺去给晋王妃请安的时候。韩墨忽然发作,劫去贺笺笺。
事后晋王妃立即封锁,然后在白知夏吩咐给韩墨上的茶里,查出了骨酥。
那是一种烈性的燃情药。
失了贞洁的贺笺笺,自然不能再做晋王府的世子侧妃了。
那一日,贺笺笺也如今夜这样哭喊。晋王妃赐婚,她宁死不从。
但她怀孕了。
白知夏还记着贺笺笺出嫁那日,英气的长眉,红艳的嘴唇,她在笑,眼底却有泪,千言万语,上花轿前掀起盖头一角,回头望向陆晏。
那一眼让白知夏看的明白,贺笺笺有多喜欢陆晏。
而陆晏,代行兄长之责,将她送上花轿,嫁出王府。
那日他站在余晖里,一直看着花轿再没踪迹,再回头看过来的神情,冷漠疏离。
那一天贺笺笺的神情有多破碎,白知夏的心,就有多破碎。
她就像是困在岸上的鱼,痛苦挣扎,窒息无奈。
半年前,因着是御赐的婚事,陆晏无法合离休妻,为着晋王府的颜面将那件事压下去了。他没有责问她,也不给她机会自证清白。
就如现在,同样的以陈述的口吻,在宣告她的“罪责”。
她以为自己的心该麻木了,可原来这么对着他,还是会痛苦。她强忍情绪,努力平静:
“世子这是定了我的罪了?我可以证明……”
“我不需要证据。”
陆晏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你的马车还没离开,她就倒在泥泞里,身上有你的鞋印,怀中有你约见的信。你说你没下马车,可午后风狂雨骤,连车夫都不能辨别到底有没有人下马车,你说的话,又能说明什么?”
白知夏狠狠摒着一口气,才没让心里的那股疼痛将她击垮。
陆晏在黑暗中叫人瞧不太清的脸色,扫一眼空荡荡的屋里,又道:
“世子妃,人命关天的大事,尤其是韩墨存留在世唯一的血脉,我怎么能凭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算了呢。”
白知夏觉着嘲讽至极:
“那世子预备怎么处置我呢?”
这仿佛是个棘手的问题。
白知夏背后是怀恩公府,哪怕白家如今在朝已没什么权势,可到底是世家,有爵位在身,又是御赐的亲事,陆晏并不能拿白知夏怎样。
“世子妃病了,须得安养,往后闭门谢客,不必外出。”
陆晏的话,轻飘飘的,却如同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一下刺在白知夏胸膛。那股子锥心刺骨的疼痛瞬息蔓延,白知夏一阵晕眩,她晃了晃,陆晏却仿若未见,转身离开。
陆家世代从武,陆晏自幼混迹军营,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厮杀征战,整整七年。见惯生死,他是个硬心肠的人。也许他所有的柔软,都已经给了一个人。
雷霆忽炸,惊的白知夏激灵。
两扇厚重的大门在陆晏身后缓缓阖上,沉重一声响,震颤心魂。白知夏扶着门框望着雨幕中瞧不真切的大门,风雨中却依稀传来凄厉哭喊,喊着孩子,喊着韩墨。
让人毛骨悚然。
陆晏就将贺笺笺安置在旁边院子。这时候不仅是她的哭喊,白知夏还能听到下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以及一声声唤世子的声音。
像是刀子扎进心里,白知夏揪着衣襟,用力喘息。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但这念头只冒出一个尖尖角,少年郎的身影就跃然脑海。
躺在地上浑身湿透奄奄一息的少年郎,扣住了她的脚踝,低低的哀求:
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但白知夏还是离开了,为了寻人救他。等她匆匆赶回,潭边就只剩一滩水渍,少年郎再无踪迹。
她将他放在心上,念了九年,寻了九年,直到去岁回京途中重逢。
所以是她携恩以报,缔结两姓之好。
也是因为她的心思,晋王和怀恩公才一同请旨,降下这道赐婚旨意。
赐婚后,她欣喜如狂,畅想今后鹣鲽情深,盼着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然而成亲后,她却明白自己念错了。她念着的人,这九年里,在念着旁人。
她有什么资格后悔?
这场大雨毫无停歇之势,便是过了一夜,第二天晨起,再度雷霆交加。
巳时前后,院门被拍的山响,好半晌茯苓才听见,急匆匆开门。
陶阿嬷脸色难看,甩着滚烫作痛的手埋怨道:
“大白日里关着门做什么?这院子伺候的人呢?都哪去了?”
她是晋王妃心腹,撑着伞径直往里去,茯苓一路追着,陶阿嬷就进了内室,隔着屏风请安:
“世子妃安,娘娘听说世子妃病了,着老奴来瞧瞧。”
回应的是白知夏的咳嗽声,那声音听着不似作假,一声一声喘息的叫人难受。陶阿嬷道:
“世子妃怎忽然病的这样厉害?可请府医来瞧了?”
豆蔻忙回:
“去请了。”
她看白知夏脸色,才请陶阿嬷进来。陶阿嬷觑着眼打量白知夏,脸色难看神情委顿,她寻思了一番,还是道:
“娘娘还有些事,想与世子妃说。昨儿世子爷冒雨将贺氏带回来,闹将了一整夜,今日一早知会府中,让预备着后日纳贺氏为侧妃的事。虽说一切从简,可韩墨尸骨未寒,世子爷这档口如此,委实不妥,娘娘的意思,世子妃还是要规劝着些。”
白知夏咳嗽的厉害,一声声搜肠刮肚,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胀红起来,茯苓欲言又止,白知夏勉强止了咳嗽却道:
“回母妃,我记下了。”
陶阿嬷这才满意点头,嘘问了几句就走了,在院子里呼喊奴婢,却没一个人出来,她骂着躲懒的奴才,还是豆蔻出来劝着,将人送走了。
茯苓背着白知夏悄悄抹眼泪。白知夏看她,温声道:
“哭什么?”
“奴婢,奴婢……”
“哪里就可怜到这种地步了?”
曾经的明丽少女,如今眼底蒙着一层郁色,连嘴角的笑容都浅淡虚浮:
“自己选的路,总要走下去。他可以不喜欢我,也不敬重我,但我不能自轻自贱,自怨自艾。”
白知夏撑着坐起来,问送走陶阿嬷回来的豆蔻:
“昨日出去,有消息么?”
“原有些消息了,可韩墨一死,就全断了。”
这半年来,白知夏查过很多,她怀疑的人都一一查过,甚至连晋王妃,她也怀疑过。毕竟能在晋王府做出那样一场周密的算计,必是个本事不小的人物。而晋王妃也足以让她怀疑,因为她不喜欢贺笺笺。
在这晋王府里,晋王妃是比白知夏更不想让陆晏纳贺笺笺的人。
但查来查去,一无所获。直到查到韩墨身上,才有了丁点线索,却也因着上个月韩墨的身死,再度陷入困局。
没人知道这半年里白知夏过着怎样的日子。每日夜里,听外面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却从不会踏进这间寝屋,她的心里有多煎熬。
白知夏回想昨日风雨中看到的贺笺笺,狼狈凄凉中,眼底却有着压抑不住的疯狂。
“如果,那天的事原要算计的不是贺笺笺,而是我呢?”
白知夏看着腕子上缠着的一根半旧的青色发带:
“但凡世子的东西,我从不假手于人,那天若等收回衣裳,再交给韩墨,算着时辰,韩墨会在小花厅发作。那么面对韩墨冲撞的人,就会是我。但哪怕细查下来,骨酥也是在我这里发现的,那么我……”
茯苓满眼惊恐:
“会是谁?”
白知夏疲惫的脸上,苍白的嘴唇淡淡嘲讽的笑:
“贺笺笺怀着这个孩子,或是生下这个孩子,都是绝不可能再嫁进晋王府的。”
所以她急切的,不惜暴露自己的,想要回到陆晏身边。
*
陆晏站在门边,看静静躺在床上的贺笺笺,像是易碎的瓷器。贺笺笺听脚步许久未动,扭头看过来。褪去习武的英气,她本也是个柔弱清秀的女人,这时候,她神色凄苦的看着陆晏。
然而陆晏始终沉默着。
门外的婢女采儿听里头动静不太对,立刻端药进屋,她在陆晏身边顿了顿,见陆晏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只得送到贺笺笺身边。
贺笺笺撑着坐起,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姑娘!烫!”
采儿急着警醒,贺笺笺已皱眉咽下,滚烫的药烧滑下腹,烫出她的眼泪。她不受控的露出难耐的脆弱。
她很清楚,如何才能勾起陆晏的恻隐之心。果然陆晏终于开口:
“既然你一心所求,只望你不要后悔,善自珍重。”
贺笺笺暗喜尚未蔓延,陆晏又道:
“风南巷的宅子还在,你明日就搬过去。”
贺笺笺震惊的无以复加,却很明白在这件事上不能再纠缠。于是她哽咽道:
“爷,韩墨跟了你十六年,如今血脉断了,爷就不肯还他一个公道么?”
陆晏看她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声音愈发的淡了:
“她的裙子,并没有湿。”
2. 第二章 盈盈
贺笺笺短暂的惊诧过后立刻转回头,掩盖她控制不住的震惊。
陆晏声音淡淡的:
“你与世子妃,并不合宜同在屋檐下。”
贺笺笺攥紧拳,所以她就必须被撵走?忍着不甘,贺笺笺静静垂泪:
“我知道了,爷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让我留,我就留,让我走,我就走。”
但她有意的提醒并未引起陆晏丝毫反应。
采儿见陆晏就走了,急着要追,却被贺笺笺喊住了。
“姑娘?”
贺笺笺暗自懊恼,是她疏忽了。手里有书信算什么?身上有鞋印算什么?白知夏要踹翻她致使小产,总得下马车。那么大的雨,裙子怎么可能不湿?
*
茯苓看来问诊的只是医女,不悦道:
“宋先生呢?”
医女冷淡但不失礼数的回道:
“宋先生昨夜忙着为贺姑娘诊治,一夜未眠,早起才去歇着了。”
白知夏已在矮榻上伸出手,医女便上前诊治。
宋先生不肯来,足以说明态度,不愿透露贺笺笺的事给她知道。但也让她发现了些什么。
至少贺笺笺的这一胎没的绝不像传的那样,否则没有内情,宋先生又何必避着。
“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染了风寒。”
白知夏喉干涩痒,咳嗽了两声勉力忍住,让茯苓打赏。医女回去备药,白知夏交代豆蔻:
“贺笺笺成亲后,与韩墨住在城南椿树胡同,她这一胎养护,想必会寻就近的医馆郎中,你去找找,问问她自怀胎之后的境况,再咨询郎中,昨日那般境况,无外力之下,她如何会小产。”
豆蔻应声去了,白知夏望着窗外已渐渐转小的雨势,可天却仍旧灰蒙蒙一片,心里那股子苦涩以及不甘,怎样都不能消散。
浮玉山上短短数日,却让她盘桓在心九年,让她怜惜的少年郎,让她敬佩的少年郎,让她惊艳的少年郎,让她感怀的少年郎……
但在心里清晰了九年的身影,却在这短短半年里,在慢慢消散。她甚至已经开始遗忘,曾让她刻骨铭心的,少年郎的面容。
白知夏垂头,看握在手中的那根半旧的青色发带,恍然回到当年,肃冷木然的少年郎,青色发带束着的发髻。轻风微拂,发带在他肩头摇摆。
她一直以为,她与陆晏,即便不是良缘天定,但也至少不该是一段孽缘。
陆晏生性耿直,最不能容阴私之事,尤其是身边的人。所以半年前的真相,才格外重要。
哪怕是死,她也不愿做个糊涂的鬼。白家也绝不能因为她,而背上这种肮脏的污名。
*
栖迟馆,是陆晏在前院的议事书房。
豆蔻前脚从后院偏门出去,后脚就有人到此禀报。
陆晏正看邸报,边关才太平没几年,西泠又蠢蠢欲动。他良久才应了一声,合上邸报:
“让她查吧。”
下属有些诧异,在他看来以陆晏行事秉性,对待这位世子妃,还是很宽纵的了。否则哪能容忍枕边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
陆晏端茶喝了口,面色如常的又放下了。
在西边域那几年,战场上餐风露宿,夜半冻的厉害时,能吃一口滚烫的热茶简直是享受。陆晏就养成了爱吃热茶的习性,如今这温热刚好入口的茶,在他嘴里就有些凉了,还不如不吃。
鹿鸣跟了他好些年,可在这些事情上总还欠了些火候,但幸好在饮食上,他不是个计较的人。
才要叫鹿鸣将茶撤了,但看着茶碗,却恍惚想起回京这几年里,他也是吃过合心意的茶的。
白氏刚进门的时候,茶水也凉。但他每每喝一口就放下,那茶就越来越热起来,一直到他肯多喝几口的时候,往后塑玉居的茶水,就都成了那般热的,连她也吃起热茶来。
每一餐,每一点,她都用着心思。曾试探着与他交谈,见他不喜多言,便什么都不多问,但渐渐的却也摸出了他的喜好,让他在塑玉居的日子,过的越发惬意。
他尤记得第二日一早,他才坐起,才想起被辱中还有个娇弱的小妇人,忙给她掩了被子,她已然冻醒,往他怀里缩着,又香又软,小小一团,让他思着前夜孟浪,心猿意马。
他本不是个对自己放纵的人。
“妾,小字盈盈。”
她露着毛茸茸的发顶,羞涩与他轻言。
她生在夏季,小字盈盈,取义盈盈花盛处。
她也确如盛夏的花,明媚而娇美。
但……
那支明媚娇美的花,生了歪邪之意。
他是绝不能容忍身边有歪邪心思的人。
在他看来,半年前的事,和眼下的事,不过是还报。
白知夏算计了贺笺笺一道,贺笺笺算计了白知夏一回。
公平的很。
陆晏终究将茶盏放下了,鹿鸣进来:
“爷,王妃娘娘请您去一趟。”
这些年,母子情分淡薄,府上的人都能瞧得出,可王妃娘娘到底是世子爷的生身亲娘,母子间又怎么可能真的生疏?
晋王妃身子不太好,从前世子、晋王府的嫡长子陆昂过世后,身子就渐渐坏了。
陆晏见礼,晋王妃正吃着药,一直等药吃完了,才让他起来。陆晏神色如常,晋王妃既没叫他坐,更别提上茶,直接便道:
“塑玉居的下人呢?”
“世子妃养病,人多嘈杂,儿子打发去了大半。”
晋王妃蹙眉:
“韩墨尸骨未寒,贺氏才小产,你就要纳她做侧妃,这叫人瞧着,仿佛那孩子就是为着你要纳她才掉的。”
陆晏沉默,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晋王妃越发气恼,才要发火,陶阿嬷忙扶了扶她手臂,她耐下性子:
“当初怀恩公府透露要结亲的意思,我就不愿意,是你要的。人既然娶进来了,自当好生过日子,难道你娶她,就是为着如今这样?”
陆晏仍不言语,晋王妃的气就忍不住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行,贺氏别想嫁进来!她一个守寡的二嫁妇,还是掉了孩子的……”
“我以为,母妃该知道儿子为什么要纳她。”
晋王妃哽了一下,越发气了:
“即便那般,也绝不行!你要报贺韫的恩情,多少法子不能照应?偏要纳她?”
“儿子也求过母妃,收她为义女,是母妃不愿意。”
晋王妃拍案而起:
“我为什么要收她?我凭什么要收她一个贺氏女?你自小一身反骨,偏要与贺氏之人亲近,你难道不知,你难道……”
晋王妃气急,脸色骤变,陶阿嬷早在晋王妃站起来的时候就慌忙将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这会儿忙扶住晋王妃试图宽慰,晋王妃抚着胸口哭了起来:
“死的怎么就是我的昂儿啊……”
哪怕多少年过去,但晋王妃每每说起这样的话时,仍旧让陆晏觉着锥心刺骨的疼痛。
在晋王妃心里,他的命,从来都不值得让她放下她自以为的恩怨,她甚至一直懊丧,为什么死的是陆昂,而不是陆晏。
但他仍旧神情淡然的,笔直的站着。
晋王妃嚎啕激动,喘不上气的锤着胸膛,陶阿嬷忙悄悄摆手,陆晏退出小厅。
听见晋王妃哭声的几个婢女忙着进去,那是这几年里贴身侍奉晋王妃的,有一个甚至还曾是陆昂的贴身侍婢。
晋王妃也曾是慈母,在陆昂身死之前。
在战场上,陆晏亲眼目睹陆昂身死,少年郎心神重创,下了战场强忍悲痛,仍旧惦记母亲伤怀,可等待他的,是母亲撕扯着哭喊怒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陆晏在院子顿足,偌大的院子响彻晋王妃的哭声,廊下几个粗使婆子婢女惴惴不安,但这样的事,她们并不少见。
“娘娘这是怎么了?”
错愕温软的声音,一张与贺笺笺有几分相似,眉目缱绻的妇人站在他面前,眼睛却朝小厅看去。
贺姨娘身后还跟着三郎陆晟上个月才新婚的娘子杜氏,瞧着是一同来与晋王妃请安,但陆晏明白,贺姨娘是特地选在他来之后。
毕竟每次母子相见都不欢而散,她是故意来瞧笑话的。
陆晏没理会她,贺姨娘见陆晏要走,忙就道:
“世子也在,刚巧,听说世子要纳笺笺为侧妃,真是好事一桩,王妃娘娘既不适,我少不得腆着脸,替世子操持操持,哪怕疏漏些,笺笺想来也不会在意的。”
陆晏看向她,常年在战场上,手下不知多少亡魂的人,眼神又怎可能清澈柔和。贺姨娘的笑容渐渐收敛,心底竟生出惧怯,她徒劳的掩饰,陆晏已收回目光,径直去了。
贺姨娘忍着心慌拦住鹿鸣:
“小哥儿,我们笺笺的事……”
鹿鸣笑的喜气:
“姨娘不必劳心,爷都安排下了。爷厚待姑娘,早在外头置办了大宅子了。”
贺姨娘如遭雷击,整个人顿住,鹿鸣见她不言不语只僵着脸笑,还当她是高兴的,忙就追着陆晏去了。贺姨娘暗自咬牙,住到王府外头,还是什么侧妃?那就只是个外室!
“不中用。”
贺姨娘嘀咕着走了。
*
陆晏回到栖迟馆,霍缨正在等他。虽陆晏寻常就肃着一张脸,但霍缨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爷。”
陆晏站了几息,平复了有所波动的心情:
“怎样?”
“从韩墨尸身里,验出了毒,现下正在追查。”
韩墨与霍缨自幼跟在他身边,如当初跟在晋王身边的贺韫一般,他从军后,二人做了他的副将,行军打仗也追随左右。陆晏没想到,凶险战场都没能要了韩墨的性命,只是一个并无多少凶险的差事,竟然就要了韩墨的命。
也果然如他猜测,韩墨的死,并不简单。
“还有呢?”
他压下情绪,霍缨垂眼,顿了顿才回道:
“是,是笺,是贺笺笺的婢女昨日传出了爷要纳贺笺笺做侧妃的事。”
3. 第三章 偏爱
因着此事惊动晋王妃,陆晏想着,白知夏大抵也知道了。
霍缨这时又追了句:
“大抵是为贺笺笺打抱不平,爷清楚的,她是个心思浅白的人。”
陆晏没有多言,回想昨日大雨中,他一眼望去,白知夏惊愕的神情。
她被算计了,但又能如何?害别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报应么。
霍缨见陆晏右手拇慢慢指摩挲着食指上佩着的那枚镔铁戒指,就知道他又在想着心事,便悄悄退下了。
*
豆蔻出去一趟,回来就听说了澄霁堂的事。
晋王妃与世子为了贺笺笺,闹的母子不欢而散。
豆蔻忧虑的回到塑玉居,将今日查到的消息细细禀报:
“那郎中不肯说,奴婢使了银子,想要瞧瞧脉案,谁知就那么巧,前几日医馆后头走水,火势倒不大,却偏偏烧了许多脉案。”
白知夏嘲讽的抿了抿嘴角。
有恃无恐,不怕人怀疑,只怕被人拿住证据。
但她怕什么呢,陆晏偏袒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
豆蔻还在回禀:
“奴婢又寻了几家医馆相询,贺氏身子一向健壮,这胎也怀的稳固,郎中说这般境况,该是服了药物。”
“世子呢?”
白知夏忽然问了一句,茯苓怔了怔忙回:
“世子爷在栖迟馆。”
禀完就已拿出斗篷,豆蔻也拿了伞。
“我自己去。”
二人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言语。
黄昏时分,雨势虽已见小,可天也早已黑沉。白知夏撑着伞走在寥落的小路上,栖迟馆在前院极为偏僻的地方,听说是因为陆晏喜欢清净。
“谁?”
还没靠近,就听有人质问,声音冰冷,白知夏顿住脚步,但没瞧见人影,她四下望了望,才用浓重的鼻音小心回道:
“我。我来见世子。”
再没了声响,白知夏才到院门口,正要拍门,大门却缓缓打开了。
白知夏看着门里站着的人,那人沉着脸,朝她点了点头。
是陆晏的心腹霍缨。
“世子妃。”
“世子呢。”
“爷正忙着,叫我来知会……”
“不会打搅世子多久。”
霍缨默了默,院子里已远远传来几声破空之音。
陆晏在练刀。
霍缨让了路,白知夏就进了院子。
不过半年光景,倒觉着恍若隔世。
那棵梧桐还是那棵梧桐,而她却好像不再是半年前的她了。
陆晏在院子里练刀,栖迟馆的院子是从来不点灯的,白知夏只能恍惚看到勇武有力的身影,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在黑沉沉的细雨里带出浅浅的破空声。
他着单薄的衣衫,能看出身形的健壮,甚至动作之间若隐若现,颈下的美人骨。
毕竟,他们也曾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只是这份亲密,如今已叫人生疏了。乃至于如今看到,白知夏还会觉着胸口发闷,面上发热。
曾经每每见到他的欢喜,隐隐在复苏。
单只这样一个男人,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
她没有打搅陆晏,只是试图将眼前这道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郎进行重叠,可终究是无数次的失败。
他再也不是当年扣着她脚踝的少年郎了。
陆晏早见着人进来了,她不出声,他也没停,一直等到一刻多钟后,他才收势。
霍缨递上棉帕子,这样冷的天,陆晏出了一身的汗。
他接过随意擦着,转身回屋。白知夏看他迈过门槛,也缓缓随上。
屋里点着灯,乍然光亮,白知夏眯了眯眼睛,等适应后,看到陆晏正在喝水。
他连喝水的样子都带着力量。
“什么事。”
陆晏头也没回,白知夏看着他:
“来请世子,给我一些公平。”
陆晏看着手里的茶盏,白知夏没等到他的回应,自顾道:
“世子认定我有罪,来判定我有罪。世子为什么不能尝试着相信我是无辜的,再来查验这些事情呢?”
“公平?”
陆晏看她:
“世子妃的公平,难道不是一报还一报。”
白知夏愣住了,这句话让她听出了很多意思。而最首要的,他是清楚这件事她的无辜,却依然任之由之,让她背负这个罪名,甚至因此遭受惩罚。
这个认知让白知夏来之前做好的一切设想都轰然倒塌,她脸色急遽的苍白下去,泄露情绪。
陆晏在昏暗中,视线比白知夏好的多,他清晰看到白知夏脸色的变化,知道她这是听明白了。
放下茶盏,随意抹去嘴角水渍。他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更不是个在这种事情上有耐性的人,见她不说话,从桌上抄起邸报就要离开。身影匆匆,从白知夏身边带过一阵冷风,白知夏立刻抬头:
“如果我能证明半年前的事,根本非我所为呢?”
陆晏也顿住脚步。
他们之间,一切都起源于半年前的那件事。
这半年来白知夏假做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在王府和白家都一切如常,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犯了错儿的人,为什么没有一点觉悟?
而白知夏试图缓和夫妻关系的种种举动,在他看来更是不堪的心机。
从根儿上坏了的东西,再使多少法子,都救不活的。
白知夏半年来总算提起那件事,陆晏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世子妃预备如何自证清白?”
白知夏还没从冲击痛苦中缓和过来,她强忍着心里搅缠的疼痛:
“这半年里,我的所作所为,想必瞒不住世子。”
她查遍了所有她怀疑,以及任何有可能做那件事的人,甚至连晋王妃都查过了。
“我查过很多,但都没有结果。只除了韩墨。”
陆晏眼神锐利如刀的在她提到韩墨的一瞬间逼视过来:
“世子妃这是预备让一个死人来替你开罪了?”
半年前的事,从头到尾,没有外面的人进去过。茶是她的婢女烹的,她的婢女送上的,而水和茶叶都没有问题,若不是白知夏,就是白知夏的婢女,这又有什么分别?
陆晏不是没有查过。
正因为查的极其仔细,才对白知夏越发失望厌恶。
“世子,如果骨酥,一直都藏在韩墨的嘴唇上呢?”
只有韩墨那一盏茶里,有骨酥。如果是在韩墨的嘴唇上,那么他在喝茶的时候,嘴唇沾染茶水,嘴唇上的药是会晕染进茶水中,再由他喝下去的。
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什么?
韩墨算计自己,算计贺笺笺,为了嫁祸白知夏?
“或许,他本不知情。”
白知夏垂下眼。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贺笺笺和韩墨。毕竟在她看来,这件事受伤害最大的,是贺笺笺,其次是韩墨,然后才是自己。但当所有的路都被她查过不通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陆晏收回目光,白知夏也没了话。
斗篷下,她右手紧紧攥着左手腕子,那上面缠着一根半旧的青色发带。往日能给她带来力量的发带,今日却愈发让她瑟瑟发抖。
陆晏的声音冷淡极了:
“我知道了。”
白知夏也知道,她该离开了。
“去查。”
白知夏走后,陆晏交代一直站在门边的霍缨。霍缨怔忪了一下,蹙眉道:
“爷,您真信她的话?”
陆晏坐到书案后,展开邸报。
自从晋王府从西边域撤离后,这两三年,西泠越发不安分了。
“我只要真相。”
霍缨满心不服,嘴里嘀咕:
“呵,世家养出来的姑娘,就没几个心思澄澈的,哪像贺笺笺……”
他嘀咕着出去了,陆晏也早已投入军情之中。只有离开栖迟馆的白知夏,脚步越发虚软踉跄。
她太意外了,她太……难过了。
她有证据,她没有踏下马车的最大证据,就是她浑身上下的干净。那么大的雨,哪怕伞打的密实,裙摆总会湿。但很显然,陆晏也早就发现了,但因为贺笺笺的所作所为,让他选择顺应。
是因为他口中的一报还一报?还是因为……偏爱?
毕竟那个孩子只要存留于世,他与贺笺笺,就再无可能。
白知夏狠狠攥住左手腕子,攥的自己生疼,攥的左手冰凉麻木。
就像她的心。
前头两个婆子撑着伞行色匆匆,但声音却在静谧的路上清晰传来。
“哎,世子爷与贺姑娘,那真是天造一对,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儿……”
“嘘!别混说了,娘娘交代过,不许提那件事!”
那婆子惶恐的喏喏几声,还是忍不住啧啧道:
“不过啊,到底有心,我听说世子爷怕贺姑娘触景心伤,特地在外头置了好大一个宅子,贺姑娘明日就搬过去了。世子爷往后会不会就少在王府了?”
冷。
白知夏觉着盛京的秋夜,怎么就这样冷呢?
*
十月初二,是怀恩公夫人的寿辰。
白知夏一早起来装扮,母亲寿宴是白家的大事,她做女儿的,自然当早早回去,承欢膝下才是。连日身子的不爽利及心情的不佳,早在前日开始,白知夏就着意调理,早起瞧着容色尚算如常,她才松了口气。
昨日也早早让豆蔻禀报过晋王妃,晋王妃也已备好贺礼,亲家之间人情往来的事,晋王府自然不会失礼。就连陆晏,也在昨夜带过话来,会同她一齐过去。
这让白知夏连日沉重的心,也算稍稍松泛了些。
她总怕自己露出马脚,更怕陆晏对她的冷漠让家里人知晓她的境况,为她忧心。
当初这场婚事,虽瞧着门当户对,王府世子配公府嫡女。但谁都知道,陆家虽非皇亲,但是祖上从龙之功封的异姓王爵位,而能延续下来,是靠着陆家一代代的忠诚勇武。直到如今,陆家在大炎也是炙手可热的门第。
若说五十年前,白家也能与陆家一较高下。但随着朝堂更迭,白家渐渐行走边缘,更在白知夏的曾祖母过世,白家回乡丁忧的那几年后,朝堂上彻底没了白家的踪迹。
如今怀恩公府只靠着一个爵位撑着门庭。
三年前选择回京,也是为着再搏一把。
所以当初她提出想与陆晏结亲的心思时,怀恩公二话不说就与晋王透露了。这在怀恩公白远看来,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全了女儿心思,也能帮衬白家。
也确实,从赐婚旨意下达后,白家在京的路好走了许多,上个月白知夏的二哥白钰,也定下了不错的亲事。
时隔多日,白知夏走出塑玉居,看着明媚阳光,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但走到偏门时,就看见等在马车边的,只有鹿鸣,以及捧着寿礼的随从。
白知夏的心突突的就沉下去了。
“世子呢?”
鹿鸣赔笑:
“爷有事,出门了。说让世子妃先行一步,爷他会自行去怀恩公府,必不会误了给怀恩公夫人贺寿。”
“出什么事了?”
鹿鸣笑容僵硬了些,小心翼翼看了眼白知夏,不自觉的低了些声音:
“是,是贺姑娘病了。”
4. 第四章 寿宴
这个答案让白知夏意外,但又仿佛没多少意外。能让向来守规矩的陆晏放弃规矩的,这世上大抵只有贺笺笺一人了。
那股子苦涩在心里蔓延,白知夏勉强维持着笑容:
“那就先走吧。”
但哪怕她掩饰的再好,马车上也还是几次三番出神。
这种心思空旷的感觉对于白知夏来说,才是最好的状况。有很多心思她是不敢有,也不敢去想的。因为想起来就会后悔,就会难过的喘不过气。
如果她早知陆晏心有所属,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招惹的。
直到远远听见热闹声响,她才恍然回神,堆起笑容。
“妹妹可来了!老爷和太太,还有大爷跟二爷一清早就催促着让来门口迎你!”
马车才停稳,茯苓掀开帘子,姚氏就欢喜的迎过来。年轻妇人有着南边姑娘的水润,也有着几分成熟的韵味,这是怀恩公府的世子白崇的夫人,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只是根基不在盛京。
姚氏笑容诚挚,白知夏出嫁前,姑嫂相伴了几年,性情相投,情意匪浅。白知夏见了姚氏,原本还有些僵硬的笑容,登时就柔软了。
茯苓悄悄叹气,这半年来,白知夏只有回娘家的时候才会真的高兴。
怀恩公府还是从前的老宅邸,虽说空闲了一二十年,但这几年四下修缮,如今已还复辉煌。这会儿门庭若市,宾客往来,姚氏迎了白知夏,姑嫂两个就径直往后院去。
怀恩公夫人范氏这会儿在宁远堂受礼待客,门口几个丫头伸着脖子,远远见姚氏打先走来,忙不迭就欢喜的往里传话:
“来了来了!大姑娘回来了!”
白知夏脚步加快,等进了宁远堂,隔着玻璃屏风就见着主位上的母亲已站起身子,她忙就进去,恭恭敬敬的给范氏磕头。
范氏伸手,几个丫头簇拥着白知夏送上去,范氏就把女儿的手紧紧攥住了。
几位来贺寿的女眷瞧着,都凑趣儿的出去逛了,范氏等屋里没了外人,顿时蹙眉:
“怎比上回回来又清减许多?”
上回还是十来日前,白崇病了,白知夏回来探望,回程路上狂风骤雨,被贺笺笺拦住马车的那天。
白知夏还没回话,范氏忽眼瞳晶亮的往她肚子上扫了扫:
“是不是……”
“阿娘。”
白知夏羞红了脸垂下头,心里却难受的很。
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范氏瞧不见她低头的神情,只笑道:
“娘两个,有什么害羞的。姑爷呢?”
鹿鸣心里一咯噔,偷觑白知夏。白知夏神色如常:
“庶务繁忙,迟来会儿,阿娘别见怪。”
“不怪,有的忙就好。”
白家人想忙这样的庶务都还没有。范氏攥着白知夏的手,还是觉着她比十来天前回来那趟瘦了许多,不禁担忧:
“姑爷待你好么?”
“自然是好的。父王与母妃对我也诸多关怀,阿娘放心吧。”
作为陆晏贴身使唤的人,鹿鸣自然知道世子夫妻究竟如何。且晋王府上,晋王也是繁忙的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至于晋王妃,连世子都时常嫌恶,何况是白知夏这个儿媳妇,待她冷淡的很。
不过晋王妃待谁都冷淡。
世子妃撒谎了。
又有宾客到,母女间的叙话不得不中断。白知夏与姚氏一同招待宾客,因晋王府是朝中少有的实权派,地位又尊崇,偏晋王父子又是不讲情面的人,叫人想恭维都没有门路,今日白知夏在,那些女眷们自然不肯放过机会。
鹿鸣冷眼旁观,白知夏应对自如,既叫人觉着亲切,也没失了分寸,让人钻了空子。
将要午时的时候,白崇派人过来,请白知夏过去。
白知夏不知什么事,随人一路就去了白崇的书房,才踏进院子,就瞧见那几株竹子掩映下的窗口,站着神情肃冷的青年。
他着一身藏青色绣祥云暗纹的衣裳,束着玉扣腰带,禁步上绣的纹路都刚毅的很,那张脸上,分明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偏偏透着凉薄,连微抿的嘴唇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漠。
论身姿样貌,陆晏绝对是无可挑剔的。早在九年前,少年郎便已展露出了这等天人之姿。
或许,她也有为色所惑的缘由。
白知夏自嘲。
他向来是警觉的,但如今白知夏进了院子站在窗外,他还在一味出神,这显然是反常的。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他是被什么困扰住了,联想今日他是为什么来迟了,想来贺笺笺今天的病并不浅啊。
白知夏轻咳一声,陆晏顿时回神,抬眼见窗外竹子旁站着的女人,清清冷冷,眉眼舒润。
陆晏有些恍惚。
他也曾在这个地方见过她,那时候的她,带着少女的羞涩,语调是轻快的,笑容是灵动的。
但仿佛是极其久远之前,久远的让他都快要忘记了。可细论起来,还不到一年的光景。
白知夏衣衫单薄。
因是忽然被从暖堂叫来的,并没披斗篷。交握在身前垂着的双手,露出的腕子上,带着一枚玉镯,但也并没将伤痕遮掩的很好。
陆晏眉头陡然蹙起。
白知夏看他神情,自嘲的抿了抿嘴角。
是了,他最厌恶的,就是她携恩以报,不然哪来如今这场困扰二人的婚事呢。
“世子要喝茶么?”
白知夏进了书房,白崇的书房是一直备着热茶的,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总有喜欢清净的贵客,需要到书房来招待。
譬如陆晏。
书房还有白崇的小厮在,有些事白知夏并不想让白家人知道,为她担心,所以只得假做热络的招呼陆晏。
陆晏垂眼,掩盖不喜。
他很不喜欢白知夏粉饰太平的样子。
那样的做作,那样的心机。
白知夏舀了一盏茶送到陆晏手边,陆晏顿了顿,终究还是接过去了。但旋即神情越发的冷了。
白知夏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茶盏,她递去,他接走,无意触碰到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不喜罢了。
毕竟厌恶一个人,也一定厌恶与她的接触。
无意间的行径,在陆晏心里只怕又解读为有心引.诱了。
白知夏有点冷,自己也舀了一盏热茶捧在手里。夫妻相顾无言,倒拿喝茶做了掩护。一直等这盏茶慢慢喝完了,门外总算传来脚步声。
“失礼失礼。”
白崇笑着进来,脚步极快,带着一股外头的寒意。
“怎么没穿斗篷?”
白崇一眼看见妹妹衣衫的单薄,顿时责怪,叫小厮去取手炉。
“多会儿的天,就能用上手炉了。”
白知夏笑话,白崇握了握她肩膀,心疼的很:
“瞧瞧,浑身都是冷的。”
他将窗子关上,小厮拿了手炉来,白崇瞥一眼,陆晏的斗篷在椅背上放着,顺手就拿过来,给白知夏披上了。
白知夏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她若再脱下,难免叫白崇怀疑,于是她笑了笑,垂眼不去看陆晏。
“我有事要与白兄说。”
陆晏的声音沉如玉石,白知夏恍然一下,有些担忧,但白崇投来一道叫人安心的眼神,白知夏才拢了拢斗篷出去了。
才出院子,想了想,还是吩咐鹿鸣:
“叫人回去,给世子再取一件斗篷来。”
她穿过了,他想来是不愿意再穿的了。
心里是难受的,脸上却还是如常的浅笑,往今日宴客的暖堂而去。
书房里,白知夏离开后,白崇也将小厮打发下去,给陆晏添茶。
“皇上命黄雀卫查的事,是真的么。”
“皇上命黄雀卫来查此事了?”
白崇惊诧,但又很快释然:
“无妨,假的终究真不了。”
他笑笑:
“多谢世子关怀。”
陆晏看他神情坦荡,也不再多问了。
白崇是知道一些陆晏的性情的。从战场下来的人,心是硬的,嘴是直的。他的关怀在白崇心里归结于爱屋及乌,至于他问的事情,虽然隐秘,但以晋王府在大炎的威势,这点事想知道还是不难的。
今上继位,那是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四年前的朝堂动荡,抄家灭族了不知多少官宦世家府第,如今为人提起,还都觉着寒浸浸的。
那时候晋王府还在西边域镇守,怀恩公府也在西南老家,算起来都与这场混乱无联,但偏偏的,忽然有人密报,说当初怀恩公府曾与逆贼庆王有过往来。
这在白崇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他还是将白家上下自查仔细。自觉毫无遗漏,才会如此坦荡。
怀恩公府的这场寿宴,无疑是办的极为热闹的。其中有一半原因,也是因着与晋王府姻亲的关系。
白知夏与陆晏离开时已是黄昏,白崇夫妻一直将他们送出大门。一路上白知夏都能从偶然荡起的窗帘看见外头骑马的陆晏,她几次收回目光,却又几次不觉的望过去。
哪怕离的这样近,可总还是叫她觉着,遥不可及,冷彻心骨。
回到王府,夫妻还需一同往澄霁堂给晋王妃请安。
一路上一前一后,无人说话,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霍缨。霍缨见白知夏跟在陆晏后头,就觉着心气不顺。他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看不得白知夏得意。
至少在他看来,陆晏今日没有陪在贺笺笺身旁,而是与白知夏一同去怀恩公府给范夫人贺寿,这就是让白知夏得意的事。
于是他当着白知夏的面,便与陆晏禀报道:
“爷交代属下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那日韩墨自出军营,直到进塑玉居,一路未曾遇见任何人。”
“你撒谎。”
陆晏尚未反应,身后就传来白知夏冷沉的声音。
一行人顿时停下,陆晏回头,在夜色里看向那道瘦弱的身影。
5. 第五章 偏执
霍缨早料定白知夏会是这样的反应,反唇相讥:
“没如世子妃的心意,世子妃就说是属下撒谎。”
白知夏定定的看着他:
“韩墨那天进王府后,分明遇上贺笺笺。”
“所以世子妃的意思,是贺笺笺给韩墨下了药,来谋害自己?”
霍缨说这话时的语气,如同挑衅。白知夏张了张嘴,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难道要她说贺笺笺或许是奔着她来的,但阴差阳错,最终害人终害己?
她看向陆晏,陆晏神色如常。
几人间沉默了片刻,陆晏才道:
“世子妃不适,今晚免了请安,回去歇着吧。”
“世子……”
“有什么改日再说吧。”
陆晏渐渐不耐,白知夏深吸一口凉气,浑身冻的僵硬,挺直背脊离开了。
霍缨撒谎,他在维护贺笺笺。
但问题在于谁都认为不会是贺笺笺。
尤其是陆晏。
陆晏的性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时候争辩,只能越发糟糕。靠人不如靠己,她从陆晏那儿争来的机会,就这么白费了。
陆晏看白知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打发鹿鸣去一趟澄霁堂,才淡淡道:
“为什么撒谎。”
霍缨的得意顿时荡然无存:
“爷,韩墨就算见过贺笺笺,那又说明什么?难道贺笺笺会处心积虑害自己?简直可笑,她也不是有那种心思的人!”
陆晏回头看向霍缨:
“为什么撒谎。”
霍缨冷汗顿时下来了,他嗫喏着,却不敢再说话了。
自从九年前的那场事后,陆晏格外厌恶谎言。
撒谎,做局,只要是混淆视听的事情,都极其厌恶,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
所以,韩墨确实见过贺笺笺。
陆晏回想他查探此事时找回的包袱,被损坏的包袱里,那些被破坏了的衣衫鞋袜,并不是他惯常所穿的。毫无疑问,那是白知夏为他准备的。
他也查到那日他的衣裳被下人拿出去晾晒,所以白知夏没有等待,反而将自己准备的衣裳让韩墨带走,错开了韩墨在塑玉居发作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件事,白知夏或许真的被冤枉了。
这件事发生在他与白知夏提过要纳贺笺笺之后,也在他拒绝了贺笺笺之后。
白知夏有作恶的动机,但同样的,贺笺笺也有。
“自己去领罚。”
陆晏抛下这句话就走了,霍缨咬牙切齿。
鹿鸣随在陆晏身后,一路小心翼翼,等进了栖迟馆,书桌上摆着不少文书,毕竟陆晏今日误了一整日没能处理庶务。
等到处置完,已是夜深。
陆晏捏着眉心伸手,鹿鸣递了茶来,陆晏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鹿鸣见陆晏并没要歇着的心思,忖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道:
“爷,今儿在怀恩公府,范夫人见了世子妃,问您怎么没来。”
陆晏捏眉心的手顿了顿,鹿鸣见他这反应,才接着道:
“世子妃回说,您庶务繁忙,晚些就来了,还请范夫人别见怪。”
想了想,又道:
“世子妃还说,您待她很好,王爷和王妃娘娘,都待她很好。”
陆晏的手放下了,暗沉沉的眼光里,带着些许复杂。
他确实不喜欢白知夏的不真实,但也不能否认,她撒下的慌,都是善意的。
但这样柔软的念头转瞬即逝。
善意的谎言,也终究还是谎言。
陆晏脸色又沉下去,鹿鸣看不懂主子怎忽然又恼了,陆晏吩咐备水,他忙招呼下人送热水,等陆晏歇下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
主子的心性他摸不透,对世子妃如此,对贺笺笺同样也是。虽府上传的沸沸扬扬,主子对贺笺笺有多上心,但鹿鸣心里却清楚的很,主子根本没下命要纳贺笺笺做侧妃,更没下命让他们改口。
所以时至今日,连风南巷伺候的人,称呼贺笺笺都还是贺姑娘。
主子难道不是为着贺笺笺才冷待世子妃?
但既然是,又为什么对贺笺笺也如此冷淡?
“嘿,干啥呢?”
鹿鸣歪着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声,吓得他一激灵,扭头就见一张胡子拉碴的大黑脸,顿时没好气道:
“崔先生净会吓人!”
崔植嘿嘿笑了笑:
“我站你后头好大晌了,你都没察觉,还怨上我了。”
“您这是又来迟了吧。”
崔植大咧咧道:
“哪是,分明是世子睡早了。”
“这都快丑时了,爷还不该睡?您就不能少喝几口酒,净误事儿!爷真是宽容,我就没瞧见过谁家谋士像您这样的!”
鹿鸣翻了大白眼,扭头就走了。
崔植被抢白一番,也不恼。
误就误了,再喝几口小酒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见黑漆漆路上,有人一瘸一拐走过来,眯眼细瞧,竟是霍缨。
“呦。”
崔植幸灾乐祸。
霍缨横他一眼,就在院子跪下了。
崔植也不说吃酒了,围着霍缨转了几圈,啧啧着正要奚落,屋里陆晏淡声道:
“进来。”
霍缨才挨了板子,费力起来,崔植也看好戏的跟进去了。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陆晏散发在肩头,穿着宽松的寝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霍缨进来又跪下了,崔植择了张离陆晏近的椅子坐了。陆晏眉眼低垂,谁也不知在想什么,霍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老实交代:
“韩墨往塑玉居去的路上,遇见贺笺笺,因脸上有脏污,用了贺笺笺递给的帕子。属下在韩家找到那块帕子了,干干净净的,没有问题。”
崔植听明白了:
“这都半年了,别说是骨酥,就是鹤顶红,洗吧洗吧也干干净净,说明不了什么。”
霍缨顿时急了,但在陆晏跟前不敢造次,只恶狠狠的盯着崔植,崔植也不怕:
“我说的是实话。”
陆晏沉默着,二人也不再言语,片刻后,陆晏打发霍缨先走,崔植看陆晏微微蹙起的眉头,打趣道:
“世子是为权衡之道为难?何必呢?事情也还没查清呢,或许世子妃并不无辜,你也无需给她交代呢。”
陆晏仍未言语,崔植曲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小几:
“或者,世子现在就停下再查此事,那么事情就此了结,您也不必烦恼了。”
“我要知道真相。”
在真相这件事上,陆晏近乎偏执。
“哦,如果结果没有改变也就罢了,但如果证明世子妃确实受了冤屈,此事是贺笺笺一手所为,世子意欲如何?”
是啊,意欲如何?
崔植看陆晏沉沉的眼光就笑了:
“世子何必为难自己?贺韫于你有恩,你也答应要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所以即便是贺笺笺,你也不能拿她怎样,又何必拘泥于所谓真相?”
他拍拍手站起来:
“后宅啊,从来都不是个讲究公平道理的地方。世子喜欢谁,肆无忌惮的偏爱就是了。只是宠妾灭妻这样的蠢事,收敛着些也就罢了。”
陆晏皱眉,崔植诧异道:
“怎么?世子难道不是偏爱贺笺笺么?”
他嘴里嘲讽的意味清清楚楚,毕竟晋王府上下谁不知道,世子对贺姑娘不同寻常。为了贺笺笺,夫妻不睦,为了贺笺笺,母子不合。
*
这夜里,难眠的不仅仅是陆晏。
白知夏躺在帐子里,捏着一串檀木手串。淡淡的檀香也并没让她的心平静。
贺笺笺做的事也并不是天衣无缝,至少她在来塑玉居的路上,曾给韩墨帕子,让他擦脸颊嘴角的脏污时,是有人看见了的。
也就是之前从没怀疑她。
她都能查到的事情,陆晏自然也能查到。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霍缨的回禀,陆晏的反应,都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他们的选择。
白知夏捏紧珠子,心里的不甘浓烈到让她窒息难过的地步。但她为什么不甘呢?为什么这样拼命的想要把真相摆在陆晏面前?
白知夏捏紧珠子,深深蹙眉,心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悲哀。
因为她没死心,她对陆晏,还没死心。
她渴望她和陆晏还能像九年前那样,但陆晏却早已不是九年前那个脆弱的少年郎了。
如果。
白知夏尝试着想。
如果白家没有回京,没有半路上再遇见陆晏,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她找不到她的少年郎,总会寻个合适的人家定下亲事。而陆晏如今,也早已与贺笺笺双宿双栖。
但世事无常,没有如果。
白知夏忍着涌上眼底的湿热。
她没有退路了,只有孤注一掷。
*
在白知夏再次打点精神安排人从贺笺笺这条线查下去的时候,陆晏也另安排了人去查此事。
原来韩墨不仅仅在去塑玉居的路上遇到了贺笺笺,在狼狈离开的时候,也是因为贺笺笺阻拦,才使得她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原本这些事情在事发后都该有人禀报他的,但韩墨却特地交代过,这些事情才没能呈报到他跟前。
陆晏总算觉察出此事不妥。
韩墨与霍缨不同,那是个缜密至极的人,不可能明知他的忌讳,还偏要隐瞒。
桩桩件件的指向都让陆晏觉得,白知夏说的话,极大可能是真的。
下属禀报完,见主子兀自出神,也不敢惊扰。但外头这时候却传来鹿鸣的声音:
“爷,风南巷的人来了,说贺姑娘血崩了,请您快去看看。”
陆晏回神,却坐在案后没动:
“告诉宋先生,带最好的药过去。”
鹿鸣回头看身边的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人却面有难色,仗着胆子道:
“爷,您能去看看贺姑娘么?姑娘病中多思,身子这才一直不见好。”
贺笺笺小产至今已有月余,深秋至冬,初雪都下过了,有王府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材调理,她的身子确实该大好了,但偏偏的,不见好,还越发的坏了。
屋里没声音,那人忖了忖,奔着最后再努力一把的哀求:
“爷,总不好就这么看着坏了性命不是。”
又是良久,在他们都觉着陆晏不会出来的时候,门开了。
陆晏才出书房,就看见院门口的人。
是白知夏的婢女。
他淡淡一眼瞥过,一行人就匆匆出了院子。豆蔻张了张嘴,什么都来不及说,人就走远了。跟在后头取了斗篷要追的鹿鸣见是豆蔻,忙赔笑道:
“姐姐有事?迟些再来吧,贺姑娘病的厉害,爷得先去瞧瞧。”
6. 第六章 真相
豆蔻郁结的回了塑玉居。
白知夏正端碗吃药。
她本不是个娇弱的身子,只是昨儿融雪,天气难免冷了些,白知夏吹了凉风有些发热。
豆蔻回屋几次张嘴都没回出话来,茯苓瞧着着急,轻轻搡了一下,豆蔻才低声道:
“世子去贺姑娘那了,说是人病的厉害,要去瞧瞧。”
白知夏捏蜜饯的手顿住了,最终那颗糖渍金桔也没捏起来。她摆摆手,让撤下去了。
“姑娘……”
豆蔻想劝,白知夏笑了笑:
“不妨事。”
叫人失望的事情多了,仿佛再听见,也没那么难受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是不好,看来真是伤了身子了。”
世子娶侧妃不是小事,但这么久了,不管府里传的如何,但陆晏始终未曾摆宴,更没有请旨入族谱宗蝶,原本让白知夏心里还有些希冀,但如今看来,想必是因为贺笺笺久久不愈的身子,以及热孝改嫁的身份。
都不是好张扬的事情。
白知夏不敢再奢求什么夫妻同心,举案齐眉了,只想着此事解决,能相敬如宾,平安终老就是好的了。
“没事,等世子回来,再禀报此事也无妨。”
药劲儿慢慢上来,白知夏有些困乏,歪头躺下去,茯苓就忙将被子掖好,放下帐子。
白知夏浑浑噩噩的想,只怕此事禀报过去,陆晏要气恼的吧。
毕竟放在心上的人,被人如此揪着不放。或许她该顺应他?把此事含混过去,这个罪名,背也就背了,本就没什么情分,何苦还要招他厌烦?
但……
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背这样的冤屈?
白知夏有些晦涩的想。
她不好过,那么谁都别想好过了。作恶的人,即便自己招了报应,可该承受的惩罚,也不能就免了。自始至终,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作为招惹陆晏的下场,这场婚事已然是最大的报应了,她不该再承受其他。
豆蔻第二天再去栖迟馆的时候,就得知陆晏自昨日离开还没回来。
看样子,是在风南巷留宿了。
白知夏一阵恶心。
才吃的粥就吐了,这一吐,把豆蔻和茯苓都吓得不轻,忙去请府医,但来的还只是医女。
豆蔻为这事生了不小的气。
晋王府上下,如今便是奴才仿佛见着世子妃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因着世子对世子妃的冷待,奴才也都没个奴才的样子了。
豆蔻把医女撵出去了,去外头请了郎中。
事情闹的不小,陆晏傍晚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白知夏病了的事了。
霍缨看陆晏神情,嘲讽道:
“病的可真是时候。”
鹿鸣瞥他一眼,陆晏脚步未停,一直到栖迟馆门口时才淡淡道:
“自己去领罚。”
才挨过打,霍缨明知多嘴会挨罚,却还是忍不住多嘴。想贺笺笺都病成那样了,再三再四的求,主子也才去搭了一眼,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两天一夜里,净为着查半年前的事。
他怕贺笺笺吃亏。
庶务又是许多,陆晏处置大半的时候,鹿鸣送茶,小心请示:
“爷,该用膳了。”
陆晏端起茶,只一口。
心空闲的这么一个小小间隙,烦躁就又涌上来了。
想昨日白知夏的婢女来栖迟馆,想昨日晚间见到的那个郎中,问出的话,他大抵知道白知夏派婢女来的意图。
京郊那个小医馆的郎中,半年前接待过贺笺笺。而贺笺笺买的,正是骨酥。
贺笺笺跪在他面前声泪涕下,直言不讳的哭诉着自己爱而不得的郁郁,说着想将骨酥用在他身上的意图,但还没付诸行动,就出了韩墨的事情,让她苦不堪言。
但事情发展到如今,她的种种可疑行径已经可以让人判断。半年前,他拒绝了纳她做侧妃,让她觉着是因为白知夏,所以才要对白知夏下手。
成了,白知夏身败名裂。但即便不成,与韩墨的拉扯,以及塑玉居茶盅里的骨酥也都能叫她有口难辩。
但韩墨提前离开让贺笺笺心里发慌,失了分寸的阻拦,想要从韩墨嘴里问出些什么,才反倒害了自己。
而如今让他烦躁的是,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贺笺笺做了让他最憎恶的事情。
心怀歹毒,满口谎言。
若是旁人,打也好杀也罢,或者至少也该落得白知夏从前那般的下场。但贺笺笺……
贺韫为他而死,他答应过贺韫,要好好照顾贺笺笺。贺笺笺是他背负肩头,不可抛弃的责任。
而即便抛开这些,总还有些晦涩难明的缘由。哪怕那些记忆让他觉着久远陌生,甚至有些疑惑,但终究因为那些,他对贺笺笺,做不到真正的心硬。
而在这场事故中,对于白知夏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遭人构陷,背负冤屈,甚至承受了他半年之久的淡漠,以及看似无意的惩罚。
新婚夫妻,陆晏不觉着他们会有多深厚的情谊,但他们终究还是夫妻,这让陆晏明白,或许对于白知夏而言,让她受到伤害最深的,是他的态度。
所以如何权衡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世子妃怎样了。”
“说是昨儿受了寒,有些发热。”
“塑玉居……现下如何。”
陆晏问这话的时候有些艰涩,他自幼生长的晋王府他心里清楚,在他下了世子妃患病须得静养的命令后,白知夏在晋王府的处境就极其不好。
鹿鸣这两日跟着主子,自是知道主子心里想的什么,于是他斟酌着回道:
“左不过,这半年里一直都是这般情形。只是从月余前,爷让世子妃静养后,塑玉居就格外清净。”
清净的那些下人们都几乎不去服侍了。
陆晏攥了攥手里的文书,但上头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到底还是起来了,出栖迟馆的时候,又飘起小雪,垂花门正要落锁,守门的见他来了,各个都诧异不已。
塑玉居确实清净的很,才这个时辰,整个院子就黑漆漆的了,甚至院门处都没人看守。
陆晏就这么长驱直入的进了小偏厅,穿过外稍间,立在寝屋门口的屏风外时,正听着里头白知夏低低的询问:
“世子回来了么。”
陆晏心慌了一下,忽然就有些胆怯,不太敢面对白知夏。
屋里点着灯,陆晏隔着屏风依稀能看见白知夏正坐在小几旁,手里拿着本书,病中发髻松散的憔悴,却丝毫也没误了她绝好的容颜。
屋里也忽就静下来了,因为主仆几个,也都看到了屏风上映照的身影。
茯苓手里还端着药,正愣怔着,手里一轻,回头就见白知夏已经蹙着眉,小口小口把药吃了。
豆蔻见状,接过药碗,就拉着茯苓一同出去了。到屏风外时,默不作声的与陆晏见了个礼。
被发现了,更没有扭头就走的道理了。陆晏总算绕过屏风,将那臻首娥眉的女人,看了个仔细。
上一次这样看她,还是在他提出想纳贺笺笺的那晚。
她沉默不语,他看过去的时候,见到了她眼底的难过。
白知夏这时候抬头,就与陆晏的目光撞在一处。四目交视,白知夏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他今日的眼光,没有那么冷漠。
这间寝屋,原本也属于他,但时至今日,他已经半年多未曾涉足过。
倒真是件讽刺的事。
白知夏病的不重,汤药下去没多大会儿,汗就发上来了。她没在小几上找见帕子,待要去找,一块帕子忽就递在眼前。她看了眼陆晏,不大习惯,想了想还是接过去了:
“多谢。”
她擦了擦汗,夫妻共处一室,倒叫她觉着不大自在,虽然这是她盼了半年多的事情,但想起他昨夜未回,或许是宿在风南巷,就觉着恶心的很。
陆晏见她低头不做声,就在小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另一支一直在袖子里隐着的手伸出来,里头还捏着一沓文书。
他就坐在她旁边看起来。
人发热的时候难免觉着干渴,方才那一碗药也让她嘴里发苦,白知夏正要撑着酸软的身子去倒水,就听指尖叩在小几上轻微的声响,转头看过去,小几上正摆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水。
白知夏蹙眉,陆晏今夜殷勤的有些反常。
她慢慢喝了几口水,顺眼看陆晏,见他对着膝头的文书不知在想什么,食指在文书上描画着,她转回眼,瞥了瞥身后的妆奁。
陆晏眼前一暗,他顺手接过就在文书上做了批注,等写完了才发现,竟是画眉用的石黛。原本就剩了小半截,他写了不少字,这会儿已经快秃了。
“我明日,买支新的给你。”
白知夏没应声,身子朝烛台那边倾斜着,正在看书。
“既病着,早些歇着吧,书多早晚都能看。”
陆晏劝她,但夫妻间早已习惯漠然,忽然这样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谁都不习惯。
白知夏直了直身子,也不知这话到底听进去没。
幸好,正这时候,外头鹿鸣的声音低低的传进来。
“爷还没吃晚膳呢。”
没人理他,他又道:
“爷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尘,昨儿还出了一趟城,傍晚才回来,那堆积如山的公务,也就喝了一口茶。”
白知夏愣怔着,陆晏昨日出城了?
陆晏看白知夏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些什么。
“我昨日,在京郊见了位郎中。”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白知夏忽就觉着浑身战栗,顿时血往上涌。
她看向陆晏,陆晏却已起身出去了。
所以陆晏今夜的反常是有原因的,他知道真相了。
白知夏忽然觉着心跳的很慌,她攥着衣襟,心酸的感觉逃窜般的蔓延,让她想哭。
外稍间里,陆晏忽然咳嗽了两声:
“请宋先生来。”
鹿鸣应声去了,豆蔻看陆晏:
“爷,要备些什么吃食?”
“不必忙了,你们进去伺候世子妃先歇下吧。”
豆蔻与茯苓进屋服侍白知夏,但白知夏心潮翻涌,原本服了药稍稍有些的困倦也清扫一空,哪怕躺在床上,帐子也垂下了,还是睁着一双眼睛,分不清真假的胡思乱想。
宋先生来了,外稍间就有低低的说话声传进屋来。
“从脉象看,世子并无大碍,许是近来劳累,多歇歇就好了。”
“多谢宋先生费心。”
“不敢,不敢,本就是小人分内之事。”
宋先生要走的时候,陆晏忽问道:
“先生到王府几何了?”
“哎呦,细算起来,小人在西边域时就在军中效命,得王爷垂青,回京也准许小人跟随。”
“嗯,也有快十年了。”
宋先生笑了笑,笑容里还有几分浅浅的得意。
这王府上下,他也算是个得脸的人。
“我很敬重先生,这么多年为王府辛劳。但有一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请教先生。”
“世子这话折煞了,世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陆晏嘴角忽带出些微笑意,只是很冷:
“我很想知道,先生不为世子妃看诊的缘由。”
7. 第七章 对不起
宋先生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对上陆晏冷飕飕的眼神,心慌气促。
“这,这怎敢?是世子妃瞧不上小人医术,请了外头的郎中看诊。”
“哦?”
陆晏漫不经心的应着,宋先生额头已现出一层细汗,腿脚一软就要跪下,陆晏却伸手托住,没叫他跪下去。
“我想先生应该明白,世子妃,也是这王府的主子。”
豆蔻狠狠出了口气,想与白知夏说话,撩起帐子,却见白知夏合着眼,仿佛已经睡了。
二人悄悄退出来,宋先生还没走,陆晏扫一眼,就知道白知夏这是已经睡了。
宋先生一头冷汗,早已后悔不迭。陆晏见白知夏睡了,不好再言语搅扰了她,才摆摆手,宋先生如蒙大赦的跑了。
鹿鸣眼巴巴的:
“爷,快交亥时了,您还没吃晚饭呢。”
陆晏还拿着那根石黛看文书:
“世子妃晚上吃的什么?”
“世子妃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白粥。”
“还有剩么?”
茯苓看了豆蔻一眼才回:
“小厨房里还剩了半瓦罐。”
“就这样吧。”
茯苓就去小厨房热粥去了,屋里白知夏咳嗽几声,豆蔻进去瞧了,不多会儿也出来,追去厨房:
“世子妃说,世子喜欢滚热的粥。茶水也要比刚好入口的要热上三四分。”
两个婢女都出去了,陆晏头也没抬,却问鹿鸣:
“小厨房伺候的下人呢?”
“奴才这就去叫?”
“不必了。既然不喜欢小厨房,那就去大厨房伺候吧。”
鹿鸣暗暗咋舌,当初为本着塑玉居的差事,那些人可都不少费劲儿,如今瞧着世子妃不受宠,一个个的造次,谁能想到呢。
陆晏行军时养成的习惯,吃饭很快。一碗粥吃完,就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文书还有不少,堆积两天,得尽快处置。等到将庶务都处置完,已是将近子时了。他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深深皱眉。但茶盏还没放下,就瞧见了屏风边上站着的女人。
白知夏看着他。
陆晏蹙着的眉没有舒展,转身将斗篷拿来,给她披上。白知夏顿时想起母亲寿宴那日,大哥将陆晏的斗篷给她披上,陆晏淡漠的神情。
很温暖,但这样的温暖让白知夏有些惶恐。
她拽了拽斗篷,接受了他的好意,夫妻间能到今日属实不易。她垂着头,半晌不做声,陆晏道:
“不是睡了么?”
白知夏很想问问,难道他是今日才知她在晋王府的处境?才知奴才对她的践踏?得知真相为她出头,那么在之前,即便知道了,是不是觉着也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但这些话在她心里不管怎样翻滚着,她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她知道答案。
因为在陆晏心里,非黑即白,除了他心底真正信任的人,对其他人,他永远都是怀疑的态度。而在此事明了之前,她在他眼里,只是个恶毒心机,满嘴谎言的人,不值得被善待的。
哪怕她是他同床共枕,休戚与共的妻,他也并不会多给与任何一点的信任。
而这次的事情也让白知夏又发现了一点。
陆晏对于真相的执着,甚至还会打破她认知的壁垒。
至少连他信任的人,在真相面前,也决不能蒙蔽。
白知夏将披风拽紧了些,始终沉沉的脸色和轻蹙的细眉到底还是泄露了情绪。
陆晏以为,她在委屈。
“这件事,错在我。”
白知夏看他,陆晏少了这半年多来一直面对她的冷漠,却仍旧还是那副肃冷的神情:
“你说的对,倘或我能尝试着相信你是无辜的,那么这件事,或许早就查明了,不会连累你无辜受屈。”
但作为“受害者”的贺笺笺委实迷惑人心,让人很难怀疑这场下作的祸事,竟然是她一手促成。
陆晏对于认错这种事情很生疏,但他认为于这件事上,很有必要。
他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背负着这种不白之冤,还被枕边人误解,疏离冷漠,他自问是做不到白知夏这样好。她没有伤怀到一蹶不振,也从没放弃,哪怕知道他都会误解,却还是在努力的,索回清白。
如果换做是他……
该是早已杀人泄愤了。
陆晏头一回对白知夏有了些钦佩。
“对不起。”
白知夏喉间哽咽,但忍住了。陆晏觉着这样的道歉有些缺乏诚意,但又不知还应该再说什么。毕竟半年多来,夫妻间真的已经生疏至极。
但,他们还有一辈子,他会用心弥补。
白知夏眉眼低垂,看投在地上二人的身影,不觉就想起成亲那晚,他带着薄薄醉意,她上前搀扶。也在屏风旁边,他垂眼看她。
微醺的陆晏眼底没有肃沉,有些生疏,有些探寻,有些柔和,甚至……有些欲望。
那大抵是她再遇之后,他唯一一次情绪外露。哪怕在漭山陷阱,他身处险境,伤重垂危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清醒。
想到那时候满口鲜血,还努力维持清醒的陆晏,他说:贼寇未除尽,若我昏厥,你或许会更加危险……
白知夏的心软了。
陆晏看白知夏久不做声,试探道:
“不早了,你还病着,早些歇着吧。”
白知夏顺从的应了声,他将她又送回寝屋,看她重新睡下,将帐子掖好。然后他盯着那支小小的夜烛看了几眼,就往外稍间取了斗篷和文书,离开了。
临走前让鹿鸣唤个婢女去守夜,毕竟白知夏还病着。
白知夏并没睡着,听响动知道陆晏离开了。但夜半十分,垂花门早上锁了,陆晏从不是个繁琐并讲究特权的人,这时候离开,是不大可能去栖迟馆的。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一直盼望的结果来了,短暂的欣喜过后,她却也并没有松懈下来,只觉着疲累。
陆晏今夜的转变和温和,让她看到了愧意。
但也仅仅只是愧意。
*
陆晏确实没去栖迟馆,而是出了王府。
鹿鸣要跟着,被陆晏打发回去了。他独自往风南巷去了。
这时候敲开大门,下人诧异且惊喜。
这宅子虽只二进,但二进却别有洞天。从一进的四合院进去,后面就是偌大一处花园,即便没有亭台楼阁,但也依照四季划归了四处,在花园里独立着四处院落。
贺笺笺住在正中的春意居。
她向来眠浅,几乎是院门才被敲响,她就醒了。
得知是陆晏来了,她先是笑了笑,但随即心就沉下去了。
她太了解陆晏为人,这种时候过来,又在事情败露之后,绝无好事。
采儿见陆晏只停在正厅,便去寝屋催促贺笺笺,贺笺笺想了想,反倒将头发散开,从妆奁中取了一支素白细小的珠花,簪在鬓边。
她取了一身灰白的粗布衣裳,这本是为给韩墨守孝准备的,但除了韩墨尸身运回那天,这是她第二回穿。
为惹陆晏怜惜,她生生作践身子,前些日子血崩那一场,虽早在预料,也治疗及时,但终究还是伤了身子,令她虚弱不堪,脸色难看。
陆晏在正厅,神色肃沉。
这个宅子最早置办,就是为了给贺笺笺。
从西疆回来那年,贺笺笺已经十六岁了。他与她头一次认真谈话,给她预备了宅子,良田,还有五千两的银票。陆晏会依着她的心思亲自为她择婿,让她从晋王府出嫁。陆晏以为,这样足够让贺笺笺有所仗持,往后度日无忧。
但她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甚至哭着跪求。
那是陆晏头一次从贺笺笺嘴里听到了她的心思。
她愿意去风南巷的宅子住,但却是要以他的女人的身份。哪怕做见不得光的外室,她也要做他的女人。
陆晏断然拒绝。
或许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他十一岁去往西疆,十九岁回京,在西疆那些年,冰冷的杀戮与别离,让他长成了眼中暖阳不惨烈,美人无颜色的性子。
他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但贺笺笺终究跟在他身边长大,兼之背负的责任,他对贺笺笺,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让他愿意为之筹谋。
他给不了她宠爱,也给不了她名分,那么这件事在他看来,对贺笺笺绝无好处。
但贺笺笺从没放弃。
年岁渐大,在他得赐婚成亲后,她又求过一次。她刚烈的表示,若不能做他的女人,她宁愿终生不嫁,哪怕让爹娘地下不安,等将来老去,她会亲自与爹娘请罪。
这才有了陆晏那夜里与白知夏说的话。
脚步声让陆晏回神。
“爷。”
贺笺笺声音浅淡,陆晏没有应声,贺笺笺把采儿打发下去,厅里就只剩了二人,她就跪下了。
神情寂寥,甚至透着些沧桑。
“爷,我恨世子妃。”
说着恨,却偏偏是最淡然的语调:
“凭什么我穷其一切都得不到的,她却轻易就得了?我没妒恨她,毕竟我所求的,也不过只是一席之地罢了。但凭什么连这一点,她都不许?爷分明心软了,要想想此事,可第二天就再度拒绝。爷,我知道,一定是世子妃说了什么,才叫您定了心思。”
陆晏蹙眉,女人间的心思他不明白。一如他想不到白知夏会怀疑到贺笺笺头上,才终使此事明了。眼下他也不明白,贺笺笺怎么就猜到了那夜前后他的心思。
“下决断的人是我,你该恨的,也是我。”
贺笺笺嗤笑一声,他自觉是在公平的说这件事,但在贺笺笺看来,是他在护着白知夏。
陆晏这时候才回头,看见贺笺笺这一身装扮。
一个英气健朗的姑娘,若少有的露出凄楚之态,无疑是要叫人怜惜的。
从前百试不爽,今日她还要借着韩墨死后之名,再行引.诱陆晏之实。
她跪在地上,抬头望过去,芙蓉泣露。
“爷,我这一辈子,只求一个您。”
8. 第八章 误食
但可惜,贺笺笺终究低估了陆晏的性情。
他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沉,直至最后,与这半年多来每次看待白知夏的眼神,再没什么不同。
陆晏转身坐下了,面对跪着的贺笺笺:
“你越这样,越适得其反。”
贺笺笺凄楚的神情凝滞了一下,垂下头去掩饰情绪。
厅中静默,陆晏看贺笺笺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
“天冷了,要守孝,只一身衣裳怎么够。”
盛秋的衣衫,隆冬了还穿,这孝守的,委实不用心。
“我做了爷的女人,自然不能在给他守孝。可夫妻一场,一时忘我,爷别见怪,往后,我不穿了。”
她慢慢伸手,摘下鬓边珠花,烛火下特地让陆晏看见她的手。那双指骨修长的手,原本也该柔嫩至极,可惜不算细腻,也带着些许疤痕。
她为了他而习武,随他一同在西疆守了那么多年。
陆晏心越来越冷。
如果不是贺笺笺,韩墨又何至于到此境地。她将撒了骨酥的帕子递给韩墨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无论事成与否,韩墨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们都是一同长大的,贺笺笺却利用他的信任,送他去一条死路。
“贺笺笺。”
陆晏沉沉的声音让贺笺笺有些激动的颤抖,然而她接下来却听到:
“是你给韩墨下的毒么?”
*
白知夏睡的迟,自然起的也迟了。
梳洗时,茯苓身后跟着几个脸生的婢女,一个个小心翼翼,低眉顺眼。豆蔻一边给白知夏梳头,一边悄声道:
“世子将塑玉居这些日子脱懒的人都打发了,今早鹿鸣才送来几个,刚挑上来,大抵知道之前人的下场,我瞧着一个个畏畏缩缩的。”
豆蔻这大半年来头回笑的这样畅快,笑容染的白知夏也轻快了许多。
她想,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吧。她与陆晏,总能重新开始。做夫妻的人,往后自还有机会。
“一早起潘妈妈就来了,送了好些老家的小菜,说是昨儿才运来,夫人知道您念着这一口,一大清早巴巴的就叫潘妈妈给您送来了。”
早膳摆上来,果然有几碟子老家的腌小菜,白知夏顿觉口舌生津,心里越发松快了。
吃过早膳,白知夏就往澄霁堂去了。
从贺笺笺小产那天起,晨昏定省可是乱了好些日子了。白知夏知道晋王妃对陆晏心怀芥蒂,连带着对她这个儿媳也冷淡的很,但该有的礼数总不能缺。
主仆几个到澄霁堂时,差不多巳时。冬日里甚少几个好天,白知夏出门的时候,就见灰蒙蒙的又憋着一场雪。等到澄霁堂,还没进屋,就听里面贺姨娘正娇声请安。
白知夏顿时蹙眉。
晋王妃与陆晏母子不合也与贺家有关。
贺韫兄妹都是自幼伺候在晋王身边,后来晋王上战场,贺韫随同,成了家将,而贺氏也被收房,做了姨娘。
自小伺候,又因贺韫,让晋王愿意高看贺姨娘些,但自觉宠爱并没失分寸,毕竟连个上品阶的身份也没赏,所以在晋王看来,晋王妃的在意属实是失了正室的风度,而他待晋王妃越冷淡,晋王妃便越恼恨,加之贺姨娘从中挑拨,夫妻之间便越来越疏远。
及至贺韫在战场上为救陆晏而伤,最终丧命,让晋王对于贺韫的惋惜怀念,又全数移转到了贺姨娘身上。
当年那场战事,晋王妃失去长子。心痛难捱之时,又得知陆晏要照顾贺笺笺的事。
或许一开始并没多少在乎,但以白知夏这半年多来对贺姨娘的了解,她是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行挑拨之事。
于是晋王妃说了刺痛人心的话,母子之间,渐渐疏远。
“妾不懂什么好茶,可王爷得了,特特派人送了来,妾吃了委实可惜,便拿来孝敬娘娘。说起来,世子爷与王爷真是父子同心,都是那样有情有义。”
白知夏原本停在门外,听了这不伦不类,更想显摆的话,到底还是迈过了那道门槛。
“世子妃。”
陶阿嬷正急,眼见白知夏进来忙就见礼。晋王妃沉着脸,已在发作边缘,听着白知夏来了,深吸一口气,硬忍下去了。
白知夏恭敬的向晋王妃请安,晋王妃眼皮子都没抬,淡然道:
“既病着,没得讲究这样多的规矩。”
她是真的不计较。
婆媳间除了请安是从没什么交集,话都没多说过几句,照着往常,白知夏请过安就该走了,这会儿却看了看贺姨娘,温声道:
“怎不见二嫂?”
贺姨娘笑容一凝。
陆家二爷是贺姨娘所出,文不成武不就,但承袭了晋王一张好脸,学了贺家一张巧嘴,陆家一回京就定下了不俗的亲事,二少夫人韩氏除了没主见,没什么旁的毛病,被贺姨娘撺掇的直与正房不和。
白知夏又看贺姨娘手里的茶:
“贺姨娘敬重的心倒是诚,只是王府全凭母妃调度,东西都是母妃手里出来的,父王既赏赐,姨娘安心享用就是了。”
贺姨娘一张脸顿时阵青阵白,被个小辈抢白一通,只觉脸面有失。她僵着脸,忽笑了笑:
“看着世子妃大安,妾这心里也踏实了。侧妃病了这些日子,世子只叫宋先生料理侧妃身子,妾这心里一直惶恐,只怕误了世子妃的病。”
陶阿嬷这时候就笑了:
“也是姨娘不理事,还不知道宋先生因不敬世子妃,已得了世子申饬。塑玉居那起子下人趁着世子妃病中脱懒,也都叫世子打发了,姨娘尊重些,娘娘跟前说的什么不体面的话,没的肖薄的失了脸面。”
贺姨娘顿时一张脸胀的通红。
晋王妃笑了笑:
“镇日劳乏,都回吧。”
白知夏就退出来了,转到回塑玉居的路上时,错过了回府往澄霁堂请安的陆晏。
陆晏看见了跟在白知夏身后的贺姨娘,阴狠的眼神。
今日请安同往日一般,但出了澄霁堂,鹿鸣便道:
“爷,娘娘今儿仿佛有些高兴。”
贺姨娘请安对于晋王妃来说绝不是什么高兴的事,自陆昂过世后,晋王妃就从没高兴过。
陆晏想,因为白知夏?
让鹿鸣去栖迟馆取了几份文书,陆晏就往塑玉居去了。前后脚,不过一刻多钟的功夫,陆晏进外稍间就见白知夏正在窗下的小几边坐着,小几上摆着一盘棋。
黑白两子都在她手边,她自己和自己下棋。
从前白知夏时常这样,只是从出了韩墨的事后,这还是她头一回再下棋。
即便他们好着的时候,他忙于庶务,也从没陪她下过棋。
等白知夏听到脚步声,还没抬头,眼前的棋奁就被拿走了一个。然后,一颗黑子就落到棋盘上了。
白知夏诧异的看着对面坐下的陆晏。
“看棋。”
白知夏又低头,琢磨着落子。
陆晏每回落子都很快。
他的棋风快狠稳,一如他行军的作风。白知夏很快就败下阵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输了。
“啊。”
她愣怔了一下,试图复盘,但输了总归有些懊丧,哪怕低着头,也被陆晏瞧见了她噘起的嘴。
很新奇,还从没见白知夏这样过。他甚至偏了偏头,为了能看的更清楚。
等白知夏复盘结束,自觉陆晏这种棋风她暂且应对不了。再抬头,就见陆晏已在另一边窗下的案边坐着,厚厚一沓文书,处理庶务。
下棋的心思算是破了,白知夏顺手拿了本书,就歪到矮榻上看去了。
没多大会儿,外头轻微的沙沙作响,白知夏跑出去看了,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打头就显然比头场雪要大的多。这会儿还是细小的雪粒子,到午间要是雪不停,怕就该是雪花了。
看着雪粒子,白知夏就想起了糖渍杨梅干上的糖。
陆晏处理完那沓文书,屋里炭盆已烧的暖和,转眼就见那边歪在矮榻上的白知夏。许是乏了,这会儿书盖着半张脸,脸上是暖和的淡淡的粉。
他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慢慢伸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捏了个什么塞进嘴里。
陆晏年幼的时候也吃过,但从去往西疆至今,十年有余没再吃过,也早没了当初爱吃的喜好。
正要移开眼,却瞧见碟子里掉进了个梅子核。为免白知夏误食,他伸手要把梅子核捏出来。谁知才伸过手去,却忽然被白知夏捏住了手指。陆晏惊诧,顿时愣住。但这么个愣怔的功夫,白知夏已捏着他的指尖往嘴里送去。
再下一刻,她倏的睁开眼,错愕的看过来。
夫妻两个都诧异的对视,而陆晏的手指,还在白知夏嘴里。
9. 第九章 从逆
陆晏头脑一刹那的空白过后,有一种陌生的,极具冲击力的感觉在头脑中轰然爆开,让他一瞬间觉着胸口窒闷,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但那股荒唐的念头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
指尖柔嫩温暖的触感陌生至极,就像他忽然升起的情绪一样。
白知夏猛地回神,张嘴往后缩了缩,紧紧贴在矮榻上,惊恐的看着陆晏,仿佛是陆晏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这幅神情让后知后觉有些心慌的陆晏,忽然就有点想笑。
“你,你伸手干什么?”
陆晏还是俯身探手的姿态,听她色厉内荏的指控,扫一眼碟子:
“有核。”
白知夏还哪顾着看到底有没有核,吃了半晌杨梅干,嘴里浓郁酸甜的滋味此刻竟压不下他指尖极淡的墨香。她控制不住的,咂摸了下嘴。忽又觉着这样子别叫陆晏以为她在回味,正要解释,陆晏递了一盏热水来:
“漱漱口,我翻半晌文书了。”
白知夏一颗心慌跳,方才粉嫩的脸颊这会胀红一片,觉着热气都在透着脸皮往外冒。
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她慌着掩饰,接过盏子漱口。咕嘟咕嘟的,鼓着腮帮子要起来寻痰盂,陆晏已送了个痰盒到她跟前。
哪怕是才成亲那头一个月,还算琴瑟和谐的时候,陆晏也没这样过。她吐了漱口水,帕子又送到嘴边。
他待她好,她本该高兴,也确实高兴,但只要想着这一切都基于他内疚的前提,而非相悦,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豆蔻这时候进来请示:
“爷,世子妃,可要摆膳?”
这都快未时了,也是因着夫妻二人难得这样,下人们才不敢打搅,听里头有了动静,才来请示。这简直是救命稻草,缓了尴尬,白知夏忙道:
“摆吧。”
午饭后,白知夏照例小憩,起来的时候,见小厅里有个脸生的青年正与陆晏回禀着什么。瞧着身姿眼神,该也是军中人。
青年眉目清正,眼神的肃冷倒与陆晏如出一辙,见白知夏出来,忙拱手见礼。
鹿鸣悄悄同白知夏禀报:
“这是怀川,补韩大哥缺的。”
提起韩墨,鹿鸣眼中有些凄然。
白知夏察觉鹿鸣称呼的不同,都是跟在陆晏身边一样的人,鹿鸣叫韩墨大哥,叫霍缨大人。
想到韩墨和霍缨,自然也会想到贺笺笺。白知夏想知道陆晏如何处置了贺笺笺,又摇头晃走了这样的心思。
何必自扰呢?终究答案不会如她的愿。陆晏对所有人凉薄冷情,但对亲近之人,其实是最能容情的。何况还有贺韫的恩情在。能把人远远送走,还得是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程度的惩罚了。
她掩下情绪,看窗外几个仆从正轻着手脚搬东西。
半年多前出事后,陆晏就搬到了东厢书房去住。等贺笺笺小产,他又住到了栖迟馆,如今是把东西都搬回来了。
白知夏忽又有些慌,一时之间对与陆晏的相处竟生出了几许无措。
陆晏半晌出去了一趟,晚膳时回来了,白知夏正要落座,陆晏却唤住她,手上精细的盒子里,一盒上好的石黛。
白知夏怔了怔,脸上有了些许笑意。陆晏这时候才忽然发觉,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也从来都不知道,白知夏缺什么,又需要什么。
在她需要信任的时候,他没有给予。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孤身一人。哪怕是在病中,还要为与夫君证明自己清白,而劳神奔走。
陆晏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后悔无济于事。但他会愧疚。
赐婚旨意下达的时候,他也有过些微抵触,毕竟这桩婚事还是因为白知夏对他有恩,晋王才允了这桩婚事,难免有挟恩图报的嫌疑。但成亲后,与白知夏的相处并不让他排斥。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原来夫妻之间,是可以让人轻松,让人愉悦,甚至让人……欲罢不能。
他在陌生中摸索,但如今看来,还远远不够。毕竟他成了他原想过的,最糟糕的那一种夫君。
*
是夜,陆晏果然没走。白知夏看外稍间始终亮着的烛火,心里慌乱渐渐平息后,开始劝服自己。
难道要生疏一辈子?难道要怄气一辈子?
她努力争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真相,不就是为了如今么?
隔着屏风看外稍间隐约人影,早不是当年少年郎瘦弱的身形,那么他,是不是并不需要了呢?
思绪纷乱,白知夏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睡中恍惚,身边一沉,一股应该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气息袭来,她翻了个身,露出半边肩头,凉飕飕的寒意让她缩了缩,很快被子又盖好了,暖和的让她满足,又沉沉睡去了。
她睡着的样子,没了拘谨疏淡,也没了努力遮掩的彷徨。陆晏看她粉嫩的脸颊,想她今日误食他手指的模样,竟忍不住笑了笑。
白知夏这一夜睡的很沉,大抵是许久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起的不迟,身边果然多有多了一床被子,她探手过去,已经凉了,看来是早就起了。
等她梳洗出来,要往澄霁堂去请安的时候,陆晏正往里回。一身单薄衣衫却汗津津的,脸颊发丝上,都挂着汗湿。白知夏顿住脚步,吩咐婢女备热水。
“要去澄霁堂?等我。”
他从她身边走过,脚步轻快,带过一阵风,饱含他的气息。白知夏缩了缩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外头雪虽小了,却还没停,地上一溜鞋印子,他这是一大早在雪地里又练刀去了。
陆晏动作很快,擦洗沐浴,换过衣裳再出来,还带了一把油纸伞。
“走吧。”
他撑着伞,将她纳在伞下。
巧了,贺姨娘也在。
陆晏与白知夏一同来给晋王妃请安,贺姨娘脸色灰扑扑的,她吃瘪,晋王妃心里就痛快。想晋王为了她与自己夫妻不和,晋王妃看贺姨娘,自是越发的不顺眼,简直的眼中钉,肉里刺。
陆晏夫妻走后,晋王妃和贺姨娘都各自派人往风南巷去打探,宅子已空,贺笺笺却没被接回王府。
第二日雪停,照旧往澄霁堂请过安后,陆晏问白知夏:
“白崇有事寻我,你要同我一齐去怀恩公府看看么?”
“去!”
白知夏顿时欢喜。
等到怀恩公府,先拜见范夫人,白知夏就留下了,陆晏独自去寻白崇。
范夫人之前还担忧白知夏,如今看夫妻相携而来,听婢女叨咕,陆晏对白知夏照顾殷勤,总算安下心来,母女凑头说了会儿体己话,范夫人就叫人把大少夫人叫来。
“你大嫂子近来调理身子,请的郎中很是不俗,你也顺带瞧瞧,别觉着难为情,这成亲大半年了,也该想着子嗣的事儿了。”
白知夏登时红透了脸。
一会儿姚氏带着个年岁不小的妇人来了,一脸促狭,白知夏红着脸给人诊了,那妇人捉着脉,微微蹙眉。范夫人吓得大气不敢喘,等她收了手,忙就问:
“怎的?可是不妥?”
“倒是没有。”
范夫人松口气:
“那是怎么的?”
“世子妃脉象有些虚浮,世子妃可是这些日子料理不当?”
范夫人与姚氏一同看过来,白知夏顿时一慌。这大半年可不是疏于调理,她忙掩饰:
“年年到了冬日总要懒怠一阵子。”
范夫人点头:
“确实,盈盈畏寒,每年入冬才冷的时候,都要恹恹一阵子。除了虚,可还有旁的?”
妇人摇头,范夫人松口气:
“还请女先生开个调理的方子。”
这边女眷其乐融融,那边白崇书房外头,鹿鸣从西偏房里几次探头,满脸担忧。
陆晏来的时候,白崇接出来,就脸色不善。等打发随从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鹿鸣就见陆晏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如今门户紧闭,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知到底如何。
书房里,二人都面色不善,各踞一角。白崇好半晌脸色缓和下来:
“这事,还请世子务必瞒着盈盈。”
“如何瞒?”
白崇语结,甚乎带着哀求道:
“她的性子,世子怕也清楚,若知道家中出事,定要来回奔走,她是外嫁女,这一劫,本可以不渡。”
见陆晏沉着脸,他又艰难道:
“我知道这般委实为难世子,也……不能就这样连累世子。只是风口浪尖,世子有个风吹草动,也难免连累名声。只求世子等事态平息后,能,能给盈盈一个稳妥去处。”
他将一张契书摆在桌上,是地处西南的一处庄子。契书上也并不是白家人的名字。陆晏没接契书: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会护她周全。”
白崇暗暗松了口气,苦笑道:
“上回还言之凿凿与世子说,绝无此事,谁知……黄雀卫那位沈统领前日到访,让我与父亲看了那封信。”
瞧神情陆晏就明白了,这封信上有足以证明它确实出自怀恩公府的证据。
栽赃?陷害?
“我……”
“不!”
陆晏话未说出口,白崇就断然拒绝:
“绝不可!但凡涉及逆王的事,皇上绝无轻纵,白家已至此,与晋王府本就是姻亲,已有连累,你若在为之奔走,晋王府也要牵连其中,得不偿失。何况此事也并非就毫无活路,白家虽远在锦源州这么多年,却也知道黄雀卫威名。听说这位沈统领,精明洞达,此事若能查明,白家失察之罪,总好过从逆大罪。今日见世子,与你将此事坦明,也只是为求世子,护盈盈周全。倘或……”
白崇脸色微变: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盈盈在这世间,就只有世子了。”
陆晏忽觉胸腔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不敢想象,白家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白知夏该会如何。
“世子。”
白崇笑了笑,想缓和些,眼眶却红了:
“今日一见,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陆晏沉着心,他在想,如何才能将对白知夏的冲击和伤害,降到最低。
10. 第十章 怀恩公府
陆晏尽量让自己神色无异的回到范夫人处,与她们一同午膳。想白崇的话,又想白知夏自成亲后再没在白家住上一夜,便与白知夏低声道:
“左右无事,要在公府住一夜吗?”
白知夏眼瞳登时晶亮,却又迟疑,怕不合规矩,心里矛盾至极。
陆晏见状吩咐鹿鸣:
“回去禀报母妃,我们在公府住一日。”
白知夏欣喜若狂,范夫人看女婿对女儿爱重,满心宽慰。
午膳极其丰富,白知夏高兴,难免多吃几口,饭后就怎么也歇不下了。陆晏听她在榻上翻来覆去,放了文书提了斗篷问:
“不如,去园子逛逛?”
白知夏赧然,呷声叹气起来。她怕冷,但又撑的难受。陆晏给她披上斗篷,又交代茯苓:
“备些山楂茶,等世子妃回来吃。”
雪才停,化雪才是最冷的时候,哪怕白知夏裹得严实,一阵风过,还是免不了瑟缩。陆晏见状,敞开斗篷,将她纳了进去。
他本就高大,那斗篷几乎是兜头将她罩住,却也贴心的开了道口子,把她的头露出来,若是远远瞧不仔细,只能见陆晏胸前,有一颗美人头颅。
陆晏的斗篷里暖和的很,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白知夏错愕了一番后,心里热乎乎的,自己往下瞧了瞧,便就想到这些,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陆晏低头,比她看的更仔细,看她一番小动作,也明白她想到哪里,勾起唇角。
白知夏一抬头就看见陆晏眼神柔和仿佛在笑的样子,心陡然就慌跳起来。
少年郎生的样貌极好,哪怕神情呆木,周身肃冷。白知夏一直在想,当年没被那小哥哥吓住,还仗着胆子往他跟前凑,大抵也是为色所惑。
哪怕多年过后,少年郎已长成威赫青年,端是叫人害怕的气派,但那容貌,却比当年越发出色。
白知夏的心噗通噗通跳着,脸颊不觉着就通红一片。
“陆晏。”
“嗯?”
她抬头,他低头,这一刹那,柔和的眉眼与微微弯起的唇角,让白知夏一直尝试却始终失败的重合,在这一刻奇异的成功了。
她的少年郎,仿佛回来了。
也是在这一刻,陆晏在白知夏的眼睛里,又瞧见了新婚夜里,灵动且璀璨的光。
“哎呦我的天!”
远远的忽然有人惊呼,夫妻一同望过去,就见有人一个趔趄,险些滑倒,白知夏顿时笑开了。再细看那人,竟是她二哥白钰。
定是被他们夫妻这样子给吓住了,白知夏正想笑白钰几句,却看清他眼角下的一片青紫。白钰待看清是他妹妹,松了口气,忽又想起遮掩,却已经迟了。
“二哥!”
白知夏急急过去,惊疑的盯着他捂住的眼角:
“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事,不小心撞着了。”
白知夏想今日午饭,二哥回来的迟,吃过饭大哥把他叫走了,这才没多大会儿,二哥是决计来不及出去惹是生非,所以这青紫十有八九是大哥打的。
“大哥为什么打你?”
陆晏跟在白知夏身后,看着白钰,不禁猜测。这时机太凑巧了,不得不引人怀疑。
白钰自幼性子欢脱,遮掩几句眼见遮不住,索性忿忿诉苦:
“不过是多年前的旧事,大哥这会儿查出来,倒与我清算起来。”
说话间有些避忌的看一眼陆晏。
他是个胆大的,从小就没怕过谁,但自从知道妹妹要与晋王府的世子议亲起,就有些胆寒起来。毕竟那是个年少就上了战场,手染鲜血,身负不知多少性命的人。
陆晏静静站在白知夏身后,看她担忧的与白钰说话。
白钰这时候挨打确实惹人生疑,可庆王与今上夺储,闹的最凶恶的时候,自八年前始,五年前结束。白钰年长白知夏两岁,如今及冠之年,那时候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如何能与庆王府的人瓜葛起来?
“二哥贯来不用心,小时候被三叔骗了多少回?爹揍了你多少回?总不见长个心。”
“那都是多早晚的事了。”
白知夏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他,仔细看他的伤,见没伤到眼睛,忍不住念叨他。但她提到白三老爷,白钰脸上就有了几分不自在。但白知夏疑惑更甚,白崇柔软宽和,从小到大,白钰惹祸都是大哥求请,别说动手,白崇就是高声说话都极少会有,她忍不住追问:
“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大哥竟然动了手。”
白钰呷了一声道:
“这么冷天,偏要站在这儿说话,快先回去吧,我听母亲说你今天要在家住一日的,等我得了空就去寻你说话。”
说罢不等白知夏回话,仿佛冷的厉害,紧了紧斗篷就匆匆走了,叫都叫不住。
白知夏看他逃也似的背影,转头要去找白崇,却被陆晏拦住了:
“这时候,各处都歇着。”
白知夏迟疑了一番,只得作罢。
等回到住处,陆晏出来,就交代鹿鸣去找白崇,说白知夏撞见白钰挨打的事了。转头又端了山楂茶过去,看她喝了。
好容易到申时,白知夏要去找白崇,陆晏就跟着,姚氏说白崇在书房,等到了书房又不见白崇,只有一个小厮正整理书案。
“大爷往庄子上去了,姑娘也知道,咱们府上今年才在田河村置了庄子,大爷说年前要理顺了才好。这不,就带着二爷三爷都去了。”
“今儿书房出了什么事?”
这人是白崇心腹,白知夏听说白钰也走了,也只能问他了。
“什么事?”
小厮不解,白知夏又怕他不知情,万一闹开了白崇打白钰的事情,反倒不好。小厮缓了缓明白过来:
“姑娘是说,大爷今儿发怒的事儿吧?这也怨不得大爷,实在是大爷发现二哥与三老爷书信往来,又不当心说了不合适的话,才叫二爷来说,谁知二爷不服气,顶撞大爷,大爷气不过,就动了手。”
小厮竖起一根指头:
“就打了一下。大爷事后也悔的什么似的,发了狠,要把二爷立起来,这不立逼着就带到庄子上去了。”
白知夏心头不快,自小到大,只要与三叔有瓜葛的事,总要叫家里闹一场。
“这事别声张。”
“奴才省得。”
再回去路上,白知夏与陆晏道:
“叫你看笑话了。”
这一路陆晏都没说话,但跟在她身边,叫她心里无比踏实。
陆晏也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法子能瞒住白知夏。
白家如今的事端牵涉庆王,今上登基后雷霆手段肃清庆王余孽的事,手段酷烈,牵连甚广,哪怕过去多年,也仍旧让人畏惧于心,不敢忘记。白家的事一旦闹起来,必定沸沸扬扬。想瞒住白知夏,并不容易。
这时候,白知夏与他说话,他便接口道:
“皇上下令年前要整军,我约是要去军营住上一阵子了。”
白知夏心一沉,讷讷道:
“好,我知道了。”
上一次他说要在军营住上几日的时候,就出了韩墨的事。如今只消一提这样的话,就让她下意识的胆寒。但谁知陆晏又道:
“我在大营外头有个小宅子,只是比不得王府,你愿不愿意去那边住上些日子……同我一起。”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仿佛带着些期盼似的,说之前总觉着难以起口,但说过之后,又觉得轻松。这让他发现,他原来还是真的有些期盼的。
是夜,白知夏与阿娘大嫂一处说话,夜沉了才回,看陆晏已然睡了,就悄声无息的梳洗后钻进帐子。
她怕冷,哆哆嗦嗦的,才钻进来,凉津津的脚不小心就碰到了陆晏腿上。她忙缩回来蜷住,然后就觉着脚踝忽被人攥住了。
像是有什么从血液里猛的窜过去,让白知夏浑身都想要战栗,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只眼珠子转到一边,见陆晏蹙眉坐起来了。
他在被子里攥住了白知夏的脚踝,另一只手也摸过去了,蹙眉道:
“怎么这样凉?”
白知夏忽就出了一身细汗,不觉着冷了,反倒哆嗦的更厉害。陆晏见她不做声,又问:
“你用冷水洗漱了?”
“没。”
白知夏拽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他们成亲的时候正是春日暖意的时候,陆晏自然不知道白知夏冬天会怎样。不过看她不像是不舒适的样子,也就放了心。但这会儿转过神来,看着攥在手里细腻的脚踝,陆晏恍惚了一下,总觉着有些熟悉,却又觉着匪夷所思。
他不是个孟浪的人,成亲前也从没与女人亲近过。
所以这种熟悉简直荒唐。
“明日我去置些艾草,往后煮汤泡脚,会好些。”
他给白知夏掖了掖被子,又躺下了。白知夏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头,瓮声瓮气道:
“还是两个被窝好,不会凉到你。”
陆晏默了默,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暖着:
“夫妻之间,同床共衾不是应该的么?”
白知夏没做声,但蒙在被子里的唇角却忍不住翘起。放在陆晏腿上的一双脚,觉着他身上的暖,从脚上一直暖到全身,暖到心头。
她扭头看他,他合着眼,往日里叫人畏惧的肃冷这时候都不见了,只剩下了让人迷恋的好容色。竟然有些骄傲起来,这个盛京城里最俊的男人,是她的。
陆晏嘴角抿了抿:
“还不睡?”
白知夏如被捉住的小偷,忽把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一会儿被子却被拽开一道口子,暗沉沉里她只能隐约瞧见他两根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捏着被子。
透进来的气让她不觉着那么闷了,她偷笑着,翻了个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陆晏久久不见她反应,探头看过来的时候,就见她恬淡的睡着了,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他也抿了抿嘴角,但很快又没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第二日,白知夏又与阿娘大嫂一处,白钰亲事定在来年开春三月,她寻思着,要备什么样的礼物才好。
直到黄昏,他们才回到王府,晚膳还没摆上,白知夏在内室换家常衣裳,才换好到外稍间,就听小厅里陆晏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你的身契,西疆怕是快有战事,虽凶险,但男人建功立业,你也是在西疆待过十年的人,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给吕将军送一封书信,荐你过去。”
“爷,你不要我了?”
霍缨不可置信。
11. 第十一章 离开王府
白知夏同样惊诧,但之后又明白过来。
单从她的经历来看,陆晏是绝容不得歹毒的心思,容不得谎言。
但霍缨在查探韩墨的事上两次撒谎,被戳穿后还满嘴歪理。或许从陆晏调怀川到身边时,就已经下定决心送走霍缨。
“爷,我……属下,属下……”
霍缨慌张就跪下了,眼眶也红了。
陆晏将身契放在桌上:
“你与韩墨,跟随我十七年了。”
这十七年里,从幼时的无忧到西疆的凶险厮杀,他们陪他走过无数沟坎,对他的性子也了若指掌。但分明知道却还仗着他对他们的情分肆意而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霍缨明白了,眼泪打转。
“我已为你请了正六品承信校尉的封赏。往后若有难处,也可随时来找我。”
霍缨咬紧牙根,同陆晏重重的磕了个头,拽起身契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晏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去,不愿再看。
他可以信任,并愿意信任的人,没有了。
从前,他也有过深信不疑的人。
但信任却给他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幼时与兄长的一幕幕历历在目,然而兄长的样貌却在他脑海中渐渐淡去,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却唯有最后一次……
陆昂被敌军长枪穿透挑起,血从口鼻喷涌而出时,还在厉喊:走!快走!
被血染红的脸,是陆晏唯一存在记忆里的,关于兄长的脸。
心头尖锐的疼痛,让他狠狠皱眉,阖眼体会这样的疼痛,告诫自己,再莫轻信。
白知夏听外头趋于平静,霍缨走后陆晏竟是久久没有动弹。白知夏想,陆晏这样的性情,究竟是如何养成的呢?
但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婢女鱼贯而入,在外稍间摆饭。
吃饭的时候,除了偶然碗筷轻轻的声响,再无其他。白知夏悄悄看陆晏,他低垂着眼,显然情绪消沉。
等吃过饭,夫妻两个去澄霁堂请安。一路上陆晏都没出声,等请过安后,陆晏便禀报了要去整军的事情,白知夏也随去。
晋王妃没什么话,陆晏只要不与贺笺笺纠缠一处,怎么都好。
等出了澄霁堂,回程走到一半,陆晏道:
“我去见见父王,你先回去。”
“好。”
陆晏便转到另一条路,往晋王书房去了。
陆青桁听通传就知陆晏来的目的。
陆晏能知道的,陆青桁自然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更细致。
但自从九年前陆昂过世后,父子间除了军事与庶务,再没说过其他的话。所以等陆晏禀报了他要带白知夏去大营那边后,陆青桁意外的扬了扬眉,然后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最好能拖延到腊月末。。”
也就是说,白家的事年前就会有决断。
想来也是,今上从不会在关于庆王的事上拖延。但陆晏想了解的不仅仅如此:
“有性命之忧么?”
“听说白家陈情,是有人偷盗印鉴伪造书信。若能说明白此事,不过是失察之罪,但因涉及庆王,处罚大抵会严厉些,爵位是别想要了。”
“说不明白呢?”
陆青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陆晏:
“那还用我说么?”
陆晏甚少的,有了些许背脊生寒的感觉。
说不明白,从逆、兼之欺君,满门抄斩是绝逃不掉的。
陆青桁淡淡提醒:
“涉及庆王,谁都帮不了。晋王府能保住白氏就已经是对白家最大的帮助了。”
陆晏问:
“黄雀卫中是谁接下此案?”
“皇上钦点,由沈承亲自负责此案。”
由沈承负责,也不知是好是坏。
沈承的本事谁都知晓,尤其麾下那一支黄雀卫。皇上若想知道哪个大臣昨夜说了什么梦话,黄雀卫都能查出来。由他负责,白家的事或许更能查清些。
但沈承手段之酷烈,非常人能及。想当年庆王一案,满朝血雨腥风,都是沈承以一己之力掀起。白家这事若无法查明,那么落在沈承手里,结果会更加严重。
陆晏同陆青桁见礼,陆青桁就觉着没趣,这儿子,若非想打听消息,只怕也不与他这做爹的多说一句。
“去吧去吧。”
陆晏才出来,就在院子里遇上贺姨娘。
贺姨娘有些憔悴,但也能看出精心装扮过。跟随的小婢提着的食盒里浓香四溢,贺姨娘一见陆晏,立刻上前:
“世子,笺笺去了哪?”
陆晏却径直走了。
陆青桁在屋里瞧见,眉头皱起。
陆晏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若只是褫夺爵位还好,但倘或真落到满门抄斩,白知夏会如何?
以她对家人的看重,只怕会难以承受。
他回到塑玉居的时候,白知夏正在外稍间的矮榻上歪着看书。
陆晏站在小厅里往里看,竟看了许久。
这样的岁月静好,还能留到什么时候?
“姑爷?”
豆蔻进来,这一声陆晏只得进去,白知夏已迎过来。
“禀报过父王,明日咱们就走。”
“这样急?”
“嗯,军务繁多,过年前要全部整顿出来,时间紧迫。”
他从不撒谎,如今谎话出口,下意识的避开眼神,紧握着手,心如铁蹄践踏,沸水翻腾。
“世子?”
他脸色很坏,叫人一眼看破。白知夏忧心忡忡,他却更加无地自容,躲避着她的眼神与关怀。
“没事。”
他并不擅长应付这些,有些仓皇的逃出来了。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凉气,快步出了院子。
白知夏在窗口看他身形消失在大门外,豆蔻诧异:
“姑爷这是怎么了?”
白知夏坐回去:
“或许,因为霍缨?”
韩墨死时,他足足沉默了半月有余,浑身释放出的戾气仿佛屠戮嗜血的杀神。他对霍缨,想来原本也如此看重吧。
白知夏忧心忡忡的带着豆蔻茯苓简单的收拾行李,陆晏离开的也并不久,约是小半个时辰,就带着一大包艾草回来了。
白知夏在寝屋泡脚,看屏风外头的陆晏处置文书。
仿佛情绪平复了许多。
这一夜,格外安宁。夫妻两个谁也没说话,翌日一早起来,请安过后,夫妻二人就出了王府,往城外去了。
王府角门外,霍缨看陆晏骑马随在马车旁,一同离开,才现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之后他兜兜转转,去到一处小宅子,还没进去就听里面咳嗽声。
“怎么又咳的这样厉害?”
贺笺笺咳的满脸通红,脖颈青筋迸起。好容易止了咳,只觉昏昏沉沉,沙哑着声儿:
“霍大哥,我只怕牵连你。”
霍缨叹气:
“千里之外的宁乡是什么光景谁又知道,你如今这样,我怎么安心让你走。韩墨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怪我。”
贺笺笺嘲弄的笑了:
“他怎么会怪你呢?我是如何,他根本不会在意。他心里有人,同我成亲后,心里苦着呢。”
霍缨蹙眉,但韩墨的心事他知道。这场亲事,韩墨苦,贺笺笺也苦。
“没事,都过去了。”
贺笺笺一双眼睛泪盈盈的看霍缨:
“我们一同长大,这么多年,只有霍大哥才是真心待我。”
霍缨笑了笑,但贺笺笺哪怕说这样的话,却也从没想过放弃陆晏。
“你心里念着世子,也是应当的。”
尔后又道:
“世子爷他,也弃了我。他把身契给我了,还给我请了官。”
笑容别提的落寞,贺笺笺痛苦的闭上眼:
“是我连累你了。”
霍缨摇头:
“当初韩墨也是这样决定的,所以你说韩墨怎么会心里一点都没你呢。我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他说着,鼻尖酸涩,眼眶泛红。
是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贺笺笺看他这样,垂下头去。
她不能离开盛京,哪怕陆晏说,等她养好身子,过了年再走。
所以她跑了。
霍缨见贺笺笺这样,倒又急着开解她,但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之间的话题仿佛从小到大,始终围绕的就是他们几个人。如今韩墨已死,他们能说的,也只剩下陆晏了。
“世子一大早带世子妃走了。听说要去整军。不过营里并没接到整军的政令,倒是古怪。”
贺笺笺从这句话里敏锐的觉察出了什么。
陆晏行事,从来都不会随心所欲。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必事出有因。于是她转头,柔弱的笑着,劝说霍缨:
“不管爷如何,咱们始终是他的人。爷既去了营里,你也该同从前一样跟去才是,爷有什么差事,也有人分派不是。在爷心里,咱们终究都是不一样的。哪怕他提拔了旁人,又怎么比得了?”
这话说的霍缨心里又热起来:
“你说的对,可我这一走,你这边就无人照料了。”
“我有采儿。况且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非身子虚弱,将养一番就是了。霍大哥还是快去吧。”
霍缨想了想,交代采儿几句,就匆匆走了。
贺笺笺迫切的想要知道,陆晏此举究竟是为什么。她转头又与采儿道:
“你悄悄回王府一趟,同姑母说我要回王府,可终究是外嫁之人,总得有个由头才好。”
采儿忙就悄悄去了,不到下半晌,王府就传出贺姨娘病了的消息。
贺家只剩贺笺笺了,贺姨娘病了,她总得回王府看看。
12. 第十二章 柔情
陆晏口中的小宅子,是座一进的四合院,十来间屋,十分干净。白知夏看院子里那棵极大的桂花树,不禁感叹:
“甚少见这样大的桂花树,你瞧伞盖都能遮去半边院子了。”
豆蔻也与茯苓道:
“这得多少桂花,今年是可惜了,等明年摘了拿蜜酿了,怕是一年到头都吃不完。”
茯苓笑话她:
“只惦记吃。”
豆蔻横她一眼:
“我不是记着你这没良心的爱吃桂花么。”
主仆几个倒是惬意,陆晏看着白知夏满面欣喜,但平静并没持续多久,怀川进来,悄悄禀报:
“爷,宫里传怀恩公问话去了。”
进程果然如此之快。
“查查说了什么。”
白知夏扭头见陆晏与怀川说话,怀川身后跟着个浓眉阔唇的健壮青年,主仆三人竟是如出一辙的神情。那青年见白知夏看过来,立刻垂头权做见礼。陆晏瞧见,转头与白知夏对上目光。
白知夏笑了笑。
“营中有事,我先过去了。”
“好。”
陆晏与怀川一同离开,那青年却留下了。
“你怎么不去?”
“属下留下保护世子妃。”
说话中规中矩,带着军中人方方正正的样子。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洒扫及做饭,白知夏将几间屋子都转过,仆人住在倒座房,东厢是议事房,这也都罢了,但正房和东西耳房却摆设极多。
陆晏喜阔,这些原本就用不着的家具摆设使得本就不算大的屋舍显得格外逼仄。她从窗户朝青年道:
“小将军。”
青年脸一红,忙拱手:
“属下云隐。”
*
陆晏午时回来,就发现正房爽利,尤其是东耳房,摆设撤去,无用的家具也没了,只床榻和衣柜,还有一副小几座椅,窗下的矮柜上摆了一面小铜镜,以及一副小小的妆奁。顿时叫人觉着,连呼吸都顺畅了。
鹿鸣提热水进来,陆晏洗手洗脸,往西耳房去。
白知夏还不知道陆晏回来了,正将饭菜拿去角落炉子上的锅里蒸着,不知先前说了什么,这会儿白知夏正道:
“自然不错。翁姑和善,不必与妯娌周旋,也不用主持中馈劳乏。”
豆蔻促狭道:
“怕是姑娘最满意的,还是姑爷吧。”
白知夏横她一眼:
“我为什么不满意?”
“先前姑爷那般,您倒是大度。”
白知夏笑道:
“倒也不大度,我也怨过,也钻营过,可雨过天晴,日子总要过。世子他……挺好的。”
笑容澄澈明媚,可见这话并非嘲讽,也并非无奈。连晋王与晋王妃对她的冷淡,也都成了和善。
陆晏沉思,不得不多想了些,对白知夏的认知又增多了些许。
茯苓瞧见门口的陆晏,顿时束手束脚,白知夏回头,就看见门外的陆晏。白知夏道:
“怎么不做声?什么时候回来了?茯苓,备热水。”
“洗过了。”
他拉开椅子,白知夏以为他要坐,又叫豆蔻盛饭,陆晏拉过她让她坐了,才在她旁边坐下。
餐食简单,一道烧冬笋,一道蘑菇烧白菘,还有一道红烧肘子,火腿豆腐汤。不算精细的饮食,陆晏行军多年,不是那等讲究的人,却难得白知夏,正经的世家贵女,也没有骄娇之气。
等吃过饭,陆晏道:
“我一会儿去大营,晚上或许回来的迟,不必等我。”
白知夏送了盏茶到他手上。茶不浓,却比寻常热上几分,是他最喜欢吃的样子。他喝了几口:
“天冷,实在闷了,就去镇子上逛逛。”
“好。”
然后屋里竟沉默起来,白知夏觉着氛围有些古怪,看陆晏肃沉神色,想来是营中事物繁忙。陆晏也只稍坐了坐,就又要出门。白知夏要送他走,被他挡在门里。
“别出来了,冷。”
怀川随陆晏脚步极快的离开,云隐送他们出门后,陆晏交代:
“世子妃若出门,必跟随左右,不要让她听到什么风声。”
“是。”
陆晏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那走的方向哪里是大营,分明是回京的路。
策马一个多时辰,陆晏又回京中。今早让人给沈承送了拜帖,这会儿直奔沈宅。
陆晏被请进去的时候,沈承正在喝茶。身边小炉里烹着水,水汽氤氲,那宽摆素服,润泽如玉又有几分慵懒的青年,倒谪仙一般惑人。
“陆世子。”
他漫不经心的笑,往空盏子里添茶。
“私下拜访,是为怀恩公府的事。”
沈承笑了笑: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有求于人也不肯摆摆姿态。”
没人知晓,肃冷周正的晋王世子陆晏,与阴狠城府的黄雀卫大统领沈承,是相识,甚至相熟的。他们在盛京从无交集,哪怕偶然相遇,也是一句话没有,一道眼神也没有。
“多少眼睛盯着呢,你倒是敢进我家的门。”
陆晏一口喝了茶:
“你预备什么时候动身?”
沈承懒懒的抻了抻身子:
“我就是劳碌命。明儿一早动身,今日你那岳父才从上清殿出来,皇上就下了两道口谕。一道,将怀恩公府管控起来,暗中。另一道,往锦源州去查白三老爷的事。不过……”
他往旁边歪着靠过去,有些看好戏道:
“你自己想,白三老爷会如何说?”
抄家斩首的大罪,蠢人也不会认,何况还是当初就知盗用怀恩公印鉴的精明人。
沈承低头看自己的手:
“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你也是知道,当初庆王都做过什么,皇上哪怕再是明君,在庆王的事上也是宁枉勿纵。怀恩公哪怕无辜,可连印鉴都能被盗去,也算不得多无辜。所以啊,这一趟不过走个样子,怀恩公府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谁都保不住。”
他撩眼皮看陆晏肃沉的神情,嗤笑道:
“石头竟生了心,可见这回,琴瑟和鸣啊。”
陆晏起身,沈承哎了声:
“这是用过就弃啊,你可小心我恼了,往后再不理你。”
陆晏出了沈府,行色匆匆,又往怀恩公府去了。
白崇正与白远说话,父子间极为消沉,白崇听说陆晏来了,顿时急躁。
“不是说避着些么?”
白崇迎出去,脸色难看:
“盈盈呢?”
“我将她带去大营了。”
白崇缓了缓,脸色才好了些。
“这种时候,你来做什么?”
陆晏直道:
“将白三老爷的事都说与我。”
白崇脸色又难看的厉害。这么紧密的事,陆晏也知道了。
白崇知道事态紧要,与陆晏细说后,陆晏没将见过沈承的事告知,而是看着时辰,在城门关闭前又离开了。临走前将怀川留下,往沈府传话。怀川欲言又止,陆晏道:
“说。”
“爷,爷要去锦源州么?”
“嗯。”
“还是奴才去一趟吧。”
陆晏看他一眼:
“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走一遭。”
白迎心机狡诈,如今涉及性命,怕是也要做一遭硬汉了。能对付他,撬出真话的,除了沈承的黄雀卫,也只有军中的手段了。而如今看来,黄雀卫也未必在这件事上用心,那就只有他了。
“京中这边,你盯着。世子妃那边有云隐,我回来之前,务必守住。”
他交代着,再度翻身上马,在已然昏沉的天里,策马赶回四合院。
夜已深,四合院静悄悄的,马蹄声才传来,云隐就从暗处现身,见是陆晏,忙见礼:
“世子妃睡下了。”
陆晏下马,缰绳丢过去,到底没拍门,翻墙进去了。
东耳房亮着一支烛火。
陆晏进去的时候,白知夏听到声响,正披衣出来。二人都走的急,陆晏才撩起门帘,白知夏就撞进他怀里了。陆晏急急扶住她,与她错开些许。
他才从外头回来,一路策马,身上从里到外都是凉透的。
白知夏被推开,陆晏立刻又别开脸,怕她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妥来,也或许只是自己心虚。他转头用凉水洗了把脸,白知夏递了棉巾子给他:
“吃饭了么?”
“还没。”
“给你热着粥,天太晚了,不好吃难克化的。”
“嗯。”
等他将棉巾子搭上架子,白知夏已将在碳炉上热着的小砂锅端下来,里头是滚滑的鱼片粥。
陆晏吃过粥后,竟短暂的,坐在桌边失了会儿神。
手边一热,是白知夏送来的一盏茶,他端起就喝,却发觉滋味不对。扭头看白知夏,她清浅的笑了笑:
“清心茶。”
陆晏立刻垂眼,白知夏道:
“庶务再繁忙,也要保重身子。”
陆晏暗暗松口气,捏着盏子的手也放松了些,将滚烫的清心茶喝了,他才起身。
正要寻寝衣换了,就见白知夏趴在床上拽着什么。原来她将他的寝衣捂在两层被子中间暖着,拽出来还暖和着,她催促:
“快,快换!”
这儿不比王府,有闲人有炉子,寝衣有人熏热了送进来。
陆晏听话,动作很快的换了寝衣。冬日策马,原本就冻透的身子格外能觉察出这衣裳的暖,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才成亲时让他体会到的温存,断绝了半年之后,再续上的时候,竟然愈演愈烈,他看向白知夏,眼瞳黑沉沉的。
白知夏还站在床边,单薄的寝衣,披着斗篷。
陆晏回来的时候,她是仓促间从被窝出来的。
陆晏几步上前,有力的臂膀就横在她腰间。人揽在怀里,带上床榻。
汤婆子捂在被窝里,这时候还热着。可陆晏觉着,他的心在这一刻,火热的比汤婆子还要滚烫。
白知夏心里噗通噗通的慌跳,哪怕她们近来好了许多,可这房事,却是实实在在断绝了半年还多了。她这时候,无疑是慌乱的。
但好在被子笼罩下,黑漆漆的被窝里,除了燥热,谁也看不清谁。
凉润的嘴唇落下,激起白知夏阵阵战栗。手下意识去攀附,可触到他结实的腰腹间,火燎一样又退却了。
陆晏没给她逃的机会,攥住她的手腕,就绕在腰上。掌心贴在身上那一刻,让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他从来,都只为这一个女人失态过。
他觉得,只这一个女人的滋味就足以让他回味一生。
“盈盈……”
他喑哑的在她耳边呼唤她,深切的感受她的慌张,她的意乱情迷,她控制不住的战栗。
一直到子时过去,才算平息。
白知夏昏昏沉沉,陆晏躺在她身边,将她的头置在怀里。他低声道:
“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很害怕,失去亲人会让她没了留恋,但没有答案,白知夏睡着了。
白知夏这半夜睡的格外沉,清早一个激灵就醒了,床上只剩她一人了。
缓了缓神,脸颊自顾自的烧热红润,她懒怠的起身,身上还困乏的很。才趿上鞋,一支大手就扶在腰间,透着衣裳传来一股火热。
“怎么不多睡会?”
陆晏发间还见潮湿,显然是才练刀回来。
白知夏垂着眼:
“醒了,就起了。”
“是不是住不惯?”
“挺好的。”
有他在的地方,自然温馨。
陆晏扶她坐了,自去柜子取了衣裳换。晨光微熹,白知夏看着他精健的身子,腰腹间层理明晰,硬朗结实,想昨夜如何抚在手下,就觉着坐不住了。
陆晏换过衣裳,一如既往的肃沉:
“我要去南方大营一趟。快则半月,慢则二十日,一定赶回来。”
13. 第十三章 离间
白知夏错愕了一下,就见陆晏移开了眼神。
从昨天回来,他已经几次回避她的目光。
她劝自己别多想,这消息着实叫人意外,且南方大营遥远,依他说的日子,是要快马无休的赶路了。想劝他爱惜身子的话嘴边,又没法劝。
官差在身,也是身不由己。
“什么时候动身?”
陆晏原想说今日就走,但看她错愕落寞的神情,又改口道:
“明早。”
“那,那我回去给你收拾行装。”
“不用,什么都不用。差事紧迫,轻装简行。”
“哦。”
她还没从他要离开的情绪里缓解出来,站了会儿,竟有些无措。
先前二人生疏冷漠,半年也都这么过了。可如今好了没多久,再分离对她而言竟是这般难忍。
陆晏看她惶惑,心生怜惜,但也无可奈何。这一趟,他必须要去。还得赶在沈承之前见到白迎。
白知夏恍惚了会儿,还是陆晏给她披了件外裳,才觉着浑身寒浸浸的,回头见陆晏正往暖炉里添炭。她打点精神,便再轻装简行,总得有身换洗衣裳,也得有些常备之物。她寻了个小枫木箱子,一样样打点,从衣裳鞋袜到外伤内服的药物,除了几张银票,还塞了一把碎银子。
文书都送来这边,陆晏埋在文书里,处置庶务。
夫妻两个各自忙着,便是一日。
晚饭早早就吃了,白知夏将人打发下去,陆晏在浴房沐浴,白知夏抱着他的外裳在门外,听着水声,一日的怅然到这会儿,便成了酸涩。
这是别离前的伤怀。
陆晏开门出来的时候,就见他的小妻子眼眶鼻尖都红红的。
他只着了一身中衣,胸怀敞开,露出的肌理上有几道已然日久的疤痕,还有未干的水痕。白知夏忙将衣裳往他身上披,奈何他身量高,又不肯配合,她才踮起脚尖,人就被拦腰抱起。
惊呼还未出口就被堵住,白知夏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作响,浑身上下就烧起了一把火。
陆晏抱着她,快速从西耳房穿过正厅,回到东耳房。
屋里光亮全无,只碳炉烧的热烈。许是因为要外出日久,陆晏就如山野雪困饿了许久的狼,凶猛异常。白知夏只觉着如被暴风骤雨冲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绵延良久,照旧还是将近子时才算平息。白知夏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却怎样也无法睡去。
“镇子虽清冷,但别有滋味。难得出来,好好疏散疏散,就别回王府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能早半日见到。”
他低沉沉的声音,轻易就打消了因为他不在,她就回王府去的心思。
“嗯。”
她有了些鼻音。
被他误会,遭遇不公的时候,她倔强而坚韧,都从没露出过这幅模样。如今因着他要离开,她却这样。陆晏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被人如此重视,怀中人俨若珍宝,他紧了紧臂膀,想要护着她的心思,越发坚定。
但他还有心事。
他不在的日子,倘或她有心回怀恩公府看看怎么办?
“若你想回怀恩公府住几日,就让云隐安排,悄悄回去。”
白知夏想了想:
“还是不了。等你回来,咱们一块儿去。”
陆晏不在,晋王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陆晏在也不会与她说什么。既连晋王府都不回了,总不好叫人看见她悄悄回怀恩公府,没得败坏与公婆本就浅薄的情分。
陆晏悄悄松口气。
白知夏不知几时才睡着,睡的轻浅,陆晏才动了动,她立刻就醒了。
见他起身穿衣,她也要起。陆晏按在她肩头:
“还不到卯时,再睡会儿。”
“我送你。”
“不用。”
白知夏攥着被子躺回去,看陆晏穿衣,并将几样精巧的兵器带在身上。最后提起她昨日给他装的那个小小的枫木箱,臂弯上挂着斗篷,正要出门时顿住,回头看见床上,眼巴巴又伤怀的小妻子。
以为他看不到,她掉了眼泪。
这会儿藏也来不及,她正要宽慰,他已几步回来,俯下身子。
纠缠了几息,他才再度转头离开。
白知夏红着脸,忍着难过,听他脚步声一直往外,直到听不见。有马嘶鸣,再然后,一切归于静谧。
他走了。
白知夏有气无力,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
缩在被窝,没了他的被窝也不暖和了。外头漆黑一片,白知夏昏昏沉沉的想,还是睡吧。
这一觉不沉,但睡了很久,毕竟这两日她确实困倦。外头的声响仿佛都能听到,但竟然还有梦境。
梦里她裹在陆晏的斗篷,在他怀里,于他一同策马离开。
赶路本就艰辛。陆晏走军中路子,冒着寒风策马。约是一日才到一处,吃饭换马。如此七八日的路,三日便到,改换军船,两日后,再度行马。
而那厢陆晏走后,白知夏只恹恹了半日,就叫云隐去寻了张图,标着军中各处驿点,白知夏每日都要去看看,盘算着陆晏到了哪里。
陆晏走后第三日,白知夏就在镇子上的布庄买了极快锦棉,毕竟她也不是时常有空。哪怕在晋王府那半年,也为查清真相殚精竭虑,也没那个心思。
难得如今心闲身也闲,便打点着做几套寝衣。
从前在家每年都要给父亲和阿娘做些小物件儿,今年因着出嫁,可是什么都没做。她点着几块锦棉一块块道:
“父亲的,阿娘的,陆晏的。”
等陆晏回来,寝衣也就差不多做成了,到时候一齐回趟怀恩公府,父亲与阿娘一定都很高兴。
过了□□日,这日一早白知夏照旧先看图,指着一点道:
“今儿该是到这儿了吧。”
恰巧云隐在,下意识道:
“不会。”
“嗯?”
白知夏看过去,云隐恍然醒悟,忙掩饰道:
“爷走军中的路子,快马无休,只有困乏极了才在军驿换乘马车,军中的马车跑的也快,在马车上歇歇。所以,所以该是到这里了。”
云隐应着头皮往白知夏指的那处又往前了几个驿点,白知夏诧然:
“这样?”
顿时心疼起来。马车本就颠簸,跑的快更坐不住了,但竟然还只能这样才能歇会儿。
陆晏自小到大,虽生在王府身份贵重,却实在不是个享福的人,甚至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公子都比不得。旁人还在琴棋书画,君子六艺,谈诗谈酒谈风月,他却已早早上阵,流血流汗,伤痕累累的戍守边疆。
便是如今,年关将近,这样寒冷的天,也照样在干苦差事。
云隐看白知夏未起疑,暗暗松了口气。
*
贺笺笺细品着这几日打听来的消息。
陆晏以整军之名带白知夏离京,怀恩公府被禁足。
从影影绰绰流传出的消息来看,怀恩公府是牵扯进了数年前的庆王谋逆大案。
贺笺笺几乎控制不住的亢奋,但很快又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让她窒息的愤怒。
陆晏这时候带走白知夏,显然是不想她涉及白家的事。他这样护着白知夏,让她五内欲焚。
她压下想立刻把这消息告诉白知夏,看她要如何应对的心思,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慌,好容易冷静下来细细分析。
陆晏如今这般待白知夏,兼之从前那样对待白知夏半年之久,白知夏也未曾心冷,费尽心机也要挽回陆晏。那么他们如今大抵正是情浓之际,她说的话,白知夏会信么?
贺笺笺设身处地的想,不会。
所以,该离间。
至于怎么离间,倒不是一时能想到的,总得知道他们如今到底如何,才能想出对应的法子。
陆晏在大营外的那处宅子他们都知道,她收拾了,就要出府。
贺姨娘看她忽然要离开:
“去哪?”
“陆晏在哪,我自然去哪。”
贺姨娘满意的笑了笑:
“好女怕缠郎,好男儿也怕痴情的女郎。笺笺,你表哥可就靠你了。”
贺笺笺淡淡笑了笑:
“姑妈,我也想做堂堂晋王的亲表妹。”
贺姨娘听了这话,安下心来。
*
贺笺笺在四合院附近的客栈住下,守了两日,都没见陆晏进出。
陆晏既说要整军,是绝不可能足不出户,惹白知夏怀疑。
所以陆晏可能不在。
她忖了忖,去营里找霍缨。
霍缨有些憔悴,但见到她还是很高兴。说了会儿话,陆晏也没在营里,甚至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她寻思着与霍缨道:
“这两日也没见爷在四合院出入。”
霍缨沉了沉,贺笺笺果然还是为了陆晏而来,随即又笑道:
“你寻爷要做什么?”
贺笺笺笑了笑,她本生的柔弱,与贺姨娘一般,但幼年习武,生生养出了英姿气度:
“爷让我去宁乡,我不愿去,逃着躲着总不是长远之计。我想求求爷,他一时之气,总不会一直对咱们这样狠心。”
霍缨也这么觉着,于是道:
“刚好,有些文书,我去四合院一趟,问问爷的意思,他若愿意你再去。爷的脾性你也知道,别硬闯惹他更恼。”
“好。”
霍缨与她一同回了镇子,提着文书去四合院敲门。
他也满心惶惶,从上次陆晏将身契给他后,再没见过。只是等他好容易鼓起勇气要去敲门时,就觉着身后轻飘飘一道气息,他警觉回头,就认出了身后的云隐。
他蹙眉,对云隐不喜。毕竟这是陆晏提拔起来,取代了他的人。
“爷不在。”
云隐也是个冷淡性子,霍缨怀疑的看了他几眼:
“那我午后再来。”
“爷往南方大营去了,近日都不回。”
这是陆晏摆在明面的说辞,云隐看他手里提着的文书,也生了几许怀疑。爷出门前分明都交代过,庶务暂且搁置,军中的事情也先交给匡将军,霍缨这一趟就有些古怪了。
霍缨看了看院门,转头走了。
等回到营里与贺笺笺说:
“爷去南方大营了。”
贺笺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升腾起一股喜悦。
陆晏果真不在?
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十四章 离间
贺笺笺露出遗憾:
“那,我先回镇子上等着吧。如今没了爷带着,我也不好在营里多待。”
“不是听说你回王府照看贺姨娘了么?眼下气候不好,你不如先回晋王府,等世子回来,过年总是要见的。”
“还是不了,我心里存不住事,煎熬的难受。还是等爷回来吧,把事说开了,心里也就好受了。”
霍缨就把还要劝的话咽下去了。
他看贺笺笺在寒风里独自离开的背影,满是心疼。
她怎么就这么倔。
喜欢一个人那么辛苦,为之付出良多也没有好下场,原不是心机的人,偏要为他行那心机的事,做不严密,落到如今下场。
旁人都说她可恨,可在他看来,分明是可怜。
她心里的人如果是他,那该多好?
霍缨嘴角虚浮的笑。
那么她不苦了,他也不苦了。
*
贺笺笺回到客栈,很快就有了思量。
他们二人,哪怕现在正是情浓时,可她不信他们之间,就一点隔阂也没有。
她取了张银票给采儿:
“明日你回京一趟,去拢粹斋和润颜阁,买几样精贵的首饰,最好的胭脂水粉。再把我那套滚了兔绒的斗篷,和我那套正红色的衣裳取来。”
她照着铜镜,淡淡的笑。
采儿翌日回京一趟,第二日才回,贺笺笺一样一样,看着齐全的东西,到第三日一早,就在四合院往集市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一直等到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过来,才从角落出来:
“冯大娘。”
冯大娘回头见贺笺笺,立马笑道:
“哎呦,贺姑娘。”
贺笺笺笑了笑,冯大娘也笑:
“这样冷天,姑娘怎不去院子?”
旋即想到世子不在,只世子妃在,说了不合适的话,有些讪讪的。果然贺笺笺的笑容有些发苦:
“大娘,我想拜见世子妃,能烦劳您想法子,让世子妃出来一趟么?”
贺笺笺对陆晏的心思,陆晏身边的人都知道。可后来陆晏娶亲,贺笺笺又嫁了韩墨,一场情意成泡影,是叫人唏嘘过的。但韩墨死了,也影影绰绰传过陆晏要纳贺笺笺为侧妃的消息,最终却不了了之,冯大娘觉着这里头必然有不少让人难以窥探的内情。
她将贺笺笺拽到角落,低声问:
“你是……想求世子妃?”
贺笺笺落寞道:
“做妾的,自然是讨好主母。世子妃不喜欢我。”
冯大娘诧异:
“你,您……”
“大娘,爷纳我做侧妃了。但怕世子妃不喜,没有宴客,没有计入族谱。我如今挂着妾的名头,却连个外室都不如。”
她红了眼眶,冯大娘也心有戚戚:
“哎,命苦。”
五六岁上死了娘,七八岁上死了爹,孤身一人,尚好爹用命换来的,世子愿意怜惜管顾,可谁知如今竟又是这样光景。难怪人瞧着这般憔悴。
“要见世子妃一面,也不是难事,你去就是了,世子妃还能不见你?”
贺笺笺苦笑:
“爷怕世子妃见了我不高兴,不许我见,院子里有人守着,我进不去。”
冯大娘越发唏嘘,细想了想,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都是世子爷的女人,世子妃贵重,贺笺笺又哪敢做什么不轨的事?
“得了,那明儿我寻思着,劝世子妃出去走走。从世子爷出门,这么好些日子了,闷在屋里不出来,也不是长久计。可您心里得有数,别叫我难做。”
“那是自然,多谢大娘,多谢大娘。”
贺笺笺喜极而泣,手忙脚乱摸了个荷包塞过去,冯大娘半推半就的收了。
*
白知夏吃过早饭,要继续做寝衣的时候,来收碗筷的冯大娘看着铺在榻上针脚细密的衣裳,啧啧称赞。
豆蔻笑她:
“大娘这是怎么?”
“世子妃这手啊,生的好看,还这样精巧,只衬着咱们的手都不配叫手了,只配叫爪子!”
众人都笑起来,冯大娘看白知夏又捏起针,便道:
“世子妃好些日子埋头做针线,这脖子不疼头不晕么?今儿腊月初一,咱们这别看小,可一进腊月就热闹的很。世子妃不妨疏散疏散,也购置些喜欢的玩意儿。旁的不说,世子爷爱吃的那冬笋干蘑菇,每年咱们都是这会儿在镇子上买的。又好又便宜,盛京城里最大的干货铺子卖的都不比这些山民自己晾的好。”
说到后头,白知夏心思就活泛了。
“那,逛逛去?”
“哎。”
冯大娘就笑了。
长丰镇不大,也地处偏僻,但因京郊大营外头只这一个镇子,尤其年前军中上下不少人要买些年货,欢欢喜喜回家省亲,故此南来北往的就有不少商贩腊月住进镇上,热闹非凡。
白知夏一出门也吓住了,这才十日还不到,才来的时候镇上可不是这般光景,如今空旷的大街两旁摆满摊子,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年气儿么,甚是感染人,白知夏也兴头起来。
*
采儿见白知夏出门了,立刻回转客栈。贺笺笺正坐在铜镜前,细细装扮。
精巧的首饰并不繁琐,却也能叫人看出价值不菲。原本有些憔悴苍白的脸色,脂粉掩盖过后,现出好气色的容光。正红色衬脸色,披上显人俏丽的斗篷,贺笺笺照着镜子看,连她自己都信了自己近来过的很好。
她将一枚镔铁戒指戴在食指上,伸着手细细的看:
“走吧。”
她嘲弄的笑了笑。
长丰镇不大,哪怕现在热闹非常。
贺笺笺很容易就找到了白知夏,堂堂世家贵女,正与人请教什么样的冬笋才是最好的。贺笺笺远远看着白知夏温言软语的诚心请教,并挤在人群里挑选冬笋,唇角勾起。
不就是因为陆晏爱吃么。
但等白知夏忙完直起身子,面上纯粹温婉的笑容顿时刺痛贺笺笺的眼睛。
她笑容凝滞。
白知夏等随从将东西收好,冯大娘说的确实不错,真是再新鲜不过的东西。买到合心意的东西总会叫人心情愉悦,她立刻四下搜寻,看哪里有山里的干菌子。
只是还没看多远,就看见不远的人群里,有一道扎眼的人影。
贺笺笺的装扮实在太出挑了。
尤其她一直盯着,白知夏看过去的时候,顿时四目相视。然后贺笺笺在人群外,遥遥见礼。
是妾与正室的礼。
白知夏眉头蹙起,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有股子恶心。
短暂的惊诧过后,她立刻想到的是贺笺笺怎么会在这里?继之而来的,是愤怒与难过。不过面上不显,她移开眼光,继续之前的事情。
但心情到底败坏了,再看什么都没了滋味,她淡淡道:
“人太多了,回去吧。”
面上的平和淡然之下,是无法平复的情绪。
她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还执妾礼?为什么气色上佳,仿佛日子过的极好?
想陆晏认定是她做局害了贺笺笺和韩墨的时候,对她长达半年的冷漠疏离,不顾夫妻情分,不顾这是御赐的亲事。在真相大白后,也努力弥补,缓和夫妻情分。她以为,陆晏对于恶毒的心思和谎言是无法容忍的,所以接二连三做这些事的贺笺笺,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也确实,自那之后,晋王府再没人提过贺笺笺做侧妃的事情。
毕竟陆晏从头到尾都未请旨,也未办过任何纳妾的仪式,更别提上族谱宗蝶的事情。
所以她以为,贺笺笺应当是受到惩罚了。
但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
她一路思量,却也一路能关注到贺笺笺不远不近的跟着。
贺笺笺展露出对这条路无比的熟稔,这让白知夏明白,贺笺笺是知道四合院的,甚至……
陆晏从前进出京郊大营,也是时常会住在此处,那么跟随的韩墨、霍缨,以及贺笺笺,他们是不是也都住在这里?
白知夏忽然干呕了一下。
一行人立刻停住,茯苓急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
世子妃这名头,总不好在集市上称呼。
几个随从都是认识贺笺笺的,毕竟贺笺笺曾随陆晏出入军营多年,与韩墨、霍缨一样。贺笺笺便这时候上前,在豆蔻茯苓焦急的时候,伸过手去。
白知夏就见眼前多了方帕子。
干净的青灰色,丝毫不像女儿家用的东西。
但眼前藕荷色的斗篷,清淡素静,裹了一圈儿的兔绒,把贺笺笺原本掩藏的柔弱都衬托了出来。而她伸过来的手上,白知夏一眼就看见了她食指上戴着的戒指。
她倏的一下攥紧了手。
贺笺笺觉着,该看的都看到了,又慢慢收回了手。
几人站在一处,却没一个说话的,氛围古怪和僵硬,云隐安排保护白知夏的两个随从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贺笺笺笑了笑:
“世子妃真以为,爷去南方大营了?”
清淡的话音,尾稍微微扬起的调调,让人听出十足的挑衅和嘲弄。眉眼间仿佛不经意透露的神情,像是滋润至极的娇花。
话不宜多,贺笺笺摆明了是特意来见白知夏并行挑衅的,自然转身后也轻蔑的回头扫白知夏一眼,便走了。
白知夏这时候满心惊涛骇浪,贺笺笺的那句话一直响在脑海。
陆晏真的去南方大营了?
随之而来的,是陆晏与她说这事时几次避开的眼神,以及那日云隐下意识接的话。
她心里翻腾着,却也再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因为贺笺笺的一句话就乱了分寸。但她与陆晏之间,论起新婚与现在,并非无情,若说信任,也确实浅薄。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事,更不会因此而彼此生了隔阂。
和好之后,其实他们都小心翼翼。
一个有心缓和,一个有心弥补。
曾经纯粹的情意在经历了那翻打击后,已经萎缩,甚至蒙了一层阴霾。
陆晏去哪了?
对白知夏而言,这是个让她心神不宁的问题。
第十五章 离间
高兴的出门,面色沉沉的回来,云隐才放走信鸽,随白知夏回来的人便悄悄禀报。待说遇上了贺笺笺,叙述了贺笺笺的那句话后,云隐经年不变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该怎么办?
但他又想,或许也没那样糟,至少还没戳破世子爷去锦源州的事。世子爷临走前的交代,可是务必不能让世子妃知道怀恩公府的事。
白知夏回屋后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倒越发焦躁,甚至恶心。
只要想到这个四合院或许贺笺笺住过。
“姑娘?”
豆蔻递了杯水,白知夏看豆蔻茯苓都小心翼翼满怀担忧的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息几许。
“别担心,我不会胡思乱想。毕竟陆晏若真要纳贺笺笺,很不必躲躲藏藏。今日的事……”
但想不放在心上,也绝无可能。
有许多事她心里都清楚的很。
她与陆晏的这场婚事里,先动情的那个,难免被动,难免卑微。
但她没有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毕竟后悔也没用。所以在蒙受冤屈的时候,她只想真相大白,而真相大白后,想的也是夫妻之间,能相敬如宾,平安终老就好。未出阁前想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终究也只是想的。
“我与陆晏,毕竟是御赐的婚事。轻易无法合离,他也休不了我。我不是昏聩,也不是没志气,只是既然没法子分开,我只想过的平顺些,无愧于心罢了。所以在他回心转意想要弥补的时候,我才会没有计较的原谅,接受他的示好。”
她与陆晏之间,早就变了味道了。
并不是她的喜欢这样浅薄,经不起一点风浪。而是明知他心另有所属,又为什么非要难为自己?
她会对他好,毕竟他是她肖想了九年的人。
可是……
白知夏用力捏了捏眉心,稍稍冷静:
“她今日,显然有备而来,是特地来寻我的。可她怎么就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她想暗示我的若是真的,她哪来的功夫一直守在这里等我?”
豆蔻怔了怔,立刻咬牙切齿:
“我去把冯大娘拘来。”
话说的凶狠,可也只是咬牙把人好声好气的叫来了。
冯大娘惴惴不安,赔笑请安。白知夏寒着脸坐着,旁边的桌案上还摆着做了一半的针线,如今瞧着莫名有些寥落。
白知夏不说话,冯大娘越发慌张。
“大娘什么时候见的贺氏?”
“啊,是……”
冯大娘乍然听问,下意识要回,堪堪住嘴,冷汗已经下来了。真是好险!
“世子妃说的什么?老奴不大明白。”
“贺氏难道没在这四合院出入过么?”
“贺氏?哎呀,世子妃说的是贺侧妃吧?”
“什么侧妃?”
豆蔻厉喝,冯大娘吓得缩了缩脖子,忙就改口:
“是,是,是贺姑娘!”
白知夏低头看手里的暖炉,也不言语,冯大娘见状,这显然是事情败露了,一边暗骂贺笺笺,一边苦着脸道:
“世子妃恕罪,实在是贺,贺姑娘说的可怜,想与世子妃求求情,老奴也是,也是可怜她,这才,这才……”
“这才骗世子妃出门?”
豆蔻冷笑。冯大娘吓得跪下,抖抖索索,白知夏道:
“细说说。”
这回冯大娘不敢再瞒,一一细说,末了悄悄抬眼看了白知夏几回,白知夏道:
“说。”
冯大娘才道:
“老奴听贺姑娘身边的采儿说,世子妃离京后,世子爷就把贺姑娘接回王府了。”
白知夏正一下一下慢慢在手炉上摩挲的手倏的顿住,有什么在心头扎了一下的钝痛感蔓延开来。这感觉,不过时隔一个多月,竟然都让她有些陌生,有些难以承受了。
豆蔻与茯苓也愣住了,豆蔻见白知夏失神,厉声道:
“得了,大娘骗世子妃出门这事,回头再计较,先下去吧。”
把人打发下去,忙又与白知夏道:
“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回京一趟,悄悄去王府看看做不做的真。”
但她还没到大门,就被云隐拦住了。
“姑娘要去哪?”
豆蔻想这人很可能也为虎作伥,没了好脸色,假笑道:
“逛逛去!”
云隐立刻安排人随同,豆蔻道:
“又不是世子妃出门,要什么随从?”
“不是在京中,小心为好。”
豆蔻忽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保护?分明是管控。她死死盯着云隐,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与世子爷如出一辙淡漠的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叫她探不明白。
“好,刚好。我要回王府给世子妃取些东西过来,小将军就安排马车送我回去吧。”
“姑娘何必这样劳乏,只消说要什么,我等去取回来就是了。”
“女儿家的东西,怎好叫小将军取?”
云隐迟疑道:
“那,不如请姑娘写下来,我等带着书信回去,让世子妃房里伺候的妈妈们帮着收拾妥当,再带回来就是了。”
安心不叫她们主仆离开的样子。
豆蔻咬牙笑:
“不劳烦小将军了。”
她又愤愤回去,与白知夏禀明,白知夏沉吟道:
“阻拦的古怪。”
种种证明,陆晏有事瞒着她。她思量着:
“你去与云小将军说,我明日想回怀恩公府一趟。”
豆蔻又跑过去,这回就看见了云隐略略沉下的脸色。
难得啊,变脸了。
豆蔻有些恶意的畅快,盯着云隐,看他如何回复。但没想到云隐只沉了沉脸色便道:
“还请回禀世子妃,此时并不方便回京,车马调度往来须得数日,属下需护卫世子妃也不好离开,还是等爷回来再说吧。”
豆蔻瞠目结舌。
见了鬼的车马调度往来须得数日?
便是现在派人回王府安排马车过来,一日也够了。豆蔻怔了怔,正要争辩,云隐已转头:
“爷还留了不少庶务,属下须得处置,姑娘请自便!”
自便出口的时候,云隐已然走到垂花门处了。
真是习武又腿长,豆蔻没追上!
她转回去,再度与白知夏禀报,这回主仆几个都觉察出不妥了。
云隐是没胆子这样的,所以只能是陆晏的安排。陆晏这样分明是防备她回京,但为什么要防备她回京?
贺笺笺今日娇媚又轻鄙嘲讽的笑容不期然浮现脑海,是怕她知道他在陪伴贺笺笺?
可陆晏有必要这样吗?
他从前明目张胆的偏袒,也不是个行事顾忌太多的人,有必要与她虚与委蛇,再与贺笺笺暗度陈仓吗?
哪哪都不对,事事都不妥。
陆晏说他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就回来了,如今已过十日有余,他快该回来了。
*
白知夏叫冯大娘去问话后,豆蔻两次来说要回京的事到底让云隐觉着棘手。他将人叫来仔细安排,午后便快马回京了。
怀川正盯着怀恩公府的事,盛京城里关于白家的事情已经在暗中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涉及庆王,这消息一经发散便如水滴掉进了滚油,暗地里被人热议着。这其中自然也不乏各种心思的人伺机而动。最棘手的却是想通过白家的事牵连晋王府的那些人,毕竟晋王府当权几十年,身有王爵又手握重兵。
毕竟当权的就那么些人,陆家下野了,别人才有望登台。
偏这时候,世子不在。
晋王与晋王妃倒沉得住气,但贺姨娘却总说些惶惶之言,让整个晋王府都在一片惶恐中。
云隐还没见到怀川,就先看见了回来的贺笺笺。
贺笺笺步态从容,回了她从前居住的小院子。
直等到快入夜,怀川才回来,焦头烂额。
“你怎么来了?”
“世子妃今日见了贺姑娘,贺姑娘问世子妃真信爷去南方大营了么?然后世子妃就说要去怀恩公府看看,我一时搪塞过去了,可……”
怀川蹙眉。
世子走时贺笺笺并未露面,都在忙怀恩公府的事,也就把她疏忽了。
“真是爷让人把她接回来的?”
怀川冷眼看他:
“是贺姨娘病了,她先禀明王爷才回来的。你这浑话是从哪听来的?”
“还是贺姑娘身边传出来的。”
怀川气恼:
“姑侄没一个省心的。你快回去吧,别说回京,就是出门往后也防着些,怀恩公府的事在京中已经传开了,传到京郊也无需多久。”
“那,那世子妃再问起,我要如何作答?”
怀川也不知道。
“你自个儿想法子吧,王爷已经问过好几回爷去哪儿了。之前再三再四的交代,白家的事不要插手,王爷要知道爷去锦源州找白三老爷了,怕是雷霆震怒,连爷也接不住!眼红晋王府的人多了,都盼着趁此机会把晋王府拉下呢。”
云隐听的呆呆的,满心发愁的往四合院赶回去。
他没想到将近子时了,还有人在倒座门外等他。
夜色下,豆蔻的眼瞳发亮。
“姑娘这是……”
“小将军,世子妃若偏要回京,你待如何阻拦?”
云隐顿时头皮发麻。豆蔻冷笑了笑:
“如今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贺笺笺到底在不在王府?”
云隐瞬息间已思量许多,对比世子妃心存疑虑定要回京,而撞破白家的事……他咬牙道:
“在!”
第十六章 离心
这回答让豆蔻意外,也不意外,她冷笑了笑,云隐忙又道:
“是贺姨娘病了,她禀明王爷去侍疾的。爷真去南方大营了。”
倒像是特特又添了一笔的让人怀疑,可不说又心慌。云隐觉着怎么都不对,冷汗都下来了。豆蔻僵脸假笑,冷飕飕的,果然一副我听你鬼话的样子,扭头就走了。
禀报过白知夏,只看白知夏要如何。白知夏却只淡淡道:
“时辰不早了,快歇着去吧。有什么,也得等世子来了再说。”
白知夏心里也不平静,可也知道硬闯也出不起,还撕破脸皮。
不至于到那样的地步,况且事情如何也未明了。
倘或是才成亲的时候,自个儿正浓情蜜意,对他交付全数心神,才是抓心挠肺的难熬,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如何。但如今……算是旧情复炙也好,破镜重圆也罢,可到底是冷过了的,生过隔阂的。
她努力忽视焦躁的情绪和心头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如是安抚自己。
终究他还是要来的。
*
这个时候,陆晏正在赶回的路上。荒郊野岭,才在军驿换了马车歇下,盘算着时间,沈承这时候该已找见白迎了。
他熬了几个日夜,充作京里派去暗查此事的官员,用了不少军中对付斥候和细作的手段,总算撬开了白迎的嘴。
倒不是白迎骨头多硬,实在都心知肚明这是杀头抄家的大罪,轻易哪里肯认?
如今白迎招认的口供一式两份签字画押,一份与白迎一处派人看守,只等沈承寻去。还有一份在他怀里,防备意外。
白迎起初连激带骗年幼的白钰偷盗印鉴时,其实只是为了增添身份,好敲开庆王府的大门。可惜舍不得钱财,更怕打了水漂,送给庆王府管事的银子不多也罢,竟还要人给个收据,惹恼了人一拍两散,与庆王府实是毫无瓜葛。
陆晏想,即便这些都能查证,但以皇上对但凡沾染庆王府的忌讳,以及白家曾有人试图巴结庆王并归顺的事,终究是不能原谅的。
所以怀恩公府的爵位是别想了,最好的结果是申饬,家族子弟数代不得入仕。最坏的结果,是流放。
但只要不涉及人命,那么对于白知夏的伤害就会减轻许多。
这件事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有怎样的转机或变故,所以一刻不能松懈,白知夏那边也得瞒着。
如此总能在这段时日里,暂得安稳,也免得如有万一,遭遇牵连。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绝不能让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他不是没想到那些眼红晋王府的人会趁此机会攀扯,试图拉下晋王府,但权利之争,总比不得性命。
哪怕再快马加鞭日夜不停,陆晏也是在第二十日上才回到四合院。
他竟然有些急切的想见到白知夏,但看自己风尘仆仆,又是夜半时分,到底停在东耳房外没有再进,却也看见了摆在桌案上的做了一半的寝衣。
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做给他的。
柔软的锦棉,他喜欢的素净的颜色。
陆晏心底柔软至极,禁不住摸了一下还没做成的寝衣。但怕染脏,又立刻收回手,再看两眼,转身往浴房去了。
白知夏忽然就惊醒了。
隐约有水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恍惚了一下,立刻赤脚跑出去。
冰凉的地上,她脚步极快,心里噗通噗通的慌跳着,带着股子无以名状的慌乱,穿过正厅跑到西耳房。西耳房里一片黑暗,但里头的水声清晰的告诉白知夏,陆晏回来了。
白知夏忽然就觉着满心酸涩,如要送他走的前一夜。
也几乎是她跑过来的那一刻,陆晏就觉察出外头的脚步声,他又加快了速度,凉水泼在身上。等好容易洗好,潦草的套上衣裳就忙出来了。
他的小妻子就像送他走的前夜一样,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
他有些激动,但不擅长说柔软的话,做煽情的事。他诉说思念的方法很直白,但在他气息显然虚浮,待伺机而动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云隐低低的声音:
“爷,属下有紧要的事要禀报。”
也是仓促赶来,气息不稳。
陆晏深深呼吸,压下情绪,但神情终归是不太好。
“怎么赤脚?天太冷……”
他要抱她,她却避了避:
“世子先处置要事,我,我回屋等你。”
陆晏能听到白知夏的声音有些暗哑,只当她与他一般激动,许是哭了,才是这样的声音。没点灯的西耳房里,他没看到她的憔悴。
云隐确实很急。
之前收到书信,知晓陆晏会在今日回来,他也是一直等着,但数日下来实在熬不住才交代人盯着,稍歇了歇。一听说陆晏回来了,就慌忙来了。
陆晏一出门,云隐即刻悄声禀报:
“爷,怀川送了几回信儿了,让您回来即刻回王府一趟。”
“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王爷是怎么知道您去……”
陆晏抬手制止,回头看一眼房门。
“知道了。”
见到白知夏的那股子轻浮旖旎顿时散去,他又成了往日里那个不苟言笑,肃冷至极的晋王府世子。
陆晏在门外缓和了些情绪才进去,白知夏静静的坐在东耳房里,穿着寝衣,披着斗篷。微弱的烛火下,陆晏蹙眉。
她瘦了很多,且神情憔悴。
陆晏以为,是因为思念。他歉疚的蹲在她身前,看着她:
“事物有些急,我还需即刻回京一趟。”
白知夏看着他没做声,陆晏握了握她置在膝头的手,凉凉的,正要催她回床上暖着,白知夏忽道:
“你既回来了,我同你一齐回去吧。”
“天冷,又是半夜,不急这一时。军营的事还没了。”
“但已交入腊月,王府该着手备年货年礼,府上庶务繁忙,往日我能躲懒,这时候总得去澄霁堂应卯才是。”
这是个很正当的理由,陆晏想了想才道:
“不急一时,母妃不会计较这些,还是等我军务忙完了,咱们一同回去。”
白知夏看着他,陆晏这时候总算觉察出她的不妥。
“世子,为什么不让我回京?”
等在外头的云隐听里面低低的说话声,顿时冷汗涔涔。
时间紧迫,贺笺笺的事还没来得及禀报,这该如何是好?
“没有不让你回京,只是想你同我一齐回去。”
陆晏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
“这时候走,刚好赶在城门开进门,我很快就回来,咱们回来再说。”
这回哪怕留恋也不敢再停脚步,等出了垂花门云隐才匆匆禀报了贺笺笺的事。陆晏脸色越来越沉,径直出门上马。
天刚亮,城门打开,陆晏缓了速度进城,直奔晋王府。
有早出的百姓,竟也偶然能听到议论怀恩公府的事,他走了二十日,事情的发展有些超过他的预计。
“王爷在哪?”
缰绳给小厮,门外竟一直有迎他的人,可见晋王等他的心有多迫切。
“王爷在前院书房等您呢。”
陆晏一路过去,才进书房,还没见礼,晋王便阴沉沉道:
“你去锦源州了?”
陆晏没做声。
“我同你说过,白家的事我们帮不了,我的话你只当耳旁风。你现在也很用阳奉阴违了,不声不响就跑去锦源州了。如果是昂儿,绝不会如此冲动行事!”
陡然被提起的陆昂让陆晏心底倏的如被什么击中,似痛苦又似愤懑,陆昂临死前的厉呼不期然出现在脑海中,让他顿时满腹戾气。他强压着:
“父王如何断定我去了锦源州?”
“不管我如何知道,你只说你去了没?”
“去了。”
他坦然的回答却激怒晋王:
“你知不知道你的莽撞行事会有多严重?”
“所以父王的意思,是眼睁睁看着白家抄家灭门?”
晋王确实是这样的意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忌讳的事情,谁能挽回?
“你以为是白远也好,白迎也罢,难道就不是白家人了?”
“他们已经分家了。”
“可在皇上看来他们就是一家人!”
晋王怒火炽烈:
“陆晏。不管你拿到了怎样有利的证据,白家人都会死。你以为陆家为什么会换防回京?皇上为什么会允准白家这桩不般配的亲事?陆家几十年掌管西疆大军二十万,劳苦功高,早被小人惦记。只不过这次,选了最让皇上忌讳的法子。”
陆晏觉察出这话的弦外之音:
“所以……是因为有人要算计晋王府,才牵扯了怀恩公府?”
“不管因为谁,白家的事,也终究是他们自己做下的。”
“但若没有晋王府,这件事未必会被人翻出来做文章。”
“你以为皇上糊涂?”
晋王气极反笑:
“还是沈承糊涂?这么多年看似风平浪静,可皇上始终没有放弃肃清庆王余孽,不然白家的事怎么可能翻上来?”
父子书房说话间,贺笺笺才起。
一个脸生的小丫头进屋,采儿正服侍贺笺笺梳洗。小丫头在贺笺笺耳边悄悄禀报:
“翻供了。”
“呵。”
她冷笑了一声,好心情的择了朵鲜艳的绒花在头上比了比,然后吩咐道:
“不是说世子回来了么?那,安排下去吧。”
她可是等了很久了,就等陆晏回来这一天。
第十七章 离心
父子间的谈话毫无意外的不欢而散。
晋王极其恼火陆晏的不知过错,如今只能盼着他这一行隐秘,不会被人觉察。但想他都能从风言风语里发现,只怕别人也会留意。
毕竟白家出事的空当,陆晏带白知夏离开,任谁看来都像是在为白家奔走。但不能任奴才们之间这样的猜测之言再传下去,不然早晚会被外人知晓。
晋王想着,就往澄霁堂去了。
陆晏从晋王书房出来后,就去寻贺笺笺。但扑了空,奴才说贺笺笺去照顾贺姨娘了。陆晏命人去找贺笺笺,贺姨娘的住处,他是不合宜去的。
就在贺笺笺的小院子里,贺笺笺姗姗来迟。见到陆晏一如既往冷沉的脸,贺笺笺的神情复杂至极。她惊喜、伤怀、故作坚强,再到保持冷静。
“爷。”
她见礼。
“你早不是陆家奴才,不必同我见礼,也不必这样称呼我。”
“爷就这样迫不及待与我划清干系?”
她眼底瞬息就涌上一层泪,却倔强的对着陆晏冷漠的双眼,在陆晏问责之前,便先赌气一般道:
“我就是不想看爷为她奔走,既是白家女儿,白家出事,就该一同承担。凭什么爷护着她,她安安稳稳的过着舒心的日子?”
她恶狠狠道:
“白家的事越坏越好!最好把她牵连进去,一并处置了才好!没了她,没了她……”
她浑身发抖,忽就嚎啕起来。
在陆晏面前,她根本不将她对白知夏的恶意藏着掖着。毕竟在她看来,她的一切悲剧都始于白知夏。
陆晏静静的看她哭,怀川在院门外也看着。
“怀川。”
“在。”
“即刻安排人,送贺姑娘去宁乡。务必稳妥,并知会宁乡官员,贺姑娘不得离开宁乡,请好生照管。”
贺笺笺瞪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脸色苍白,嘴唇苍白,却紧紧抿着,一句求请的话也没说。但在陆晏走的时候,她忽然喊道:
“陆晏!你忘了浮玉山了?你忘了,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
陆晏倏的停住脚步,有些记忆倾泻而来,模糊却又仿佛极其牢固。哪怕刻意遗忘多年,但在呼唤的那一刻,还是会想起来。
那段病中恍惚,不知生死的时日。
他们是经过生死,也有过纯真且彼此依靠的情谊。
但时光久远,贺笺笺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人越来越相差甚远,让他开始怀疑,那个他记忆里的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贺笺笺见陆晏挺直的背脊,抿了抿嘴唇:
“是你求我,求我别离开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信守承诺。不管西疆多苦,多凶险,也不管如今,你有多弃我如敝履,我都不曾放弃。所以……是你变心了,是吗?”
变心了吗?
陆晏想说没有。
因为他从未对贺笺笺动过心。
但否认的话却怎样也无法出口。
因为在浮玉山上的时候,他对那个小女孩,确实动了心思。
他信任她、依赖她,甚至生出了想与她永远在一起的心思。
但他病好后,看着憔悴的、因他醒来而喜极而泣的贺笺笺时,那种情绪忽就消散了。
仿佛那个小女孩从不存在,只是他的臆想。
九年过去,快要十年了。那些没有依托,无疾而终的少年郎的情愫,确实早就消散了。而始终没有磨灭的,是刻在他心里的,小女孩的影子。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影子。
但那个影子又仿佛与贺笺笺毫无干系。
“我在西疆时就无数次与你说过,回京那年更是说的很明白。我对你,从无男女之情。我可以收你为义妹,给你置办丰厚的嫁妆,让你从晋王府风光大嫁。多年前的话你既然牢记在心,那么多年之后,同样是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听?”
是因为当年在浮玉山上短短数日,才让他对贺笺笺有着从来都没有过的忍耐。
贺笺笺的哭声戛然而止,陆晏的声音冷冷传来:
“唐叔的恩情,浮玉山上……救护之情,这么多年我还报的足够多了。你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她是我的妻,不能护她信她,是我失责。但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他脚步极快的离开,浮玉山上的种种,被他视作珍宝一样的记在心里,但如今因为贺笺笺,他觉着他或许该忘记了。
那个纯真良善的小女孩,彻头彻尾的变了。
怀川急急的跟着陆晏,见陆晏脸色难看,一直不敢言语,但到大门外见陆晏要上马时,忽拽住缰绳:
“爷,爷要去……公府吗?”
声音低,且隐晦。
陆晏蹙眉,怀川这样子显然又是出事了。怀川小声道:
“公府的人,都被拿下狱了。属下方才接到沈统领的飞鸽传书,三老爷他……翻供了……”
陆晏确实想去怀恩公府看看,来时已发觉不妥,但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事情竟又发展的急转直下,让他措手不及。
庆王府的人早死绝了,白家的事只能从白迎身上来突破。而白迎的翻供显然使得怀恩公府的事情越发棘手。
如今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了。他头先想起的,就是立刻回到白知夏身边。
哪怕她还不知情。
“知道了。”
怀川这才松手,陆晏打马离开。
出城门的路上,忽听一声惊呼,街旁的铺子二楼上,随着女人失声惊呼的,还有疑似打翻的香粉。那香粉随风飘散,下头的人无一避免,都沾染些许。
陆晏骑马而过,只觉一阵香风。
他是急切的。
等回到四合院,尚不到午时,进门前他将披风就解开,丢给云隐。云隐就嗅到一股诡异的清香。
那是女人才有的香气。
陆晏以为洒在斗篷上的那么点香粉,骑马这么久早也该被风吹散了。但他没想到竟有些许顺着风沾染在他领口上,哪怕一路驰马也未曾消散。
但浅淡的味道已经在他的急切下被忽略了。
白知夏正在东耳房隔出的外间里做着针线。
给陆晏做的那身寝衣,从放下那日起,就再没拿起过。倒是剩下的锦棉,白知夏想给父亲做双袜子。
陆晏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她就听见了,等放下针线迎出去,陆晏正进东耳房。乍然相遇,白知夏还没开口,一股子极其清浅的香气就钻进鼻尖。
她嗅了嗅,只觉着这味道有些熟悉。待想过后,脸色就变了。
这是贺笺笺那日来找她时,凑到她耳边说话,而袭上来的香气。
白知夏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下。
“盈盈?”
陆晏要去扶她,却被她忽的推开了。
白知夏掩着口鼻,看他的眼神遍是不可置信里夹缠着愤怒和厌恶。
陆晏惊诧,白知夏却很快收回眼神,转身进了内室。
女人对香的气味,往往比男人更敏锐些。
陆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在满室温暖香气逐渐扩散的时候发现了不妥。他想进去解释,又停下脚步,转身往浴房去了。
等他再次冲洗了一个凉水澡出来时,白知夏与前几次一样,拿着他的衣裳,在门外等他。
“盈盈……”
“世子,咱们,好好儿谈谈吧。”
陆晏虽于男女之情上知之甚少,但并非毫无知觉。见白知夏这般,又在方才的误会之下,很快就明白了。
二人回到东耳房,白知夏往碳炉里又添了几块。陆晏毕竟才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气。然后她坐在陆晏对面,数步之遥。
她始终没去看他,但心里却实在是难受的很。
短暂的一段情意缠绵的日子,还不如从未拥有。给人希望再打落尘埃的那一刻,没人想过经受的人会怎样的绝望和痛苦。
“那香粉是……”
“世子。”
白知夏头一回截断陆晏的话:
“世子若真想纳妾,我不反对。”
这话平稳,而凉薄,像极了那半年里他与她说话时的语气。
陆晏的手攥了攥:
“我回来的路上,有人撒了香粉,落在我身上了。”
白知夏淡漠的笑了笑:
“真巧啊。”
“确实如此。”
陆晏心思也沉了沉。但他很快意识到他的不快,更发现原本不被人信任,竟然这样令人难过。
白知夏的心思也很浅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快的死总好过钝刀杀人,一刀刀的让人疼。
“世子这二十日,真的去了南方大营吗?”
陆晏来回的路上就想过白知夏一定会问这个,但他终究不擅撒谎,回应的时候,眼神不觉着垂了垂。
哪怕他是给了肯定的答案,白知夏还是那样浅淡的笑容,哪怕在笑,却让陆晏觉着遥远至极。白知夏想了想,有人要抢她珍视的夫婿,她是全不畏惧,会勇而捍卫的。但如今的问题却是她夫婿的心。
白知夏挺直背脊,哪怕是多余的那个,她也不能失了自己的从容。
“世子或许顾忌御赐的亲事,也顾忌贺笺笺新寡的身份。等过了年,我便以养病为名,回锦源州我的陪嫁庄子上。世子可先收房,只暂且不好给什么名分。等过个三年两载,我会求父亲上书,以病弱无法生养为由,请求合离。到时候……”
第十八章 离心
“不行!”
陆晏矢口拒绝,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怒目相视。可与之对比的,却是白知夏淡然且冷漠的神情。
她仿佛毫不在意。
但这场眼神的交锋里,哪怕白知夏看起来人畜无害,却也毫无败势。
“听说西疆那些年,世子每每上阵,贺笺笺都会在城楼观战,放下世子若有意外,她也绝不独活的话。这样的情意,世子确实不能辜负。求旨赐婚的事,原是我不该,世子迫不得已,但如今总得有个体面的结果。”
或许陆晏想到过白知夏会误会在这上头,但根本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决然的反应。
“白知夏,我没有。我与她,从无瓜葛。”
这些话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但风水轮流转,如今是白知夏不肯信。
“姑娘。”
门外是豆蔻的声音:
“东西都收拾好了。”
白知夏不欲纠缠,她也委实没了气力。
喜欢一个人,到痛彻心骨的失望至极,已经耗去她所有精气神。她与陆晏,反反复复。从透露想要结亲的心思起,他没拒绝,让她满心欢喜,到成亲后短暂的和睦。她以为她和陆晏可以举案齐眉相携到老,但现实给了她莫大的打击。再到二十天前那些短暂的时日,仿佛是给一个快断气的人服了一帖药。
你以为你好了,谁知只是回光返照。
如果她对陆晏没有情爱,或许她什么都可以忍耐。
做一个贤德的正妻,为夫婿张罗纳妾,为他管理后宅安顿庶务,照管妾室与庶出子女。
可她归根究底不是个贤德的女人,她心里念着一个人,只想霸占这个人。
但偏偏的,哪怕他心里谁也没有,也总好过心里念着旁的人。
何必为难自己呢?
白知夏起身去拿椅背上挂着的斗篷。但才拿住,就被陆晏一把攥住手腕。
疼痛顿时袭来,白知夏变了脸色,却诧异的看着陆晏并没出声。
“你要去哪?”
白知夏淡淡的回道:
“世子要收房,我这个做正室的,自然要张罗此事。”
陆晏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眼下这样的情绪,愤怒以及恐慌,让他扭曲的暴躁。
“我不会纳妾,你也不能走。”
话音才落,门外云隐强压急躁的禀报:
“爷,急事要禀!”
这种时候能让云隐急成这样的,不是晋王府的事,就是怀恩公府的事。陆晏努力压制下狂躁的情绪,倏的松开了手:
“你不能走。”
他又交代一句,转身离开。
或许有更好的法子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但他并不知道。
“爷,宫里传出消息,白家被褫夺爵位,白大爷已被拿去诏狱,上了大刑了。怕是明日便会下达捉拿白家亲族的政令。”
陆晏心猛地一提。
白家的事,发展迅猛到令人匪夷所思。仿佛有人在有预谋的催动着这件事,才使得发酵如此之烈。陆晏几乎在瞬息之间就想到了几家人。
大炎如今海清河晏,没有多少仗要打。那些武将世家无用武之地,总会想法子为自己谋求出路。而大炎东面靠海,西疆、北境、南域的镇守,便是令人趋之若鹜的争抢。
陆家镇守西疆已有几十年,哪怕中间儿换防个三年五载回到盛京,但终究还是要去的。而北境和南域镇守的武将世家,或功成身退之功,或见罪被拿之祸,这几十年里已经不知换过多少。
这场祸事要酿成如今之势,只能以朝堂之争才能造成。
哪怕对晋王府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终究能让皇上忌讳,打消再令陆家镇守西疆的心思。
门户的守卫,自然要用最稳妥放心的人。
可为着这些,白家却要付出满门性命的代价。
陆晏紧紧攥着手,良久只道:
“守好这里,不许世子妃踏出一步。”
正要出门的白知夏正好听到这句,顿时气息翻涌:
“世子这是预备将我困在此处一辈子吗?”
陆晏回头看她,心里竟忽生出几许悲凉酸涩。
能困在此处一辈子,也是他的福气。
他怕皇上连白知夏也不肯放过。他心里堵着一处,堵的令他无法喘息。
“白知夏,信我一回。等过几日,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但不是现在。你就安心的,安心的等在这里。”
他不敢再等白知夏的回复,竟有些仓皇的匆匆离开。
而白知夏下意识前移两步,云隐立刻阻拦。
陆晏心思沉沉。
白家的事,绝不能让白知夏知道。
以她的性子必会奋不顾身,倘或白家保不住,她也绝不会独活。忽然深深后悔,他们成亲大半年了,若她如今怀着孩子,他是不是就有个理由,能劝她保全自己?他很悲凉的清楚,以他根本不足以留住白知夏。
陆晏马不停蹄又赶回盛京,怀川焦急的等在城门口。从信鸽起飞,他就一直在等。
“怎么回事?”
城中不好策马,怀川预备了马车,也方便说话。
“沈统领还没回来,是奉命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皇上气急,竟等不及沈统领审问此事,亲自将人提审。白大爷想是眼见事态如此,便将罪责全数揽在身上,只说家中人全不知情。皇上大怒,便将人投下诏狱,上了大刑。”
陆晏眉头深蹙。
皇上必然存疑,毕竟当年白崇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这样的大事岂是他能办的?
怀川脸色难看的很,陆晏道:
“还有什么事?”
“给,给咱们传递消息的人,被皇上拿了。”
陆晏心一沉。
“方才宫里已经派人来传王爷进宫问话了。”
“去宫门外等着。”
马车往宫门外转去,而这时候,天色已暗,贺笺笺正披着斗篷,浑身罩的严实,从角门进了已摘下怀恩公府匾额的白家。
白家被看守着,男人拿下狱,女眷和家奴还暂且羁押府中,等待结果再做安排。
这时候的白家上下惶惶不可终日,霍缨打点看守,将贺笺笺悄悄放进去了。
霍缨打着晋王府的旗号,自觉收买的轻易,但他离开陆晏后消息不甚灵通,并不能参悟这是皇上特意的安排。
但贺笺笺明白。
她走在空旷的白家,想着事态发展,心里扭曲的痛快,痛快的想笑。
“大少夫人姚氏在哪?”
引路婆子恐慌且诧异,这女人进门前分明是说世子妃派她来探望夫人的,但她不敢违拗。
姚氏这时候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白家父子并未将事情与家里说明,总觉着这事还有时间余地,谁都没想到忽然就被拿下狱了。闹的声势不小,吓坏范氏与姚氏婆媳。细算起来,白家也只她两个正经女主子,余下也只有大老爷的几房妾室与白崇的一个通房。
门上通传,姚氏忙迎出来攥住贺笺笺手哭起来:
“妹妹派你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贺笺笺反手握住姚氏手,轻轻拍了拍笑道:
“少夫人莫急,我便是来与你分忧的。”
她递了眼色,姚氏忙将人打发下去,将贺笺笺引到小厅,亲自倒茶。
“忽就出了这事,谁也不曾言语一声,更是问不出什么。”
贺笺笺接过茶,看茶水里浮浮沉沉的一片茶叶。
“白家,要灭门了。”
“啊……”
瓷器碎裂的声音,姚氏惊的掉了手里茶壶。热水泼了一身也无知无觉,一身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贺笺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少夫人,白家曾试图归顺庆王,有过书信往来,还送过钱财珍宝,此事少夫人可知情?”
姚氏浑身发冷,颤颤发抖。
她不知道,她嫁进白家时,今上都已登基了。但哪怕姚家并不在盛京,却并不妨碍她知道庆王的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白大老爷说信不是他写的,东西也不是他送的,可信上盖着他的私印。大老爷说是三老爷偷盗他的印鉴……”
贺笺笺嘲弄的笑了笑:
“知道为什么忽被拿下狱了吗?就因为皇上还愿意给与白家信任,派人去锦源州查探此事,可白三老爷……不认。”
她看姚氏吓得面如土色:
“从逆加欺君的罪名,岂不是要灭门么?世子妃忧心忡忡,才派我来看看。要说起来,我们世子妃命好,嫁到晋王府,有晋王府撑着,便是牵连也难牵连的上。只可惜少夫人了,本不是白家血脉,嫁进门时这事也早过去,如今却偏偏要把命填在这儿了。”
姚氏噗通软倒坐在地上。
贺笺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了笑,便离开了。
姚氏在冰凉的地上坐了许久。
自她嫁进门,公爹和善婆母慈爱,她与白崇更是琴瑟和鸣,哪怕她因身子不济一直不能产育,白崇也从不提纳妾的事,更时时宽慰,还是她做主把自己的陪嫁给他收房了,他也从没沾染过。
姚氏不知愣了多久,泪珠与冷汗一直在淌,忽然就嚎啕起来。
再好,再好……再好也不如活着好!
她惊魂失魄的叫人,心腹跑进来,她吩咐将陪嫁的银钱收拾出来,便跌跌撞撞往角门去。等敲开门,外头守着的人阴沉沉的往里望,姚氏颤抖着递了沉甸甸一包银子:
“这位,这位大人。求求您,我想去探探我家大爷。”
她想讨一封休书。
第十九章 呼之欲出
宫门外,陆晏久久未曾等到晋王出来。料想这回的事已然触怒皇上。但若让他冷眼旁观白家的事,他也无论如何做不到。
一直到天光微亮,宫门大开,晋王才蹒跚出来。
一看就知道跪了不短的时间。
陆晏迎上去,父子一句话没说,晋王甚至没有多给陆晏一道眼神。便是在马车上,晋王也是闭目养神,一直等回到晋王府,陆晏将晋王送回大书房。
贺姨娘等在书房,见晋王腿脚僵硬的进来,顿时哭喊。
“住口!”
晋王冷冷斥了一声,贺姨娘顿时委委屈屈的闭上嘴。
“下去。”
人都下去后,晋王才看向陆晏,目光冷沉:
“皇上要肃清白家,你……写一封休书,把白氏送回白家。”
“不。”
陆晏的回答很坚决。晋王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皇上对晋王府在白家的事上插手极其不满,这不是我让你做的事,而是皇上的意思!西泠蠢蠢欲动,这件事情快些了结,二月里陆家便要奔赴西疆!陆晏,你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你的私情,置陆家百年基业于不顾?置满门生死荣耀也不顾?”
这是两难抉择。
倘或陆晏是生在盛京城中的贵公子,那么选择或许容易些。但他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事,见过生死经过伤痛。那些血流成河,那些尸横遍野,那些被烧空的城,那些流离失所、骨肉离散的百姓……
但让他放开白知夏……
也绝不能。
晋王看他久不回答,气的抓起笔架丢过去,那笔架直直砸在陆晏额头,又掉在地上,碎裂一地。陆晏躲也没躲,看向晋王:
“父王,儿子幼时便与您上了阵。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何谈护卫家国?”
晋王被问住了。
“锦源州一行,我已知晓事情全貌。白家确实冤屈。”
“便是冤屈,没有皇上允准,你也不该插手。”
晋王咬牙切齿。
但陆晏的心思并没有改变。
他施礼离开,一直等在院子里的贺姨娘没听见里头说了什么,但却听见了笔架碎裂的声音。她立刻进书房:
“王爷,世子爷这神情不好,别是要出事吧?”
晋王立刻警醒:
“来人,将世子送回塑玉居,无本王命令不得外出!”
陆晏才出书房院子,就见几人从暗中现身,成围拢之势逼近。陆晏顿悟,晋王豢养了几个厉害的人物,想要突破并不容易。他正要起势,欲以快突破,谁知迎面的人竟不接招,反而扬手一道粉尘,陆晏猝不及防吸入些许,很快便眼前模糊。
但他仍旧挣扎要走,脑后忽被人重击,人终究是倒下去了。
怀川暗中瞧着,正要出去寻人,伺机救走陆晏,谁知才一动,也被人围上了。
*
自陆晏走后就没了消息,云隐暗自焦急,派人往王府打探,却也石沉大海。
没有消息,人也没回来。
云隐觉察不妥,再不派人,看守此处除了他也只有三两人,俱是世子还算信任的人,走一个少一个。
但所幸白知夏并没闹着要走。
因为白知夏清楚的很,她和陆晏如今,并非一时半刻,她离开此处就算了结。但到这个时候,她心里生出了些许疑惑。
即便陆晏要纳贺笺笺,也很不必将她封禁在此。只看之前那半年多就是,陆晏行事从不会瞻前顾后,更何况竟还不惜撒谎瞒骗。
这让她很不安。
白知夏耐了一夜不见陆晏回来,清早就故意到门口去,云隐果然立刻现身阻拦。
“盛京是不是出事了?”
云隐脸色未变,却也没回话。白知夏试探道:
“我不去王府,我只回公府看看成么?”
云隐眼神垂的更低,白知夏再度试探:
“或者,你去禀报世子,由你随同。”
云隐仍旧不为所动。
可见,陆晏防备的是白家。
白知夏疑惑重重,不安越发的大。
“是白家有事?”
云隐照旧不说话,白知夏正要再追问,院门忽被敲响。立刻有人悄悄告知云隐,云隐皱眉:
“世子妃稍待。”
他匆匆出去,豆蔻欲要跟去却被人拦住,敲门声很快没了,云隐这才进来,但敲门声又响起来。云隐脸色不好,正要再去,外头便响起声音:
“云隐。”
是霍缨。
云隐的些微诧异让白知夏看出来,方才敲门的并非霍缨。云隐叫人先送白知夏回去,白知夏迟疑着,总算动了脚步,门外霍缨又拍门:
“快开门,爷让我来传话,京中形势紧迫,务必看好世子妃,万万不能让她回京!”
白知夏忽顿住脚步回头,云隐慌道:
“奴才,奴才去看看……”
豆蔻拦住他去路冷笑:
“小将军别急着走,倒是说明白,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就不能让世子妃回京?”
云隐还未回答,霍缨忽跃进墙里,将大门打开,贺笺笺赫然站在门外,淡笑道: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你……”
云隐正要阻拦,白知夏却道:
“让她说。”
贯来温婉的白知夏少见的满面厉色,云隐急急道:
“世子妃,京中什么事都没,爷只是想您等着他处置完大营的公务再一同回京!”
“撒谎。”
贺笺笺带着笑意轻飘飘的,霍缨更笑的满是嘲弄。
他厌恶怀川和云隐。他们取代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姐姐。”
贺笺笺前行几步,与白知夏相隔不远站定,四目相对。
神情之张扬,眼神中的嘲讽和轻蔑,一如白知夏与陆晏成亲那日。盖头揭开,满屋子喜气洋洋的人群里,偏偏就夹杂了这样一副神情。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贺笺笺。
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但很快的,她就知道了。
因为被偏爱,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从未将她这个御赐的晋王府世子妃放在眼里。从前是,如今哪怕贺笺笺犯下不少严重的过错,嫁过人,怀过胎,也仍旧不改对她的轻鄙。
云隐还要阻拦,贺笺笺却道:
“是王爷让我来的。”
云隐惊慌且迟疑的顿住脚步,看霍缨身后果然跟着两个王府随从。
白知夏心慌的厉害,她知道贺笺笺的话不会是好话,更甚至也未必是真话。但眼前迷雾重重,陆晏所作所为处处透着古怪,或许能借着贺笺笺的话,来逼出云隐的话来。
贺笺笺很满意白知夏这样的神情。她恩赦一般又前行几步,站在白知夏面前。茯苓试图阻拦,挡在白知夏跟前,贺笺笺轻笑:
“小丫头,你觉得你家主子,值得我动手么?”
茯苓脸色遽变,白知夏冷声道:
“说吧,父王让你说什么?”
见白知夏不为所动,贺笺笺多少有些败兴,她理了理袖口:
“王爷让我传话给世子妃,还请安分留在这里。白家连累晋王府已经够多,毕竟您与爷是皇上御赐的婚事,休了你,难免叫皇上觉着晋王府是对皇上赐婚的不满。”
这话让白知夏听的不甚明白,有什么仿佛呼之欲出,带着巨大的冲击,但偏偏还蒙着一层让她看不真切。她心如擂鼓,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晃了晃,茯苓忙将她扶住,她就听见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不甚真切的传出来: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家曾攀附庆王府,如今事情败露,从逆兼欺君的大罪,人早已拿下大狱了。不然你以为爷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还不许你出来?自然是早闻风声了,为了避免你为白家奔走而再连累晋王府啊!”
白知夏头脑中轰然一声炸裂,万潮汹涌让她陡然僵直了身子,直直往下倒去。
“姑娘!”
茯苓哭喊着扶着她,豆蔻正要跑来,却被贺笺笺一掌打翻在地。云隐要上前,却叫霍缨拦住。贺笺笺已俯身拽住白知夏,白知夏只觉着被她攥着的手腕针扎一样疼痛,她挣扎着却没挣脱开,贺笺笺冷笑着朝她低头看来:
“世子妃,爷确实没去南方大营。因为那段日子,他在陪着我,在为晋王府不被白家牵连而奔走。晋王府的荣耀都是用命拼出来的,白家凭什么连累晋王府?你凭什么拖累世子爷?”
她眼底有疯狂的光芒,压得更低了些,在白知夏耳边轻声道:
“我们毕竟有九年的情分呢,哪是说分崩就分崩了的?纵使我做了无数错事,踩踏着他的底线,可我们归根究底还是会和好如初的。毕竟我与你,不一样呢……”
白知夏用尽力气狠狠甩开贺笺笺的手,豆蔻爬起来,顶着半张肿胀的脸,与茯苓搀扶着白知夏,踉踉跄跄的往东耳房去。
白知夏只觉着耳边轰鸣,眼前一切场景都仿佛蒙着一层黑纱。心如同已在胸腔外,剧烈的跳动让她能听到每一声震动。而胸腔里的空虚带着深重的压迫,让她难受,让她窒息。
她狠狠的捶打胸口,邦邦作响。茯苓紧紧抱着她的手:
“姑娘,姑娘……”
白知夏狠狠咳嗽,那口气总算喘出来了,她像是溺水才得救的喘息着,踉踉跄跄往外跑,但才拽着房门却又软软往下倒。
她力不从心。
“云隐,云隐!”
白知夏声嘶力竭。
才将霍缨与贺笺笺打发走的云隐忙跑过去,在门外道:
“世子妃。”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白家……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第二十章 抄家
云隐的沉默让白知夏忽就出了一身冷汗,人如坠迷幻的浑身冰冷颤抖。
是真的?
那么一切都说通了。
为什么陆晏要把她骗出盛京关在这里,不惜撒谎。原来白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晋王府是为了避祸。
陆晏很清楚她如果知道真相,会不顾一切为之奔走。但如今作为晋王府世子妃的她为白家奔走,势必要将本就遭受连累的晋王府连累的更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要,我要回京!”
“爷走前再三交代,世子妃不能离开,请恕奴才无礼,绝不会让您离开这里的。”
“好,好。我可以不离开,我只派个人去打听消息。”
云隐沉默片刻才道:
“世子妃,您……别为难奴才。”
她想知道的事情,没有陆晏命令他不能告知。而让她的人出去,更不可能。
白知夏深深吸气,一口接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乍然而来的惊雷一样的消息几乎将她瞬息击溃,但她知道她绝不能倒。白家遭此大难,她是唯一能为白家奔走,甚至……为白家收尸殓葬的人了。
她忍不住的哽咽:
“陆晏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奴才,奴才昨日就派人去王府寻世子爷了,但没有消息,人也不曾回来。奴才想,恐怕是出事了。”
云隐想贺笺笺那些恶毒的话,本不该对主子的事多嘴,却还是忍不住:
“世子妃,爷确实没去南方大营。可爷也不是贺姑娘说的那样在盛京……爷去锦源州了。听说白家的事与白三老爷有关,爷便是为此奔走。您想,二十日往个来回,一路不停不眠不休,爷他……待您并非无情。”
白知夏没做声。
这种时候,陆晏有没有陪着贺笺笺还重要么?
白知夏浑浑噩噩间便想起阿娘寿宴那日,大哥与二哥,还有陆晏。或许陆晏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想知道是否还有转圜余地,却偏陷在此处脱不得身。
二十多天,或许可以做很多事情,却都被拖延了。她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那么怨恨陆晏。
*
是夜,贺笺笺到贺姨娘处,见贺姨娘一脸晦气:
“怎么了?”
“王爷也不知是怎的了,与陆晏闹个不休,连带我也受牵连,挨了训骂。”
贺笺笺夹了块炭丢进炉子:
“白家的事闹的沸反盈天,陆晏偏还护着白知夏,你说还能为什么。”
贺姨娘想了想,啐道:
“真是晦气!”
忽眼珠子动了动,立刻去炖了一盏银耳羹,又往大书房去了。
晋王烦躁,贺姨娘一改往日多话,低眉顺眼的递了银耳羹,劝着晋王爱惜身子,晋王这才接过去,食不知味,只吃两口就放下了。贺姨娘忖着,小心翼翼道:
“这世子爷回来两日了,怎不见世子妃?”
晋王眼神抬起,有些堵在心里的事情,忽然就有了些松泛。
“下去吧。”
难得,今日没挨骂。贺姨娘忙出来了,躲在外头,不多时见王爷唤人进去,她忙回去了。贺笺笺还在她那儿,见她一脸强忍激动的回来,只淡淡提醒:
“把消息透露给怀川。”
“嗯?”
贺笺笺看她那蠢姑母:
“陆晏为着白知夏与王爷闹的越凶,王爷岂不是越失望?”
贺姨娘越发惊喜:
“对对对,你说的对。”
贺姨娘跑出去,贺笺笺也拍拍手上的灰出来了。径直出了王府,回头看。
她怕是有些日子不会回来了。
*
怀川也被关在塑玉居了,与他一同的,还有鹿鸣。
两人在院子里相视一眼,谁也没做声,一齐无声叹了口气。怀川看着院墙,这两日与世子已经接连突破数次,至今还未摸到防守薄弱之处。
那些人忒心狠,也不知给世子撒的什么药,人醒了也没力气。每突破一次,总得歇上好大晌才能缓和。
这时候院门缝隙传来细微声响:
“怀将军?怀将军?”
怀川一下就辨出来,这不是他的人。本不欲理睬,那人却急促道:
“王爷派人去京郊拿世子妃了……”
怀川惊愕,还没回神,一道人影就从眼前倏的过去了。
陆晏往日用的长刀如今根本提不起,但换了把轻便的长剑仍旧往外冲去。立刻有人围上,陆晏悍不畏死的与人缠斗一处。
兵刃交击血光乍现,通风报信的人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怀川也攻上,鹿鸣窜出来,左右找见传话的,揪着衣领质问:
“谁让你来的?你说的真么?”
“爷!”
还没问出话来,怀川便是一声惊呼。连带着围攻的人也都怔了怔,立刻退开几步,只有与陆晏斗在一处的人僵持住了。
陆晏的剑抵在那人脖颈,而那人的剑却刺在陆晏肩头。
鲜血汩汩往外冒,那人一身冷汗出透。这真是冒死求胜,躲也不躲。王爷叫他们封禁世子,可也没说能伤了世子。
“怀川。”
陆晏很清楚,他如今中了药,想要离开不容易,况且走了这些人无法复命,只能拼死阻拦。怀川红着眼看陆晏身上的血,咬牙走了。
几次冲击,也只试出了谁是领头的。陆晏这才擒贼先擒王,毕竟他如今体力有限。
眼见怀川离开,陆晏手臂开始发抖,长剑很快落地,晋王的人面面相觑,还是鹿鸣喊道:
“府医!快叫府医!”
怀川出府立刻召集人,快马赶往四合院。但到四合院时,就见门前脚步凌乱,显然有过打斗痕迹,而四合院已人去屋空。
冯大娘两人躲在厨下瑟瑟发抖,见怀川来了,忙不迭跑出来:
“哎呦吓死个人了,半个时辰前一伙儿人将世子妃劫走了!”
*
白知夏昏昏沉沉的。
打斗声起的时候她还知道,但那些黑衣人打进来的时候,她很快就被迷晕了。等她一身冷汗惊醒,就发现是在一处陌生的宅子里,而茯苓和豆蔻都不在她身边。
夜已经沉了,她粗重的呼吸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外头很快点了一支烛火,有人秉着烛台进来了。
白知夏恍惚了好半晌才能看清,竟然是贺笺笺。
“你放心,爷的人,应该很快会找过来。”
白知夏脸色苍白,贺笺笺笑了笑:
“这是风南巷,爷给我的宅子。”
白知夏戒备的看着她,贺笺笺无辜道:
“别这样瞧着我,爷与王爷意见不和。王爷现下便要将你送回白家,可爷觉着,这般未免太过凉薄无情。白家遭此大事,你伤心坏了身子也是寻常,到时候名正言顺,还能落得好名声。你是知道的,我从来只听爷的话。”
“陆晏呢?”
“爷自然在外奔走,你也知道,白家这事不小。”
白知夏心咚咚慌跳,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带着股子无以名状的痛苦。既进京了,她只想回去看看。但她几次挣扎着也没站起来,贺笺笺瞧好戏似的旁边看着,忽然道:
“哦,对了,白家有个姓任的婆子。”
白知夏忽停住挣扎,心头恐慌潮泻一般涌来。任阿嬷是祖母陪嫁,而她在祖母身边长大,任阿嬷于她而言,是亲人,是长辈。她惊恐的看着贺笺笺,贺笺笺笑了:
“她今儿去敲登闻鼓了。敲了好几个时辰,无人理会。后来你猜怎么着?”
白知夏惊恐之际。
平民蒙冤去宫门外敲登闻鼓,是要先施酷刑再接案的。
贺笺笺凑到她跟前,清浅的声音带着愉悦:
“后来啊,她就在宫门口磕头,一直磕,一直磕,竟然活活儿磕死了……”
心头陡然被扎利器般锋锐撕扯的疼痛顿时袭来,疼的白知夏蜷缩着闭上眼。眼泪汹涌而下,她徒劳的张着嘴,但吸不进一口气,也哭不出一道声。
贺笺笺却笑着:
“这样就难受了?”
她拽着白知夏强迫看着自己:
“白知夏,黄昏宫里已经传出口谕,明日诏书便会下达。白家要抄家了,三日后满门抄斩。正午时斩首,阳气最旺的时候,顷刻间便魂飞魄散了!对了,也不是没有喜讯。你大嫂怀胎了呢,你猜猜在哪儿诊出的喜脉?诏狱啊!她去诏狱求你大哥给她休书,你大哥不肯,她气急攻心晕过去了,谁知竟诊出喜脉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就是可惜,这个孩子,注定来不到人世间了……”
贺笺笺边说边笑,白知夏死死揪着衣襟,窒息到满面胀红发紫。
耳边嗡鸣,从胸口传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如坠炼狱,仿佛在活生生的遭受炮烙之刑。
贺笺笺在她背脊狠狠拍打,白知夏咳嗽起来,那口气喘上来,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剧烈。
“你可千万别死,这种时候死了,爷可说不清呢。”
她唤婢女进来:
“好好照顾世子妃,爷过会儿只怕要来接世子妃走。人前人后的,面子情总要做到,别担了什么不该担的坏名声。”
主仆一唱一和,白知夏呆愕着,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
人被劫走,晋王震怒。
但怀川和受伤的云隐也没找到人。
陆晏得了消息疯了似的赶去四合院,寻找蛛丝马迹,按迹搜寻。
但夜色深沉,痕迹清浅往来众多,注定是找不到的。他正往盛京来的半路上,遇见霍缨。
“爷。”
霍缨大老远催马上前:
“爷是在找世子妃么?”
陆晏立刻勒马,霍缨忙道:
“属下从营里出来,见四合院闹的不休,悄悄跟随,半路带人劫了,本要送回王府,在外头瞧着不大好的样子,万般无奈,只得先将世子妃安置在风南巷了。”
陆晏只言未发,立刻赶马往盛京回。
“爷别急!这时候赶过去城门也不开,您别急!”
他虽喊着,却没追上去。笺笺说了,只要拖过今夜。
原以为一切顺利,但他没想到,陆晏尚没走出多远,忽勒马停住。霍缨心一紧,陆晏已回头看过来。虽陆晏寻常贯就是冷漠的样子,可现下看他的眼神,还是叫他一阵心虚。
“爷……”
“查清韩墨的事了么?”
陆晏忽问了这么一句,霍缨诧异,半晌没回过神来。陆晏看着他:
“是贺笺笺下的毒。”
霍缨攥紧缰绳,脸色渐渐苍白。
陆晏没再多说,转头策马,往盛京赶去。这次仍旧没走出多远,陆晏叫怀川:
“悄悄跟着霍缨,等他去找贺笺笺,将二人一并拿下。”
陆晏到城门下时,才是半夜。他在寒风萧瑟中等待城门打开的时候,焦心似火。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多安排些人照看四合院?为什么他很难相信旁人?为什么得不到他信任的人,用的时候,总是耿耿于怀,无法去用。
这么多年,就是韩墨与霍缨,也只得他一半信任而已。如今的怀川和云隐,更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权宜之计,只是他觉着尚算可靠之人。
然而事态发展到如今,有多少过失都是因为他的猜忌?
他心里古怪至极,一边觉着自己做的没错,一边却又懊悔着……
他等了半夜,城门才开,天色未明,路上并无多少行人。陆晏一路策马赶到风南巷,等找到白知夏的时候,就见她呆怔怔的坐在窗口,行尸走肉一般。
“盈盈?”
陆晏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
白知夏泛红的眼睛滞涩的动了动,看向他,竟忽然露出一道讨好的笑容:
“世子,白家定罪了,是么?”
陆晏心一紧,停住脚步。
她……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别离
陆晏在接到白知夏失踪消息的同时,也知道了宫里的口谕。
肯为陆家传话的人已经被皇上杀了。
皇上之所以没眼下就处置晋王府,实是因为西泠局势紧迫,而仗若打起来,最稳妥的还是晋王府,毕竟晋王府镇守西疆几十年。
朝中事没有能瞒过皇上的,那些人何故闹大白家的事,皇上心里清楚的很。
但偏偏的,他就是在乎与庆王有关的事,也更在乎权衡之道。尤其像陆家这样,煊赫上百年的家族,还是先祖皇帝下的诏令,可拥私兵的人家。
陆家忠诚归忠诚,皇上制衡归皇上制衡。
所以白家的事情才会发展的如此剧烈。
见他没回答,白知夏就明白了。她讨好的笑着,想站起来,却身子一软。陆晏几步上前将她抱住,白知夏却推着他,不住哀求:
“世子,让我……让我见见我父亲,和我大哥吧。”
陆晏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知夏,如同空壳子一样,明明没有哭,却悲痛的让人心绞难耐。他紧紧抱着她,却忍着心疼狠心拒绝:
“不行。”
白知夏痛苦至极:
“求你,求你帮帮白家吧。白家是冤屈的,世子只要能帮白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费力的将手伸出来,竟攥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陆晏只扫过一眼,就看见了“休书”二字。他眼瞳一震,果然白知夏道:
“我知道,世子与贺笺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是我不该,是我不该生了贪念竟携恩图报,求了这场赐婚,困住世子。世子想纳侧妃的时候,又不肯同意。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如今白家这般,又连累晋王府……”
陆晏没想到白知夏竟会说这些,难道在她心里,他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人么?他震惊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这一刻的觉着,白知夏竟然如此陌生,如此的……面目可憎。
而白知夏还在哀求,哪怕他松开退了几步,她也追了几步,捧着那封休书:
“世子可将此休书呈到御前。是我自请下堂,我善妒不贤、无子、心机恶毒……算计贺笺笺和韩墨的事,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也是我踢了贺笺笺,致使她小产,是我,都是我……世子,只要你能帮白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哭着哀求,字字泣血。但此时此刻的陆晏,心如刀刺。
肩头新伤都没有白知夏给他的致命一击来的疼痛。
他看着白知夏,胸中涨起一股浓烈的戾气,一把夺去休书几下撕碎。从来没有这样凶狠的对待过白知夏,气急冷笑:
“痴心妄想……”
难道她没想过,他们可以一同面对么?为什么在危急关头想到的,都是放开他?
那些他想要遗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遗忘的残酷记忆汹涌而来,猝不及防,让他难以承受。
陆昂一把将他推开,声色俱厉:走啊!快走!
晋王妃撕扯着他:死的为什么是昂儿啊……
姜槐赴死前冷漠的对他说:三爷总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跟你一辈子,没有任何人能得你信任。
是他亲手杀了姜槐。
在陆昂的葬礼上,晋王哀戚:如果真的要我在战场上失去一个儿子……
韩墨死了,霍缨欺骗他。
浮玉山上那个纯真的小女孩变了。
如今,连她也要放弃他了。
他想留住的情,一个都存不住。
陆晏眼神的疯狂逐渐平息,化作漠然,冷冷的看着白知夏,再度重复:
“你痴心妄想。”
他转身就走,吩咐身后的怀川与云隐:
“看好她,不许她离开一步。”
别妄想离开他。
妄想。
宅子空旷,豆蔻与茯苓被锁在西厢房,被放出来后慌忙去照看白知夏。怀川跟着陆晏走出宅子,陆晏有那么一刻,心里空荡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爷?”
陆晏恍惚着,总算慢慢回神。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撕碎的休书,仿佛碎在了他的心里:
“她怎么知道的。”
“是,霍缨与贺姑娘。”
陆晏淡漠的抬眼:
“追拿。”
云隐为难道:
“爷,咱们人手不够。从前还可调度王府私兵,如今,如今不能了。”
“你暂且照管这里,让怀川去。沈统领回来没?”
“今日才回。”
陆晏忽觉脸颊一凉,抬眼只见零散的雪粒子往下掉。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头一场雪,开始的如此寥落。
陆晏一身狼狈造访沈府,沈承也有些疲惫,毕竟长途跋涉。见着陆晏如此,很是诧异。
“我想见见白崇。”
“你这不是为难我。”
沈承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是你不死心。”
皇上的忌讳被人利用,沈承早暗暗警醒,但他偏就朝着旁人的陷阱跳下去,只是为了白知夏。
“如果白家没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唉。”
除了叹气,谁也没法子。哪怕陆家手握兵权,是朝中妥妥的实权派,哪怕沈承是皇上心腹,可皇上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住。
沈承对陆晏是钦敬的,所以夜半时,陆晏还是乔装进了诏狱。
白崇用了大刑,人被绑在刑架上,手腕脚踝都被铁钉穿透,浑身上下没有完好之处。
仿佛福至心灵,白崇竟醒了。他眼前看着的一切都迷蒙着一层血色,但他看清来人:
“姚氏单纯,不会无端索要休书,必有人挑拨。”
是有人假借晋王府世子妃之名前往探望,之后姚氏就发疯似的闹起来。是谁做的,陆晏心知肚明。
或许他早该杀了贺笺笺,在发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白知夏的时候。
但每每生了杀意,就总会想起浮玉山上的小女孩。虽然她变了,可那时候的情谊,总是让他心软。
白崇喘息着:
“盈盈,盈盈可还好?”
陆晏想白知夏那副模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尚好。”
终究还活着。
白崇竟笑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她是……外嫁女,往后,仰仗世子了……”
“为什么忽然就认罪了?”
白崇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因为,看清形势了。”
看清白家为什么忽遭大难,看清白迎的翻供究竟是为什么。白家拗不过,陆家也救不了。他若能承担一切,或许能活出几条命来。可惜,可惜了……
可惜终究没有成事。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拗不过朝堂上的那些人。
“对不起。”
陆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痛苦。
“白家想借王府的势,既搭上这条船,就该承担一切福祸。这是白家自己选的路。况且白迎曾攀附庆王的事,终究是事实。”
他向来宽和,也极洞达。
“世子,行刑之日,万不可让盈盈来。我们只能曝尸荒野,绝不能功亏一篑……”
白知夏只要去给白家人收尸,自会有人以此攻讦,牵连晋王府是小,却会要了白知夏的命。
“世子,盈盈知道这事的时候,一定伤怀不能自已。她向来是个重情的人。你同她说,人死如灯灭,不必过于留恋,当珍惜眼前。只要她过得好,我们才会魂魄得安……”
陆晏走出诏狱时,寥落的雪已洋洋洒洒。
回到风南巷,他同云隐道:
“你去辅助怀川,务必找到贺笺笺,就地格杀。”
“爷,那这儿……”
“有我就够了。”
*
白知夏望着窗外的雪,面色苍白而平静,哪怕心底翻滚着,搅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耳边响着混乱哭喊的声音,眼前也仿佛看到白家被抄的慌乱。
手腕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手一直颤抖,但除了为救陆晏留下的那道疤痕,什么痕迹也没有。
白知夏就这样坐在窗边等着,在这个她最厌恶的地方,在内心的煎熬下,安安静静的等着。
因为她没有力气逃出去了。
轻微的脚步声,却让白知夏忽的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站起来要迎上去,却被椅子绊倒摔在地上,接二连三的碰撞,屋中一片乱象。
陆晏扶起她,她只能看到陆晏模糊的影子,紧紧攀着他的胳膊:
“求求你,告诉我吧……”
她想知道所有一切,与白家相关的事情,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无法挽回了。
她身子沉重,而陆晏也没有力气。
“你起来,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白知夏手脚并用的站起来,下意识的摸索着,乖乖的站在角落。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很好。”
她慌乱摇头,眼泪摔落:
“你快告诉我,和我说!”
这个话题无疑是沉重的。
“白迎,白迎当初偷盗岳父印鉴,确实给庆王府管事写过信,也送了钱财珍宝……”
他艰涩的,将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白知夏瞪着空洞的眼睛细细的听,一个字也不敢错过。
白迎的招供,以及翻供,事情发展的急遽,以及有人打着晋王府的旗号去白家探望,姚氏收买看守去见白崇,索要休书不成,竟逼着范氏吵闹不休,要面见皇上陈情,一切都是白钰所为……
便不说后头的欺君,单只一个曾试图归顺庆王,白家就已经完了。
于是诏书已下。
满门抄斩,一个不剩。只有白知夏这个外嫁女,性命也在摇摇欲坠。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了……”
白知夏怔怔的,良久才轻轻道: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们吧。我阿娘,我父亲,我哥哥……还有……”
没有了,任阿嬷已经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了。
“求求你了,再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盈盈,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真正保全你。这是你哥哥的意思,也是……我的心思。所以,不能见。”
“我不怕,我……我不怕。”
她想和家人在一起,哪怕是死。
陆晏从她神情看出她的心思,心里的疼痛越发尖锐,而这种尖锐的疼痛竟让他渐渐麻木,他冷漠的看着白知夏。
所以,她也要离开他了么?
陆晏的心病,始于当年那场战事。
陆昂死在他眼前,因为自幼教导他们兄弟骑射武艺的师傅、陆家军的先锋少将军姜槐的背叛。那是他们兄弟除了父母之外,最敬佩信赖的人。
然而姜槐投敌了。
他带着陆晏兄弟进了西泠的埋伏。
年少的陆晏头一次上战场就失去最敬爱的兄长,直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样都在狠狠冲击着少年郎。然而回到西城后,迎接他的却是母亲的撕扯捶打,以及那句死的这么是昂儿……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兄长。
贺韫临死前的不甘和遗憾,陆昂下葬时晋王含泪的那半句话,姜槐冷漠的嘲弄,一样样的击打下,让陆晏生生变了性情。
他不止一次的想,他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他再没提过当年的事,所有人都以为过去了,但没人知道,在陆晏心里,从来就没过去过。
他的心,一直病着。
失去与背叛、这么多年压制在心的恐慌与多疑、故作坚强,都在这一刻里,被白知夏甘愿赴死也要与家人团圆的心思给压垮了。
他想,是不是他的多疑让白知夏遍体鳞伤,所以才在这一刻,毫不犹豫的也选择抛弃他?
抛弃?离弃?
扭曲的愤怒与伤痛上涌,陆晏只觉燥怒不已:
“我绝不会让你去见他们。”
白知夏愕然,在一瞬间想到的,是她去见白家人会给晋王府带去的牵连。她在身上摸索,忽然想到休书已经给陆晏了。
“世子,求你上呈休书。自此咱们再无瓜葛,我一定不会牵连晋王府!”
陆晏心底越发冰冷。
夫妻二人相对而立,如此近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山海。
他们彼此之间从无信任,更无法体察对方的心意。
如同陆晏从不知白知夏念了他九年一样,白知夏也根本不觉着陆晏的心里有她,更不相信陆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她。
他们彼此伤害,彼此猜疑,甚至彼此之间透着心机算计,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哪怕都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情,却都陷入深深的煎熬里。
白知夏卑微到尘埃里,颤抖的哀求:
“求你,哪怕,哪怕远远看一眼,就一眼……”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重生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2章 第章
桃园。
林将军满疲惫回桃园,双腿尚未迈入院⿺,群丫鬟婆见骨,忙哭哭啼啼迎。
“将军,您姐做哇!”名婆道。
“兮儿又怎么?”林将军疲惫揉揉额头,悔今晚火急火燎山。
“姐,奴婢想位姐姐妹情深,姐,兴许宽慰快慰姐,姐房⿺告知姐。
只,知何,姐怎么叫叫醒!
奴婢敢擅做,便往夫房⿺禀告此。,夫房⿺丫鬟芳儿派遣丫鬟将夫房围泄通。奴婢见夫,只此候将军。”首丫鬟澜儿哭诉道,“求将军姐做!”
澜儿跪,泪流止。
她林婉兮丫鬟,次门,赫连月舒特意将她带身边。
“夫身适,叨扰她。”林将军蹙眉道,“随看看姐!”
丫鬟婆带林将军林婉兮房⿺。
林婉兮色红润,像睡。但无论丫鬟婆怎么叫,叫醒。
“派照顾姐,么照顾么!”今晚系列情,让林将军彻底震怒!
毫怀疑,暗⿺付林。
“,将她拖严刑拷问!”林将军暴怒道,悄无声息林婉兮手,最,近〾。
几名侍卫奉命,将丫鬟婆带走。,房哀嚎声片。
“慢!爹爹,或许女儿救姐姐!”林婉云匆匆赶。调养,她已够走。
林将军看女儿苍白色,阵疼:“云儿,怎么?”随即,又吩咐随丫鬟:“快扶姐坐!”
“爹爹,听闻名震霁月公ǹ凌轩王私交甚笃,寄居凌轩王府,女儿伤救治。轩王爷极欣赏姐,信坐视。爹爹何派丫鬟婆戴罪立功,请霁月公姐姐诊治?”林婉云析道。
虽死活ǹ她无,但极端绝望〾,紧紧抓住救命稻草,她。
她番举既让丫鬟婆记住恩情,又见,!
林将军看林婉云眼神份欣慰。
直,林婉云仗老夫沈姨娘撑腰,刁蛮任,很让头疼。没想她居变最让省。
“难云儿份!”林将军赞美道,又呵斥丫鬟婆:“愣做什么,赶紧请霁月公!”
丫鬟婆,慌慌张张退。
考虑叶煜轩已山,再将霁月公请山,,浪费,且林婉柔婚需再详细敲,林将军便令府⿺收拾东西,连夜回府。
顾氏伤,歹够请府医诊治。
辰,澜儿哭回:“老爷,凌轩王€,ǹ姐旧识,愿意请求霁月公救治姐。
只,€,旧识太。若每将军府,旧情胁迫,王府医馆又什么?
但又忍看姐受罪,果将军府愿意支付千黄金诊费,放王爷尊严,请求霁月公姐看诊!”
澜儿气愤。
,凌轩王姐,她看眼。姐,翻脸认,简直负汉!
只她知道,此林婉兮,早换。
林将军犹豫片刻。
虽曾掌管⿺馈,但知道,千黄金目。救治云儿,已掏千黄金,今府已始缩减。
只,才府医替兮儿诊治番,却看任何端倪。府李夫太医院院首徒弟,连诊断,只怕兮儿此番凶吉少。
罢罢!林将军叹口气。
霁月公凌轩王,云儿恩。若趁此结交番,倒枉费千黄金。
思及此,林将军命取千黄金,送叶煜轩府。
叶煜轩次倒很爽快,收钱,派请赫连月舒。她安危,将送至将军府。
“王爷公够屈尊女救治,林某真深感荣幸!”林将军双手抱拳礼,片恭敬。
“治病救医者职,公只做己该做情。”赫连月舒揖回礼。
场众
忍住抽抽嘴角,职价值千黄金哎!
“€,将军公缘!公刚救治将军女儿,将军尚未登门道谢,今将军女儿劳烦公医治,真惭愧啊!”林将军怅道。
吩咐旁林婉云:“云儿,快给王爷公茶!”
林婉云沉浸再次见喜悦⿺,没想林将军竟让她奉茶,求〾。
林婉云丫鬟手拿茶盏,迈碎步,缓缓赫连月舒。
“公请茶。”林婉云柔声道。
“咳咳,”旁叶煜轩见林婉云ǹ赫连月舒近,色顿:“王竟知,将军眼⿺,霁月公竟比王尊贵?”
赫连月舒瞪叶煜轩眼,女醋吃么?
林将军露尴尬〾色。没想林婉云竟知寸,遂呵斥道:“云儿,无礼!”
接,又急忙身向叶煜轩道歉:“女想报答霁月公救命〾恩。今见恩,激,情急〾失礼,罪处,望王爷海涵!”
叶煜轩今态温,怎么忘,位仇必报哇!
林婉云见状,赶紧跪:“求王爷恕罪!”
赫连月舒解围道:“林姐无〾失,您原谅她回吧。”毕竟刚刚坑千黄金呢。
“既连么€,么此罢。”叶煜轩摆副宽宏。
林将军林婉云赶紧谢恩。
“知病何处?”赫连月舒问道。
她住将军府么久,知道林婉兮闺房哪。只,此刻,她显露。
林将军林婉云急忙领霁月公林婉兮房⿺。叶煜轩男,便入,只客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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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相见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3章 第章 见
听提议,管,她少少判断。
“只⿺套魂技……”
“何妥。”
许歌ǹ宋初七很楚流殇,即便接话。
楚流殇便€道魂技特,及她顾忌。
想儿再给己答案,谁料宋初七听完直接笑,许歌笑,只没宋初七么夸张。
“想太,流殇。”
宋初七笑够,吧,看楚流殇气才止住笑声。
“首先,ǹ老师并觉魂技什么妥。”
怕楚流殇信,许歌接补充道:
“确,知道ǹ€第套魂技差呢?”
只魂技,灵技,质没太区别。
故,许歌ǹ宋初七绝楚流殇修**魂技,,颇赞。
楚流殇才稍稍放。
“,流殇知道,评否邪魔道,看做什么,ǹ身无。”
“,担魂光并存。”
般战士,修邪魂术〾,免造杀孽,魂光才慢慢变令厌恶黑色。
(黑色,虽ǹ楚流殇暗夜战魂似,却给截感觉,者阴森恐怖毛骨悚,者则让安。)
楚流殇,即便魂技格,却造杀孽。
,宋初七ǹ许歌信楚流殇。
楚流殇想想,,己何顾忌么。
随即便回己房修**套魂技。
期,默契,再没提月神山。
楚流殇客栈休整几,带傅君奕几。
古庙,半月〾期将近,她看看少儿。
路,楚流殇€她己挑选战奴。
“楚楚,么干嘛啊!”
顾言尘见几⿺温聿般明白,宁杏般敢问,索己问。
楚流殇没立即回答,看眼凤岐山向,许久才€道。
“未雨绸缪已,陆,太久。”
楚流殇€完,虽头雾,却明白流殇想做什么。
她培养己势。
只,傅君奕知道楚流殇身份,才明白,暗月〾,何培养己。
暗月势,€已明显够。
楚流殇感傅君奕视,明白猜想,苦笑。
傅君奕并知道,她明暗月〾,却并无牢牢掌控暗月。
且€暗月并非她手创,她只半路空降,尚服。
再者,旦涉及暗月,她举落入掌控〾⿺。
暗月,约归意。
古庙并远,且烟比较荒凉,楚流殇怕被打扰。
楚流殇离古庙段距离候停,神识却探。
警惕,总归没坏处,
且,楚流殇想知道,近百,少。
毕竟她没强迫,担,回故乡,认强,或甘。
总〾,楚流殇没盼望,每。
情况没么糟糕,离约半,却五六。
五六,€少少,€,够。
楚流殇看,兵贵精贵,五六精兵强将,刚刚。
楚流殇索儿,顺便考验几。
“几先玩儿,晚再。”
楚流殇顾及苏盼兮ǹ顾言尘,耐住寂寞。
“顾师兄带兮逛逛城吧,听€儿果酒烤肉挺错。”
顾言尘ǹ苏盼兮早,想修炼养伤,搞特殊,便直忍没,今楚流殇€,撒欢玩。
何若华留,谁料姑娘宁杏熟络。
“走,带逛街。”
何若华带宁杏美食街,衣店首饰铺
〾。
宁杏遗忘角,穷白,什么东西没,何若华看,东西缓缓,衣服首饰缓。
宁杏长赖,打扮惜。
尤何若华,见卫城西域风极衣服首饰,。
识么久,几已知道何若华,喜欢买漂亮衣服首饰,尽管穿戴,买很。
且何若华早邀宁杏,宁杏直己养伤修炼推辞。
见宁杏推辞,何若华即依:“左右儿无,散散,且,知道,劳逸结。”
知道何若华难,虽€几⿺,女少吧。呢?
苏盼兮只顾吃,她衣服首饰顾言尘贴孝青梅竹马顾言尘给准备。
孟意婷知受什么刺激,每身黑色男装,么久,只初嘉木城晚看她穿裙,带根金簪。
至楚流殇,想想。
楚流殇几⿺公认忙,没见她买衣服首饰什么,据宋初七€,楚流殇只黑红色衣服带及玉冠,且衣服款式模,只,按她屯货,只怕未几衣服什么买。
〾。
宁杏遗忘角,穷白,什么东西没,何若华看,东西缓缓,衣服首饰缓。
宁杏长赖,打扮惜。
尤何若华,见卫城西域风极衣服首饰,。
识么久,几已知道何若华,喜欢买漂亮衣服首饰,尽管穿戴,买很。
且何若华早邀宁杏,宁杏直己养伤修炼推辞。
见宁杏推辞,何若华即依:“左右儿无,散散,且,知道,劳逸结。”
知道何若华难,虽€几⿺,女少吧。呢?
苏盼兮只顾吃,她衣服首饰顾言尘贴孝青梅竹马顾言尘给准备。
孟意婷知受什么刺激,每身黑色男装,么久,只初嘉木城晚看她穿裙,带根金簪。
至楚流殇,想想。
楚流殇几⿺公认忙,没见她买衣服首饰什么,据宋初七€,楚流殇只黑红色衣服带及玉冠,且衣服款式模,只,按她屯货,只怕未几衣服什么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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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意外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4章 第章 意
亮赶回!
何宏盛明白何英秀什么么€。
很诧异问道:“英秀,怎么?怎么忽始€胡话?€整何未必敌,想问,什么么厉害?难道叶少爷吗?”
何英秀认真道:“爸,真€胡话,眼界太狭窄,认武道最顶尖,错特错,奉圭臬武道,更境界眼,连蝼蚁……”
“至叶少爷,没话跟您€太,但肯告诉您,叶少爷绝非池⿺〾,何将最路,及ǹ啊!”
何宏盛口问道:“叶少爷给什么条件?给苏亿么吗?”
何英秀道:“叶少爷给何亿,及亿买修炼资源。”
“亿?”何宏盛哼笑声:“钱,打打叫花吧?另€什么亿买修炼资源?什么?价值超亿药材吗?”
何英秀笃€:“没错!据估计,药至少价值几亿,甚至几亿未必买!”
何宏盛急忙追问:“什么药材?€给听听!”
何英秀道:“五颗效果极佳丹药。”
“什么?”何宏盛愣住:“五颗丹药?确五颗丹药,五列火车药材?”
何英秀认真道:“确五颗丹药,五颗丹药效果极佳,超乎想象!”
何宏盛听,讪笑声:“真想,什么丹药神奇颗价值亿!知道亿买少珍奇药材吗?五列火车夸张,但装满列火车总,几千吨珍贵药材!够⿸补气散醒汤,足够何青代随意!甚至饭吃紧!”
何英秀摇头道:“补气散醒汤算真饭吃又何呢?吃,未必抵颗丹药。”
何宏盛声音带几怒火€:“英秀,知道愿意接受何ǹ苏件,但情绪,否认咱何列祖列宗伟果!补气散醒汤,何展至今最核优势〾,没东西,怎么打通条脉?怎么奠何
位?!”
何英秀忙道:“爸,真信口河,您见丹药候,您明白……”
何宏盛完信何英秀话,叹口气,道:“英秀啊,已想,候苏亿支付位,再拿亿给、寻找若离资金,找若离几率,€呢?”
何英秀无奈问:“爸,您已答苏安顺吗?”
“。”何宏盛道:“答苏安顺,稍向何公布决,明午,启程往苏杭。”
何英秀知道,很话,己没话跟父€,且很,算€信。
比,己果告诉,己任脉已,肯觉夜谭。
果己告诉,给己药,只需服颗,让修突飞猛,甚至质突破,更信切真。
,果被固认知局限住,很难信认知范围〾东西。
除非,让眼见识,甚至身验。
否则,€什么没意。
,何英秀急忙€道:“爸,您先急答,算答别立刻带族,您稍微,边很情必须跟您€,明早回,最快话午该!”
何宏盛€:“英秀,已答苏安顺,已情况跟苏老爷€。”
何英秀忙道:“答无妨啊,苏卖骨肉,算尔尔又怎呢?键跟您汇报情,乎整何未,您无论何听汇报完只再做决断啊!”
何宏盛认真道:“英秀,意气候,顾局,让何走更更远,被仇恨蒙蔽双眼啊!”
何英秀急,脱口道:“爸!€件,若离无,完完,叶少爷给条件,比苏!您若信,回再做最终决断!”
何宏盛难€:“已答苏安顺,明早,巴车停何门口,候若无故拖延,岂打苏老爷脸,万怒,影响整何啊!”
何英秀没想,父竟么轻易倒戈,且怕罪苏峰,
又气又急,脱口道:“!启程赶回,亮〾该赶,届向您阐明切!”
何宏盛听话,⿺暗忖:“若英秀亮〾回,无论何,影响原计划,倒无妨。”
,便口道:“既,尽快回吧,什么话,€。”
“!”何英秀牙道:“启程!”
€罢,她直接挂话,身边苏若离€:“若离,妈走。”
苏若离忙问:“妈,公执意跟苏?”
“。”何英秀无奈€:“苏安顺漠城,给公亿价码,公已答,明午带赶,赶启程〾回见,叶少爷边情告诉,最,叶少爷给丹药拿给,让夺。”
€,何英秀叹口气:“公……太坚信解套,眼,何拳、何补气散醒汤,武道途⿺乘、何骄傲及赖存根基,根知道,叶少爷丹药,完值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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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意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5章 第五章 闹
尺岭厂很久〾已荒废,但月病热闹段。
月,纷纷入病毒扩散第阶段,始难控⿸己情绪。
宿舍、食堂、食堂,处打架斗殴。虽辰龙镇静剂稳情绪,但只没服镇静剂,斗争无结束。
楚怜刚坐准备吃口饭,差被扔打翻饭菜。
她眼明手快拿走己饭菜,看眼躺己桌男走角落,快速吃完饭离。
张惠没楚怜么快身手,她看被打翻饭菜脸忧愁。
⿺饭像已撤走,⿺午吃饭。
午几女议楼楼聚抱怨,己没吃饭。
“打完饭直接找角落吃完吧,被打翻太惜。”王医提议。
“啊,端饭菜回吃,根无突围。”张惠想食堂打架。
“让打吗?”王青看看楼向,似乎希望看见楚怜。
“?智,屋打。”护士长叹口气€,已知道己做什么,跟€什么听。
“难道只么忍吗?女宿舍算安,万半夜跑怎么办?”张惠很担忧。
“跑女宿舍?忘女宿舍狂,候己变。”王青冷哼声€,狂只男,她女,医护员。
“老爷啊,快让病毒消散吧!”张惠双手闭眼睛叫声。
“信,医院候信呢。”王青奇怪看眼张惠。
“信啊,但谁,拜谁。”张惠€完朝楼向拜拜,似乎希望楼快找解决案。
“几今刚死吧?”甄教授走尸旁边问。
“。”梁永回句。
“唉…没第阶段,被给打死啊。”甄教授副悲悯。
“啊,
男宿舍乱,始互残杀。,尽躲疯。”楚怜无情看死床男€。
她认识男,叫雷,记她刚没久,叫她入王攀帮派呢,但被她拒绝。
没想,死么早,病。
“认识?男宿舍乱,女宿舍该快吧,候压住吗?”傅海峰凑看见楚怜眼神奇怪问句。
“见,叫雷。女宿舍边问题,看管她!”楚怜强调看管字,她女宿舍压⿸很信。
“,边乱,很快被殃及。”傅海峰头疼。
头被打爆,虽治疗,但像刺激病毒,头始疼。
“,住。越越乱,真杀,估计挡住。”楚怜想王攀眼神,觉计划什么。
果狂,根忌惮辰龙,直接冲向她。
直压抑己情绪,候爆很严。
“什么叫挡住,歹群男,怎么么怂。”傅海峰听很,似乎楚怜看,伤尊。
“男,算虎站必伤啊,别觉看。”刘青阳看傅海峰,跑解围。
“觉连姐€,最近太,住。
儿楼么房,住吧。”甄教授提议道。
看楚怜担忧脸色,觉她知道情即将,听她建议。
听没什么意见,群医根怕死,且候跟死比跟活安。
傅海峰看意,跟头,想回疯院。
决住〾,晚回搬李,始晚泡研究室。
接几风浪静,楚怜己猜错王攀意图。
她宿舍始狂,但只受伤,并没死亡件。
直宿舍值班楚怜,第
无控⿸己,迅速将她隔离,锁死。
除每顿饭,扇门没打。
楚怜雷厉风许赞,觉做比放任。
最码保住命,兴许保住被命。
楚怜每锻炼身,气像,她每控⿸狂,压⿸越越。
研究太顺利,楚怜医知识越越扎,她始己配药给志愿者喝。
虽没医死,但没想效果。
乱糟糟环境,己序活。
知道晚火光,楚怜男宿舍火急急忙忙跑。碰议楼,及女宿舍跑陈敏。
“怎么回?怎么火?”刘海燕脸紧张问,问完向男宿舍飞奔。。
她弟弟,她很紧张,担跟跑。
走门口看见王攀身边兄弟,站门口谈笑风。
火么兴,病,放火?
无控⿸己,迅速将她隔离,锁死。
除每顿饭,扇门没打。
楚怜雷厉风许赞,觉做比放任。
最码保住命,兴许保住被命。
楚怜每锻炼身,气像,她每控⿸狂,压⿸越越。
研究太顺利,楚怜医知识越越扎,她始己配药给志愿者喝。
虽没医死,但没想效果。
乱糟糟环境,己序活。
知道晚火光,楚怜男宿舍火急急忙忙跑。碰议楼,及女宿舍跑陈敏。
“怎么回?怎么火?”刘海燕脸紧张问,问完向男宿舍飞奔。。
她弟弟,她很紧张,担跟跑。
走门口看见王攀身边兄弟,站门口谈笑风。
火么兴,病,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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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萃云亭(一)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6章 第六章 萃云亭()
楚月儿抬头看宋廷川:
“知道,怎么?”
宋廷川笑,笑容€嘲讽。
“罗雪死,楚月儿死。”
楚月儿脸色白,狼狈别眼敢ǹ宋廷穿视。
“听懂€什么,怎么己死?”
宋廷川双手抱胸,目光静淡,但非静淡〾,却掩藏让楚月儿承受住尖锐。
“€楚月儿死,楚月儿,韩杏儿。”
“€白,想看罗雪认祖归宗回路,讨厌看戏码,担,未,真楚月儿回,抢走拥切。”
“罗雪死,欺骗己,东西,己错,既错,该被找回。”
宋廷川没€句话,楚月儿脸色越难看。
宋廷川知道己€。
秒,宋廷川旁边包甩沓资料:
“查很信息,注意,,转次校,转校〾校,叫草,么巧,何鹿鹿,被嘲笑声音像孩儿女孩,毕草。”
“问韩彬,初草踪迹,直草蹲守,但次妹妹⿺午放候被偷钱包,帮她抓,闹静。”
“果没猜错话,帮女孩何鹿鹿,帮何鹿鹿暴露己,看知道找,**转校手续。”
“让何鹿鹿众丑,,认,果何鹿鹿钱包被偷,€招韩彬。”
“很牵强,聪明,知道韩彬冲才知道草,只欺骗己欺负何鹿鹿借口。”
“,针何鹿鹿,无非嫉妒,嫉妒何鹿鹿光明韩彬护佑,妹妹,只像老鼠躲角落,敢靠近步。”
€儿,宋廷川眼⿺流露难言失望。
“杏儿,底什么让变今?虚荣,嫉妒,扭曲哪怕
跟毫无系么残忍她手。”
“€讨厌施暴者,每件情背,际纵者,才彻头彻尾施暴者,己变己最厌恶,真吗?”
“闭嘴啊!”
楚月儿突情绪激尖叫声。
她冷冷看宋廷川:
“什么变?果跟历,未必做比!宋廷川,谁资格€,没!”
话,已掀宋廷川任何波澜,只望眼女孩儿,张记忆却又怎么脸,口问她:
“想知道,底什么?”
跟毫无系么残忍她手。”
“€讨厌施暴者,每件情背,际纵者,才彻头彻尾施暴者,己变己最厌恶,真吗?”
“闭嘴啊!”
楚月儿突情绪激尖叫声。
她冷冷看宋廷川:
“什么变?果跟历,未必做比!宋廷川,谁资格€,没!”
话,已掀宋廷川任何波澜,只望眼女孩儿,张记忆却又怎么脸,口问她:
“想知道,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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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萃云亭(二)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7章 第七章 萃云亭()
战慧海,莫非许太
“迦叶师,何?”
察觉情况妙许太,急向迦叶师询问道。
“太施莫急,剩最几道禁⿸,及!”
迦叶师声音很快便许太脑海〾⿺响。
恰此,赵玲珑身截仙绫“砰”声碎裂,赵玲珑身随〾炸团血雾。
“迦叶师!”
眼见师姐已没办再抵挡慧海拳势,许太忍住又喊迦叶师声。
“轰!”
差喊迦叶师名字瞬,原禁锢许太层无屏障忽碎裂,道魁梧身身。
跟,迦叶师声音,又次脑海〾⿺响——
“太施,元神ǹ身具渡恶修罗身融〾,便蛮荒手。只,挥几,看元神承受〾。毕竟渡恶修罗具身,曾突破武夫极境。”
听话许太顿头凛。
眼看赵玲珑抵挡住慧海拳势,没情想,即让元神入具魁梧身。
“轰!——”
几乎,赵玲珑身仙绫被撕裂半,周身随〾再次爆团血雾。
“玲珑姑娘,再认输,具魄废。”
无楼慧海讥笑〾声再次响。
“做……”
“师姐,收仙绫,让。”
赵玲珑原想驳,但话€半,脑海〾⿺忽师弟许太声音。
听声音赵玲珑先喜,随毫犹豫扯身仙绫。
慧海察觉赵玲珑常举〾,头惊,赵玲珑寻死。
此拳势已,撤回话,己造极伤害。
“罢,算死,将元神拘。”
想,慧海随〾沉,再控⿸拳势,任将赵玲珑吞没。
“轰!”
慧海没料,拳,即将轰碎赵玲珑身躯瞬,道魁梧身随〾
降,将赵玲珑护臂弯〾⿺。
“砰!——”
慧海拳头,砸魁梧身身。
但让慧海跟身几名无楼无者脸骇,慧海七八拳,居没伤道身影毫。
仅仅只让脚步,向挪几步。
“呼……”
控渡恶修罗身许太,长长吁口气道:
“总算赶。”
脸震惊赵玲珑,救己位庞极凶陌,即传音试探问道:
“……太师弟?”
“师姐,。”
许太头传音回答道。
闻言赵玲珑彻底放。
许太传音,将赵玲珑放,护身,转头看向慧海。
“何?”
感受渡恶修罗身股强血气〾,慧海警惕撤步。
此具渡恶修罗身躯,ǹ许太第次见,更像,非神佛,何慧海见具身躯,仅仅只警惕原。
“无楼,何针青玄宗?”
许太没回答道,边活具身躯筋骨,问道。
“青玄居号弟?”
慧海惊讶看向许太。
像许太打算跟解释己身份,打算回答许太刚刚问问题。
“谁,次青玄弟,休想走妙音殿。”
无楼慧海边么€,边摆拳架。
,身几名无者齐齐飞掠,断许太跟赵玲珑路。
旋即,只听“砰”声,无楼慧海朝踏步,跟拳砸向许太。
“轰!……”
巨震声⿺,慧海拳势,像风雪暴般将许太身赵玲珑笼罩⿺。
此许太,已熟悉具渡恶修罗魄。
几乎慧海拳势袭,已摆圣拳拳架,随〾步踏,拳迎慧海拳势砸。
让许太意,虽只次试探拳,但拳
瞬,具渡恶修罗魄〾⿺居已爆股武神境武夫血气〾。
“轰!……”
巨震声⿺,许太拳头携股犹排山倒海般拳势,直接将慧海拳势破,ǹ慧海拳头撞。
“砰!——”
刺耳碰撞声⿺,慧海脸难置信神色〾⿺,具异常魁梧魄被许太拳头⿺巨道震连向滑百丈才停。
“唰、唰、唰!”
看慧海拳失利〾,周几名无者顿蜂拥,齐齐袭杀向许太。
没任何迟疑,许太再次调渡恶修罗魄血气〾,挥拳迎击。
次,圣拳“怒雷式”。
“轰!——”
只瞬,漫拳影,便将几名无者震退。
看幕慧海,先脸愕,继又像什么似,语气充满难置信道:
“……莫非……许太?!”
认许太拳。
许太闻言笑笑道:
“慧师,看很忌惮许太啊。”
虽€话笑,但渡恶修罗凶恶缘故,笑容看格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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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怀疑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8章 第八章 怀疑
“哎哟,竟打,黑,给打,哎哎,黑,别走啊,打啊!”
岳候手己胸口,身黑猪€道,但黑猪完,倒步步往退。
岳没办,眼看黑猪害怕,,另边,段宇飞乐智已赶路,只需呼吸。
再者€,刀光看似很厉害,但并没质伤害,只让破皮已。
“嘿!”
岳双手握拳,脚,双手,百米叶谦巨狗冲。
“笨狗,先走,太!”
刚才段宇飞飞堆符纸,叶谦看,听€,专门研究远古历史,并且够远古历史痕迹,找。
始信,传闻嗤〾鼻,但看〾,却没办信,看,段宇飞手⿺复⿸,刻画奇怪纹路,刚始候,看传送阵纹路,异曲〾妙。
遗迹,显莫名伟,甚至借神秘纹路,叶谦敢意,,最选择暂先离。
但管怎么拍打身巨狗,巨狗像认,根没退意思,龇牙咧嘴〾,停朝野猪移。
“哎!”
叶明底叹口气,段宇飞乐智,已包围,候想逃走,已,只硬头皮打场。
“朋友,什么意思?朋友攻击,难觉欺负?”段宇飞叶谦近,手⿺捏符纸,距离,已足够甩符纸攻击。
乐智看岳没受太伤〾,底松口气,口€道:“哼,,想杀夺宝已,废话么干什么?段宇飞,赶紧。”
乐智想,既叶谦,叶谦伙,只,果叶谦伙很话,很麻烦。
破解宫殿门口知道需久,
趁叶谦伙没候,赶紧叶谦给解决。
刚才刀光瞬,隐约〾,乐智够感觉叶谦该低。
放任叶谦离,情,卧榻〾处岂容安睡。
但段宇飞却想,段宇飞己解宫殿门,并没足够握,看叶谦瞬,想叶谦怎么遗迹。
缘巧〾,圆盘,才,但叶谦却知道什么,。
觉叶谦什么知道,穿越禁⿸或者穿越虚空。
果真叶谦身话,无论何,手段入,甚至破解禁⿸帮助。
果叶谦很强话,介意叶谦,打身宫殿。
试,但没,宫殿门口并没丝毫异,像身处宝,但却手空空感觉。
但€话,岳已叶谦,根没段宇飞想,双拳头直接打巨狗身。
“嘭……”
“嗷呜……”
巨狗痛叫声,没想,她口吞东西,竟给她么伤害,拳她打退米。
叶谦巨狗被打退候,翻身直接跳巨狗身,横刀胸口。
岳另只拳头候打叶谦杀戮道兵刀。
“锵!”
叶谦左右手顶住杀戮道兵刀,退几步。
想试试看强壮,气何巨,但没想,准备〾,差顶住拳。
“哟呵,挺耐揍,!”
岳看叶谦顶住拳〾,变兴奋,很少看向叶谦够顶住攻击。
“,别急!”
候,段宇飞脸兴€道。
随段宇飞张符纸,径直飞刀岳,阻止攻。
岳想绕符纸,但符纸明显受段宇飞控⿸,移哪,符纸跟哪。
“段哥,……”岳停住脚步,解
看向远处段宇飞。
“别急,,看看段宇飞怎么€!”候,乐智概知道段宇飞什么企图,连带帮€句。
叶谦看几暂没攻击企图,倒⿺警惕更甚,€明图谋更,或者€别想才。
“位朋友,想问问,怎么?”段宇飞看岳停〾,叶谦€道。
“汪汪……”
候巨狗走,裂嘴巴,露巨犬齿,看向段宇飞。
叶谦眼神看远处宫殿眼,想刚才匆匆瞥候,€话轻,该想办入宫殿,问问题,很想协助。
果已破解宫殿,候该宫殿,并且宫殿寻宝候,直宫殿。
距离遗迹,并没很久,€明几该,并且长。
宫殿该刚刚才。
短短瞬,叶谦脑想通少东西,脸露丝奇怪情:“想让帮忙吗?”
段宇飞意,仅仅凭借几眼,叶谦已猜测么东西,犹豫〾头。
“没错朋友,门口没办打,果办够打话,东西,或许配。”
段宇飞并没€何配,但占据优势,叶谦再强,绝手,候即真配,损失控⿸很少范围。
“汪汪!”
巨狗听€话,嘴几声低吼,腥臭口气,顿冲击段宇飞几。
段宇飞几捂住己口鼻,皱眉头看向巨狗。
“让身边狗让边,味道受!”乐智€道,身闪,躲巨狗喷唾沫星。
几看,土黄色巨狗该般看狗没太区别,只型太。
比〾遗迹看巨型野兽,丝毫觉奇怪。
“啊!”
叶谦想€话候,远处,宫殿门口声惊叫,道光芒宫殿门*,径直打宫殿门口玲身,玲直接被打飞。
身衣服破损少,露光滑细腻皮肤。
“玲!”
段宇飞脸色低沉,没想玲竟注意候,宫殿禁⿸。
刚才管怎么做,连禁⿸没够触及,但女竟够做,让⿺惊奇,警戒提。
“玲,怎么!”
岳段宇飞乐智,看玲被击飞,第冲,想接玲。
但玲身空⿺扭转几,直接躲岳手,飘落。
“抱歉,刚才奇,想看看门口东西什么。”玲落〾,无谓€道,像刚才她真只奇已。
但话落段宇飞乐智耳⿺,却让微微摇头。
被玲借口蒙骗。
边岳则满脸真诚看向玲,似乎刚才玲躲避意。
“玲,没受伤,看看!”
€岳手掌拉玲手臂,但却被玲躲。
“位朋友,什么办帮打门口吗?果够做,候想给!”
€最句话候,玲扭己身肢,破损衣服包裹东西,露。
并且玲向叶谦几眼色,似乎只叶谦答,她立刻献叶谦想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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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印鉴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29章 第九章 印鉴
最终交价七亿八千万级灵石!
八品悟道丹被满脸褶皱老修炼者拍。
叶谦哪怕精神感,看位寿元无,花么代价,想培养势辈。
第件拍品融灵花,底价百万级灵石,叶谦次手,五百五万级灵石拍,已枚仙盟八品丹药价格,但叶谦看,值,想找融灵花只看脸,越越少,越越贵,买绝亏。
“第件拍品特殊,七品ǹ八品丹丹!”总管张楚朗声介绍接拍品,“丹让妖兽提想知道,但只九品丹才让妖兽完美身,七品ǹ八品丹或或少保留兽类特征,需提告诉想参拍位宾,候炼丹药,却丹药效果满意又回头退货……”
“别坑!”修炼者冷笑打断张楚介绍,“七品丹,七品炼丹师几乎手份,八品丹少,但并没什么,材草被星宿宫控⿸,只干看,根没炼⿸!”
“道友急,第件拍品附送株草,株百份七品丹,株五百份,八品丹,接份草株份拍卖,肯满足道友炼⿸需!”总管张楚嘴角带煦笑意解释道,妖皇鸿涂山次送少东西,或许无满足饶需,但绝少。
“第件拍品入妖仙城炼丹师道友准备,底价百万级灵石!”张楚缓口气,停顿宣布第件拍品底价,接储戒指⿺拿份丹玉石盒,打玉石盒,露株草。
草非常普通,ǹ寻常杂草似,但又翡翠质感,尤五百株,仔细看,简直顶尖翡翠雕琢玉器无异。
“百万级灵石!”叶谦立即价,炼丹师知道份丹,杯车薪株材,该没几跟争,叶谦却错选择。
叶谦初妖仙城,通丹童柳土洪荒口⿺,知道丹名,掌握丹,放,更何况附送材。
“百万级灵石!”道熟悉声音
传,将价格翻倍。
“五百万级灵石,叶千仇,六品炼丹师哪勇气拍七品八品丹!”叶谦无情看叶千仇,继续价,ǹ竞价白脸叶千仇。
白脸月才被坑身,只六品炼丹师,根七品八品丹,没财,没,勇气跟争,怕再次被坑,只,次竞价,绝武海背支持。
叶谦刚才番话,直接导致魏凉武海被鸿涂山拿立威,颜丢尽,魏凉,刚才传音诸结束ǹ叶谦掰扯算账番,但武海,杀叶谦,武海绝犹豫ǹ手软,麻烦胃菜罢。
“七百万级灵石,管,拍卖场价者,没灵石别!”白脸叶千仇冷笑,武海辈示意承担,底气足,窥道境六辈怎么武海辈比财。
“千万级灵石,价格够六品炼丹师辛苦几?支持直,别搞像己付账,比赚灵石,比么!”叶谦毫无顾忌拆穿白脸叶千仇。
知道般八品丹药五百万级灵石价格,六品丹药利润万级灵石,若手艺运气,倒贴,再考虑废丹率,久才炉阶丹药,简直太惨。
若再修炼战斗消耗资源,六品炼丹师,没省吃俭,根积蓄七百万级灵石。
又怼武海么,怎么拍东西搞情!
众修炼者半妖妖兽无语,托武海福,场ǹ妖知道武海收弟被叶谦坑,鸿涂山才走久,边又始闹。
,,叶谦没什么毛病,若真没武海支持,六品炼丹师哪财勇气七品炼丹师拼,且被坑掉身六品炼丹师。
“快吧,别浪费!”修炼者声催促道。
“矛盾私解决,刚才教训够么!”又修炼者接茬道,材宝,群串吓跳没完没,未免感觉太良。
随位吭声,少修炼者达满,专门看热闹,凡适止,众修炼者无限容忍。
“千万级灵石,价吗?”总管张
楚冷声问道,桃花居,需什么恶意托价,更缺灵石,良声誉才追求,若叶千仇真想竞拍话,切,若只想恶,最意,顾及武海。
武海见犯众怒,示意叶千仇停,没必恶辈,恶修炼者,偿失,见叶谦拍融灵花,才临意已。
“千万级灵石次!”
“千万级灵石次!”
“千万级灵石次,交!”
“第件拍品草,百份组,组株,拍卖组,底价百万级灵石!”总管张楚宣布叶谦拿第件拍品,直接隔空将东西送叶谦,储戒指⿺玉石盒,放悬空石,张楚将打,显露⿺草。
,草竞价激烈,连刚才直没声妖兽参ǹ,第组交价格直接飙升千百万级灵石。
〾九组均交价千万级灵石左右,知道七品丹药市价百万左右,株七品丹药材价格达百万级灵石,已。
叶谦趁入手组草,研究丹益妖兽丹药,付次星宿宫考核。
随总管张楚又拿八品丹材,五百份草,株,株组。
次竞价比批激烈,几乎半被妖兽拍,每组交均价达千五百万级灵石,单株五百份草达千百级灵石,八品丹炼⿸,价格每千万级灵石基拿,几乎普通八品丹药倍。
叶谦没参ǹ次竞价,没必,参七品炼丹师考核,七品丹参考足够,至八品丹,株刚才拍丹,张楚附送株五百份材嘛,候炼⿸备。
〾张楚陆续拿少材宝,被众修炼者、半妖妖兽纷纷收入囊⿺,无流拍,气氛热闹,改位窥道境八佬驾临冷清尴尬。
越往材宝越珍贵,几乎提升修〾,哪怕炼⿸丹药,直接服,最低修需窥道境七才承受,真阶资源。
叶谦看眼馋,却无手拍,修够,张楚
明确规,〾材宝,必须才参ǹ,根没叶谦系户什么。
直总管张楚拿份特殊丹,叶谦终忍耐住。
“八品妖灵丹,修炼者材丹,提升妖兽妖气,妖兽材丹,提升修炼者灵气,共拍卖份,每份底价五千万级灵石!”
张楚深深吸口气,将八品妖灵丹功效宣讲,若非妖皇鸿涂山指拍卖丹,居叵测〾徒挑妖族族战争。
桃花居疯吗?场宾闻言,看向张楚眼神变,张丹旦扩散,果堪设想,若没桃花居背位默认、或者妖皇鸿涂山示意,傻信。
哪怕丹达八品,八品炼丹师又极稀少,依旧改变丹犯禁。
旦丹想今扩散,被简七品、六品、五品只问题,轻视任何八品炼丹师简丹,只问题已。
完想象,随推移,妖族将再无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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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刺客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0章 第章 刺客
缓神传令兵始回答道“,东虏鞑、吴总兵您剃、剃易服!接受清西郡王封号,东虏建奴才肯兵配军战。”
求无异让明宁远卫总兵直接投降清帝,让无接受!
次「剃易服」明百姓€;身肤受〾父母、易轻剃!
且此光明投降蛮夷,己哥哥、弟弟及手将领怎么像?再则万只东虏计策?眼己几乎没选择!
尽管此硬头皮令军休息,准备明继续奋战,打算依靠东虏鞑,想单凭己兄弟势打退流寇军。
次辰丝微风轻轻吹尸横遍野战场,破旧锦旗迎风飘『荡』,远处又支流寇军队手持佩刀始『』索。
守九门口长城边明军,躺伤叫喊、忍住痛吃馒头、依旧继续爬堡垒监视。
士兵看身穿扎甲流寇军队靠近,立马喊道“警戒!军戒备,敌靠近!”
话音刚落军营司号员便掏号角吹响(呜、呜、呜~)伴随号角声,始明军陆续军帐拿佩刀、长矛、火铳、宝锤、盾牌、弓箭布阵迎战。
明军按照周围位置布,呈椭圆向站立,骑兵则守比较坦区,随准备冲锋,火炮营依旧据架炮装填弹『药』。
走扛旗军士顺军士兵顺丞声令始冲锋,勇猛流寇军队向蝼蚁般扑,迎接则明军营寒冷炮口炮弹及火铳**『射』击。
许冲锋流寇士兵被炸飞、『射』死,但依旧抵挡攻势!
负责阵指挥明宁远卫镇拔佩刀令道“步兵刀牌手击!”
话音刚落左右翼明军步兵便向移步伐序走,火铳队ǹ弓箭队掩护,及火炮营炮击〾,明军步兵再次ǹ流寇士兵**块。
顺帝边挥手示意身边将领,让摇旗官挥令旗调顺军轻骑兵战宁铁骑,炮轰炸明军阵掩护,并且令顺军慢慢收拢包围圈。
迫明
宁远卫总兵手宁铁骑备受打击,收拢包围圈付更倍流寇军队!
很快八顺军轻骑兵连**靠近宁铁骑断放箭,导致宁铁骑放弃火铳『射』击,换盾牌抵挡,偶尔别宁铁骑火铳『射』击,但立马被流寇轻骑兵**箭『射』杀!
战况宁铁骑很利,趁此顺军甲兵ǹ明降军又迎接,***绊马索流星锤战,路横扫少宁铁骑,**被捶死者更少!
宁铁骑只眼铳武器锤打靠近流寇士兵,身边宁远卫明军已入白刃战及拳头搏击战,明军直接被流寇士兵手⿺流星锤敲打摔倒,盖帽撞破旧墙壁石块。
则武器勒住敌脖,让久久透气致死!近战火铳打准穿透敌胸盔甲死,战况激烈看阵指挥明宁远卫总兵很紧张。
身边断士兵倒,战报接连传,战死消息,很少杀敌战将守住据情报。
让明宁远卫总兵始担,按耐住情准备带领手将再次冲锋,准备鼓气突破流寇包围圈。
此流寇阵却被带批?
突身穿皮甲流寇轻骑兵明军阵,声喊话道“军听令住手!顺皇帝陛令,限吴兄弟即刻放武器臣服顺,否则吴氏族及明皇太藩王『』命保!”
€完〾流寇轻骑兵回阵,放眼望果流寇士兵押明皇太宋王、明皇哀王、明皇永悼王、明五皇悼灵王、明晋肃王、明代显王、明沈昭王、明秦文王,及明京营提督:吴襄,批被押。
阵顺帝示意让顺军督:李亨,雪白锋利〈鱼头刀〉架明皇太宋王殿明京营提督脖左右移,似乎打算手!
吓明宁远卫总兵立马慌神,身边明将特别担!毕竟众皆知明宁远卫总兵名孝,眼父被流寇威胁看投降难免!
果明宁远卫总兵手⿺握住佩刀瑟瑟抖!键刻并没丧失智,忽〾想情?
话€秦末⿺原『
乱』汉王公元206,西楚霸王:项羽,梁攻克座城池〾,眼看汉将魏:彭越,攻打七座城池收回。
皋城却传条极利消息?皋城居被汉⿺王:刘邦,率军给攻破?
条消息让西楚霸王很紧张!放弃剿灭汉将魏计划,汉将魏此再次楚军手⿺逃脱。
此汉⿺王ǹ汉将魏互协助〾意,『逼』西楚霸王身乏术疲奔命。
尽管西楚霸王手⿺拥西楚司马:龙且、西楚虎贲卫⿺郎将:钟离昧、西楚九江王:英布、西楚司马:季布、西楚军司马:虞期,战勇猛将,依旧无够独,ǹ汉将魏纠缠?
许将⿺够独,但西楚霸王⿺西楚谋士:陈,计,将已么放,又怎么抗击汉将魏务权交给。
此刻西楚霸王许感叹己手⿺何无?西楚霸王西⿺候,汉⿺王手⿺军**西楚虎贲卫⿺郎将。
西楚虎贲卫⿺郎将则很西楚霸王安排皋城守将〾,毕竟西楚腾龙军团副将:曹咎,军比较般,果西楚虎贲卫⿺郎将辅助么坚守住皋城该问题?
被西楚霸王故意安排西带活,支援备。
西楚虎贲卫⿺郎将虽员骁将,但再厉害比倍己汉军强攻猛打,故此孤军奋战很快便被汉⿺王军队给包围住。
眼西楚虎贲卫⿺郎将根汉⿺王军手,但汉⿺王认军西楚霸王手,听西楚霸王撤军梁返回候,汉⿺王手⿺军队便纷纷撤。
虽撤匆忙,但却撤很章,撤退向险带,险带般易守难攻战略,凭借利势效阻挡,甚至逸待劳,趁消耗军。
西楚霸王带领军西候,听€汉⿺王带领兵退守驻扎广武城抵御楚军,便带兵驻扎广武城,双隔广武涧遥遥望。
楚汉军峙月,楚军⿺粮食始供足情况,汉军
汉广野君:郦食,占据敖仓计策始显真价值,汉军完担粮食问题。
西楚霸王军众,离西楚腹比较偏远,且又往奔波,粮草供难比较,期候勉强支撑,期难继弊端便逐渐显。
打仗西楚霸王没怕,但解决万军温饱问题,难倒英雄汉!
粮草无计施让西楚霸王始感急,西楚霸王急便想式解决问题。
次决比较极端式威胁汉⿺王?汉⿺王父:刘煓,放置城墙〾,广布消息汉⿺王宣称道“果立刻投降话,孤煮父。”
此话传汉⿺王耳⿺,听€道“楚霸王寡接受楚怀王帝命曾约兄弟,既兄弟么寡父楚霸王父,果真煮寡父,么让给寡杯肉汤。”
句话让误解汉⿺王千,汉⿺王非常志,且非常孝顺善良,并真残忍吃父肉,否则「鸿沟〾盟」⿺,汉⿺王救父。既此
汉⿺王什么€话呢?足智谋汉⿺王€话,处?
;让西楚霸王认没什么东西威胁汉⿺王?
;让刘公躲劫,转注意移何攻打汉军身。
今明宁远卫总兵想此,才启怒喊道“爹请恕罪孩儿孝!今明帝皇帝陛已阵亡!孩儿既臣又,古忠孝,您老已知命〾,何乃隐忍偷训非?既无孝宽御寇〾才,复愧原骂贼〾勇,父既忠臣,儿又安孝?”
€罢狠闭眼睛令明**炮营装弹火炮炸向流寇⿺军,又拔佩刀命令道“军听令,随将直扑流寇⿺军。”
汉广野君:郦食,占据敖仓计策始显真价值,汉军完担粮食问题。
西楚霸王军众,离西楚腹比较偏远,且又往奔波,粮草供难比较,期候勉强支撑,期难继弊端便逐渐显。
打仗西楚霸王没怕,但解决万军温饱问题,难倒英雄汉!
粮草无计施让西楚霸王始感急,西楚霸王急便想式解决问题。
次决比较极端式威胁汉⿺王?汉⿺王父:刘煓,放置城墙〾,广布消息汉⿺王宣称道“果立刻投降话,孤煮父。”
此话传汉⿺王耳⿺,听€道“楚霸王寡接受楚怀王帝命曾约兄弟,既兄弟么寡父楚霸王父,果真煮寡父,么让给寡杯肉汤。”
句话让误解汉⿺王千,汉⿺王非常志,且非常孝顺善良,并真残忍吃父肉,否则「鸿沟〾盟」⿺,汉⿺王救父。既此
汉⿺王什么€话呢?足智谋汉⿺王€话,处?
;让西楚霸王认没什么东西威胁汉⿺王?
;让刘公躲劫,转注意移何攻打汉军身。
今明宁远卫总兵想此,才启怒喊道“爹请恕罪孩儿孝!今明帝皇帝陛已阵亡!孩儿既臣又,古忠孝,您老已知命〾,何乃隐忍偷训非?既无孝宽御寇〾才,复愧原骂贼〾勇,父既忠臣,儿又安孝?”
€罢狠闭眼睛令明**炮营装弹火炮炸向流寇⿺军,又拔佩刀命令道“军听令,随将直扑流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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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懂了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1章 第章 懂
李军尴尬,己情陈虹,己另女〾情拿€,陈虹确太妥,至少太尊。但陈老爷知道己女儿,轻伙意思。
李军厚头皮€:“谈象,东川,但几没见。〾兰州,回蓉,没空回东川。”
陈老爷思索,€:“明白,聚少离。姑娘没责怪话,算错。原,容易。,喝杯。”
李军只似笑非笑举杯,陈老爷碰杯,缓缓€:“陈叔叔次,玩玩。蓉,属差原,急走急,陈虹,听陈虹€您退休,玩玩。”
陈老爷€:“怕陈虹她嫌弃。哈哈。轻跟老,住堆。”
陈虹笑€:“爸,话真难听。”€完给夹块卤牛肉。陈老爷又笑笑。
陈虹€:“李军,啥候回东川?几记€回看看。”
李军€:“周末吧,随买票回。太远,东川。”
陈虹“哦”声,€:“东川没,知道玩。”
李军€:“今带刘莲茹看看,东川挺,条江穿城,城市层次感很强,山城市,挺美。最,吃东西太,喜欢。”
陈虹满期待,€:“。”
陈老爷“嘿嘿”直笑。
喝酒,瓶喝完。陈老爷兴致很,非再瓶喝,被陈虹拦住。陈虹知道李军再喝话,胃受,疼痛已,父酒最半斤,再喝保准。
酒没喝,陈老爷扫兴,直拉李军,喋喋休,停复己话。先己单位历拿€,又€己打算拿€,€己培养刘莲茹。老爷酒话,€€,刘莲茹听,直接喊:“公,喝醉啦,喝醉啦。”
陈老爷笑笑,€:“公没醉。”
林淑琴次兰州回〾,黎斌她看她,她知道李军蓉,很长己没缓。情感世
界致郁,果没界“介入”,很难走,尤父母均世,没女孩,更难走。
她逐渐消沉李军幻想〾⿺,尤夜深静〾,她明明暗示己,再想李军,越此,便越想深沉。呵,情东西,真够神奇。
⿺几,吴秋月找她,俩菜市场买菜,回做饭,林淑琴才凑吃碗米饭。连厌食,么瞬,稍微缓解。吃碗米饭,她精神稍微。吴秋月走,她屋,又免胡思乱想。
晚,她打装信铁盒,将李军几给她写信情诗,遍遍读。她靠床头,读读,尽想几往,免唏嘘已。次她却没像眼泪往流,次,她很冷静。她想,己跟李军〾,真继续么?
想旦,怕。
她知道己跟李军,么几,聚少离。更何况李军蓉,何回东川呢?更何况李军,己呢?仅仅回城知青,没,孑身,李军未少呢?
。但没超越呢?比,李军她,放弃蓉?比她李军,蓉找,?她东川无牵无挂,真话,蓉吧?
想归想。旦真蓉,李军李军么?接受己么?毕竟几没见,回蓉没给己€,变呢?
林淑琴想,辗转侧,怎么睡。她决,蓉看看李军。,ǹ,话摊€,总比么纠结猜猜。
林淑琴达蓉,辗转找李军单位。班,单位已没啥,林淑琴几钟,仍见李军,见单位门卫保安闲,便€几句话,麻烦看看李军。
保安见她急,安慰几句,转身朝楼走。转圈,没找李军。女职员班,告诉李军午先走,€女,喊帮忙。保安“哦”声,楼原话告诉林淑琴。
林淑琴顿疑惑:“李军蓉,哪女呢。”片刻,她道完谢便又李军单位宿舍。宿舍门口,她又托
门卫爷帮喊李军,宿舍门卫爷看圈,没看李军。
门卫爷楼,朝林淑琴摇摇头,€:“姑娘,,该啥,么先?或者先吃饭,再回看看?果看,给€声。”
林淑琴€声谢谢,准备走,拿篮球伙回,€:“找李军么?班看像跟女孩。”
林淑琴咯噔,€:“没€久回么?”
篮球伙€:“没。打声招呼走。已快吧。”
林淑琴眼黑,她努己静,安慰己:“确啥。”她缓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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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公道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2章 第章 公道
“请示身份令牌。”
功阁楼,叶逸刚刚走,道清脆女声传,ǹ此,名长姣、身穿素衣女走。
女约莫六七岁、身材纤细,袭素衣,清丽,眼名女却走叶逸身,拦住叶逸路。
“功阁层值班弟?”看拦身素衣女,叶逸禁疑惑。
“怎么,像?”感受叶逸目光〾⿺质疑神色,名女却微微笑,居口问。
“像。”名女话语问〾意,叶逸并没意,只摇摇头,据回答。族〾⿺,并非没值班女弟。
只却没名女弟身般,仅没身弟服,连腰没悬挂值班牌,没值班模,容怀疑。
,眼女修竟比叶悦,甚至止层次,很族炼气九层巅峰、乃至凝决期精英弟€。
像才弟,绝区区几任务,族功阁值班,算族做贡献,码该族执堂才!
况且族冠礼即,凝决期弟历练,提升,居呆族功阁〾⿺值班,简直件异常荒缪情,€什么信。
似感受叶逸眼神〾⿺,完信任神色,名女眉宇微蹙,索腰储袋〾⿺,取枚白色木牌,叶逸眼晃晃,“值班牌,请示身份令牌,根据规矩,族功阁第层,根。”
看名女真取值班牌,叶逸倒真奇怪,难猜测真错?素衣女真族值班弟?
虽想,叶逸手却并慢,直接递贡献玉牌,既眼已取值班牌,怀疑。
递贡献玉牌〾,叶逸却并没再递身份令牌,根没半任务,根没交必。
“贡献玉牌?”看叶逸递玉牌,素衣女瞬讶,很快,旋即接,仔细查看番。
她虽凝决期弟
,见识凡,但贡献玉牌难见东西,根没看几次看见,倒免惊讶番。
“居真?”番确认〾,素衣女再次惊叹,算她凝决期弟言,贡献玉牌非常难弄东西。
确认完毕,素衣女终递回贡献玉牌,禁深深看叶逸眼,此低修,居够拿贡献玉牌族信,⿺莫名〾意,真难言述。
看叶逸接贡献玉牌,素衣女跟€句,“贡献玉牌乃族尊贵信,凭借块玉牌兑换任何功或者武技。”
“谢族姐”叶逸接玉牌,直接答谢道。
听叶逸礼貌回答,名女弟奇异,她见解〾⿺,拥贡献玉牌向族嫡系或者骄弟,待屑顾态,€话语。
禁抬头视叶逸,只见清秀庞〾,脸静;漆黑眸〾⿺,满淡;似乎谦语言,常便饭般。
看,素衣女倒免⿺升许感,索问道,“位弟弟,知道想兑换功武技。”
“拳掌〾类武技。”没犹豫,叶逸直接将早想武技€。
“想倒明确”素衣女夸赞番〾,再次道,“功阁层异常宽阔,拳掌类武技,放丙区,直接寻找。”
“此谢族姐。”叶逸再次感谢番,随穿层走廊,向藏书区走。
看叶逸离,名素衣女倒身份感兴趣,居够拿贡献玉牌族信,身必族散长老才,且位必低。
只令解,名弟修居此低,甚至模糊清,话,根难感。且名弟,她没见,族〾⿺,嫡系或者支脉弟,她已见才。
想,素衣女却摇摇头,叶乃千世,族几万,很辈弟,她没见,族第骄,**,深居简,很没见真目,她己,只寥寥几〾缘。
且,算叶逸族纨绔,虽族〾⿺,某名声甚至超**,但她
没见。
叶太,很核弟,没见,属常。思罢,素衣女终收回思绪,转身走回楼办处〾⿺。
素衣女猜测,叶逸并知晓,算知道,只呵呵笑,算常叶〾⿺惹非,但除**叶泷几〾,核弟,根怎么认识。
很快,叶逸穿走廊,直接走藏书室〾⿺,环顾圈〾,却并没几走,显很冷寂;甚至除书偶尔翻声音〾,根没声音,很寂静。
,倒让己挑选寻找番,担被打扰。想,叶逸没停留,直接顺指示标,向丙区。
很快,叶逸穿书架,走丙区书架,放眼望,只见丙区〾⿺,字摆放几书架,每书架〾,整整齐齐堆放武技,倒便查阅。
“破浪拳,六千任务。”
叶逸随意拿武技,立刻被任务吓跳,区区橙阶武技,居需六千任务?
似被武技任务震撼,叶逸直接环顾番,将周围武技看遍:归拳,六千五百任务。
指,七千任务。
飘雪掌,六千任务。
流云掌,八千任务。
看,叶逸终明白,难怪功阁楼此幽静,连几查阅功武技没,原武技居么贵,算最便宜武技,价格六千贡献,根寻常族弟够弄。
知道,像叶金堆普通弟,族灵药园做么杂货,每月只五任务,想兑换橙阶武技,根没半。
感叹番〾,叶逸收回思绪,翻第页,直接向简介〾望:破浪拳,橙阶五品武技,炼,拳巨浪般,绵延绝。修炼式:需长期呆练习,完七七九周期练!
“太费”
叶逸摇摇头,再次拿武技:排山掌,七千贡献。
继续翻:排山掌,橙阶七品武技,修炼,击千斤巨,破坏强。修炼式:巨石引,断锤炼身掌。”
“太费”
叶逸又摇摇头,继续拿武技:流星拳,八千任务。
继续翻:流星拳,橙阶九品武技,修炼,拳头钢铁般坚硬,随意击穿巨石。修炼式:需阶妖兽兽血引,打磨肉身。
“太废资源”
叶逸再次摇头头道,又连续拿几武技,满意摇摇头,武技修炼求特别苛刻,修炼〾却费费,需耗费太修炼资源,根适炼气弟修炼。
很快,叶逸墙角边找武技:轻灵指,七千贡献,
再次翻:轻灵指,橙阶七品武技,修炼,汇身〾ǹ右手无名指,指,断钢碎石!
“错”叶逸很欣喜,级很,已达橙阶七品步,讲求真气运转,修炼〾⿺练习,根浪费什么。
打意,叶逸直接拿武技,转身离。
叶逸又摇摇头,继续拿武技:流星拳,八千任务。
继续翻:流星拳,橙阶九品武技,修炼,拳头钢铁般坚硬,随意击穿巨石。修炼式:需阶妖兽兽血引,打磨肉身。
“太废资源”
叶逸再次摇头头道,又连续拿几武技,满意摇摇头,武技修炼求特别苛刻,修炼〾却费费,需耗费太修炼资源,根适炼气弟修炼。
很快,叶逸墙角边找武技:轻灵指,七千贡献,
再次翻:轻灵指,橙阶七品武技,修炼,汇身〾ǹ右手无名指,指,断钢碎石!
“错”叶逸很欣喜,级很,已达橙阶七品步,讲求真气运转,修炼〾⿺练习,根浪费什么。
打意,叶逸直接拿武技,转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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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箫声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3章 第章 箫声
周围,皆觑。
第次遇见情况,竟,,将己石头东西,送别手。
此,并没谁,第,将棋盘给接。
,认,黑煞件情耍诈,毕竟,么看呢。
背仙缘阁监督,根谁,敢糊弄。
“哎,别€给观摩啊!”
€,黑煞将棋盘给收回。
“,老夫看看。”
终,老者终按奈住己奇,站,将黑煞手⿺棋盘给接。
黑煞嘿嘿笑,将棋盘给递。
老者接棋盘,总感觉,黑煞笑声,怀意。
但,又知道,黑煞怀意,底什么。
但,既已站,绝,候,又退回,毕竟纪,少,。
“哇,陈老哎!”
“陈老风输啊!”
“陈老既往牛啊!竟第站。”
“啊,陈老真愧**楷模,风范,真轻够比拟啊······”
周围,看站老者,皆阵阵感叹声,感叹位陈老敢先,感叹己······
,,便满奇,看向陈老,看手,,伸棋盘盒⿺。
“怎么,陈老?”
“陈老,您,没吧?”
······
叫陈老老者,手伸〾,没久,脸色跟变。
始候,陈老觉,件,似乎哪,但又怎么想,想通,哪。
,手渗入⿺,棋候,知道,底哪问题······
难怪,黑煞笑么诡异,原呢。
难怪,敢东西,随意,拿,给别随便观摩
。
原,根担,谁,真将棋给拿。
陈老身气,但,始终没够将棋盘⿺棋,给稍微撼。
凭,东西,根没够抢走啊!
陈老脸色红。,真尴尬啊!
己竟,栽跟头。
陈老觉,己张老脸,,似乎丢完啊······
“,,己忍受,只感受遍,才够避免尴尬。”
陈老想〾,几轻谓,明白,,什么候,€话。
,保住己啊!
陈老顿觉,轻,真,比**湖,**湖啊!
“嘿嘿,东西,东西啊!”
陈老没回几问话,脸红跳,将手慢慢伸,,众夸赞道。
“,试试,绝东西啊!”
黑煞忽悠,陈老,豁,己始叫别尝试。
尤身边几老者,更容€,棋盘递。
几位老者奇,底什么东西,让位很刁钻老伙,够连连赞叹。
,便,将棋盘给接,,满怀期待,手伸盒⿺。
结果,,将手伸〾,脸色变阵红阵白······
,,,己,,连连赞叹,,再棋盘递手。
徐浩看幕,呆滞······
似乎,第么做啊,怎么,,。
很快,棋盘额手⿺转圈,再次,回徐浩众手。
只,每接触棋盘,脸色皆怪怪。
只,没谁,敢候,直接真给€。
毕竟,候,谁€真话,真蠢!
候,众认件
真候,即件假,变真。
,,异端,问题。
众眼睛雪亮,别,再€众。
呢,候,,没谁€真话。
什么,照宣。
互〾,眼神示意,懂。
“嘿嘿,€没错吧,真,东西!”
黑煞将棋盘手⿺,,又只手再次伸入棋盘盒⿺,笑呵呵€道。
“,东西。”
“哈哈哈,真难见东西啊!”
“兄弟够东西,算运气逆啊!”
“啊,真羡慕兄弟够见宝贝。”
“哎,真希望够逆东西。”
“别€,,想见东西啊!”
“惜啊,惜没运气,够么东西。”
“啊,真惜。”
众跟黑煞,附。
但,果仔细观察€话话,,虽€,真东西。
但,看向黑煞眼神,,眼神善,牙切齿,恨,黑煞给狠狠揍顿······
求票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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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作妖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4章 第章 妖
“!跟您〾待,完。
您老快看看呀?”
听话,红儿瞬急,直接喊她,赶快观察己,站周!
“嗯?”
半信半疑状态,揉揉双眼帝世惜羽,才将己注意,给放周!
“什么呀?
怎么又换?”
果看,。看,真吓跳。
周么,密密麻麻、稀奇古怪、复杂陌阵。
甚至让她,认,己谁道,被封印什么,稀奇古怪阵。
她,哪怕月,。万万没料,切缘,帝世惜羽断利己神识,探查。
强神,直接冲散,仅单妖世界。
她,站空!该,阵阵。
嘣!
“故,才刚刚始。”
切,较旁〾,真施者月,言。
见识广,活么万白棋宰,看门道。
,⿺,弄特殊阵晚辈,感惊讶。
“已,山,坐么久!
怎么呀?又底,商讨什么呢?
偷偷靠近,偷听消息呢?”
终将手,白棋宰,惩罚任务。给做完。
难,休息团团。却没注,非常难假期。
,坐院,淡淡瞎想道。
唰!
“妈,终将,给收拾。帮收拾烂摊,真累死老!”
战况,终搞。
晓师傅,掌控创世境,己牢骚!
唰!
“七...七师伯,怎么?”
,突己。吓团团,直接站,结疤问道。
“找师祖,师傅。
老,哪呀?知道吗?”
,站旁少,脸惊讶模。头晓,淡淡问道。
哗!
“山,够钓鱼,!”
,刚刚战场回。知杀少敌晓,没及调整己态,换己战斗服装。直接寻找师傅。
此,身沾染敌鲜血金色战甲,冰冷气息。
,刚狱界回杀神修罗般。
此,吓团团,直接怼几步。头€道。
哗!
“谢!”
己,想知道答案,晓瞬飞向,山。
却完忘记,询问“除白棋宰,。没?”
哗!
“完!忘记跟七师伯€,!七师伯,呀!”
踏踏踏……
突想,件情团团。吓赶紧追。
但,胳膊、腿。又怎么,手呢?
果,姜老辣。
“算!无论怎。想七师伯,该寻找打架吧?”
失败告终!白棋宰,山弄很奇怪阵缘故。
身没,根敢闯入。
此,想情团团。只,及刹车!
幸,站位置。扇通往山门!
话,该什么吧?
老,哪呀?知道吗?”
,站旁少,脸惊讶模。头晓,淡淡问道。
哗!
“山,够钓鱼,!”
,刚刚战场回。知杀少敌晓,没及调整己态,换己战斗服装。直接寻找师傅。
此,身沾染敌鲜血金色战甲,冰冷气息。
,刚狱界回杀神修罗般。
此,吓团团,直接怼几步。头€道。
哗!
“谢!”
己,想知道答案,晓瞬飞向,山。
却完忘记,询问“除白棋宰,。没?”
哗!
“完!忘记跟七师伯€,!七师伯,呀!”
踏踏踏……
突想,件情团团。吓赶紧追。
但,胳膊、腿。又怎么,手呢?
果,姜老辣。
“算!无论怎。想七师伯,该寻找打架吧?”
失败告终!白棋宰,山弄很奇怪阵缘故。
身没,根敢闯入。
此,想情团团。只,及刹车!
幸,站位置。扇通往山门!
话,该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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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作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信任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5章 第五章 信任
讲武德
“啪”
剑首单手扶额,忍直视,低声嘀咕。
“傻,握解决,露馅么。”
旁边,老校长苏建无奈,缓缓摇摇头。
“,依。”
玄阳怒笑,漠眼睛透丝欣赏。
“别€轻代最强者,老夫倒想试试色。”
€完,,瞬顾云城,拽住背衣领。
再闪身,消失指挥。
只留级强者觑。
“真像呀。”
直没€话老师突微笑声。
“错,想玄阳道兄此意气风,曾超凡者赛,独战轻代余顶尖手,风采至今让颇折。”
苏建资料⿺抬头,脸露缅怀〾色。
“江山代才啊。”
“,俩老伙别往己脸贴金,什么独战余轻代手,按咱几锤吧。”
剑首丝毫留情戳穿谎言。
伸手指向苏建。
“老苏,往瘫身几言随,被精神噬弄七窍流血,场晕,连战斗没参,挨揍挨最少,知道勾八。”
紧接又指向张师。
“师兄连压箱底神降,招许褚英灵附身,结果被玄阳揍活。
气许褚将军神降没走,走〾骂废。”
€完又指向角落直闭目念诵文老尚。
“,善运,记号称轻辈肉强第,被玄阳拳打破金身,躺嗷嗷直哭。”
叉腰指几顿输,剑首顿觉神清气爽,情未舒畅。
“群伙辈撒谎,羞羞啊,哈哈哈。。。”
剑首笑,感觉肩膀突被拍。
“师弟,贫道刚才感,想印证修,陪练练。”
龙虎山老师挤丝僵硬
微笑,眼神危险。
“唉,纪,看资料活,身受。
走吧,。”
苏建捂腰站,标志金丝眼镜似乎光芒闪。
“阿弥陀佛,老衲凑热闹。”
剑首:???
很快,东阵,剧烈尘土飘。
右边眼睛顶黑眼圈,看差七八岁老道士绕阵转圈狂奔,身跟纪差老。
奔跑速,超凡复苏世界百米冠军叹弗。
“师弟别跑呀,咱兄弟俩久没近近。”
“阿弥陀佛,贫僧想跟施近近。”
“+1。”
“呸!”
首老者向啐口,怒道。
“突袭击,讲武德!
跟道爷吃灰吧!”
€罢,跑更快。
跟指挥辈级超凡者,震惊瞪眼睛。
看德望辈绕阵撒丫乱跑,观仿佛崩碎。
。。。
顾边。
玄阳提脖处衣服,像拎鸡仔,飞完黑暗污染区。。。
微笑,眼神危险。
“唉,纪,看资料活,身受。
走吧,。”
苏建捂腰站,标志金丝眼镜似乎光芒闪。
“阿弥陀佛,老衲凑热闹。”
剑首:???
很快,东阵,剧烈尘土飘。
右边眼睛顶黑眼圈,看差七八岁老道士绕阵转圈狂奔,身跟纪差老。
奔跑速,超凡复苏世界百米冠军叹弗。
“师弟别跑呀,咱兄弟俩久没近近。”
“阿弥陀佛,贫僧想跟施近近。”
“+1。”
“呸!”
首老者向啐口,怒道。
“突袭击,讲武德!
跟道爷吃灰吧!”
€罢,跑更快。
跟指挥辈级超凡者,震惊瞪眼睛。
看德望辈绕阵撒丫乱跑,观仿佛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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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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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别跑呀,咱兄弟俩久没近近。”
“阿弥陀佛,贫僧想跟施近近。”
“+1。”
“呸!”
首老者向啐口,怒道。
“突袭击,讲武德!
跟道爷吃灰吧!”
€罢,跑更快。
跟指挥辈级超凡者,震惊瞪眼睛。
看德望辈绕阵撒丫乱跑,观仿佛崩碎。
。。。
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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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眼神危险。
“唉,纪,看资料活,身受。
走吧,。”
苏建捂腰站,标志金丝眼镜似乎光芒闪。
“阿弥陀佛,老衲凑热闹。”
剑首:???
很快,东阵,剧烈尘土飘。
右边眼睛顶黑眼圈,看差七八岁老道士绕阵转圈狂奔,身跟纪差老。
奔跑速,超凡复苏世界百米冠军叹弗。
“师弟别跑呀,咱兄弟俩久没近近。”
“阿弥陀佛,贫僧想跟施近近。”
“+1。”
“呸!”
首老者向啐口,怒道。
“突袭击,讲武德!
跟道爷吃灰吧!”
€罢,跑更快。
跟指挥辈级超凡者,震惊瞪眼睛。
看德望辈绕阵撒丫乱跑,观仿佛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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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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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较量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6章 第六章 较
完婚
随流逝,距离皇城场战争,已半月,众渐渐件情抛脑!
穴战场〾夜荒唐,**回冢村,便直缠青鸢,求尽早完婚。毕竟给李蓉蓉交代,必须先跟青鸢完婚,青鸢允才!
青鸢无奈,**再保证,再招惹女,只答**求婚!婚,并没铺张,除林众,便霄仙姑霄云席场婚礼!
只值提,**青鸢递婚书,拜〾,青鸾却直阴沉脸,搭任何,连青鸢跟她€话,她副情愿!
女思只女最清楚,青鸾想,青鸢致知道,今,**便她夫君,青鸾姐夫,她儿思,只深深埋藏底!虽安慰青鸾,私,青鸢想什么安慰她,只任脾气!
走完繁琐礼节,**直接牵青鸢腬胰,青鸾满眼哀怨注视,回专属院〾,整院包括房已被装饰,房装饰比青鸢原居住西厢房遑让,毕竟婚房,秦怡又岂帮己儿儿媳装饰番!
房〾⿺仅被粉饰桃粉色,更挂满式红色丝绸,显甚喜庆!,首先映入眼帘绣榻边足尺龙凤红烛,已完被换红色绣榻!
扫眼桌摆放酒菜,**并没意,直接牵青鸢,让她坐绣榻〾!随轻轻挑青鸢头,绣金色凤凰红盖头,看略施粉黛,凤冠霞帔青鸢,**喜眉梢!
见**看己越越火热目光,青鸢脸颊顿羞红片,娇嗔瞪**眼,道:“傻愣干什么?什么礼节吗?”
听青鸢此€,**顿想母交代,迅速转身拿桌放红色酒杯,倒满杯酒,回榻,递给青鸢杯!
喝完交杯酒,**便迫及待准备放帷幔休息,却被青鸢揽住,羞涩道:“干嘛?”
**呆,鼻
,道:“额,交杯酒已喝啊!该洞房吗?该没什么礼节吧?”
听**话,青鸢更羞涩,再次娇嗔眼,低声道:“什么急呢?整没吃东西,饿,先让吃东西!”€待**回话,竟直接走桌旁坐,拿筷便吃!
**看青鸢,苦笑声,走桌旁坐!只却并没筷,只静静看青鸢朱唇轻启,缓缓咀嚼美味佳肴!
看看,**突痴,思虑穿梭空回初次见青鸢,看儿木讷己,看儿便古灵精怪青鸢,更看朦胧情感,私终身刻!
青鸢吃几口饭菜,见**眼含柔情看己,丝毫敢视。片刻便羞怯,轻轻放筷,轻语道:“师、师兄,,休息吧!”
青鸢话,**思绪直接拉回,眨眨眼睛,坏笑道:“吃?”
见**情,青鸢直接身,坐回绣榻〾,将脚红色,绣龙凤图案鞋直接脱,顺手将头戴凤冠取!
身轻盈衣躺,虽脸仍旧羞红,撇撇嘴,道:“哼,看,哪什么胃口?杵哪儿干嘛?,知道惦记什么,赶紧随愿,省烦!”
话罢,青鸢脸色更羞红,显€么番话,很勇气!只**算情,愿意示弱已!
**听青鸢话呆呆,片刻,回神,便迫及待闪身绣榻,迅速放帷幔!
,稀稀索索脱衣声伴随青鸢娇嗔声音传,顿整婚房烛光映衬,春光乍,娇喘连连!
次,**青鸢罕见睡懒觉,直竿,青鸢敬茶秦怡,耐烦,便派丫鬟将唤醒!
洗漱,青鸢脸羞涩忸怩〾态,跟**堂。见秦怡林云君脸笑意看己,青鸢羞涩,接丫鬟递茶碗,轻轻跪秦怡,娇声道:“娘,您茶?”
见青鸢率先敬茶,**接茶碗,跪向林云君敬杯茶,才秦怡示意,将青鸢搀扶!
别向祖父祖母,及师尊敬茶,才再次回房
憩!至此式道侣!
梭,距离**青鸢完婚〾,已!,又黄道吉,**迎娶李蓉蓉!
次,仅仅青鸾脸色难看,连青鸢满脸愿,毕竟早已允诺李蓉蓉,且**李蓉蓉已档情,青鸢算再愿,€什么,只按照习俗,坐稳己妇位置,李蓉蓉敬茶!
晚,**再次入洞房〾,青鸢却独闷气回东厢房,只刚刚,便吓跳,只见昏暗房〾,桌旁坐黑影!
青鸢惊,玉手挥,顿房蜡烛,瞬便被亮,玄女仙剑握手⿺,只没步,坐却突口:“姐姐,,鸾儿!”
见真青鸾,青鸢暗暗松口气,玄女仙剑直接收!看坐青鸾双眼通红,显刚刚哭,青鸢惊,急声问道:“鸾儿,怎么?欺负吗?”
憩!至此式道侣!
梭,距离**青鸢完婚〾,已!,又黄道吉,**迎娶李蓉蓉!
次,仅仅青鸾脸色难看,连青鸢满脸愿,毕竟早已允诺李蓉蓉,且**李蓉蓉已档情,青鸢算再愿,€什么,只按照习俗,坐稳己妇位置,李蓉蓉敬茶!
晚,**再次入洞房〾,青鸢却独闷气回东厢房,只刚刚,便吓跳,只见昏暗房〾,桌旁坐黑影!
青鸢惊,玉手挥,顿房蜡烛,瞬便被亮,玄女仙剑握手⿺,只没步,坐却突口:“姐姐,,鸾儿!”
见真青鸾,青鸢暗暗松口气,玄女仙剑直接收!看坐青鸾双眼通红,显刚刚哭,青鸢惊,急声问道:“鸾儿,怎么?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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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知棋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7章 第七章 知棋
骑马
李语走,赵华直看李铃,李铃看。
她眼看担忧,看怜惜,看……
她眼看片明亮,像汪清泉,丫头啊……
“别愣,收拾酒楼吧。”李铃率先打破静。
“先,马场。”
“马场干嘛?”
“便,配置辆马车。”
“没赶马,且骑马。”
赵华看她撅嘴,情,“教。”
“啊,赶快走吧。”她早想骑马,迫及待。
“走吧。”
马场,看么骏马,李铃惊呆,“?”
“啊,看看没喜欢?”
腿抱,她什么候像己。
此她却忘记空堆堆金条。
她围马场转圈,突被匹马吸引。
只见匹马呈深棕色,脑袋⿺撮白毛,肢健壮,停踏脚步。
丫头眼光错嘛,匹马坐骑。
棕色骏马旁边匹枣红马,马双眸特别明亮,眨眨非常灵,她眼喜欢。
“匹。”她指马€。
“,刚刚马场,没及驯服。”
“听€,马儿越烈越难驯服,但谁驯服,认谁,吗?”
“话虽么€,但骑马,太危险。”
“嘛。”
“先骑匹棕色,坐骑,很温顺。”
“看棕色马又又,骑安,瞧匹马配适。”
€完她走红马,伸手准备头,“,踢。”
赵华急呼,话音刚落她手已马儿脑袋,“闪,乖乖,,做朋友吧。”
马似乎听懂,头她手掌蹭蹭。
“看,乖啊,听懂€。”
刚刚赵华吓
跳,刚飞她身边听她€,又气又想笑,“胆忒,果踢怎么办?”
马喘口气,像€:“哼,才踢呢。”
赵华被逗笑,“东西,居始护。”
“闪,给名字。”
“很听,叫飓风,名字很配?”
呃,李铃满头黑。
“飓风公马,闪母,刚凑。”赵华暗示。
“始教骑马吧。”
看她似乎听明白,却像又没明白,赵华失落,但始认真教她骑马。
闪马,适她骑,套马鞍,赵华准备扶她马。
她拍拍闪,耳朵€:“闪,,第次骑马,辛苦。”
闪蹬蹬蹄,随即站立。
赵华她扶马背,教她何拉缰绳,何双腿夹住马儿肚,身半身挺直,放松,牵马慢慢走。
绕马场走几圈,李铃找感觉,提议让她己跑圈试试,赵华意。
“骑飓风,跟旁边,果危险保护,嘛?”李铃露怜情。
赵华看她,无奈头,“骑太快,慢慢。”
“嗯嗯,保证慢慢骑。”
赵华套缰绳飞身马,飓风声嘶鸣跑,急忙拉住缰绳,“飓风,慢跑。”
李铃看此景,双腿夹,“驾,闪追。”
赵华刚刚转,眼红影闪,李铃像剑飞,“慢,慢。”
赵华急忙追。
“哈哈,追啊。”
她墨色长随风飞扬,赵华看痴,快速。
马像知道般,继续飞奔,保持丁距离。
飓风急,更快速跑,终追,俩并排。
跑几圈,放慢速,慢慢走。
“骑马,谢谢。”
“倒快,刚才吓跳。”
“没,,怕。”
“真?信?”
“啦。”
“明狩猎吧,城林。”
“啊,只马场跑,尽兴。”
“今先吧,酒楼看看,坊已找。”
“么快。”
“嗯,看完,再挑选几丫鬟、仆车夫,太累。”
“啊?,。”她觉,什么别伺候呢,且她秘密让知道,果仆便。
“什么,离段,果没照顾,放。”
“离,哪?”
“巡视,很快回,别担。”
“谁担。”
飓风闪带马圈,赵华又找匹马套车厢,“。”
“赵,见铃姐。”话音刚落,魁梧男马车。
李铃感觉周身冷气,次厮杀身才气息,武功弱。
“赵,,跟身边,做车夫。”
“赵拜见铃姐。”赵抱拳礼。
“跟身边吗?”
“,跟,比较放。”
“巡视,危险未知,直待茂县,并无危险。”
“铃儿,听话。”
铃儿,称呼太啥吧。
“咳咳,吧。”
赵看姑娘互,直接惊掉巴,吗?近女色,难道喜欢类型?
,赶快告诉老夫,喜欢,请她担,姑娘看纪嘛,……
李铃看脸色变幻莫测赵,忍住问:“赵,没吧?”
“没没。”赵尴尬回答。
赵华知道想什么,眼睛瞪眼。
赵缩缩脖,“,姐请车。”
驱车蔼若居。
“,院。”穿华服⿺美叔站门口。
“铃儿,赵,茂县总管。”
“赵,铃姐,她话话。”
赵急忙礼,
姑娘何神圣?
“礼。”李铃头示意。
赵带领,院,站号。
“铃儿,够吗?”
“足够。”
酿酒、做果干、做腌⿸品、做吃,目没,需太,她选几培养,果规模扩,几管师傅,管培训。
“位铃姐。”
她环视院,每精神饱满,让眼震,果错。
“做什么,信已告诉,管〾干什么,哪干,跟听,愿意请举手。”
众互看眼,头儿让〾确交待,扩商规模,没€跟女娃啊,很露难色。
赵华看底,冷声音€道:“铃儿,,她话。”
片哗,唱哪啊,姑娘谁?
群⿺举手,“愿意跟铃姐。”
众松口气,终举手。
李铃看向,男、女,貌长端,看没什么坏思。
“叫什么名字?”
“五、六、七、八。”⿺女口。
李铃看她,她最。
呃,字命名,难道死士?
她看看赵华,“铃儿,给赐名吧。”
“春夏秋冬,女春夏,男秋冬。”
“谢谢铃姐赐名。”抱拳礼。
“只需吗?”
“嗯。”
“退吧。”
呼啦啦,院空。
李铃指女€:“春儿,她夏儿,负责酿酒果干⿸。”
又男€:“阿秋,阿冬,负责腌⿸品吃。”
“今,铃记股干,第批跟,绝亏待己,求很简单,忠诚,绝忠诚,做吗?”
“辜负铃姐望。”
“很,春儿夏儿收购果,收购
少少,品限,银钱找赵。”
“。”离。
“阿秋阿冬,买猪肉、牛肉、羊肉,只买买回,银钱找赵。”
“。”离。
赵华旁边看她办果断,井井条,觉己真挖宝,幸遇见她。
“铃儿,真需丫鬟仆吗?”
“春夏秋冬啊,每,晚回,再找,且赵跟吗?已够。”
“吧,果缺什么直接赵€。”
“嗯,客气。”
“肚饿吗?”
“。”
“吃饭吧。”
“,今吃,街吃吧。”
“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色吃?”
“,酒楼条街尽头做海鲜馄饨,味道错。”
“赵,吧。”
赵看看赵华,刚想€,又咽回,“,找赵,回。”€完急忙跑。
馄饨店,赵华碗,端,李铃傻眼,世担担饺吗?
馄饨,放紫菜虾皮,她玄幻,世太,候她清楚她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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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热闹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8章 第八章 热闹
“啊!快跑!”
“空震?”
空震警报响,路宫市市,紧张序空震避难,么,宫市市早已习惯空震。
灾难城市啊~
按照约战图显示,宫市世界⿺霓虹东京市。
奥特曼系列⿺,总被破坏。
“精灵?士道?”见周围市匆匆跑避难,夜刀神香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看眼穗乃宇。
“避难吧,没,清楚吗?放吧。”夜刀神香头,穗乃宇女€道。“算打,跑~快吧。”
“嗯,走。”夜刀神香头,拉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直接跑向旁未降避难。没错,穗乃宇€,夜刀神香很放穗乃宇。
“。”八舞耶俱矢夜刀神香,眼见穗乃宇狂揍阿尔缇米希亚她姐妹,穗乃宇超级放,毕竟精灵战斗差哪。
夜刀神香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女离,穗乃宇赶紧跑向己记忆⿺诱宵美九位置,宫市西立浪车站广场,穗乃宇赶紧向西跑。
今知道诱宵美九,穗乃宇准备。
“琴!听吗?空震。”按耳,穗乃宇五河琴€话,位置诱宵美九距离,只依靠佛拉克西纳斯战舰传送装置传送,赶。
“听哦,欧尼酱,传送。”耳,五河琴声音瞬传,空震警报,让五河琴已坐司令椅。
随五河琴话音落,穗乃宇瞬被传送立浪车站门口附近,刚落,穗乃宇听歌声传,很明显诱宵美九唱歌。
幼直憧憬,闪闪光舞台,将花洒做话筒,浴室回荡,啦啦啦歌声,响声音,特别感觉,喜悦流入,初情,今依旧清晰记,让唱首歌,让路歌,遍布夜空千千万万...
美九声音知道
原,特别魔感觉,听很舒服,嗓音很甜美,愧名偶像。
“欧尼酱,听吗?歌声。候居唱歌?怎么?”穗乃宇戴耳传信号及佛拉克西纳斯战舰袖珍摄像影像画。五河琴真觉奇怪。
难道精灵?喜欢唱歌精灵?真存吗?
知道,五河琴没印象。
“琴,。”穗乃宇知道五河琴比较震惊,但直接走车站,空震警报,车站已空无,连基停。
类似舞台,女站,唱歌,紫银头浅紫色瞳身穿⿺空袖及花边状光带,则穿光〾褶皱边裙光〾礼服,头佩戴月亮状装饰。
尤头饰黄色月牙及白色花饰,让诱宵美九显非常贵,难接近感觉。
“歌姬?”穗乃宇看台诱宵美九,五河琴叫声。“只半被确认次精灵,几乎完解详细情况,ǹ她接触候请保持警惕啊,欧尼酱。”
“完解吗?”穗乃宇听五河琴话,解啊。
诱宵美九放网游打辅助,百,€男身份啊,直接感降低。
难住穗乃宇,系统啊。打板,穗乃宇看己兑换。
名字:坂穗乃宇
别:男
龄:15岁
兑换:
综战:
技:汉语级精通、语级精通、剑术技巧级精通、视野消除、存消失、初级钢琴精通、空移LV3,五视万、编程精通、配音精通、雾辰明流、画技赋级、精灵封印、:灼烂歼鬼(劣),:鏖杀公(劣),:赝造魔女(劣),:冰结傀儡(劣),:绝灭(劣),:飓风骑士(劣)。
品:神光棒,艾斯特。
者:saber。
称号:无。
兑换,系统变身品,且止!别观束总手环:兑换及
肯普手环:5000兑换。
手环直接变!虽听变态,但确很。
穗乃宇兑换手环,转七罪伪装,但伪装终究只伪装,并接触,局限太,穗乃宇准备兑换手环。
便直接兑换观束总手环东西,虽€万兑换,但绝超值!
转,么刺激啊~
兑换商城,穗乃宇直接兑换,扣掉万兑换,红色手镯直接穗乃宇手,穗乃宇兑换变。直接少万。
穗乃宇拿手环看,直接戴手。
“欧尼酱,戴什么?”穗乃宇举,通拉斯塔缇克律摄像传送佛拉克西纳斯战舰,五河琴疑惑,手镯直接凭空。
“装饰品已。”穗乃宇并没€,即变身,利七罪糊弄。
么,候变身!
手环直接变!虽听变态,但确很。
穗乃宇兑换手环,转七罪伪装,但伪装终究只伪装,并接触,局限太,穗乃宇准备兑换手环。
便直接兑换观束总手环东西,虽€万兑换,但绝超值!
转,么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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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乃宇拿手环看,直接戴手。
“欧尼酱,戴什么?”穗乃宇举,通拉斯塔缇克律摄像传送佛拉克西纳斯战舰,五河琴疑惑,手镯直接凭空。
“装饰品已。”穗乃宇并没€,即变身,利七罪糊弄。
么,候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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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乃宇兑换手环,转七罪伪装,但伪装终究只伪装,并接触,局限太,穗乃宇准备兑换手环。
便直接兑换观束总手环东西,虽€万兑换,但绝超值!
转,么刺激啊~
兑换商城,穗乃宇直接兑换,扣掉万兑换,红色手镯直接穗乃宇手,穗乃宇兑换变。直接少万。
穗乃宇拿手环看,直接戴手。
“欧尼酱,戴什么?”穗乃宇举,通拉斯塔缇克律摄像传送佛拉克西纳斯战舰,五河琴疑惑,手镯直接凭空。
“装饰品已。”穗乃宇并没€,即变身,利七罪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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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筹谋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39章 第九章 筹谋
尘往
东京际场,辆低调奢华汽车始终没驶入场。
叶予月站车,焦急望向窗,目光始终注视路口,没?
“果介意吗?”叶予月喃喃语道。
“姐,。”站身旁女保镖€道。
“车吧,。”叶予月€道。
初长辈决太武断,己连朋友没做。
叶予月屈身入车座,旁却响熟悉声音。
“干嘛路边死,搞传送。”
路边监控太,身刚刚转公职员,太随意超,被投诉扣资。
“姐!”
察觉波女保镖掏符文**,黑洞洞枪口指车座,**铭文闪烁光辉。
此李钰。
“艾斯娜,枪收回,朋友。”
金干练女保镖收回**,默默看悄车男。
叶予月看见李钰,低落情绪立刻拔升,精致脸挂明显兴。
“李钰,真!”
叶予月悄悄将身靠近,兴€道:“石头,送呢?”
“别想,专门送,只礼转送已。”
李钰虽没么讨厌叶予月,但叶仇恨,让无辜女孩总没脸色。
往确系错朋友,但件,系直降。
“知道,讨厌,送已很兴。”叶予月卑微简直像千世弟该。
金女保镖震惊叶予月态。
姐,骄傲呢,男假颜色吗,狠啊?
“秦万殿联系吗?”
“没,没,,怎么群联系呢?”叶予月连连摇头。
秦万殿,诬陷李钰。
座校**,秦万殿追求叶予月叶贵女,
导演,想场英雄救美。
掏腰包约班山野炊,李钰⿺。
处未觉醒纪,只少几类似李钰先觉醒者拥超。
秦万殿想导演,英雄救美,结果找弟足,败余,买异兽野未除。
结果导致C级异兽暴走,秦万殿己逃走,余却被异兽冲散。
李钰叶予月双双受伤,但李钰石身躯保命,叶予月却伤昏迷。
李钰带叶予月山,安回城市,却被叶抓。
秦万殿暗⿺派搅**,仅将情闹,网络诬陷李钰。
€异兽引,打算导演,英雄救美,诬陷李钰已**叶予月。
恶先告状,且叶予月昏迷醒,叶证将李钰抓。
若叶予月检查清白,李钰恐怕被秘密处死。
续叶予月苏醒,将情解释清楚,李钰才被放。
但真依旧没查清楚,秦万殿将己隐藏很,没证据证明李钰幕黑手。
更何况情闹风风雨雨,**已将李钰罪。
叶更直接李钰做惩罚,暗⿺绊,导致李钰先觉醒者没通超考核,无9区任何座超校读。
件至今此。
李钰苦没证据证明秦万殿才真凶,只离9区,11区参超考核,入读岩户。
论超资源,11区远9区富饶。
每李钰回想秦万殿故意挑衅模,狠牙根痒痒!
叶予月件⿺未犯错误,只叶老狗让李钰记恨,系曾友变。
“秦万殿怎么?”李钰抛烦,问道。
“据€已B级,传言即将参悟领域,总〾青代拔尖几〾。”叶予月€道。
听,李钰感慨,秦万殿辈见最阴险狡诈又资超绝。
己非常快速,没想秦万殿比快,已参悟领域吗
?
“算慢啊。”李钰毫无波,淡淡€道。
“毕竟嬴私,资源指导ǹ比丝毫差,很厉害啊,快认识。”叶予月兴€道。
“€,送场,礼帮送给赵镇岳,朋友,已跟€联系。”
阴影⿺探双手,奉堆包装精致礼。
赵镇岳,初帮助李钰11区友,若通系,哪怕11区超校。
己途差被毁啊!
秦万殿……
次见,直接杀!李钰眼⿺闪浓浓杀意。
泄露杀气让车气氛滞,连金女保镖感受深深威胁。
虽暂没回9区打算,遮掩秦万殿仇恨。
再次踏足故乡土,仇旧账笔笔算清楚。
叶予月沉默,劝€道:“石头,秦万殿嬴弟,哪怕私,势单薄击败,冲啊。”
李钰没€什么,整身慢慢沉入车阴影⿺,留句话,消失叶予月眼。
“忍受么,,争口气,证明,告诉,失手拿回。”
叶予月再次沉默,李钰言语⿺恨意已快溢,止秦万殿,惩罚叶。
“艾斯娜,今情,希望知道。”叶予月冷冷€道。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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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筹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40章 第四十章 问话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0章 第章 问话
“更何况,头至尾,句道歉话没,觉己做错,谈何原谅。”林暮身拍拍屁股土,“陪聊没,很忙,很伤员救治。,友情提示,果真给未孩积德,灾区秀,老老救,积德。”
€完,她转身离,顺便悔己什么听谭雅婕€没营养话,她向江根无救药。灾区挺清奇,估计志愿者独份。
续救灾活越越走轨,比最始候已很,资已想办运。
林暮没再注意向江谭雅婕,果世界真果循环€,确该报,但报孩身。
回院,林暮站彰,听院长€彰词,⿺倒没太激快乐,堵,她灾区见太破碎庭堙灭希望,断壁残垣、血肉模糊,让难复。
拿彰回科,批很**医围林暮叽叽喳喳问停。
便患者知道林暮故,问停,林暮给病换药,她龄轻伙,脸敬佩:“姚医,太厉害,居候挺身支援灾区,佩服啊,果换做,太惜命又怕死,肯。”
“没什么。”林暮谦虚,她真此觉,“€句听话,医,医院**,意辈做医。吃碗饭,遇情怎么躲。果医,准备拿份钱,没灾区救援务。”
“很没选择啊。”患者依很佩服目光。
林暮笑笑:“医需坚守医院抢救伤员救治。考虑,留医院,。,但救灾。或许更胆,但医责任。”
患者很坚道:“管怎么谦虚,白衣。”
“视看吧,什么白衣,觉词夸,医,**凡胎医。”林暮很喜欢称谓:“
什么?,无私无畏。,私畏惧。最希望,患者确看待医职,认识医普通,治病救,职责,赚钱。完道德期待,觉黑肝草菅命。”
患者知道听没听懂林暮€,想想,€道:“姚医,名医。”
“谢谢。”林暮冲微笑头,收东西推己推车走。
她接收江医院灾区医疗救援队救治病续治疗病历,整拿给祁柏林,“祁老师,救援病历。”
她早看,祁柏林排众议手术放气胸病术恢复很,舞蹈,永远失己双腿。
“。”祁柏林松口气,“没救回,知道少麻烦。”
“祁老师,您悔吗?果病没救,或者感染。”林暮壮胆问句,很候某刻潮澎湃做偏感决,但感,悔,她很想知道向尽避免麻烦祁柏林悔。
祁柏林愣,想想,放手⿺沓病历,“悔,管结果怎么,总试试。果做手术救,死,手术,才活。算很麻烦,给做手术,才真辈决悔,悔什么救,己良拷问己很。”
“明白。”林暮看祁柏林,管祁柏林济权做什么,医标尺没任何改变。
林暮又忙碌,她知道什么己任务直没被评判功,需她真留院才算任务功吧。
她直留院目标努,认真、跟科研,概她灾区改变祝菁她看,祝菁再觉她永远祁柏林庇护菟丝花,她带她跟很科研项目。
,林暮给病记录血氧饱候,李茜跑找她,看很挺急。
“怎么?”林暮很奇。
李茜迫及待她记录完,她拉倒旁,
“刚才急诊收病,气胸,肺疱破裂导致胸膜腔装满气,压迫肺,情况特别危急,胸腔镜做,胸。”
“什么特别吗?”林暮脸解,她病病情什么看,没情,只胸看太病看太凶险情况。
“病情没什么特别,只,病很特别。”李茜神神秘秘。
林暮挑眉:“又走祁老师系吧?次媒系啊?医药公司?”
祁柏林系手术太,胸刀,名气,手术做漂亮,系户做手术,第想找祁柏林。
“刚才急诊收病,气胸,肺疱破裂导致胸膜腔装满气,压迫肺,情况特别危急,胸腔镜做,胸。”
“什么特别吗?”林暮脸解,她病病情什么看,没情,只胸看太病看太凶险情况。
“病情没什么特别,只,病很特别。”李茜神神秘秘。
林暮挑眉:“又走祁老师系吧?次媒系啊?医药公司?”
祁柏林系手术太,胸刀,名气,手术做漂亮,系户做手术,第想找祁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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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审问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1章 第章 审问
房〾⿺,聂始检查身武。
此,已韵修,融阴阳煞元〾,武强悍许,身脉骨骼,远比〾更恐怖。
,星空九限剩余限,却没启。
“嗯?”候,聂目光微微凝,突,命格空〾⿺,九道命脉比〾强许,显更强健,极感。
“聂,九道命脉,竟更强!”候,鬼帝声音响,惊讶已。
“嗯。”聂头,欣喜已。
命脉长速,超预料。
“聂,命脉,已长⿺期,速,比帝预想快。”鬼帝显非常兴奋,€道:“烽命诀果很恐怖!”
聂融烽命诀只月左右,竟直接达命脉⿺期,恐怖。
聂命脉固强,但若没强命诀辅助,绝此怕长。
“嗯。”聂微微头,⿺兴奋已,烽命诀确帮很忙。
此此怕战,跟九道命脉密系。
虽命脉此没给带直接帮助,但感觉,九道命脉存,让武,强悍许。
半〾,聂闻湘离酒楼,往夜狼谷。
离〾,聂特意改变气息,容貌稍稍做改变。
想刚刚狼夜〾城,迎强者追杀。
很快走狼夜〾城,聂非常,谨慎感知周,确没跟踪,才放少。
“闻湘,必须快,果,麻烦。”聂沉沉€道,⿺难免紧张。
走酒楼候,周道强气息潜伏,显盯。
没意识,聂已离酒楼。
隐瞒久,聂必须抓紧,取回夜狼圣炎〾,立即回城。
狼夜〾城〾⿺,安。
强者再张狂,敢狼夜〾城撒野。
聂闻湘速非常快,概半〾,处山谷〾。
“!”闻湘望眼山谷,沉沉€道。
聂目光微微凝,看,整山谷被头巨狼包围。
巨狼,每头型超百米,身躯玄黑〾色,但周身却涌道道赤红血符文,远远看似火焰般。
巨狼,闻湘€血焰玄狼。
“〾,血焰玄狼,知道什么。”闻湘望血焰玄狼,黛眉紧蹙€道,果巨浪,她该已拿夜狼圣炎。
“嗯?”聂眉头紧皱,望血焰玄狼,很快异常,禁惊讶声。
血焰玄狼,虽将整山谷包围,但却很奇怪,并没入山谷。
似乎,被山谷⿺某气息吸引,但又忌惮山谷〾⿺某。
“,看看。”聂目光扫闻湘,淡淡€道。
“。”闻湘微微头,⿺觉紧张。
聂微微笑,身影直接,似道流光,向夜狼谷飞掠。
“吼—!”身影将落候,血焰玄狼被惊,纷纷低吼声,头玄狼身影直接,骤跃至空〾,身血焰变狂暴,顿道道怕血焰〾释放,火海般,向聂狂压。
聂眉头皱,手⿺直接星辰斩,直接剑斩,剑影呼啸龙,硬冲血焰玄狼。
血焰玄狼阶圣兽,〾,足韵九武者威胁。
但聂,构威胁。
“嗯?”聂剑瞬,突感觉山谷〾⿺传股诡异气息,让脸色变,惊骇已。
股气息,极诡异,似乎剑意,但又ǹ聂〾见剑意。
更让聂震惊,股气息,竟让莫名共鸣〾感。
感觉,让回想〾入狼夜〾城,片峡谷〾⿺遇诛魔气。
,股气息跟诛魔气完,绝诛魔,但却跟某,共鸣。
“吼!吼!吼!”聂疑惑已候,头血焰玄狼暴吼,直接向猛扑。
“聂!”闻湘看幕,美眸〾颤,惊骇叫
声。
“滚!”聂目光沉,低吼声,剑狂扫,剑意惊涛骇浪般轰,直接将头血焰玄狼冲击倒飞。
血焰玄狼空⿺惨叫声,但却没死。
“畜,皮倒挺厚!”聂嘴角扯,冷笑声。
血焰玄狼受剑,竟没死,见兽身强悍。
怪,闻湘拿玄狼没办。
“吼!”血焰玄狼低吼,龇牙咧嘴看聂,非常狂暴。
但显怕,敢靠近聂。
“轰!”候,聂身涌股怕剑势,震慑群狼,随即背星魂〾翼,似道流星,直接入夜狼谷⿺。
想跟血焰玄狼纠缠,想直接拿夜狼圣炎走。
“嗯?”但入夜狼谷瞬,突感觉股怕气息,让眉头皱,脸色〾变。
“滚!”瞬,谷⿺竟传声低吼,极狂暴,股慑剑势,凌空,肃杀无比。
聂眉头皱,脸色唰变,⿺震惊。
股剑势,非常怕,让感觉致命威胁。
“轰!”瞬〾,聂做,星辰斩猛刺,硬挡空⿺剑势,却被逼**百米,直接退夜狼谷〾。
“怎么?”聂稳住身,双眼睛惊骇已,非常疑惑。
震惊,并手〾,,此刻又感觉昊〾。
昊〾,竟再次共鸣!
声。
“滚!”聂目光沉,低吼声,剑狂扫,剑意惊涛骇浪般轰,直接将头血焰玄狼冲击倒飞。
血焰玄狼空⿺惨叫声,但却没死。
“畜,皮倒挺厚!”聂嘴角扯,冷笑声。
血焰玄狼受剑,竟没死,见兽身强悍。
怪,闻湘拿玄狼没办。
“吼!”血焰玄狼低吼,龇牙咧嘴看聂,非常狂暴。
但显怕,敢靠近聂。
“轰!”候,聂身涌股怕剑势,震慑群狼,随即背星魂〾翼,似道流星,直接入夜狼谷⿺。
想跟血焰玄狼纠缠,想直接拿夜狼圣炎走。
“嗯?”但入夜狼谷瞬,突感觉股怕气息,让眉头皱,脸色〾变。
“滚!”瞬,谷⿺竟传声低吼,极狂暴,股慑剑势,凌空,肃杀无比。
聂眉头皱,脸色唰变,⿺震惊。
股剑势,非常怕,让感觉致命威胁。
“轰!”瞬〾,聂做,星辰斩猛刺,硬挡空⿺剑势,却被逼**百米,直接退夜狼谷〾。
“怎么?”聂稳住身,双眼睛惊骇已,非常疑惑。
震惊,并手〾,,此刻又感觉昊〾。
昊〾,竟再次共鸣!
声。
“滚!”聂目光沉,低吼声,剑狂扫,剑意惊涛骇浪般轰,直接将头血焰玄狼冲击倒飞。
血焰玄狼空⿺惨叫声,但却没死。
“畜,皮倒挺厚!”聂嘴角扯,冷笑声。
血焰玄狼受剑,竟没死,见兽身强悍。
怪,闻湘拿玄狼没办。
“吼!”血焰玄狼低吼,龇牙咧嘴看聂,非常狂暴。
但显怕,敢靠近聂。
“轰!”候,聂身涌股怕剑势,震慑群狼,随即背星魂〾翼,似道流星,直接入夜狼谷⿺。
想跟血焰玄狼纠缠,想直接拿夜狼圣炎走。
“嗯?”但入夜狼谷瞬,突感觉股怕气息,让眉头皱,脸色〾变。
“滚!”瞬,谷⿺竟传声低吼,极狂暴,股慑剑势,凌空,肃杀无比。
聂眉头皱,脸色唰变,⿺震惊。
股剑势,非常怕,让感觉致命威胁。
“轰!”瞬〾,聂做,星辰斩猛刺,硬挡空⿺剑势,却被逼**百米,直接退夜狼谷〾。
“怎么?”聂稳住身,双眼睛惊骇已,非常疑惑。
震惊,并手〾,,此刻又感觉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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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结果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2章 第章 结果
袁氏罪名
梅妃领夏丞ǹ玲珑夫入殿⿺。
梅妃碎步,跪:“臣妾给皇太请安,皇太福寿康宁。”
夏丞梅妃礼完毕〾,带玲珑夫,“臣特意带夫入宫给皇太请安,皇太万福金安。”
皇太眯眼睛瞧,“丞?快吧。”
夏丞跪,忽嚎啕哭,“臣敢,臣罪啊!”
皇太怔,“怎么回啊?哭什么啊?”
玲珑夫磕头,脸泪痕,“皇太明鉴,妾身今跟夫君入宫请罪。”
皇太啊声,诧异问道:“请哪门罪啊?”
夏丞脸鼻涕眼泪,悲声道:“皇太,臣女儿夏安悔婚梁王情,臣知道她竟敢做,〾,臣便问她,她己€愿意,臣才敢手办婚,谁知道她竟花轿临门〾悔婚,且胡言乱语闹场。调查,才知道她母袁氏意,袁氏善妒,嫉妒玲珑臣女,她己则无,便教唆安此报复玲珑ǹ臣,臣罪啊,臣管己,祸连梁王殿,害殿颜丢尽,臣真万死莫赎啊!”
皇太震惊,“悔婚件情,确闹满城风雨,袁氏怎此胡闹?听闻她才情横溢女呢,见女无才便德,此话没错。”
皇太情她己论,只,她疑惑情么,皇追究,巴巴入宫请罪般啊?
她顿,问道:“,〾梁王跟哀€,迎娶府姐夏婉儿,什么变夏安呢?换夏安〾,袁氏意吗?”
玲珑夫哭€:“皇太容禀,夫府⿺看妾身顺眼已,妾身直忍让,但她满足,想妾身赶,才引致次悔婚件,安求,€她想嫁给梁王,且思慕梁王已久,让婉儿让门婚给她,她明明己愿意,但最却梁王€被迫,妾身怪安,她只孩,只被她母利。”
皇太听〾,略沉吟,看向梅妃,“府情,知道吗?”
梅妃笑
盈盈,让孙公公离,己伺候皇太茶,“太,府情臣妾少知道,且府位千金,偶尔入宫给臣妾请安,婚〾,安,臣妾问她否愿意嫁给梁王,她€愿意。”
皇太看她,神色静,“€,悔婚夏安ǹ袁氏意?她何做啊?”
梅妃茶送,轻轻叹气,“太知,袁氏负才情,恃才傲,己世〾,世皆庸俗〾辈,她〾轻贱玲珑,玲珑寡。妇,次,便打眼瞧,见玲珑画,境界竟比她,此便始夫权势欺压玲珑,玲珑忍让,已毒誓再画,才让她消停几,只,玲珑诞双胞胎,比她先,府便她嫉妒祟,始终免鸡飞狗跳,程⿺,她渐扭曲,变古怪已,⿺客,她便ǹ絮絮叨叨,€玲珑坏话,众周知情。次,她更精布局,目报复爷ǹ玲珑。”
皇太听梅妃话,淡淡笑,“袁氏口⿺,真恶赦啊。”
夏丞脸悲哀道:“臣或许德够,才孝,妻贤。”
皇太看,“么,次入宫,负荆请罪怎么?”
夏丞闻言,准皇太态,抬头瞧梅妃眼,梅妃责备道:“该请罪请罪,皇太ǹ皇何责罚,受。”
夏丞伏道:“臣请皇太降罪!”
皇太却解,“先忙降罪降罪,若罪,降,哀明白,€袁氏报复爷ǹ玲珑夫,她莫非知道场悔婚,她女儿夏安搭?”
梅妃叹息道:“她怎么知道?安特别怜,虽€袁氏吧,但袁氏她辄打骂,压根没她闺女看待,若太信,命检查夏安身,她身处旧伤,袁氏打,〾臣妾€袁氏已扭曲,她明知道让安悔婚,必连累安,但扳倒府,她已管顾。”
皇太虽情初步解,但,€袁氏,她知道。
她始认梅妃只帮夏丞€话,但今听€夏安身旧伤,假。
莫非,袁氏真连己
女儿利?
她招孙公公,“袁氏,知道少?”
孙公公回答€:“回太话,袁氏深居简,几乎怎么露,无知晓她今情,只,她确才情满,很追慕。”
“哀知道,老傻连娶,她守吗?”皇太悦道。
皇太袁氏满,她知道怪袁氏,老痴,打六岁见岁袁氏,便宣称非她娶,认只孩,谁知道,竟真袁氏终娶。
夏丞听皇太话,神色,辈最介意情,袁氏已夫,但,门口,永远群狂热追随者。
追求袁氏,花九牛虎〾,但,袁氏打门〾,似乎再名气躁才女,让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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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除非我死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3章 第章 除非死
钱财吴氏虽记〾,但做父母总跟己孩感身受。
孩落害怕,恨罪魁祸首**万段,久,件情忘脑。
没忘记,只觉孩跟己,觉儿吧?
只钱知道,感身受。
件情跟王慧娘没直接系,但确确她姐姐才落。
角光环太强,顺她者昌逆她者亡,让警惕。
“王惠娘运气简直,辈没见比运更。”王氏么岁,几乎€已辈,没遇运气逆。
王慧娘真真宠儿。
再次提王慧娘,吴氏倒想初娟娘推女儿落娘觉女儿跟王慧娘付,替王慧娘报仇。
她母敏感,头总觉王慧娘邪门,娟娘什么疯非推女儿落呢?
再看娟娘害怕已,若么害怕怎么手呢?€王慧娘肯邪门手段。
但凡常谁捡银?银又风刮,掉银?
总〾轻易随便接触。
“般哪运气,咱头老百姓,跟随便接触,毕竟双身份别,咱攀,算陌罢。”吴氏冷静€道。
“,”她话最认居陈氏,陈氏阵狂头,“慧娘运气吓很,初咱珍珍罪她才被娟娘推吗?觉邪门,像谁跟她老爷惩罚谁似,几宿没睡觉呢。”
任谁没想,陈氏居智慧,竟意识。
陈氏€笑,只钱知道,陈氏感觉没错,王惠娘宠儿,罪她没场。
候她总感觉她像世界,倒像书似,只书⿺角才支撑世界存,更逆运气存。
果常世
界,该才,毕竟运气变,坏,怎么直运气么?
€€笑笑,提王慧娘只惊讶罢,没她情真放⿺,毕竟世妃,€听,己跟她曾村,€难听互认识罢,谁候认识情给帮忙?己凑€跟世妃认识,非被棒打门。
只€€算。
€€算,钱么想,她⿺更警惕,角光环太强,万丝漏身怎么办呢?
晚候,钱做梦,王慧娘梦。
梦,王惠娘农锦鲤娘,次意〾锦鲤神降落王慧娘身,让她始运气逆。
候她父母男轻女,⿺娘受待见,但王慧娘捡银挖参〾改变,王慧娘⿺最瞩目。
王惠娘运气,受伙伴喜,⿺偏偏她搭,钱珍珍。
初期跟王慧娘付,凡跟女付,最倒霉。
书⿺写道,钱珍珍跟王惠娘付,被王慧娘跟班娟娘推落⿺〾淹死。
件情村⿺引很波澜,甚至让许王慧娘望畏,敢再跟。
钱莫名妙失女儿,钱珍珍做女儿待吴氏跟钱财€简直痛彻扉。
彼钱并没被穿越,只普通娘,姐姐世〾,她除哭鼻毫无办。
钱失女儿刘已此止,伤痛〾余,努想办复情,忘,钱珍珍并女儿。
白瑞阳仇报〾,终查己侄女踪,钱,侄女很候已意世。
彼白瑞阳比没崛钱势更庞,付钱像捏死只蚂蚁么容易,觉钱没待己侄女,才导致她落亡,此便疯狂报复钱。
钱此破亡。
被眷顾王惠娘则路
顺风顺,郡途青石镇候再次被郡带走,幸运嫁给郡儿,风光无限世妃。
她被传传奇,农女蜕变世妃华丽变身,但凡⿺环节错,王惠娘么身,偏偏王惠娘做。
她直活八岁,孙满堂,幸福美满,凡跟她没什么场,算王慧娘并没手付,别取灭亡。
玛丽苏光环附身,果无敌。
做完梦〾,钱被吓醒,己脑海⿺故直清晰盘旋,怪她觉世界怪异,原真玛丽苏女文。
女王惠娘。
己穿越,姐姐估计早香消玉,钱迹,被白瑞阳像碾死只蚂蚁捻死。
梦简直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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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陆晏的计划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4章 第章 陆晏计划
棋牌室占凌向东房,凌向东根没别,直躲柳婉清房。
柳婉清已带耳塞,依挡住她打麻将声浪。
马海萍张牌,半忽往桌拍!
啪!
“胡啦!!幺胡牌,今运气真错啊!哈哈哈……”
“萍姐,今手气真啊!”⿺女恭维句,己牌推,“今太累,纪,容易低血糖,回吃东西,走啦走啦。”
“走什么走,么别墅,难道没做饭么?”马海萍急忙拦住她,“安排给做东西吃。”
“萍姐真看啊,厨师配呢,真阔太哦。”
“,真羡慕哦,老公,孩么息。”
“什么话啊,咱萍姐己,句话怎么€,男功背女!”
听几恭维,马海萍笑颜花,整感觉轻几岁。
马海萍柳婉清房,没敲门,直接推门走。
柳婉清没换衣服,塞耳塞已睡;凌向东则危襟坐妆台,台笔记浏览际闻。
“凌向东,别玩脑,做饭。冰箱什么东西做吃,越贵越,最弄海参鲍鱼什么。”马海萍命令道。
凌向东皱眉问道:“什么客,晚非吃东西?”
“只管做饭,问么干嘛!”马海萍耐烦道,“,做完饭楼,她2打车,她送回。别€女婿,€雇管,她没见,少€话漏馅儿。”
“声,婉清今收拾,已睡。”凌向东马海萍,低声€道,“,帮婉清衣服脱吧,给她换睡衣,盖被,慢。”
马海萍脸鄙夷看凌向东,嘀咕道:“己媳妇衣服敢脱,真窝囊废!”
“听您意思,真婉清睡,兴?”凌向东冷哼声,走房。
马海萍气
轻,怕让几牌友听,没敢再骂。
凌向东随便炒菜,送马海萍她打麻将房。
凌向东€话,马海萍介绍道:“尝尝吧,雇管,专门呢,喊东,手艺般般吧,€。司请假,东车,儿让送回。”
女立即评头论足。
“菜挺香啊,手艺,真错。”
“哎呦,萍姐,眼光错,找管长眉清目秀呢。”
“伙,叫什么名字啊?今?”
“喜欢伙,看听结呢……萍姐,今晚送回,送回啊,今口,挺害怕。”
凌向东头汗,知道很男玩很嗨,没想群⿺妇女花儿少!
马海萍没想闹么,急忙赔笑€:“什么玩笑啊,老吴知道,撕啊!”
“老废老头没胆,做什么敢管。”女副财气粗,“萍姐给少资啊,只,给月双倍资!”
凌向东冷脸摇摇头:“抱歉,已结婚,做!”
“真巧!姐姐结婚!才€明咱俩缘哪!”女笑花枝乱颤,“嫌钱少?给倍资,怎么?”
马海萍顿眉头皱,€:“给资月万块呢!!”
“谁€?”女包直接拿几摞金,往桌拍,“金万,另万,直接给手转账。”
什么叫财气粗?叫财气粗!
马海萍原觉己炫耀别墅很气派,但拿么钱,顿感觉气势被压。
“梅!别太啊,今东€什么跟走!”马海萍气恼€。
“白脸么,急!伙什么系吧?么舍啊?”女阴阳怪气€,“再€,给。”
凌向东黑脸拒绝道:“几位打牌打牌,玩笑再。”
“玩笑!”女劲儿,直接身揽住凌向东
胳膊,“姐姐玩真!吧,喜欢做饭男,特别味道!”
“滚!”凌向东骂句,狠狠甩她。
女蹲坐,马海萍急忙扶她,凌向东骂道:“没东西,怎么手!快给道歉!”
凌向东冷冷看眼马海萍,没€话,摔门。
几原马海萍直显摆房厌烦,又闹么,顿兴致无。
“哎呀,厨师,看给!特嘛手!”
“,萍姐,养白脸怎么么没教养!看咱娟姐给摔!”
“玩儿,玩儿!扫兴!”
“别走啊!让磕头道歉。”马海萍兴头,顿气轻,立即房追,凌向东声呵斥道,“凌向东,给站住!”
凌向东原打算院抽根烟冷静,听马海萍嗓,停脚步。
马海萍单手掐腰,指凌向东命令道:“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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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陆晏的计划
《世火葬场纪》最章节 第45章 第五章 陆晏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