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人生2(快穿)》 第1章 剖腹产子一 楚云梨还没睁开眼睛,就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恨不能将人痛成两半。 她耳边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叫水,有人凄厉地喊着让将她摁住。 “千万摁好了,不许她乱动。” 楚云梨察觉到身上有好多只手,将她摁得动弹不得,刚一睁眼,就看到一抹凌厉的刀锋朝着肚子落下,然后,又是一阵剧痛。 真的是将人撕成两半那种痛,她只觉眼前一黑,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感觉得到有人在她肚子上四处摁压挪动,沙哑的妇人声音响起:“千万摁好,把孩子抱出了就好了。” 楚云梨:“……”我抱你祖宗。 特么的,这是在生剖啊! 鼻息间满满都是血腥味,若不是她忍痛功夫一流,这会儿怕是早就痛死过去。 若是没记错,方才她看到了帐幔顶,分明古色古香。这样的情形下剖开肚子抱孩子,特么的是一命换一命,压根没给大人留活路。 疼痛的每一息都是煎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楚云梨以为自己会死过去时,终于听到了沙哑声音再起:“出来了!” 声音里满是喜气。 隔了几息,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妇人急忙道:“快去报喜,是个小公子。”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妇人谢佛的声音。 楚云梨痛得昏昏沉沉,没听见有人问及自己。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身边有人慌乱地问:“这么多血,怎么办啊?” 沙哑妇人接话:“准备针线,我给她缝回去,听天由命吧!” 最后一句话里,带着点惋惜之意。 又是一阵折磨,楚云梨痛得险些晕厥,但她不敢晕,提起精神注意着妇人的手法……忒粗糙了。 好在,妇人似乎没打算在这上头动手脚要她的命,当然了,一般人肚子被剖开再缝上,也绝了活下去的可能。 等到妇人离开,楚云梨才敢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楚云梨也接收了记忆。 原身罗梅娘,出身在郭城,父亲早前在城里做帮工,他特别机敏,学到了东西后又大着胆子借了利钱做生意,竟然好运气地做了起来,几十年下来,也攒下了三间铺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只得一个闺女。 他早年干活太过,有些伤了身子,年纪大点后三天两头的生病。罗梅娘从小被当做男孩养大,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接过了父亲手头的生意,一家人还算和美。 而她的悲剧,要从她的婚事说起。 常人都想着传宗接代,但罗父是个不信命的,他只希望女儿平安顺遂一生,并没有一定要把罗家传下去的想法。因此,在挑女婿时,他唯二的要求一是女儿喜欢,二是得对女儿好。 还真找出了这么个人,同样是在城里做生意的李家二公子李华林……他前头有一个哥哥,家里就得两兄弟,他爱慕罗梅娘,主动表示愿意入赘,还甘愿让孩子姓罗。 罗父对孙子没有执念,但有总比没有好。李华林长相好,待人温柔,罗梅娘很快将一颗芳心落在了他身上,李家那边也拗不过儿子答应了入赘的事,如此,算是皆大欢喜。 可人心易变。 李华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慕罗梅娘,反正,两人成亲三年没有喜信,这段日子里,罗父病得越来越重,罗梅娘为了照顾父亲,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了夫君。罗父的病情不见好转,家里气氛低落。 恰在此时,罗梅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更让人欢喜的是,有孕的事情传出后,罗父都精神了不少。 结果,却在生孩子时出了问题。 稳婆说罗梅娘这一胎难产,大小只能活一人。罗梅娘迫切地表示自己想活,毕竟,孩子可以再生,自己小命只有一条。病重的父亲还等着她照顾呢,她不忍心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毫不怀疑,自己一走,父亲伤心之下定然熬不过去。她得为父亲的身体着想。 可稳婆却听了李华林的意思,直接剖了她的肚子。 孩子顺利生下,却在三日后夭折,而罗梅娘……到底没能扛过去,罗父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也撒手人寰。短短五天,罗家祖孙三代全部丢命。 更让人气愤的是,罗梅娘后来得知,保大保小不过是李华林自己给的选择,明明不必如此……这是谋杀! 可惜,楚云梨来得有点晚,还没弄清缘由,肚子就已经剖了。 有了记忆,楚云梨可不敢胡睡,她强迫自己醒过来,发现屋中一片漆黑,外面一轮明月高挂,这应该是深夜里。她肚子痛得厉害,但却不能不动,干脆伸手去摸枕头边上,想要弄出点动静来。 每动一次,周身都会出一身冷汗。枕边摆着茶壶,适应了黑暗之后,还算顺利地将茶壶拂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夜里特别明显,很快,有人推开了门。 “东家,你觉得如何?” 烛火亮起,楚云梨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丫鬟:“大夫!” “大夫来过,您这伤……”丫鬟哽咽:“您别想太多,大夫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楚云梨不置可否,也是没精神说太多话:“我爹呢?” 听到这问话,丫鬟眼神闪躲:“这么晚了,老爷早已经歇下,明儿再说吧!对了,你饿不饿?大夫说,您受这么重的伤,只能喝些稀粥,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煮上。” 连粥都没煮,是认为她喝不上么? 丫鬟很快离开,楚云梨独自躺在床上,没多久,又有推门声起,身形修长的男人大步进门,看到楚云梨后,脚下微顿了顿,很快到了床边蹲下:“梅娘,你感觉如何?没事吧?” 看到罪魁祸首,楚云梨气不打一处来,饶是她没精神说话,也忍不住怼了一句:“你剖了肚子试试?” 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怨怼和不满。 李华林一脸惊诧:“你这是在怨我?” 楚云梨闭上眼,懒得多言。 李华林一脸不解:“梅娘,你先别睡,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剖肚子取孩子明明是你自己的选择……当然,让你有孕的是我,你确实该怪我。可当时有了身孕之后爹很高兴,你还玩笑说要赏我……”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你九死一生,怨我也是该的。” 话里话外,一副剖肚子是稳婆在从中作梗的意思。如果楚云梨要和他掰扯个清楚,难免得打起精神。但此时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说那么多话,听他在耳边念叨,直觉耳朵嗡嗡的,特别的难受。 她未睁眼,言简意赅道:“滚!” 李华林又是一愣,做妥协状:“那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明日一早我就给你请个大夫……梅娘,你千万要好起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说到后来,语气哽咽。 如果不是楚云梨接收了罗梅娘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些记忆,还真的会以为他是无辜的,害她的凶手另有其人。 天蒙蒙亮时,丫鬟送来了白粥,楚云梨喝了几口,却也不敢吃太多。 天亮后,大夫来了。 和大夫一起来的人是罗父。 罗父病了两年多,此时脸色苍白,眼周青黑,一看就是生病加没睡好,整个人特别憔悴。走几步就喘,还得要人扶着。 李华林扶得小心:“爹,您慢着点。” 楚云梨漠然看着,眼神落在罗父身上时,缓和下来:“爹。” 罗父听到她喊人,顿时热泪盈眶,却又不敢在女儿面前哭得太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你没事就好。” 怎么会没事呢? 肚子被剖开,是一定会死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罗父昨天赶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抱了出来。他深恨自己那一觉睡得太沉,没来得及阻止。虽尊重女儿的选择,可还是忍不住责备:“你怎么那么傻?” 说到这里,已然老泪纵横。 楚云梨紧紧握住他已经长了老年斑的手:“爹,我没有要死,更没有要保小!” 罗父一愣,眼泪都忘了流,他看着女儿半晌,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李华林身上,肃然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华林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稳婆说梅娘一定要生下孩子给你个惊喜,还不让我告诉您……我当时想拦着,可稳婆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还说再晚一点,母子俩都会有危险。” 罗父这两年真的将李华林当成了亲人,看他神情和语气不似作伪,立刻扬声吩咐:“来人,将那个稳婆找回来!” 闻言,李华林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又道:“梅娘,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说过保小的话?稳婆颇有口碑,应该不会骗人,若不是因为你的吩咐,她为何要如此?” “住口!”罗父大怒:“你怎么能因为外人怀疑梅娘?她是你妻子,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却还在质问自己人,你有没有脑子?” 被质疑没脑子的李华林只得闭嘴,嘀咕:“我就是不想冤枉了人家……” 罗父从来没有发现女婿这么讨人厌,忍无可忍地甩出一巴掌:“闭嘴!” 他在病中,力道不大,可甩巴掌这种事对李华林来说,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爹,你讲讲道理!” 罗父凄厉道:“事关我女儿的性命,我不想讲道理。” 第2章 剖腹产子 剖腹取子,往前数几十年,传言中也不过才发生了两次,第一次孩子落地大人就断了气。第二次孩子没活,大人也才活了三天。 罗父心里清楚,哪怕女儿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像是立刻要死的样子……但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孩子母亲早年离开了他,他一个人将女儿带大,以前确实想抱孙子,但也没想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小人而让女儿丢命。 先前听说女儿执意剖腹取子时,他就很不能理解。这人活着,什么都会有,包括孩子……哪怕没有孩子又能如何? 罗父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意因为别人而让女儿丢命,哪怕是亲孙子也不能。此时听到女儿说里面有内情,他哪里还忍得住? 吼完了李华林,他立刻吩咐丫鬟:“去把稳婆叫来,我要亲自问一问。她说不清楚,那就是谋害人命,我得为梅娘讨个公道!” 说到后来,已然哽咽难言。他伸手握住了楚云梨的手腕,声音沙哑道:“梅娘,你千万要好好的,别丢下我一个人。” 楚云梨看着他短短两日苍老了不少的眉眼,心里酸涩难言:“爹,我不会有事!” 她说话时声音很小,到底是伤了元气。 李华林不敢再多言,站在一旁沉默着,楚云梨看了过去:“真不是你吩咐稳婆剖腹!” 闻言,李华林一脸悲愤:“你是我妻子,也是我的亲人,我……你说这种话,简直是侮辱我。你伤成这样,我心里也痛,也很难受,如果真的有人害你,不用爹出面,我一定帮你收拾了她!” 楚云梨伤口痛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精神也短,干脆闭目养神。 罗父心头焦灼,火烧火燎似的难受。哪怕身子虚弱,他也坐不住,站起身负手在屋中转圈。说真的,他万分不愿意有人谋害女儿……女儿女婿感情不错,如果真的有人在其中动手脚,那一定是李华林。 这样的事实,女儿怎么接受得了? 更何况女儿这会儿身受重伤,再受这样的打击,真能熬过去吗? 李华林扶他坐下:“爹,您别着急,大夫一会儿就到。” 大夫比稳婆来得快,昨天已经来过,剖腹取子这种事古籍上确有记载,但母亲都不能存活。身为救死扶伤的大夫,万分想救下前人所不能救的人,在古籍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到楚云梨精神不错,甚至还能说话,比起昨天有所好转。大夫满心欢喜,急忙上前把脉。 “如果不发高热,好好养护伤口,不让伤口糜烂的话,等到伤口愈合,或许……”有一线生机。 罗父听得眼圈通红,女儿从小像个假小子似的,可足足能抱一个孩子出来那么大的口子……哪怕是男人也受不了啊! 大夫配了几副药,留下了伤药,又再三嘱咐说有事情请他过来,这才不舍地离开。说真的,可以的话,他还想亲自守在罗家看护。 别说大夫,罗父都没敢多留。实在是女儿一张脸白得像鬼似的,明显元气大伤,需要好好静养,他离开时,还带走了李华林。 稳婆……跑了。 反正不在家里,稳婆家人对她的去处一问三不知,罗父一怒之下,想要去衙门报官。可他身子虚弱,出不了门。李华林又口口声声说没有证据不能冤枉人,还说他不怕坐牢,但得为家人着想。若和稳婆无关,那罗家就是诬告,家里老的老,弱的弱,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不能出事。 罗父虽然怀疑女婿,但到底没有证据,加上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便没有执意……稳婆夫家婆家祖辈都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都会回来。 反正,女儿若是出了事,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一定让稳婆偿命! 夜里,楚云梨发起了高热。 那么重的伤,手法又粗糙,不发热才怪。楚云梨强打起精神,吩咐丫鬟给自己擦身。 大概是李华林不想做得太明显。新来的丫鬟挺老实,做事麻利,并不敢怠慢。 天亮时楚云梨终于退热,熬了一宿,她早已受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回又做梦,梦到了冯韶安。她扑过去时,他确实抱住了她,但身形虚幻,只是一道影子,她抱了个空。 他那模样,像是最开始的她。 不过,好消息是,冯韶安也成了和她一样的人,帮人消散怨气。并且,有道声音告诉楚云梨,只要善值攒够一百万,他们就能重逢。 因此,楚云梨到了这里。 可这一回,太特么痛了! 李华林简直不是人。 楚云梨是被吵醒的,外面阳光明媚,耳边吵吵嚷嚷,听得人心里烦躁,她无论是精神头还是力气,比昨天都要稍微好点。 “不能进!” 这是罗父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 “我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只想看看弟妹,这也是担忧她嘛,都说长嫂如母,她拼命生下了孩子,无论孩子跟谁姓,那都有一半姓李,我要是不来探望不见她,传了出去,又是我这个当嫂嫂的失礼!” 这声音挺熟悉的,是李华林的大嫂杨氏,妯娌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罗梅娘不喜欢这个长嫂,总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 罗父本就在病中,这两天担忧女儿,夜不能寐,吃不下饭,精神头大不如前。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哪里争得过她? 杨氏的声音又起:“我小声一点,看看就走,不会打扰了弟妹的。”话音落下,门已经被推开。 楚云梨循声望去,刚好看到罗父往后仰倒的身影,应该是他挡着门口,杨氏急着进门推了他一把。 她一颗心提了起来,看到罗父勉强扶着门框站稳,这才安心。顿时生了怒气,呵斥道:“李华林,你是瞎子还是傻子?看到爹都要倒了,不知道扶一把?你的手是金子做的?” 已经进门的杨氏听到楚云梨这话,顿时一脸惊讶:“弟妹,你真的剖了肚子?” 肚子被割开,当时不死已经是万幸,这养了两天,应该只剩下一口气才对。可罗梅娘还能骂人,精气神也不错,哪里像是濒死的样子? 楚云梨抬眼看过去:“大嫂,先前大哥说你眼睛花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 杨氏回神,有些尴尬:“我那是不小心。” 楚云梨别开眼,恍然对上了罗父惊疑不定的眼神。里面满是怀疑、震惊和不解。 见他紧盯着自己,楚云梨心下一跳,难道他认出来了? 她眼神不闪不避,疑惑问:“爹?” 罗父回过神来,担忧道:“你好点了吗?” 楚云梨眨了眨眼:“比前两天好多了,今天说话都顺畅不少。” 这倒是真的,罗父心中惊喜不已,又有些担忧,生怕女儿这是回光返照。 杨氏也满脸怀疑,大伤元气是真,可这也不像是肚子被剖开后九死一生。她好奇问:“弟妹,你伤口痛不痛?” 楚云梨反问:“你肚子拉一刀痛不痛?” 杨氏听出来了她的不悦,不客气道:“弟妹,听你这话里话外好像怨上了我似的。保小是你自己要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生的,如今遭了罪,怎么能怪我呢?” “我要保小?”楚云梨似笑非笑:“你亲耳听见了?” 杨氏一愣,回过头看向李华林,疑惑问:“难道不是?话说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很不理解,孩子嘛,你们还年轻,以后还能生,一命换一命忒亏了。” 楚云梨力气不足,疲惫地靠在枕头上,道:“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保小,所以说孩子是我亲生血脉,但我没想过以命换他。”主要是罗父病重,若她出事,他大概也活不成。为了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搭上两条命……罗梅娘自己死了不要紧,她可没打算连父亲也搭上。 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哪怕心痛如绞,再怎么舍不得,她也会忍痛放弃孩子保全自身。 提及此事,罗父满脸愤怒:“我已经让人去找那个稳婆,非得让她血债血偿不可!” 李华林一脸不赞同:“她也是为了梅娘母子,好在如今母子平安……爹,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也算帮了大忙……” 罗父大怒:“要是不心虚,她跑什么?” 李华林振振有词:“兴许人家只是有事暂时离开了城里,咱们不要胡乱揣测。” 楚云梨没心思与他掰扯,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可罗父忍不下这口气,他气得一拍桌子:“李华林,梅娘还躺在床上嫌弃就没了命,可你却口口声声为一个外人开脱。你到底哪头的?” 见他动了真怒,李华林急忙上前:“爹,你别着急嘛,我只是说假设。又不是真的不跟她计较,我已经加了人手去找,只要看到人,立刻就将她带回来。梅娘是我妻子,她弄成这样我也很伤心,你可千万别急出病来……” 楚云梨突然出声:“爹,她走不远,去郊外的那几个村里找。” 罗父一愣,立刻答应下来。 李华林面色如常,袖中手指微颤。 第3章 剖腹产子三 罗父本就在病中,这两天因为女儿的事弄得心力交瘁,走几步就要喘,多站一会儿都难,哪里能去郊外找人? 这整个罗家,所以还能行动自如的只有李华林。 楚云梨看向李华林:“你能把人找回来吗?” 李华林勉强笑了笑:“如果她真的在,我一定把人找回来给你讨个公道。梅娘,你身子虚,别太费神。” 楚云梨颔首:“方才我已经让人去衙门报官。我有理由怀疑,我们罗家大概是惹上了仇家,有人在对我们暗中下手。大人应该会派人盯着这边……对了,把孩子给我送过来吧,从生下来起,我还没见过他呢。” 李华林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听不清后头的那句话,满脑子都是罗梅娘说的已经报过官。 “夫君,你怎么了?” 李华林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敢和妻子对视,随口道:“我去安排一下找人的事。” 话落,转身就走。 楚云梨在他身后提醒:“我要见孩子。” 李华林本就心虚,不敢在此多留,胡乱点点头后落荒而逃。 罗父凭着自己从一个穷小子混到如今,心思机敏,眼神也利。先前女儿剖腹取子,他满心都是即将失去女儿的惶恐和担忧,来不及多想。这会儿无意中看到女婿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对。他回过头,想和女儿再说两句话,就见女儿看着李华林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嘲讽。 “梅娘,你真觉得自己是被人所害?” 楚云梨颔首:“是李华林!” 罗父一惊。 他已经怀疑女婿,却又顾及着女儿的想法,再有,翁婿同处一屋檐下好几年,李华林确实是个妥帖的人,他不愿意以那么大的恶意揣测女婿。 听着女儿语气笃定,罗父心中的侥幸尽去,他满脸的不解:“华林为何要如此?” 这两年,女儿为了照顾他,连家里的生意都交出去了。李华林虽然是罗家的上门女婿,但父女俩从来没有磋磨过他。他和娶妻一样,在外顶门立户,甚至上头还没有长辈管束。罗父对他那都是客气居多,从不责备,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儿子……或者说,比儿子更好,亲生儿子难免还有看不惯的时候,他对李华林那是诸多容忍,就怕因为自己引得他们夫妻不合。 楚云梨摇头:“我不知。” 说话间,门口来了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肌肤白皙,身形窈窕,浑身干干净净。此时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襁褓,站在门口行礼:“夫人,孩子来了。”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抱过来。” 罗父站了半天,没有力气接过孩子,但他还是上前两步看了看。 女儿拼上性命生下的孩子,他疼归疼,但难免生出了些怨怼,因此,别看孩子已经落地两天,其实他只在孩子出来时看过一眼。 两天过去,皱巴巴的小猴子变得好看不少。加上女儿精气神都不错,不像是立时就要毙命的样子。罗父看到孩子后,眼神柔软下来。 楚云梨动弹不得,微微侧头看向孩子……当时罗梅娘被剖腹后就昏了过去,勉强看了一眼。因此,楚云梨是想看看孩子有没有被换掉。 暂时还没被换,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细滑的脸。 “我不用你带,回头饿了我会让人去叫你。” 奶娘闻言,却并没有立刻退出去。 察觉到奶娘立在床前,楚云梨皱眉道:“还有事?” 大概是她语气不好,奶娘吓了一跳,她有些尴尬地道:“我一个月领了那么多的工钱,只喂奶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夫人放心,我虽然只生了一个孩子,但我前头也往家里的嫂嫂照顾过几个孩子了,绝对会将小公子照看好的。你如今身子弱……” “拿人工钱,就得听人的话。”楚云梨不悦道:“我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做不好,那就自己走。” 这话一出,奶娘哪里还敢留,行了一礼后,慌慌张张退下。 罗父也觉得奶娘此举有些不妥当,不过,他倒没多想。这奶娘是从村里寻来的,不懂规矩也正常。他还想和女儿说说话,可又想着女儿九死一生,正是精神短的时候。他很快带着人离开。 屋中安静下来,楚云梨搂着孩子睡了一觉。期间孩子哭闹,她让奶娘来喂了一次。 不过,私底下,她已经让丫鬟重新找奶娘了。 李华林找来的人根本就不能用。更何况,这奶娘……本就是他的人。 始终没有稳婆的消息传来,李华林这两天大半的时候都在外面,说是在找人,但到底在做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楚云梨自己是大夫,每次喝药之前,都会仔细查看过,加上罗父怀疑了李华林,亲自守在女儿门前……楚云梨睡得挺好,一天天好转起来。 又过了两天,她甚至勉强能站起身。 第一回站立起来时,楚云梨痛得浑身冷汗,说真的,经历了那么多,被人生剖肚子还是头一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云梨从一开始的勉强站立,到后来能挪动几步。那位帮她治病的大夫不需要请,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看那架势,若不是罗府还算富裕,不打算留客,他真就要住在这里了。 奶娘不好找,但楚云梨舍得花银子,很快就寻着了一位。至于先前的那位张奶娘,则被养在了后院。 这天早上,楚云梨刚喝完汤,正陪着罗父低声说话,张奶娘就来了。 她这些日子没带孩子,但却像是比带着孩子睡觉还要累,满脸的疲惫憔悴,进门后直接跪下:“夫人,既然您有了别的奶娘,我也不好白拿这一份工钱。再有,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我能不能回去?”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舍得?” 一语双关。 张奶娘心头一跳,急忙道:“我是个乡下人,最是老实,这没帮人干活,我绝对不拿别人的好处。还请夫人放我归家。” “这事嘛,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楚云梨精神越来越好,多说会儿话也不会感觉到累。她看向丫鬟:“去将李华林请过来。” 几乎家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夫人自从生子起,就对李华林生出了怨气。夫妻俩很难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两句话。 李华林此时就在外院,听说罗梅娘有请,他万分不愿意过来,却又不得不来。 这做了亏心事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担忧东窗事发。李华林此时就有点慌,总觉得那些事情被罗梅娘知道了。 “夫人,你有话让人传个消息就是,不要太费神。万一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楚云梨下巴点了点奶娘:“人家要走,你怎么看?” 李华林从进门起就没往那边看一眼,这会儿顺着妻子的目光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他皱了皱眉:“我也觉得家里没必要留两个奶娘,夫人,你若不喜欢她,那将她送回家就是。” “是她要走。”楚云梨强调:“家里还不至于连个奶娘都请不起,说好了帮着带孩子,如今不要她,那是我们罗府没诚信,做生意,最忌讳不够坦诚。我打算将人就养在府里,你觉着呢?” 李华林看了一眼张奶娘:“你想回家?” 张奶娘,也就是张莹莹点头:“我要回去照顾孩子。” 听了这话,李华林没有多迟疑:“稍后我让人送你回去。” 楚云梨出声:“话说,你在外奔波了这么多天,有眉目了吗?” 李华林摇头:“我找了好几个村,都没有生人借住。梅娘,你从哪得知稳婆在郊外的消息的?” 楚云梨反问:“你这几天,夜里睡得着吗?” 李华林心下一跳:“我每天那么累,忙完外头忙家里……” 楚云梨不耐:“是睡得着,还是睡不着?” 此时的李华林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睡得着才怪。 楚云梨似笑非笑:“日子煎熬么?” 时时刻刻都在担忧自己会暴露,能好过才怪。 李华林面色难看:“梅娘,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怀疑是我要你的命?” “难道不是?”楚云梨随口道:“我和稳婆无冤无仇,出手还大方。能让我们母子平安,一定少不了她的好处。若不是有人指使,她何必冒险要我的命?” 李华林听她这话里话外,已经笃定了自己的凶手,顿时慌乱起来。 “不是我!”他着急道:“说话要讲证据。” 楚云梨嘲讽道:“我知道是你就行。” 李华林:“……” 第4章 剖腹产子四 李华林真有种百口莫辩之感,最后只道:“你刚九死一生,又为我生了孩子,我不跟你计较。你怎么说都行,怎么认定都行,反正,我没有做过。” 语罢,像生气了似的,转身就走。 把人气走了正好,楚云梨这些日子精神短,得好好歇着。 她却不知道,李华林离开后直接去了书房,没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摸了进去。 正是张奶娘。 “送我走吧!” 李华林抬头看她,揉了揉眉心:“好。” 张奶娘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她始终放心不下,试探着道:“你觉得梅娘能活吗?” 李华林希望她死,都说剖腹后的女子活不了几天,可他冷眼看着,罗梅娘好像越来越精神了,真的可以活下去的样子。他皱了皱眉:“不好说。” “她已经怀疑你了。”张奶娘咬牙:“要不你……”话出口就有些后悔,说到底这事和自己无关,她转而看向窗外:“送我走吧!” 李华林点点头,他老觉得罗梅娘怀疑他和张莹莹之间那什么,这事可经不起深究。 他换了一身衣衫,又让人备马车。 想着赶紧把人送走,省得节外生枝。他想得美,刚找来管事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见管事一脸为难:“刚才老爷说,这两天多亏了张奶娘照顾小公子,他一会儿要亲自谢过。”说着,又侧头看向有些慌乱的张莹莹:“老爷一片赤诚,以小的对老爷的了解,回头肯定有重谢。你家里困难,还是多留两天,就当是帮人干活,反正有工钱拿嘛。” 张莹莹眼皮直跳,送她回家是李华林是意思,罗梅娘那边从头到尾就没答应。 她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我想孩子,想立刻回去。管事,你能不能帮我催催?” 管事摇头:“家中这么多事,两位主子身子不适,小的不敢多打扰。你还是留下,最好别乱跑。” 等到管事离开,书房中二人面面相觑。 走是走不了了。 管事都这么说,若张莹莹执意要走……她可是因为家里穷才丢下孩子跑出来做奶娘的。如今管事已经明说了会有重谢,她若连银子都不要,傻子都会怀疑。 “华林,不能这么下去。” 李华林也知道,他心头慌得很,都有种豁出去先将二人弄死的想法。 张莹莹见他不说话,一咬牙,低声道:“要不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行。”李华林打断了她的话,他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我对他们动手,是想让我们过得更好,现在那女人已经怀疑了,甚至已经报官。大人那边就算没有派人盯着,等到父女俩出事,我也逃不了。” 他可没打算为了父女俩搭上自己。 说到底,父女俩和他没仇,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可不想把自己送进大牢。 张莹莹欲言又止,还想要劝他动手,可看到他血红的眼,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似的,只得作罢。 楚云梨报了官,并没有对李华林动手,就是清楚他的脾气。 如果把他捆了,他兴许会狗急跳墙。如今嘛……只能心中焦灼,猜测纷纷。 就是要让他惊惶不安。 罗父确实派了人去郊外寻找,李华林也说要去找人。 不过,前者是真的寻找稳婆,后者就不一定了。 稳婆确实住在郊外的亲戚家中,这两天跟新媳妇似的,那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只有少数两户人家知道稳婆上门做客的事。 村里没有秘密,罗父铁了心找人,派出去的人都挺精明,也舍得花钱。两日后,就已经得知了稳婆的行踪。 稳婆可牵连着家中主子的性命,底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一边盯着稳婆所在的那户人家,一边派人回来报信。 彼时,罗父正在女儿的房中。 突然发现女婿不是个好人,罗父心头难受得很。不过,最近女儿日渐好转,相比之下,前者就算不得什么了。因此,罗父的心情还算不错。 听完了管事的话,罗父霍然起身:“将人给我抓回来。” 楚云梨眯起眼,道:“爹,让他们去请李华林的人帮忙,最好是将人交到他手中。” 闻言,罗父一脸的不赞同:“万一他灭了口呢?” 楚云梨笑着反问:“难道稳婆不该死?” 稳婆生生将她的肚子剖开,确实该死。罗父皱着眉,不赞同道:“咱们直接把人抓回来送往衙门……” “李华林此人诡谲,可能会被他逃脱。”楚云梨认定他是凶手,可衙门的大人不这么想,外人眼中,夫妻二人两情相悦,是这城里有名的贤伉俪。最后,这罪名可能会落到稳婆身上,这和楚云梨的初衷不符。 罗父哑然,试探着问:“你怎么想的?” 楚云梨眼神意味深长:“我等着他接到稳婆后灭口呢。” 沾染上了人命,还是在楚云梨眼皮子底下动的手,李华林想要逃脱,那是白日做梦。 罗父面色复杂难言:“真的是他吗?” 同处一屋檐下已经几年,罗父是真的把女婿当成了家人。 楚云梨偏头看他:“爹,如果不是他,他接到稳婆之后,不会有丝毫私心。一定会将其扭送到衙门……毕竟,他那么看重我,为了我甘愿入赘。不是么?” 罗父恍然。 李华林对女儿用情至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如果他和稳婆没有暗中勾结,女儿被剖腹之事真的与他无关。他一定也想知道真相,可能会审问稳婆,但绝对不会让稳婆死。 于是,焦头烂额的李华林很快就得知了稳婆的去处,得知是罗父的人找到的,他心头顿时一阵后怕。 如果罗父精神好些,或是没那么相信他。如今稳婆大概已经被扭送到了衙门。他想要亲自去见人,可刚好罗梅娘派人过来说,有要事与他相商。 捏着自己大把柄的人,还是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李华林不想再落人把柄,这灭口的事……他打算自己来。于是,当即吩咐人去将稳婆带回,自己则去了主院。 “梅娘,你找我?” 楚云梨已经能半靠在床上,面色虽然苍白,可精神已经好转许多。 说实话,李华林看着这样的她,心头慌得很。 不都说剖腹后活不下来吗?为何罗梅娘不死?难道她真的命不该绝? “李华林,我听说稳婆找到了,对么?” 李华林眼皮直跳,罗父以前很心疼女儿,如今罗梅娘险些死了,这种事难道不该瞒着不让她伤神? “是找到了。”李华林也不想说实话,但人是岳父找到的,他瞒不过去。 “我这两天精神好了点,想要亲自审问。”楚云梨一字一句地道:“我和稳婆无冤无仇,之前从未见过的她,这些年我还帮了不少人,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对我动手,我也不愿相信你是幕后主使,一会儿人接回来之后,直接将她送到这里。” 语气不容拒绝。 李华林慌得险些跳起来,好半晌才稳住心神:“梅娘,你还在病中,得好好养伤,千万不能费神。稳婆那里,你就交给我吧。” 楚云梨似笑非笑:“万一她死了呢,岂不是死无对证?” 李华林心思被说中,若不是还有两分理智,真就溜了。 可他知道不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稳住:“梅娘,我也不希望有人害你,你信我。” 楚云梨摇头:“我不信。” 李华林:“……” 这女人真的怀疑他了。等到稳婆一回来,那可是个容易被利诱的主,万一说了真话……他怎么办?真被罗家父女送上公堂,他这辈子就完了。当即越想越慌,急忙道:“我们是夫妻……” 此时的李华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楚云梨冷眼看着他的慌乱:“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做个糊涂鬼。你若是没有动手,更应该将她送到我面前才对。”说到这里,她摆摆手:“我得养会神,免得一会儿没有力气审问。你去外间坐会儿吧!” 李华林恍恍惚惚出门,可他哪里坐得住? 他看了一眼薄纱后的内室,在父女俩知道真相后,把他送上公堂和惹父女俩怀疑中选了后者。当下找来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反正父女俩已经怀疑他了,如果稳婆死了,只会更怀疑他。 可若稳婆不死,他就完了。 此时的稳婆已经被带往城里,她不愿意来,可那些人很强势,她不得不来。 稳婆心头很慌,明明下手那么重,她真心以为罗梅娘会死,做梦都没想到她还能活过来……心中正一片惶然,突然听到马儿嘶鸣一声,然后,马车猛地蹿了出去。猝不及防之下,稳婆向后一倒,头狠狠撞在了车壁上,疼痛传来的同时,她只觉眼睛发花,分不清今夕何夕。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知觉回笼时,只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惊呼,马车摇晃得厉害,根本坐不住人。 照这么下去,她肯定没法脱身……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只听得“砰”一声,她整个人狠狠飞了出去,又被马儿踩了两脚,当场就喷了血。 第5章 剖腹产子五 大街上有疯马,围观众人纷纷避让。 看到马车中飞出一个人,还被马儿踩了一脚,众人立刻围了上去。有机灵又胆大的人上前将稳婆拉了出来。 可稳婆伤得很重,一口接一口的吐血。见状,暗地里的人知道事情已成,冲出来将人接走。 楚云梨有了些精神,靠在床头微闭着眼,听着身边的人低声禀告。 恰在此时,去厨房帮她端汤的李华林从外面进来,叹口气道:“稳婆回来了,她心肠坏,大概是老天有眼,回来的路上马儿疯了,她被甩出了车厢,还被疯马踩了两脚。听说吐了不少血……梅娘,这就是报应。” 楚云梨没有喝那汤,转而问:“人呢?” 李华林皱了皱眉:“她受伤太重,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在病中,没必要为了这种恶毒的人伤神。稍后我去瞧一眼,如果真的死了,把她送回家就是。如果她的家人胆敢纠缠,咱们就公堂上见。” 听这话里话外,如果稳婆的家人不闹的话,他也不打算追究。 楚云梨推开他递过来的汤,就着丫鬟的力道起身,缓缓往外走去:“我总要见一见她,问问她为何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若是不知真相,我心里这辈子都过不去。” 李华林站在原地,看到罗梅娘竟然能走动……哪怕是扶着丫鬟的手,哪怕走得慢,她也真的在走啊! 一个被剖开了肚子的人,竟然还能走,她是不是不死了? 稳婆只剩下一口气,可李华林还是不敢冒险让二人见面。他很快反应过来,奔上前道:“梅娘,我陪你一起去。” 此时的稳婆躺在前院的地上,满嘴满脖子都是血,眼神呆滞,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楚云梨蹲了下来。 她肚子上的伤还未养好,蹲着会扯动伤口。她干脆坐在地上,紧盯着稳婆的眼睛,一把拽住稳婆的手腕:“你为和要杀我?” 稳婆也不傻,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刻钟,身上的伤痛让她神志不清,但她也猜到了自己受伤并非偶然,应该是有人故意算计。而先前在郊外找到她的明明是罗老爷的人……要么是罗老爷知道她是罪魁祸首,借此给女儿报仇。要么就是罗家父女怀疑了李华林,李华林为求自保而杀人灭口。 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 稳婆不想死,她眼神里满是哀求。 楚云梨像发疯了似的捶她,实则是帮她按压穴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罗父听到消息赶来,看到稳婆被女儿捶得吐血,急忙上前阻止,又命人去请大夫。 李华林眼睁睁看着面色泛青,已经有了死气的稳婆在被罗梅娘捶得吐了几口血之后,脸色竟然好转,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他看到父女两人围着稳婆连声追问,不知不觉间,身上已满是冷汗。 万一稳婆不死怎么办? 他也没想到,父女俩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另一个病入膏肓,竟然也能强撑着跑来审问。 当真是天要亡他。 李华林心中暗叹倒霉,等到大夫前来,稳婆还没落气。他心中都有了些绝望之感。 大夫把脉,摇头叹道:“伤势太重,只能听天由命。”说着,就要起身配药。 李华林最是听不得听天由命这种话,先前就说女子剖腹取胎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罗梅娘之死几乎已成定局。结果,老天爷都站在罗梅娘那边,那么重的伤还不死。 万一稳婆也不死,跑来指证他,罗梅娘又非要追究怎么办? 此时此刻,李华林很后悔自己先前不够谨慎,亲自跟稳婆谈了几次。也是他认为罗父命不久矣,罗梅娘只要一出事,父女俩都会死,到时不会有人追究二人的死因……他以为有稳婆剖腹之后,罗梅娘必死无疑。谁能想到她还能活过来? 想到此,李华林认为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且顾不上父女俩的怀疑,想着先将稳婆弄死。他像疯了似的扑上前,照着稳婆身上的伤猛踹:“让你伤我妻儿……” 罗父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往死里打,立刻吩咐道:“将姑爷拉开!” 稳婆被踹得吐血。此刻她已经很确定,李华林就是为了灭口。 她不过就是拿点银子而已,与事成之后李华林得到的好处相比,大概只有九牛一毛。结果呢,事情出了纰漏,李华林竟然要她的命!稳婆开口:“救我……” 刚开口,就吐出了不少的血。 李华林被拉开,正在配药的大夫上前,急忙帮着抠出了稳婆喉间的血,才没让她被噎死。 稳婆确实只剩下一口气,但这么折腾一场,也还没断气。 楚云梨让人将李华林死死摁着,又命人去衙门告状。 李华林想要阻止,可压根就没人听他的话。看到去报官的人头也不回,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觉得周身冰凉。 稳婆狠狠瞪着他,眼神里满是快意。 李华林不愿入大牢,只要想到会被人指指点点谩骂他不知感恩,他就受不了。他得自救,使劲咬了一下舌尖,疼痛传来,他总算有了几分头绪:“梅娘,这稳婆狗急跳墙,肯定会胡乱攀咬,你别信她的鬼话。” 楚云梨侧头看他:“李华林,我和稳婆之间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听到她质问,李华林心虚得很,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清楚……” 楚云梨似笑非笑:“李华林,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张奶娘的孩子,你大哥似乎想要收养,听说那孩子和你长得挺像。” 李华林心下一惊。 先前他没想将孩子过继,打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接回。可后来罗梅娘没死,重新找了奶娘,孩子还放在乡下。他想着不能让孩子受苦,便和张莹莹商量将孩子送回李家。 李家不是豪富,但绝对不会短了一个孩子的吃穿……他刚和大哥商量完,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来得及讨要孩子,怎么罗梅娘就知道了? 李华林面色都不对了,他笑了笑:“是么?我都没怎么和张奶娘相处,更没有见过她的孩子。”又急忙解释:“你不要多想,这天下那么大,有那么多的人,长相相似很正常嘛。再说,孩子都长一个样,就算现在相似,长长就不像了。” 虽然是笑,可明显就是强颜欢笑。 楚云梨颔首:“你说的话有理。但这天底下的孩子,好多都和父亲相像。你放心,大人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和张莹莹之间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冤枉你们。” 李华林:“……”合着还是得闹上公堂? 他一脸严肃:“梅娘,这是家事,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真如你想的那般,就算查出真相,洗清了我的名声,我们家也会沦为城里人的谈资。” “名声又不值钱。再说,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早已看淡。”楚云梨挥了挥手:“来人,把这稳婆抬到衙门,免得死了做不了证。” 稳婆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李华林还想要劝,罗父已经不愿意听。这两天他听了女儿的话,悄悄另请了一个大夫帮自己配药,熬药的人也重新安排……先前的药继续熬,他一口没喝,就喝后来自己配的。结果,才两天过去,他精神就好转不少。 罗父也不是傻子,先前他信任女婿,并未起疑心。如今李华林那么多的疑点摆在面前,他这一场病,搞不好就是李华林所为。 女婿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再不想接受,他也得接受这个事实。自欺欺人,只会害了自己和女儿。 “你也去吧!”罗父已经命人备了马车,这会儿带着女儿一起上去。 至于李华林,他压根就没管。 李华林周身都凉了,半晌找不到知觉,马车摆在面前,他连滚带爬地钻进去,连声吩咐车夫追上前面的父女。 可惜,衙门中大人不在,即将秋收,听说大人带着人去底下的镇子巡视地里的收成,得两三天才回来。 稳婆就只剩一口气,楚云梨以前看过大夫配的药方,如果照着那个喝,不一定能熬三天。她想了想,靠近稳婆,拔出簪子扎了她两下。 动作凶狠,像要人命似的,稳婆哭求着让衙差将她关进大牢。 罗家父女要她偿命,李华林要杀她灭口。留在外头,怕是活不过今天。大牢里虽然又暗又臭,但没人敢追到里面去杀人。 稳婆大喊大叫,被拖入大牢后,忽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先前那种濒死的难受早已不在,此时回想起来,似乎是做梦一般。 大人不在,李华林暗自擦了一把汗。 不过,也只是两三天而已,等大人回来,他怕是避不开。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两天之内杀了稳婆。 他看了一眼狼狈不堪地被拖下去的稳婆,心中思量开了。 “你想杀人灭口?” 清悦的女声中满是笃定。李华林心思被说中,顿时吓一跳,他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的惶恐,勉强笑道:“梅娘,你别开玩笑。” 楚云梨颔首:“我就是想提醒你,这种时候你要是敢杀人,那是自取灭亡。” 李华林:“……”若是不杀,他同样要灭亡! 第6章 剖腹产子六 李华林本来想动手的,可心思被说中之后,反而不敢了。 人家已经起了疑心,他不动则已,只要一动,立刻就会被父女俩抓住把柄,稍后到了公堂上,刚好告状。 李华林心头特别慌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他开始想别的出路。如今的法子,最好是让父女俩不再计较剖腹之事……但想也知道特别难。 可是再难,他也得试一试。 李华林眼神一转,又有了主意,他找来自己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如今的罗父身体虽然好转,但还是挺虚弱的,每次出门都得准备不少东西。因此,父女俩回去时走得缓慢。 到家不久,听说大人提前回来了,父女俩折腾着又要去衙门。 还没出门,有客人上门,还是贵客。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儿女亲家就是最重要的客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有多忙,都得丢下手头的事情好好招待。 不过,那是罗家以前对待李家的态度。现在嘛……虽然没去公堂上,可看李华林神情,就知道剖腹的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罗父看到他就烦,深恨自己眼睛不够利,连带的也有些迁怒李家。 李家老两口都到了,就连李华林的大哥李华平也急匆匆赶来。 李父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将小儿子送出去做了上门女婿,他心头不高兴,也怕外人议论,但大小两个儿子没有因为家里生意的事情吵架,也是他人生第一得意事,平时没少在外头炫耀。他对于罗梅娘多有不满,但因为没有同处一屋檐下,倒也过得去。 此时不一样,李父奔上前来:“亲家,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巧得很,今日没空招待客人。”罗父开门见山:“咱也不是外人,我这边有急事,你先回去,等我得了空,再上门拜访。” 一开口就是逐客令,还是不客气的那种。 李家老两口心底一沉。 罗家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一开始还怀疑过儿子,没有明着登门,私底下找机会和儿子见过面。彼时,李华林指天发誓,说剖腹之事与他无关。 李家夫妻俩自然是信自己孩子的,见儿子说得笃定,多问几句,儿子还生了气,立刻就信了自家孩子。没有插手也好,罗家人丁单薄,儿子在那里平时虽然要受点气,但日子能很好过。 结果,方才随从回家,说罗家父女已经报官,让他们赶紧来劝劝。还说事情十万火急,攸关性命。 李家夫妻再不愿意相信儿子是个杀妻的恶毒之人,此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两人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赶到了这里。只要罗家父女俩不去告状,让儿子好好认错,如此,儿子不会有事,日子也还能继续往下过。 结果,刚来就看到父女俩要出门……不是说大人不在么? “亲家,我就是为此而来。”李父也来不及计较罗父的失礼之处,扯出一抹笑道:“这不是小事,咱们进去说。” 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拉着罗父就要往屋里冲。 罗父不想掉头回去,可他力气不够大,险些被带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被人拽着往里走。 “我不回,我有要紧事……” 楚云梨看得心头火起,侧头吩咐道:“将李家人给我赶出去。” 边上的随从立刻动了,团团围住李家夫妻。 李家人本就是上门阻止他们去衙门,见状,李母立刻有了闹事的由头,当即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我是你娘,哪怕我儿是入赘,那也是你婆婆,好不容易登门,你不说好好招待,怎么能……” 李华平也是一脸不赞同:“上一次你嫂嫂上门,你就口出恶言,这也罢了,你们妯娌二人相处得少,我跟你嫂嫂也是大度之人,不与你计较。可对爹娘都是这种态度,弟妹,你这怎么都说不过去的。赶紧给爹娘道歉,态度诚恳点,咱们是一家人,他们也不会与你计较。” 楚云梨气笑了,她养了这么多天,身上还有些无力,但说话还是很顺畅的,当即道:“你们李家要我性命,我还要对你们客气点,当真以为我罗家好欺负吗?就凭着李华林做下的那些事,这种亲事就不能成,以前我眼瞎看不清,将你们这些豺狼当做亲人,如今……赶紧滚吧,以后咱们不再是亲戚了。” 李华林面色大变。 罗梅娘在他面前不掩饰自己的脾气,但对着他的家人,也就是面对李家上上下下时,都特别客气,生怕失礼。就连对李家的孩子,那也是处处妥帖,但凡求上门,无有不应。哪怕心情再不好,看到双亲,那也是压下脾气,好好招待。 如今这当面就发作……看来是真的不再忍他了。 李华林那是越想越慌乱:“梅娘,你说这话太伤人了。” “伤人?”楚云梨嘲讽道:“我再怎么伤你,也不如你伤我来得深。我拼尽性命为你生孩子,你却暗戳戳让稳婆要我的命,你们李家人跑到这里来,应该是为了阻止我们去告官。”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李家众人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罗梅娘这话里话外明显已经知道了真相,且此时正在盛怒之中。若是他们不肯承认还要狡辩,只会惹她更生气。 楚云梨眼神一一巡视过众人,将他们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道:“想想我不告官也行,甚至是继续和李华林做夫妻,都是可以商量的。” 李母护子心切,立即问道:“你想要什么?”话问出口,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罗家父女要银子,哪怕是卖房卖铺,也要先把这个事情给稳下来。反正银子没到外处,只要二人还是夫妻,三五年之后,让儿子想法子把东西弄回来也一样。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面前的儿媳眉梢一挑,她心里一个咯噔,很是不安。 楚云梨开口就道:“我们是夫妻,我为了生下我们俩的孩子被他剖了肚子,让稳婆原样来一套,我就原谅他。” 李家人:“……” 李华林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剖腹取子那是一命换一命,在普通人家,往前几十年也没发生过两件。可这种事情在富裕的大户人家并不稀奇,毕竟,大户人家不缺女人,只缺子嗣。李父反正就没有听说过剖腹后还能活下来的女子。 偏偏罗梅娘活了……这是个奇迹。 他不认为自己儿子有那么好的运气。 李华林也明白这个道理,再说,罗梅娘剖腹之后屋中的血腥味几天都没散,他闻着就想呕,那肚子上的伤……他只想一想自己被剖腹的可能,就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行!” 语气斩钉截铁。 楚云梨颔首:“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让开吧!大人不会冤枉了你,到了公堂上,若你能脱身,那是你的本事。” 李华林:“……”可是稳婆还在,被他弄得半死,这会儿怕是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几口肉来。绝对不可能帮着隐瞒。 且罗家父女满腹怨气,也不可能原谅他。 只要一到公堂,他就是杀妻害子,名声毁了不说,就算不用搭上性命,也绝对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可若是不去,罗家父女的条件是给他剖腹……同样是一个死。 一时间,李华林只觉得难以抉择。 往左走会名声尽毁,会被众人唾骂,且会有一辈子的牢狱之灾,兴许……罗梅娘很快就会去狱中下毒要他的命。往右走,那更是路一条。 越想越慌乱,李华林还想要再劝,话还没出口,就见那边父女俩已经互相搀扶着准备上马车。 “梅娘,我错了。”李华林一咬牙,干脆认下,这还不止,他迟疑了下,还跪在了马车面前。 楚云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为何要对我下杀手?” 李华林动了动唇,真相实在不堪,他哪怕做了,也是不好意思说的。当然,也是不敢说。如果让罗家父女知道了真相,他们只会更生气。 楚云梨嗤笑一声:“那你就去公堂上说吧。”想到什么,她扬声吩咐:“别忘了带上张莹莹。” 听到这话,李华林只觉头皮发麻。 张莹莹在府里只是个奶娘,罗梅娘先前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已极力解释,此时非要把她带上……肯定是没信他的话。 李华林看到车夫跳上去拉了缰绳,自己再不开口,再次和罗梅娘说话大概就得到大人跟前才有机会,他急忙道:“梅娘,我错了,不该起哪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原谅我这一回。”他几乎是涕泪横流:“我一时想岔,做下了错事,你别跟我计较……” 楚云梨漠然看着:“你愿不愿意剖腹?” 李华林:“……”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还是那句话,罗梅娘没死,那是她运气好。换了他……怕是当天就要丢命。 “梅娘,我错了。” 翻来覆去只这一句话,楚云梨心里毫无波动,漠然道:“这错认得毫无诚意,就是嘴上认错而已。你还是去公堂上跟大人分辨吧。” 李华林愕然,怎么还要去公堂? 难道真要答应剖腹才行? 第7章 剖腹产子七 李华林万分不愿意去公堂。 这个世上,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剖腹的人不多。记忆中,罗梅娘是个温软的性子,连杀鸡都不敢。想到此,李华林一咬牙:“只要你能原谅我,不去公堂上,怎么对我都行。” 闻言,楚云梨掀开帘子:“你愿意剖腹?” 李华林:“……”不愿意!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得选吗? 他点了点头,赌的就是罗梅娘的胆小。 楚云梨颔首:“那挺好的,稳婆已经去了牢中,稍后我去找个屠夫……”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屠夫是杀猪的,应该不敢对人下毒手。再多的银子,大概也请不到人。” 听她碎碎念,李华林以为她打了退堂鼓,心中一喜:“那你来!” 楚云梨沉吟了下,为难地道:“可我不想背上一个杀人的名声。这样吧,咱们立字为据,写明你找稳婆要我性命后心生愧疚,甘愿让我剖腹解气,然后我再动手,如何?” 李华林:“……” 他再次咬牙,干脆答应了下来。 若是不答应,父女俩即刻就要去衙门。兴许他今日就回不来了。把人弄回来,再磨蹭一会儿也是好的。 再说,罗梅娘对他感情很深,胆子又小。等她不敢动手……那是她自己放弃报仇,不关他的事。 不过,李华林也不蠢,提议道:“就说我甘愿被你剖腹,其他的就不写了。” “想得美。”楚云梨转身就上马车:“那我还是去衙门吧。” 李华林不愿意去,到底还是妥协了。罗父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女儿,依他的意思,直接将人弄上公堂入罪便是,何必与他多言? 楚云梨想法不同,罗梅娘被人生生剖死,她来了之后及时自救,虽然九死一生,可到底没有死,真把这事闹到大人面前,李华林应该不用偿命,哪怕活罪难逃,也绝不会被剖腹。 之所以废话这么多,就是想将罗梅娘尝过的苦,让他也尝尝! 在李家人不赞同的目光中,白纸黑字写就,楚云梨让人送上来寒光闪闪的菜刀,又命人将李华林绑在了床榻上。 在这期间,李华林一副知错后任劳任怨的模样,抽空就说自己的愧疚和两人曾经的感情。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说要照顾你一生,到底是我食言了。梅娘,如果我能活下来,日后一定会弥补你……” 他眼神里满是歉意,语气中饱含情意。 楚云梨漠然听着,手指摸了摸刀锋,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就在他腰上比划,先是划开了衣衫。 当锋锐的刀锋落在肚子上,李华林心里恐慌不已,看到面前女子面色如常,手稳得像是数银票……他再也忍不住:“梅娘,你真要对我下手?” 楚云梨一脸莫名:“我都上了马车,又折腾着回来,难道你以为我跟你玩笑?”说话时,她手中菜刀高高扬起,似乎下一瞬就要劈下。 那么利的菜刀,如果砍下,怕是连肠肠肚肚都要流出来。万一砍破了肠子,哪里还能有命在? 刚才李家夫妻俩就想阻止这么荒唐的事,可在李华林与他们低语了几句之后,夫妻俩就答应了下来。 李华林说的就是罗梅娘胆小不敢剖腹之事。 李华平深以为然。 可此刻,罗梅娘这胆子哪里小了? 李母看到那高高扬起的刀,脑海中已经预见了儿子被劈死的模样。当即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李华林吓得魂飞魄散,被母亲的惨叫声骇得一哆嗦,尖叫道:“梅娘,不要!” 楚云梨刀势未收,真的劈了下来。 下一瞬,李华林惨叫连连,扭动间床上晕开一大片暗红。 对上李家父子愤怒的目光,楚云梨丢开了手里的刀,一脸无辜地道:“这是他自己愿意的,再说,我这就一刀。当初他可是让稳婆拉开我肚皮,后来又缝起来……” 只听着就觉得特别血腥。 李家父子也不知道李华林何时变得这样暴戾……对着枕边的妻子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哪怕他们身为李华林的家人,也不觉得罗家父女有多过分,比起别人家那些毫无尊严的赘婿,李华林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再说,当年入赘,是李华林自己提出的,罗家父女压根就没要求。他们父子阻止了的,不好使啊……可自家孩子再不听话,他们也不愿意让他受这样的罪。 “够了。”李父大吼:“快请大夫。” 楚云梨眨了眨眼:“不能吧?”她振振有词:“这还没完全剖开,等我再来两刀,将他缝起来……这事就算了了。” 还来? 再来人就要死了! “不!”李华林在一片疼痛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能,梅娘……再不能了……” 楚云梨一脸失望:“你确定不坚持到底?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会儿放弃,咱们还得去公堂上对质!” 李华林:“……”去就去! 要是早知道这女人下得了狠手,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 李家父子想要求情,楚云梨一个字都不听,又折腾着上了马车。 李华林疼得说不出话,也流了不少的血,他不想被折腾,可没人听他的,李父做了多年生意,见识也算广博,脸色难看得很。 边上李华平还在试图想法子为弟弟脱身,低声道:“爹,我听说梁夫人和知府夫人关系莫逆,要不要去找她帮个忙?只是如此一来,花费肯定不少,还不一定能救得了二弟……” 李父叹息一声:“你忘了刚才写下的契书?” 那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李华林对妻子动手之后愧疚难安,这才愿意让妻子以牙还牙,在他身上动刀。 这样的契书,拿到公堂上,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李华平半晌说不出话,瞪着痛得直哆嗦的李华林,恨铁不成钢道:“二弟,你方才就该熬到底,我就不相信罗梅娘真的敢杀人!” 李华林也不太信。 可方才罗梅娘那下刀的架势着实吓人,好像真的要把他劈成两半似的。他不敢赌! 万一赌输了,可就连命都没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是一直被关在大牢中,也好过被她砍死。 李华林懒得说话,心中思量着脱身之计。事到如今,想要完好无损的离开衙门,只能是罗家父女不再追究,但这不可能。 唯一的机会,就是寻求减罪减刑,早日出去。 李华林只要一想到此事闹上公堂后外人会有的议论和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就真心觉着,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可让他死……他又不甘心。 大人回到衙门之后,听说有人报案,还是杀妻这样的恶劣之事,问明了前因后果,即刻就升堂审理。 关于罗梅娘被人算计着剖腹之事罪证确凿,如今楚云梨伤了的元气还没养回,伤口也未痊愈,李华林和稳婆都没有辩解的余地。但二人都不愿承认自己是主谋,都说是被对方引导。 李华林肚子上很长一条口子,说话声音大点都会让伤口渗血。可此时的他却不敢不说话:“分明是你想捏住我的把柄,讹诈于我,这才提出帮我分忧,还说保证不让我沾染分毫,也绝不惹人怀疑……” 说着这些,他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罗梅娘命这么大,剖腹了还不死,他绝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 稳婆深受重伤,在牢里养了大半天,稍微有了些好转。她不想死,更不想替人受过,直言道:“我跟你又不熟,分明是你想让妻子一尸两命,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我才斗胆提议,再说,这也是你当时答应了的,怎么能全怪我呢?” 她肚子受伤,磕不了头,涕泪横流地冲着大人道:“求大人明察,分明是他暗示民妇动手,还提出给百两银子的酬劳,民妇被银子迷花了眼,这才一时想岔做了错事……保小是他说的,民妇说要剖腹取子,也是他一口答应下来,刀和酒都是他让人送来的。对了,当时民妇还看到他阻止人去给罗老爷报信,说什么怕罗老爷受不住……其实就是怕罗老爷阻止剖腹之事!” 说到这里,她扭头瞪着李华林:“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那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华林:“……”要不要这么狠? “是你自作主张,我没有想害死妻子,都是被你给撺掇的。”至于准备利器的事,他也有话说:“那是我随从准备的,都没有问过我,当时我听说梅娘难产,早已吓蒙了,反应过来后,孩子已经出世,而梅娘也已经被这个女人给害了。” 稳婆听到这话,气得够呛,大吼道:“根本就没有难产!” 闻言,楚云梨心头堵得慌。 这还是罗梅娘第一回亲耳听到稳婆承认此事,所谓的难产,就是给罗梅娘设的死局。她狠狠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咬牙斥骂:“李华林,亏你长得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娶妻!” 第8章 剖腹产子八 稳婆九死一生,见李华林还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气得口不择言。 愤怒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想将李华林推入深渊。 她脱口而出的话,让李华林黑了脸,加上楚云梨那话也不客气,几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 说真的,李华林挺慌的。 有他写下契书,又有稳婆的供词,他想要脱身就更难了。 上首的大人也容不得有人糊弄,当即就开始审问二人,李华林吞吞吐吐再三推脱,大人没了耐心,干脆一心审问稳婆。 稳婆有些后悔,可事到如今,矢口否认只会让自己罪名加重,没有多迟疑,她很快就选择了坦白。李华林只觉如坐针毡,恨不能扑上前去捂住稳婆的嘴。 但他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稳婆从二人的初相识,到后面他想要剖腹时的各种暗示,再到生孩子时他的默认……桩桩件件,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听这些事,都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楚云梨又送上了契书。 大人仔细看过,又看向李华林的腹部,那里虽然已经包扎过,但用的是白布,明显渗着一抹殷红:“你真的动手砍他了?” 楚云梨低着头:“是。证据确凿,他却还要狡辩,民妇也是太过生气,所以才……民妇若是错了,大人尽管责罚,民妇认罪!” 苦主悲愤之下将人揍一顿,本身就说得过去。李华林身为男人对妻子下这样的毒手,实在恶毒。被砍了一刀算什么,就算是将他杀了,罗氏也最多在大牢中关个两三年。 李华林见事态一面倒,早已慌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边上不远处跪着的张莹莹已然瑟瑟发抖……他杀人也可是为了与她相守,哪怕她事前不知情,大概也会受牵连。 再说,李华林都愿意为了她杀妻,说她不知内情,大人会信么? 大人且来不及计较二人之间的私情,只将李华林和稳婆合谋害人性命之事细细问过,想要查出到底有多少人知情。 知情不报,还帮着包庇,与犯人同罪。 李家父子确实不知,二人指天发誓,到了此刻,他们简直恨毒了李华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出这些事来。 杀人犯的名声可不好听,回头牵连了李家,家中的生意也肯定会受影响。但在此之前,两人得把自己摘出去。 好在大人并没有迁怒,到后来已经确定,下害人的事是李华林和稳婆合谋定下,他看着众人的供词,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张莹莹身上。 “你又是谁?” 在剖腹取子这事中,跟这奶娘可没关系。张莹莹刚想开口推脱,楚云梨已经出声:“她和李华林暗中来往,连孩子都生下了,民妇不知道二人到底来往了多久,又私底下商量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了张莹莹怨毒的目光。 楚云梨无辜回望:“我是苦主,你这么瞪着我,是嫌我没有乖乖赴死将男人和家财让给你吗?” 这些天里,楚云梨虽然在养伤,但私底下一直没闲着,早已派人将张莹莹查了个底朝天。 张莹莹去年嫁的人,她夫君是个病秧子,长年卧病在床,夫家对她很不错。她自己……脾气不太好,虽然在农家,可家里的事情从不沾手,还是婆婆洗衣做饭伺候她。 这在当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大户人家的儿媳都没她命好。饶是如此,张莹莹也还不老实,暗地里和李华林勾勾缠缠,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她夫家那边一开始的悲愤过后,竟然没有戳穿她,认下了那个孩子。张莹莹跑出来做奶娘的这些日子里,那边还专门买了白米熬给孩子喝,照顾得极为精心。李家上门过继,他们还不太愿意,不过是碍于李家富贵的身份,这才不得不从。 “你胡说!”张莹莹不敢承认,咬牙切齿地道:“夫人,你家中是挺富贵,但也不能把这种脏水往我身上泼,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女人的名声有多要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这分明是把我往死里逼。我跟你无冤无仇,还帮你照顾孩子,你就这么对我?”说到这里,她满脸都是泪:“早知你这么恶毒,我说什么也不会接你们家的活计!” 越说越伤心,也越来越愤怒,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我是想赚点银子给我夫君抓药,结果你们竟然要我的命……请大人明察,还民妇一个清白。” 最后,她冲着大人深深磕头,久久不起。 关于两人暗中来往的事,李华林自然不承认,大人没有证据,只得重新派人查访。 在这件事情上,楚云梨不好多言,她倒是可以直接指出知道二人关系的那些证人,可如此一来,难免会让大人怀疑于她……万一大人认为是她找人做的伪证,加上李家父子还在外头周旋,她很容易被卷进去。 若被李家倒打一耙,说她污蔑人,那才是得不偿失。 楚云梨不怕自证清白,可她如今身子虚弱,家中老的老,小的小。罗父虚成那样,她怕自己一入大牢,他就承受不住打击倒下。 还是循序渐进,反正来日方长嘛。 李华林和稳婆当日被下了大狱。 至于张莹莹,大人暂时没有她和李华林暗中来往的证据,将她放了出来。不过,也放下了话,不许她离开府城。 走出公堂时,李家父子脸色很不好看。 罗父也差不多,整个人蔫蔫的,还是那句话,他是真的把李华林当做家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他亲自承认害死女儿,罗父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张莹莹面色煞白,跌跌撞撞往外走,路过楚云梨时,她再次道:“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还是要说,我和姑爷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我们俩是清白的。我有夫君,他虽然身子不好,但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他,你那些指证,我真的特别难受……若不是我有个刚满月的孩子,就真的不想活了。” 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围观众人看她哭得这般凄惨,再看向楚云梨的眼神都不对了。 楚云梨自然察觉得到众人不赞同的目光,隐约还有人暗地里议论说她欺负人。 “被夫君暗害,跟奶娘有何关系?简直疯狗似的,张嘴就咬人,这奶娘也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这富贵人家的夫人就是如此,自己过得不顺心,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 “你们倒是小点声,她都看过来了。” 还有人振振有词:“看又如何?我们又没乱说,大人还在呢,她本来就做错了……” 张莹莹见状,哭得愈发凄惨,连说自己命苦。更惹得众人纷纷怜惜她的遭遇。 楚云梨看向哭声悲凄的张莹莹:“如果我冤枉了你,回头一定亲自给你斟茶道歉,也会尽力弥补。你知道的,我不缺银子。如果你真的没有和李华林暗中来往,往后你男人的药钱有了着落,也不用再愁养孩子的花销。” 众人面面相觑,又觉得罗梅娘应该不是发疯之下胡乱说话。毕竟,银子再多,那也是辛苦赚的,不至于拿着银子白白送人。 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又想起来,罗家父女是出了名的善人,应该不会乱冤枉人。 于是,方才还认为张莹莹凄惨的众人,忽然又觉她挺幸运。 这么多人面前,罗家父女肯定说话算话。如果张莹莹当真清白,那个就是跟天上掉馅饼砸到怀里似的……罗家那么富裕,随便从指缝间漏一点,也够普通人花用许久了。 楚云梨扶着罗父上了马车。 另一边,李家父子也准备离开,二人站在马车前商量了许久,看到罗家父女似乎要走了,李父急忙奔了过去。 “亲家,你要保重身体。” 罗父心中深恨李华林的狠毒,如果不是女儿命大,罗佳祖孙三人都要交代在他手中。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罗父面对李家人时,面色就不太好:“李老爷慎言,咱们如今已经不再是儿女亲家,我也高攀不起。我好不好,不关你的事,不需要你来问候,也不用你操心。你二位若真想为了我好,那就离我远一点。” 话里话外都是疏离之意。 李父心头一个咯噔,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把儿子救出来。毕竟,生意人名声要紧,他家有个杀人犯的事情传出去,日后生意还怎么做? 因此,他按捺住心头的烦躁主动上前示好。罗父往日里是个老好人,他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结果,儿子做的事,到底是惹恼了老丈人。 楚云梨将罗父安顿好,道:“李老爷,你若是想为儿子奔走,那还是赶紧去找别人求情,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他剖腹一次或是去死,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他!” 李父面色难看,却也不敢发作,急忙道:“华林到底是你孩子的爹,你若亲自将他送入大牢,孩子长大后会怎么看你?说不准会恨你……” 楚云梨打断他:“你是在逼我将孩子撵出去?要不,我给你送来?” 李父:“……” 第9章 剖腹产子九 孩子是夫妻之间唯一的纽带。 李父提及孩子,是想让罗家父女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对孩子他爹赶尽杀绝。可不是为了与罗家断绝关系的,看罗梅娘说送回孩子时的神情和语气一点都不勉强,他哪里敢真的应下这话? “孩子留着李家的血,我不忍心……” 楚云梨不客气的打断他:“孩子是李华林的,他做亲爹都没有怜惜孩子,你一个祖父,也不必太操心。” 李父痛心疾首:“梅娘,你说这些话可真的太伤人心了。你是华林的妻子,是我儿媳,从你们成亲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女儿,我不止是担忧孩子因为双亲互相暗害而自怨自艾,也是担忧你啊!”他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你睁眼看看外头那些双亲都不在或是只有一个亲人在的孩子,被人鄙视不说,本身性子也怪。更何况你们夫妻还……” 他伸手捶着胸口:“我一想到这些,就连饭都吃不下,梅娘,为了孩子,你就收手吧。” 李华平站在边上帮腔,李母方才晕倒过,此时面色苍白,也急忙道:“你和华林多年夫妻,这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常有,实在过不下去,也还能和离,实在没必要弄成生死仇人,让孩子无法自处,你是母亲啊,每个母亲都会担忧自己的孩子不能好好长大,如果华林他入了大狱,孩子有一个蹲大牢的爹,是好说呢,还是好听?对了,父亲是犯人,孩子都不能参加科举,你这是将自己亲生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啊!梅娘,你快醒悟吧!” 楚云梨侧头看她:“照你这么说,我该乖乖赴死,对么?” 李母噎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如今,谁也不想。”李父一脸正色:“如果我早知道华林干的混账事,一定会阻止!” 楚云梨不想知道李父会不会阻止儿子,事情已经发生,罗梅娘因此而死,李华林欠着罗家三条人命,岂是几句话就就能抹平的? 她摆了摆手:“如果你们真的担忧孩子,那可以让李华林不认罪嘛。” 不认罪就不用受罚,不受罚就不是犯人。 李家几人眼睛一亮,李母殷切地问:“你愿意原谅?” 苦主不追究,犯人才有脱身的可能。 楚云梨侧头看她:“刚才我已经说过,如果李华林被剖腹而死,我肯定不再计较。” 李母:“……”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如果李华林甘愿赴死,今日也不会闹到公堂上。 罗父大受打击,今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他满脸疲惫。楚云梨侧头看一眼,吩咐车夫先将他送回去。 李家人想要和罗父好好聊一聊。可惜,还没凑上前呢,马车就已远去。和罗梅娘……没什么好谈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另找门路求情。 张莹莹一直没有走,等到李家人都走了,她才凑上前来:“夫人,我和姑爷之间是清白的。”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袖子,准备上马车离开,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用多说废话,若真没有那些事,大人不会冤枉你,我也会给你道歉。” 见状,张莹莹一颗心凉了半截。寻常人家的女子去了大牢,就算只关两三天就被放出来,也会毁了名声。而她……如果真的入罪,至少也要三五年。虽说不用丢命,可再出来,也没有好日子过,等于毁了一辈子。 思来想去,还是不去的好。 想不去,就得罗梅娘不追究。 可是,罗梅娘这模样,明显是要追究到底。张莹莹越想越慌,眼看围观众人散去,门口几乎没人,一咬牙,干脆跪在了地上:“夫人,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磕头……” 一边说,一边真的往地上磕。 大概是怕楚云梨不肯原谅,她磕得很用力,几下后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楚云梨漠然看着,并未出声阻止,就那么坦然受了她的礼。她问:“李华林对我动手的事,你事前知不知道?” 张莹莹愣了一下,随即急忙摇头:“我不知!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哪怕是用我的孩子发誓都行。我这个人有诸多缺点,但我绝没有害人之心……我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若阻止不了,也一定会偷偷给你报信,真的!华林肯定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事前别说告诉我了,连一丝端倪都没露。就在你临盆的前两天,我还在欢喜即将与他相守……” 说到这里,她发觉自己这话不太合适,转而道:“听说你难产的时候,我还有些欢喜,但我绝对绝对没有出手害过你。你信我!” 楚云梨冷然道:“就算你不知,可他会出手害我,本身就是因为你,我九死一生,你也有责任。想让我放过你,门都没有。你别求了,还是赶紧回去享受一下最后的几天逍遥日子。毕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去大牢中与李华林双宿双栖。”说着这些,她心情好转不少,偏着头道:“我这个人呢,最喜欢成人之美,这也算是让你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用谢我。” 她笑了一下,愉悦地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张莹莹只觉浑身僵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郊外的夫家。 张莹莹一路浑浑噩噩,直到站在篱笆墙边才回过神,看着黄昏下宁静地院落和曾经她无比嫌弃的泥地和木房子,如今的她万分希望能在这里面住一辈子。出神间,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恰在此时,有妇人抱着孩子出来,看到门口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欢喜:“莹莹,你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奔到门口开门:“回来怎么不先送个信呢?赶紧进屋啊,别在门口傻站着,几天不见孩子,你就不想看看?” 说着话,又将孩子凑到了她跟前。 张莹莹看到懵懂的孩子,尤其看到孩子咧开嘴笑时,眼泪落得更凶。她急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整只手都是泪水。 周母看出不对,疑惑地问:“莹莹,出什么事了?你去城里做奶娘,不顺利么?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 见张莹莹光哭不说话,她急忙问:“是谁欺负了你,你跟我说清楚。回头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是不是你那个东家?” 她伸手将张莹莹拉进院子里:“那东家接你的时候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当时我想劝你来着,又怕你不高兴……”说着话,她掏出帕子:“若是不顺心,咱们就不干了,家里有几亩地,总不会饿死。” 张莹莹以前特别嫌弃农家平淡的日子,可现在,嫌弃的日子也成了她够不着的梦,她哭得愈发凄惨。 周母安慰了半晌,等她眼泪止住,又试探着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这孩子,咱们还是不过继了吧?” 张莹莹:“……” 此时的李家,怕是恨不能离这个孩子八丈远,又怎么可能上门? “不过继了。”想送也送不出去。张莹莹刚发现有身孕,就去找了李华林,他承诺过,绝不让孩子在农家长大,会给孩子一条出路。 他现如今自身难保,曾经的承诺自然是不作数的。张莹莹眼中又流了泪:“娘,我对不起你。” 周母听她道歉,心下纳罕。儿媳是个霸道性子,向来只有别人替她哭的份,从来也没有这样伤心过。看她泪水涟涟,周母心头开始不安:“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莹莹没脸说自己和人苟且被人家妻子告上公堂,只道:“以后,孩子就拜托您了。” 闻言,周母更不安心:“你要走?去哪儿?莹莹,这孩子是你身上落下的肉,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可不能丢下他。” “我也不想和他分开。”张莹莹哭得厉害:“娘,我的命好苦啊!” 她嚎啕大哭,动静不小,暂时还没惹来邻居,不过,看这架势,邻居到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周母想要劝两句,却见厢房的门被推开,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不悦地道:“吵死了,再哭就给我滚出去……咳咳咳……” 话说得有些急,他又开始咳嗽。 咳了几声,他面色愈发苍白:“张莹莹,我常年卧病在床,吃了不少药,爹娘为我心力交瘁。偶尔我自己都不想活,只要我死了,爹娘还能更好过点。我自己都不想拖累爹娘,不可能容忍别人害他们不能安心养老,你要去哪里都行,自己把孩子带走。也别在这里哭,晦气!” 张莹莹今日一直都在忍,实在是那些人得罪不起。可面对周家人时,她从来都不用忍,更看不起这个病秧子男人,只是看到他发作,她压抑的怒气瞬间喷薄而出,愤然道:“你凭什么嫌弃我?” “滚!”周宁伸手一指外面:“带着这个孽障,滚得远远的。你若敢把他独自留在这,回头我掐死他。反正我已经活够了,大不了替他偿命!” 他眼神凶狠,张莹莹吓得直往后退,又因为绊着了脚,摔到了地上,她的手在泥地上擦出了血,顿时哭得愈发伤心:“连你都欺负我,周宁,你不是个男人!” 周宁以前没少被她这样骂,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话,夫妻俩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当然,周宁确实病得很重,于房事上力不从心,他活着就已经够拖累爹娘,不愿因为自己让全家人被外人指指点点,所以,向来都是他先妥协。 今日他却不想再忍:“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上门提亲都没瞒着,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既然答应了婚事,你就是我的妻,可你都干了什么?跑出去偷人不说,甚至还把野种带了回来,如今还想将野种放到我周家,你当真以为我周家那么好性子?” 他一挥手:“孩子要是放在这里,回头你就来给他收尸吧。” 张莹莹吓白了脸。 她看向周母,正想开口求呢,周宁已经率先道:“我娘再疼爱孩子,也有疏忽的时候,家里家外那么多活,她不可能时时盯着孩子。” 这是事实。 周母不赞同地看着儿子。 周宁却不看她,不屑地盯着张莹莹,冷笑道:“你对那个奸夫好像感情挺深的,不护着他的孩子吗?你去求他啊……该不会你已经被他抛弃了吧?” 张莹莹看着他冷漠的眼,知道他对孩子真的恨到了骨子里,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会对孩子下杀手。 孩子不能留在这里! 想到此,张莹莹跌跌撞撞起身,顾不得搭理外面看热闹的邻居,又跑出了村子。 她一路不停歇,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直奔李家。 此时的李家气氛压抑,杨氏很嫌弃李华林这个小叔子,真心觉得他拖了家里的后腿。 杨氏生下了两子一女,孩子以后能不能好过,全看李家父子能为他们攒下多少家业。如今别说攒,反而还要折,只想想就觉得糟心。李华林就像是踩在脚上的狗屎,臭是肯定臭,但这臭味的轻重,全看有没有费心擦鞋。所以,是不管也得管。 “爹,不是我说您,你们确实太宠二弟了,当初若是不让他入赘,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哪会有这些事发生?” 李父正因为找不到门路求情而烦得不行,不愿意和儿媳掰扯这些,李母则不同,儿子再不省心,她再恼怒,也容不得别人指责,当即就恼了:“当初入赘的时候,你可没有阻止。对了,这事还是你撺掇的,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放儿子入赘,那都是穷人家才干的事。李家养得起儿子,从来就没想将孩子放出去。李母从一开始就不答应这么离谱的事,也是拗不过儿子,再加上家里的人都愿意,她一个人阻止不了……哪怕儿子跟了罗家日子过得不错,她这些年却一直都觉得儿子在那里受苦了,如今更是弄出了人命,眼看儿子前尘尽毁,她哪能不恨? 既恨罗家父女得理不饶人,也恨男人和长子当年答应入赘,更恨促成此事的长媳。她越说越愤怒:“都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我看你就是那不贤之人,为了点银子是非不分六亲不认,非要害得我李家家家破人亡……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为华平娶你过门。” 杨氏被婆婆一通指责,当即就红了眼眶。儿媳和婆婆吵架,那是不孝,只要一开口,她就输了。她只默默扯了扯李华平的袖子。 李华平一脸无奈:“娘,过去的事情就别再说了。当年入赘之事,对华林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他这些年是过得挺好啊,等到罗伯父一走,他就是当家人,比儿子的家业还多,这本身就是件好事。是华林贪心不足……这事不能怪孩子他娘,只怪华林被你们宠坏了,做事不知轻重,竟然敢谋害人命。” “你弟弟都那样了你还在责备他,你到底有没有心?”李母呵斥。 李华平不再说了。跟母亲说话,从来都是讲不通的,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讲亲情。你跟她讲亲情,她又要扯别的,总之,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张莹莹就是这时候来的。 听到管家说张莹莹上门拜访,屋中几人面面相觑,李母恨所有让儿子入狱的人,包括张莹莹。听到这话,顿时怒火冲天:“若不是为了她,华林也不会杀人,她就是个狐狸精……” 越说越愤怒,又觉不能轻易放过了她,李母立刻改了口:“让她进来,今我非得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勾引的华林。” 人都哭哭啼啼找上了门,若是不放进来,可能会在门口闹事,李父没阻止。没多久,张莹莹就进了屋,对上李家几人凌厉的目光,她腿一软,干脆跪倒在地上:“你们救救孩子吧,周宁要杀了他,再把他留在那里,他会没命的……那是华林的血脉,你们可不能不管他啊。” 李父还没有开口,杨氏率先道:“你是周家的媳妇,生下孩子却说是李家的,证据呢?先前说把孩子过继到李家,我就不太赞同,那时候华林没出事,家里不多这一张嘴,如今你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李家才不会为了个父不祥的孩子落人话柄。”她瞄了一眼李家夫妻:“这孩子不能接!” 杨氏生下的孩子都大了,她腰杆硬着,也不怕得罪二老,近几年都心直口快。 张莹莹顿时就慌了:“他真的是华林的孩子,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华林。” 杨氏立即道:“养孩子和杀人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华林为了你都敢杀人,让我们养孩子也不稀奇。话说,我们李家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被你所害,你怎么还敢上门?” 这话成功挑起了李母的火气,她觉得骂人不解气,扑过去一把揪住张莹莹的头发,劈头盖脸就开掐。 屋中顿时响起了张莹莹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此时天色昏暗,声音有些瘆人,恰在此时,管事又来了:“是二少夫人到了。” 李华林在罗家被称为姑爷,可在李家这边,他还是家里的二爷,罗梅娘就是二少夫人。 众人一愣,李父急忙道:“快请。” 这时候上门,肯定是有事相商,他们之间能够商量的就是关于李华林的事。有商量的余地就好。 都说见面三分情,等见了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能说服她撤了状纸……怎么也要把儿子给刨出来。 楚云梨今日心情不错,她暗地里派人盯着李家,听说张莹莹到了,立刻就赶了过来。一进屋,看到屋中满脸泪水的张莹莹和殷切的李家众人,笑着道:“好热闹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别看李母方才将罗梅娘骂得狗血淋头,真正面对曾经的儿媳,她不止没有恨,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这女人在此纠缠,我正想将她赶出去呢……梅娘,你身子弱,有事吩咐人过来告诉一声,我们过来商量就好,没必要跑这一趟。” 楚云梨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张莹莹哭哭啼啼上门,我想过来瞧瞧她到底是怎么哭的。同为女人,李华林能为了她杀我,可见我于她多有不及。做人嘛,活到老学到老,我过来就是想讨教一二。” 她偏着头看眼神闪躲的张莹莹,摇头叹息:“这梨花带雨的,着实惹人怜惜,我大概学不来,这一趟白跑了。” 张莹莹听着她阴阳怪气,也不敢发作,只强调道:“我真的没有要害你,那都是李华林干的!”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放声大哭:“我真没觉得他对我的感情有那么深,更没想过他会为我杀人,若知道他是这种性子,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和他来往……”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她实在承受不起。 楚云梨扬眉:“你和他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 张莹莹哭声一顿:“我知道,但我没想让他替我杀妻!” 楚云梨再问:“那你有没有想嫁给他?有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想做他妻子的意思?” 张莹莹哑然。 李华林是她认识的所有男人中最富裕的人,没有之一。她会和他来往,就是贪图安逸的日子,做了他的妻子,才算是最富贵,她能不想么? 楚云梨嗤笑:“那还是想过的嘛,他大概就是为了让你如愿,才这么做的,种了因,就要得果,你又何必再三推脱?” 张莹莹:“……” 第10章 剖腹产子十 张莹莹口口声声说自己善良,绝对不会谋害人命,也看不得李华林害人,但楚云梨相信,罗梅娘死了后,李华林若真的上门聘娶她,她哪怕知道罗梅之死有疑,大抵也不会深究,还会高高兴兴披上嫁衣入门。 别的不说,张莹莹就算以前不知道李华林的所作所为,进罗家做了奶娘之后,也该猜到一些真相。可她却还是装作懵懂无知,声称自己不知。在楚云梨看来,她就是装疯卖傻,有便宜就上,没好处就躲。 这种人,最让人恶心。 张莹莹没有话说,转而又开始哭自己的无辜。 楚云梨来这里是为了看戏,欣赏了半晌,好奇问:“先前我还听说你们要过继她的孩子,怎么没了动静?” 这也是张莹莹今日来的目的,见总算有人把话头引到了正事上,她哭着道:“事情闹大,我夫君说要杀了孩子……如果孩子真的没了命,你们这些人都是刽子手。” 李家人脸都黑了。 “不过继!”杨氏最清楚养一个孩子要费多少心神,自己的孩子那是没法子,她可没有耐心帮别人养。再说,她不是亲娘,替别人养孩子,怎么做都是错。她一脸理所当然:“我们家又不缺孩子,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没心思也没那闲钱帮人家养孩子。” 她自己万分不愿意,还怕公公婆婆松口,强调道:“二弟有自己的血脉,过继什么?” 李父一想也是,罗梅娘所出的孩子身康体健,肯定养得大,没必要再养……实在是,若是将张莹莹所出的孩子带回来,会惹人议论。 李母想法则不同,儿子确实已经有了孩子,但子嗣嘛,越多越好。罗家那边的孩子她不太喜欢,两家弄成生死仇人,她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孩子他娘害儿子入狱的事。再有,若接回了罗家的孩子,就等于和罗家断了亲,于生意上无益。想要给儿子留后,就只能是张莹莹这个孩子了。 杨氏和公公婆婆同处一屋檐下好几年,一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的想法。再次道:“张莹莹是别人的妻子,她说那孩子是二弟的,那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谁知道是真是假?” 张莹莹听不得这话,立即道:“是不是李家血脉,华林最清楚。” “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干,我不信他的话!”杨氏瞪着她:“反正,我不可能给你养孩子,若是非要送来,孩子一定长不大,不信你就试试!” 张莹莹面色煞白,咬着唇无声流泪。她也看出来了,如果说在家里有谁对孩子心软的话,也只有李母,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冲着李母跪下:“伯母,孩子留在周家真的会死,无论大人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您救救他吧。” 一边说,又开始磕头。 楚云梨冷眼瞧着,突然道:“话说,那孩子比我生的还大一个月,李华林真是好样的,你们若是敢接,回头我就去公堂上请大人做主。” 张莹莹霍然扭头,狠狠瞪着她:“你怎么这般狠毒,非要逼死我们母子才满意?” 楚云梨好笑地道:“李华林可不是逼,他是真要我的命。我就是逼一下而已,可没动手,到底是谁狠毒?” 张莹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就是明白李家和罗家她得罪不起所以才会低声下气,听了这话,再压不住心里的怒气,大吼道:“我没有杀你,没有杀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懂我的话?”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就是不许夫家养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而已,你凶什么?” 张莹莹:“……” 她六神无主,无助地趴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没有人怜惜她! 李母虽然想把孩子接回来照顾,却也没想过要照顾孩子娘。她对张莹莹甚至是恨的,若不是这个女人,儿子又怎会铤而走险跑去杀人? 有楚云梨在,张莹莹这一趟只能白跑,无论她怎么求,李家都不松口,也是不敢松口。 张莹莹跌跌撞撞离开,走前撞着了廊下的柱子,她捶着柱子大骂:“连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还是没人理她,众人冷眼看她哭过一场后失魂落魄地消失在园子里。 李华平看着她背影,皱了皱眉:“不会出事吧?” 杨氏凉凉道:“你这么担心,那干脆把人接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吧。” 李华平听出了妻子话里的酸意,不赞同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什么话?”杨氏气得跳脚:“二弟在外养女人,你也想学吧?毕竟,爹当年……” “住口!”李父大怒:“越说越不像话。” 杨氏并不害怕,偷瞄了一眼婆婆黑沉沉的脸,道:“实话实说嘛。反正,李华平要是敢在外头乱来,我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你们家名声臭不可闻,孩子留下对他们没好处,若真的想为孩子好,你们就不该拦着。” 听这话里话外,竟然生出了去意。 李华平面色难看无比,他想和妻子掰扯几句,又碍于边上坐着的楚云梨。 这位弟媳,曾经是一家人。但如今……那是需要防备的仇人。 就是仇人! 将二弟害入大牢,将李家不错的名声闹得死臭,不是仇人是什么? 李华林确实有不对之处,可罗梅娘没死,两人是夫妻,是一家人,就该包容他的错处,而不是揪着这些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在李家人看来,罗梅娘简直浑身都是错处。 “还有事吗?”李华平对着这个弟媳,那是一点耐心都无,干脆下逐客令:“天上不早,你深恨华林,该不会还要留下来过夜吧?” 楚云梨垂眸整理袖子:“我和他还是夫妻,这也算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你身为大哥赶我离开,是怕我分你家财吗?”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孩子是华林的,这家总该有他的一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华林该分到什么吧,毕竟,孩子还小,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长大的。” 她看了一眼张莹莹离开的方向:“她那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但我生的孩子一定是李家血脉。” 李家人哑口无言,忍不住面面相觑。 分家是不可能分的。 他们想问的是,罗梅娘将男人送入大牢后,怎么好意思分家的? 关于家财,杨氏那是早有打算,在她看来,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孩子所有,分什么? 当即她就跳了脚:“你那么恨华林,不应该要他东西……” 相比她的气急败坏,楚云梨面色要平静得多:“我是恨他,甚至不喜孩子,但孩子是我生的,属于他的东西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该为他争取,李家的家财,本就有孩子一份。” “我们不要这个孩子!”杨氏大叫,她心里也清楚,孩子是李家血脉,不太可能将其拒之门外。她眼神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华林也不是弑杀的性子,小时候连杀鸡都不敢,他对你动手,肯定是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那孩子……一定是别人血脉!” 李母听了这话,立刻附和:“对!华林不会无缘无故恨一个人,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还敢来分我李家家财,赶紧给我滚。”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们确定要让我走?” 这一走,两家再无和解可能。 李母听到这话,立刻就后悔了,她干脆别开了脸,悄悄暗示李父开口打圆场。 李家确实对罗梅娘没有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希望从来没有结过这门亲。但如今不是断亲的时候,李华林还在大牢里呢,想要出来,只能求得罗家父女的原谅。 方才杨氏那番话提醒了李家夫妻,他们私底下可以去找儿子商量泼罗梅娘脏水,但当着罗梅娘的面,却不能甩脸子。李父有些尴尬:“没有,你娘脾气太急,别跟她一般见识。梅娘,我只是想说,无论华林最后结局如何,只要孩子在,你就是我李家的儿媳,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你何时回来,大门都会为你敞开。”他看向儿子儿媳:“以后不许你们再赶梅娘,若是不听话,老子先把你们撵出去。” 杨氏面露不忿,她隐约猜到了一些公爹的想法,没再开口反驳。李华平也没搭腔。 反正,说出的话又不是一定要办到,回头随时都可以翻脸。 楚云梨知道他们不是真心将罗梅娘当成一家人,不过,那又如何? 反正她也没打算将李家众人当做家人,今日上门,就是为看戏而来。看到他们厌恶自己却还要虚与委蛇,一开始有些兴致,后来就有点乏味。她站起身:“天色不早,我该回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李父亲自送她出门:“你身子弱,回头我派人去将孩子接回来住几天……” “不用!”楚云梨头也不回:“要是接来,就别再送回去了。你们家的家风……满口谎言,动辄就要人性命,我可不放心自己孩子在这样的人家长大。” 李父:“……”好气! 第11章 剖腹产子十一 气也只能忍着。 人在屋檐下,李父不敢发作。 楚云梨已经可以预见李华林的下场,回去时心情愉悦,甚至在马车里哼小调。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景致不错,她借着小窗观赏,余光忽然瞥见路旁小巷子里有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在细看,就听到了“噗通”一声,好像是那人摔在了地上。 她站起身探出头,确实看到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刻道:“停下。” 马车应声而停,车夫疑惑问:“姑娘?” 楚云梨吩咐:“那边巷子里趴着个人,过去瞧瞧。” 说话时,她已经探出头,准备下马车。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敢有大动作,缓缓走了过去。 趴着的人身形修长,一身布衣,腰很窄。车夫已经在唤,地上的人没反应,她伸手去扒拉,看到了他苍白却俊秀的脸。 大概十七八岁,睫毛长长,呼吸微弱,此时无知无觉,已然昏死了过去。 楚云梨可看不得有人昏倒在路旁,沉吟了下,道:“将人弄上马车,扶去医馆。” 车夫立刻上前,那人很轻,车夫一个人就能扛起。 楚云梨悄悄帮他把了脉,大概是一年多前受伤留下的旧疾,一直没有好好调理,若是再不用好药,大概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大夫倒是认识他,看到人后,摇头叹息,见楚云梨是个生面孔,解释道:“他家运气不好,早年父亲就不在了,母子俩相依为命。去年他帮东家搬货的时候从高处摔下,一直没能好好养伤,那活儿本来就危险。他前两年读过书,后来是因为母亲病重才去扛货的,受伤之后那东家也没有赔偿,他为了给母亲治病,拖着病体继续干活……身子亏空,一点银子根本养不回来。” 楚云梨若有所思:“是个孝子?” 大夫颔首:“他对母亲那是一等一的孝顺。他娘的病很重,需要好药吊着命。若不是他没日没夜的干活,他娘早就不行了……” “你尽管出手治。”楚云梨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如果这些不够,就去罗家取。” 大夫一惊:“这……这不合适吧?” 楚云梨今日耽搁了许久,精神不济,赶着回去休息,随口道:“孝顺的人都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碰见,那就是缘分,顺手的事而已。” 这件事情,楚云梨压根没放在心上,她帮过的人多了去,这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而已。 回到家中,罗父还未歇下,看到她回来,一脸的不赞同:“那李家人胡搅蛮缠,你何必费神和他们周旋?” 依罗父的意思,让李华林入罪后,和李家撇清关系再不来往就行了,没必要纠纠缠缠给自己添堵。 “我闲着无事,就想去看戏。”楚云梨兴致勃勃:“那张莹莹跑去求他们收留孩子来着。” 罗父惊讶:“不是说她夫家挺喜欢孩子?” “她男人不愿意养野种。”楚云梨想了想:“可能她也觉得孩子留在乡下会吃苦。过两天,她也会入狱,李家绝对不会去接,这大概是孩子入李家最后的机会。” 罗父感慨:“挺聪明的。” 楚云梨赞同:“这天底下那么多的美人,就她生下了李华林的孩子,还哄得李家愿意将孩子过继,能不聪明么?” 这么一想,张莹莹也不是个善茬。 罗父沉默了下:“过几天这些人就会消失,你别一直惦记着,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我病了这些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别一直挂念我,孩子还等着你呢。” “爹,你不会有事。”楚云梨郑重其事:“我会照顾好孩子,也会照顾好你。” 罗父一脸欣慰,又有些苦涩:“我希望你不用长大,不用懂事。” 楚云梨笑了:“爹,回去歇着吧,我也要歇下了。” 接下来两日,楚云梨日子挺平静的,她暗地里派人盯着李家那边,知道他们备了几份厚礼送人,目的是为了给李华林求情,可惜,收效甚微。 李家找了不少人,也被人指了一条明路。 有人直言,李华林唯一的出路就是求得妻子原谅,只要罗梅娘不追究,他就可以平安脱身。 但这……几乎不太可能。 为了儿子,哪怕不可能,李家夫妻也要试一试。 这一天午后,楚云梨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李家夫妻就到了。他们没有空手来,带了不少顺滑的料子和孩子的玩物,说是来探望孩子的。 楚云梨嗤笑:“孩子岂是他们想见就见的?告诉他们,孩子不能见风,不宜见客。若是为了孩子好,他们就不该纠缠。” 管事跑了一趟,很快回来,为难地道:“他们说想要亲自探望您。” “不必了。”楚云梨拿着拨浪鼓逗弄孩子,头也不抬地道:“我会落到如今地步都是因为他们教子不严,如今也不用假惺惺跑来探望。过两天,张莹莹和李华林暗中来往的事情查清后,大人会开堂审理,到时再见也不迟。” 管事也不愿意让自家姑娘和李家人见面,想也知道见面后肯定会吵起来。李家夫妻身强体健,可自家姑娘经不起折腾,万一气病了,老爷又该担忧。老爷那病,也经不起生气,怎么看,见面都有害无益。 因此,管事出门传话时,语气特别坚决。 李家夫妻拿着一大堆东西被拒之门外,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李母上了马车后,再也压不住怒气:“那罗梅娘欺人太甚!前两天还能跑到家里去找茬,怎么可能连见客都不能?她怎么不病死算了?” 如果罗梅娘死了,哪儿还有这些麻烦? 李父揉了揉眉心:“是华林做错,她生气也正常。” 李母听不得这话,当即又发作了一通。末了还砸了杯子:“简直处处不顺!” “慈母多败儿。”李父叹息:“当初若是你不护着华林,他也不会这么任性,更不会做下这些事。” 李母瞬间暴怒:“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学坏了你却只怪我宠坏了孩子,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小时候我打他还少吗?反而是你,经常忙生意,十天半月不着家,甚至还在外头和那些女人勾勾缠缠……” 李父一巴掌拍在小桌上:“都什么时候了,还翻这些旧账,你能不能消停点?” 近几天家里气氛不好,李母经常撒泼,但若李父真的生气,她是不敢乱来的,当即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楚云梨听到管事说李家夫妻吵着架走的,心情愉悦,还喝了一碗鸡汤。正想回去小睡一会儿,管事又来了,说门口有人求见,是来道谢的。 来了这里,楚云梨一直都在养伤,唯一帮的人就是那天在巷子里捡到的年轻人,她挥了挥手:“顺手为之,让他回去吧。” 管事没动:“他要亲自给救命恩人道谢,还说若见不着人,心里难安。” “那就请进来。”楚云梨不以为意,又吩咐人给孩子换一身衣衫,准备一会儿见完人就带着孩子一起睡。 年轻人走进来,身形单薄,步伐沉稳,看到楚云梨后,他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急忙一礼:“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厚报。” 楚云梨早在看到他时就收起了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番他身形容貌气度,心下满意,面上却不露,笑容温婉:“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听说公子侍母至孝,孝心难得,我心中敬佩,日后公子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再来找我。对了,公子可否缺药钱?” 胡意安来之前,就知道罗姑娘是个好人,那天他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看到过她,当时只觉熟悉,熟悉到心中悸动不已,可惜身子不争气,连句话都没能说上。今日再见,那种熟悉的悸动再次填满了肺腑,见姑娘这般温柔,他更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不……不缺……”其实是缺的,但欠姑娘已经够多,他本就还不起。若是没脸没皮继续要银子,于人家姑娘来说,那就是救了一坨甩不开的臭狗屎。 他不想变成那样。 “这样吧,我认识几位高明大夫,回头让他们上门给伯母诊治,至于药钱……你别有负担,先由我这边帮你垫付。”见他一脸不安,楚云梨提议:“你若过意不去,就去罗家铺子里帮忙,用工钱来抵。” 胡意安努力摁住激动的心情:“那我就厚颜受了姑娘的帮助,日后一定尽心尽力帮姑娘干活。” 母亲的病情有了着落,他也能经常见着东家姑娘,真好! 于楚云梨来说,既帮了他,又把人薅到了身边培养感情,一举两得。 关于罗梅娘帮了一个年轻人,又将人请来帮忙的事很快传开。 李家派来暗地里注意着罗家父女动向的人坐不住了,急忙赶回去报信。 “那人挺得罗姑娘重用……” 李母一脸严肃:“那人长相如何?” “长得好看。”小伙计急忙道:“像是个小白脸,罗姑娘几乎每天都要见他。”所以他才急忙回来报信。 李母皱了皱眉,看向身边男人,问:“她该不会是看中了人家吧?” 李父:“……” 第12章 剖腹产子 十二 罗梅娘若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发现妻子与人暗中苟且,暗戳戳要自己性命,将罪魁祸首送入大牢之后,立刻找个年轻貌美的娶进门,那是一点都不稀奇。 可她是个女子,这怎么看都有点离经叛道。但要真论对错,罗梅娘也没有错。 李父揉了揉眉心“我去问一问。” 李母不放心“我陪你一起。” 两人急忙换了衣衫出门。 另一边,楚云梨身体好转许多,康复得比罗父要快,父女俩已经许久没管铺子,因此,能随意走动后,她立刻就去了铺子里查账。 账目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楚云梨都有些头晕,便放下了账本,听胡意安讲故事。 确切地说,是讲他遇到的苦楚。 “当时那东家可以先付工钱,但工钱比较低,我为了我娘能尽快喝上药,顾不得那么多。”胡意安说到这里,面露沮丧“那两年为了给我娘治病,家里欠了不少债,亲戚友人看到我就躲。逢年过节,还有不少人上门讨债,我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当时想着,先把我娘的病治好,大不了多帮着干几年。可惜那东家偷工减料,连给工人的踏板都是薄的,我扛得多,当场就摔了下来。他当时派人送了我去医馆,紧接着就将我辞了。” 他说到这里,头开始晕,伸手揉了揉眉心。 “是挺惨的。”楚云梨又问“那你欠他的债呢” “借据还在,欠着他三两银子,我还以为他不问我要,就将那银子赔偿于我,结果没过两天,赌坊的打手找上门,说那借据被他输给了赌坊。”胡意安叹了口气“好在我隔壁邻居家的大哥是里面的得力管事,这才将事情压了下来。不过,让我签了另外一张借据,利滚利已经有七两银子。” 楚云梨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那东家是谁” 胡意安有些好笑,但此时他笑不出来,头越来越痛,眼前阵阵发黑。他想着喝口茶应该会好点,刚抬起手,一头栽倒。 “噗通”一声,身形修长的人摔倒在地上人事不醒,楚云梨讶然,急忙弯腰把脉。 身子很虚,有些劳累过度,并无其他病症,楚云梨颇有些无语,虚成这样,不知道要养多久。她吩咐人进来将他抬上了床塌,又让人熬了药。 熬药的间隙,楚云梨找人来打听了一下胡意安当初的那位东家。 这件事情闹得挺大,许多人都听说过。那人姓姚,家中人不多,除了妻妾儿女之外,还有个母亲。他路子有些野,从外地搬货过来赚差价,生意做得不错。真论起来,还和李家有些关系。 因为姚秋山搬过来的货物有八成都属于李家,也就是说,他全靠李家养着。 那么,关于胡意安因为搬货而受伤的事,李家人应该有所耳闻。罗梅娘近一年都在家中安胎,李华林没告诉她,她也没地方知道。 楚云梨想着找机会去见见姚东家或者,打听一下姚秋山其他的把柄,这种人,应该不止欺负了胡意安一人。留他在城里,那就是个祸害。 那边胡意安在昏迷之中,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楚云梨干脆挪到了隔壁,刚坐下不久,李家夫妻就到了。 这是一间点心铺子,底下坐着不少客人,若是在此处吵闹,多少会影响一些家里的生意。 罗家最近连连出事,生意大不如前,楚云梨接手之后稍微有所好转,这种时候铺子里有人吵闹,更是雪上加霜。她可不愿意为了李家夫妻而影响了生意。 因此,李家夫妻俩很容易就上了楼。 看到桌案后一身利落裙装的楚云梨,李母先沉不住气,张口就问“听说你新请了一个账房先生” 楚云梨反问“你们有事吗” 在李母看来,这个将儿子害入大牢的儿媳简直十恶不赦,如今还想另投他人怀抱,更是罪不容恕,她恼道“我问你话,你答就是。” 楚云梨头也不抬“别说我就请一位账房先生,就算请一百一千位,那也跟你没关系。你们实在管得太多了。” 李母愤然“你请账房先生是与我们无关,可你若是想再嫁” 楚云梨打断她“你待如何我嫁不嫁,本身也与你无关。难道你还指望我替李华林那种混账守着” 李母“” 李父叹了口气“梅娘,是我们李家对不住你。你想弃了华林再嫁,我们确实管不着。但是,只要有孩子在,我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会担心你。那一个小白脸除了长相之外一无是处,他别有用心,绝对不是真的爱你,说白了,就是奔着你的银子来的” 楚云梨嗤笑“说得好像李华林不是奔着银子来的一样。” 李父哑然“你们多年夫妻,华林当初主动入赘,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尖尖上。” “你也说了是当初。”楚云梨有些不耐烦“你们再多言,明天我就定亲,不信的话,你们尽可以试一试。” 这也太草率了。 两人才认识没几天,在李家夫妻看来,前儿媳说的是气话。所以,二人都没把这话当真。李父更是直言“他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你若觉得孤单,可以将人留在身边,但千万别成亲。” 李母一脸不赞同。 她哪怕恨极了罗梅娘,也不愿意罗梅娘亲近别的男人,在她看来,那是对儿子的背叛。 楚云梨笑了“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她扬声吩咐“于管事,你去准备点东西,稍后请媒人去胡家提亲。” 外面有人应声而去。 李家夫妻都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李母率先反应过来,跳着脚道“不行” 楚云梨不屑地瞅她一眼,没吭声。 李父也急了“跟这么个一穷二白的人成亲,你图什么” “图他一心一意,图他不敢背叛。”楚云梨振振有词“最要紧我图他长得好。” 李家夫妻哑口无言。 两人对视一眼,李母窜了出去,大概是想阻止。 李父苦口婆心地劝,就一个意思,不成亲的话,随时可以换人,若是成亲,难免会牵扯上家里的银钱,万一把人的心养大了,罗家父女又有危险。 楚云梨将这些话当做耳旁风,直接让人送客。 李父无奈“你这样子,倒像是我逼你定亲似的,你千万别因为一时意气而冲动行事,定这门亲,你爹不会答应,你也一定会后悔。先让管事回来” 楚云梨皱了皱眉“你再磨蹭,我就把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李父“” 有前儿媳负气定亲在前,他哪里还敢撩拨 罗家可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婚期一定很快就会在小范围内传开,退亲会毁了名声这门婚事再不可更改。 想到此,他不敢再多言,跟着管事下了楼。 李母跑去追管事,先是利诱,后又威逼,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她眼睁睁看着管事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又请了媒人过来交代提亲事宜。 胡母身子弱,已经卧床许久,最近看了个高明大夫,又有好药补身,这两天能下床做做饭,今日更是出门去买菜。 她一脸病容,回来时碰到了隔壁邻居大娘。胡家欠着大娘的银子,因此,胡母对那大娘特别客气。 大娘以前对胡家很是不满,不过,最近胡意安新找到了一份活计,还认识了个富家姑娘,那姑娘甚至还派了大夫过来给胡母治病众人嘴上没说,心里却明白,胡意安这应该是攀上了贵人。 他长相那么好,被富家女看上也正常。 至于他们欠的那点债对于胡家母子来说是一座大山,但对于富家女,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因此,大娘面对胡母时很是客气,还帮她拎了篮子“意安最近挺忙” 胡母颔首“他好不容易能跟人学做账房,这也算是一门傍身的手艺,可不得上点心嘛。再说,他还欠着债,若是靠给人扛活,扛死了都还不起。账房先生月钱高,搁哪儿都得几钱一个月” 言下之意,她们母子没忘了欠下的债,也在想法子尽快还。只要胡意安顺利学会算账,很快就能还上。 大娘听了这话心里慰贴,顿时眉开眼笑,压低声音揶揄道“他是不是被那东家姑娘看上了” 胡母大惊失色“可不敢胡说,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我们两家犹如云泥之别。东家对我们有大恩,不能毁她名声。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母子就是忘恩负义。” 大娘见她一脸严肃,觉得无趣之余,心里也明白众人都误会了。讪笑着道“开个玩笑嘛,你别多心。这话也就你知我知,不会传出去的。” 胡母嘱咐“嫂子可千万别再说了,咱们配不上人家” 话音未落,她已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媒人,顿时噎住。 有人上门提亲了 且那媒人衣着考究,可不是周围这些走街串巷说亲的普通喜娘,应该是专门大户人家之间走动,才会有这样的打扮。 而胡家认识的富贵人家,也只有那位东家姑娘。边上大娘已经低声道喜“我这嘴像是开了光的,妹子日后富裕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 胡母“”像做梦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1900:25:502022022000: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而光辉岁月20瓶;夏10瓶;暗夜风华2瓶;情有可原316、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剖腹产子 十三 胡家有客,大娘说完这话后就知趣地退回了自己家中,耳朵侧着听隔壁的动静。 胡母感觉自己像做梦似的,又怕会错意,含笑上前“这位大嫂,你可是有事” 媒人一生富贵,却并无富贵之人的高高在上。上下打量一番后,顿时眉开眼笑“妹子,我在这里给你道喜了,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听到这话,胡母心下一跳。 怎么听都像是有贵人看上了自己儿子 说实话,胡母在儿子被人挑走时,她觉得自家搂着了天大的好处,偶尔午夜梦回,她还会掐自己一把,就怕是做梦。 但东家姑娘她是绝对不敢肖想的,心中想的是,等儿子学会做账房先生之后先还了家里的债,然后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娶进门,夫妻俩互相扶持。她便也放心了。 胡母脑中乱糟糟的,开始回想自己听到的关于东家姑娘的那些传言。 媒人开门见山,命人送上了带来的定礼,开口就说罗梅娘的苦命,又说有情人难得。 胡母对这门婚事不太抵触,高攀又如何,这几年的苦日子过来,她早已明白,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没有银子花,腰杆是直不起来的。比起在外面低头被人鄙视,给自己的媳妇低头那就不算事。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媒人话锋一转“嫂子,在我看来,这门婚事时千好万好。但罗姑娘她的肚子被人剖过,这辈子是再在也生不出孩子了的” “不要紧。”胡母张口就来,倒不是她谄媚到不要孙子也要攀上罗家,而是儿子的身子也弱,遇上罗姑娘之前,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自己的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子孙 反正,儿子能过好就行。 胡母如是解释了一番,媒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上是信了,也没露出异样,再次道了喜。 等到把媒人送走,胡母才后知后觉得想起此事,还没有问过儿子的意思,也怪媒人太会说话。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儿子对此事并不抵触,甚至是雀跃的。 胡母不敢擅自做主,急忙出门去找儿子商量。 而此时的胡意安很是不安,梦中光怪陆离,发生了许多事,而那些并不像是梦,倒像是亲身经历。 他一觉睡了大半天,等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睁眼就看到了边上坐着的人影,黑暗中,只看得到身形纤细,他来不及多想,翻身下床,伸手就揽住了她。 “云梨” 语气叹息,却带着深深的满足之意。 楚云梨唇角微翘,伸手抱住他的腰“你想起来了” 那边愿意让他和她一般帮人消散怨气经历了这么久,地府已经不是当初选楚云梨那般随意,虽然送了他来,却也有条件,此事非得是意志力特别坚毅才能胜任。因此,得胡意安自己想起来本身的身份,才可继续往前走。 经历了那么多,楚云梨不认为他会想不起来。 这不,刚见面没几天,胡意安就已经通过了考验。 “以后,我来照顾你。”胡意安一想到罗梅娘经历的那些,心中的愤怒再也压不住。更何况,他算算时间,楚云梨来时刚刚经历剖腹,或是正好被剖腹只想想就替她痛。 楚云梨笑容满面“咱们互相照顾。” 两个纤细的人影靠得极近,呼吸相闻。 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亢奋,一时也睡不着。楚云梨问了胡意安身上发生的事。 他一脸严肃,仔细回想了一下,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起来,欺负我的那东家和李家人有关系,那个人是李华林同父异母的哥哥。” 楚云梨一脸惊讶“哥哥” 胡意安颔首“他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李家,李夫人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人久别重逢也算是重逢,就在你侬我侬之际,门被人敲响。管事语气有些怪异“姑娘,胡大娘到了,您” 虽然已经要定下亲事,可未婚男女单独相处什么的,还是有些过。但如今别人亲娘还找上了门,管事总觉得是自家姑娘欺负了良家妇男之后被其家人上门讨公道。 楚云梨点亮屋中烛火,开门就看到了胡母。 胡母一脸的尴尬,刚才她可没看错,那屋子是黑的。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要说没发生什么,她不太相信。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子的身子弱成那样,想要发生点什么,大概也有心无力。真的硬着头皮上,可能会让罗姑娘嫌弃。 门打开后,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儿子,见儿子面色比以前更白了,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她上前两步,担忧问“意安,你没事吧” 对于恢复了记忆的胡意安来说,母亲还是亲娘,两人多年以来相依为命的感情不是假的。他笑了笑“我没事。” 胡母仔细瞧过,儿子面色虽然苍白,但精神比以前好转许多,她偷瞄了一眼楚云梨“你们俩这婚事你答应吗” 胡意安一怔“什么婚事”话问出口,他已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云梨,问“这么急吗” 楚云梨微微仰着下巴“难道你不答应” “怎会”胡意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道“我只恨自己身无长物,没法提亲。” 胡母惊了,儿子何时变得这样胆大和油嘴滑舌 不过,看这模样,儿子明显是愿意的。如此,她答应婚事也不算是错。说真的,那边二人之间的气氛粘粘糊糊,她站在这里总觉得尴尬,侧开头不看二人,却看到了黑漆漆的窗,她立刻道“意安,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 胡意安颔首,侧头看向楚云梨,笑容温和“多谢姑娘又救了我一次。” 楚云梨瞪他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命管事备马车。 管事“”单独相处之后还亲自把人送走,怎么看都像是欺负了人家。 当然,这两人一个在病中,一个刚受过重伤大伤元气。不可能那什么,管事拉回飘远的思绪,接了母子俩下楼。 他态度恭敬,胡家母子一个不在意,另一个心不在焉。胡母从来都不知道,儿子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人,她都走到了楼下,还能察觉得到楼上罗姑娘的目光。此时的她觉得自己不像是接儿子回家,倒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若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合适,她真想开口让儿子留下来。 母子俩到了马车上,顾忌着外面的车夫,一直都没说话。进了家门,胡母再也忍不住“你和胡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意安将母亲扶进屋中“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心悦我,我心悦她。当初你老催我定亲,我就觉得不太合适,如今才觉圆满。娘,我这一生要么不娶妻,若是要娶,那就只娶她。” 听了这话,胡母一惊,何至于此 这世上万万人,男女那么多,离了谁不能活 不过,惊讶过后,胡母也就放开了,情浓之际,说什么都不让人奇怪。她先前还有点心虚,怕儿子是看上了罗姑娘的钱财,如今见儿子真的将人家放在了心尖尖上,她总算放下了心。 “以后你们俩要好好的。” 胡意安歉然道“娘,儿子以后,怕是不能为胡家传继香火。” 胡母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别这么说,你那死鬼老爹去得那么早,临走之前还让我们母子背了多少债,我这辈子够对得起他了,咱们母子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运气,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还管什么儿孙再说,罗姑娘那边有个刚满月的孩子,你好好待他” 胡意安听了一肚子母亲的嘱咐,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说真的,胡意安比他有福气,无论日子多苦,至少有母亲真心替他着想。但他他当初没有亲人,好在有了楚云梨,否则,真就惨惨戚戚,自己都要替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当日夜里,母子俩各怀心事,都睡得不太好。 翌日,胡意安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铺子里算账,他记得不少生意经,打算去一一验证。 刚到街上不久就被人拦住,胡意安抬头就看到了马车中的李父。 他微微扬眉“李老爷,好狗不挡道。” 李父气得够呛,他做梦也没想到胡意安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说他是狗他顿时大怒“胡意安,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找你,就是想警告你,别碰不该碰的人。否则,你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胡意安颔首“我记下了。李老爷,我就想问一问,你儿子近来可好” 闻言,李父瞬间就想起了在大牢中的李华林,脸色当场落了下来。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胡意安是故意撩拨的吧 他正想威胁几句,让这小子不在那么嚣张呢。胡意安已经自顾自继续道“我指的是姚东家,说起来,我如今这么弱的身子,还是拜他所赐。我和我未婚妻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你们李家人。” 李父大惊。 胡意安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的罗家父女又知道了多少 想到妻子的小气,他脑子里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又睡着了,对不住大家。隔壁快要入v,到时候悠然差不多忙完了,更新会比较稳定,这本入v后会加更 感谢在2022022000:44:452022022109: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而光辉岁月20瓶;1954625610瓶;gzzdf、醉相思5瓶;情有可原3162瓶;晋江、山楂和板栗、nuoituzi、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剖腹产子 十四 李父脑子发懵,却还是下意识否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胡意安身姿笔直,明明站在低处,却仿佛在蔑视李父,他一字一句地道“知道姚东家是您儿子的人应该不多,但我刚好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话说,我帮他干活,拿着那么低的工钱,被摔伤之后他那边一点赔偿都没有,甚至还将我写下的借据转给了赌坊,简直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你们不让我活,那我还客气什么” 李父顿时就慌了“你想做什么”见胡意安转身要走,他急忙道“凡事都好商量,你摔伤了确实值得同情,稍后我会跟他商量一下赔偿事宜,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说到这里,他恍然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语气过于亲近姚秋山,急忙找补道“我和姚秋山父亲是旧识,当年他爹走了之后,我这些年对他多有照顾,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说着这些,渐渐地沉稳下来,语气缓和道“你受了伤就该来找我,秋山太年轻,处事不太妥当,你放心,我不知道此事便罢,既然听说了,就一定会管到底。” 胡意安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李老爷了,我还得去铺子里上工,再晚就要迟了,先走一步。” 李父跑来堵人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虽然事情出了变故,但他也不想白跑一趟,立即道“是这样的,我在此等候,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你放心,梅娘是我的儿媳,你晚到也不要紧,如果她生气,我帮你解释。” 语气大包大揽,好像他开口后罗梅娘就一定会听。 如果站在这里的真的是罗梅娘相交不久的心上人,听到这番话,胆子小或是心眼小的大概会就此远离她。胡意安不同,他摆了摆手“梅娘不会跟我生气,我们如今是未婚夫妻,我走这么急,是想帮她的忙。我跟她之间也用不着别人求情。再说,你若是去” 胡意安嗤笑了一声。 李父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一脸严肃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离梅娘远一点。” 胡意安抱臂“我若是不呢” 李父咬牙“梅娘如今对我们李家有误会,被我一激,才会冲动之下定了亲事,她不是真的想嫁给你。我知道你亲近她的缘由,你放心,回头我一定给你不输于娶她的好处。胡意安,我劝你别与我为敌,后果你承受不起。” 胡意安颔首,就在李父以为他被自己吓住了时,就听他道“我和梅娘一见钟情,此生若娶不到她,我宁愿孤独终老。至于你,我也想看看你能给我什么样承受不起的后果。” 他伸手招停了路旁的一架空马车“送我去李府。” 李父正被他的话气得胸口起伏,看到他要跑,更是怒火冲天,可听到这一句,只觉头皮发麻,先前的怒气早已不翼而飞,急忙想要上前阻止。 可惜,胡意安看着病弱,身形却特别麻利。他刚喊两声,那边马车已经驶动。 最近家里的事情多,李母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李父本来也是一样的,今日是想堵胡意安,所以才起了个大早。若胡意安此时找上门去,肯定能见着李母。 想到此,李父来不及做别的,只吩咐车夫快走。 而胡意安有了记忆之后,并不怕自己缺银子,他大手笔的打赏了车夫,唯一的条件就是拦住身后的马车。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贴得特别近。李父想找机会先回府去跟妻子报备一二,至少要让妻子觉得胡意安没安好心,故意挑拨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可惜,胡意安走的是回李府最近的那条道,又始终拦着不让他超过去。 到了李府门口,李父已经急出了一头大汗。胡意安下了马车,直接告诉门房“我是来替别人认亲的,他是你们家老爷流落在外的儿子。” 门房吓一跳,他在此多年,知道府上从来就没有丢过孩子,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爷在外乱来留下了外室子夫人知道此事肯定要大怒,主子吵架,下人日子又不好过。他身为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会吧” 与此同时,李父撵上前来“别胡说,没有的事,这就是个疯子,赶紧让人将他赶走。” 胡意安哈哈大笑“我是疯子”他扬声道“我是怕李夫人自欺欺人。也罢,我一个普通百姓,惹不起你们富贵人家。” 他摆了摆手,大笑着离去。 离开前,胡意安已经有注意到门口有个小童慌慌张张往照壁后面跑去。他猜测,那应该是给李夫人报信的。 就算那个小童不是报信之人,他在门口大放厥词,李夫人肯定会听说。 果不其然,胡意安刚到铺子里不久,李夫人就到了,指名道姓要找他。李父跟在她身后,满脸慌乱地解释。 而胡意安正下楼呢,斜刺里窜出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胡公子,借一步说话。” 胡意安眯起眼“我认识你,你是李老爷身边的人。” 那人一边躬身,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挑拨我家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有些事情,您就当自己不知道,行么” 胡意安瞄了一眼那叠银票,道“我确实需要银子,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可不喜欢骗人,更不喜欢骗女人。” 他一把推开了随从,笑吟吟下楼。 楚云梨得知消息,也赶了下来,路过那个随从时,眼神都未给一个。倒是随从看到她时眼睛一亮“二少夫人” 话刚出口,就被楚云梨给瞪了回去。 “姑娘,还请您帮帮忙。”随从急忙改口,双手奉上银票,谄媚道“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让夫人知道,这样吧,如果您觉得这些不够,回头小的再去拿。老爷特别喜欢孙辈,就当是给小公子的花用” 楚云梨并未看到银票一眼,直接就下了楼。 随从“”完了 底下,李夫人愤怒的如同一头牛,她眼睛血红,看着胡意安越走越近,直接问“你说要认亲,那人是谁是不是你” 看那模样,简直是气疯了。 “不是。”胡意安看向边上的李父“就在我下楼的时候,李老爷还找人给我银票,说让我别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不好说吧” 李母没想到男人私底下又干了这件事,若是不心虚,他搞这些做什么 “说” 李父长叹一口气“我” 胡意安不疾不徐“此事说来话长,但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李母受够了,掏出一把银票拍在桌上“赶紧说。” 胡意安看看银票,又看看面前的夫妻二人“我说了实话,这些就是我的” 李父想要否认,可此刻根本就容不得他。他身为男人,是理解不了女人被自家夫君背叛后的愤怒和疯狂的。李母将银票一推“都是你的。” 楚云梨凑上前,一把抓过银票“多谢二位给的贺礼。日后我们成亲时,如果你们还健在,罗府会送上喜帖。” 先前就有传言说,罗梅娘定亲之后很快就会成亲可此时她又说成亲时二人不一定健在,这岂不是明摆着说他们会短命或是生病 李母气得胸口起伏,却也不想和前儿媳掰扯,此刻的她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家男人还生下了孩子。 胡意安不说,看李父心中焦灼难安,他愈发来了兴致,磨蹭了许久,卖足了关子,才缓缓道“是我先前的东家姚秋山。” 李母一愣,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你不是说和姚秋山他爹关系莫逆,所以才多有照顾”她问出这话时,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许多往事,顿时怒不可遏“好啊你,原来我就觉得你对这个不是亲戚所出的侄子过于照顾,搞了半天,你是在照顾自己的亲儿子。你个混账,张口就骗我,这是在糊弄鬼呢” 李父被喷了满脸的口水,这算是最差的结果,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夫人,你听我解释。” 李母不想听,开始细数曾经李父给姚秋山的那些生意,她越想越气,这简直是把银子送到别人兜里“也是我蠢,才会信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说这话时,已然泪流满面“我为你生儿育女,帮你牵线搭桥,铺子里出事,我比谁都着急,你就这么报答我”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今日算是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李母整个人都崩溃了,也不管满堂宾客,只哭着骂“畜牲,畜牲你怎么对得起我” 李父急忙道“夫人,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怎么能像一个外人的鬼话,反而不信我”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我们是夫妻,得互相信任。秋山长得一点也不像我” 李母瞬间就炸了“不像你就不是亲生吗那华平兄弟俩也不像你,难道我偷人生的孩子” 李父“” 李母狠狠一把推开他“我去找姚秋山,要回这些年他从李家拿到的好处和银子,那些是我儿子的” 语罢,狂奔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109:00:102022022201:5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可爱、瘦肉媛子、暖暖读书10瓶;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剖腹产子 十五 李父来不及责备胡意安,急忙追了上去。 有好戏看 楚云梨二人对视一眼,她侧头冲着管事吩咐了几句,拽着胡意安的袖子就追了上去。 姚家在城里有几间铺子,比不上李家生意,却也不是穷人。姚秋山今年二十多岁,妻妾都有,儿女双全,他做事不急不躁,快中午了还没到铺子里。 李父这些年对他多有照顾,姚秋山借着送谢礼的由头经常上门,两家一直都有来有往。李母也到过姚秋山铺子里,这会熟门熟路,直接找上了门。 听说姚秋山不在,李母并不信,叉腰站在门口,一看就知来者不善,引得不少人围观。 在这期间,李父一直伴在她身侧,低声不停地劝说“秋山不是外人,你有事找他商量,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别站在这里让人笑话。你是大家夫人,不是泼妇” 李母狠狠瞪着他“是啊我该是温柔贤淑的大家夫人,以前的我就是啊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你逼的。李元,你一次次劝我走,是不是怕丢脸”她一步步逼近他“身为男人,敢做就要敢当,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让我得知了真相,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这事儿简直不能深想,越想越让人生气。 李父一脸无奈“你误会了。” 李母身上一指边上看戏的楚云梨二人“他人还在这里,敢与我当面对质,你让我怎么信你” 李父看向二人的目光如刀子似的,恨不得在两人身上剜出一个洞。 楚云梨并不害怕“李老爷,夫人有句话说得对,男人就该敢做敢当,你这还算是男人吗” 李父气得七窍生烟,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你还当我是你儿媳呢”楚云梨满脸嘲讽“现在我们两家再无关系,我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你谁呀我爹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李父被这话噎得难受。本来呢,有罗梅娘那个孩子在,他就是她的长辈,但是李华林在外养了个女人后,让稳婆将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生生剖腹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城里人如今提及李华林,都骂他是畜牲,说他畜牲不如,还说李家教子无方,这样的情形下,他哪里摆得起长辈的谱 铺子门口有人闹事,里面的管事自然不可能干看着。可门口的这几位和东家有些私人恩怨,管事不敢擅自跑去报官,急忙命人报信。 而另一边的姚秋山本来也已经准备好出门去铺子,收到消息后,立刻就赶了过来。他到的时候,门口正吵得不可开交。见李母歇斯底里一直在骂,已经影响了自己的生意,他急忙上前“伯父,出了何事” 李父侧头望来,眼带深意。 姚秋山正觉疑惑,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李老爷身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眼神,正待细问,就听边上的李母质问“你和我家老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姚秋山心下一惊“就是世伯啊”以前他也有设想过二人关系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因此,心里虽然慌乱,脸上还算镇定。他做出一副疑惑模样“伯母,这是出什么事了,您为何哭成这样” 一群人堵在门口不像个事,买东西的客人都进不去。他含笑提议“这样吧,咱们找个包间坐下来说,大家都不是外人,有误会说清楚就行。” 李母太过愤怒,才会冲动之下往这里跑。她并不愿意让人围观,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缓过了神,之所以还在门口闹事,也是为了逼出姚秋山。毕竟,他时常去外地进货,一去半个月。如果他故意避着,今儿可能见不着人。 见到人,就算达到了目的。李母没有再闹,一些人去了对面的茶楼。 楚云梨二人紧紧跟随。 李父回头看了几眼,但这是大街上和别人家的茶楼。他并没有阻止二人跟着自己的立场,只是等到上楼即将进门时,才出声道“梅娘,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李家人,此刻也该知道非礼勿听的道理。” 楚云梨眨了眨眼,看向李母“伯母,不需要我们对质么” “进来。”李母粗暴地吩咐伙计上茶,然后关上门往椅子上一坐“说说吧” 姚秋山心中不安,讪笑着问“说什么” “你和我家老爷到底是何关系”李母虽然恢复了理智,可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减少,她一巴掌拍在桌上“今儿要是说不清楚,我就反正不会轻饶了你们。” 姚秋山看向边上的李父,两人眼神一对,还没来得及多交流,就听李母再问“姚秋山,你这些年来从我李家得到多少好处,稍后我会找账房过来仔细查算,你准备好账本。” 听到这句,姚秋山一脸惊诧。 先前得到的那些好处,李父并没有瞒着她,她也是愿意的啊难道她真的知道了真相 谁告诉她的 “一个个都哑巴了吗”李母又狠狠拍了拍桌子“说” 胡意安上前一步“我是无意中看到姚秋山唤李老爷为父亲的,两人相处挺亲近。李老爷还给了姚家几个孩子不少的银子” 在李母看来,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她的儿孙。李父平时花销不少,她从来都不管。但是,那银子她宁愿让他拿去找他,也不愿意看他拿来接济外头的女人和孩子。 “李元,这事是不是真的” 太过生气,李母都吼破了音。 李父也没有想到,胡意安竟然是亲儿所听,不过,除了他之外,应该也没其他人知道。李父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你听错了。” 胡意安耸耸肩“你当然会这么说。真要看李夫人信不信。” 李母并不是盲目信任胡意安,而是从以前的蛛丝马迹中看出来二人之间的关系,确定男人真的欺骗了她,这才大怒大闹。 “李元,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她满脸愤怒,瞪着姚秋山“你自己说,你亲爹是谁如果你亲爹真的是姚林,你这些年哪来的脸占我家的便宜” 姚秋山皱了皱眉,他对自己如今的日子很满意,并没有想认亲反正亲爹已经认了,两个兄弟对他并无好感,至于李夫人,一直就不太看得上他。这样的情形下,和李家相认没有丝毫好处不说,还会与他们结仇。 不过,李母话说得这么难听,他又不想再欺骗。或者说,他想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失落失望,想看她哭。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理智告诉他,不认亲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夫妻吵架,不要牵扯上外人。伯母,我一直拿你当母亲” “我可不敢当。”李母愤怒地打断他“你有亲娘,轮不着我做你的娘。”提及姚母,她更是怒火冲天“那个女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以前我还觉得一个寡妇这番做派有些过,现在想来,她一个外室,那样才是正常的。你们母子都是骗子,都是小偷” 她很生气,骂到后来,已经起身指着人骂,手指还几乎戳到了姚秋山的脸上。 姚秋山看她歇斯底里,也有些恼。他偷瞄了一眼李父,语气低落“伯母,您想骂就骂,只要能消气。其实我做梦都想有伯父这样的父亲,可那只是梦而已,我确实不是李家的血脉。” “你还要骗我。”李母再次逼近,手指都要戳上姚秋山的眼睛了“我眼睛没有瞎” 落在李父眼中,就是姚秋山委曲求全,想要认亲又不敢。他看着形如奉妇的李母,看她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突然就不想再忍了“夫人,你别闹。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告诉你。”他伸手握住了姚秋山的“秋山确实是我儿子,也是李家孩子,满意了么”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李母一脸茫然。她往后退了一步,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突然,她尖叫道“李元,你这个混账” 真的,哪怕男人纳妾回家,多生几个庶子,都好过瞒着她在外面养女人和孩子。 前者她虽然也会生气,可她是知情的。后者李元把她当什么 楚云梨此时出声“李夫人,他这分明就是不尊重你。不过,我也总算弄清楚了李华林敢害我的根由,分明是跟他爹学的。” 李母霍然抬头“李元,你不告诉我他们母子的存在,是不是也想着把我弄死之后迎她们母子入门” 李父一脸无奈“不是这样的,当年我会和艾草是意外才在一起的,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秋山是我儿子。夫人,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楚云梨再次开口“事情被戳穿,你当然会这么说。就算想杀妻另娶,谁会承认”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了李父凌厉的目光。 楚云梨坦然回望“难道不是” 李父咬牙切齿“我没想过杀妻” 胡意安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嘴上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李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201:53:022022022301:1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淡风轻5瓶;鱼非鱼、独怜幽草、晋江、nuoituzi、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剖腹产子 十六 李父顾不得和二人计较,急忙冲着妻子解释“我那次喝醉了,将艾草当作了你。她敌不过我的力气,只那一回,就有了孩子” 李母勃然大怒“她没长嘴,不会喊吗我记得姚家养了好几个下人,那些人都聋了李元啊李元,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是被人给算计了还觉得人家可怜呢。” 姚秋山听不下去了,皱眉道“我娘不是那种人。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为何没喊应该是为了伯父的名声。再说,我爹和伯父感情莫逆,若是因此疏远,又是她的不对” 那时候他还未出生,根本不知道缘由,所说的都是猜测。 李母扭头瞪过来“男人之间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给别人,你娘这不是为了让他们兄弟情深,而是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下蛆让他们反目成仇”事实摆在眼前,这两人还要狡辩,她越说越愤怒,怒斥“你们俩就那一次” 那当然不止,姚父死了之后。李元一直照顾着母子俩,时常上门探望。他有些尴尬“后来,母子俩感念我照顾他们的恩情,我又” 李母质问“还是她勾引了你,对不对” 李父急忙否认“不是,都是机缘巧合。” 看他如此,李母心头愈发难受。男人明明被算计,却甘之如饴,甚至还替罪魁祸首分辨,她算什么 最让人难受的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母却不能离开这个男人,只能生生忍了这口气。若她一气只下回了娘家,与李父和离,不说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名声,只给那女人腾地儿,她就不甘心还有,如果她走了,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日后李家的生意能不能交到儿子手中都不一定。想着这些,她伤心地哭了出来。 “你们欺人太甚”李母咬牙切齿,眼睛恨得充血“李元,若是你再见那个女人,再照顾他们母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父倒是想保证自己再不见她们,但事实不允许,且如今被夫人知道之后,他再想要暗地里照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脸为难“夫人,我亏欠她们母子俩良多”眼看李母满脸愤怒,似乎又要出口骂人,他转而道“我答应你,再不和艾草来往。”但照顾母子俩的事无可更改。 李母听出来了他的潜意思,只觉特别恶心。两人到底有没有滚上床已经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男人的心已经挂在了艾草身上。明明做错事的事情是他,到得如今,反而一副他为了这个家付出良多的模样。 楚云梨出声“伯母,你也可以去找个小白脸嘛。找个好看乖巧的,男人那么多,不行咱就换。” “住口”李父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是什么胡话这还有个女人的样子不守妇道,我儿” 楚云梨眨了眨眼,打断他的话“那伯母就只把人养在身边解闷,不那什么。反正,只要没有滚上床,就不算背叛嘛。” 李父再次被噎住。 李母眼泪扑漱漱落下,当初刚成亲时的悸动早已不存在。尤其这两天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但是,她还是做不到如前儿媳所说的那般洒脱。找男人伴在身边,听着是挺不错,可她的名声怎么办娘家的姐妹和侄女日后还怎么议亲 怎么算,她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让他们母子将这些年拿到的好处都还回来,否则”李母语气森冷“我就让这满城的人都知道你照顾有人的遗孀照顾到床上去了,你不要脸,我也不会给你留” 语罢,她拂袖而去。 “哦豁。”楚云梨满脸幸灾乐祸“现在怎么办” 对上父子二人愤怒的目光,胡意安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坦然道“姚东家,我是给你干活才摔伤的,你是不是该赔偿点东西还有,你将我的借据移交给赌坊,这事是不是不太厚道” 姚秋山狠狠瞪着他“你不满我做下的决定,可以来找我,为何要在后头干这些事恶心人” 胡意安一脸惊奇“原来你也知道这事恶心” 姚秋山“” 他指的是胡意安告状的事。很明显,胡意安在嘲讽他,指的是他这些年暗搓搓偷拿李家的好处这事恶心。 胡意安伸手拽住楚云梨的袖子“我们铺子里还有好多事呢,天色不早,先走一步。” 两人嬉笑着下楼。 身后,李父眼神如淬了毒一般,本来家里的事情就够多了,如今还让夫人知道了埋藏多年的秘密别开她人已经离开,回头肯定还要闹。 想到什么,李父一惊“不好,秋山,赶紧回家。” 姚秋山也想到了李母到家里去闹的可能,急忙奔下了楼。 父子俩跟身后有狗撵似的跑得飞快,楚云梨二人对视一眼,让车夫跟着父子俩跑。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姚家大门外,此时的李母似乎被拒之门外后恼羞成怒,正叉着腰大骂姚母不要脸面勾引有妇之夫。 李父赶到,看到这般情形,气得脑子发蒙,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阻止“你说让还东西,回头我让他们还来就是,怎么能到这里来骂人呢”他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低声道“夫人,家丑不可外扬。” “还东西”李母气得眼都红了,整个人激动不已,狠狠推开他,大吼道“他们母子俩这些年来都靠着咱们家做生意,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们,真还完了,母子俩就一无所有,最后还不是要靠你还不还,有区别么” 李元一脸无奈,冲着周围的人解释“夫人她误会了我和姚夫人之间的关系” 李母看向众人“不是误会这俩人就是有奸,日后你们若看到他再出现在此处,或是看到他和姚夫人在外面单独相处,两人定是私会无疑。”她伸手一指姚秋山“二人的奸生子都这么大了。姚秋山他爹若是泉下有知,大概要被气活过来。” 姚秋山脸色黑如锅底。 他不在乎能不能认亲,但却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世大白于天下。 此时,姚府里面的人也坐不住了。姚母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开门的是姚秋山的妻子孔氏。 孔氏未语泪先流“伯母,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说这些胡话,方才我娘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气晕了,我们好端端在家里坐着这简直是天降大祸,还请大家帮帮忙请个大夫过来,我娘还在地上躺着呢。”她看向自家男人“夫君,娘这些年不肯亲近任何男人,刚好力气大的李婆子回家照顾儿媳坐月子,没人能挪动,你赶紧将娘抱起来吧。地上凉,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说着,又擦了一把泪。 李父闻言坐不住了,赶在姚秋山进门之前,他已经一个箭步闯了进去。 姚秋山“”要糟 围观众人“”要说这俩没关系,谁信 李母气得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站立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301:13:2820220223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隐仙居52瓶;大苗30瓶;爱看书的小可爱20瓶;南风4瓶;暗夜风华、nuoituzi、莫名其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剖腹产子 十七 有关系也罢了,毕竟是发生过的事。李母跑上门来大闹一场,目的是让姚母丢脸,她反正不能离开李家,这口恶气怎么都得吐出去才好。 结果呢,刚才还口口声声要回心转意的男人,听说姚母晕倒之后担心成这样他真能回心转意吗 李母想到自己受的委屈,想到小儿子身上发生的事,眼前一黑,干脆软倒在地上。 “夫人。”丫鬟惊呼出声。 李父没有回头。 姚秋山已经追进了门,也未回头。 围观众人不只没有上前关心,反而后退了一步,实在是被方才李母那副模样给吓着了。 只剩下楚云梨缓步上前,蹲在了李母面前“我早跟你说过,李家的男人不能信,你却还寄希望于男人回头,伯母啊,我就是前车之鉴,你若还留在李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沦落到和我一般的遭遇。我是运气好,能九死一生捡回条小命,至于你”她摇摇头,站起了身子“实在是可怜。” 李母狠狠瞪着她“用不着你可怜我” “我可怜你那是我的事,你用不着那是你的事。”楚云梨侧头看向身边的胡意安“铺子里挺忙,我们先走吧。” 两人相携着离去。 身后,关于李父和姚母之间的二三事不过半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李母听说后,又气了一场。 李华平得知此事,蹲在了李母床前“娘,爹也太不像话了。” 早在之前,他就对父亲一直照顾姚秋山很不满。关键是父亲的那种照顾,等于直接将银子送到别人手中。银子是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那时候只以为父亲照顾的是子侄如今得知姚秋山是亲兄弟,那父亲送出的东西绝对不是面上的那点。 这送走的可都是属于他的东西,李华平越想越不甘心。 另外一边,楚云梨得了空后,去了大牢中探望李华林,她还特意带着胡意安。 李华林这些日子并没受什么苦,别看李家发生了那么多事,给他送东西的人却一直没有耽搁。 因此,楚云梨看到他时,除了大牢中环境有些差。他还不算狼狈,身下垫的被子都是绸缎所制,边上还有啃剩下的半只烧鸡。 按律法来讲,大牢中蹲着的犯人,家人倒是可以送东西,但是不能送太好的,就怕达不到惩罚的目的。而李家送了这么些东西来,应该是暗地里找了些门路。 “呦,你过得不错嘛。” 李华林听到这幸灾乐祸的声音,忍不住开始生气,嘲讽道“将自己夫君送入大牢,你还跑来看戏。罗梅娘,我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你这种毒妇。” 楚云梨并不生气,微微偏着头,道“当初你嫁入罗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说遇上我是你的福气,能够和我相守更是你的运气。怎么,这才几年呢,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其实,李华林那番嘲讽的话,一开口就后悔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放弃出去的想法,也私底下打听过。唯一能够平安脱身的办法就是让罗梅娘原谅他,只要她不追究,他就无恙。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缓和了语气道“梅娘,我没忘。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么狠心。先前我是做错了事,但我是真心悔改,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楚云梨听了这话,只觉好笑“我可以原谅你啊,也可以不告你。条件就是你得自己剖肚子,你自己不愿意,甘愿入大牢服刑,我能有什么法子” 她不想与之废话,伸手拉住身后的男人,二人亲密地并肩而立,她在李华林震惊的目光中继续道“这是我未婚夫,我们俩已经定下了亲事,很快就会完婚。对了,他也挺苦的,被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得险些丢了命,今日过来,一是想介绍你认识一下,二来,然后我们出门的时候顺便递上状纸。等你们兄弟团聚,也互相有个照应。”她点了点头,感慨道“我真的是个好人。” 李华林“”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还在震惊于罗梅娘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就听说她定亲了。正诧异呢,他又冒出来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在外头不老实,母亲时常为此伤神,他说知道的。本以为都是些小妖精那位可是哥哥,也就是说,两人来往已经有二十多年。 这哪是小妖精,老妖精还差不多。 这特么到底是谁,以前他暗地里都没查出来。 “是谁” 楚云梨好心告诉了他,然后就看到他眼睛气得血红。她还嫌弃不够,又道“说起来,我就当初在你入狱的第二天见过张莹莹,她说她那个男人容不下孩子的存在,要对孩子动手,她想把孩子送回李家。” 李华林霍然抬头,见罗梅娘不肯再说,急忙问“结果呢” “你大嫂不愿意,你娘想照顾孩子。本来是要接的,不过,我给拦了。”她笑吟吟道“我的孩子差点没了娘,想也知道我死了之后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俩将我们母子害成这般,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李华林眼睛更红“你个杀人凶手。” “我又没动手要谁的命。”楚云梨摆了摆手“张莹莹完全可以把孩子送到那些不能生养的人家,怎么也能给孩子留一条命,我不过是让你儿子以后再也享受不了富贵罢了。什么杀人凶手,我可担当不起。” 胡意安适时出声“梅娘,我们走吧” 楚云梨颔首,被他牵着渐行渐远。 男子高挑,走动间护着女子,女子纤弱,隐隐往男子身上靠,活脱脱一双璧人。李华林看着,胸口堵得慌。 胡意安去了衙门,告姚秋山虐待扛活的工人,又告他将借据送往赌坊,害胡意安背说巨额债务,也告赌坊追债时威胁他。 这一下牵扯巨深,不只是姚秋山被传唤上公堂,连赌坊都未能幸免。 一般赌坊东家,都和衙门关系不错,差不多的事情,衙门不会计较。赌坊打手做事,那就是在律法上反复横跳。每每觉得他们很过分,但又不能入罪。 毕竟,借据是欠钱的人亲自摁下的。 这一次不同,胡意安并没有去赌,也没有跟他们借银。反而被吓得不轻。 姚秋山当初送借据给赌坊折现,找的并不是东家,当初首借据的只是一个小管事,这会儿那人的头恨不能缩到肚子里去。另一边,赌坊东家的眼神如淬了毒似的狠狠瞪着姚秋山,瞪得他头皮发麻。 他毫不怀疑,离开了公堂之后,自己肯定要吃挂落。 轻者挨顿打,重则日后都不能安生。 不过,这事情没那么紧迫,姚秋山手头有不少银子,完全可以花银子消灾,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大人糊弄过去,别把自己给送进了大牢。 楚云梨也第一回看到了姚母,哪怕是做了祖母的人,已不再年轻,却有种风姿绰约之感,隐约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入公堂起,她脸上都泪就没干过,关键是哭着还不丑,自有一番梨花带雨的韵味。 她哭就算了,还跑到胡意安面前道歉“是我没有养好儿子,让他坐下了错事,只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太大的伤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能原谅他吗”她擦着泪,格外惹人怜惜。 楚云梨眨了眨眼,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在勾引胡意安 她儿子都已经成年,做了祖母的人了啊 胡意安面色冷淡“姚秋山当初将我撵走,又将借据送往赌坊让别人逼迫我,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是错的。每个人都会做错事,错了不要紧,付出代价就行了。” “他不是不知错,但这事没必要闹上公堂,”姚母哭得伤心,整个人抽泣着,浑身都在发抖“我们可以弥补你,你想要什么,咱们都能商量。” 语气里带着点暗示。 楚云梨“”是可忍孰不可忍,这老女人竟然勾引到她男人头上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男人面前,质问“如果不是遇上我,他现在已经没了命。他要是死了,他娘也熬不了多,这可是两条性命,你打算怎么赔你赔得起吗”她眼神蔑视“还是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精虫上脑,看到个美人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话说,你都是做祖母的人,再美的花,也有凋谢的那天,你以为自己真的美到能够让一个年轻男人忘记杀身之仇” 姚母霍然抬头,对上了楚云梨满是嘲讽的眼神,她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我没有” “我都看到你那眼神勾子似的,还说没有。”楚云梨冷冷道“你一把年纪不知羞,勾引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别碰有主的尤其是我的,我善妒” 胡意安唇角微翘,低声劝她消气。 李父赶到门口,刚好听到这句。任何女人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指责,遇上那想不开的,或许回头就寻了死,他来不及多想,奔到了楚云梨面前,将哭得泣不成声的姚母挡在了身后,质问“你这是什么话”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道“哟,护花的来了。你知不知道她方才说什么她说只要我未婚夫可以放过她们母子,她做什么都可以随口就能说出这种话,可见她的做派,难怪这么多年不肯改嫁,依我看,她除了你之外,怕是还有别的相好” 闻言,姚母面色煞白,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似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 姚秋山奔上前想要扶住母亲,李父已经快他一步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再看向楚云梨都目光满是严厉“你也是女子,该知道任何女人都承受不起这样的话,你为何要如此伤她罗梅娘,你竟这般狠毒” “是不是胡说,你倒是去查一下再说。”楚云梨这话可不是毫无根据,虽然她没有暗地里查过姚母,但只看她对胡意安说的那番话,这女人就不老实。 姚母哭着摇头“寡妇有罪,怪我我早该改嫁的” 楚云梨打断她“现在城里谁不知道你和李老爷之间的二三事他若是丧了妻,可能你早就改嫁了,不肯过门,不过是不想做妾罢了。” 这话算是说中了李母心中最害怕的地方。她听说男人为了姚家母子赶到了公堂上,顿时气急败坏。经历过小儿子被审问一番关入大牢的事情后,如非必要,她都不愿意到公堂上。甚至宁愿绕一段路,也不愿从衙门外路过。 这男人可倒好,自己送上门去。她能不气吗 万一大人又牵扯上了李家,让华林罪名加重怎么办 气归气,她也不能容忍男人将姚家母子护在羽翼下,说难听点,小儿子在大牢中他们都想不出办法来救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于是,她赶了过来,结果刚到就看见男人天神一般将那老妖精挡在身后男人还没有这样护着她过。以前是没碰上事,后来碰上了,就是被别的女人勾引了男人,结果,他护着的人变成了别的女人。 李母眼神里满是恨意,张牙舞爪地扑上前,想要将二人拉开。结果,手指刚碰到男人的手臂,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她被拽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刚想回头怒斥拉她的人,就对上了一脸严肃的衙差。 “公堂之上,不可喧哗,不可吵闹,更不可动手打人。” 李母“” 她来的时候里面可吵得不可开交,这些人都没管,怎么她一到就不能了 在她看来,这些人就是针对她。 “你们太欺负人了。”她坐倒在地上,哭着控诉“别人吵闹就行,我就不行,难道那律法还认人” 其实,她还真冤枉了衙差。 这人都有个疲惫的时候,方才在公堂中就没有衙差,或者说,大人还没到,衙差就不太管,此时大人即将过来,他们自然得出来阻止这闹哄哄的场面。出来就看见李母一副凶神恶煞要打人的模样,不拉她拉谁 衙差肃然道“再吵,按律得蹲半个月大牢” 李母“”她若是入了大牢,男人刚好能借机休了她给老妖精腾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四千到入v,v后至少双更 感谢在2022022323:58:572022022509:3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erteoh10瓶;zx0005瓶;nuoituzi、暗夜风华、情有可原316、来自未来的甜甜圈、君若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剖腹产子 十八 李母立刻就住了口。 看衙差还是一脸严肃,她急忙道歉,并保证再不闹事。 恰在此时,大人从后堂出来,堂中愈发安静。大人整整衣冠,坐在了暗桌后面,他看了一眼状纸,问“姚秋山何在” 姚秋山心下沉甸甸的,上前一步。 大人看了他,又吩咐师爷传证人,顿时,好几个身着布衣的人进门,其中有俩衣衫上还有补丁,一看就知家中并不宽裕。 几人上前磕头,大人开口就问及胡意安从高处跌落之事。 “踏板太薄,三年前也有人摔下,那人运气不太好,落地就摔断了脖子,当场就没了气” 听到工人提及此事,姚秋山眼中满是愤怒,但此刻他又不敢出声阻止。 边上姚母看出此时情形对儿子不利,吓得微微发抖,李父见状,将人揽入怀中轻轻安慰。 李母看到,气得咬牙切齿。如果她和艾草站在一起,这男人眼中就没有她存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如果她出了事,这男人怕是即刻就要迎艾草进门,且罗梅娘那番男人会为了娶艾草而害她的话再次浮上心头。既然男人这般凉薄,她认为自己也不需要再顾念旧情,就在上首大人沉吟之际,她上前一步,磕头道“大人,民妇有冤要诉。” 大人正在审案,按理说,此时是不接案子的,闻言直皱眉。 李父看妻子一脸决绝,瞪过来的目光中,满是愤恨和快意,他眼皮一跳,心头开始不安,急忙道“夫人,大人正在问案,你别胡说。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无论别人对你怎样,我绝对不会害你,你信我” 后面那句话一语双关。 李母告状,只是一时冲动,对上他诚恳的眼,瞬间就打了退堂鼓,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 大人高居上首,堂中情形一览无余,立刻发现了夫妻俩的眉眼官司和李母的退缩。 这世上有许多案子因为苦主被人威胁或是自我感动而不能按律处置,有许多时候,就像李夫人此刻一般,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之类的歪理而没有闹上公堂,就那么生生咽下委屈。 大人不知道便罢,知道后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沉声问“你想说什么”见李母不肯开口,他再次道“本官身为当地百姓的父母官,本就该为你们申冤沉雪,你若有冤屈,尽管说来。” 李母往后退了一步,不肯再说。 见状,李父上前“我夫人她想要维护孩子,所以才胡言乱语,还请大人恕罪。” 李母满脸悲愤。 楚云梨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上前一步,恭敬道“大人容禀,民妇先前是李家的媳妇,也能猜到一些前婆婆的想法。”她连珠炮似地话说得飞快,伸手一指李父“这位是我的前公公,今日这样的场面咱们普通百姓都见识得不多,心里定然都是怕的。可他却拥着另一个女人安慰大人相信这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吗要说这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大概在堂中的人都不会信,任何女人变成我前婆婆,大概都忍受不了。” 李父瞪着她的眼神像要吃人“不关你的事”他又冲着众人解释“艾草是我友人的遗孀,当年我和姚兄不是亲生兄弟,却胜似亲生兄弟,大家出去一打听,就知我这些年来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楚云梨嘲讽道“可别再提什么兄弟情深的话了,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直接照顾上了人家的床,还让姚老爷死前帮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将全副身家奉送。他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不肯投胎。” 最后一句,她说的是实话。 李父目眦欲裂“住口别胡说” 楚云梨并不怕他,反而问“我刚才哪句说的是假话”她看向李母“李夫人,我的遭遇还没有给你提醒么你当真相信李家男人有真心难道你想死了给别的女人腾地儿到时候,你的男人是他的,你的孩子也唤她娘不喊不行啊,他又不止一个儿子,肯定是谁听话就把家里的生意给谁。” 李母听着这话,莫名觉得有道理。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长子又起了疑心的话,肯定处处和父亲作对。到时候,李元定然不喜这个给自己添乱的儿子,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真的要将李家的生意全都送给姚秋山。 就算长子没有起疑,老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李元惦记了艾草多年,一直觉得亏欠她们母子。还不得把家里的生意拱手送上 而华平一定会因此不满,父子俩同样会反目成仇。李母想到这些,活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再不迟疑,上前两步,控诉道“大人,这男人亲口承认,姚秋山是他和艾草所生,这些年借着照顾故交之子的名头,给母子俩送了不少银子。民妇实在是男人的心意不可挽回,民妇只希望大人能追回他在外人身上花的银子。” 李母认为,她得清晰地认识到男人对母子俩的心意到底有多深,才能真正死心。 大人皱眉看着方才还亲密无间告状之后立刻离得远远的李父和艾草,颔首道“本官接了,回头就让人去姚家查账。” 李父“” 他呵斥李母“咱们夫妻间的事,你为何要麻烦大人” “除了我们夫妻之外,已经夹杂了其他人。”李母眼神里满是失望“李元,你对艾草,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那般,可能你身在其中没感觉,但我们这些外人一眼就看得出你的心和眼睛都挂在了她的身上,我才是你的妻子” 饶是如今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了李老爷和艾草之间的二三事,暗地里议论的不少。艾草也还是不愿意大人因此跑到家里查账。 真因为这种事而查了姚家的账,她成什么了 被人说荤话调笑都是小事,怕是好多人都要认为她是个骗男人银子的脏女人更甚至是暗娼。 艾草越想越心慌,忍不住眼圈泛红。李父见了,想要上前安慰又不敢。 李母看到自家男人那副踌躇的样子,又气了一场,心中再无悔意,更是打定主意非要查清楚此事不可。 大人又开始问及胡意安从高处落下之事。 当时有许多力工亲眼所见,治伤时姚秋山又是真的一个子儿都没出,几天后就将胡意安辞退也是事实。 因为险些出了人命,知道此事的人很多。他根本就没法辩解。 还有那张借据,赌坊的人也在。赌坊东家很快就指出是手底下的管事私自做主,他并没有逼迫这样一笔债,甚至是毫不知情。 最后,赌坊东家顺利脱身,倒是姚秋山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走出公堂时,艾草哭得站立不住。 此时李父为了避嫌,无论心里有多担忧,都不敢上前。 看艾草凄惨成这般,李母只觉得心中畅快,“好心”地劝道“你也别太担忧,等你骗我男人银子的事情查出之后,你们母子俩应该很快就能在狱中重逢。” 听到这话,艾草吓了一跳,连哭都忘记了。她瞪着李母“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何必赶尽杀绝”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睡我男人,你有感情那玩意儿吗”李母满眼鄙视“将心比心,我要是睡了你的男人,你能心平气和” 艾草咬着唇,并不与她争辩,眼圈更红了。 李父忍无可忍“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艾草之间一开始是机缘巧合,我不是故意你要怪就怪我。” “蠢货。”李母伸手指着艾草“分明是这个女人算计了你,你却将错揽在自己身上,说你蠢,那都是侮辱了“蠢”字” 此时楚云梨和胡意安从公堂中漫步而出,听到这话,她笑吟吟道“男人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不过是一个有心算计,一个顺水推舟而已。” “住口”李父认为,如果没有前儿媳的推波助澜和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根本就不会闹上公堂,罗梅娘就是个搅屎棍,故意搅得李家不得安心。偏偏妻子还看不透,一心顺着她的想法走。 他呵斥妻子“你才是蠢货。看不出梅娘是在报复我们,故意挑拨我们感情吗” 李母看得出,可男人做的事太气人了她忍不了 楚云梨离开前,又半真半假地提醒“兴许苦主不止李老爷一位。” 李母瞬间就想到了别处。 李父怒斥“你也是女子,为何要张口毁人名声” 楚云梨不客气地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事实呢” 艾草“” 她温婉惯了,有男人在的时候,自己向来不会出面。只迟疑了一下,再想开口时,年轻的女子已经携着未婚夫扬长而去。 此时的大牢中,李华林看到了被押进来的姚秋山。 先前他就从楚云梨的口中听说了此事,本来还有些怀疑,真的看到了人。他不得不信。 父亲真的在外面另安了一个家,还明着照顾了母子俩多年。别说母亲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反正他是气得不轻。 他压着火气,问“秋山,你怎么进来的” 姚秋山被关到了隔壁不远处,闻言啐了一口“娘的,遇上了个疯狗咬着我不放简直是流年不利” 李华林眼神微闪,靠近了一些“来,细说说。”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大牢里很无聊,再不找点事情来说,会被逼疯的。” 他一边问话,一边仔细看姚秋山的眉眼,想要找出和自家父子三人的相似之处。 看了半晌,找不出来。他心底里又泛起了嘀咕,难道是罗梅娘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姚秋山不太想说话,心中思量着脱身之计。虐待力工这件事情几乎不可更改,或许多给点银子能让自己脱罪,无论名声如何,只要不蹲大牢就行。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想了想,他试探着道“李兄,我最近招了小人,外头那些人愣是胡编乱造了一通我娘和你爹之间” 他皱了皱眉“那话太脏,我都不好意思说。” 姚秋山不知李华林已经提前得了消息,以为其关在大牢中消息闭塞,不知道这些事。 李华林一脸愤然“怎么会”他撸袖子“看我不撕了那些人的嘴” 姚秋山心中一松“李兄,你也别生气,编排这些的就是你的妻子。她话里话外还说你爹暗地里补贴了我家不少银子,按理来说,这些话简直太离谱,不该有人信才是。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听风月之事,没事也要编排出一些来。你娘好像信了她的胡说八道,真的求了大人去我家查。”他越说越愤怒“这种事情一查,我娘哪还有脸她替我爹守寡多年,最是忠贞,结果却摊上了这种事” 说到这里,他一脸懊恼,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这个不孝子给她遭了灾。” 言下之意,罗梅娘会说这些话都是为了给未婚夫出气才故意编排毁人名声。 “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罗梅娘这一出手,简直是把我娘往绝路上逼,最要紧的是,我娘出了事都与她无关。”姚秋山眼睛血红“李兄,你怎么就没有弄死这个毒妇” 李华林摆了摆手“别提了那女人太奸,我搞不过。” 两人都心有戚戚。 姚秋山靠得更近了些,看似随意地道“李兄,咱们多年兄弟,你能不能帮你娘传个信,劝她别被人利用” 李华林当然不肯,他不信罗梅娘说的姚秋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这种话,但也不信姚秋山,或者说,他早就看不惯父亲接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又好意思贴在李家身上吸血的人了,能给其添点堵,他巴不得 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自己都舍不得花,凭什么给别人花 最好是将母子俩都入了罪,如此,李家就少了两个极品亲戚。 衙门外,艾草哭着离开。 李父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的担忧几乎溢出。 李母看到后,又气了一场。此时她心里惦记上了别的事,方才罗梅娘那“不止李父一个苦主”的话在她心中盘旋,怎么都挥不开。 她没搭理边上的男人,自己上了马车离开,直接去了姚家所在的那条街,找了姚家左右邻居和对面人家的门房来问话。 门房拿到银子,见人问的不是自家主子,当场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有一位林老爷,家里就两个铺子,时常上门探望,小的听说,偶尔姚夫人回娘家,也会顺便去看他。” “还有位张老爷,听说姚夫人时常赴他的约,张老爷往这边送过料子。小的瞧过,都是女子所用,男人用的很少,就算有,也是年轻人用的。” 最后一个门房年纪最长,掰着指头道“前些年来的人多,三天两头就会来一位老爷”接下来开始一一细数。 李母听着,心下惊诧。 这里面有几位和李家来往密切,也都是喜欢在外头拈花惹草之人想到此,她又满腔愤怒,别的男人都知道及时抽身,偏偏自家那个蠢货将这样一个暗娼捧在了手心,甚至还喜当爹。 在李母看来,艾草就是暗娼。和别人的区别就是她段位高点,接待的客人比较富贵而已。 她愤然赶回家中,找到了李父,怒斥“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和艾草来往的男人多了去,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你凭什么认定秋山是你儿子” 李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509:30:132022022609: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546256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兰汀30瓶;nea、jiunier10瓶;195462565瓶;情有可原3163瓶;鱼非鱼、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剖腹产子 十九 李母这番话说得飞快。 李父被她劈头盖脸地砸懵了,反应过来后,他没有怀疑艾草,而是呵斥“胡说八道艾草守寡多年,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衣着素净,很少浓妆艳抹。哪儿有勾搭其他男人就算是与我来往多年,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当初她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是我求她” 李母面色一言难尽。合着男人银子送不出去,还求着给人送 “这话不是我编的,而是我去打听了的。”李母一脸严肃“就他们对面和斜对面的几个门房,你再经常过去,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回。难道比那些天天守在那里的门房知道得还多” 李父皱了皱眉“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些下人本就低俗,私底下编排的话当不得真” 李母“” 在他眼里,艾草就是那忠贞不二的。可他也不想一想,如果真的忠贞,在与他发生了关系之后,就该一根绳子吊死,就算舍不得死,也该断绝关系再不见面才是。而不是一边说不要,一边又坦然拿着李家的银子花用,甚至还帮他生养了孩子。 当初姚父长相不错,听说夫妻俩感情也好,李元凭什么认为艾草会把他放在心里,对他比对她夫君的感情还深 男人的脑袋就跟榆木疙瘩似的,怎么都敲不开,李母面色复杂“就算我把那些门房找到面前,你都不信他们说的话,对吗” “对”李父鄙视她“跑去问哪些下人,亏你想得出来。他们想要银子,知道你想听什么,故意投你所好而已,你还真信了” 李母摇了摇头,侧头吩咐“去请王老爷过来,就说老爷找他有要事相商。” 李父直皱眉“我们两家没有生意往来,平时只是点头之交,我找他没事。如今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救出秋山和华林。” 李母听到这话,又气了一场。他提及救秋山时毫不犹豫,而提及华林是对上了她愤怒的目光后才添上的。 合着小儿子在他眼里就是个添头 这段日子气得太多,李母懒得与他争辩,疲惫地摆了摆手“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李父却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抬步就要走。临走前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母愤怒“你给我站住。”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闲扯。”李父回过头来,一副她无理取闹他不得不强忍的模样“还有那么多正事等着我去办呢,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就纠结后院那一亩三分地” “你若把艾草纳回府,让我只管后院,我也不会跟你扯。”李母看着满脸不耐烦的男人,心里止不住地失望“李元,你原来对我不是这样的态度,你变了。” 李父立即道“你也变了,变得不可理喻。” 他哪儿有脸来指责她 李母怒火冲天“你若非要走,回头我就去找大人,让他尽快彻查。” 好多案子送到衙门之后,会被压在底下,有些几年都没结果。但如果苦主经常去催,那肯定会快点。听到这话,李父的脸色当场就不对了。 李母一脸挑衅“你走啊” 李父“” 他愤愤坐下“我倒要看看你闹什么” 李母冷哼一声,夫妻俩相对而坐,却无夫妻之间该有的温馨和甜蜜,两人偶尔对视,对对方都是满满的不耐烦。 小半个时辰过去,前去找王老爷的人回来,一脸为难“王老爷说他有急事,今儿来不了。” 李父忍无可忍,起身就走“我是疯了才会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看男人头也不回,李母咬牙“你去跟王老爷说,他若是不来,我就将他和艾草来往的事告诉他夫人。” 听到这一句,门口报信的随从吓得愣住,而已经准备出门的李父顿住脚步霍然回头“你说什么” 李母不屑地瞅他一眼“你再忙也不缺这点时间,再等半个时辰,看王老爷来不来吧” 李父拂袖而走“你这个疯子” 李母对这个男人已经特别失望,看到他走,心中又添一层难受,她幽幽叹“你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对么” 见他头也不回,她继续道“你若非要走,我就将那个女人勾引的所有男人都刨出来” 李父的脚步怎么也跨不动了,他愤然回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自己是女子,该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为何要这般狠毒” “她勾引男人的时候都不要脸,现在来要,未免有些晚了。”男人会留下,说到底还是为了艾草,李母看他被自己吓住,心中只觉悲哀“你在这费心巴拉给她留脸,生怕那些事被传出去。你怎么就知她一定需要这份脸面呢她若真喜欢贞洁的名声,也不会做那些事了。” 李父呵斥“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夫妻之间打架,女人的力气天生不如男人大。真打起来,还是女人吃亏。 李母对这个男人已经特别失望,当然不想挨他的打,见他动了真怒,便也住了口。不过,她不想放过这个男人,也不想放过艾草,又找来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夫妻俩再次吵架的事情外人不知,府里的人还是知道的。有那机灵的特意将此事告知了李华平夫妻二人。 这些日子李父一直在外奔波试图救人,家里的生意都由李华平看着。以前父子俩一起做的事由他一个人接手,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这些天都还没能理顺。因此,李华平不在府里。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华平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双亲吵架,尤其是在父亲另有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如果夫妻俩吵得太凶甚至和离,或是把母亲气的命不久矣,都对他很不利。 他需要母亲坐着这李夫人的位置,只要母亲在,艾草休想入府 而府里的杨氏得知消息之后并未动弹,倒不是她不想劝,而是公公婆婆吵架她一个儿媳出面那是劝谁都不对,干脆就躲了。 李华平在门口遇上了王老爷。 先前给李华平报信的人已经将夫妻俩吵架的原委说了,底下人不知道夫妻二人为何要请王老爷过来,李华平自然也不知。不过,肯定和艾草有关就是。 王老爷当初娶夫人算是高攀,这些年靠着岳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夫妻俩也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李华平自己做不到对待妻子一心一意,但却敬重这样的人,加上王老爷今年四十多岁,勉强算是个长辈。上门就是客,因此,李华平十分客气地将人请进了门。 王老爷也挺客气,有些客气过头了,李华平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两人进门时,瞬间就看到了屋中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夫妻俩。李华平一脸无奈,父亲有错,但他身为儿子没有立场责备。母亲这还有客人在呢,不应该在外人面前甩脸子。 李母看到儿子赶回,被气得冰冷的心总算回暖几分,面色也缓和了些。 王老爷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提议道“咱们长辈之间的事就没必要让孩子参与了吧”他侧头吩咐“华平,你先出去。” 李华平都是当爹的人,连亲爹娘的话都不是每句都听,怎么会听一个外人的吩咐 看王老爷非要撵他走,他反而生出了好奇心,拎了一壶茶水进来给几人倒上“我又不是外人,你们说吧,我不听就是。” 王老爷“” 李父有些不敢面对,低着头喝茶,这会儿也不急了。 李母对艾草全是恨意,当然不会帮她隐瞒,直接就问“王老爷,你和艾草私底下来往了多久” 王老爷有些尴尬“我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和她结识,她帮了我的忙,我上门谢过几次。我们俩没那什么今日来也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她是女子,又守着寡,可不能因此毁了名声。我也一样,家有胭脂虎,要是听到消息,肯定会跟我闹。”他拱了拱手,讨好道“还请李夫人嘴下留情。” 他说这些话时玩笑似的,又带着几分慎重,看得出来,他挺在意自己夫人的心情。 李老爷紧绷的面色松缓下来“呐,我就说是误会吧” 李母似笑非笑“王老爷,我敢把你请来,可不是人云亦云。你不承认,是逼着我让王夫人去查吗” 听到这句,王老爷面色大变“别” 哪怕他口口声声说和艾草之间没什么,可只看他忌讳成这样,生怕被夫人知道,就已经说明了许多事。 李老爷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楚云梨派人盯着李家的动静,很快就听说下人在请几位老爷,且这是李夫人的意思她瞬间就明白了李母此举的用意。 这么稀奇的事,她当然要去看热闹,于是,拉着胡意安又跑一趟。 两人在门口被拦住,门房说要先禀告,楚云梨直接闯了进去。 这又不是什么闯不得的地方,李家对不起罗梅娘的地方多了去,就闯个门而已,闯就闯了 李母听到底下人禀告说罗梅娘来了,心头顿时烦躁不已。 李父也满满的不耐烦,而王老爷,就是惊恐了。 但凡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那就算不得秘密,虽说这里已经有俩,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罗梅娘和李家人已反目成仇,被她知道,还能有好 “别让她进来啊” 楚云梨伸手推开门,笑吟吟道“我已经来了。” 王老爷“” “罗东家,非礼勿听” 楚云梨嗤笑“不就是你和姚夫人之间那点事么,我早知道了。” 闻言,王老爷神情大变。 她何时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有没有告诉别人 李父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艾草是个好女人,梅娘,你别害人若她想不开寻了死,你能安心么” 楚云梨坦然道“我有什么不能安心的难道那些男人是我让她找的她承受不起,当初就别乱来啊” 李母满脸赞同“对” 话音刚落,就对上了男人愤怒的目光“你哪头的” 李母梗着脖子“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李父“” 王老爷还试图将事情圈在可控范围,试探着道“听说罗东家刚定了亲,还未恭喜罗东家得遇良人。”说着,特别客气地拱了拱手。 楚云梨含笑道“同喜同喜。等我们大婚的时候,还请王老爷记得来喝一杯水酒。” “我一定到。”就算没有今日的事,王老爷也该上门的。尤其最近这对未婚夫妻弄出了不少新奇玩意,还引来了许多外地客商,有两样他也有兴趣,这就更该上门了。 “你做的那种龙凤烛挺好看。”王老爷笑着夸赞“我小舅子就是做烛的,还想买一些摆在铺子里镇店,不知罗东家可愿意便宜些” 谈及生意,楚云梨面色慎重了些“有进货价的,买得越多越便宜。” 王老爷煞有介事的点头。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我这个人呢,被男人背叛后,就特别欣赏那些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人。王老爷往日和夫人鹣鲽情深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心中实在羡慕。你若是上门进货,我一定再帮你便宜一成。愿王老爷和夫人恩爱到白头”说到这里,她一拍额头,恍然道“你和姚夫人那什么,也算背叛了妻子,我最恨这种男人,如果你上门买烛,得多加一成价钱。” 听了这话,王老爷一脸尴尬。 一旁的李家人也有些不耐烦,他们站在这里,可不是为看二人谈生意的。 李父满脸不悦“这也不是谈生意的地方,二位能不能避讳些” 楚云梨一本正经“我罗家的所有货物,都不会卖给李家,你嫉妒了” 李父“”他嫉妒个屁 自家生意做着,他才不要帮别人走货。 “你想多了。” 楚云梨一脸疑惑“那先前少东家可派人来问我那些新花样了,想要出高价买下来着,我记错了” 最后一句,问的是边上的胡意安。 胡意安也一副公事公办模样“你没忘,可能是李家人忘了。” 李父扭头看向长子,一脸严厉。 李华平察觉到父亲目光,心下无奈。他也不想和罗家打交道,可那花样精巧,一系列有十六种样式,做出衣衫和首饰都不错,罗家新做的那批货几乎是瞬间就被人抢空了。 生意人嘛,有利益就上。他是如此,罗家应该也一样。早猜到罗家可能会拒绝,他还多给了价钱,就为了在其中分一杯羹。谁知道罗家会跟疯子似的,连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李母将王老爷找来的目的还没达到,一直都心不在焉。已经悄悄派人去催促了。 屋中气氛实在尴尬,王老爷想趁机告辞,至于他和艾草暗中来往的事,他打算另找机会和罗梅娘谈一谈,刚站起身,还没开口呢,门口又有了消息来“夫人,张老爷到了,周老爷也已经到了门口,杨老爷在来的路上,陈老爷去了外地,得半个月才回,余老爷说家里有事,实在来不了” 李母霍然起身“快请” 相比她的兴奋,李父脸色就不太好了,王老爷想到自己被请过来都用意,面色微微一变。这地儿不能留了,他必须走 一时间,没人顾得上楚云梨二人,她拉着胡意安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这地方能看清楚屋中各个角落。 两位老爷在门口碰到对方,心知事情不妙。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很正常,过了就算了,谁知道还能被人翻出来 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两人心里都清楚。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那艾草也忒不讲究了吧 还有李家夫人,拿这种事来威胁,亏他们想得出来。两人在路上没有说话,但心里都有了计较。一进门,张老爷率先开口“我那还忙着呢,李夫人想做什么,直说吧” 为这种事被请过来,他脸色特别难看。 周老爷看向李父,恼道“李老爷,你后院起火,也别牵连我们啊反正,这事若是传到我夫人耳中,那肯定是你们夫妻俩说的,回头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位周老爷种着大片桑树,每年能产不少蚕丝,算是李家最重要货源之一。这些年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李父看到他都来了,心里难受之余,对夫人也生出了几分怒气,为了风月之事打扰自家生意,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他怒斥“你疯了” 李母怡然不惧“反正你赚了银子我也花不了几个子儿,毁就毁了” 李父大怒,抬手就要打“恶妇,从今往后,你给我禁足在后院休想出门。” 在两位老爷看来,威胁他们过来这事是李家夫妻合谋,毕竟,让他们来这里不是最终目的,既然来了,肯定还得出点血夫妻俩搁这,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想把此事糊弄过去。 他们就那么傻 周老爷冷笑“别装了。说吧,想要什么” 不过分的东西,他愿意给。如果太过分,那就算让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 李母急忙道“两位误会了。我请二位来,就是想请你们说一下和艾草的真正关系,我家这个蠢货他不相信艾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非觉得她忠贞不二,捧着大把银子往跟前送,送不出去还着急。” 李父“” 已经来了三位老爷,都是怕夫人知道才来的,相比之下,他突然觉得夫人说得没错,自己好像真是个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609:01:182022022710:3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期待好故事呀、半夏水水水、哦豁10瓶;gzzdf2瓶;莫名其妙、来自未来的甜甜圈、nuoituzi、柳絮飘飘、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剖腹产子 二十 三位老爷看着李父都目光就有点奇怪。 他们是和姚夫人来往没错,也算是爱慕过她。但是,从来都不觉得她能比得上家里的妻子。 站在这里的几位老爷,来之前都以为自己被讹上了。他们愿意花点银子买平安,但若是代价太大,便打算回去跟妻子认错。说到底,外头的女人那就是闲暇时的调剂,家里的妻子才是正经的家人。 为了外头的野花跟妻子闹,这人有病吧 李母看向身侧的男人“你若是还不信,那就再等等,我已经让人去请艾草了。到时当面对质” 李父惊了,脱口道“你疯了” 他已经信了 面前这几位都算是城里有头有脸的老爷,如果他们没有和艾草来往,被人威胁后第一时间该是大怒,而不是随叫随到。 他脸色越是难看,李母就越是畅快“我看疯的人是你” 夫妻俩吵架,边上几人如坐针毡。 事实上,睡过一个女人的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只觉得特别尴尬,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而李父也有这种感觉,尤其他还是其中最蠢的那个,那滋味特别复杂。想到路上和那些没来的老爷,他出声道“我信了,几位请回吧”顿了顿又补充“今儿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日后我闲下来,再请几位喝酒赔罪。” “别”王老爷挥了挥手“看到你们夫妻俩我就害怕,以后还是别见了” 周老爷也道“对以后你另找货源吧,我家的蚕丝不卖你了。” 李父顿时急了,想要上前挽回。 可周老爷就跟身后有狗在撵似的,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李华平追上去,亲自将几位送出了门。 李父回过头来,脸色难看无比,问“你满意了” “怪我”李母伸手指着自己鼻尖,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死不承认,非说艾草是个忠贞不二的,我又何必费心把他们请来若你一开始就与艾草清清白白,哪怕纳俩妾放在家里,也不会有今日。” 李父气得直拍桌“歪理” 楚云梨轻咳一声“那什么,戏看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李家夫妻“”还真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胡意安坐着没动,扯着楚云梨不撒手“姚夫人在来的路上,我还想看看他们怎么决裂。” 楚云梨恍然“有道理。”于是,又坐了回去。 李母“” 李父忍无可忍“滚” 楚云梨扬眉“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李母反应过来,急切地上前一步,她似乎想笑,但大概是太过愤怒笑不出来,面部扭曲得满脸狰狞,语气又是柔和的“梅娘,你和华林夫妻一场,弄成这样我真的很痛心。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别做仇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吧只要你愿意放过,凡事都好商量。” 话中已经有了愿意花钱消灾的意思。 “仇人”楚云梨霍然起身,逼近她质问“他剖了我的肚子要我的命,已经是仇人了。原谅他的条件我已经说过,只要他愿意自己被剖一回,我就放过他” 李母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道“你怎么这样狠” 楚云梨只觉好笑“这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我可是被剖过的。”她伸手摸着小腹“这有条伤疤,又长又丑,像是泥鳅那么粗,你要不要看看你看了会不会怕” 李母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李父直皱眉。 李华平送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情形。他无奈道“弟妹,你换一个条件吧” “换不了。”楚云梨微微仰着下巴“要么李华林蹲一辈子大牢,说不准还会被发配到外地做苦役。要么他就剖一回肚子,我才会原谅他。之后他若是能活,我也不再追究。” 李母一脸痛心疾首“你们是夫妻啊,怎会弄成这样” “那就要问他了。”楚云梨坐回了椅子上,把玩着指甲等着艾草到来,这期间觉得有些无聊,冲着身边的胡意安道“我这指甲有点短了,得好好留着,我们成亲的时候涂上蔻丹,一定很好看。” 胡意安握住她纤细的手“不涂也好看。” 李家人有注意道,说这话时,他眼神里满是情意,语气柔和,怎么看都是真心的。 李母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想着给前儿媳俯小做低,将儿子救回来。另一半又觉得这是异想天开,满心都是儿子被人害了一生的戾气,她忍无可忍“你自己也说肚子上有那么丑的一条疤,又已经生了孩子,你当真相信会有男人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她眼神里满是恶意“胡家是独子吧你已经不能再生,有男人为了你这样的女人绝嗣,你自己信不信” 胡意安眼神凌厉地瞪了过来“李夫人,任何人都不能质疑我的真心。” 李母怕惹恼了前儿媳后她不肯放过小儿子,但却不怕胡意安,甚至是恨他的。 如果这个男人没出现,前儿媳或许还会顾念几分夫妻情分,绝不会把小儿子往死里整。都怪他 想到此,李母再不客气“你甘愿断子绝孙,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关你的事。”胡意安不屑道“连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跑去管别人的闲事,也是好笑得很。” 李母“” 她笃定道“你娘肯定不答应。” 胡意安冲她恶意一笑“不劳你费心,我娘对儿媳很满意。” 李母一脸不信。 胡意安没有试图说服她,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争执间,管事将艾草带了进来。 大概是儿子入狱的事对她打击甚大,此时的艾草衣不胜衣,整个人纤弱不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飞,整个人带着种娇弱的美。 李父未见她时,有许多话想问她,是质问可当看到她这般惨状,他的怒气像是被戳破了一般,瞬间漏了不少,他上前两步“你” 李母提醒“这女人骗了你。”她一把扯开自己男人,冲到艾草面前质问“我就想知道,姚秋山是谁的种。” 艾草有些被吓着,往后小退了一步,求助地看向李父,眼神跟小兔子似的。 李父有种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但到底忍住了。一来是妻子儿子在旁边,另外还有两个外人,大概是常年和艾草偷偷摸摸,他做不到和她在人前亲近。二来,他也想知道姚秋山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因此,只站在原地没有动,耐心等着艾草回答。 艾草见他没有要袒护自己的意思,眼泪瞬间滑落“你这么多人在,我怎么好意思承认连你也要逼我吗” 言下之意,姚秋山还是李家血脉。毕竟,若真的是姚父所生,两人是夫妻,她替姚父生孩子很正常,完全可以坦坦荡荡承认,怎么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若不是早上见过其他几位老爷,李父就信了她的话了。他看了一眼楚云梨二人,道“这没有外人,我想要亲耳听你说。” 艾草瞪大了眼,泪珠滚滚而落“你是要逼死我” 李父沉默了下“我可以纳你为妾。” “我不做妾”艾草满脸激动,愤然道“我若是想与人为妾,也不会跟你纠缠这么多年。” “是啊”李母阴阳怪气地道“前后勾搭了十多个男人,还都是有妇之夫,他们愿意和你暗地里来往,自然都是愿意纳你为妾的。那些人里,比咱们老爷富裕的都有,那当然看不上咱家” 艾草惊了,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你胡说。”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可更多的泪水滚出“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李母看向自家男人,嗤笑了一声。 “反正死不承认,她就是贞洁的。” 李父心里明白,李家如果没有讹人的想法,只需要那些老爷过来和艾草当面对质就不把事情往外说的话,他们都会很乐意跑这一趟。但他不愿意,太丢人了。他叹口气“王老爷和张老爷,还有周老爷今早上都来过,他们都承认了和你” 艾草面色煞白,吓得后退了一步。几乎是瞬间,她就发觉自己失态,急忙摇头“我没有。” 可她方才那模样,已经说明了许多事。 李父特别失望,心里堵得慌,他原先真的以为艾草对他一心一意,听她说起对死去夫君的愧疚和对他的不舍,他都加倍怜惜于她。 结果呢 这女人口中的愧疚是假的,情意是假的。那孩子是不是也是假的 两人来往已有二十多年,他却从来不知道她在外面勾搭了那么多的男人,谁知道在他们认识之前她有没有和人来往同时和几个男人来往,艾草又是怎么确定孩子是他的 怕是她同时找了几个冤大头,给姚秋山找了好几个爹也是这个时候,李父才恍然想起,他帮姚秋山的时候特别顺畅。以前还以为老天爷看姚秋山命苦,在其余地方补偿他,现在看来,那些怕都是艾草的姘头,都是姚秋山的便宜爹。 李父喉间突然涌上一股恶心,他想要压,却根本压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李母皱了皱眉,吩咐人进来打扫。 艾草掏出帕子,想要上前帮忙,被李父一把推开。她身形纤细,本身也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推,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李父“秋山真的是你的儿子,我没有骗你。” 李父已经不信了“那他为何不像我” 艾草迟疑道“外甥像舅” 李父粗暴地一挥手“你少骗我。”他奔上前揪住她的衣领,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艾草惨叫一声,被扇飞到了角落。她浑身直哆嗦,半晌都爬不起身来,看着李父的目光中满是惧怕“我真的是爱你的,你不能听信别人的挑拨” 两人暗中来往那么多年,情意自然是有的。可对于李父来说,当初的情意有多深,现在的恨意就有多深。他瞪着对上的女人,一字一句地问“姚秋山到底是谁的儿子” “是你的”艾草大叫,她很是激动“我可以对天发誓。” 李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想信面前的女人,可根本就不敢信。他再问“你背着我和多少男人来往过” 艾草张口就要说话,他抢先道“想好了再说,若你再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闻言,艾草沉默了下“除了我夫君外,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见李父不信,她哭了出来“若真的有别人,那为何你这些年从来没有撞上过” 说实话,这也是李父奇怪的地方。 李母轻咳了一声“我有听说姚家有道小门,比狗洞大不了多少,一般人不知道。” 艾草瞪大眼“胡说” 于李母来说,她对艾草毫无惧意,有的只是恨意,不客气地道“那些门房都知道有这道门,甚至还拿这个说荤话。” 艾草“” 李父本来还生出了点希望,听到这话,又吐了出来。 边上李华平面色一言难尽,他也好色,偶尔也在外头找女人,但却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女人。 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楚云梨和胡意安,两人对视一眼,只觉意犹未尽。看得差不多,还有正事要干,两人起身出门。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屋中传来女子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艾草的尖叫“你不能打人。” 然后是李母的声音“勾引我男人,害了我一家,打你是轻的” 楚云梨回到铺子里忙了半天,两人最近拿出了许多新的方子,得挑人得买料,其实是没什么空闲的。她抽了个空,吩咐了几句。不干别的,让看守收走了李华林大牢中的所有东西,顺便盯紧点,不许外面人送东西给李华林。 本身外面人给大牢中的犯人送东西就有规矩,不能送太好的,李华林的那些早已经越距。没人计较便罢,有人计较,看守就得吃挂落。因此,他们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了,就怕楚云梨告状。 她倒要看看,从小养尊处优一点苦都没吃过的李华林能够在脏乱的大牢中熬几天。 如此过了两天,派去盯着张莹莹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张莹莹的孩子被她送给了同村的人,这两天却没见着孩子,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已经被人接走。 楚云梨更倾向于后者,她立刻就登了李府的门。 结果却得知,李母人不在。 此时的李母正在胡家冲着胡母苦口婆心“那罗梅娘是挺富贵,但她已经不能生孩子了。娶这么个儿媳,你对得起夫家的列祖列宗” 胡母一脸无所谓“我能将意安养大成人,就已经对得起他们。至于断子绝孙天底下那么多姓胡的,又不是都死完了。” 李母颇为无语,又道“我儿子对罗梅娘动手确实不对,但那是因为她性子太过跋扈,对男人动辄打骂,在外面也不给人留面子。正是因为此,她不敢嫁到别人家做儿媳,只敢招赘,你愿意让儿子受这样的苦再有,那罗梅娘不止不能再生孩子,她还是残花败柳之身,你儿子娶她,你不觉得吃亏了吗” “我看他挺乐意的。”胡母挥挥手“挨打也好,吃亏也罢。我儿喜欢就行。” 李母一口老血哽在喉间,瞪着胡母“我看你是为了银子卖儿子” 胡母一脸鄙视“好像你没卖过似的。”她傲然道“不是谁的儿子都能卖到银子的” 李母“” 这特么哪里来的粗俗妇人 劝了半天,不止没能劝得胡母厌恶未来儿媳,反而把自己气得够呛。李母走时,身形都不稳了。 胡母送她出门,对她背影啐了一口“你当我是你那种没良心的玩意儿。” 自从儿子定亲后,虽然还是早出晚归,可从头到脚的衣衫全都是好料子,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多,肤色越来越红润,这压根就不是被虐待的模样嘛。还有她这里,院子里里外外的东西全都被换过,每天都有人送新鲜的肉菜上门,要不是她拒绝,这会儿都已经有了婆子伺候。 这么好的儿媳,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好不容易薅住了一个,她疯了才会听信这女人的挑拨离间。 那边李母正在上马车,听到这话,立刻就要回头理论。刚一转头,就看到门板“砰”一声被甩上,振得墙头上的灰都落了一层。 李母“” 她一路生着闷气,简直气得胸口疼,路上就吩咐丫鬟回去熬点药喝。还没到家,远远就看到府门外停着一架马车。 待她看清楚马车边上的人是前儿媳时,两边人已经离得很近,想避开已然来不及。 刚被胡母气了一场,李母脸色能好才怪,气冲冲问“你来做甚” 楚云梨不疾不徐“我听说,你把张莹莹那个孩子接走了” 闻言,李母脸上怒气尽消,眼神有些躲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楚云梨冷笑“看来还真的是你接的。” “我没有”李母语气加重。 楚云梨颔首“我没说不信啊。稍后我去找大人,问问他到底要多久才给李华林定罪。” 事实上,大人这么久没定罪,就是怕她和解,毕竟,两人之间有个孩子在,为了孩子考虑,不计较是最好的。 大人不赞同和解,可当下世情就是如此,许多女人为了孩子愿意一退再退。 楚云梨若是跑去催,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 李母吓一跳“别” 楚云梨扬眉“我偏要,你管得着么” 李母“”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评发红包,下章也发,晚上0点见,感谢在2022022710:38:472022022811:0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月山人100瓶;热心市民小鑫10瓶;林非、云淡风轻5瓶;nuoituzi、莫名其妙、30821804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剖腹产子 三合一 李母疼爱孙子,那是因为爱屋及乌,她最疼的还是自己生下的小儿子,两人对峙半晌,她率先败下阵来,无奈承认道“是我接的。” 楚云梨嗤笑“好歹咱们也是多年的婆媳,我对你也算有几分了解,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知道是你。话说,你一边接了李华林外头的儿子回来养,一边又让我原谅他,想得倒是挺美啊” “我送他走”为了儿子,李母愿意放弃孙子,当初她对张莹莹的怀疑本来就有道理,同时跟几个男人来往,怎么能确定那个孩子一定是李家血脉 之所以会接孩子回来,不过是因为手头宽裕,不缺那一个孩子的吃喝,万一真是自己孙子又没有把人接回来,任由其在外头受苦,她怕自己多年后会后悔。 如今罗梅娘容不下,就当自家和那个孩子无缘。管他是不是李家血脉,都当他不是 李母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立刻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把那个孩子送回周家。” 婆子有些迟疑“万一周家要了孩子的命” 李母飞快道“那是孩子自己命苦,不是我不想留他,而是别人不想留。如果真的要怪,就怪他自己托生在张莹莹的肚子里,与人无尤” 婆子见她发了怒,急忙应声而去。 李母脸上带着讨好之意“梅娘,我都依你所言,你别急着去衙门,行么” 楚云梨摸着下巴颔首“今天我可以不去,但早晚都会有这一天。话说,养出这种儿子,你是不是觉得面上有光” 李母“”羞死先人了,哪里来的荣光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李华林如果一直蹲在大牢里,往后提起你们李家,别人就会想到他杀妻,甚至会想到你们李家的男人都是贪花好色之人,为了外头的野花会谋害自己的妻子想想我就高兴。” 她哈哈大笑着离开。 李母脸色乍青乍白,她回头,刚好看到了大门口的长媳“你在这里做甚”她更想问的是,长媳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听到方才罗梅娘的那番话 哪怕是亲生兄弟,无论小时候感情多好,长大各自成亲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私心。李家上上下下被小儿子拖累得毁了全家的名声,想也知道长媳会生出怨气。 李母的想法没错,此时杨氏的脸色特别难看,她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了李华林这种小叔子和罗梅娘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弟媳。又不是自己犯下的错,却要牵连自己的孩子,杨氏越是想,越是愤怒。 “娘,梅娘还是不愿意原谅二弟吗” 李母叹口气“是啊。早知道她这么狠心,当初我说什么也不答应这门婚事” 杨氏不耐烦地打断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二弟的事情影响了家里的孩子。娘,你也不想让光宗和耀祖他们娶不到媳妇,对不对” 李母颔首,又为难道“我劝了好多次,可梅娘不愿意松口啊。” “她松口了的。”杨氏从天边收回眼神,看向婆婆,一脸严肃地道“梅娘说,只要二弟愿意彻底剖腹一次,她就不再追究” 李母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也这么狠” 她满脸愤怒,很是激动,瞪着杨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杨氏并不害怕,不疾不徐道“娘,我嫁入了李家,那就是李家的人,所思所想都是为了你们和孩子。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细说。”她上前去搀扶婆婆,将人带着往院子里走,低声道“这剖腹了不一定会死,梅娘就活下来了啊。” 李母皱眉“她那是运气好,不是谁都有那样的好运。”说着话,她语气又激动起来“我不答应。” 杨氏耐心安抚“您听我说完嘛。这女人生孩子,就算是正常生,都得大伤元气。梅娘肚子少了个孩子又被剖腹一次,且给她动手的是把她往死里整的稳婆,这样都能活下来。二弟不同,他是男人,肚子里没有孩子。咱们把他接回来之后,还能寻高明大夫帮他剖。”她顿住脚步,认真看着李母“娘,二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闻言,李母心中纠结。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愿意家里的孙子因为小儿子而毁了名声。还有,小儿子一直被关在大牢里,对家里的影响不是一点半点,兴许往后好多年都不能让李家生意恢复鼎盛。 只有把人接回来,这份影响才会渐渐消失。 李母左右为难,做不了决定,咬牙道“把你爹和华平找回来一起商量。” 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剖腹,实在太残忍,被剖后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哪怕一家子坐在一起,只能面面相觑,根本没人敢下这样的决定。 气氛凝滞间,突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过来。 李父心情烦躁,斥道“规矩呢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李家要不行了。” 来人气喘吁吁,来不及喘气,急忙道“二公子传来消息,说他要出来,再不要呆在大牢里。” 从前天起,李家人就知道他们送东西的事被罗梅娘知道并且阻止,他们也心疼大牢中的李华林,可东西送不进去谁也没法子,只能先委屈他一段,等到罗梅娘没盯得那么紧后再往里送。 本来都说好了的事,他却突然要出来。李母霍然起身,急切地问“他怎么了” 来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的不知,一得到消息就回来报信了。对了,二公子还说,他宁愿被剖腹,也不要呆在大牢。” 听到这话,杨氏心下一喜“爹,娘,这可是二弟自己选的” 事实上,李华林将家里害成这样,李家人心里都有点怨气,之所以四处奔忙救人,是怕他真的蹲着大牢牵连家里几十年。不过是他如今特别凄惨,李母才对他怜惜不已。 因此,杨氏的想法虽然大胆,又有些狠。李家夫妻面上没吭声,其实心里已经被说服了。 夫妻俩对视一言,李父问“你说呢” 李母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擦了擦“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是一家之主,你做决定吧,不必问我” 李父无奈道“若我直接将他接出,你又该说我为了生意和名声不顾儿子性命” 这话惹得李母瞪了过去。 李父得知她也做下了决定,便不再迟疑,道“收拾一下,咱们去罗府。” 楚云梨回到家里就不再看账本,而是抽空陪着罗父和孩子。三个月的孩子已经很会笑,罗父逗得起劲,气氛正温馨呢,就听说李家人到了。 罗父冷哼了一声“扫兴”他摆摆手“不见” 李家人铁了心要把人接回来,当然不愿就此离去,于是,隐晦地表露了一番自己的意思。 罗父一脸诧异“他们真的愿意接李华林回来” 接回来可是要剖肚子的 管事道“李老爷是这么说的。” 父女俩对视一眼,楚云梨找来了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吩咐道“请进来” 李家人进门,也不废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母一直没开口,都是李父在说,见罗家父女不松口,他咬牙道“就依你们所言,回头我一定照你们所说的做。” 罗父面色复杂。 楚云梨强调“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愿意的。” “是”李父认真点头“这是我们李家人和李华林自己的选择。他做错了事,本身就该受惩罚,怨不得谁。” 楚云梨欣慰“这话才对嘛。” 当大人听说两家愿意和解时,特别失望,他早知道女人会为了孩子退让,心里失望之余,并不意外。 当下就松口放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罗梅娘身为妻子愿意原谅夫君的过错,他便只能干看着。 时隔多日再见,李华林整个人瘦了一圈,浑身狼狈不堪,刚出大牢时,还被外面的阳光给刺着了,他回头看到楚云梨,眼神中满是憎恨“罗梅娘,你这个毒妇。” 楚云梨扬眉“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放过你,结果,我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感恩甚至还恨我,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她转身“回吧,你们自己看着办。” 上了马车后,又回头“我胆子小,就不去看了,到时肯定遍地都是血。当然,我会找大夫去瞧他到底伤得有多深,如果不够那我会重新把他送进去。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教好他,那就让律法来教。往后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马车走远,独留李家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李华林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说的” 没有人接话。 李华林追问了好几遍,李母才隐晦地把罗梅娘的条件说了。听到自己会被再次剖开肚子,他似乎又察觉到先前的那道伤疤在隐隐作痛。 “我不要”他尖叫道,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娘,一定有其他法子的。大不了咱们拿银子来赔给她” 杨氏就看不惯他一副给家里招了灾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全家人就该拼尽全力救他的模样,嘲讽道“罗梅娘恨毒了你,人家压根不要银子” 李华林早已看不惯嫂嫂的所作所为,此时更是连面上的客气都懒得装,打断她道“那是没给够一百两不行,那就一千两一万两。罗梅娘她再厉害那也是个生意人,只要愿意出价,这天底下没有谈不拢的生意” 杨氏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倒是不怕李家人真的如他所言那般把家底赔进去,毕竟,就算是老两口愿意,李华平也绝不会答应。 “不行的。”李母叹口气,她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街和隐隐往这边观望的众人,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府” 一路上,众人都没什么兴致说话,李华林心里在沉思着说服家里人赔偿银子的法子,杨氏心中则松了一口气,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家里的生意应该不会受多大的影响。年后,众人忘了此事,兴许孩子的婚事也不受影响。 李父时不时看一眼小儿子,真的请了大夫来剖腹,说不准就救不回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挺悲伤的。李母想法也差不多,所以,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哭。 最轻松的要数李华平,事情有了转圜余地,决定也不是他做的,他日爹娘后悔,也怪不到他头上来。至于兄弟情分早在李华林杀妻又给家里招灾后就磨得差不多了。 他身为兄长不好把话说得太刻薄。其实他觉得,像李华林这种动辄杀人的刽子手,敢动手一次,就有下一次。谁也说不准李华林的刀下一次会对着谁,爹娘怕不怕他不知,反正他挺怕的。 一行人各怀心事,回到了李府门外,李父心里思量着大夫人选,还想着要不要去外地请一位名医过来听到身边的妻子低声骂了一句。他正想问呢,又听到了外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 “伯母,你怎么能把孩子送回去呢,这是把孩子往绝路上逼孩子若是活不了,我也不活了” 张莹莹抱着襁褓哭得肝肠寸断“林郎就得这一条血脉,你怎么怎么那么狠的心” 要说李华林动手之后有没有后悔,那自然是没有的。他只后悔自己下手不够狠,没有直接要了罗梅娘的命,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麻烦,还将自己给搭进了大牢。 当然,后面被关在大牢中时他仔细回想曾经,倒也真切地后悔过。他就不该对罗梅娘下手,大不了,颇费一番功夫让他接受了张莹莹凭良心说,李华林对妻子动手并不全是因为张莹莹,而且他受够了外面的闲言碎语。但此刻,在他看来,这全都是张莹莹的错。 如果张莹莹没有勾引他,没有替他生下孩子,没有委委屈屈地表示愿意不要名分跟在他身边,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动手。 李华林心目中,那个愿意为他委曲求全的温柔女子早已不在,而是成了害他这般凄惨的罪魁祸首。他一把掀开帘子,然后呆住了。 两人来往有两三年了,每一次见面,张莹莹看似穿得清雅,但浑身上下都带着股清纯,可如今的她蓬头垢面,活脱脱一个乡下来的泼妇。 如果当初两人见面时她是这般模样,李华林绝不会看上她 张莹莹见马车里有动静,急忙抬头,看到里面的人是李华林,先是一呆,随即又惊又喜“你没事了” 李华林放下了帘子“你带着孩子走吧。” 张莹莹满脸不可置信“这是我们俩的孩子,你说过要好好对他,要好好对我的啊你都忘了吗” “撵走”杨氏直接吩咐,又回头冲着公公婆婆道“梅娘那边若是知道我们收留她,哪怕只对她心软,怕是又要生出变故来。” 说这话时,她特意看了一眼李华林,强调“二弟才刚出来。” 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出来,可千万别又送进去了。 李家夫妻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出声阻止。 张莹莹被拉走,整个人趴在地上,毫无美态,李华林对她再也生不出一丝怜惜。 李华林回到了家里。 李父要守诺,但在商量请谁做大夫时,事情就卡住了。 李母觉得张大夫好,可张大夫最近不得空,他是名医,每日请他的人都排着队,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一定愿接这样的活。要说下手最狠的,还是杨氏想请的余大夫,只要银子给得够,没他不敢干的事。曾经他还将一位小腿溃烂的庄户生生断肢,虽然保住了庄户的性命,可他出手狠辣的事深入人心。 李父怕万一,想去外地请一动过刀的名医过来。 一家人争执不休,李华林在旁边听着,心都凉了半截。 他没有生病啊 如果被剖开肚子,他还能活吗这些是他的家人,没有一个人想要帮他挽回,只想着找谁来剖 剖肚子这种事九死一生,说白了,谁剖都一样,剖了都是一个死。 “我不要” 李华林霍然起身,大叫道“你们为何不为我争取一下万一给了银子后梅娘愿意原谅我呢” 李母眼泪又落了下来。 李父也有些恼了,他一心一意为儿子考虑,最近为儿子这破事连家里的生意都放下了。这月已经过了大半,各铺子的盈利却不如以前的一成,再这么下去,铺子都要维持不了了。结果小儿子却还嫌他不尽心若是真不管,随便找个人把他砍死让罗家消气就行了,何必这么费劲 不过,儿子即将要死,他勉强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耐心道“我已经找罗家父女许多次,他们唯一愿意原谅你的法子就是让你也受一番梅娘曾经遭过的罪。” “我不信。”李华林一挥手“你们肯定没有好好谈,我自己去。” 说着,他拔腿就跑。 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才把人薅出来,万一他在外头乱跑惹恼了罗家,罗家父女再不肯原谅,非要把他送入大牢。那李家人和李家生意可就都完了。 李家父子追了出去,又找了护卫前去拦人。终于在大门外将李华林抓住。 李华林不想认命,大吵大闹不停地挣扎,口口声声说父子俩不肯为了他折财。 李华平也生了气“那你亲自去一趟,亲耳听梅娘承认,总该死心了吧” 本来李华林要的就是再见罗梅娘为自己争取,当即也不闹了,急忙答应下来。 于是,刚跑了一趟衙门的楚云梨又等到了李家人。 李家父子怕惹恼了罗家,也不说是来商量对李华林的处置,只说是押着人来负荆请罪。 楚云梨听到管事如是说,顿时来了兴致,她没把人请进来,而是亲自出了门。 她站在大门外,居高临下地扫过李家父子三人和不远处的婆媳俩,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华林身上,问“你知错了” 李华林急忙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梅娘,孩子都满百日了吧我这个做爹的还没怎么见,我能见一见他吗” 看到他们父子相处,罗梅娘兴许就会心软,毕竟,她现在害死了孩子他爹,孩子长大之后肯定会怨她。正常女人,都不会想和儿子结这样的仇怨。 “不能。”楚云梨饶有兴致地道“我已经为孩子另找了一个爹,你是我们母子俩的仇人,孩子还那么小,毫无自保之力。我得有多蠢才会把孩子交到你手中” 李华林“” 他轻咳了一声,道“梅娘,这些日子关在大牢里我想了许多。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做了许多梦。梦到的都是曾经我二人的相处,我们俩的初见,我们俩相知相许,我得知可以与你相守时的欢喜,桩桩件件历历在目,仿佛是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他跪了下去“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求你与我和好,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楚云梨颔首“如果你被剖腹之后还没死,到那时还想要弥补,我不会拒绝的。” 若是捧着银子上门,她愿意接下,但想要躲开她的条件,门都没有。 罗梅娘受过的罪,非得让他也尝尝不可 李华林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心中无比失望,但也不甘心就此认命,再次认错“梅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今儿就是来请罪的。你打我骂我都行” “真的”楚云梨欢喜地打断他“其实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说着,吩咐边上的护卫“你们去给我打他一顿,不用留手,打伤打死都算我的。” 护卫拎着棍棒上前。 李华林“” “梅娘,你真这么狠心” 楚云梨反问“你不是来找打的” 李华林“”当然不是。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含含糊糊“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楚云梨一挥手,护卫一拥而上。 李父试图阻止,自己也挨了两下。他很快发现躲开的长子一点事都没有,脑中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下意识跟着长子的方向跑。 父子俩站在不远处,看着一群人围在一起棍棒齐下。他们看不到李华林的惨状,只从他的惨叫声中分辨出应该伤得挺重。 饶是如此,二人也不敢上前阻止。 不远处的李母在看到小儿子被打时开口咒骂不休,骂罗梅娘的狠心,骂罗家人冷血,眼神挪到边上的父子俩身上,又骂李父没良心不肯护着儿子。后来还扯到了李华平身上。 听婆婆骂人的时候,杨氏满心不以为然。但听到婆婆开始骂自家男人,她顿时不满“娘,傻子都知道凑上去会挨揍,家里如今就指着孩子他爹,他不去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考虑。” “胡说八道。”李母本就怒火冲天,对着男人或许会收敛一二,冲着儿媳那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当即骂道“他就是贪生怕死。” 眼看李华林犯了那样的错事公公婆婆还要护着,杨氏早已看不惯,心中的不满让她渐渐磨平了对婆婆的敬畏,此时忍无可忍“你不怕死,你去护着啊” 一句话险些将李母噎死。 杨氏却还嫌不够,继续道“要我说,今儿就不该来。上门也是自取其辱,何必呢本来二弟被剖腹这事情就算了了,找个高明的大夫,保得一条命的机会很大,这会儿受了重伤怕是不用大夫动手,他自己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李母眼泪落了下来,控诉“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们杨家就是这么教闺女孝敬长辈的” 杨氏烦不胜烦“你要是看不惯,休了我啊。还有,我杨家的家风好得很,绝对没有杀妻杀夫之人” 最后一句,纯粹是指桑骂槐。 李母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婆媳俩争执间,那边李华林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后来变成了求饶,见求饶无用,又开始咒骂。 楚云梨本来都准备收手了,听到他骂人,立刻又住了口。 等到护卫散开,李华林头脸上都是血,青青紫紫的,整个人如一摊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半晌都动弹不得。若不是李家人亲眼看着他挨的揍,大概都不敢与他相认。 楚云梨拍了拍手“想要和解,门都没有。以后你们再敢上门,我还要打人。当然,你们可以去告我,我愿意与你们对簿公堂。” 李家人“” 他们就怕罗家父女俩告状,哪还敢主动往衙门凑 李华林被抬上马车时,心中特别绝望。 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没有招惹罗梅娘,两人还是夫妻,虽然会被人议论,但绝对不会挨打,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更不会有人等着剖他肚子。 李父叹口气“你伤成这样,再请高明的大夫,怕是也保不住性命。” 李华林“”合着他就只能等死喽 他一把拽住父亲的衣摆“爹,我不要死,你送我走吧”一句话说完,他累得直喘气,加上浑身的疼痛,真的有了种濒死的错觉。 李父眼带怜惜“华林,怪爹没有教好你。那时我想着家里的生意交给你哥,不用对你太严厉,是爹害了你。下辈子,你认准了爹娘,不要找我这种。” 李华林直喘气,是被气的。 合着父亲都觉得他很快就会死 身为亲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父亲怎能这么狠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说我被惯坏,但我做不到害死亲子我害梅娘,也留下了孩子” 李父心中愧疚,脸上也露了一些。 对于李华平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父亲一心软,说不准又会为了二弟跑去求情,这一去又是一场麻烦。万一惹恼了人家怎么办 他嘲讽道“华林,你以为自己很善良若是真的善良,你就不会对妻子下毒手。还有,若是没记错,罗家好像有些旁支在城里。依我看,你留下孩子,并不是你爱子之心作祟,而是怕罗家没有血脉传下来,你接手不了全部的生意。是么” 李华林呼呼直喘气“不是。” 李华平强调“就是这样的”他看向李父,道“爹,要说对他好,罗伯父把他当亲生子,弟妹那么信任他,将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了他照管,跟咱们对她的心意也差不多了。结果呢,他在外找女人生下外室子就算了,甚至还想吃绝户。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救。” 话出口,见父亲面色难看,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太绝对,转而道“反正,就算华林侥幸活下来,我也不许他留在府里,一来是他会影响了家里的生意,二来,我害怕和这样的人同处一室。到时在郊外买个别庄,把他安置在里面” 李华林听着,心里愈发不甘心。 合着他就算是不死,下半辈子也是困守别庄的命。只比在大牢中好一点,那他折腾这一场做什么 大牢中日子难过,饭菜难吃,没有被子盖,到处都潮湿难闻,甚至还有老鼠和各种虫子到处乱跑,有一次还爬到了他的脸上,特别的恶心。但绝对没有性命之忧。出来被剖了肚子,然后去别院养伤合着他出来的目的就是给家里洗清名声 若他死了呢 当然,在外头死,不会背着谋害妻子的罪名去死。可是,人都要死了,谁还在乎是在哪里死的,死后的名声如何 总之,他不想死 李华林闭上了眼,后来还痛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院子里。 这是他曾经住的地方,成亲后也回来小住过,还是原来的模样他眼神在四处搜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门口站着四个护卫,床边还有俩,外面还有人走动,这是把他当犯人看着 李华林有些尿急,刚动了一下,浑身到处都有疼痛传来。哪怕这么点动静,也还是引起了床边人的注意。 “二公子,你醒了” 李华林很急,眼瞅着就要尿裤子了。他刚想说话,那人已经跑了出去,另外的一人也追到了门口。 好在门口有个护卫过来,帮着他收拾了,随口道“二公子,老爷去外地接了个大夫回来,听说曾经给猪剖了肚子,那猪都没有死” 李华林“”这特么是医人的还是医猪的 他又不是猪 事实上,父亲或许真的用了心,但这份用心并不能打动他。 一家人来得很快,李母还没进门就开始哭,李华林看了,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娘,我不要被剖肚子。” 李母哭声更大,起身跑了出去。 杨氏急忙上前扶住“娘,你也别太伤心,做错了事就要挨罚,您就当二弟给人偿命了。” 这话清晰地传入了李华林耳中,他又气了一场。 有大夫进来帮他换药,扯得伤口疼痛不已。李华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晕,家里人都已接受了他会死的事实,他不敢闭眼,就怕自己晕过去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都说疼痛的时候想点别的事就没那么难以忍受,李华林随口问“那姚秋山真是爹的儿子” 李父“”这倒霉儿子,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这话,不忍心看儿子的惨状而避到了门口的李母立刻奔进来,哭着道“谁知道是不是呢姚家那老妖精一口咬定说是你爹的血脉,你爹看着是不信,可明显放不下。” 她这话即使对着小儿子说,也是想要告诉长子。可一直没找着机会,这会儿才趁机吼了出来。 李父立刻否认。 李母却不信,开口又是一番指责,又提及他私底下找人打听衙门那边派哪位师爷查账之事。她质问“姚家像老鼠似的偷拿了家里的银子,本就该还回来,你若是不想救人,问这些做甚那女人把你骗得团团转转,你却还跟个傻子似的跟着人家后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原来是李父忍无可忍动了手。 李母反应过来,又哭又闹又叫“你凭什么打我做错事还有理了你在外养着女人和孩子,觉得自己很有本事是不是我爹是不在了,否则,绝对不会放过你他夜里肯定会来找你,帮我讨回公道” 李父“”头疼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华林又后悔了,他就不该起这个话头,他本就浑身疼痛,这番吵闹传入耳中,只觉得头也开始痛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努力咬着舌头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大夫来了。” 听到这句,李华林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他睁眼望去,恍惚间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夫拎着药箱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看就知刀锋锐利比当初他递给稳婆的那把要大要利 那大夫若不是背着药箱,根本就不像大夫,更像是个屠夫。李华林瞪大了眼,想要看清楚那边情形,口中已经道“让他走,让他走啊” 他声音越吼越大,本来动弹不得的身子此时也能动了,不停地往床里挪。 李父咬了咬牙“把他捆上。” 李华林“”真当他是猪了 “我不要。”他不停挣扎“爹,我不想死虎毒还不食子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后悔了,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他哭得涕泪横流。 李父颇有些无语“我只是让大夫看看你有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怕你乱动才让人捆着” 李华林“”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评发红包下章也发这个故事快要完结了。感谢在2022022811:02:152022022823: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影20瓶;fish17瓶;dzyd、长颈鹿鹿鹿10瓶;林非、317686295瓶;七略公子ovo4瓶;暗夜风华、今天也好短呢、nuoituzi、北将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剖腹产子 二合一 李华林不想死,此时的他谁也不信。 边上的人想要制服他,他急忙挣扎。而他挣扎得越狠,边上捆他的人下手也越重。 等到李华林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呼呼直喘粗气。于他来说,即将被剖腹的恐惧已经胜过了他身上的疼痛。 他看着那拎着刀越来越近的胖子,身上的疼痛似乎已经远去,满心都是自己即将要死的绝望。 “爹不不要” 叫声凄厉,真跟杀猪似的。 然而,李华林是真的误会了。李父再恨他不争气,再恼他给家里招灾,也没想要他的命,让大夫过来,是真的想让大夫瞧一瞧,身受重伤的他能不能熬过去。 大夫上前,摸了摸他浑身的伤,道“看着挺严重,但都是皮外伤,他如果能熬,应该能过去。就是这肚子得剖到什么程度” “就跟剖出孩子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李家人不敢耍心眼,就怕罗梅娘一气之下再将李华林给送进去。 大夫皱着眉“行吧,趁人已经捆好,我们现在就开始,你找两个胆大的婆子给我打下手。”他想了想“动手之前,你得先付我大半酬金” 这笔银子早晚都要花,李父对此并不抵触,就是这动手太急了些,不过,早晚都有这一遭,李父稍一迟疑,还是掏出银票双手奉上,态度特别温和“大夫,我儿子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了。” 大夫颔首,又掏出了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你们先画押。” 李父粗略的瞅了一眼,上面写着说李家夫妻怀疑儿子腹中有异物,特邀他来帮忙剖开肚子查看,生死有命,若李华林因此而死,不能怪他。 李母也看到了,不满道“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却不能保我儿性命” “我也没逼你们,”大夫收回了纸,将银票放下“本来我也不想干这么缺德的事,若不是家里的小儿子急着用钱治病,我才不会跑这一趟你们另请高明吧” 夫妻俩见状,顿时急了,立刻开始赔小心说好话,再三保证说不找大夫的麻烦,半晌才将大夫安抚下。 床上的李华林看着,面色一言难尽。爹娘这是求着人杀他 刚才还说是将他捆起来只瞧瞧呢,这会儿就要动手了,气得咒骂道“你们都是骗子” “把他的嘴堵住。”大夫不耐烦地道“这么嚎,影响我的刀。万一不稳,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父立刻照办。 于是,李华林发现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除了等着被剖肚子,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李家人退出了房门。 他们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还是不敢亲眼看着李华林受苦。 一行人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痛呼,想吼都吼不出来。李母眼泪扑簌簌落下,咬牙切齿地道“罗梅娘忒狠了,如果我儿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她” 李父将她拥入怀中“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他心却始终放不下。相比之下,李华平夫妻俩要坦然得多,他们虽一脸担忧,但是心里却更希望李华林活不下来。 杨氏低着头,像是被吓着了一般靠在男人身上。偶尔夫妻俩对视一眼,颇具深意。 屋中血腥味浓厚,透过房门飘了出来。李家夫妻俩面色发白,李母低声问“这要多久啊” 李父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他侧头吩咐“去罗府一趟,务必将父女俩都请来。” 他可不能让儿子白受这番罪,今日就和罗家父女解了恩怨,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做各的生意。 楚云梨也没想到李家夫妻的动作这么快,听到消息时,她满脸诧异,脱口问道“真动手了” 李家的下人对她满腹怨气,倒不是他疾恶如仇。而是主子心里难受,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也会跟着吃挂落,最近已经有三人挨了打,甚至还落下了暗疾。心头不爽快,下人面上也带了一点“这不是您要的吗赶紧去瞧,对了,主子说,让您带一个大夫,看看满不满意。” 楚云梨当然要去看,她霍然起身,一边命人请大夫,一边赶往李家。 进门时挺顺利的,楚云梨被带到了李华林的院子里。 李母哭得跟泪人似的,看到她时,眼神里满是憎恨。 李父面色不太好,看向她身后,见只有一个丫鬟,疑惑问“你没带大夫” 边上李华平负手而立,一脸的严肃。而杨氏像是被吓着了似的满脸煞白,一股血腥味飘来,她扑到边上的花树下吐了又吐,仿佛要把内脏也吐出来似的。 楚云梨看了看院中情景,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们真能下狠心动手。” 李母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满脸不敢置信“你别装这本来就是你逼的” “我是逼了,我有逼你们今天动手吗”楚云梨质问“我一时愤怒说了气话,谁知你们” 剖腹这种事,那可是要入罪的。 楚云梨是想让李华林尝尝罗梅娘所受的痛苦,但却没想搭上自己。 李父没想到前儿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诧异,随即恼怒道“罗梅娘,我儿要是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云梨丝毫不惧“我先前已经出事了,那我爹找你们麻烦了么做人就该大度点,李华林剖我肚子我都能原谅,你们自己会错了意害了人,不想着补救,反而还要来怪我,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对 补救 李父飞奔到门口,伸手开始拍门“大夫赶紧住手,我们已经后悔了。” 李母眼泪落得更凶,大夫进去已经近半个时辰,这么久,早已经果不其然,小半刻钟后,大门打开,大夫抬着一双血淋淋的手不耐烦道“我早说过,攸关性命,不要打扰我” 李父期待地问“我儿如何了” 大夫抬了抬手“没事,已经缝好了。先前不是说有大夫来查看么,让他来吧,保证让那罪魁祸首满意。” 可罪魁祸首根本就没有要剖他肚子 李父心中一片冰凉,颤着声音问“有性命之忧吗” “一半一半吧”大夫皱了皱眉“你们有给我准备衣衫么,我儿还等着银子救命,换完了衣衫,我今日就得赶回去。” 李母咬牙“你不能走。” 大夫脸色瞬间冷沉“怎么,你要找我算账”他提醒道“你们可别忘了,动手是你们主动请我的,先前还立字为据,就算到了公堂上,我也有话说。” 李母哑然。 床上的李华林早已痛得晕厥过去,此时他面色惨白,哪怕昏睡着,整个人还是痛得直颤抖。 别说伤,就只是这份疼痛,一般人就熬不过去。 楚云梨从窗户看了一眼,闻着鼻息间的血腥味,闲闲坐着。 她请的大夫来得很快,查看过后,叹息道“受伤太重,不一定救得回来。不发高热还好,若发了高热准备后事吧。” 李母听到这一句,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杨氏被吓着了,早已经回去歇着。李华平站在窗边,脸色沉沉,并未开口说话。 李父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他吩咐人将老妻抬回院子,再看向楚云梨时,眼神锋锐“你故意误导我们,是不是” “这怎么能算误导呢”楚云梨一脸疑惑“将心比心,如果你被枕边人背叛,被剖了肚子,痛得死去活来险些丢命。你想不想以牙还牙” 李父还没回答,她已经自顾自继续道“反正我是想的。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一个纤弱女子,从小到大连鸡都不敢杀,也就把人揍一顿解解气,杀人这种事我是绝对不敢的。嘴上说说而已。” 反正,她不承认李家剖腹之事是她逼迫。就算她真的有逼过,那也只是撂狠话,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李父强调“你胡说若是你真心原谅,我们求了那么多次,你又怎么会不松口” “我没胡说。”楚云梨吼了回去“我没想要人性命,但我也不想原谅。你们怎么就知道多求一下我不会心软呢再说,你们家根本就毫无诚意,嘴上说着知道错了,从来没有提及赔偿之事就算提了,也是让我开条件,我怎么好意思要我险些丢了一条命,生命无价,我要多少合适你们家又愿意给多少” 李父“”不是这样的 他在生意场上纵横半生,见识过不少人。先前他感觉得到罗梅娘根本就没有和解的意思。加上外地的大夫来一趟不容易,他才想着速战速决,赶紧将儿子收拾了,彻底了了这桩恩怨。 他咬牙道“你说这些,不过是想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罢了。” 楚云梨愤然道“李华林险些要了我性命,如今你又来冤枉我。你们李家人忒不讲理。谁嫁谁倒霉” 她霍然起身,抬步就走。 李华林实在太过疼痛,根本就睡不实,被这番吵闹惊醒,刚好就听到楚云梨的话,他气得胸口起伏。 他早就说过,罗梅娘是生意人,只要给够了好处,事情一定有转圜的余地。可家里人不信哪怕往后拖拖也好啊理由都是现成的,他被罗梅娘吩咐人打得身受重伤,伤养好了再说。 兴许那时候罗梅娘已经没那么恨了呢 他再去求求,多给些补偿,事情就大事化了了结果,他已经被剖了肚子,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真心觉得自己眼睛一闭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他痛得哑了声,说出的话也没人能听见。眼看罗梅娘要走,他着急起来。 一着急就发出难听的“嗬嗬”声,声音是难听了些,好歹也让边上的人注意到他了。 “梅娘” 李父看出来了像儿子的意思,立刻回头喊“梅娘,华林要跟你说话。” 楚云梨顿住脚步,她刚才只远远看了一眼李华林的惨状,并未上前。她还是很乐意跟李华林聊一聊剖腹之痛的。 她转身,李父松了口气。她直接进了内室,站在李华林面前,问“痛不痛” 李华林“”特么的简直要痛死了 说要痛死了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他微微点点头。 楚云梨颔首“当时我也很痛,更痛的是心。我万万没想到枕边人会对我下这样的毒手说起来,冲你下手的人是亲爹娘,大概你也很伤心,对不对” 李华林再次点了点头,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哪怕只是轻轻地吸气,也能扯得肺腑疼痛不已,他咬牙问“你还恨恨我么” 楚云梨反问“你恨你爹娘吗看你这样,应该是恨的,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恨不过,你也受了这样的痛,咱们俩扯平了往后,你自珍重吧” 听到这句,李华林放心了,彻底晕了过去。 楚云梨临出门时,突然闻到了一股药味,大夫对药都特别敏感。她眼神四处一扫,立刻就发现了另一边廊下熬药的丫鬟。 她吸了吸鼻子,特意走到了丫鬟面前“你这药是给谁熬的” 丫鬟满脸戒备,恨不能趴到药罐上面护着“给二公子。”又强调“罗姑娘,二公子已经很惨,您就放过他吧反正奴婢绝对不会帮您换药的。” 楚云梨眼神意味深长“还是换换比较好。” ”李华林那么重的伤,根本活不了几天,可要是喝了这药,怕是即刻就要升天。 丫鬟惊了“奴婢就是死,你绝不会背主” 说这话时,丫鬟刻意提高了声音,意在报信。 事实上,用不着她报信,楚云梨于李家来说身份过于特殊,走到哪都会有人盯着,她往这边来的事,已经有人报给了李家父子。 这里熬的可是李华林要喝的药,他如今身受重伤,一点点不对劲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李父立刻就赶了过来“罗东家,你这是在做甚” 楚云梨伸手一指那个药罐“我觉得那药不太对,跟我喝的不一样”她不疾不徐地道“当初我喝的汤药,十天就让伤口结痂,不到半个月就能下地。” 落在李父眼中,她意思就是这药没有她受伤后喝的那种好。他沉吟了一下“你请的是哪位大夫” 楚云梨讶然“你信我” 李父“”还是不问了。 就算罗梅娘说了实话,他大概也不敢信。 “别胡说,这就是方才那位大夫亲自配的。”一直都挺沉默的李华平此时出声“爹,这女人没安好心。二弟如今凶险至极,就等着这药救命,若是耽搁了,二弟兴许就” 李父觉得这话有理,道“先让他喝着,再让人去请高明的大夫回来。” 楚云梨扬眉“我好心提醒一句,这药可是催命符,有人要害李华林” “除了你之外,没人害他。”李华平伸手一引“客人请回吧”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你这么着急赶我走,该不会下毒手的人是你吧”她吸了吸鼻子“这会儿李华林身上那么大的伤口,本应该喝些止血的药,结果,这里面可有好几味药都是活血的。你们想让他流血而亡” 看她说的煞有介事,李父心里泛起了嘀咕。 而李华平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却只是一瞬,他冷笑道“你又在这里挑拨离间。” 楚云梨见李父已经生疑,愉悦地笑出了声,摆了摆手“你怎么说都行,我这就走” 知子莫若父,李父也发现了长子的不对劲之处,他盯着那药罐上弥漫的雾气,吩咐道“请前院的柳大夫来。” 当下的人只要一生病,就得一大笔银子,许多药从大夫一过就贵。李父是个特别会过日子的,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柳大夫,他孑然一身,但医术是野路子,只能治些头疼脑热,家里人有小毛病找他。但若是天还未痊愈,那就去外面。 在李华林剖腹这件事情上,李父从未想到他,甚至都不打算让他知道。 按理说,李华林受这么重的伤应该找一位大夫备在旁边,可给人剖腹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李父没有另请大夫,本来打算由请来的大夫在此留上半天结果,大夫那么着急,连半天都不愿意等。至于方才前儿媳带来的那俩,他不敢用 此刻只有柳大夫离得最近。 柳大夫来得很快,他医术不精,但身为大夫,最先学的就是辨药,他先是闻到了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还没看到病人就知道肯定流了不少血。再闻到这药,皱眉道“这活血化瘀不合适吧” 李父是医道上是门外汉,但“活血”二字他还是明白其意思的。 要说最恨小儿子的人,非罗家父女莫属。但指出这药有问题的人是罗梅娘。她应该不会无聊到先是害人又跑来解救,那么,换药的就另有其人。 长子长媳不止一次地嫌弃小儿子闯下的祸,李父从他们平时对待小儿子的态度和只言片语中已经看了出来总不能是妻子害小儿子吧 从小儿子犯事之后,最上心最担忧他的就是妻子。不可能是她。 除她之外,就只剩下长子了。 李父只觉得周身凉了个透,他闭了闭眼,呵斥“华平,跪下” 李华平早在被前弟媳指出那药有问题又将父亲引过来分辨时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他害了弟弟,父亲生气也正常。他也不是不能请罪乖乖认罚,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愿意认罪 许多事情,能做不能说。 兄弟阋墙,亲自毒害弟弟什么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楚云梨并没有自己是外人需要回避的自觉,她摇摇头“我早就说过,李华林会杀妻,绝对是你们李家上梁不正。现在看来,我当初的话没错。李华林会对妻子动手,你冲弟弟动手也不稀奇了。”她偏着头,好奇问“若是哪天你觉得爹娘挡了你的路,会不会也要下杀手” 李华平当然是不承认的“少在这儿挑拨我们一家的感情。”他侧头,冲着父亲解释“这事真不是我,我就算再恨二弟,也不会对他下手。肯定是这个女人让人换了药,又在这儿戳穿,故意闹得我们家不得安宁。爹,你要是信了她的话怀疑儿子,就上她的当了。” 楚云梨嗤笑一声“你们是父子,肯定信对方的话,倒是我做了恶人。”她一拂袖,抬步就走“我就不该多这嘴,让李华林尽快去死” 李父“” 他确实想将换药的事赖到前儿媳身上无论是谁动的手,家里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有些事,没必要寻根究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楚云梨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道“话说,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换药的人是我吧还是那句话,我可不敢冲人下杀手,今儿还非得找出凶手不可。” 她走了回来,站在廊下“什么时候说清楚,我就什么时候走” 李华平头皮一炸,愤然道“换药的明明就是你。” 楚云梨并不生气“你真这么认为”她又问李父“你也这么想” 父子俩没回答,等于默认她的话。 李父哪怕已经知道儿子是凶手,也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否则,以后一家人还怎么相处 楚云梨颔首“看来我得想法子洗清自己的嫌疑。” 李华平不愿承认自己起了害死兄弟的心思,质问“最恨二弟的人就是你,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害他。” “你这话挺有道理的,事情传出去,外人都会这么想。”楚云梨煞有介事“那我就更有必要摘清自己了呀。” 她侧头吩咐身边丫鬟“去,去衙门报信,请大人前来彻查。” 李父“”不行 大人来了,儿子剖腹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种事情传出去,李家又会沦为城里众人的谈资。 边上李华平终于坐不住,他心中慌乱无比“给我拦住那个丫鬟,不许去” 哪怕李父没问,哪怕他口口声声说换药的人是罗梅娘,只他这会儿的慌乱,就已经说明了许多事。一时间,李父只觉得心中悲凉。 家里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他想要反思,可这会儿不是反思的时候,他看向楚云梨,道“我们不追究,往后也不会找你麻烦,你走吧。” 楚云梨撑着下巴“方才我忘记说了,来的时候我让车夫留在外面,如果我许久不出去,他就会去报官” 李父“” 他来不及追问罗梅娘为何会有这样的吩咐,急忙扭头大喊“赶紧去把人给我追回来。” 楚云梨笑了笑“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感谢在2022022823:57:502022030200:1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ytoato、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羊麻麻66瓶;dzyd、爱看书的小可爱10瓶;云淡风轻5瓶;gzzdf2瓶;小揪揪、19954610、情有可原316、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剖腹产子 二十三 确实来不及了。 前去阻止车夫的人很快回来报信,说车夫已经离开了小半个时辰。 这儿离衙门本就不太远,小半个时辰,怕是走路都已经到了。 李父不肯放弃,凶巴巴地道“那也去给我追,骑马去追如果看到车夫,无论他提什么条件,都先把人给我拦下,实在不行就给我捆回来。” 说到捆回来时,他几乎是大吼。 大吼大叫解决不了事,李华平去过公堂,看到过大人是如何审犯人的,也去过大牢里探望弟弟,知道那里面有多脏乱。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情会落到自己身上想到自己即将被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责问,兴许还要被用刑。甚至还要入脏乱的大牢蹲着,他就浑身发麻。 确切地说,除了麻之外,周身都开始发软,听到那边说车夫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巧的是他最近经常坐马车去衙门,知道这其中的距离,立刻就明白了事情无可挽回。他身上更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身。 被血腥吓着吐得厉害回去休息的杨氏听说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顾不得身子不适,立刻就赶了过来。她不知道车夫追不回的事,只看到自家男人跟死了亲爹似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她心中知道不好,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去扶人。 她力气本就不大,又被吓了一场,此时心中惶恐不已。不止没能把人扶起来,自己反而也摔倒在地上。 李父看到夫妻俩摔成一团,顿时恨铁不成钢,冲着下人呵斥道“都瞎了,赶紧把人给我拉起来” 他恨长子的绝情,但也疼自己的儿子。这整个李家,小儿子无论能不能留住性命,这辈子都已经毁了,如果连长子都出了事,家里怎么办 至于姚秋山,不说李父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接手李家的生意,如今姚秋山成了父不详,哪怕真是他血脉,他也不敢信 万一呢 万一不是他的孩子,他却将李家交到姚秋山手上,日后列祖列宗定然不会放过他 所以,无论长子做了什么,他都不能出事。 当然,对兄弟下毒手这种事实在太狠,可退一步说,男儿当世,得狠一点才有出息如果两个儿子没有互相戕害就好了。 李母是被身边的丫鬟请大夫扎醒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醒来。 听说了前因后果,从昏睡之中醒来本就头痛的李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半天脑子都是懵的,她抬起手,问“华平对华林动手” “是”丫鬟耐心的把方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李母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她又确定自己没听错。跌跌撞撞下床,太过着急加上腿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一阵手忙脚乱,她才收拾好往小儿子的院子赶去。 现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计较到底是谁害了小儿子,而是阻止罗梅娘报官。 等真的把大人招来,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肯定得找出一个凶手来甚至是,还会给小儿子剖腹这件事找罪魁祸首问罪。 想到这些,李母慌乱不已,一路上还崴了两次脚。她却顾不得停下来看伤,好容易进了小儿子的院子,她四处看了一圈,找到了树底下闲适的前儿媳,慌张地道“梅娘,你真的找人报官了” 李父听着这话,只觉心里烦躁,这不是废话么 楚云梨颔首“我自己被剖过腹,最清楚其中的痛苦,那真的是觉得自己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恨不能死过去才好,偏偏又死不了”她叹口气“我自己受过那样的苦,不愿意看别人也受这种罪。但我来的时候,已经没法阻止我唯一能帮上的忙,就是让罪魁祸首认罪伏诛。” 她感慨道“我帮他的忙,也算是全了我和李华林之间的这段夫妻缘分。” 李父“”谁特么答应你成全这段缘分了 他缓和了语气“梅娘,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好麻烦大人,这样吧,稍后大人过来,你亲自去门口接,别把大人接进来,道个歉将人送走。行不行” “不行”楚云梨不客气地道“那是当今皇上任命的官员,拒绝后我也会入罪,哪儿那么好拒你以为是你家的狗呢,随便溜” 李父咬牙“咱们都是生意人,这天下就没有谈不拢的生意,你要怎样才肯将大人送走”他又补充道“你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办到。” 楚云梨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那就把你们李家所有的铺子和宅子连货物一起给我” 李母尖叫“你太过分了。” 杨氏早就将所有的东西视做自己孩子的囊中之物,哪接受得了这个,脱口质问道“你跑来吵吵闹闹,挑拨离间,还说自己无辜。此时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李父也道“你认真点,我很有诚意的。” 那边李华平顿时来了精神,楚云梨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噗嗤”笑了“我跟你们开玩笑呢。人命关天,哪儿是用银子可以弥补的再说了,我只是帮着报官而已。被剖腹的人是李华林,即将喝下催命药的也是他,那才是正经的苦主。要不要告你们,那是他的事就跟我似的,当初我不肯原谅他,将他送进了大牢,后来又觉得仇恨不该占据我的下半生,便将他放了出来” 后面一段话,李家人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们的心神都放在了前面半截话上,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有了主意。李华平也不腿软了,利索地翻身爬起,顾不得身上的狼狈,直接奔进了正房之中。紧接着就是杨氏紧随而至。 大人就在来的路上,此事十万火急。李家夫妻俩哪怕知道小儿子身受重伤,这会儿或许叫不醒。就算叫醒也会让他伤上加伤,甚至只劳累这么一下会让其丢命他们也顾不得了。 一群人奔到床边,李华平伸手就去推床上的李华林“二弟,出事了,你快醒来。” 李华林受伤太重才昏睡了过去,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那伤口那么深,加上他先前被揍过一顿,只要一碰,就只觉得周身哪里都痛,他是被痛醒的。 睁开眼时满脸茫然,对上了一家人焦急的脸,他心里咯噔一声,惶恐起来,哑声问“我我要死了” “不是”李华平急忙道“你好好喝药,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开口,听我说” 李华林也没多想说话,别说出声了,就是动一下唇,他都痛得厉害。 李华平自顾自继续道“大人在来的路上,罗梅娘将我们告上了公堂,说我们给你剖腹是草菅人命。华林,我们没想过害你,对你动手的真相你自己也清楚,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反正,你得原谅我们,不能让大人把我们抓走”见李华林一脸木然,他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你听明白了吗” 李华林漠然看着他,摇头。 李华平“” 事情十万火急,他只得又将那番话嘱咐了一遍。 李华林痛得濒死,他才不要原谅,还是摇头。 李华平不厌其烦地再次解释。可李华林像是伤了耳朵似的,听了三遍还是摇头。李华平越说越慌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听得见吗” 李华林颔首。 李华平只得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掰开了揉碎了又解释一遍。 这一次,李华林终于点了头。 李华平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李华林低低道“我不原谅” 李华平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刻意忽略了自己换药的事没提,只说剖腹之事,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华林松口。毕竟,剖腹是罗梅娘逼迫的,又不是他们想对李华林下手,就算是怕家里生意受影响才下手急了些,但他们特意找了高明的大夫,有错也错得不多,不是不可原谅。 哪怕这样,李华林却还是要将他们告上公堂 慌乱的李家众人瞬间转身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楚云梨,她抱臂靠墙,一副吊儿郎当地闲适模样,见众人望来,她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商量好了么方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往这边跑来,慌慌张张的,跟天塌了似的。应该是大人已经到了门口,或许,已经进来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有管事气喘吁吁奔到了门口,来不及喘气,急忙禀告道“老爷,不好了,大人带着人进来了,大管事想拦,可根本就拦不住啊” 李父腿软,急忙扶住了柱子“这”他回过头看向床上的小儿子“华林,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李家不能毁在我手上,你别告状,好不好爹求你了”他说完,干脆跪了下去。 李华林见父亲下跪,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 他从小就没有受过苦,爹娘也是真的疼爱他,当年不愿意他入赘,就是怕他被罗家父女欺负,也怕外面那些因为入赘而生出闲言碎语伤害他,种种加起来,爹娘都在殚精竭虑地为他打算。 他一时间有些迟疑。 楚云梨缓步上前“你不计较了” 李华林看向她,连这女人都能原谅他的狠辣。他一个男人,应该要比她更大度才对。且他受着这么重的伤,必须得有人精心照顾,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母亲对他的心意更真。 他动了动唇,刚想开口。楚云梨已经自顾自道“方才你哥哥换了你的药,若不是我喝了许久的苦药闻出那是活血的药材,你一碗药下去,怕是已经见了阎王。”她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果真是大丈夫。” 大丈夫李华林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他看向了李华平,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李华平立即道“不是我换的药,二弟,你信我。我们是亲生兄弟,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啊”他伸手一指楚云梨“是这个女人故意换了药,然后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戳穿,目的就是挑拨我们的关系,闹得我们一家不得安宁。” 楚云梨嗤笑一声“到了此刻,你还敢指认我。”她眼神狡黠,道“李华林,就算你不报官,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还是你想做个糊涂鬼”她不疾不徐地道“给你配药的大夫医术并不高明” 配药的大夫医术不高,等于他会死。 李华林想到此,本就惨白的面色愈发难看,瞪着李家父子的眼神里满是质问,他本就精神短,睁眼都挺费劲,干脆闭上了眼,也闭上了嘴。 接下来,无论李家父子如何赔小心,如何说好话,他都再不肯说一个字。 李家的宅子不算小,但李父却从没有如此刻一般希望自家的宅子大一点,更大一点,最好是从门口那儿一天都走不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这边李华林还无动于衷,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管事谄媚的声音“我家老爷就在里面,一家人都在。” 大人披着阳光而来,看着就特别温暖。此刻的李华林就是这种感觉。 相比之下,李家其他人就满心惶恐,只觉得周身僵冷,手脚都没地方放了。此刻的杨氏特别后悔,不该为了万无一失冲小叔子下药。 如果没有换药之事,哪怕罗梅娘否认了逼迫他们给李华林剖腹一事,可罗梅娘确实说过那样的话,李家就有了脱身的可能。 但他们下了药,无论能不能让罗梅娘认罪,孩子他爹都已经脱不了罪。 想到此,杨氏眼圈通红,浑身颤抖着软倒在了地上。 这副被吓着了的模样立刻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他肃然问“罗氏梅娘可在” 楚云梨一礼“在。” 大人闻着鼻息渐浓厚的血腥味,问“发生了何事” “这个嘛。”楚云梨看了一眼床前“我也不太清楚,要问他们了。” 无论是欢喜还是惧怕的情绪,其实都会感染身边的人。就比如此刻,靠在一起的李家众人都在发抖。尤其是李华林夫妻俩,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李父愤然指责“都怪你” 楚云梨一脸不赞同,否认道“我被人害成这样,说点气话怎么了你们自己把我的气话当了真害人性命,结果却来怪我。话说,你们家本来也要给他换活血的药不让他活,兴许我那番话只是你们动手的借口。无论有没有我逼迫,你们都会下杀手” 李父听了只觉凛然,这话好像挺有道理。 李华平也吓了一跳“胡说你答应放二弟出来的条件就是剖他肚子” 楚云梨打断他“那是气话我放他出来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十恶不赦,我不愿意变成和他一样的杀人凶手。难道你被狗咬了,还会去咬狗一口反正我嫌臭,不愿意和这样的烂人纠缠,这才是我放过他的真正想法。” 李华平“” 大人听得一头雾水,屋中的人互相指责,无论问谁,他都得不到真相。便干脆指了一个丫鬟和管事,让他们来说。 旁观者看得清,虽然担忧自己以后的出路,却也没有濒死的惶恐。 一群下人被带到一边,好几个师爷询问,很快就拼凑出了真相。 大人看着那些供词,面色一言难尽。他先将目光落在了楚云梨身上“你有说过让李华林受你受过的罪才不追究” 楚云梨坦然承认“是李华林出来后还上门请罪,我将他打了一顿。再次提醒了一次我没想到李家人会不顾亲情真的请来了大夫动手,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动手。”她顿了顿“反正,谁要是逼我对我爹下这样的狠手,我肯定不答应。就算迫不得已,也会拖了再拖,拖不过去再说。” 这话挺有道理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将刀对准自己的亲人,能磨蹭就磨蹭才是人之常情。 李家这显得太急切了。 楚云梨又道“李华平甚至还给他换了活血的药,明明就是要他的命,我怀疑,李家这是借着我的口清理门户。”她再次一礼“请大人明察,还我清白。” 李父“”清白个屁 她是清白的,他们成了什么 李华平真觉得自己冤枉,让他下手杀害二弟他先前气急了确实有过几次这种想法,但目前真没这个打算。换药是顺水推舟。 事实上,他先前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换药成功,二弟死了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想要报仇,找的也是罗梅娘 谁知道罗梅娘翻脸不认人,更是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就没她这么不要脸的人。 此时的李华平心里将罗梅娘骂了个狗血淋头,慌乱地想着脱身之计。 大人看着十几分供词,道“将所有人带回衙门,本官要细细审问” 事实上,亲人之间互相戕害,比那些因为别的事杀人的凶手更为可恶对着最亲的人都能下手,对着外人只会下手更狠。 因此,大人在得知罗梅娘原谅了杀害她的夫君时,大人才会那般失望。他也没想到,李华林躲过了朝廷的律法,却没能躲过家里人的毒手,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果然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早晚会到。 把李家人带去衙门不难,难的是受了重伤的李华林,此刻的他一动就会流血,怕是还没有到衙门,他先断了气。 大人皱了皱眉“找人好好伺候着,门口留几个人盯着,不许任何人见他。” 闻言,李华林慌了,外人哪有母亲照顾他那般尽心 “我要娘” 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字正腔圆的吐出一句话。 大人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刚才他粗略地扫过那些供词,已经得知请大夫的人是李父,换药的是李华平,或许还有杨氏,而李母应该没有牵涉其中。他沉吟半晌,看着床上凄凄惨惨的李华林,到底是松了口“那你留下。” 李母惊喜不已,急忙冲着大人道谢,她可不愿意蹲大牢再者,她也放心不下儿子。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说不准她这一去,母子俩就会天人永隔。 李父颓丧不已,偶尔抬头,也是偷瞄李母。 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就在一行人即将出门时,李母急忙找了一件披风出来亲自给他穿上,栓绳子时磨磨蹭蹭,似乎很不舍得似的,想要将面前的夫君留久一点。 一行人走了,屋中和院子里都空了下来。 李华林被折腾了这一场,又已经昏昏欲睡,楚云梨看他一眼,道“李夫人,方才李老爷跟你说了什么” 李母吓一跳,大声否认道“我就帮他穿个披风而已,没有说话。” 她声音很大,吵醒了即将睡着的李华林。 这倒省了楚云梨的事,她本来也想把人叫醒来着,冲着李华林笑吟吟道“若是没猜错,李老爷应该是让你劝李华林原谅他们,最好是不追究,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嘛” 全中 李母眼神闪躲“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楚云梨又笑了“李华林,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李华林闭上了眼,明显不想与她说话。 楚云梨大笑“你们这一家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挑中你。好好养伤,你可千万别死了。” 语罢,她走出了院子。 她是告状的人之一,也是被冤枉的苦主,还得去衙门一趟。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胡意安。 他今儿去郊外查看土质了,得知了消息才赶回来的。楚云梨掏出帕子迎上前帮他擦汗“别急。” 胡意安握住她的手“没事吧” “我没事。”楚云梨看向被众人围观的李家人“是他们有事。李华林真被剖了腹,活不了几天了。” 胡意安放下心来“我陪你一起去。” 楚云梨眉眼间俱是雀跃“事情很麻烦,要耽搁许久。” “我陪你。”胡意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跟你在一起,我不怕麻烦。” 两人对视,又是一笑,看向对方的满满都是柔情,男俊女俏,如一副美妙的画卷。 杨氏正为一家人的下场担忧,心底不愉,无意中看见这边情形,忍不住出声泼冷水“梅娘,当初你和二弟也是一样的情浓,结果呢” 楚云梨毫不客气地喷她“你当谁都是李华林那种没良心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感谢在2022030200:10:142022030300:1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erteoh、李狮子10瓶;暗夜风华5瓶;小揪揪、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剖腹产子(完) 胡意安看着楚云梨的眼神里满是柔情,话却是对着杨氏说的“我这一生,挚爱之人只有梅娘,我会忧她所忧,爱她所爱。绝对不会伤害她,谁若敢伤她,那就是我的仇人。” 楚云梨听得眉眼弯弯。 杨氏只觉得牙酸,她心底其实是羡慕的。李华平对她虽然足够尊重,在私底下一直没有消停过,成亲这些年来,外头的红颜知己就有四个,还有好多是她不知道的。 因此,她看到二人你侬我侬,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杨氏再不爽快,也只是一瞬。因为有衙差催促她上马车。 只凭着那些下人写下的供词,李家父子就脱不了身。 大人深谙人心,几句话问下来,众人都有种李家人完了的错觉。因此,哪怕是李家父子身边最信任的人,最后都说了实话。 大夫是李父找的,在请大夫这件事情上,几人还有商有量,也就是说,给李华林剖腹这件事情,是李家所有人都知道的。 知情不报,与主犯同罪。 李家完了 眼看大人在查看供词,似乎在掂量着怎么判,李父不甘心,急忙道“我儿子不会告我的。” 大人皱了皱眉。 另一边的李家后院,衙差带着众人离开后,院子里彻底清静下来。 方才李父离开时,确实有嘱咐李母,让她想法子劝儿子消气,哪怕还生气,那也是一家人的事,别闹到外头被人笑话,如果家里人又入了大牢,李家本就已经元气大伤的生意怕是再也爬不起来。 总之一句话,让李华林以大局着想。 李母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儿子,有些开不了口,但她不说,男人和儿子就都脱不了身。她身上掖了掖被子,正愈开口,李华林已经道“娘,我好疼,想睡一会儿。” 这可不是睡觉的时候,李母急忙道“你爹和大哥真的是被梅娘逼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对你下手。现在他们被带到了公堂上,结局如何还不好说,你不能告他们” 李华林直接闭上了眼,像是没听见这话似的。 李母不愿意承认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事实,自顾自继续劝着。 李华林苦于周身疼痛,满腔激愤,却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无论李家父子如何辩解,大人都已经认定了他们是蓄意给李华林剖肚子的事实,至于李华林告不告这得亲自去问他。 但他如今身受重伤,不是问话的时候。大人想着这事是不是得往后推,就见堂下的罗梅娘跪了下去。 “大人,民妇有罪。”楚云梨老实承认“我不止一次地说过除非李华林受我所受之苦才会原谅。如果李家不愿,我就会报复他们。说这些话时,我是真心的,但还没想好怎么动手,李家就那什么大人,我的话让李家误会进而让李华林受伤,我愿意认罪” 大人直皱眉。 罗梅娘是苦主,很苦的那一种。 毕竟,恩爱了几年的枕边人突然发难,一出手就是杀招。且罗梅娘还十月怀胎,要给李华林生孩子。说难听点,李华林简直是畜牲不如。 李华平夫妻俩将计就计给受重伤的弟弟下活血药物,又是他们的狠毒。这事还得从重发落。但不得不承认,罗梅娘这些话确实是李家父子动手的真正缘由,如果计较起来,她也会被入罪。 但这罪名不大,毕竟,她只是撂几句狠话而已,没有对李家都铺子下手,剖腹之事上也未插手,甚至在发现李华林的药物不对劲时主动提及如果她不提,李华林哪里还有命在 说她救了李华林一命也不为过。 其实,这救命之恩完全可以抵消了之前的威逼。 楚云梨深深磕下头,诚恳地道“民妇愿意捐出一半家财和日后做生意的四成盈利,帮助这天底下所有被夫家虐待欺辱的女子,让她们有片瓦遮身,有粮食饱腹若生意做得不好,就每年捐三千两以罗家的家底,至少还能捐十年”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千两可不是小数。 这么说吧,如果全部买粮食,能供几万人饱腹当然,那是买粗粮。 大人面色微动,道“你不必如此。” 楚云梨本来就想帮助当下这些困苦的人,但也想带个好头,谁要是想跟她一样报复坏人,就得承担掏出大笔银子救济百姓的后果。 见楚云梨执意,大人也不再劝,沉吟了下,道“苦主如今动弹不得,此事要押后” 李父顿时急了,此刻在大人眼中,他们一家人都是有罪的。有罪的人就得去蹲大牢,他可不愿意去。 唯一能够脱身的法子就是让儿子原谅,不追究此事。他急切地道“大人,华林知道我们的苦衷,绝对不会怪我们的,您去一问便知。” 大人一脸严肃“那换药之事呢” 李华平立即道“二弟也不会怪我的。” 大人一脸不信“他如今身受重伤,挪动不得。过几天再说。” “大人,他能说话。”李父飞快道“劳烦您上门一趟。” 听到这话,大人一脸不赞同“他伤成那样,不能费神” “可他肯定会原谅的。如果让他知道我们一家子因为此事而入了大牢,定然会不放心,忧心之下就肯定养不好伤。”李父振振有词“到时他熬不过来,我们才真正成了罪人。” 几乎就是明摆着说,大人如果不去问事,回头李华林死了,那都是因为担忧他们才会死。所谓罪人,指的是将他们关入大牢害李华林忧心不能好好养伤的大人。 大人感觉到自己被威胁了,但他也能理解李家父子。 毕竟,李华林伤得那么重,不一定熬得过去。如果在他死之前没有谅解父子俩,那李家父子害人性命,是肯定要被入罪的。 于是,大人带着人亲自跑了一趟。还带着两位师爷,目的是为了记下李华林的供词。 李母殷勤地将大人请进来,心里却没底。 果不其然,她的担忧不是假的,李华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们杀我,全都该入罪” 言简意赅,语气虽虚弱却吐字清晰。 李母只觉眼前一黑,急忙扑上前“华林,他是你爹,是你哥哥啊” 李华林懒得多说,他拿他们当亲人有什么用那俩有拿他当亲儿子亲弟弟吗 迫不及待地动手,不肯熬一熬,不肯找罗梅娘和解,不就是怕他耽误家里的生意么他们眼中只有银子,哪儿有亲人 “大人”李华林感觉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他应该是在发高热,先前罗梅娘受伤,他找了不少大夫,知道这其中有多凶险,有大夫说,如果起高热,人就有性命之忧。更有一位直言说起高热就可以准备后事。 那时候他巴不得罗梅娘去死,可如今落到自己头上,他真心希望自己能熬过去。 可是他好像熬不过。 心头像是有把火柴烧,浑身都疼痛,活着的每一息都是痛苦。原来罗梅娘躺在那里这么痛么她和他一样,都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难怪她不肯原谅。此时换了他,他也万分想要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原谅那是白日做梦。 大人又问了两遍,在李母焦急的目光中,李华林都是一样的回答。 于是,他回到公堂,立刻就将几人入了罪。 罪名最重的是李华平,那些供词里,李华平不止一次地暗示让父亲早点动手,夫妻俩后来还特意换了药,这是生怕李华林死不了吧 于是,夫妻俩都是死罪 杨氏觉得自己能冤死,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买药不是她,换药也不是她吩咐的。她连连喊冤,可还是被拖了下去。 至于李父,念在他一片慈父心是的,他确实对儿子有一腔慈爱,但为了家里的生意还是毫不留情的下了毒手。大人判了他二十年。 李父已经不年轻,哪怕是在外头,都不一定能活到二十年,这落到了大牢里,应该是出不去了。 李母是知情,但好几次想要阻止,大人看在李华林身受重伤需要人照顾的份上,没有追究李母的罪名。 可惜,李华林意志力不够强,到底还是辜负了大人的一番苦心,在大人走后,他就开始发高热,越来越高,一个时辰后,以及人事不省,开始说胡话。 李华林只觉得胸口的那把火烧遍了全身,然后,死亡的恐惧蔓延上心间,他心中生出了几分真切的后悔来。 太晚了 李母越想越怕,激动之下,喷出了一口血来,整个人晕倒在地 事情就是那么巧,关押李父的地方离姚秋山就一道栏杆,父子相见,心情都挺复杂。 李父好声好气送走了看守,回头尴尬地笑了笑“秋山,你近来可好” 姚秋山“”在这里面还能有好 方才他已经从看守那里得知了李父的罪名,当下装作没听见。 李父瞬间就发现了这个儿子对他没了以前的热情,皱眉道“我跟你说话呢,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什么长辈”姚秋山嘲讽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爹” 李父“” 以前他是真的以为,后来知道这事是假的。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把姚秋山当做亲儿子,虽不是亲生,可那些感情不是假的,他对姚家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秋山,你”李父有些恼,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你爹是谁我都落魄成这样了,肯定不能报复你娘,也再护不住你,我只希望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告诉我真相,让我做个明白鬼。” 姚秋山鄙视“我当然是我爹的儿子。” 还是姚家血脉 李父被骗了多年,此刻亲耳听到姚秋山承认,瞬间气得浑身颤抖“你们骗我” 姚秋山冷哼了一声。 李父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你娘到底和多少男人来往过” 此时李父已经沦为阶下囚,姚秋山这些天有些憋坏了,以至于某些不能说的事他都说了出来“二三十吧。” 李父“”他就是个傻子 他质问道“你们这么骗我,良心不会痛么” 姚秋山嗤笑“你最好骗,不骗你骗谁那些男人嘴上跟我娘谈情,转身就将她抛到了一边,只有你,还真信了我娘的话。” 李父抹了一把脸“你娘跟我山盟海誓,就不怕报应吗” 姚秋山一脸好笑地道“李老爷,好叫你知道,那花楼中的女子只要给足了银子,还愿意和客人三拜九叩拜堂成亲,难道那都是真的实不相瞒,我都已经拜过三回天地了,几句话而已,别太认真” 李父“” 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也一样,指甲都掐出了血来,他心中恨极,也不再与姚秋山多说,转身靠在了墙上,思量起教训艾草的法子来。 用不着他动手,两日后,艾草被送入了大牢,她骗了许多银子,其中一个男人家中妻子病重,她却把人的药钱都哄了过来,可怜那妇人就这么病死了。 男人回去推说银子被偷,儿子不肯原谅,这些年都没再搭理父亲。楚云梨得知此事,特意找人告知了那可怜女人的儿子。 于是,艾草被告上了公堂,理由是蓄意骗人银钱间接害死了人。 艾草不止骗了这一位,好多男人在外和她暗中往来之后,不敢告诉自家妻子,吃了亏也只能从别的地方将银子找补回来。 开了这个口,以前艾草做过的那些事纷纷被翻了出来。不说各家老爷回去后如何跟妻子解释,艾草被关入大牢,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她住在杨氏隔壁,两人天天对骂,也算是大牢中一景。 张莹莹还在和夫家僵持,每天不错眼地盯着孩子,就怕孩子被害。 周宁天天威胁,张莹莹险些崩溃。 她以为李家过了这个坎后就会善待她们母子罗梅娘再恨李华林,两人之间有个孩子,不可能把李华林往死里整。 只要李华林活着,她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可惜,周宁跟个疯子似的,她忍无可忍,干脆带着孩子出了门。赶去城里后,得知李华林身受重伤,只剩下一口气了。其他人都已经被关入大牢,这辈子都出不来。 听到这个消息,张莹莹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孩子落了地。 她急忙去抱,孩子哇哇大哭,她也跟着哭了出来。 楚云梨不追究李华林害她的事,自然也跟着放过了张莹莹。 张莹莹想要另寻出路,可好多人都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嫁了人还不安分她想要改嫁,一般好人家都不愿意娶。 太过着急,一般都嫁不到好人。果然,有人给她保了媒,却是嫁去山里。那家人不在乎她是否是清白之身,也不在乎她脾气如何,要的就是她生孩子。 张莹莹急切地想要离开周家,答应了下来。 楚云梨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张莹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孩子被那家人送往外地,她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楚云梨更查到,这里面有周宁的手笔。 张莹莹的夫家,是周宁挑好了特意找媒人跟她提的,包括孩子的去处,也是周宁安排的,他给了那孩子一条生路。这是张莹莹自己造下的恶果,楚云梨只是把人救了回来,并没有多插手。 自那之后,张莹莹疯疯癫癫,时常跑到善堂外面去,后来不知所终。 就在楚云梨定下婚期时,姚秋山也被定了罪。 他不止是欺负了胡意安一人,除了那个摔断腿的力工,先前也有人帮他搬货时劳累过度吐血,弄回家没几天就没了气,彼时,姚秋山推说是那人本来就有病,不是累死的,不肯赔偿不说,还将苦主的家人打了一顿。 楚云梨别把那家人找了出来,让他们为姚家讨公道。 姚秋山赔了不少银子出去,事实上,将艾草骗来的那些银子还回去后,姚家就只剩下了一个祖宅,后来为了赔偿苦主,连祖宅都卖了。他自己也被判了刑,得好多年才能出来。 姚家完了 胡意安也拿到了自己的赔偿,他还挺欢喜的,那些银子,他一分不少的全部给了胡母。 很快,到了两人大婚之日。 胡意安一身大红衣衫,将母亲也接来了罗府,两人不迎亲,也不发亲,就只在罗府行大礼。 彼时,楚云梨出银子建造的善堂已经初见雏形,又四处施粥,更资助了好些读书人简直就是拿着银子到处洒,不少人夸她善良。那些人得了她的好处,在她大婚这日,纷纷赶来看热闹。 关于罗梅娘逼迫李家对李华林动手这件事,好多人都听说过了,众人一边感念与她捐出银子的大方和善良,一边又觉得李华林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来赎罪,那混账玩意儿简直死不足惜 罗家那条街被挤得水泄不通,两人拜堂时,罗父眼圈泛红。 几个月之前,女儿遭遇了那样的事。他以为女儿会死,结果她活了。然后却发现面上一心一意待她的女婿是个畜牲,一般女子遇上这种事,大概会一蹶不振郁郁而终,好在女儿都扛了过来。如今更是又寻到了良人只要女儿高兴就好。 罗父悄悄擦了擦眼角,嘱咐“以后可要好好的。” “意安是这天底下除了你之外,唯一对我好的人。”楚云梨低低道“爹,以后日子还长,您若不信,只瞧着便是。” 胡意安也表了一番心意,终于到了行礼之时,那边喜婆正在唱词,他听着外面的喧闹之声,低笑道“外头那些可都是你的娘家人,日后我可不敢让你受委屈。否则,怕是要死无全尸。” 盖头下的楚云梨冷哼“合着你是不敢让我受委屈” “是舍不得”胡意安一只手丢开喜绸,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嫁给我么” 楚云梨“现在来问,是不是太晚了点” “不晚。”胡意安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以后还能问你一千次一万次。云梨,你放心,日后我会尽快想起来,然后来找你,娶你” 李华林昏昏沉沉的,仿佛听到外面有喜乐之声。 他刚一动弹,李母立刻扑上前“华林,你感觉如何” 李华林已经许久不说话,要说感觉那实在太糟糕了。他觉得周身都痛,尤其是腹部的伤口,简直像是有东西在那儿烫他的肉,隐隐还带着些痒意。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挠的,只能生熬。 他抬眼,就看到了瘦骨嶙峋的母亲,这些天,他已经得知,父亲和大哥都已经入罪,这辈子都出不来。他知道母亲怨他狠辣,但他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放过这些伤害他的人。 “外头什么声音” 他声音嘶哑难听,李母眼泪落了下来,儿子的伤口已经溃烂,大夫昨天就让她准备后事,李母怕得一宿没睡,听到儿子说话,她更是周身都在颤抖。 好多天不能说话的人突然开了口,怎么看都像是回光返照。 “没什么”李母总不能说是罗梅娘在成亲吧 李华林侧耳听着,半晌问“是罗梅娘” 三个字连个磕巴都没打就说了出来,且他面色越来越红润,像康健之人似的。 李母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李华林从母亲的神态之中已经得知了答案,执着地追问“是不是她” 李母捂着嘴,哽咽着道“是” 恍惚间,李华林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浮上来的却是二人新婚罗梅娘一身大红衣衫时的娇俏。 他当初确实爱过她的。 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下那样的毒手,喜乐声像是想在耳边,又渐渐远去。 越来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见。好像那娇俏的姑娘也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天边。 李华林伸出手来,想要握住,最后握了个空。 他的手无力垂下,胸口也再不见起伏。李母哇一声哭了出来。 早在之前,杨家那边就派人来接走了俩孩子,并且直接给孩子改了姓。李母知道那样对孩子最好,可她还是接受不了,但无力阻止。 如今小儿子也走了,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事实上,李母也没熬多久,连番的打击让她瘦成了一把骨头,给李华林下葬后,她就病了,病得越来越重,熬了大半个月,到底是没能熬过去。 偌大的李府至此空无一人,成了无主之物。大人将宅院都地契送到了罗府,最后却被送回。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给大家写完了,明天见感谢在2022030300:14:402022030401:3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8323953个;下凡历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苗10瓶;暗夜风华5瓶;君若辰、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姐妹情深 一 楚云梨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古色古香的一间书房之中,这正是她先前离开时的屋子,她侧头一瞧,果然就看到了书案后的冯韶安。 两人相视一笑,他起身拥住了她。然后打开了玉珏。 玉珏二人共享,想要让冯韶安时时刻刻都记得她,两人还得继续行善。 罗梅娘的怨气500 罗云的怨气500 罗平玉的怨气500 胡意安的怨气500 胡姜氏的怨气500 善值3500003000 这一次两人攒下的大半银子都花在了穷人身上,楚云梨还带去不少有用的方子,后来改良了粮种,这些都是善事。 善值不多,但积少成多。楚云梨有信心,自己一定有如愿的那天。 楚云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灶台前,她茫然地环顾一圈,瞬间就发觉不对。 门口站着好几个丫鬟,原主身着细腻的绸缎,外面却套着一件罩衣,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皓腕,面前摆着锅灶,边上还有油盐酱醋和切配好的肉和菜,足足摆了一大桌,加起来有十来道菜。另一边的三个小灶上煨着汤,香味浓郁。 在楚云梨来之前,原主应该是洗手做羹汤。 楚云梨知道富贵人家的夫人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就算动手,也不会做这么多。她伸手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门口立刻有丫鬟担忧问“夫人,您身子不适么要不要回去歇着” 可以的话,还是回去歇着好,要知道,同样的菜和佐料由不同的人做出,味道完全是两样的。别说楚云梨没有记忆,就算是有,做出的菜也不一定和原主一模一样。她非要亲自做弄不好这里面就有味觉奇特之人。 否则,原主一个富贵夫人,折腾自己做什么 出了厨房,楚云梨被丫鬟扶着进了对面的一个院子。她颇有些无语,原主这到底是多喜欢做菜,竟然还特意在自己院子外不远处修建厨房。 她刚进门,另一个身着玫红色衣衫的丫鬟迎上前来,面露担忧“三七,夫人这是怎么了” 扶着楚云梨的丫鬟急忙道“飞瑶姐姐,夫人又头疼了,赶紧请大夫去。” “啊”叫飞瑶的丫鬟迟疑了下,道“可是,今日高老爷一家人会来做客,稍后就要到了。先前就说过要尝夫人的手艺,若是夫人不做,他们会不会以为夫人不愿意亲自招待” 三七急得直跺脚“我只知道夫人的身子最要紧。老爷若是知道了,也定然舍不得夫人下厨的。反正高老爷又不是第一回来,以后再找机会尝就是了” 越说越不耐烦,她侧头丰富,里面奔出来的小丫头“赶紧去请大夫,顺便告诉老爷一声。” 楚云梨以为自己能进屋躺下,顺便接收记忆,应付那即将到来的客人呢,还没走到廊下,身后就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奔来“夫人,客人已经到了。老爷让您先去露个面再回来做饭” 听到这话,楚云梨心下冷笑。 合着原主的这个夫君是真的把她当厨娘使唤了,既然是贵客,那该夫妻俩一起招待才对。怎么就成了非得她亲自做饭呢 这院子里里外外十几个下人,做不出来一顿饭 就算他们都不行,这天底下的能人多了去,菜做得好的人比比皆是,难道还不能花银子请个厨娘 “我头疼。”楚云梨捏了捏眉心“先让人做着,免得失礼于人。”她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我得去换一身衣衫。” 她故意没说这身衣衫不合适说实话,是真的不合适。但那所谓的老爷让她先见客再回来做菜,楚云梨猜测原主以前就是这么待客的。 毕竟,这罩衣做工精致,用料考究。 可再考究再精致,那也是罩衣啊。如果原主真的穿这一身见客,那真的和厨娘无异了。 换衣时,楚云梨挥退了下人。 原主张青雪,父亲是城里的富商,她从生下来就得爹娘宠爱,吃穿上处处精致。这么娇养长大的姑娘,在十四岁时,得城里同为富商的余家长子上门求娶。 余家长子余山猛,身为富家公子,却和别的公子完全不同。他洁身自好,从不逛花楼,也不贪杯,长相又好,算是这城里难得的青年俊杰。 两家门当户对,他又是年轻人中佼佼者,张父让女儿与他相看过后,很快定下了亲事。 事实上,张青雪嫁人后,夫妻俩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五年内就生了二子一女,更让城里各家夫人羡慕的是,哪怕余山猛抱得美人归,也没有在外拈花惹草,甚至连丫鬟都不睡。唯一的一个通房,还是夫人给的。 张青雪以为自己会幸福一生,结果后来才得知这一切都是别人不要了才轮到她的。 正主回来了,她就该让位。 她不肯,就成了悲剧。 楚云梨刚脱下衣衫,丫鬟的声音响起“夫人,老人派人来问了,又嘱咐说,你哪怕身子不适,也先去见见客人,回头再歇。” “知道了。”楚云梨没管屏风上丫鬟准备好的绿色衣裙,而是跑去柜子里翻了一身大红,衣衫上大片大片的艳丽花朵没有压了她的容貌,反衬得她肌肤白皙,容颜夺目,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她走出房门时,丫鬟都惊呆了。 三七追上前“夫人,您不穿绿裙” 楚云梨含笑反问“我这样不好看么” 三七愣愣点头。 “那就行了。”楚云梨抬步往前院而去,脚下走得飞快。三七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回过神来,看着前面疾走的主子,担忧问“您还头疼么” 楚云梨挥了挥手“已经好了。” 前院正房,此刻气氛一片和乐。 大门打开,余山猛看到站在门口的妻子,唇边的笑容僵住,半晌才试探着唤“夫人” 楚云梨走上前来,故作亲昵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末了,还将手放在那处,含笑问“不好看吗” 余山猛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抵触之意明显。 楚云梨本就是试探,见状心下冷笑,这才扭头看向今日的客人。 高老爷高明桥,是张青雪的亲姐夫。高家算是这城里最富裕的人之一,余家的产业在高家面前,那就是羊和大象的区别。 羊已经很大,但大象如山一般难以跨越。这些年,两家常来常往确切地说,以前都是余山猛舔着脸往高家送礼物。 张青瑶有些恍惚,回过神来,道“妹妹穿成这样,让我想起了我们姐妹还没出嫁时的情形。” 楚云梨笑了笑“以前总听城里人夸我们一双姐妹花,我老跟着你穿绿裙,今日才突然发现,我还是喜欢红裙。姐姐,你憔悴了不少,是没睡好吗” 张青瑶伸手摸了摸脸“是发生了一些事,我时常忧心,夜不能寐。” 余山猛立即关切地问“发生了何事”又劝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太放在心上。不信你十年后回头看,现在的这点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你不知内情。”高明桥满脸的疲惫“是我在京城的堂哥出事了。” 高家的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全赖于京城那边发过来的盐。周边几个府城的盐商全都指着高家赚银子。 盐这东西,向来是由朝廷管辖。听到这话,余山猛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高明桥叹口气“我那堂哥胆大包天,竟然偷偷将朝廷的次等盐当做优等卖出,赚取其中差价。皇上若是追究,他全家都要沦为阶下囚。我也会受牵连。” 事关全家的性命和所有家财,确实是件大事。 张青瑶听到男人说这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余山猛听着姐夫说话,瞄到了她脸上的泪,侧头催促楚云梨“赶紧给你姐姐递张帕子,倒是劝劝她啊” 楚云梨摊手“我今儿忘了带。”随口吩咐“三七,递帕子。” 三七动了动唇,主子每一套衣衫都有帕子,因为特别喜欢这裙子,还特意配了三条帕子。不过,她再笨也知道不能戳穿自家主子,将手里的素净帕子双手奉上。 张青瑶并不领情,哭着道“我不用白锦。” “白锦”听着是挺贵的料子,其实不然,白通百,应该是百锦才对,就是所有百姓都用得起的料子,许多大户人家就用这个给丫鬟裁衣。 “别哭了。”高明桥帮她擦了擦泪“咱们上门做客,不好哭的。” 余山猛飞快接话“都不是外人,姐姐不用压着情绪,想哭就哭,别积出病来。”说着,又催促楚云梨“吃饱了情绪会好点,你快做饭去。” 楚云梨抬了手,华丽的袖摆飘飘扬扬,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华贵“不着急,再等一会儿就能用膳了。” 余山猛眉心皱成川字“你做的饭菜味道好,你姐姐最喜欢” 楚云梨冷笑一声“那我还喜欢姐姐的绣工呢,她又送了我几次” 余山猛满脸惊诧“你们是姐妹,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楚云梨话里有话“再是姐妹,嫁了人就是两家人。是该分清楚一点。有来有往,那才是亲戚,只往不来,那是把我们夫妻当做冤大头。” 高明桥面色几变,霍然起身“我是不拿你们当外人才说了实话,你们得知了真相陡然翻脸不认人,这般落井下石是我看走了眼” 楚云梨叹口气“姐夫,我想要姐姐的绣工呢,不是看不起你。” 张青瑶一脸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今天有事耽搁,暂时更这些,下章明天中午感谢在2022030401:37:092022030501:3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有19瓶;19546256、沐沨5瓶;洛洛、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姐妹情深 二 在高明桥看来,余家夫妻俩就是看他们即将要倒霉,所以才会突然发难。 先前那些年,余山猛在他面前乖得跟狗似的,张青雪不谄媚,但姐妹俩感情挺好,从来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更不会这般落他们夫妻的脸面。 他想要发作,却被张青瑶按住。 “妹妹,我一直都有惦记你,也想过给你做点东西,但每次我刚一上手,总有这样那样的事。高家的主母看似风光,其实没那么好做。”她叹口气“这样吧,回头我给你做一件裙子,就绣青竹。” 楚云梨颔首“我今儿也不是故意不下厨,刚才在厨房里被熏得头疼,我回去歇了会儿才好了些。见你们之前,我就已经让厨娘做饭,并不是得知你们家出了事才不肯动手的。” 高明桥回想了一下,确实是如此。他面色终于缓和下来曾经的他不觉得余家富裕,也不认为自己会反过来求余山猛,但如今不同,他需要银子打点,也需要有人帮自己走动,帮忙的人越多越好,既然余家解释了,他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再计较。 就在张青瑶因为妹妹被自己安抚住时,就见妹妹看了过来“姐姐,我喜欢大红,喜欢芙蓉或是牡丹,花团锦簇的花样看着就让人欢喜。你若真心想送我衣衫,可千万别送那绿油油的。这些年,我穿够了。” 余山猛皱了皱眉,不赞同地道“哪有问别人讨要东西的无论送什么都是心意” 楚云梨不客气地打断他“姐姐每次上门都让我亲自下厨,还经常点菜,我怎么就不能要了合着姐妹情深是假的只能她要求我,不能我要求她” 张青瑶面色不太好,却又没法反驳。 她尴尬地笑了笑,歉然道“怪我思虑不周,没想到妹妹的辛苦,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楚云梨半真半假地笑道“你不要是你的事,我的红裙你可别忘了做” 她又吩咐人上菜,又取了酒壶亲自给高明桥满上,笑着道“今日的汤和凉菜是我亲手做的,姐夫千万尝尝。你难得来一次,多喝两杯。” 态度自然,语气亲近。 高明桥再一次确定夫妻俩不是针对自己,倒是有点针对妻子。确切地说,余山猛对待他们夫妻和往常无异,好像是姐妹俩之间闹了别扭,妹妹在刻意为难妻子似的。 当然,听完姐妹俩的交锋,他也觉得妻子不太对。 上门做客,就该懂得为客之道,主人家怎么招待都该接着,若是察觉到主人家不够尽心,那以后少来往就是。哪儿有要求人家亲自下厨甚至点菜的 楚云梨也给张青瑶满上“这是你最喜欢的桃花醉,我们府上常年备着。夫君还花了大价钱,请酒家帮你截留出味道最好的。知道你要来,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稀有贵重的菜色,要说用心,夫君对你的心思,大概比姐夫对你还要上心些。” 余山猛皱了皱眉“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这是什么比喻”他偷瞄了一眼高明桥神情,义正言辞道“我对你的娘家人上心,那也是看重你。” 楚云梨煞有介事地点头“听说城里好多人都羡慕我呢。”她似笑非笑看向高明桥“姐夫,姐姐对你一往情深,在那么多上门提亲的人中挑中了你,将一生托付到你身上,就是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那绝对不会。”高明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若对不起她,你尽管来教训我,我保证不还手。” 楚云梨余光瞥见余山猛脸色很不自然,笑着感慨“真好啊。姐夫这话我可记住了,其实,姐夫这些年如何对姐姐的我都看在眼里,你相信姐夫这话。” 她只是不信张青瑶。 张青瑶面色尴尬,低着头吃菜。 气氛不太对,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当然,高明桥心不在焉,感觉不到这些,他但凡开口,话里话外都是和余家的亲近,还感慨一般提及了他曾经对余山猛的帮助。 余山猛态度和以前一样,连敬了几杯酒,说了些感谢的话。 等到丫鬟撤走桌上狼藉,余山猛想到什么似的,冲着楚云梨笑道“先前你亲手做的首饰,可千万别忘了给你姐姐带回去。” 说着,又扭头对夫妻俩解释“夫人是个闲不住的,最近迷上了做首饰,尤其是珍珠做的发簪,比巧雨阁的还要精致,为此,我特意寻了一些淡紫珍珠回来做好了分姐姐一些,带回去给蜜姐儿戴着玩。” 淡紫珍珠在当下比黄金价钱还要贵了几番,主要是有银子也买不到。拢共三颗淡紫珍珠,制成了两支钗,听余山猛这意思,要给张青瑶母女俩一人一支合着张青雪就不配戴 张青雪不戴也罢,可两人也有女儿,女儿余雪娇今年十三,正是爱俏的年纪,这珍珠簪给她戴,日后添进嫁妆正正合适。他可倒好,张口就全部送了人。 曾经张青雪不知内情,看在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都份上,对这些身外物都不太计较,哪怕心里不愿意,也还是送上了簪子。如今张青雪知道了真相,就算是楚云梨愿意,她也不答应的。 楚云梨一脸为难“我已经给了雪娇。” 余山猛暗地里瞪她一眼“昨天才做好,雪娇肯定没戴,让她拿过来,回头我再帮你们母女寻珠子” “不用”张青瑶总觉得今日的妹妹阴阳怪气的,且妹妹明显是不愿意送珠钗不是真心实意送的东西,她不屑收。 余山猛还要再劝。 楚云梨立即道“姐姐都说不用了。” 这话一出,引得余山猛狠瞪了过来。 以前张青雪处处迁就,不愿在外人面前和他争吵。但楚云梨不一样,她直接问“你对我不满么” 余山猛“”还好意思问 他弄不明白今日的妻子为何性情大变,只道“没有。” “你明明就有。”楚云梨不依不饶。 客人上门,夫妻俩吵吵闹闹,难免会让客人觉得被慢待,兴许日后就再也不上门,余山猛不愿如此,一脸无奈道“真没有。” “没有就好。”楚云梨笑看着张青瑶“姐姐,咱们都不是外人,我随性了些,不是针对你们,你可千万别多想。” 于张青瑶来说,往日里处处讨好她的妹妹今日转了性子,她很难不多想。 闹这么一场,气氛有些僵硬。高明桥又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有误,夫妻俩明明就是不欢迎他们。不然,为何要当着他们的面争吵 恰在此时,有下人急匆匆而来,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惶恐地道“老爷,外头老了好多衙差,把咱们的府邸都围了起来。” 余山猛面色微变,皱眉道“我没做坏事啊。” 余家生意从祖上传下来,靠着自己的方子,虽然做不成城里的豪富,却也不用费太多心思与人勾心斗角就能稳居富商之列。且余山猛洁身自好,从不与人结怨,怎会如此 他一脸惊诧,心中开始思量着是谁看不惯自己。另一边,高明桥脸上已经变了。与此同时,注意到自家男人脸色的张青瑶面色惨白。 衙差上门,无论因为什么,都得好好伺候着。余山猛带着楚云梨一头雾水地出去迎接。 门口一大片着黑红相间衣甲的人,个个面容肃穆,余山猛心头很紧张,顿了顿才上前,拱手笑问“各位差大哥突然登门,有事么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 领头的人身形高壮,拱手还礼“我们是去高府接人,得知高老爷在此做客,这才登门请人。”他冲着余山猛身后不远处的高明桥伸手一引“高老爷,大人请您去问话,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不好的预感成真,高明桥脸色很难看,逃是逃不了的,他只得认命。察觉到身旁的妻子瑟瑟发抖,他向前一步道“我夫人她是后宅女眷,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领头的人沉吟了下,答应了下来。嘱咐道“大人兴许也会寻高夫人问话,高夫人今日不去也行,但没得到允许之前,不许出城” 一行人离开,余山猛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一阵风吹来,周身凉飕飕的。他回头就看到了张青瑶煞白的脸,纤细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手动了动,到底没敢抬,只担忧道“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0501:33:342022030515: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可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飘雪舞10瓶;洛洛、nuoituz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姐妹情深 三 张青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山猛又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些,语气温柔地道“你别怕。” 两人对视着,余山猛眼中满是怜惜之意。 大概是他目光中的感情太过强烈,张青瑶别开了脸。 楚云梨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冷笑了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黏黏糊糊的气氛。迎上余山猛不悦的目光,她再次冷笑“你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出了这种事,姐姐怎么可能不怕换了你,你怕不怕” 余山猛狠瞪着她“被抓走的人是你姐夫,你不想法子帮忙,反而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当真是我那个善良的夫人” 楚云梨特别讨厌听这种话,反问“实话实说就不善良了我让你们认清事实,是为了你们好。当然,实话总是不那么好听的。”她侧头看向张青瑶“姐姐不去找人帮忙吗” 张青瑶点点头,飞快上了马车。 马车都走远了,余山猛还看着那边。 楚云梨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么放不下,你怎么不跟着去呢” 余山猛回过神来,听到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心虚之余,立刻反驳道“那是你姐姐,搁别人,我才不管呢。” 说着,吩咐人备马车,很快离开了。 楚云梨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跑去帮张青瑶找人说情。但牵扯上了京城的案子,哪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她也没有在家多留,临出门时,兄妹三人赶了过来,本来他们是想见客的,结果却听说出了事,想要找父亲问一问吧,人已经不在了。 看到他们,楚云梨面色和缓下来“跟咱们家无关,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担心,都忙自己的去。” 余山猛从小爱读书,但那时候商人不可参加科举,他不甘心,但也只能将心思放在了生意上,可就在几年前,皇上开恩改了规矩,商人也可科举入仕,余山猛就让两个孩子专心读书。 长子余雪林都十七岁了,从来都没有细看过账本,一心扑在读书上,过完年就要下场。次子余雪海十五,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不喜欢读书,反而喜欢去铺子里转悠,对账本上的数目特别精明,饶是如此,余山猛也不让他学。不过,张青雪和夫君看法不同,私底下会补贴一些银子给小儿子。 余雪海也争气,凭一己之力,短短一年间就买下了铺子,前些日子还给张青雪看了地契。当然,这些事事瞒着余山猛的。 余雪林读书认真,于人情世故上有些欠缺,听到母亲这话,便真的回去读书了。 余雪娇有些不放心,楚云梨催促了两次才将人撵回去。倒是余雪海留了下来,神秘兮兮地问“娘,听说是高家从京城那边贩来的盐出了事。” 楚云梨瞪他一眼“这种事你少掺和。” “您放心。”余雪海满眼狡黠“您儿子我可不傻,盐这种事,那可不好碰这天底下能赚钱的生意多了去总的来说,女人的钱最好赚。”他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我新弄来的脂粉方子,刚做出来,外头都没有,您可是头一份。要是用着好,可千万在你那些小姐妹面前多提一提。” 楚云梨哭笑不得,戳了一下他额头“连你娘都要利用上,你可太机灵了。” 余雪海像是被砍了一刀似地哇哇大叫“娘,我好痛啊” 楚云梨伸手就揪他耳朵。 “娘,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不哄我,反而还揍我。难道我不该送你东西” 有余雪海在的地方,永远不用担心冷场。 挺好的孩子,最后却楚云梨眼带怜惜“先前你说本钱不够,回头我再给你拿点。” 余雪海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顿时大喜“看来你们女人果然对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 先前他磨了许久,就想多拿点银子。张青瑶宠归宠,也怕孩子手头银子太多自制力不够再做下错事,始终不肯答应。 楚云梨抬脚就踹。 余雪海哈哈大笑着跑走,还不忘回头道“我明天早上来拿,您可千万准备好。” 楚云梨笑骂“回头我就给你二两” 余雪海捂住耳朵,大吼“我什么都没听见。” 兄妹三人先后离开,楚云梨上了马车,往张家而去。 张父并不重男轻女,对女儿也一样疼爱。不过,夫妻俩感情一般。 究其缘由,是张母不肯亲近他。 以前张青雪不知内情,以为母亲心里有人才疏远父亲。后来才知道,其实是父亲做的事伤了母亲的心。 张家在这城里已经富裕了几百年,底蕴颇深,虽然不是最富裕的几户人家之一,但和各家富商都有来往,不容小觑。 楚云梨的马车刚停下,立刻有人迎上。 “姐姐回来了吗” 门房立即答“刚到不久,今日老爷不在,大姑奶奶此时应该在外书房。” 楚云梨颔首,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入了后院。 张夫人听说二女儿回来了,亲自迎到了院子外,拉着楚云梨的手上下打量,当眼神落在她手上,不赞同道“你又被烫了” 在厨房做饭,难免会被烫伤。 楚云梨解释“今日姐姐上门,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 以往张夫人最听不得这种话,无论二女儿亲自下厨,还是二女儿这般看中长女,她都不喜。此时也一样,当即脸色就落了下来“我早说过,你一个富家夫人,多养几个厨娘就行,没必要亲自下厨。又不缺银子,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你姐姐也是,上门做客就罢了,你让人好好伺候,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上门是和你培养姐妹情,又不是上酒楼吃饭以后不许这样了。” 本来张夫人还想絮叨两句的,但她知道女儿哪怕答应了也是随口敷衍她,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刚这么想,就听女儿答“娘放心,我记住了。” 张夫人心下无奈“外头风大,赶紧进屋吧我听说高家出了事,人还是从你们家带走的,有这事吗” “有。”楚云梨看了一眼前院书房的方向“姐姐好像来找爹商量救人之事。” “不用管她”张夫人不耐烦道“高家的事那么大,没人救得了。你爹就算想帮忙,也根本帮不上。” 楚云梨看着她眉眼间提及张青瑶时浮现的烦躁,心下若有所思。 张夫人对于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他们夫妻感情淡漠最主要的原因。以前张青雪也想不通,还劝过母亲。 “我让人做了槐花饼,回头你带一些回去。”张夫人坐下后,恍然想到什么,问“怎么没有带雪娇来” “她有事。”楚云梨拿起一块槐花饼,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一说高家出事的消息。” 张夫人不想听这些,又问“山猛为何没亲自送你过来” “他忙着呢。”楚云梨嘲讽道“他去想法子救人了。” 听到这话,张夫人脸色难看,暗自生闷气,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 其实,余山猛对张青瑶上心这事,他自以为做得隐蔽,但还是被人看了出来,张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听到这话,如何能不怒 但她不敢提 倒不是她帮着女婿遮掩,而是女儿女婿育有三个孩子,夫妻俩感情不错,且女儿一心一意对他,如果知道他的心思,两人兴许会因此决裂。余山猛那个混账既然有了那些心思,肯定不会因此内疚。倒是女儿,一定会伤心,万一怄出病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女儿以为女婿对她感情深,她对此很满足。知道了这些真相之后,怕是再也笑不出来。 再有,余山猛不过是心里惦记,张青瑶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他身边干干净净,平时也不逛花楼,张夫人才没有戳破。 气了一场,回过神来,张夫人陡然发现,女儿方才的语气不对。她不确定女儿是不是知道了真相,试探着道“你也别太担忧,他肯定会量力而为。” “我看他会拼命救人才对。”张青瑶是后来才知道母亲早已经看出来了余山猛的心思,也知道了母亲心里的苦。 有秘密藏在心里,整个人都洒脱不起来,楚云梨今日来,就是为了戳破余山猛的那些想法。免得张夫人为她忧心。 张夫人见女儿满脸嘲讽,有些不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都知道了。”楚云梨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跟个厨娘似的伺候他。” 张夫人看着面前除了怒气之外,再无其他神情的女儿,眼圈渐渐红了“青雪,你想哭就哭吧。” 楚云梨心里发酸,张青雪乍然知道余山猛的那些心思,当日就病倒了,可见此事对她的打击。但楚云梨是绝对不会为了余山猛这样的混账伤心的“那样的男人,我才不要为他流泪。” 张夫人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叹息道“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别太放在心上,养好孩子要紧。” 她希望女儿得遇良人,可良人变狼人,日子同样要往下过。一直将委屈和怨气放在心里,肯定会郁结于心。 心病难医,好些人因此早早抑郁而终。张夫人又怕女儿想不开。 恰在此时,张青瑶因为在外院等太久不见父亲,也入了后院,掀开帘子看到屋中的楚云梨,她面色有些僵硬“妹妹也来了” 楚云梨反问“这是我家,难道我不能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0515:06:03202203060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才不喜欢提拉米苏18瓶;所微。:10瓶;nuoituzi、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姐妹情深 四 张青瑶听到妹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加上她出了事后,母亲和妹妹没安慰她不说,她回府这么久,母亲甚至没有派人去前面问一句,她心里委屈不已。 “我又没不让你来,你要是早说了,我们姐妹俩结伴回来不好么” 话出口,眼圈已然通红。 “不好”楚云梨心中毫无怜惜之意“你忙着救人,我想回家看娘,目的都不一样,怎么能一起” “我是你姐姐,你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张青瑶哭着质问“你姐夫出事了啊要是救不出他,我和孩子怎么办” 楚云梨看着她哭,心中毫无波动,面上一派平静“你办法多着,我脑子不如你好,就不费这心思帮你想办法了。”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张青瑶瞪了过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办法多” “咱俩都心知肚明,那些话好说不好听。”楚云梨扫她一眼“我的亲姐姐,你是真不知道余山猛对你的心意么” 张青瑶面色微变“你别胡说。我是他妻姐,他是我妹夫。我们俩之间的纽带是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楚云梨嗤笑一声“他找来的淡紫珍珠拢共就三颗,我们母女俩都不够戴,他说送给你,你竟然也能坦然接受,后来看我不愿意了才拒绝。姐姐,娘从小时候就教导我们礼物不能乱收,尤其是男人的礼物。你忘了吗”她一拍额头“你小时候就聪明,记性也好,肯定是没忘的” 越说越不像话,张青瑶恼怒道“在我眼里,你和他都是我的亲人。他送给我的东西就是你送给我的,我娘家婆家都不缺这几颗珍珠,不是谁的礼物我都收的。” “多谢你看得起。”楚云梨直言“往后我夫君送你的东西,麻烦你别收。因为那是他自己的意思,不是我想送给你的。” 姐妹二人争执间,张夫人一开始满脸诧异,后来就坦然喝茶,从头到尾都没阻止。见二女儿占了上风,她唇边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明显心情不错。 张青瑶性子温婉,从来不跟人吵架,因为每次都不用她开口,就有人帮她把话说出来了,今日边上只有母亲,但母亲从头到尾都不帮腔,在她眼中,母亲很偏心,从不会主动帮自己忙,她干脆哭着道“娘,您也不管一管,妹妹说这些像话吗” 张夫人放下茶杯,动作优雅地擦了下唇角,不疾不徐问“以往你没收余山猛的礼物今日没想收他的淡紫珍珠” 张青瑶哑然。 张夫人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青瑶,没分寸的人是你。你爹总拦着不让我教导你,总觉得我太过严厉。我知道你不爱听,就当我这话是耳边风吧。” 张青瑶坐到桌旁,趴到椅子上哭了起来“明桥出了事,我以后怎么办啊”哭了许久,抬起头来,期待地问“娘,听说舅母娘家的表姐是京城官员的弟媳,你能不能请她帮帮忙” “不能。”张夫人连思索都没,直接一口回绝。 张青瑶眼圈又红了。 恰在此时,得知大女儿哭着回府后赶回来的张老爷到了,进门看到委委屈屈的女儿。刚才他已经听说了高家出事的消息,急忙安慰道“别哭。只要还没定罪,就还有转圜余地,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家准备银子,越多越好。”见女儿有认真听,他继续道“无论是找人打点,还是应付朝廷的罚银,都用得上。等需要用了才开始筹集,那就来不及了。” 说完,看向一旁的妻子“你写信回去,请弟妹的亲戚帮着问一问” 张夫人摆了摆手“弟妹的表姐嫁的人自己不是官,家中身份最高的是一个五品官员,在咱们这些商人眼中是挺厉害,但事关盐商,他肯定帮不上忙。没必要麻烦人家。” 平时维系的人情不是这么滥用的。 张老爷顿时就恼了,大吼着质问“此事十万火急,你身为母亲,找人问问怎么了” 夫妻俩感情本就不好,或者说,张夫人脾气很硬,两人才会越来越生疏。就比如此时,张老爷盛怒,张夫人比他更怒,她猛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拍得桌上的茶壶瓷杯都撞得乒乓作响,她大声道“我就不问” 两人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楚云梨侧头看趴着呜呜直哭的张青瑶,问“爹娘为你吵成这样,你就干看着你有心吗有良心吗” 张青瑶头也不抬,也不回话,像没听到似的。楚云梨上前揪起她的衣领,逼迫她抬起头来。 被这么一拽,张青瑶吃痛,尖叫了一声。 张老爷闻声回头,看到这边动静,呵斥道“青雪,你又欺负姐姐,给我撒手” 楚云梨恨恨丢开张青瑶“吵成这样都听不见看不见,我帮她治耳朵和眼睛呢。” 她一松手,张青瑶头撞在了桌上,又痛呼了一声。 张老爷暴怒“青雪” 事实上,无论是拽人还是撒手,楚云梨都没用力,张青瑶压根就没受伤。 她对张老爷的怒气视而不见,道“爹,这一次高家的事源头在京城,那边能脱身,姐夫肯定没事。那边若是不能,你走动再多,问得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张老爷斥问“你一个后宅女眷知道什么” 楚云梨并不怕他,接话道“我娘也是女眷,你自己去想办法救你女婿吧” 张老爷对这话有些敏感,强调“那也是你娘的女婿。” “不是”张夫人突兀出声。 张老爷一愣,诧异地看了过来。 张青瑶虽然没抬头,但哭声都顿住了,明显在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屋中寂静一片,张老爷质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也是太着急才凶了点” “我说”张夫人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地道“高明桥不是我女婿,张青瑶也不是我女儿,以前你让我养育她长大,我答应了。但你处处偏心她,还要求我也偏心她,是你在为难我。我做不到将自己亲生的孩子和别人生的孩子一视同仁,所以你这些年疏远我,我认了”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曾经我为了她,让我自己的女儿受了不少委屈。今天早上,我女儿还在为她洗手做羹汤,手掌被烫红一大片。她甚至还跑去勾引了青雪的夫君,让余山猛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她眼睛紧紧盯着张老爷“我们母女俩这些年为她做的事很多很多,如今你还要让我为了她去让我娘家的弟妹跑去求人张绘,我是你妻子,我该帮你的忙,青雪是你女儿,该为了你愿意护着的人受委屈。但我娘家人不欠你的” “别胡说。”张老爷偷瞄了一眼张青瑶“青瑶是你十月怀胎所生,听了你这些话,会伤心的” “伤心”张夫人满脸嘲讽,伸手一指张青瑶“她儿子都已经十八岁,即将做祖母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你还当她是三岁孩子护着她委屈屈得像十岁孩子似的哭,但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当然,在你眼里,她是需要呵护的娇花,别人都是活该被踩进泥里给她做养分的烂草张绘,你愿意护着她是你的事,不要勉强我,更别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和娘家人身上。” 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气乍然爆发,张夫人满脸激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楚云梨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帮她擦泪“娘,别哭。就像方才女儿说的,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流泪。” 感受着身侧女儿手上传来的温热,张夫人激动的心情被安抚了不少,她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泪,脸上已然带上了笑“你说得对。” 张青瑶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试探着问“爹,娘这话到底是何意我不是她生的,那是谁生的” 张老爷满脸怜惜“你娘她生我的气呢,还是因为当年生你难产,让她受了不少罪,所以她才怨你,不肯认你。” 张青瑶眼睛一眨,落下泪来“真是这样么” 张老爷还没答话,张夫人已经霍然扭头,冷笑连连“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早就有数了,还在这装什么” “我不知道。”张青瑶哭着摇头“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啊” 张老爷一脸不赞同“夫人” 张夫人忽然哈哈大笑“她这些年最喜欢她姑姑,还时常对外人说她和她姑姑无论是容貌脾性都像。早就知道了那才是她生母,装作不知,不过是为了糊弄你这个傻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感谢在2022030603:41:442022030613:1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72062820瓶;北将子、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姐妹情深 五 张夫人这话说得放肆又笃定。 张老爷惊疑不定地看向张青瑶,见她哭着摇头,立刻就信了。满脸失望地看着妻子“咱们做爹娘的对孩子得多有点耐心,你可倒好。不像别人家那样在孩子和父亲之间调和关系,反而还努力挑拨离间,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这是生怕家里过得太好是不是” 他失望,张夫人比他更失望,摇摇头道“人家一个字不说,你就像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都知道了。你怎么就确定自己知道的一定是真相呢或者说,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比不过她们母女,我说的话你永远不信。你妹妹的就奉若圣旨一般,既然如此,你还娶妻做甚” 张夫人怒极,说到这里一挥手“跟你妹妹过一辈子去啊” “胡说”张老爷怒吼道“我是兄长,兄长就该照顾妹妹,都说长嫂如母,你对妹妹毫无慈爱之心,我看错你了” 张夫人听着他的指责,心中最后一点不舍尽去,侧头看向楚云梨“青雪,娘大概得跟着你住一段了。” 曾经张家夫妻从未对别人提过张青瑶的身世,张青雪一直都不知道,后来也是出事了,才听说了真相。 说起来,张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人,这些年来受了不少委屈。楚云梨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好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 张老爷傻了眼。 “青雪,你” 楚云梨头也不回“爹,你有你妹妹心疼你,大女儿又那么贴心。而我娘她只有我。” 张夫人听到这话,眼睛一眨,落下了泪来。 张青瑶回来是找父亲帮忙的,眼看母女俩要走,她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没空阻止。再说,把人拦下来之后又会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根本就商量不了正事。 母女俩都走到了院子里,张夫人想到什么,又回了方才的屋子。 楚云梨担心她被欺负,急忙追了回去。 张老爷以为妻子改了心意,冷冰冰问“后悔了”又振振有词“你也是,哪怕是回娘家,也好过去女婿家里长住啊好在你醒悟得早,真要去了,怕是要笑掉人大牙。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敢面对城里的各家女眷” 说话间,张夫人自顾自进了内室。只听得里面乒乒乓乓,没多久,她就抱了一个匣子出来,身后的丫鬟还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要搬家的模样。 张老爷傻了眼,回过神来,急忙问“你这是要搬去哪儿”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粗笨的东西放在库房,还有好些摆在这屋子里。”张夫人回头强调“那是我的东西,无论你多缺银子,都不许动否则,咱们公堂上见你堂堂张家老爷沦落到偷拿妻子嫁妆,那才是真的无颜见人。” 张老爷气得追出了门“你去就去吧,还搬东西,外人怎么看你” 张夫人懒得与他废话。 上了马车后,张夫人眼泪夺眶而出,趴在楚云梨膝盖上哭得浑身颤抖,半晌都止不住。 楚云梨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娘,您别太伤心了。”她又问“姐姐的身世,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张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听到这话后又落了下来。她伸手摸着楚云梨的脸“娘对不起你。” 在张夫人看来,女儿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便再也不隐瞒,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 张老爷有个妹妹,比他小两岁,母亲生她时难产,哪怕捡回一条命也还是落下了病根,两年后撒手人寰。而张老爷的父亲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另有了新欢,对儿女都不太上心。彼时,张慧娘还不太懂事,几乎是由张老爷养大的。 兄妹俩感情很深,张夫人在嫁人之前听说过这事,但她觉着,男人疼妹妹不是坏事,知道心疼人,那才是能过日子的人。 定亲后,二人感情越来越深,到成亲时,两人对婚后的日子都挺期待。婚后,夫妻俩举案齐眉,凡事有商有量。若没有张慧娘在其中搅和就好了。 张慧娘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始终不懂事,时常都在争取兄长的关注。 不过,张夫人想着,长嫂如母,对待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小姑子得耐心一些。在她有身孕时,未出嫁的张慧娘也诊出了喜脉。 张老爷刚得知自己有了孩子,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说了这事,顿觉晴天霹雳。妹妹就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被人给欺辱了,张老爷愤怒之余,又舍不得责怪妹妹。便想找人给她落胎,毕竟,未出嫁未定亲的女子有了身孕,好说不好听。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毁了她一辈子。唯一的法子就是趁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先将孩子落掉,事情做隐秘一些,便不会有人发现。 他什么都打算好了,甚至还花了大价钱将府里知道内情的人封了口。结果,张慧娘却说腹中孩子也是一条命,她舍不得,死活都不肯喝药。 这孩子留下,她一辈子就毁了。张老爷自然不能看着妹妹犯傻,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却还是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而张慧娘铁了心留下孩子,见兄长不肯松口,干脆寻死。 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的,死是死不了的。但这事却着实吓着了张老爷,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让她生孩子的事。 事实上,答应下来,张老爷就后悔了,但他不想再逼迫妹妹,只能想法子掩盖孩子的身世和妹妹生过孩子的事实。 思来想去,他认为把孩子远远送走最好。但张慧娘不答应,在她看来,女人只有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才会尽心尽力。 张老爷眼看妹妹准备自己养孩子,简直要疯。又开始新一轮的劝说。 张慧娘到底松了口,她可以不养孩子,但这个孩子必须放在兄长跟前她才放心。 张老爷眼看妹妹终于愿意退一步,欢喜得不行,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但这事得和张夫人商量。 彼时,两人感情不错,张夫人对他是真心的,也真心把他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遇上这中不懂事的小姑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加上那时候她还年轻,想得不够深。一心想着不让夫君为难大户人家养个孩子并不累,反正有奶娘和丫鬟嘛。 既打定了主意,他们便得早早为孩子的身份做打算。在张夫人看来,这孩子就放在自己名下,不说是谁生的,就当是张老爷外头抱来的。但张老爷不愿意委屈了妹妹的孩子,非要将两个孩子记做双胎,也就是说,那也是她的嫡子。 张夫人再昏了头,再想要维系夫妻感情,也知道事情不能这样办。万一自己生的是女儿呢难道以后在诺大的家产要交到张慧娘孩子手上 她不是想争家产,而是事情不能这么办。这亲兄弟之间为了家产打得头破血流的事一点都不稀奇,更何况这还是表兄弟,辛苦养了孩子一场,别到时候反目成仇。 她不愿意,事情僵持下来。 张老爷反正是打定主意让妻子生“双胎”了,几乎是下定决心的同时,就有意无意往外放消息,说张夫人这一胎肚子很大,为生双胎祝铺垫。 张夫人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挺伤心的,却也忍着委屈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张老爷打算得好,但事情有变故。张夫人到了即将临盆时,整夜整夜睡不着,时常都要起夜。忽然有天下床时没发觉踏板不在,整个人几乎是摔落在地上。当场就肚子痛,找来稳婆一看,本来正的胎位早已经有了变化。 情形很凶险。 张夫人生不下来孩子,到了保大保小只能选其一的地步。张老爷想也没想,直接就保了大人。 孩子没了,张夫人活了下来,感念着他的这份心意,主动将孩子接来放在了名下。 那个孩子,就是张青雪。 “我那时候想法简单。”张夫人叹息道“以为养孩子是给她吃饱穿暖就行。后来才发现,育孩子成是重中之重。从小你们姐妹俩就挺聪明,青瑶小心思多,你爹偏心,她性子越来越拧她嫁人之前和好几个男人暗地里来往,这事我是知情的,也告诉了你爹。” 不说嫁人之前,现在还和有妇之夫粘粘糊糊呢。楚云梨好奇问“爹没管” 姑娘家养成这样,怎么也要把性子给她掰回来才行啊 张夫人摇头“没有,他还说我小题大做,等嫁了人,她就知道分寸了。”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发脾气“也怪我蠢。当年她妹妹在外头把孩子都弄回来了他也舍不得责备,他哪有什么分寸” 楚云梨哑然,好奇问“那孩子他爹的身份你们知道吗” 张夫人哼了一声“她不肯说。”再看向楚云梨时,面露歉意“青雪,我没告诉你真相,是不想让你为我们担忧。” 楚云梨立即答“娘,别说这中见外的话。”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余府。 楚云梨让人开门,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府门。 两人往正院去,进门就看到了屋中正在用膳的余山猛。 余山猛没想到岳母会突然上门,有些尴尬“我我肚子饿了太久,就没等夫人。” 张夫人轻哼一声“你不是去帮人打点了吗怎么连一顿饭都没能混上呢” “我没帮上忙。”余山猛又开始埋头苦吃“娘,青雪现在性子太左了,你好好跟她聊一聊。” “我觉得青雪挺好的,做的事都挺合适。”张夫人接话“不好的是你。” 余山猛“”就那些事还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见感谢在2022030613:13:232022030702: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萝蜜20瓶;听风试雨10瓶;墨明棋妙5瓶;gzzdf、情有可原316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姐妹情深 六 余山猛此人,张夫人一开始对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 平时洁身自好,几乎不在外面留宿,能赶回就赶回,对几个孩子也特别上心,就连闺女也送去读书。家中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对待妻子的娘家人,也就是对他们是很是看重,他们夫妻说的话他都会听。 但是,后来看出余山猛和张青瑶之间那种暧昧的感情后,她几乎是瞬间就讨厌了这个女婿。 可女儿已经嫁了人,生了三个孩子。余山猛再惦记着那边,也不可能真发生什么。再有,他真的很会哄人,女儿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如果他能瞒住一辈子,女儿便不会受伤害。 因此,张夫人没有在女儿面前说这些事。 可如今女儿知道了有些事情,不知道还能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但听说了之后,就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余山猛自认为有理,振振有词“她们姐妹从小就感情好,姐姐每次上门她都是亲手做菜,可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肯动手不说,还在姐夫面前暗示我和姐姐之间天地良心,我敬重姐姐,对高家热情,都是看她的面子。” “不用给我面子。”楚云梨挥了挥手“我跟我姐姐闹翻了,现在是仇人。我不可能帮她的忙,你也不用再费心。” 余山猛一脸不赞同“亲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不能因为吵几句嘴就互相疏远。再有,如今你姐姐正是最难的时候,你不要与她吵” “她不是我姐姐。”楚云梨打断他的话“刚才爹娘吵架我才知道姐姐是我姑姑所生。她只是表姐” 余山猛满脸惊诧,脱口道“有这种事”他皱了皱眉“就算不是亲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真的。” “什么感情”楚云梨嗤笑“一直都是我捧着她,她可有将我放在心上今早上我就说了,这些年来,我亲手做的东西给了她不少,她给了我什么” 余山猛不赞同“上个月你生病,她还问及你” “几句话而已,谁不会说”楚云梨质问“若是我没猜错,这都是你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才问的吧她既然知道我病了,没有上门探望,也没让人送东西过来,问两句就是用心像你这么说,那我也问两句。姐夫事情你问得如何可有脱身之法” 问完了,她冷笑道“我这也算关心过了,对么” 余山猛哑口无言。 他瞄了一眼边上的岳母,道“娘在这里,咱们别吵。你先去厨房准备,好好做两个菜,一会儿把爹也请过来” “你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吗”楚云梨打断他“爹娘吵架了,娘是过来小住的。” “夫妻之间吵架正常。”余山猛一脸的不赞同“咱们得想法子撮合他们二老,不能火上浇油。这样吧,一会儿我把爹请过来喝两杯,顺便商量一下救人之法。” 这男人就跟听不懂话似的,楚云梨不耐烦“你要请是你的事,你请过来的客人自己招待。我今儿不想看见爹,更不想看见张青瑶” 语罢,扶着张夫人转身就走。 “娘,一会儿我让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鸭子,我们俩好好喝一杯。至于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看着母女俩远去,余山猛心中对岳母也生出了几分不满。就像他方才说的那样,夫妻吵架,外人只能劝和,不能火上浇油,岳母从头到尾就没劝,看丫鬟抬着箱子,好像要在府里长住这怎么能行 余山猛追了几步“夫人,姐姐家中遭难,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别在这时候闹” 母女俩头也不回。 余山猛于生意上颇有几分手段,他想要做的事,就没人能拦得住。他自己去厨房让人准备菜色,然后又亲自去了张家一趟,将父女俩都接了过来。 张父本来是不愿意来的,他和余山猛想法是一样的,张青瑶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先想法子救人。而不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吵吵闹闹。 正因为他觉得这不是吵架的时候,所以才委屈自己前来找夫人求和。 可惜,一直等到饭菜上桌,都没见到母女俩出面。 张青瑶很是不安,她今日哭了许久,眼睛红肿一大片,说话时带着哭腔。她细声地问“娘和妹妹不肯来,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不是。”余山猛急忙安慰“夫人她脾气怪,跟我闹别扭呢,不是因为你。” 关于妻子指责他过于关切张青瑶这事,他其实是心虚的,也怕让张青瑶知道他心头龌蹉的想法。 张青瑶哭得泣不成声,试探着问“那她们有没有跟你说起我的身世” 这事情吧真细论起来,张青瑶那样的出身可不光彩,余山猛只胡乱点点头。 见状,张青瑶挽住父亲的胳膊,哭得更伤心了“当年我就不该出生” “这不是你的错。”张老爷拍了拍她的肩“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别太纠结此事。孩子还等着你呢。” 张青瑶哭得浑身颤抖“要是这事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不要紧。”张老爷已经考虑过此事,道“如果外头真有传言说你的身世,我就说夫人偏心小女儿,故意这么说,目的是让外人讨厌你。” 张青瑶哭着摇头,再也没说话。明显是默认了此事。 余山猛也忍不住道“娘确实我不好说长辈的过错,但母女间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这么害人呢那些年都瞒过来了,为何不继续瞒着” 他看张青瑶哭得伤心,低声劝“别哭,事情传出去,讲道理的人都不会怪你。”又一边再次吩咐身边下人去请母女俩过来。 后院中,楚云梨面对再三来请自己的下人岿然不动。她就不去 客人上门,身为主母却不露面,这明显是不愿来往的意思。楚云梨今日就不想给张青瑶这个面子。 要是她懂得为客之道,看到主人家不肯出来招待,就该识趣地早早离去。 很明显,张青瑶没这个自觉。 父女俩来时天就已经快黑了,一顿饭吃完,外面彻底黑透,翁婿两人没商量出有用的法子,余山猛提出让二人留宿,还让人去准备客房。 三家人都住在这城里,以往除了喝醉酒外,都是当天来回。 张青瑶不肯住下,哭着道“家里还有俩孩子,我得回去瞧瞧。” 余山猛立即接话“我把他们接来,家里出了事,他们再住在家里,哪怕有你陪着,应该也还是会怕。” “不,太麻烦了。”张青瑶客气地拒绝。 张父沉吟了下,道“把他们接来也行,在这住一晚,明天一起去张家小住,高家事情没有定论前,你们都别回去。” 让张青瑶独自回到高家诺大的宅子,哪怕有下人伺候,她也还是害怕。当即默认了下来。 后院中,张夫人听说连张青瑶两个孩子都被接了来,顿时就气笑了。她喝了些酒,人有些冲动,当即就要往前院去。 楚云梨急忙去拦。 张夫人揽住她的肩,醉醺醺道“闺女这男人啊,就是贱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好的,今儿我就是要逼着他撂狠话” 闹一闹也好,楚云梨看似是阻拦,其实是扶着她往外院去。 母女俩进门时,张青瑶正在和两个孩子抱头痛哭,翁婿两人在边上安慰。看到母女俩进来,余山猛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问“你怎么才来” 楚云梨将张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我听说都晚上了还有客人上门,特意来瞧瞧。”她看向母子三人“若是没记错的话,上门做客,是不能在别人家哭的。” 边上张夫人接话“我当年也教了青瑶这个规矩的,如今看来,又没听进去。” 张老爷担忧大女儿,加上一直没等到妻子,心头早已积攒了不少火气。听到这话,怒斥“谁遇上这种事不哭夫人,青瑶不是你仇人,你别这么刻薄好不好” “我够对得起她了。”张夫人喝了酒的,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今儿我就刻薄了,你待如何” 张老爷“” 那边痛哭的母子三人被这番动静吓得惊醒过来,张青瑶哭着道“我有什么错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年别答应养我啊” 张夫人被这话气得酒都醒了一大半,冷笑道“我是在你十岁之后才疏远你的。十岁之前,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有数,我还养错了”她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欠我养恩没还,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0702:32:312022030713: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揪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姐妹情深 七 张夫人很生气。 张青瑶同样生气,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无论是孩子他爹被衙门带走,还是她身世暴露,于她来说,都是会影响后半生的大事。 她哭着控诉道“你让我怎么还那是我想欠的吗当年你答应养我的时候,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么” 张夫人被气笑了“合着你还想跟着你娘”她掰着指头算“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应该是嫁不到现在的人家的” “住口”张老爷怒吼。那些事情到底不光彩,一辈子都没人提才好呢。 别人提,他只能忍着,可自家妻子提这些,他忍不了。 张夫人侧头看他“你不让我说,也觉得这事儿丢人,对么” 张老爷怒瞪着他。 张夫人丝毫不惧,反瞪了过来。 夫妻两人对峙,张青瑶往后退。余山猛上前打圆场“爹,娘心情不好,您让她说几句,这事就过去了” 张老爷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明显是将女婿的话听进了心里。 张夫人却不依不饶“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我和青雪到前面来,就是听说你们要留客我是青雪的娘,这是我女儿的家,我在这里小住一段还行。别的客人嘛,也不是不能住。但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由男主人留宿,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她扭头看向张青瑶“哭哭啼啼做什么,我说的就是你,若是自觉,就该离别人的男人远一点。还是,你跟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娘一样要勾引有妇之夫” 张青瑶气得浑身颤抖,尖叫着道“我没有。” 余山猛很心虚,也急忙解释“我会照顾姐姐,都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张夫人不看别人,只盯着张青瑶,眼神里满是嘲讽“你嘴上说没有,脚却一直站在对你有意的男人的家里,不是勾引是什么”她伸出手,推了一把张青瑶“我本来是不想见你的,但我还是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滚滚啊” 这般咄咄逼人,不说张老爷了,就是余山猛也看不过去,他上前分开二人,急忙道“娘,你误会了,我对姐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张夫人嗤笑一声,满脸不信“你留下她,分明就是怜香惜玉,若你真没有那龌龊心思,倒是发个誓啊” 余山猛抬起手。 却仅此而已。 张夫人连连冷笑“你还说没有” “真没有”余山猛心里明白,自己的那些心思暴露之后,不只是他会被人耻笑,就连张青瑶也会受影响。扭头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佳人,他一咬牙,道“如果我对姐姐有半分亵渎心思,我就不得好死” 他只是想护着她,这应该不算亵渎吧 张夫人目的达到,含笑点了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你的。青瑶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哪怕她不听话,我也不能把人赶尽杀绝。这样吧,今夜就留宿在此,但明日一早,他们一家都要给我搬走,且日后都在不许留宿余家” 张老爷一脸不赞同“这不是你家,你别管太宽。” 张夫人不客气道“我想护着我女儿,有什么错”她一挥手,不耐烦道“我给你这眼已经瞎了的人说不清楚。你也留下吧,明儿一早就走。” 说着,一拉楚云梨“闺女,咱们回去接着喝。” 张老爷追问“那你哪天回” 张夫人头也不回地道“我要小住几日。” 楚云梨回了院子后,跑去和张夫人一起睡。 因为喝了些酒,这一觉睡得挺熟。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楚云梨找来人一问,得知家里的客人都在前院用早膳。 张夫人宿醉未醒,楚云梨没去打扰她,先去探望了一下兄妹三人,然后去了前院。 一夜过去,张青瑶形容憔悴,容色大不如前,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反正张老爷和余山猛都对她怜惜不已,说话轻言细语,余山猛还一个劲儿的把盘子往她跟前送“这是海鱼,以前你挺喜欢” 余山猛手还未从盘子上收回,就察觉到门口有动静,侧头一瞧,看到妻子站在那处。他顿时有些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夫人,快来用早膳。” 楚云梨颔首,坐在了余山猛的旁边,问“准备马车了吗” 余山猛一脸茫然“什么马车” “姐姐她们昨天就说好只留宿一夜,你不备马车,是想让他们走路”楚云梨摇了摇头“让我说你什么好,才说你对姐姐上心呢,就忽略成这样。” 她扬声吩咐“将马车备好。” 立刻有人答应下来。 张青瑶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也没胃口,见妹妹如此,哪里不明白这是在逐客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嫌弃过。当即也恼了,将手里的碗筷一扔,站起身就去拉扯女儿“蜜姐儿,咱们走。” 母子三人脚下走得飞快,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们是生气了。 楚云梨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跟谁不会生气似的,她扬声道“我不怕你生气,因为我比你更生气” 眨个眼的功夫,姐妹俩就闹成了这样。张老爷回过神,急忙追了出去。 余山猛也跟着去送客,一刻钟后才回来,板着个脸质问坐在桌前吃早膳的楚云梨“你这性子要是不改,所有的亲戚都会被你得罪光。那些是你的娘家人,你还要不要名声以后要不要见人要不要给雪林他们议亲” 楚云梨用帕子擦了嘴,不紧不慢地道“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说到底,根由在你,如果不是你有那些龌龊心思,我也不会针对她。” 余山猛又一次被妻子指着鼻子说这事,面色乍青乍白“我跟你姐姐之间是清白的,你能不能别再提这种事了” “呵呵”楚云梨抱臂冷笑“没有滚上床就算清白那我找貌美的年轻后生回来天天陪着,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淡紫的珍珠给他们镶腰带,他们一生病,我就跟痛在自己身上似的急忙请衣问诊只要没让他们爬上床,就不算背叛你,对么” 余山猛黑了脸“你敢。还好几个后生,你名声不要了” “背叛这种事,有一回就有无数回,一个和好几个根本就没区别。”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惦记一个人的比那些找了多人的也高贵不到哪去。都一样是背叛在我看来,你这种更可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往哪儿啃呢” 余山猛面色愈发难看“我不会和你姐姐有什么。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针对她。姐妹之间闹成这样实在不好看,我是替你着急。” “收起你的好心,我用不着。”楚云梨似笑非笑“还有,话可别说得太满。盐商一事牵扯甚广,我那姐夫大抵是出不来了的,日后她身边没人,你” 余山猛心下一跳“别胡说。我说不会就绝对不会” 关于高明桥被关到大牢这事,余山猛和张老爷暗地里都找了人打听,花费了多少银子且不提,反正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没有人敢保下高明桥,都说要等京城那边的消息传来后才知道高家能不能脱身。就连知府大人都在观望。每一任官员都希望自己手上出些政绩,有大案子在手上发生,又不是自己治下不严,就比如盐商一事,如果查清楚,于知府来说也是件好事。 知府大人都希望高家罪名越重越重,谁敢保 想要赚银子,也得看有没有命花 以往和高家关系不错的人都闭门不见,越是如此,不明真相的人更不敢见张家父女。 一时间,城内人提及高家都摇头,都认为高家要完。 张青瑶这些日子里掉了不少眼泪,整个人瘦了一圈,衣衫宽大,风一吹,整个人像是要乘风而去。张老爷劝她多吃,可她根本就吃不下。 眼见佳人日渐消瘦,不吃不喝似乎要变成天上仙女,余山猛颇费了一番功夫,总算买通了看守,可以让他们见一见人。 也是因为高明桥这事还没开始审,大人怕他们串供,所以才不让他随意见人。 财帛动人心,余山猛给出的银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看守才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见人的事得放在晚上。还嘱咐了余山猛,让他们来的时候越低调越好,最好是走路。 孤男寡女夜里走在路上,若是被人看见,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这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一次,再想要见面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观张青瑶那模样,若是再见不着人,可能真就熬不下去了。 余山猛思来想去,又来找了楚云梨。他试探着将事情说了一遍“你就陪我们走一趟,行么” 楚云梨扬眉“也不是不行” 余山猛听出她的未尽之意,明显就是有条件的。他皱了皱眉“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又补充道“我这也是为了让你放心,有你在,哪怕是黑灯瞎火,我和她之间也绝对不会发生你以为的那些事。” 楚云梨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甩出了一张纸“把这个摁了,我就去” 写的是一份契书,余山猛得保证自己日后和张青瑶之间不会发生亲戚以外的事,也不主动提出与妻子和离,更不能谋害妻子。但凡犯了其中一样,就得将所有的家产交给妻子保管,日后均分给三个孩子。 余山猛看着那纸上的字,眉头越皱越紧“至于么” “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不愿意就算了。”楚云梨伸手就把纸往回撤“大半夜的,躺床上睡觉才合适。都说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跟你跑去大牢,万一被抓住了,说不准还有牢狱之灾。”楚云梨将那张纸折起“反正你没有其他的孩子,这诺大的家产以后都是兄妹三人的,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落在余山猛耳中,这话挺有道理的。 他心里是有些感情放不下,可他人到中年,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家产在他百年后,确实是兄妹三人所有。 而他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让张青瑶夫妻二人见面的机会,当即一把扯过那纸,摊开后爽快地将指印摁上,大概是心里有怨,他还干脆将印泥涂的满手都是,又按了一个血手印在上面。 “可以了么” 楚云梨含笑,很可以啊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白天有事,下一章更新要明天下下午,也可能是晚上。感谢在2022030713:32:252022030800: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n、joan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姐妹情深 八 半夜,余家把门打开,从里面悄无声息的出来了一架马车,先是去了张家。只停了一息,从偏门处悄无声息的跑出来一个纤细女子,以极利索的速度上了马车。紧接着,马车直接往城东而去。 余山猛将马车停在离大牢两条街外的地方。 马车过来这一路上,楚云梨始终闭目养神。她能够感觉得到对面张青瑶的欲言又止,但却懒得理会。 下马车时,余山猛低声道“咱们得快点,一会儿你们轻一点,别惊动了人。” 跟做贼似的。 楚云梨一脸的无所谓,站在边上整理衣衫。倒不是她不着急,而是张青瑶不急,这会儿她正吭哧吭哧拎下来一个大包袱,这也罢了,还要腾出手去拎食盒。 这边楚云梨别说帮忙了,是根本就没往那边看。余山猛自然是看不惯的,上前两步伸手接过“拿这么多的东西,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张青瑶泣不成声“我听说大牢里什么都没有,睡觉只能垫干草。这些东西拿进去,他至少不会受冷。” 余山猛皱了皱眉,看守本来是不愿意让他们见面的,后来经不住他再三的磨蹭才答应让他们悄悄进去,这大张旗鼓地拿这么多东西进去看守能答应 “不拿了吧” 张青瑶抽泣不止“我打听过了,里面是可以盖被子的。我还特意拿了细布做的,不是绸缎,不会惹人怀疑的。” 余山猛被说服了,伸手接过了包袱和食盒,虽然不重,但挺占手的。他下意识看向了楚云梨,想要开口让妻子帮忙拿点,恍然又想起夫妻俩现在正吵架,且妻子对张青瑶不满,他哼了一声,抬步往前走“跟上” 张青瑶小碎步追上。 楚云梨抱臂站在原地没动弹,冷笑道“你们是觉得这天底下的瞎子都关进了大牢,还是觉得连看守都是瞎的人家都说了高明桥不能见家人,他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傻子才不怀疑”说着,她转身就走“你们想送死,我可不陪着,家里还有仨孩子等着我呢。” 余山猛倒是真的希望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与佳人独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否则,他也不会费心把妻子请到这里来。眼瞅着都到了门口,就差一步就能见着人他想要伸手拉人,却发现自己两只手都占着,急忙喊“夫人,我们不拿了。” 他侧头对着月光下更显单薄的张青瑶轻声道“夫人说得有道理,咱们是来见人的,之后还要想法子救人,可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姐姐,你说是么” 张青瑶哭了出来,却没再执着。 余山猛松了口气,将所有的东西一窝蜂丢回马车上。张青瑶见状,又不肯了“被褥衣裳可以不拿,咱们把吃食送进去,他关进来这些天从来就没受过这些苦我怕他熬不过去。” 说到后来,已然哽咽不能言语。 余山猛将食盒拎着,他想要上前安慰,却又顾忌二人的身份。扯了扯楚云梨的袖子。 楚云梨抬步就走“这才到哪城里的人都不愿意帮忙,就是知道高家救无可救,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把眼泪省着吧” 张青瑶讨厌的人和事,从来都不用自己开口,只露出一点苗头立刻就有人帮忙谴责。但此刻她却忍不住了“青雪,我是你姐姐,不是你仇人。你不能因为我跟妹夫之间那些莫须有的事就处处针对于我。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出了事,你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么” 楚云梨头也不回“实话实说而已,连这都受不了,你以后日子怎么过” 张青瑶哭声更大些。 余山猛急忙安慰“姐姐,不能哭,万一被人看见我们,今儿就见不着人了。” 磨蹭了一刻钟,张青瑶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几人到了到了跟前,余山猛先是重敲了三下,然后轻敲一下。里面回了一下,余山猛又重复了一次。 紧接着门打开一条缝,一个看守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看向几人,皱了皱眉“三人太多了,只能一个人进。” 要说和高明桥关系最近,还得是他妻子张青瑶。 楚云梨和余山猛都看向她。 张青瑶急忙摇头“里头又脏又乱,什么人都有,我不敢进。”大概是太过害怕,她抓住了余山猛的胳膊“你们陪我进去吧” 看守不耐烦“你们到底进不进,反正只能进一个人。” 可张青瑶怕成这样,换别人进去,也失了见面的用意。余山猛上前一步,凑近看守耳边“我多给你银子,再给你翻一番。” “不行不行。”看守挥挥手“放一个人进去我都是担了风险的,若是被人看见,我这份差事没了不说,还会变成被看守的犯人。我说,你们到底进不进” 张青瑶猛摇头“我一个人不敢” 可她也不松口让余山猛进。 楚云梨抱臂靠在墙上,事不关己。 余山猛苦笑“姐姐,我只有这点本事,你若真不敢,咱们就别进了。” 张青瑶咬着唇,有些迟疑。 看守听到这话,顿时不满“你们涮我玩呢,反正,无论进不进,你都得给我那么多银子” 这话是对着余山猛说的。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别看看守算不得官员,若要是得罪了他,大牢里的人肯定不好过。张青瑶吓一跳,一把拉住余山猛“你帮我去一趟” 余山猛颇有些无语,他一点都不担忧高明桥,会尽力帮忙,那都是看在张青瑶的份上,怕她担心,怕她难受,所以才这般尽心尽力。 若早知道是让他去见高明桥他才不干这么蠢的事。 可事到如今,张青瑶死活不肯进,也只能让他去。 看守又催促了一次,余山猛再不迟疑,很快窜了进去。二人临走之前,看守吩咐道“你们别站在这里,万一惹人注意到,咱们就都完了。” 楚云梨率先往马车的方向走。 张青瑶肩膀都耷拉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坐上了马车后,她低声问“妹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梨闭着眼睛养神,闻言随口道“你本事大着呢,怎么能说你没用呢让一个有妇之夫撂下家里的儿女和妻子不管,四处为你奔走,甚至暗戳戳地触犯律法也要帮你的忙,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别人学都学不来。” “你又在嘲讽我。”张青瑶恼了“我担忧我孩子他爹有何不对换你站着我的位置,你的选择肯定和我一样。” 楚云梨终于睁开眼,坐直身子,道“我会找人救我孩子他爹,但无论帮忙的人有多富贵,与我又有多亲近,这打点的银子我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掏腰包的。事成后还会送上大笔谢礼” 可张青瑶给了什么 谢谢妹夫 楚云梨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了。 张青瑶感觉得到她笑容里饱含的情绪,忍不住道“我会给的谢礼也会送,我还不至于缺这些”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有人在呼喝。 楚云梨一把掀开帘子,看见余山猛急匆匆奔过来,他的身后还有好几个人正在追。 张青瑶也探出头“这是怎么了” 余山猛见了马车,没有停下,而是越过马车跑走。 楚云梨感慨“这还真的是,宁愿搭上自己也不愿意给你添麻烦。张青瑶,你感动么” 张青瑶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0点见 第33章 姐妹情深 九 说实话,张青瑶喜欢余山猛那中爱慕又不敢靠近的目光,但却实在厌烦妹妹再三说这事。她提醒道“你就不担心妹夫么” 楚云梨往众人追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口道“能跑掉的话,我担忧是多余,跑不掉了,我担忧有什么用话说,余山猛若是被抓住,可都是因为你,你可别想溜” 张青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两人静默间,方才追去的那群人骂骂咧咧地回来,最前面的两个人押着的,可不就是余山猛 楚云梨低声道“你得赔。” 本来就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张青瑶听到这话,忍不住道“这是赔的事么” “不然呢”楚云梨反问“难道你还能把人给救出来” 张青瑶“” 两人都紧紧盯着过来的一行人。 余山猛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在妻子和心上人面前这般狼狈,实在是丢脸。他忍不住开始挣扎,至少,得把脊背挺直一些。 可他这一动,立刻就让撵他的人更怒。 这大冷的天,大半夜的都想睡觉,偏偏跑出来抓贼,谁心里能乐意 积攒了一肚子火气,结果这人还不老实,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有两个脾气暴躁的上前一脚将余山猛踹倒在地,这一下像是点燃了众人心里的怒火,众人扑上前去踹。 余山猛护着头脸在地上打滚,心上人面前他不想求饶,可实在太痛了。他总感觉自己会被打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哀嚎出声,断断续续地求饶。 众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足足揍了一刻钟,这才将人拖着走。 从开始打人起,张青瑶就被他们的戾气给吓着了,要不是用手堵住嘴,她早已尖叫出声。 楚云梨倒是不怕,她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街角,问“余山猛挨了这顿打,能回来么这中事可有先例” 如果有的话,可以参考一下,到时候就差不多知道余山猛的结局了。 张青瑶像是没听见这话似的,颤声问“咱们谁赶马车” 几人到这里来是为了和大牢中的高明桥见面,而牵线的看守再三嘱咐,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于是,余山猛干脆就自己驾了马车。此时他被人抓走,这马车可不就只能晾在这里了 张青瑶反正是不会的,她生下来就是张家嫡女,嫁人后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用不着学这个。 事实上,张青雪也是不会的。 楚云梨虽然会,她却不想给张青瑶做车夫,只道“我不会,你来吧” 张青瑶“我也不会。” 楚云梨摊手“那咱们就只能走回去了。” 张青瑶“”这么远一趟,走回家大概天都要亮了。 但此刻除了走路,好像又没有别的法子。她回头看了一眼余山猛被押走的方向“妹夫怎么办” 楚云梨轻哼一声“他自愿替你受罪,求仁得仁,心里安逸着呢,用不着我担忧。” 张青瑶不喜欢这些话,辩解道“他对我好,是看在我是你姐姐的份上。”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话”黑暗中,楚云梨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之意“我对你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说嫌弃都是轻的,根本就是厌恶他呢,根本就不顾及我的感受,一心一意对你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妻子呢。” “你别胡说,明桥对我一心一意,这些年从不纳二色,我对他的感情也是如此。你少将我和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张青瑶忙不迭道“你这些话要是传入他耳中,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妹妹,你别觉得你自己的男人天下第一好,在我眼里,明桥才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楚云梨轻哼一声“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应该是爹才对。” 张青瑶并不否认“你嫉妒我” 楚云梨嗤笑“爹对你好,那是看在姑姑的份上,爱屋及乌而已。若不是姑姑,你算什么东西” “反正你就看不惯爹宠我。”张青瑶强调“若不是娘苛待我,爹也不会偏心我。” 两人一路争吵,终于在天快亮时到了余家,不过,这儿里张家和高家都还挺远。张青瑶不敢一个人上路,想要跟楚云梨一起进门歇会儿。 走了一夜,张青瑶浑身疲惫,加上前两天没睡好,这会儿她周身酸痛,只想躺上温暖的床好好睡一觉。 她想得挺美,楚云梨根本就不愿,摆摆手道“我家不留客,你自便吧。” 张青瑶“” 她想要往里闯,门房却死死拦住。 眼看进不去,张青瑶气得眼泪直掉,回过头看向去张家的方向,到处朦朦胧胧,好像随时都会从巷子里冲出坏人来。 她不敢走,干脆坐在了台阶上,想着等天亮之后再离开。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浑身无力,干脆靠在了大门的柱子上,不知不觉间,就那么睡着了。 楚云梨回去补了会觉,天亮后,特意去找了张夫人一起用早膳。 本来挺高兴的事,结果送膳的丫鬟欲言又止,那也是张青雪的陪嫁,是当初张夫人亲自选出的人。 见丫鬟如此,张夫人呵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倒人胃口。” 丫鬟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奴婢昨夜去见哥哥,听说了一些外头的消息,对您和夫人很不利。” 张夫人放下碗筷,扬眉道“说来听听。” 丫鬟试探着道“府内人都说,高夫人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而是姑奶奶未婚先孕生下的孽中。” 张夫人颔首“本来就是。可见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到这里,见丫鬟面色不对。张夫人恍然想起方才丫鬟说这事对她不利,她敲了敲桌子“继续说。” 丫鬟声音越发低了,像蚊子哼哼“他们都说这是您偏心夫人故意传出消息毁高夫人名声。” 这丫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母女两人不喜欢张青瑶,因此,称呼张青瑶时格外生疏。 张夫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 她霍然起身“来人,给我换衣,我要出门” 这暴脾气一点就炸。楚云梨怕她气出个好歹,急忙也跟着起身,想要问她的去处,却根本没找着机会,只来得及追着人一起上马车。 马车转过两个街角,楚云梨就知道张夫人的目的。她应该是去张绘妹妹张慧娘如今的夫家。 张慧娘夫家姓付,是个大家族,也是这城里的大户,和张家算是门当户对。张慧娘嫁的是长房嫡子,若不是她婆婆还在,她可就是付家的宗妇。 比起别的当家主母要风光得多。 以前张夫人心中有中中顾忌,并没和她撕破脸。可张老爷这一次做的事实在恶心人。 特么明明是张青瑶父不详,且这消息她还没有刻意传出。结果,张老爷为了给张青瑶洗清身份,竟然把这样的脏水往她身上泼。 真真假假的,到时候真的闹出张青瑶是张慧娘所生,外人也不会全信,反而会认为张夫人这个嫂嫂心肠恶毒到故意毁小姑子名声。 张夫人受不了这委屈,既然张绘说她恶毒,她今儿就恶毒了 到了付家,张夫人一脸严肃地跟门房表明自己的来意“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们家老爷,还有你们家老夫人。” 两家是姻亲,算是很亲近的关系。平时就多有来往,当然,平时都是张老爷经常过来,张夫人看清了男人真面目后,加上张慧娘这些年没少在夫妻俩之间下蛆,她就再不上门了。 于门房来说,张夫人就算没来,那也是正经的贵客,怠慢不得。他一边将人往里引,一边派了个小童跑前面报信。 张夫人低声道“下头不敢怠慢咱们,都是因为张慧娘得夫家看重。但她能有这份尊荣,大半还是看了你爹的面子。” 楚云梨沉默听着,没多久,就到了付家待客的前院。 付老爷和付老夫人已经在了。 看到张夫人,付老夫人起身,笑着迎上前两步“亲家嫂嫂,下次你要来提前说一声,我们到门口去接你。” 张夫人扶住老夫人,将其送回了椅子上,这才叹息道“来得太急,是我不对,但有件事我不吐不快。” 恰在此时,一身红衣的张慧娘一步踏了进来“嫂嫂,你来前为何不先送个消息” 张夫人毫不掩饰对她的厌烦,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来找你的。”她又看向老夫人“这两天外头有些传言,说我偏心小女儿,故意说大女儿是慧娘成亲前所生” “这事啊,我听说过了。”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亲家嫂嫂放心,我没有多想。这么离谱的事,我怎么可能信呢” 张慧娘面色微变。 她总觉得嫂嫂不是来帮自己忙的姑嫂二人两看两相厌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刚想说两句把这事儿岔开,张夫人已经道“是有些离谱,但这是事实。” 此话一出,只听得“啪”一声。 原来是奉茶的丫鬟手里的茶壶落了地,茶水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她急忙跪下收拾,付老爷脸色已经变了,他呵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张慧娘面色乍青乍白,她反应也快,扭头质问道“嫂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中事怎么能乱说你为何要这般毁我名声,是想逼我去死吗” 张夫人再次强调“这是事实。”她盯着张慧娘,冷笑道“你哥哥非说是我传出来的消息。既然如此,我怎能辜负他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晚上八点大家晚安感谢在2022030820:11:302022030823:2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揪揪2瓶;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姐妹情深 十 张慧娘哑口无言。 她压根不知该如何解目前的困局,清楚所有内情的嫂嫂就在跟前,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她干脆用帕子捂了脸,趴在一旁呜呜的哭。 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她被娘家嫂嫂逼哭的。 付家母子俩对视,他们自然是希望张夫人胡说八道。可这种事能乱说吗 张夫人可不是暗地里嚼舌根,是当着他们的面直言不讳,夫妻俩再怎么吵,也不可能跑去毁人妹妹啊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事情是真的。 张慧娘在成亲之前,真的生了一个女儿留给家里的哥哥养着。 再一细想张家姐妹的容貌姐姐张青瑶确实和张慧娘容貌相似,感情也好。 侄女肖姑很正常,以前他们没多想。可此刻张夫人信誓旦旦,加上妹妹张青雪容貌和姑姑相差甚远。母子俩心头越来越不安。 张夫人坦然坐在椅子上,道“你们可以找张绘来问一问,我不怕和他当面对质。” 付家母子“” 这些事情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 老夫人还没吩咐人去请,张慧娘泣不成声“母亲,我进门多年,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您该信我才对。哥哥嫂嫂这些年时常吵架,嫂嫂总觉得我在中间挑拨她和哥哥感情,处处针对于我。我以为她只是找我吵闹几句,以前我都忍了。没成想她竟然得寸进尺,编出这样荒唐的谎话来” 张夫人似笑非笑“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不好。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与人苟且未婚生子,那你敢不敢拿你自己和后来生的两个孩子来发誓你若是敢,我掉头就走,能哄住付家母子,那是你的本事。从今往后,我再不提这茬事。” 张慧娘心中恨极。 有些事情,本来毫无破绽,可若不小心露出一点线头,顺着一扯,就会露出不堪的内里。今日嫂嫂上门说了这番话,付家母子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张慧娘心中又怕又急,干脆忽略这话,只呜呜地哭。 张夫人不依不饶“你不敢,你心虚” 见状,付老夫人悄声吩咐了身边的人去张家请人。 张老爷听说这事,简直要疯。立刻撂下了手头的事赶到了付家。 哪怕来人说了张夫人在付家的情形,当张老爷亲眼看到妻子咄咄逼人,而妹妹被欺负地埋头痛哭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夫人你在自己家闹还不够么,为何要到妹夫家中来吵”张老爷先前隐约知道妻子说了哪些话,张口就道“我都说了,我们俩吵架和妹妹无关,你为何非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言下之意,张夫人之所以会上门闹事,是因为她又误会了男人护着妹妹,因此生了妒意,所以才上门找茬。 张夫人不着急,只淡淡笑着看向张老爷,反问“你慌了” 张老爷一脸痛心“姑嫂之间,该互相迁就,不能斤斤计较,你身为嫂嫂,就不能大度点” “哪来的互相,一直都是我在迁就她”张夫人霍然起身,大怒“我帮她养了女儿,你们还嫌我养得不好,认为我偏心自己的孩子张绘,你摸着良心讲,你们兄妹私底下有没有这样说过我” 张老爷眼神闪躲。 多年夫妻,张夫人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话根本就没有冤枉他。她继续道“我也想一碗水端平,可你总觉得青瑶亲娘不在,怕她受委屈。那我也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啊,退一步说,我就算偏心了又如何我偏心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对说难听点,张青瑶一个父不详娘不管的孩子,能够在张家平安长大,已经是很幸运的事,她该感恩才是,结果呢你将她宠上了天去,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这些都算了,她竟然还跑去勾引青雪的夫君,我这是养出了一个仇人来完了你还说我偏心之下毁她和张慧娘名声就她们俩的名声还用毁” 她一边质问,一边指着张老爷的鼻子,激动之下离他越来越近,眼瞅着指到了他鼻子,她冷笑道“想让我委屈自己女儿来把别人生的孩子捧到天上去,我没那么善良,绝对做不到” 在外人面前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张老爷颇有些尴尬。他不好和妻子在此吵闹打架,干脆往后退了两步,放软了语气“咱们有话回家去说,别在这里吵。” 按理说,夫妻俩打架,外人看到了都会劝和。可从头到尾付家母子都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出手拉越逼越近的张夫人。 “我就要吵”张夫人手叉着腰“你说那些话是我说的。是,我承认了,就是我说的” 张老爷余光瞥见付家母子神情不对,面色沉了下来“夫人,你最近故意处处给我添乱,还这般毁慧娘名声。依我看,不安于室的人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他一字一句地道“对女儿不慈,不友爱弟妹,我休了你” 说这话时,他面色特别严肃,如果是别的女人,大概会被吓住。 张夫人和他对视,心头越来越冷。 怕张慧娘母女名声毁了,率先把脏水往妻子身上泼张夫人帮他生儿育女,处处为他打算,这么多年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妹妹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比如哄好她和女儿这两个知情人结果,他就为了那万一,将她的脸皮和名声往地上踩他只是想着事情暴露之后母女俩会如何被人耻笑,却没想过若是坐实了她身为嫂嫂不友爱弟妹,偏心孩子到苛待另一个女儿后,她的名声要脏臭到什么地步。 如果说先前张夫人还对这男人有几分留恋的话,今日发生的事足以让她死心。 “休”张夫人满眼是泪,语气愤然“是我休了你才对怪我眼瞎,又不懂得及时止损,所以才让我们母子三人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从今往后,你给我滚。” 她转身就走,临到门前,又回头冲着付家母子道“当年张慧娘死活不肯说出奸夫是谁,我也不知道那男人身份。若你们想要知道她生孩子前后的事情,我愿意如实相告。” 语罢,拂袖而去。 楚云梨急忙跟上。 付家母子面面相觑。 老夫人接受不了一个失贞失洁还哄骗了他们近二十年的儿媳,更何况这儿媳以后还是宗妇。若她真将付家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百年之后,都没脸见先人。 但张慧娘进门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能凭着一点流言就将她休弃。怎么也得弄清楚,确定没有冤枉了她,才好做决定。 “慧娘,你嫂嫂也不是那胡说八道的人,她方才的话,你如何解释” 张慧娘张了张口,似乎不知该如何说,然后才愤然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您要我怎么说才信” 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付老爷也一样,这么半天不问,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不好问,万一是真的呢 人到中年,碰上这种事,若张慧娘真的未婚生女后才嫁给他,他真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新婚那晚,我喝醉了。”这事于付老爷来说太沉重,说话声音都有些哑“后来你说我在浴桶中就那什么,所以你才没有落红” 两人的闺房之事不应该在长辈和张绘这个大舅子面前说,但此刻付老爷也顾不得了。 老夫人闻言,一巴掌拍在桌上。 张绘面色尴尬“妹夫,那么多年的事,你就算记得,也不该跟我们说” “本来我是忘了的,可方才突然又想了起来。”付老爷面色沉沉“当年我和慧娘门当户对,娘怕我喝太多酒怠慢了新婚妻子,特意嘱咐我少喝。还警告我那些表兄弟,不许他们闹得太过。可我后来还是喝多了,恍惚记得其中一个最会劝酒的是蒋兄。他是你表亲,也是我表弟,两家关系不错,我不好不喝所以回新房时才会烂醉如泥。” 张绘面色愈发不自然“你这话是何意” 付老爷闭了闭眼,吩咐道“去请蒋老爷过来。” 张绘面色微变“都过去那么多年,兴许他早忘了。” “事关重大,哪怕他忘了,我也得让他想起来。”付老爷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慧娘,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张慧娘能怎么说 难道主动承认她未婚女人苟且生下女儿后丢给兄长养,自己装作黄花闺女嫁人 可不承认,好像也糊弄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0点见感谢在2022030823:25:512022030918:4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槿兮30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蔷薇啊蔷薇10瓶;情有可原316、君若辰、暖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姐妹情深 十一 否认的话,等到付家母子发现真相,就会说张慧娘不坦诚。 可让她承认,她张不了这个口。 眼看张慧娘哭哭啼啼,老夫人没了耐心,直接吩咐身边的管事“去请张夫人回来,如果她肯告诉我真相,稍后有厚礼相赠。” 于是,刚走到门口的张夫人又被请了回来。 或者说,张夫人很乐意在这里看张慧娘百口莫辩的模样。 “当年我听说她有孕的时候,她腹中孩子都四个多月,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了张绘”张夫人说起当年,那是满脸的愤慨。 那时候她年轻,满心都是维系夫妻感情,哪怕在张慧娘那里吃了亏,也看在张绘的面上不计较。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就是个任由人骑在头上欺负蠢货。 “那时我也有了四个月身孕”张夫人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这种事情搁别人家,就算是不把这不知廉耻的姑娘赶出家门,也会将其落胎,静养一段后再议亲。且她这种身份,就该往低了嫁。但张绘不同,他是天下第一好哥哥,舍不得妹妹受罪,舍不得让妹妹伤心。张慧娘非要生孩子,他便不肯灌药,还准备帮让孩子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收养。结果,张慧娘不愿意,非说要将孩子放在哥哥跟前才放心” 说着这些,张夫人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怪我蠢,信了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愣是生生忍下了此事后来我孩子没保住,本来的双胎就变成了一个女儿,就是青雪。” 当年张夫人怀了双胎,后来难产,张老爷保大的事不是秘密,付家也有所耳闻。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请当年的稳婆来问话。” 稳婆请来之后,就什么都明了了。 张慧娘整个人摇摇欲坠,恨不能昏死过去。 老夫人不用请稳婆,只看儿媳这副模样,就已经猜到了事情是真的。再把稳婆请来,也不过是徒增笑料。万一惹了城里人注意,又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其实这么大的事,不管请不请,外人都会听说。这一次,付家这脸是丢定了。 她满心都是被愚弄的愤怒,抬手挥掉了桌上的小几,桌子和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屋中众人噤若寒蝉。 就连张老爷,一时间都没开口劝。 这人在盛怒的时候,那是越劝越上火。他看向了付老爷“妹夫” “别这么唤我”付老爷往边上退了几步,他是个温和的人,从来不与人动手。此时也恨得踢了地上的碎片两脚,还觉得不解气,又扬声吩咐“给我备笔墨” 闻言,老夫人看向他。 母子俩对视,付老爷一脸严肃“母亲,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付家的宗妇。未婚生女不算什么,可她满口谎言,付家的宗妇可以是农妇,可以不贞洁,但却绝对不能是个骗子。” 老夫人颔首,算是认同了儿子这话。 张慧娘正想着装晕能不能糊弄过去呢,听到了这番话,再看见了老夫人神情,她哪里还坐得住 她朝着付老爷扑了过去“孩子他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拼命为你生儿育女,你不能” 付老爷这些年对她不错,身边的女人都是由她安排的,饶是如此,他宠爱的丫鬟她还是容不下,付老爷从来不与她争,她调谁走或是送谁来都行。 这么宠着的人,却骗他至此,他对她原先有多好的耐心,这会儿就有多深的恨意。他一把挥开了她“张慧娘,你给我站远点,别逼我打女人” 张慧娘被他甩开,踉跄几步才扶着桌子站稳。 张老爷见状,急忙上前去扶,将妹妹稳住身形后,看到妹妹一脸痛苦,他回头呵斥“妹夫,就算我妹妹做得不对,就算你们不再是夫妻。她到底是你孩子的娘吧你就这么对待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付老爷已经在磨墨,闻言,他顿住手里的动作,回头问“张慧娘瞒着我那么大的事,被休是活该。你若不服,咱们去外头找人评评理” 张老爷“”还不够丢人的 付老爷提笔写下休书二字,又笑着道“张老爷只看得到别人的短处,却看不见自己的,张夫人也是你的妻子,又为你生育了一双儿女,结果,你是怎么对她的搞臭妻子来给妹妹洗名声,你可真是个能人” 最后一句,说是夸赞,其实是嘲讽。 张老爷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休书写就,付老爷直接塞到了张夫人手中“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你若还要纠缠,咱们就公堂上见。你骗我这么惨,大人肯定会帮我讨个公道的。” 张慧娘本来还想求情,或是找来两个孩子帮忙,或是撒泼听了这话,也只能打消了念头。 张夫人对这样的结果特别满意,拉着楚云梨离开。 张慧娘追了出来,质问“嫂嫂,你满意了” “挺满意的。”张夫人在她愤怒的目光坦然道“遇人不淑未婚先孕不能算是你全错,但你把孩子塞给我,又挑拨我跟你哥哥感情,还暗戳戳说我偏心,这些都是你的错。你会有如今,都是你自找的” 母女俩上了马车远去。 张慧娘站在原地,脸色特别难看。张老爷在后面和母子俩多说了几句,目的是为了让夫妻二人和好。 妹妹这样的名声,除了求付家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若想再嫁,应该是选不着什么好人家的。 张老爷出来的时候,看到妹妹在哭,他安慰了两句,急忙问“你嫂嫂呢” 张慧娘只要想到前路,就只觉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亮光。听到哥哥这话,气道“她搅和得得我家都散了,你竟然还担忧她,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当年娘走的时候,你可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不提兄妹俩的吵闹,楚云梨带着张夫人直奔余家。 她还没忘记,余山猛昨夜被人揍了一顿后拖进大牢,还得去打听那边情形呢。 结果,母女俩刚到大门外,就看到那围着一群下人,个个都慌慌张张,看到马车过来,顿时大喜,管事扑倒了马车上“夫人,老爷受了重伤,您快瞧瞧吧,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楚云梨跳下马车,看到了满脸青紫的余山猛,衣衫也破损了好几处,隐约可见肉上的伤。 这也忒惨了 她啧啧摇头“余山猛,若早知道会伤成这样,你还会去么”她自问自答“我猜你还是会去,毕竟,不能让佳人流泪嘛” 余山猛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这会儿正狠狠瞪着她。 楚云梨一点都不害怕,好奇问“话说,你是怎么脱身的我还以为要拿着银子找人赎你呢回来了也好,少费些银子。” 说到这里,她瞪了一眼几番欲言又止的管事,自顾自道“张青瑶的娘和她那后爹闹翻了,这会儿张慧娘已经被撵了出来。话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佳人正需要你的时候,你要不要去,我帮你备马车。”说到这里,又感慨道“像我这么大度的女人不多,你能娶着一位,那是你运气好。可惜你不知好好珍惜,回头我就把休书送上,咱们一拍两散” 余山猛痛得厉害,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张青雪乱七八糟扯起来没完,他真的特别痛,每一息都觉得下一息自己就会晕过去,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先给我请个大夫” 楚云梨一拍额头“啊,我给忘了。”她看向边上的管事,责备“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管事能冤死,他没说吗 分明是主子不让他说话 有人去请大夫,剩下的人将余山猛抬回了主院。张夫人看到女婿变成了这样,心下好笑“他这是去做贼被抓住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夫人时说中了真相的。 昨天晚上余山猛被抓住后,他没说自己是来见人的,只说自己喝醉了没辨清路,这才走错了。 而看守打他是把他当成了贼。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一副偷偷摸摸模样,不是贼是什么 就算不是贼,他跑去大牢中这件事是不允许的,挨打也是活该。 余山猛满心悲愤,他真觉得岳母不讨喜,身为女婿,和长辈争吵不管吵没吵赢,开口时就已经输了。他只能闭嘴不提。 “搞不清楚,反正是为了张青瑶挨的打。”楚云梨好奇问“余山猛,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却得不到丝毫回应,你甘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上八点见 感谢在2022030918:49:112022031000:1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妍雅锺45瓶;夏梨、joeyzhang20瓶;李狮子、joan10瓶;君若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姐妹情深 十二 甘不甘心都是次要的,目前最要紧的是余山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这么多人围着,也没说找个人帮他请大夫。 他这么重的伤,这些人都瞎了吗 眼看妻子没完没了,边上下人跟木头似的杵着,余山猛忍无可忍“大夫” 楚云梨做恍然状“哎呀,我又忘了。都说这伤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痛,果然是真的。”她侧头吩咐“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就孙大夫,只要他愿意过来,多少银子都可。” 孙大夫是这城里名声最响的大夫,不少人即将濒死,他都能救得回来若不是听说过孙大夫的名声,余山猛真要以为妻子对自己格外上心。 这孙大夫医术很好,医德也好。但医德太好了,治病从不分贫富贵贱,但凡有病人上门,他是一定要帮忙诊治的,偶尔会干到半夜,甚至将自己累晕过。下手也狠,曾经有人大腿腐烂,所有大夫都不敢接诊,有些更是直言让其回去等死。那人找到了孙大夫处。 孙大夫将其大腿断掉,愣是帮人捡回了一条命。他不分贫富,更惹人赞扬可对于求诊的富贵人家,就不太好了。总不可能跑去和那些朴素甚至脏臭的人一起挤着等吧 余山猛不用等下人回来,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孙大夫一定不肯来,这一趟铁定白跑。 他强撑着道“找江大夫。” 这话是对着拿被子赶出来的他自己的随从说的。 随从将他盖上,这才命人去请。 倒不是方才围着的那些下人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夫人脸色不对,他们不敢太急切木纳一些听吩咐做事不能算错,若是机灵过了头,兴许会惹祸上身。 楚云梨也没急着让人挪动余山猛,示意丫鬟搬来椅子,坐下后闲适地问“你为了张青瑶什么事都做,我们母子在你眼中算什么” 余山猛浑身疼痛,一点都不想说话,闻言闭上眼。 “看,你如今连跟我说话都不耐烦了。”楚云梨振振有词“夫妻之间相顾无言,只要想到这是我下半辈子的日子,我这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这样吧,咱们和离,我带着几个孩子住,你自己去追你的心上人” 余山猛咬牙切齿“我没有心上人” 楚云梨质问“那你为何不跟我说话” 余山猛“”他受伤了啊 此时他别提说话了,呼吸都能扯得五脏六腑特别疼痛。 张夫人看出来女儿对女婿再无感情,冷冰冰道“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余山猛愤然道“娘”能不能别说了 这夫妻之间吵架,外人只能劝和,这母女俩什么毛病 张夫人振振有词“你对我这么凶,是因为青瑶不是我女儿吧” 余山猛“” 他想要解释,可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没多久,大夫赶来,细察看过后,得知余山猛断了一条小腿,其他的都是外伤当然,也可能有内伤,只是暂时没看出来。让他躺床上好好静养。 伤筋动骨都得养三个月,余山猛不愿意,却也只能听大夫的。 楚云梨让人帮他熬药,送走了大夫,回头又坐在他床边。 余山猛几次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自己有话说,可楚云梨杵着不动,他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受了这么重的伤,喝了药后昏昏欲睡,他怕自己睡过去,一咬牙,也不避讳了,吩咐“去看看高夫人那边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随从听了这话,悄悄偷瞄楚云梨神情。 楚云梨似笑非笑“嘴上死不承认,可那边一发生点事,你比谁都上心。余山猛,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找十个八个年轻后生养在身边,要么,我们俩和离” 余山猛面色难看“动不动说和离,你可以为孩子想过那是你姐姐,我才” “现在不是了。”楚云梨打断他“今儿在付家,我娘什么都说了。我们俩已经不是姐妹,是仇人你若真在意我,就该跟我一起同仇敌忾,而不是担忧我仇人。” 余山猛伤口上了药,喝药后没那么疼,说话也有了些精神“你们母女对不起她,我这是在帮你们弥补。” 楚云梨气笑了“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我不是官员,我不跟你讲道理,就要你听我的话。我不许你这般在意其他女人,你做得到么” 余山猛不吭声。 “看来是做不到了。”楚云梨侧头吩咐“明儿一早,请位写文书的师爷来,我要和离” 看她来真的,余山猛心头发慌,下意识道“爹不会答应的。” “他已经管不了我了。”楚云梨偏着头“方才我娘一封休书送了回去。” 余山猛瞪大眼“怎么可能” 这里面有两重意思,第一重是女人和夫君吵架吵到和离地步的不多,他没想到张夫人生气到主动和离。二来,则是女子给的休书,这往上数几十年都没听说过。 楚云梨耸耸肩“就是这样。你等着接和离书吧。”她站起身,回头道“若你不答应,回头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所有人,到时候,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张青瑶是勾引有妇之夫的水性杨花之人” 余山猛听到这话,瞪着楚云梨的眼神像要吃人。 楚云梨见状,冷笑道“妻子都要离开了,你却只顾着她的名声。还说你心里没有她” 余山猛闭了闭眼“我只是不想牵连了无辜之人。” “你多善良啊,善良到愿意放弃妻子也要护住外人。”楚云梨嘲讽道“我这眼光可真好,在那么多上门求娶的人中挑中了你。就是命不好,遇上个无情无义的混账。好在我还年轻,现在发现也不晚。” 此时天色不早,她转身往外走,余山猛却在身后叫住她“那孩子呢” “当然是跟我。”楚云梨头也不回“你还不到四十,另娶一个年轻的,还会有其他孩子。而我不同,我这辈子,只有他们三兄妹。” 余山猛咬牙“孩子在读书,和离后你名声有损,他们不一定能参加科举” 楚云梨立即道“这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他们找个爹” 余山猛“”还没和离呢,她要找谁 他听着这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你是不是早就有人了” 楚云梨回身,扑到床前就是一巴掌“胡言乱语你自己不要脸,就以为我跟你一样” 余山猛还没来得及躲,脸上疼痛就已经传来。他面色难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一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楚云梨不客气道“你跟我讲道理,怎么不跟昨晚上那些拽你回去的人说这些话” 余山猛其实是说了的,他不止一次的求饶,甚至还许诺说愿意拿银子消灾,那些人根本就不听。只一味揍人,分明就是拿他泄愤。 余家前院并不平静。 张夫人回来后就让人送上了休书,张老爷自然是不认的,如今妹妹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他不想和妻子争吵。为此,他愿意放低身段前来哄人。 可惜,张夫人被伤得太狠,已经不愿意回头。 张老爷好话说尽,见妻子铁了心,无奈道“咱们儿女都长大了,青雪是嫁了人,儿子也娶了妻,但孙子孙女还小,他们以后要议亲,这一次的事慧娘和离归家,青瑶夫君出了事,青雪也在和夫君闹,若你也要走,咱们家在外人眼中成什么了夫人,我们都已不年轻,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做什么我都做,绝对不跟你对着干。” 张夫人心中早已千疮百孔,问“如果付家不肯原谅慧娘,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张老爷哑然,见妻子眼神执着,一定要得到答案。想了想道“另外买个宅子安顿好她或者你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嘛。” “张慧娘肯定不愿意自己住。”张夫人木然道“就算她答应,日后肯定也会麻烦你。我受不了我的夫君永远将我放在别的女人身后如果那是你娘,我只能捏着鼻子认。但长辈年纪大了,总有老去死去的那天,我也有熬出头的机会。可你妹妹她比我还小半岁,说不准我都死了她还没死。我熬不过,也不打算熬了。”她挥挥手“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张老爷皱眉“你不回去,是打算一直住在女儿家里” “当然不”张夫人肃然道“我哪怕离开你,也不会别人的累赘,这大概就是我和慧娘最大的不同。她只有依赖你,而我从未想过靠过别人,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在内城置办了一个小宅院,郊外还有我一个二十多亩地的庄子。” 说到庄子,她有些恍惚“可能我早就知道会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置办庄子的时候,我手头银钱不够,还出手了两间正在盈利的铺子。” 张老爷哑口无言。 “夫人,我没想过和你分开,在我眼里,你这一辈子都是我妻子。” 张夫人回过神来,并不觉得感动,嘲讽道“像我这样帮你妹妹养了女儿还要被她埋怨的夫人可不好找,你当然舍不得。走吧,以后好自为之。只希望你不要被张慧娘拖累死对了,我走之前,你得把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儿子,否则,我一定闹得你鸡犬不宁” 张老爷“”已经不宁了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0点见。感谢在2022031000:13:032022031018: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可爱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姐妹情深 十三 “夫人,你别冲动。” 换作以前,张老爷丝毫不担心夫人会做出格的事。但这两天,他算是领教了一番夫人的怒气。 妹妹好好的日子都被她搅和散了,且他们兄妹俩放低身段主动求和,付家那边根本就不愿意见面。 都说见面三分情,连面都不见,几乎没有和好的可能。今日更甚,张老爷已经听说付家老夫人在给儿子物色合适的妻子人选。 等那边娶了妻,还有妹妹什么事 若不是顾及着外人眼中张家的名声,张老爷也不会到这儿来求和。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和夫人大吵一架。 张夫人似笑非笑“我很冷静。反正,你照我说的办就是,不要逼我。” 张老爷哪敢 若早知道夫人会这么疯,他一定提前把人安抚好,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一个大男人被递了休书,这么稀奇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我们好聚好散。”张老爷艰难地道“先传信让孩子回来,咱们再坐下来商量。” 夫妻俩闹得这么厉害,两人的儿子始终没出面,不是因为他装不知道,而是人在外地真不知道。 外人眼中,张老爷二女一子,唯一的儿子张青东和隔壁蒙城富商周家的女儿定了亲,两人成亲后,张青东唯一的小舅子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几日后撒手人寰。中年丧子,对谁都是挺大的打击。张青东的岳父母先后生了病,他妻子担忧双亲,夫妻俩干脆都搬了过去。 夫妻俩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生意没人看,干脆交给了张青东。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张青东在那边已经儿女双全,长子都六岁了,次女四岁,老三两岁。其中老三又是儿子,周家那边就动了心,提出让小的那个孩子姓周。 关于这事,张夫人认为,无论孩子跟谁姓,那都是自家血脉。周家既然有这个要求,也愿意把诺大的家产交到孩子手上,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答应。 张老爷想法也差不多,而张青东夫妻俩更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家财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周家夫妻开怀,两人自从儿子死后身子越来越差,再没点盼头,人就要不行了。 蒙城离这边二百多里,坐马车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但在当下来说,还是有点远,有消息都传不过去。关于夫妻俩吵架这事,张老爷自觉丢脸,还没往那边送信。 如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等到张青东回来,或许会有转机。 “那就等人回来了再说。”张夫人一点都不急,又提醒他“既然你不接休书,那咱们就还是夫妻,我就还是张府的当家主母。既然是主母,家里接待什么样的客人我是有权做主的,你别让张慧娘母女留宿,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张老爷有些恼“我是慧娘唯一的亲人,她被付家赶出来,我若不收留她,让她睡大街去吗” 张夫人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亲的亲人是自己所生的孩子。那张慧娘生养了那么多,先前还未婚就帮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且这么多年都没上门打扰过。这般的深情厚谊,那男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会在她落难时帮她一把。还有,张惠娘是有嫁妆的,就拿我来说,跟你和离之后,我有小院子住,郊外还有个庄子,她当初的嫁妆是我一手置办的,肯定也留了不少私产,怎么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漠然道“你又反驳我的话,刚才还说要对我百依百顺呢。看来你的话都是张口就来,我不信是对的。” 张老爷“” 张夫人不欲多说,临走之前又强调了让他将母女俩赶出去的事。 张老爷不敢不听,实在是丢脸丢够了,再也不想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不说张慧娘母女出门后如何骂张夫人刻薄,付家那边大抵是怕张家的纠缠,很快就给付老爷定了一门亲事。 那姑娘家世好,比张家还稍微富裕点,今年才十八岁之所以愿意许亲给付老爷一个三十多岁娶过妻生过孩子的男人,是因为她脸上长着巴掌大的一块胎记。 付老爷定亲,张慧娘彻底回不去了。 余山猛睡了一觉醒来,稍微有了点精神,他是万分不愿意和妻子和离的,可这一次妻子好像铁了心。思来想去,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等到师爷上门,楚云梨带着人去余山猛屋中时,发现兄妹三人都在。 余雪林正闭眼低头,口中念念有词,明显在背书。余雪海根本就站不住,这里瞅瞅,那里瞅瞅,余雪娇则有些担忧地看着楚云梨。 她是姑娘家,本就心思细,平时也没那么忙,早就听说了双亲吵架的事。昨天父亲受了伤,兄妹三人都轮流过来探望,本来今天一早也要来的。可刚起身,就有人将三人请了过来。 刚一进门,父亲就说了母亲和他闹别扭的事,让兄妹三人帮着劝和。 一般都是谁理亏谁就想和好,这一次的事,明显是父亲不对。且余雪娇私底下一打听,就知道了许多事。 “娘,您来了。”余雪娇上前扶人。 楚云梨拍了拍她的手“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姑娘家,睡好了气色才能好。” 有些话当着未嫁姑娘不好说,但楚云梨心里知道,在当下,姑娘家嫁人之后就得起早侍奉婆婆,到时候想要多睡一会儿都是件很奢侈的事。 余雪娇泪水落下“娘,您不想笑就别笑。” 楚云梨微讶,心底挺欣慰,道“娘不勉强。你爹不干人事,我早对他失望透顶,也早就不伤心了。” 余雪海本来看着桌子发呆,听到这话后,皱了皱眉“雪娇,你在说什么”他偷瞄了一眼楚云梨神情“娘,你和爹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 “为了你爹的心上人。”这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又从小读书,早已懂了事。别的事可以瞒着,但夫妻和离,还是得让他们知道前因后果。 就算余山猛不将他们叫过来,楚云梨也会在和离后找他们谈谈。只是夫妻俩要分开,对于孩子来说,始终是有影响的。 闻言,所有孩子都看了过来。 余山猛皱了皱眉“夫人,孩子面前别乱说话。你所怀疑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是你自己想要离开我编出来的” “你要不要我把这些年你为她们母子做的事全都说出来”楚云梨不客气地道“余山猛,你别把这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我不傻,几个孩子也已经长大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你不要逼我在孩子面前不给你留脸。” 余山猛哑然。他转而道“夫人,我想不明白,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在闹什么难道你还真的想再嫁” “对”楚云梨微微仰着下巴“雪娇是我女儿,都说言传身教,父母的为人处事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我不希望她以后遇人不淑还想着委曲求全,碰上你这种混账,那是早离开早好。” 余山猛颇有些无语“你又乱扯。明明是你自己离开我,关孩子什么事” 其实很有关系。 楚云梨方才那番话可不是乱说,孩子确实会下意识模仿母亲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姑娘家,张青雪绝对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 她侧头,笑道“雪娇,你记住了,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谁不痛快。在自己难受和别人难受之间,还是让别人难受好点。” 余雪娇眼圈通红。 说话间,师爷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楚云梨让他随便写一封和离书。 余山猛有些着急“夫人” 楚云梨掏了掏耳朵“我听得见。对了,再过一会儿,摁完了和离书,咱俩就没关系了。”她偏着头“当初你好像摁过契书,说家里的生意和家财分给三个孩子,既然如此,你寻一处地方,等伤稍微好一点就搬出去吧” 余山猛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让我搬凭什么” 楚云梨反问“难道是我搬”她看向已经沉默下来没有再背书的余雪林,道“这祖宅是你的,你爹对不起我们,本就该搬出去,你觉得呢” 余雪林从小读书,整个人都有些木,他一时间只觉左右为难。 余雪海站了出来,道“爹,和离这件事是您做错了事,让母亲出去独自住着,我们都不放心。” 余山猛“”怎么变成了让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晚上见感谢在2022031018:01:102022031100: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瑟10瓶;入星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姐妹情深 十四 因为几个孩子不放心张青雪一个人住在外头,所以他就得走 问题是他没想要和离啊 从头到尾,都是张青雪在跟他闹。合着闹一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撵走 这是余家的祖宅,无论在家里的谁走,都不应该让他走才对。余山猛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眼神满是失望,长子从头到尾没说话,都是弟弟妹妹做主,他将目光落在了余雪海身上“我不走。”顿了顿又道“我没想跟你娘吵,也没想和她分开。” “就是我要与你分啊”楚云梨坦然道“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愿意,我会让满城的人都知道张青瑶水性杨花。” 余山猛狠狠瞪着她“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为何要把别人扯进来” “是她先插入我们之间的。”楚云梨眼神在他浑身上下一扫“若不是因为她,你会变成这样受伤了没人伺候,又回家来等着我咱们家是富裕,有下人来照顾你吃喝拉撒,若换成穷人家,就得我亲自动手。余山猛,我不是冤大头,也没有那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善良。乖乖摁了和离书,然后给我搬走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两人对视,各不相让。 最后,还是余山猛先败下阵来,他颓然道“我不明白你为何” “余山猛,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也跟你说得很明白。是你自己不想懂。”楚云梨侧头看向师爷“写吧” 师爷提笔,余山猛见状,急忙道“夫人,你一个女人家,和离了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他们都在议亲,若是因此耽搁了婚事,你一定会后悔,儿子随便娶个通情达理的妻子就行,可雪娇是姑娘,你身为母亲跟男人无缘无故大闹,回头谁敢娶她” 楚云梨面色淡淡“不劳你费心。雪娇的亲事我早有打算,她十八岁之前,我都不会给她定亲,离现在还早着呢。” 而那时候的楚云梨,也有了让余雪娇挑一个好夫家的底气。 和离书写好,余山猛不想摁,可他怕楚云梨真的跑去毁张青瑶的名声又想着夫妻之间有三个孩子在,哪怕闹翻,也有和好的可能,因此,他最后还是在和离书上摁了指印。 既然摁了,两人就不再是夫妻,不能同处一屋檐下。楚云梨知道余山猛名下有两个院子,吩咐人将他送到了其中一个暂住。还提醒道“这院子是雪娇的陪嫁,你可别在里面乱来。” 余山猛“”他还好好活着呢 他死了之后,这些东西确实是分给三个孩子没错,可在他活着之前,谁也不能打这些院子的主意。 他想要掰扯,可没人愿意听他说。加上他身受重伤,没什么精神说话。于是,便想着等养好伤了再说。 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双亲和离,除了父亲搬出去之外,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另一边,张夫人提出让张慧娘母女俩搬出去,可等了两天不见动静,母女俩还是住在张家。 张夫人本就闲来无事,撸起袖子就登了张家的门。 楚云梨怕她吃亏,也急忙追上去。 张慧娘这些日子眼睛都哭肿了,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张夫人,一提她就要骂。 哪怕张夫人已经在和老爷闹着和离,可当下和离的事情很少,夫妻俩又有孩子,也已经人到中年,吵架是正常的,气急了说和离也正常。可要是真的分开下人们还是认为不太可能。 说到底,张慧娘是一个嫁出去又回来小住的姑奶奶,张夫人才是正经的女主人。 正因为下人们有这种共识,张夫人登门的时候很顺利地进了门,随口一问,得知母女俩住在张慧娘出嫁前的院子里,且回来这些天从来就没有要搬走的迹象。 张夫人气笑了,一路走一路积攒怒气,到了张慧娘院子门口时,被守门的婆子一拦,更是怒火冲天。 “在自家院子里,我这个主人竟然会被拦住简直离了大谱,谁特么这么大的面子”张夫人狠狠一脚踹向婆子“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主子” 婆子也是不得不拦,上头有吩咐,她若是放了张夫人进去,回头肯定要受罚。肚子被踢一脚,脚上身前她已经顺势往后退了一步,等于只是被脚尖扫到,痛倒是没多痛,甚至都还能稳稳站着。婆子眼神一转,干脆往后倒退几步,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直叫反正她是起不来了。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张慧娘自然注意到了。 她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结果被夫家休了出来,可全都是拜便宜嫂嫂所赐,心里恨得不行,这会儿看到了这魁祸首闯自己院子,顿时大怒“还大家夫人呢,不会让人通禀么你是急着去死,所以才等不及那一点时间” 说话这般恶毒,张夫人以前会忍,现在不同了,她扑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慧娘挨了打,满脸不可置信,失声尖叫“你竟然敢打我” “我不止打你,还要撵你走呢。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我家可不敢收留。”张夫人伸手一指大门的方向“不想丢脸就自己主动离开。” “这里是我家。”张慧娘愤然道“我出嫁的时候,哥哥说这个院子永远都是我的,我什么时候想回来住都行,有大哥在,这个家轮不到别人做主。连青东也不能” 张夫人一把揪住她“我今儿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个家我到底能不能做主。”说着,拽着人就往外推。 都是女子,两人力气都不大,一个要拉,一个不肯走,没多久,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张夫人看向边上的下人,厉声喝道“来帮忙” 下人们面面相觑。 张夫人在府中积威甚重,到底还是有两三个婆子上前拽着张慧娘往外拖。 得知消息的张青瑶急匆匆赶来,看到这般情形,怒斥“大胆” “我让的。”张夫人抱臂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高家那边已经被衙门的人守住了,倒是可以住人,可张青瑶不想被衙差看管,也不想带着孩子独自居住,因此,她哪里也不去。 “这是我家,我不走。” 张夫人嗤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便罢,现在我跟你娘都闹成这样,你又不是聋子瞎子,知道了真相还不走,你是不要脸呢,还是脸皮厚不管哪种,家里不欢迎你们,滚” 张青瑶最近瘦得厉害,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张夫人伸手一拽,没费什么力气呢,竟然把人拽得往前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张夫人看着摔在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男人的怒喝声“夫人,你在做甚” 听到张老爷质问的声音,张夫人恍然,她瞪着地上的张青瑶“你算计我” 张青瑶不搭理她,趴在地上哭得伤心。 这时候也不需要她开口,张老爷上前来,一把握住张夫人的手,将她狠狠扯开。 张夫人本来要被他拽着朝前两步,楚云梨及时上前分开二人,道“爹,娘是想把人送出去,又不是为了把人拽倒在地上。张青瑶是装的,她就是看你来了故意装可怜” 张老爷回头怒斥“青雪,你太让我失望了。” 楚云梨耸耸肩“你也让我挺失望的。爹,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护着她们母女,你和我们才是一家人啊难道你打算和她们过一辈子” “别跟他废话。”张夫人粗暴地道“只要我还是张家主母,这母女俩就不能留宿” 张老爷怒极,脱口而出道“那你不是了滚吧” 张夫人回过头来,漠然看着他。 离开是她提的,这男人还不愿意,可现在他愿意了,却又是为了那对母女。张夫人唇边勾出一抹笑,却更像是在哭,她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大笑着擦去眼角的泪“张绘,我该庆幸这对母女没有要我的命。否则,我怕是早已被你给害死了。” 张老爷说那话时有些冲动,抿了抿唇“你你别这么咄咄逼人。” “是你们在逼我。”张夫人大吼道“你为了她们母女,连生意都顾不上,孔家每年都要跟你进一大批货物,今年都找了别人了,你还四处奔忙。你忙的什么” 忙着撮合张慧娘夫妻,忙着给高家奔走。 张老爷哑然“最近出了些事要是你不添乱,也没这么多麻烦。” “乱子是她们母女自己惹的,早晚都会闹出来,我不过是提醒了一句而已。”张夫人已经不再哭“要么她们滚,要么你收下休书” 张老爷“”他哪样都不想选。 “我看你这就是故意上门找茬来的。” 张夫人坦然“对我自己都却住在女儿家里,结果害我们夫妻吵架的罪魁祸首却安逸地在我家享受下人的伺候,凭什么” 张老爷哑然“慧娘没地方去。” “你是听不懂话,还是聋子”张夫人恼怒道“我早跟你说过,张慧娘有嫁妆,绝对有自己的宅子” “她没有。”张老爷打断她的话。提及这事,他又挺生气的,当年妹妹出嫁的时候,他害怕妹妹未婚生女的事儿闹出来后被夫家嫌弃,特意给她备了厚厚的嫁妆,分了她张家祖辈积攒的四成家财。这么多的东西,昨天他问及,想着得去付家搬回来付家也是,和离后竟然不主动提及那些嫁妆,忒不厚道。 可妹妹竟然说花用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有一章感谢在2022031100:16:482022031123:1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欢欢喜嘻10瓶;暗夜风华、aberteoh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姐妹情深 十五 一开始,张老爷想着让妹妹夫妻俩和好,就不着急嫁妆之事。可后来付家又定了亲,那边姑娘还是头一回成亲,万没有被退亲的道理。 从那时候起,张老爷就想取回嫁妆,可又一直不好提。毕竟,无论哪个女人碰上这样的事都会伤心,他怕妹妹难受。昨天才试探着提及,以为能顺利地派人去接回嫁妆他以为是付家不老实,没想到是花完了。 怎么花的 几万两银子,买什么了 只买首饰和平时花用是绝对用不完这么多银子的,至少得看到几样大件吧 铺子宅子庄子再不济前朝古董古画 什么都没有 这事儿不对啊,张慧娘这些年在夫家过得不错。张老爷也承认,妹夫是个不错的人,加上他从来就没有想动用妹妹的嫁妆,因此,他从未过问过这些事。 张慧娘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实话,问急了就一句花完了 等张老爷再问,她就开始哭。 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张夫人听到张老爷的话,一脸诧异。观他不是玩笑,张夫人惊奇地问“那可不是一点银子,买什么了” 张慧娘怒吼“不关你的事。” 说起嫁妆这事,当初张夫人已经过门,对于男人要给妹妹备那么厚的嫁妆颇有微词,但那时候两人感情好,加上嫁妆都是张家祖上留下来的,张夫人一个刚进门的媳妇不好指手画脚。不过,张老爷给得实在太多,她后来每每想起都有些不高兴。 嫁妆属于女子私产,在张老爷将那些东西划到妹妹名下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属于张家。张夫人自己有丰厚的嫁妆,张老爷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她便将这事忘到了一边也是因为这事情堵心,时常想起只会让自己难受。 但真正细较起来,如果张慧娘没有带走那么多的东西,留下来可都是张青东的。也就是张夫人儿孙的,本来她不想和张慧娘掰扯嫁妆的事,但此刻她心情不好,立刻道“给你嫁妆,就是给你底气,让你无论何时都不求人。结果呢,你把嫁妆败完,完了又回来寄人篱下” 张慧娘再次斥道“不关你的事。” 张夫人眯起眼,上下打量她“慧娘,这些年来,你可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青瑶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该不会他不是我们以为的有妇之夫,而是出身不好,你的嫁妆都给他花用了吧” “胡说。”张慧娘怒瞪着她,激动道“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和穷小子扯上关系” 张夫人似笑非笑“慧娘,你太着急了,语气也急,这很不寻常。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心思吧”说话间,她看向边上的张老爷“那么多嫁妆败完了,总得有个缘由。要是慧娘自己花用了还好,反正得享受了嘛。可万一她送给了别人花” 张老爷皱了皱眉“慧娘,你是不是真如你嫂嫂所言,将银子给青瑶她爹了” 张慧娘别开了脸“嫂嫂说什么你都信,还问我做甚” 张老爷叹了口气“我是怕你被人骗。” 张慧娘脱口道“他不会骗我的。” 张夫人“”哦豁还真是啊 张慧娘话出口对上嫂嫂兴致勃勃的目光,顿时就有些后悔。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不过是在哥哥面前懒得掩饰自己的心情而已。 一边的楚云梨闲闲坐着,端着一盘点心吃着,还让人换了一壶茶水,兴致勃勃看戏。 与此同时,张青瑶面色微变。 楚云梨好奇“张青瑶,你知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 张老爷瞪着妹妹,恨铁不成钢道“有担当的男人,不会让你未婚先孕就算是一时冲动,知道你有了身孕之后也会尽力弥补,主动找媒人上门提亲才对。结果呢,你不说他是谁,那男人也从头到尾不上门,甚至还冷眼看你嫁给别人,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你竟然还把银子给他花,我们家的银子来得很辛苦”他越说越激动“给你花,那是我想疼你。你如此辜负我一番心意,实在是让人寒心。” 张慧娘想要解释,看了一眼楚云梨和张夫人后,又住了口。 张老爷对妹妹还算有几分了解,看她如此,道“夫人,你带着青雪先出去。” 张夫人坐在原地没动“那些银子,算起来有青东一份。你这个做爹的作主将银子分出来孝敬了他姑姑,我总得替他听一听,他的银子都被谁给花用了。”语罢,看向张慧娘“说吧” 张慧娘不想告诉嫂嫂,干脆别开了脸。 楚云梨啧啧摇头“你私底下补贴别的男人付家知道么看来,你领这张休书一点都不亏。这种事,无论搁谁,都会休了你的。”她看向张老爷“爹,当年你将姑姑嫁人,其实是害了付家。” 这话挺有道理,但做出这种事的人是自己妹妹。张老爷不想承认,他呵斥道“晚辈不可言长辈的过错” 楚云梨哼了一声,继续喝茶。 张夫人追问“那男人是谁”她皱了皱眉“张绘,我觉得有必要将人给揪出来,能追回就追回一点。” 张老爷深以为然,眼看张慧娘不肯说出真相,他有些恼“慧娘,这个世上就我对你最好。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瞒着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张慧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兄长“他运气不好,本来看好的生意被别人抢了先,赔了些银子。不过我相信,他早晚会变好,让你们所有人都高攀不上” 听到这话,张老爷脸都黑了。 张夫人唇边翘了翘“哟,难怪被休了之后你一点都不着急呢,原来已经找好了下家。话说,我好像还帮了你的忙,若不是我上门挑破,你怕是还不好开口和离。慧娘,你该谢我的。” 张慧娘一句话都不想与她说,只看着兄长,执着道“大哥,他真的不是拿我的银子乱花,只是运气不好” “他是谁”张老爷满脸不耐“我得看看他是不是骗子,值不值得你等待。” 张慧娘低下了头,又被追问了几次,才勉强吐出了一个人名。 “柳柳临风。” 关于这个人,张老爷也听说过。 也是,拿那么多银子来做生意的人,同为生意人的张老爷没听说过才奇怪。 先前好多人都说柳临风路子挺野,出生寒微却出手大方,众人面上没说,心里都觉得他银子来路不正特么地果然来路不正。 搞了半天,竟然是从他妹妹手里骗来的。 张老爷认识这个人,自然也听说过关于他身上的一些传言,看着妹妹的眼神特别复杂。 楚云梨吃完了一块点心,擦了擦手指,好奇问“他就是张青瑶的爹” 张慧娘瞪了过来,却没否认。 没否认就是默认,楚云梨兴致勃勃冲着张青瑶道“你该改名叫柳青瑶才对。” 张青瑶气得脸都青了“我是张家的女儿。” 楚云梨切了一声,不屑道“你就是嫌贫爱富。如果你的生意真的做起来了,比张家还要富裕,你肯定跑去认爹了依我看,你认的根本就不是爹,而是银子。” 张青瑶往日里都是哭哭啼啼等着别人帮自己讨回公道,可这会儿张慧娘一脸恍惚,张老爷正在努力回想关于柳临风身上的那些事和他名下的产业,暗戳戳算计着能拿多少回来越是想,他一颗心越来越凉。 柳临风这些年做了好几种生意,却因为根基浅薄,每一种都在亏本,最最重要的是,他妻妾儿女齐全,如果真对妹妹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该娶妻才对。 更让他绝望的是,柳临风都这么不讲究了,妹妹还将一颗芳心放在他身上。 “慧娘,你太蠢了。”张老爷忍无可忍,呵斥道“就算他生意做起来了,能娶你吗能光明正大照顾你吗” 张慧娘低下头“能” “能个屁。”张老爷气得爆粗口“人家有妻有子,你算什么” “妻子可以休,儿子可以撵出去。”张慧娘振振有词“他跟我承诺过的。” 张老爷“” 他从来都不知道妹妹的脑子里竟然还念着当初害她未婚生女的男人。这么一想,他都有点替前妹夫委屈,付家真的挺不错他气道“你被夫家休离,他可有关心过你可有说过什么时候休妻,可有定下日子娶你过门可有提过拿什么来给你下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晚上见感谢在2022031123:16:282022031200: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有两只耳朵10瓶;002瓶;暗夜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姐妹情深 十六 张老爷一番话,问得张慧娘哑口无言。 她不愿意承认柳临风的骗她,道“我这边刚出了付家,他运气不好,好像又赔了,不是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 张老爷满脸不耐烦,质问道“那什么时候才合适等你老死的那天”眼看妹妹执迷不悟,他满脸恨铁不成钢“他就是故意骗你银子,你手头的银子要是被他了全部拿走,回头他肯定就不理你了。” 张慧娘狠狠瞪着兄长,大声道“不会的。” 楚云梨轻咳一声。 凝滞的气氛里,这一声咳嗽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张慧娘立刻就多想了“你什么意思” 楚云梨一脸无辜“我被茶水呛着了,连咳都不行这里是我爹娘的家,我别说咳嗽,就是想吐,那也是随地就能吐的。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 对于张夫人来说,女儿站她这边,是很让人欣慰的事,她笑吟吟道“人家到底是不是看中你的银子,咱们一试便知。”她侧头看向张老爷,提议道“让她们母女搬出去,就住最偏僻最差的小宅子,最好是和人同租的那种。然后再让慧娘给那边送消息,看看他什么反应,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张慧娘立刻就炸了,尖叫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把我们母女撵走。” 张老爷还认真想了一下妻子的提议,一来母女俩不想让妹妹在此久住,二来,妹妹把那么多的银子送给外人花他心头真的很不高兴,甚至是银子都被人给骗光了,还觉得人家是好人。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给妹妹陪嫁那么丰厚了。 银子赚得很辛苦,但妹妹好像不知道这个道理。张老爷认为,妹妹有些太不知人间疾苦,还是得受点罪。 “你嫂嫂说得有理,这样吧,我让人去安排。你们先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马车就到。”张老爷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妹妹,心中有些酸,也开始后悔,但他对上了妻女嘲讽的目光后,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他咬牙继续道“贵重的衣物首饰都别带” 不说张青瑶听到这番话是个什么神情,反正张慧娘不愿意吃这个苦,也不愿意故意装穷来试探柳临风“我不去” 张老爷有些恼“你必须去。” 张慧娘气哭了“大哥,我看你真的被这个狐媚子迷了心窍,她说什么你都听,你忘了当年娘临终之前你答应她的事了吗” 看到妹妹哭,张老爷只觉得头疼,揉了揉眉角“别闹,你先去住两天,回头我会接你回来的,我保证。” “我不要住那样的院子。”张慧娘哭着道“让付家知道,该要笑话我了。” 张老爷听到这话,有些迟疑。 张夫人一看他神情,就知他在想什么,立即道“刚好可以看看几个孩子对你的态度,如果谁都不出面帮你的忙,那便都是一群白眼狼,以后也可以不管了。” 张老爷深以为然,本来还迟疑呢,听到这话立刻就做了决定“收拾东西走。如果你们不收,那就这么去。” 张慧娘“” 人活在世上,都是有惰性的。就比如这人在自己家里,穿衣打扮是怎么方便舒适怎么来,此时的张慧娘着的最舒适的绸衫,料子只能算一般,头上只带了一根玉钗,玉质也一般,这一身拿去当掉,还不如她出门时的一只鞋贵重。 她恨毒了嫂嫂,却也怕哥哥真的说到做到,就这么将她们母女送走,跺了跺脚,跑回了屋中。 张夫人看着紧闭的房门,提醒道“别让她拿太多财物,否则是试不出来柳临风的。” 张老爷瞪了她一眼“我知道。” 他吩咐一个婆子去盯着母女俩换衣。张青瑶万分不愿意离开家中,试探着道“家中遭逢大变,两个孩子正害怕呢,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就带着一起去呀。”楚云梨振振有词“高家那样子,就算要东山再起也是多年之后。这家里是什么样子,就该过什么日子。没道理把穷人家的孩子当做公子养起来吧那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话音未落,张青瑶就瞪了过来,像看仇人似的。 楚云梨怡然不惧,含笑回望“姐姐,我是为了你好。”说到这里,一脸恍然“你不是我姐姐,应该是表姐才对。” 张青瑶“” “青雪,你少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说不准哪天你就倒霉了” 楚云梨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会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心事,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亲戚都问心无愧。以后还打算做更多的善事,我就算倒霉了,也不会跟你们母女一般如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 张青瑶气道“除了你们母女之外,也没人欺负我们。”哪里是过街老鼠 “我们只是讲道理而已,你们占便宜太过,才会觉得我们欺负了你。”楚云梨话音刚落,有管事进门,行礼后道“马车已经备好。” 张慧娘“”这一次怎么这么快 张老爷已经打定主意让妹妹吃点苦至少得让她看清楚柳临风的真面目,后悔自己以前把银子送人的事。否则,他哪怕再多的银子也不够她败。 看着母女俩带着高家兄妹上了马车离去,张夫人心满意足。 楚云梨看了一场戏,心情也挺不错,道“我吩咐人盯着她们母女周围,一有事情发生,我这边很快就会知道。” 张夫人颇为满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兴致勃勃说起曾经的那些回忆,正说到高兴处,马车突然停下。 这一急停,张夫人向前扑倒,还是楚云梨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这才没让她撞着。 张夫人稳住身子,颇有些狼狈,头上的钗环都掉了两支,大家夫人出门,是不能失礼的。弄成这样,张夫人几乎是瞬间就怒了“怎么回事” 她一把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看年纪和余雪林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一身布衣,整个人特别朴素,这会儿正一脸忐忑“夫人,我有事情跟您说。”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我不认识你。” “我是雪林兄的同窗。”来人一脸忐忑“我家正急需银子花用,平时我和雪林兄来往最多,也知道你们手头宽裕,这才上门一趟。”说这话,他眼圈渐渐红了“我祖母和叔叔都卧病在床,这两天上吐下泻,脸色都青白了。偏偏大夫不肯借药夫人,求您帮帮忙。您帮了我这一次,我一辈子都记得您的恩情。” 张夫人最喜欢读书人,听明白了这番话后,问“你叫什么名家住何处和我们雪林什么时候认识的”一边问话,一只手已经朝着丫鬟伸出。 丫鬟秒懂,递上了一个荷包。 张夫人想要伸手去接,打算等他说明白自己的身份后,就把这银子送出去。 楚云梨伸手摁住她的手“既然人命关天,咱们便跑一趟吧”她看向地上想要跪又没舍得跪的年轻人“我若拿一点银子给你,回头你花完了怎么办这样,你带我去你家里看看病人,然后我找一个大夫给他们诊治。你放心,如果你所言属实,他们所有的药费和诊费都由我来承担,你也不用还。” 来人愣了一下后,并不为难“我在前面带路”说到这里,又满脸感激“夫人大恩大德,他日有机会,我一定厚报。” 坐马车去郊外的一路上,楚云梨知道了他身上发生的事。 这人姓田,田光宗,取光宗耀祖之意。家里人对他的期待只看这名便可知一二。 田光宗住在郊外的千牛村,家中只有一个常年卧病的祖母和一个小叔。 听他那话的意思,祖母有所好转,可小叔却越病越重,眼看就不行了。 “其实我想请一个城里的大夫去诊治,无奈囊中羞涩”说到这里,他面露为难“小叔对我很好,像父亲一样,我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活着,等到我功成名就之后,将他当亲爹孝顺。” 楚云梨不置可否。 别看余山猛让几个孩子读书,连女儿都去读了两年。可在当下,一家人想要供一个读书人没那么容易。只听田光宗话里话外,就知道他平时应该是靠着小叔供养。 小叔病了,他这么着急,除了担忧人之外,或许还担忧没有人再继续供养自己。 到了千牛村,这边的村子里很少有华贵的马车过来,因此,楚云梨她们一出现,就有不少人悄悄往这边瞄。有些孩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紧紧跟着马车唱歌谣。 田家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楚云梨闻了一下,没发觉有哪里不对。 田祖母听说有贵客前来,急忙迎了出来。 站在这院子里,能让人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养一个读书人有多不容易。这院子里摆着的物件都是旧的。方才挺朴素的田光宗,和院子里这些东西一比,堪称是光鲜了。 “我祖母已经好转了许多,就是我叔叔他病得太重” 楚云梨是带了大夫过来的,立刻让大夫进屋诊治。 没过多久,大夫出来,一脸的为难“姑娘,那人病得很重,我不一定能把人救回。” 这么严重 楚云梨走到了窗边,本意是想看一看他病容,然后推测出他生的病,回头配好了药送到他面前。 她抬眼就看到屋中床上的人。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也看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明早上感谢在2022031200:32:472022031223: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明棋妙、195462565瓶;002瓶;君若辰、小揪揪、洛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姐妹情深 十七 楚云梨也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错,头也不回地道“尽管用好药,诊金药费去我那里取。” 大夫一喜,急忙答应下来,又保证“我一定尽力救人。” 田光宗凑上前来,规矩行礼“多谢夫人。” 楚云梨侧头看他一眼,又看向院子里腿脚灵便的田祖母,问“你祖母经常生病” 田光宗颔首“是,平时干不了什么,最多就是做点家务,挑水下地都不行” 一家就三人,田光宗要读书,这些琐事肯定轮不上他,田祖母又不干重活,猜也知道家里的重活都是谁干的。 楚云梨瞪了里面的人一眼,越混越差。 床上的人一脸无辜。 刚好田祖母送茶水过来,楚云梨接托盘的同时,手往她脉上一搭,要仔细观察她眉眼。 除了有些小毛病之外,并不大碍。挑水下地肯定是没问题的,没有田光宗说的那么严重。 不能干活,应该是是不想干。 楚云梨将托盘放下,扭头问“你读书缺银子吧” 田光宗急忙点头。 楚云梨若有所思“这样,我给你银子,但得让你小叔跟我走。” 田光宗愕然。 边上的田祖母也呆住了。 祖孙俩面面相觑,忽然想起田家安长相不错,而田光宗之前就听说余山猛夫妻俩在闹别扭,最近两天,余山猛甚至已经搬出了祖宅,夫妻俩已经和离了。 难道他让人给看上了 祖孙俩将目光落在了屋中的田家安身上。只见他含笑看着窗前女子,眼神粘稠得像浆糊。 楚云梨催促“你们想好了么” 田光宗咽了咽口水,追问“您让我小叔做什么” “你答应了,人就是我的。”楚云梨语气霸道“就算我让他去死,你们也管不着。” 祖孙俩再次对视。 这事吧,也不是不能答应,就是忒丢人 万一让人知道他们为了银子将田家安送给别人做那什么,家里名声还能要 关键是田光宗是读书人,名声要紧。田祖母试探着道“这事毕竟不光彩,能不能别往外说” “我坦坦荡荡,不怕丢人。”楚云梨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田祖母怕她反悔,毕竟,田家安虽然长得不错,可平时忙着干地里的活,不修边幅不说,身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村里人不在意这个,可大家夫人见识不同,入眼皆是精巧之物,只要银子足够,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 直白点说,就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万一就扭扭捏捏的时间让这位余夫人变了心思怎么办 田光宗一脸不赞同“祖母,别” 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这可不是小事,总要全家人都答应才好,尤其你还是读书人,可不能含糊其辞。我这个人呢,从不强人所难,如果你们不愿,我是绝不会勉强的。” 不勉强他们,田家安自己愿意跟她走也是一样。 楚云梨说这些,不过是让他们做出选择而已。 田祖母已经做了决定,见孙子迟迟不说话,心里着急,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快点啊” 田光宗欲言又止,田祖母咬牙,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城里的小倌那么多,个个长相好会哄人。就算夫人嫌弃他们脏,那还有许多普通百姓之家长相好的年轻人,跟个几年,银子铺子都有,多的是人愿意。你再迟疑,夫人改主意了,你读书的银子去哪里找你小叔这病,还不一定能好,到时候咱们老的老,小的小,你的书还怎么读” 不劝还好,听了这番话,田光宗愈发迟疑“可要是同窗知道我卖叔叔读书,以后名声怎么办还有,叔叔对我那么好,我心中有愧” “这位夫人也不是那恶毒的,不会将他如何”田祖母继续劝“你小叔要是会哄人一些,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你别有愧,安心读书,这都是你小叔欠我们的。”见孙子面色慎重,她一咬牙,道“如果真有人追究,就说是我做的主,你拦不住” 她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冲楚云梨道“我答应了,你把他带走。但银子不能少”语罢,又回头道“光宗,这决定是我做的,你管不了,也阻止不了。” 田光宗避闭了闭眼“祖母,你对我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清” “你是我孙子,不要你还。”田祖母一挥手“你只要安心读书,能够光宗耀祖,那你爹泉下安慰,我就高兴了。” 田光宗一脸痛苦,拔腿就要往外跑。 楚云梨突然出声“站住” 田光宗不回头,跟没听到这话似的。 “先前我说,要你们祖孙两人都答应,只一个人愿意,我是不带他走的。”楚云梨这话一落,田光宗脚下像是被拽住了似的,怎么都挪不动了。 楚云梨扬声问“你给个话,到底愿不愿意” 田光宗头也不回“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不成”楚云梨追了两步“你既然不情不愿,那我找别人了。” 她吩咐“回头让大夫拿方子到我家里算账。今儿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说着招呼丫鬟出门。 竟然是说走就要走。 田光宗急了,一咬牙道“除非你保证对我叔叔好” 楚云梨嗤笑一声“我可不保证,不愿意就算了。” 说话间,已经出了门。 田光宗跺了跺脚“行你带他走,我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对于楚云梨不多,但对于当下的田家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能够支撑田光宗读三四年,还能参加一次县试。 楚云梨看着他,看得田光宗越来越心虚,最后还小退了一步,她才道“好” 田光宗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对面的夫人道“还得问他愿不愿意” 田光宗“”应该是不愿意的。 祖孙俩对视一眼,又冲进了屋中。 方才的闹剧田家安都看在眼中,他昨夜刚到,还没想到脱身法子,她人就到了。 他自然是要走的,但先前那个枉死的老实人替祖孙俩做的事,他得讨回来。 要知道,真正的田家安可是替祖孙俩劳累到死,明明家中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祖孙俩就是不帮他请大夫,活活在床上熬了大半个月才去,快死的时候还听说母亲正在给他配冥婚。 就在他生病的这段日子,看清楚了祖孙俩的真面目,所以才有了冯韶安的到来。 田祖母冲在最前“家安,我给了找了个好去处,不用干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田家安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问“这么好的事,让你乖孙子去吧,你不是最疼他么” 田祖母“” 田光宗哑然,他以前听余雪林提过母亲,是个挺温柔的人,大家夫人却时常洗手作羹汤,从切菜开始就亲力亲为,偶尔还亲自去买菜。这样的一个人,不像是出手狠辣的,应该是彻底恼了余雪林他爹,所以才会这样疯狂,这人带回去,也不一定会那什么说实话,如果余夫人愿意的话,他还真有点想去。 “这不是人家夫人没看上我么。” 田家安不依不饶“那你就努力让她看上你啊,反正你读书也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你辛辛苦苦十几年,还不如直接去了余家,到时候了自己好了不说,还能让娘也过得好。” 田光宗“”好像挺有道理。 田祖母不由得看了一眼孙子容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223:56:042022031312:3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若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姐妹情深 十八 动心也只是一瞬。 田祖母很快回过神来“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光宗很会读书,等他科举入仕,生下的孩子肯定也是官员,到时候我们家就彻底不再是农户了。家安,这一次先委屈你,你放心,等光宗考上功名,我们一定接你回来。”她压低了些声音“这位夫人一看就不是那暴戾的,她不会将你如何,你好好哄着她,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你如今病得这么重,家里实在拿不出请大夫的银子,你先去把病治好,再想法子回家” 说着话,她无意中瞄了田家安一眼,却对上了他嘲讽的眼神。她愣了一下,顿时就怒了“你不愿意家安,这可是你欠了光宗的,要不是你,他爹不会死。他有自己的爹,也不会想靠你。” 田家安没什么精力说话,随口道“我不走” 田祖母“” “你欠了光宗” “我欠”田家安气笑了“哥哥是去城里帮我请大夫的时候掉进了河里,是我让他去的吗明明是你也病了,他担忧你的病情,想去帮你买点药才跑着一趟的,真要说欠,是你欠了他才对。当然,你帮他养大了儿子,也算全了情分。我这些年来当牛做马给你们祖孙俩干活,早已干够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傻。” 他闭上了眼睛“我不走,我身子还没养好呢,得吃点好的,你去把后院的鸡抓一只过来杀了炖汤。” “不行公鸡要留着抱窝,母鸡要留着下蛋给光宗补身子。”田祖母说到这里,余光瞥见了窗外院子里的富贵夫人,心里想着的则是夫人方才说的话,如果有一个人不愿意,她就不会再带人走。想到此,她放软了声音“家安,娘从来没求过你,只想求你这一件事。你就跟她走吧无论你以后日子过得好或不好,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你欠你哥哥的还清楚了” “我不欠他。”田家安强调。 “是是是,不欠。”别说就争论几句话了,就算是田家安想讨要东西,但凡是田祖母能拿得出来的,此时都不会吝啬。 “我不走。”田家安轻哼一声“除非我入赘,对了,你得给我备嫁妆,想办法让她给我下聘” 田祖母“”儿子这是疯了吧 一个和夫君吵架的女人,找一个容貌长得好的男人回去养着解闷,怎么可能会给人下聘 再有,如今是他们求着余夫人,而不是余夫人非君不可。 这样的话,田祖母是提都不敢提。 “不行。”田祖母恨恨道“你就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反正,你留下来我也不会给你请大夫,若是想死,你可以不答应。” 田家安自然是不想死的,遇上了楚云梨,也不可能让他去死。 “余夫人说了,所有的诊金药费都由她出,大夫也已经答应每天都会过来帮我诊脉。就算你们不管我,我也不会死。” 田祖母脸色黑如锅底。 见状,田家安愈发高兴。 他不愿意立刻就走,楚云梨便信守诺言,不强迫于人。临走之前,她和田家安短暂地相处了一会儿,说了一下当下情形。 回去的马车里,楚云梨唇边的笑容就没落过,张夫人看她好几次,问“真看上了” 楚云梨颔首“我觉得挺不错。” 张夫人不太赞同“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你就算不与他成亲,也不该找身份低这么多的人,万一他起了歹意枕边人动手那是防不胜防,我可不想听到你出事的消息。” “不会的。”楚云梨语气笃定,见张夫人还要再说,她急忙道“你放心,如果他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迫他。” 张夫人心情更复杂了。 一个穷小子搭上了富家夫人,如果不答应,那是他人品好。可如此一来,女儿不能如愿。但若答应了,女儿倒是能抱得美男归,但这样的人放在女儿身边,她哪里敢放心 找着了人,楚云梨心情不错。刚好余雪林铺子里来了一批新货,楚云梨亲自去瞧过,留下了好些男子所用的配饰和衣料。 而这件事情,不可避免地被一直关注着铺子生意的余山猛给发现了。 留下来的东西都属于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用的,他用着不太合适怎么看都像是妻子如先前所言那般找了年轻后生养起来。 他要是死了,妻子跑去改嫁,那他管不着。 可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呢,妻子就跑去外头找人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搁 楚云梨买回来了不少东西,原先余山猛时常夸赞张青雪穿绿衣好看,于是,无论春夏秋冬,所有季节的衣衫大部分都是绿色。就连披风都是深绿。 别说楚云梨不喜欢这些衣物首饰,就张青雪自己也早已后悔,看到这些东西就烦躁。因此,楚云梨让人家那些衣衫全部拿去处理,自己重新买了料子,订了首饰。 正在和绣娘商量着做衣的样式和绣样呢,就听说余山猛回来了。 先前余山猛住的那个院子就在内城,正常人坐马车也就一刻钟的事,但对于余山猛这样的伤患来说,这一趟就特别折腾。 应该是有急事,还是要亲自跟楚云梨说的那种。 楚云梨并没有出去迎接,继续翻着绣样,不紧不慢地道“来就来了,有什么了不起他是孩子的爹,我们如今已经和离,我该避嫌不见才对,难道还要出去迎他” 没有人敢回答,屋中一片安静。 楚云梨就是故意的。 像余山猛如今的伤,过门或是过桥都会让他疼痛难忍,万一不小心动到了伤处,很可能就此跛了。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余山猛终于折腾进了楚云梨所在的屋子。 “稀客” 楚云梨抬眼,上下打量他“有事吗” 余山猛看她悠悠闲闲,还不太想搭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截留的那些东西准备送给谁” 楚云梨随口道“那是我的事。” 余山猛瞪着她,想到两人的夫妻感情早已淡去,张青雪对他一点都没感情,他道“你有三个孩子,不要乱来。” “我知道自己有孩子,不用你提醒。”楚云梨似笑非笑“道理你也懂,可你做到了么常年借着我的名义追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后,还说是为了我好。余山猛,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余山猛一脸严肃“那本就是事实” 楚云梨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你这些天都留在家里养伤,可能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张青瑶如今名声不太好,我娘还将她们母女赶到了外城的小院子里租住” 余山猛一脸惊讶“怎会如此娘为何要这么做” “就是看不惯她勾引你啊”楚云梨振振有词“她会落到如今下场,全都是因为你” 余山猛咬牙“张青雪,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 楚云梨并不放过他“哪样” 两人对视,余山猛自觉底气十足,可他身子太弱,根本就扛不过。眼看对面的人一脸得意,他气得跺了跺脚,这一下又动到了伤,痛得他呲牙咧嘴。 “不许你找别的男人” 语罢,转身就走。 楚云梨在他身后喊“我就要找,你管得着吗” 余山猛气急“你要是敢,我砍了你们两人” 楚云梨不以为然“你砍得到人” 这会儿的余山猛担忧着张青瑶母女,哪怕还想回头吵几句,也根本顾不得了。他是被人抬进来的,现在得抬出去放在马车里,安顿好之后,马车才能驶动。 这边还没弄好呢,就看到大门打开,大红色的马车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 余山猛皱了皱眉,扫一眼那马车,刚好就看到了楚云梨探出头来。 “我闲来无事,想跟你一起去转一转。” 余山猛“” 他冷笑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把亲姐姐害去了那样的地方,还要去幸灾乐祸。张青雪,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娶你。” “那可不一定。”楚云梨嘲讽道“你当初想娶的也不是我,其实我不过是为了靠佳人更近而已。说真的,你也就只有不滥情这一个优点了,但这对我来说,就真的特别倒霉才会碰上你这种玩意。” 余山猛急忙道“你别胡说” 楚云梨切了一声“我早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去了外城,张青瑶母女俩住的真的是与人合租的大宅院,里面什么人都有。不大的院子里层层叠叠的晒着许多衣物。里面有孩子,兴许孩子还不少,隔着老远就闻得到里面味道不好闻。 看到这样的情形,余山猛脸色更黑了。 “张青雪,你就真的是”他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平时少花点,人家也能让你姐姐过得好许多。” “凭什么”楚云梨不客气地质问“同样是姐妹,凭什么妹妹得让着姐姐应该是她让着我才对,再说,我男人都让给她了,你还要我怎样” 余山猛反驳“我不是她的人” “人不是,心已经是了。”楚云梨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杂院“否则,你也不会赶到这里来。” 从小养尊处优的母女俩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大宅院里白天黑夜都有人上工,又有不少孩子,吵得不可开交。尤其那些孩子都不懂事,时常悄悄溜进她的房中翻找。倒也不是要把东西拿走,只是贪玩。 其实,孩子真的拿了还好,她可以直接撕破脸。可他们又不拿走,这是在外头,母女俩都不好跟人计较。 两架马车停在门口挺引人注意的,加上二人吵得不可开交,看向这边的人就更多了,也惊动了屋中的母女俩。 张青瑶看到是余山猛来了,急忙奔了出来。 “妹夫,你们怎么来了” 说这话时,看向楚云梨的眼神里满是戒备之意。 余山猛上下打量她,见她无恙,道“我刚刚才听说你们搬到了这里。”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张青瑶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妹夫,我想回家去住,你帮帮我好不好” 话音落下,泪也落下。 余山猛挪动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太过亲近,言语间更是要谨慎,道“青雪,你能不能” 楚云梨立刻打断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上见感谢在2022031312:37:582022031323: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月山人50瓶;dzyd20瓶;李狮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姐妹情深 十九 楚云梨语气斩钉截铁。 余山猛一脸不悦“你都不知道我说什么就不能。” “不管是让我帮忙求情,还是让我原谅他们,都不可能。”见他脸色难看,楚云梨振振有词“这些年来我对你一腔真心,对你的家人掏心掏肺。结果呢,你心里一直有她,将她视作不可亵渎的仙女,那我算什么我凭什么要陪你一起捧着她” 她又看向张青瑶“你说不勾引我男人,倒是别求他啊”说到这里,她又恍然道“我和余山猛已经没关系了,现在你们俩要勾搭,没有人再管你们,当然,得脸皮够厚,毕竟,妻姐和妹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笑话。” 张青瑶瞪着她。 屋中,张慧娘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斥骂“你个小娘皮,跟你娘一样,见不得别人好,你们这种毫无亲情的玩意儿,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叉着腰,骂得特别起劲,各种污言秽语。 这些都是搬到这里来后,跟院子里的女人学的。 楚云梨听到耳中,并不生气,似笑非笑“我好不好死,暂时还不知道。但有我们母女在一天,你们想要过好日子,没门”说到这里,她偏头看着张慧娘“你不是说那位柳老爷对你情根深种,抛妻弃子也会娶你么这都来了好多天了,怎么好像没见人出现过呢是不是把你给忘了” 这话算是戳中了张慧娘的痛处。 她这些年所有的银子都花在了柳临风身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边,以至于她没怎么在意付家的人,这可能也是付老爷毫不犹豫再定亲的原因之一。他是对她不错,可一朝知道真相,那是说抽身就抽身。这么多天来,不止柳临风没来,付老爷也不见人。 眼看张慧娘眼圈通红,余山猛出声呵斥“青雪,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楚云梨一脸惊奇“你也觉得她做错了是不是” 余山猛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毕竟,张慧娘成亲后还惦记着先前的男人,甚至把自己大几万两的嫁妆全部都给了外人,怎么也不能算是对。可若摇头他也成了揭别人疮疤之人。 此时他看着满院子看热闹的人和被众人围在中间哭哭啼啼的母女俩,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儿就不带张青雪过来了。 “你还不是一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着跟我分开,转头就去找了野男人” 楚云梨扬眉“我遇人不淑和离再嫁,找的人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我们俩坦坦荡荡来往,以后定亲成亲,哪里不对” 余山猛瞪大了眼,失声道“成亲” 先前他只知道张青雪留了不少东西,猜到她是要送给别的男人。但他不知道那人是谁,更没想到她已经有了再嫁之意。 楚云梨颔首“那是自然”她对他的诧异一脸彼时“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不负责任的” 余山猛哑然,又很快察觉到了周围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又发觉自己干了蠢事。 张慧娘则想到了别处,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站了三十多口人,他们来闹了这一遭后,母女俩肯定会被人笑话。她上前靠近了些,低声道“这种大院子里住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的,有个屋子住了五个大男人。我们都是女子,蜜姐儿正当妙龄,万一有人起了歹意怎么办” 闻言,余山猛一脸慎重“搬”他立即道“我名下还有个小庄子,你们搬去那里住。” 楚云梨扬眉“看来果然让我猜中了,你真的要和张青瑶勾搭。” 余山猛扭头瞪了过来“我是照顾姐姐和姑姑” 楚云梨也不与他争辩,挥了挥手“你怎么说都好,我心里清楚就行了。” 余山猛真有种百口莫辨之感。 说真的,自从张青瑶定亲嫁人后,他就知道二人之间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也没有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只是想默默照顾她而已。就包括现在高家那边出了事,张青瑶满心担忧,他也跟着着急,却从不敢肖想佳人青睐。 看他一脸愤然,楚云梨能猜到他的想法,可那又如何心里惦记就不是背叛了么 将一颗滚烫的心都给了别人,留给家人的都是冷漠,张青雪在发现二人的感情后,心里痛苦纠结。可正如余山猛所言,他和张青瑶没有实质性的亲近过,夫妻俩又有三个孩子在,为了孩子的名声,她忍了下来。 可忍到后来,高家出了事,张青瑶四处求救无门,高明桥被抄家,自己被发配边境,一辈子也不能回。 虽然张青瑶没事,但人家真正感情好的一家人遇上这种事,会举家一起搬到边境。高明桥夫妻俩是这城内有名的贤伉俪,有人猜测张青瑶会带着孩子一起走,也有人觉得她会为了孩子的前程留在这里。毕竟,边境苦寒,那边民风彪悍,过去后会不知道遇上什么事,孩子的婚嫁也会被耽误张青瑶确实带着两个孩子留了,但她性子软弱,根本就撑不起一个家。 余山猛看得心里着急,刚好张青雪着凉得了风寒。他一狠心,干脆让大夫吓了两剂猛药。 这人要是喝了不对的药,很快就会出事。张青雪在生病的第三天就卧床不起,傍晚开始说胡话,翌日就不行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余山猛到底有没有娶到张青瑶。 楚云梨想起这些,唇边笑容愈凉,道“你敢接人,回头我就让人传出你们俩勾搭的事来。” 余山猛“” “张青雪” 楚云梨冷哼一声,她看向母女俩“你们最好还是求别人收留,若真敢让余山猛照顾,我保证,你们名声一定会臭,人人喊打都那种” 张慧娘狠狠瞪着她“你跟你娘一样讨厌” 楚云梨接话“应该是一样倒霉才对” 张慧娘“” 几人不欢而散,这一次见面,彻底绝了张慧娘母女想要依靠余山猛的想法。 张青瑶从当初未嫁人开始就传出了不少美名,仰慕她的男人除了高明桥和余山猛外,也还有不少。因此,翌日她们母女就搬走了,搬到了城内一位何老爷的宅院中。 也是因为母女得张老爷照顾,吃穿上从来就没短过,嫁人后守着大笔嫁妆,母女俩的夫君又都是不错的人,因此,也是到了今日,两人才知道银子的重要。 张青瑶最后悔那会儿高明桥出事之后,她没有回去把自己的东西取回。如今倒好,高明桥家中的钱财比他在盐道上赚的少了许多,于是,衙门将她的嫁妆也抵了进去。抵进去了也还不够就算她取回,也可能会被衙门追回去。 何夫人后来好像知道了这件事,夫妻俩闹得不可开交,但何老爷始终不肯将人送走。 一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张青东带着妻儿从外地赶回。 那边过来用不了多久,就是周家的生意全都是张青东看着,不能说走就走,得安排好了再说。 张夫人早就盼着儿子,得知他回来的日子,带着楚云梨去了张家等着。 张老爷对母女俩没有好脸色,直接就没露面。到了半下午,张青东马车进了城,他才赶到前院等着。 一家三口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也是因为一开口就要吵架,张夫人今儿就是来当着儿子的面与他和离的,该说的都说了,该吵的都吵了,尤其张老爷如今还执迷不悟,觉得是她的错。她不打算再白费口舌。 屋中气氛凝滞,听到下人禀告说张青东的马车到了,张夫人想念儿子,霍然起身,抓着楚云梨就往外奔。 张老爷负手走在后面,一脸严肃。 本以为张青东从外头进来,一家人应该在照壁处或是前院院门处相遇,结果,一直到了大门外才看到人。 张青东已经走了大半年,不是他不想进门,而是他被人给拦住了。 这会儿张青东的马车前站着一位身着暗紫色衣衫的夫人,他自己则探出头来似乎正在聆听。看到母女俩,他眼睛一亮,跳了下来“娘” 张夫人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儿子,满脸的欣慰,拍了拍他的肩,上下打量“一路可顺利” “挺顺利的,没遇上事。就是”到了家门口被让拦住了。张青东有些迟疑,回头看向那哭哭啼啼的夫人“这位夫人说,姐姐和她男人不清不楚,甚至还已经不知廉耻地做了她男人外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44章 姐妹情深 二十 何夫人早就知道了此事,在家里哭过,闹过,吵过。可男人始终没有将那些人送走,她是越看越烦。 今日上门并不是气急了,昏了头来的,而且仔细谋划过。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男人在外头养女人的事,那时候就想上张家的门,可打听了一番后,得知张老爷对妹妹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对张青瑶这个便宜女儿也是如珍宝一般。 何夫人上门告状固然能解气,那之后呢 万一张青瑶要进门,她男人是迫不及待,若张老爷拗不过女儿不会拒绝不说,说不准还会极力促成此事。那她才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至于去找张夫人,何夫人倒也想过,可再一打听,得知张夫人已经和男人吵了许久,吵架的缘由就是因为张青瑶,绝对不可能无条件地帮忙,这事不成。 因此,思来想去,何夫人特意挑了张青东回家的这一天上门。他许久没回来,张家人一定全部都在,正是说事情的好时候。 “你有这样的姐姐,除了给你自己丢脸,也给你家的孩子丢脸,以后他们的婚事怎么办”何夫人只要一想到男人心里惦记张青瑶多年,不顾她如今麻烦缠身也要将人养在名下,这般的深情厚谊,不是对着她这个妻子,而是对着另外一个女人,怎能不让她伤心 张老爷面露尴尬“她们不是住在外城么” 其实,他多年来习惯了照顾妹妹,又一直将张青瑶当做亲生女儿。她们的行踪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她们搬进了何老爷准备的院子里。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张老爷气得头都痛了,还亲自去劝过一回。结果,母女俩生他的气,避而不见不说,连只言片语都没传出来。 张老爷最近帮女婿四处求人,又暗地里追查柳临风,还忙着挽回曾经的生意,每天深夜才睡,天不亮就起,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多少空闲去劝人。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当着何夫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妹妹和女儿不懂事,只能装作不知道。 何夫人根本就不看他,只盯着张青东“听说你在外地也是独挡一面的当家人,家里人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是不是该管一管” 确实该管。 张青东有儿有女,绝不允许有人这样毁自家名声,一个弄不好,会影响女儿以后的婚事。那可是关乎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他看了一眼父亲,家门都没进,直接又上了马车“我瞧瞧去。” 张老爷不放心,也急忙叫了马车跟上。 张夫人半年没见,儿子心里正思念着,好不容易见着了人,哪肯让他就这么离开再说,儿子回来了,她还要跟儿子商量和离的事呢。 当即,她一拉楚云梨“我们也瞧瞧去。” 何老爷准备的院子挺清幽的,就是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周围几条街都是各个富商名下的宅院,里面有五成都养着那些老爷的外室。 张青瑶甘愿搬到这里面来住,明显是愿意跟着何老爷的。 几人快到那条街的时候,楚云梨发现余山猛也过来了。 张青东今日回家的消息不算什么秘密,但一般人也不会刻意去打听。何夫人会知道这个消息,暗地里费了不少心神。 何老爷就不知道,这会儿他正在陪着张青瑶一起用膳,听说张家人和何夫人都到了,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张青瑶倒是还好,帮他盛了一碗汤“你夫人肯定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有跟她解释吗” “我说了,她不信。”何老爷一脸无奈。 “不要紧,多说几次,她就相信了。”张青瑶吩咐丫鬟去开门。 当看到何夫人身后的张老爷时,张青瑶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爹,你怎么会来” 张老爷想要责备,又想起如今他们僵着,语气太过严厉的话,只会将母女俩越推越远。他叹了口气“外面住不下去,可以回去,为何要到这里来” 张青瑶振振有词“我不想让你为难嘛,刚好何老爷有一个闲置的宅院” 张老爷一脸不赞同。 相比之下,其他人对张青瑶这番所作所为就特别反感,张青东就是其中之一,他突然出声打断道“这边都是给外室住的院子,你怎么好意思搬进来” 张青瑶这才发现几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她愣了一下“三弟” “我没你这种姐姐。”张青东一脸不耐“你就真的走投无路到只能住进这院子吗” 张青瑶一脸委屈“你姐夫出了事,娘又不让我住在家里,那我住哪嘛先前那个破院子里住了那么多的人,还有好多大男人,我怕他们对蜜姐儿起了歹意,这才住进这个院子至于这周围住的是外室,我真的是第一回听说。”她侧头看向何老爷“你知道这事么” 何老爷自己买的院子,以前也让人住进来过,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听到张青瑶这么问,他自然是不承认的,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何夫人面露嘲讽“张姑娘,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先前在院子里前后养过三个女人,有两个被我打发了,有一个不好打发的自己悄悄有了身孕,现下正在我府中坐月子呢。她们都出身小门小户,眼皮子特别浅,跟着我家老爷只是为了拿银子。走的那俩就是拿了我的银子心甘情愿离开的。还是你也想拿点银子走” 张青瑶父不详多年,但她有个好舅舅,从来不让她受委屈。若不是这一次高家出事,她手头也不会紧,拿银子送她走她成什么了 “我跟何老爷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张青瑶解释道“我不要他的银子,只是当初明桥帮过他,何老爷知道我们母女流落在外,这才主动提出要收留我们,其实我不太愿意的,是他盛情相邀,我才答应。您不愿意可以直接跟我说,回头我就搬走。” 何老爷立刻接话“你们没地方去,能搬去哪”他瞪了一眼妻子“都说龌龊的人只能看到龌龊的事,我只是想帮曾经的恩人照顾妻儿,你想到哪里去了” “许多龌龊的人都会扯一块遮羞布盖着那些丑事。”何夫人不甘示弱,叉着腰骂“不要脸的女人,你这是给天下女人蒙羞。特么的你勾引我男人,坦坦荡荡我还高看你一眼,非要说什么报恩,简直不知廉耻。” 被人指着鼻子骂,张青瑶从来没有受过这个委屈,眼圈顿时就红了。 张老爷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 张青东也同样,从他生下来起,家里就挺富裕。唯一不好的事大概就是父亲太宠长姐,他和姐姐都得往后靠。去了外地帮岳家打理生意,无论走到哪,别人都会敬称一句张东家。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他厉声喝道“张青瑶,跟我走” 张青瑶从来没有见过弟弟发怒,顿时吓一跳,又委屈“你让我去哪里嘛,我又没地方去,除了留在这里,还能怎么办” “我让你跟我走,总不会少了你一口饭吃的”张青东话落,见她不动弹,烦燥地道“今天你要是不跟我一起离开,回头我就跟你断绝关系。张家没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你说谁呢”接话的是张慧娘。 张慧娘是长辈,张青东没接这茬,只道“我说到做到,你们自己选吧” 语罢,他转身就走。 何夫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暗喜,也觉得自己挺机灵的。她先前就不该和男人吵,应该朝张青东这里使劲。 如今人被逼走了,还不关她的事,以后男人也恨不到她身上来。 张慧娘和女儿面面相觑,最后,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实在承受不起没有娘家的后果。 尤其张青东那模样根本就不是玩笑话,万一真的出了一张切结书,母女俩以后如何在这城里立足。 几人从张府搬出来的时候行李不多,后来在大杂院置办的东西也没带过来,她们本来想带来着,可被何老爷给拒绝了。也就是说,如今两人的行李都是到了这里之后由何老爷置办。 因此,那时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张青东一路无话,脸色冷如寒冰。回到张府院子时,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楚云梨,问二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楚云梨随口道“这也不是我家,你自己看着来吧” 张青东苦笑了下“二姐,我也不是外人,你说这话,实在太伤人心了。” “可是爹就是这个意思,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听。姑姑会搬出去,还是娘逼迫的。”楚云梨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老爷“他一心想护着姑姑,有件事情不知道娘有没有跟你说,大姐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大姐,而是姑姑和外面的野男人所生。当年还准备将大姐和我们那未出世就没了的哥哥当做双胞胎养大,可惜母亲落胎,她才成我们的姐姐爹是真的很疼妹妹,我们这些儿女都得往后靠。” 张青东听到母亲提过此事,是最近才知道的,以前他就发现父亲对他们姐弟三人的态度有些不太正常。好像姐姐最得父亲疼爱,然后他不懂,老觉得父亲偏心。 当然了,现在知道了真相,更觉父亲偏心。 反正他做不到像父亲那般把别人的孩子当成和自己亲生的一样疼,就比如余家兄妹,他可以照顾,却不会事事以他们为先,更不可能为了别人的孩子,让自己孩子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407:17:1320220314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上的傻喵50瓶;2144863525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8瓶;aberteoh5瓶;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姐妹情深 二合一 其实,宠孩子不一定是对孩子好。 疼孩子的心意可以放在心底,该教就得教,该训就得训。一味的将就,只会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到最后被外人教做人。 就比如张慧娘母女。 母女俩都在外头勾搭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仗着他的疼爱那是为所欲为。张青东只觉一言难尽。知道了长姐的身世,再看向姑姑和张姐的目光就特别复杂。 “我把你们接回来,是不想让你们留在那里给我丢脸,并不是想照顾你们。”张青东回来的一路上,气归气,也仔细观察了母亲和二姐神情,哪里看不出来她们对这母女俩的厌恶 在他看来,母亲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至于姑姑反正他没感觉到姑姑疼他。 母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之一,在母亲和姑姑之间,根本就不用选嘛。张青东直言“稍后我会给你们找一个院子,你们自己搬进去。如果觉得那里不好,可以自己去别的地方住,但有一样,不能去别人家的宅院中当然如果你们能说服女主人收留你们的话,那是你们的本事,我不会管,但若是男主人收留,而女主人不愿意让你们留下又告到我面前,回头我就会出一份切结书,与你们断绝关系。” 张慧娘母女俩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娘家人的身份和财力,如果连这都没有了,她们就真的只能沦为普通百姓。 有两人做下的事情在前,还是被人鄙视的那种百姓。 母女俩不想变成那样,最后只能妥协。张慧娘强调“我不要住之前的那种大杂院,里面的人很坏,我怕他们欺负蜜姐儿。” 张老爷也道“对,无论大人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被人伤害。青东啊,不如将她们送去郊外的庄子上” “不行”张夫人站出来“他们不能留在这个府里,也不能住在张家的地方。可以去租” 租金谁付 连让他们住自家院子都不愿意,想也知道肯定不会让张家人付租金。 张慧娘瞪着便宜嫂嫂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张夫人怡然不惧,坦然回望“你看什么我该照顾你吗你又不是三岁孩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能让自己有个落脚地,我要是你,干脆一头碰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糟蹋粮食” 张老爷听到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恼道“夫人” “我很快就不是你夫人了。”张夫人看向儿子“这一次让你回来,一是让你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荒唐事,二来就是让你知道,我要跟你爹和离。他一辈子都拎不清,将已经快做祖母的妹妹捧在手心,我实在受不了了。从今往后,我再不要和他同处一屋檐下看到他我就恶心。” 最后一句,她是冲着张老爷说的。 张青东哑然。 他早就知道双亲之间感情不好,似乎是母亲单方面的疏远父亲,偶尔他也会替父亲叫屈。但母亲对他特别上心,他不好说母亲有错,只偶尔隐晦地提过。如今知道了夫妻俩疏远的真相,他对母亲只有怜惜。 不想同处一屋檐下也行吧。 家里名声肯定会受损,孩子的婚事也会受影响。但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大不了就将孩子一直放在他外祖父那边离得远,影响肯定会小些。 “好。” 张夫人神情一松。 与此同时,张老爷面色特别难看,他瞪着儿子,呵斥道“我跟你娘过了这么多年,你不想着劝和,反而还在这里火上浇油。你有没有脑子你还是我儿子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吧有我们这样和离了的祖父母,孩子以后的婚事怎么办还有你媳妇那边,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笑话你,也会对生意有影响青东,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么简单的账都不会算吗” “夫妻之间过日子,不是账本上的账目。”张青东冷然道“儿子不能说长辈的不是。但我还是想说,你们俩这日子过得没有一点热乎气,娘已经有了去意还是分开吧” 张老爷怒不可遏“张青东,你别以为翅膀硬了就能胡来,跟老子说话客气点。” “我已经够客气了。”张青东赶了两天的路,好不容易回到家,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却连一口茶都没能喝上。心中早已烦躁不已,尤其他想到父亲小时候对长姐的重视和对他们姐弟俩的忽视,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道“反正我觉得,让妻子不顾名声也要和离的男人,肯定不是个东西。” 说完这话,在张老爷满是怒气的目光中坦然道“我这才叫不客气。” 张老爷“” 他气得脑子嗡嗡的“这家里有我在,轮不到你们做主。和离不行,你姑姑她们也要留在府里住。” 父子俩对峙,张青东一字一句地道“你留下他们也行,我和娘还有二姐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这间宅院。反正你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把这张家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姑姑的孩子。” 张老爷一怔,呵斥道“你胡说。” 家财生意当然还是要留给张家血脉,他从未想过让张慧娘的孩子接手,付家那边生意做得不比张家小,且出嫁女回来争家产会被人戳脊梁骨。他从来没想过将生意交给别人,心中属意的继承人一直是儿子,还对儿子常年住在岳家帮着岳家颇有微词,儿子这不是胡说是什么 张青东冷笑了一声“当年姑姑未婚有孕,就该嫁给孩子的爹。就算不嫁,孩子就不该生。决定要未婚生子,也不该把孩子留在家。你可倒好,还将孩子认来跟母亲生的孩子当着双胎养你就没想过,万一姑姑生的是个儿子而母亲生的是个女儿后家财要怎么办如果真是如此,家里生意该有长子接手,你这不是把全部家产都拱手送给了姑姑是什么” 张老爷张了张口“青瑶是个姑娘家” “那又如何”张青东不客气地质问“你给她的陪嫁少了吗二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有好些贵重的东西张青瑶有,但二姐没有。从小到大你就疼姐姐,置办嫁妆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稍稍有些偏心,现在看来,你这心眼简直偏到了天边去,你那么疼爱姑姑所生的孩子,那还生我们做什么” “混账东西。”张老爷大怒“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混账话” 张夫人上前一步,将儿子挡在身后,道“你就只喜欢你妹妹所生的孩子嘛,老娘早就看清楚了。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这些年够懂事,从来都没有让我们操心,你想训他,先要问过我” 夫妻俩对视,张老爷一脸无奈“咱们父子俩一年见不了两次,你别劝撺掇着让他跟我吵。” “你自己不干人事,活该被骂。”张夫人已经写好了休书,直接拍到了张老爷面前“收着吧” 张老爷“” 不是说儿子回来之后夫妻俩好好商量和离么,怎么又变成了休书 “这玩意儿我不收” 张夫人本来是想和他好好商量的,可听到儿子提及当年他们夫妻帮着养张青瑶的事,尤其男人到了此刻还不觉得自己有错,认为是他们不讲道理,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张老爷将那张纸扔出了门,她冷哼了一声,吩咐丫鬟进门来,指了指那张纸“把这玩意儿送去衙门,取回当初我和老爷定亲的婚书。” 丫鬟吓一跳,偷瞄了一眼屋中几人神情,拿着休书一溜烟跑了。 张老爷气得胸口起伏“你少出去丢人,那休书我还没摁指印,大人肯定不许。” “不要紧。”张夫人随口道“我们夫妻俩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我受了太多的委屈,如果大人问起,我很愿意将你干的那些混账事告诉他,请他帮着评评理。” 张老爷“”还不够丢人吗 夫妻吵架的事怎么能拿到公堂上去说 “让丫鬟回来。”他厉声道“你想走,我成全你。” 张夫人一乐“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丢脸,你怕什么可见你还是心虚的,张绘,我还就得去衙门把你做的那些事说出去给外人评评理。”她侧头看向了儿子“你刚才说得对,如果青瑶是男子,这张家祖辈积攒下来的家业,都要被你爹拱手送给你姑姑的孩子。说白了,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们都是外人。” “我没有。”张老爷心里明白着呢,张慧娘手头的银子花光了,张青瑶带着两个孩子寄人篱下不管是谁,都不会嫌银子多的。儿子一次次这么说,万一让她们母女俩多想了怎么办 若她们开口讨要,他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的,到时候,定然会影响了兄妹之间的情分。 母亲走的时候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他不愿意和妹妹互相生出怨气,兄妹俩反目成仇,绝对是母亲不愿意看到的事。 楚云梨站在一旁从头听到尾,若有所思“娘,当年你生孩子难产的时候,真的是母子俩只能活一个么” 听到这话,张夫人霍然扭头,面色越来越难看“你什么意思” 虽然是问话,但她已然明白了女儿话中之意。 如果没有到大小只能保一个的地步,那就是男人为了照顾妹妹的孩子特意要了亲生孩子的命。想到此,张夫人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总觉得张老爷宠妹妹,但应该还没到这种地步。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难产的真相。 当初的她顾念着夫妻感情,好多事情都没有细究,如今她对张老爷失望透顶,该查的事还是得查个明白。 她侧头吩咐“去郊外的牛头村把李稳婆找来。” 当年帮她接生的时候,李稳婆还挺年轻的,好像三十不到,如今或许还在人世。 张老爷面色大变“你这是何意你认为我会为了慧娘的孩子害死咱们的孩子” “难道不是”张夫人盯着他的眼“你没做过的事被细查,你慌什么” 张老爷别开了脸“不可理喻。” 楚云梨也只是一个猜测,没想到张老爷这么大的反应,当年的事,搞不好真的是他算计的。 张慧娘冷哼一声“哥哥,若真的要把家业给我,谁也阻止不了。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当年我把孩子留在家里,让哥哥照顾,也不是为了分家产,而且放在别的地方,我不放心” “光生不养,连畜牲都不如。”张夫人喷她“赶紧自己去找个院子住着,再留在这里,我就把你和柳临风的那些事告诉柳夫人。” 张慧娘像是瞬间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憋得面红耳赤,却不敢继续撩拨。 在她看来,便宜嫂嫂已经有点疯了,受不得任何刺耳的话,真逼急了,什么事都敢做。 送休书的丫鬟到底是在门口被拦了下来,这一回,张老爷不敢再废话,直接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张夫人也没细瞧,抬手就摁。 两人都挺决绝,看着对方的目光中都满是厌恶。 张夫人拿着和离书,有些恍惚。当年夫妻俩成亲的时候,她是怀抱着一腔憧憬嫁进来的,以为自己寻找了此生的良人,从此以后夫妻举案齐眉,再有一双儿女的话,就能一生圆满。 结果呢,一双儿女有了,到底没能圆满。 张老爷捏着那张和离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忍不住问“你真想好了” 张夫人想要和离已经不是一两天,早已想好了这之后会有的种种处境。这会儿拿到了和离书,难受归难受,心中却有了种尘埃落定之感。 张青东看出来母亲心绪不平,急忙上前道“娘,回头你跟我一起回去,四处转一转,别想这些烦心事了。” 而张慧娘则有些欢喜,夫妻俩和离之后,嫂嫂就再也管不了她。而哥哥是绝对舍不得让她住在外头的。 当然,张慧娘没有傻到立刻提出来,这会儿的便宜嫂嫂应该是最疯狂的时候,还是不要撩拨的好。 张青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着头整理袖子,仿佛不知道这边写和离书的事。 张老爷见儿子安慰妻子,对自己却不闻不问,忍不住道“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就赶紧走吧。以后若是后悔” “我不会后悔。”张夫人摩挲着那张和离书“我早就受够了,如今总算能解脱。好在,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没有怪我。” 张青东心里颇不是滋味“娘,你别这么说。” 楚云梨也上前安慰,又道“哥哥若是能活下来,知道你这些年的遭遇,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张老爷脸都黑了。 张夫人看着他如此,心情愉悦“我还得查清楚当年难产的真相。张绘,若是让我知道你故意害死咱们的孩子,我绝对会让你给他偿命。” 张老爷脸色愈发难看。 另一边,张慧娘忍无可忍,斥责道“我没有让哥哥害你的孩子” “但你哥哥对你好,怕你受委屈,怕你的孩子受委屈。看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如果他真的做出这种事来,我一点都不意外。”张夫人坐在椅子上,看向张老爷“你放心,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后,你让我留,我都不留。” 张老爷揉了揉额头“我还有事,得先去书房,等人到了再来叫我。” “现在去安排人,已经晚了。”张夫人眉眼间满是嘲讽。 稍晚一些的时候,前去接稳婆的人回来了,稳婆早在前年就已经入了土,只接来了她的女儿。 原来,稳婆也是儿女双全。不过之前他儿子帮人扛货的时候摔了一跤,很矮的地方落下来,人却当场就没了命。没多久,她儿媳就改嫁了,还把孩子也带走了。 稳婆想要讨回孩子,还没来得及去要,又听说孩子在村里玩耍的时候掉入了河中,捞上来时,小身子都凉了。一双儿女,大儿子一家彻底没了。就稳婆的女儿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在兄长出事后不久。她孩子在和村里人其他孩子一起玩闹时,突然被人用棒子敲了一下头,在那之后,孩子一直就听不清楚,说话都是支支吾吾,自家人只能猜个大概意思,外人一点都辨认不出她的话。 稳婆的女儿这些年在孩子身上费了不少银子,可一直没有治好他的耳朵,想要再生一个,又没有好消息。无奈,她开始求神拜佛,开始信命。 都说人在作天在看,好多人日子过得不顺心,就说是老天爷给的报应。在稳婆的女儿看来,她母亲当年一定是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就她知道的,母亲由于经常去帮各个夫人看胎位因为母亲手艺好,城里的不少富家夫人都在请,又因为住在村里,接触的都是村里的穷人。 因此,她母亲那些年见过不少有孕的妇人,暗地里做过一个营生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多,个是常事,十个八个的也有。但大户人家不同,必须得是有儿子才能让生孩子的妇人站稳脚跟。但这孩子没落地之前,谁也不敢肯定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于是,稳婆在其中牵线搭桥,将两家的孩子互换,如此,各取所需。 稳婆的女儿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兄妹会沦落到这样惨的地步,一定是母亲做下的事情惹了老天爷发怒。因此,在稳婆走了之后,但凡有人找上门,她都会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当年我娘在你们家确实做过一件亏心事那时候我都懂事了,也听她提起过。” 听到这话,张夫人身子一晃,整个人险些一头栽倒。还是楚云梨眼疾手快急忙将人扶住,才让她慢慢稳住身形。 张夫人抬手拦住了稳婆的女儿“等我坐下你再说,慢慢说” 等她坐下,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手里的帕子紧紧捏着,拳头放在胸口,呼吸粗重。瞪向张老爷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张老爷别开了脸,像察觉不到似的,质问“你娘都已经不在了,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说,你来说这些话,找你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言下之意,指责稳婆的女儿收了别人的好处不说实话。 几乎就是明摆着说稳婆的女儿在胡编乱造,他当年没有要害自己孩子。 张慧娘也道“你可千万要说清楚,免得我嫂嫂生我的气。我没害过人,也没有过这种想法。” 楚云梨不放过她,追问“你非要把孩子留下,非要让我娘帮你养育孩子,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先前跟我娘说话,还一口一句不关你事,我娘是刨了你祖坟么,帮了忙,还要被你嫌弃” 张老爷满脸不悦“别胡说。” “我们都是胡说,连稳婆的女儿也是胡编乱造,就你是真心的。你是真心不愿意我娘难产,也是真的不舍得将那个哥哥害死,但你还是这么做了。”楚云梨缓缓逼近他“爹,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哥哥来找你索命吗” “住口”张老爷脸色特别难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你们仅凭着外人两句胡言乱语就怀疑于我。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比一个外人还不值得相信” “对”说这话的人是张夫人,她冷笑着道“当年我以为你对我好,顾念着夫妻感情,这才答应那么离谱的事。如果早知道你会为了张慧娘的孩子而害死我们俩之间的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信你。”说到这里,她已经泪流满面“张绘,你这一辈子都欠了我的。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她又扭头看向张慧娘“你害死我孩子,我却帮你养大了女儿。在你眼里,我是蠢货,对不对” 张慧娘否认“我没有害你的孩子。” “我知道,你让你哥哥害的嘛”张夫人神情癫狂“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你们这样的兄妹。你们兄妹俩感情这样好,为何要娶妻为何要嫁人你们俩自己过一辈子不是挺好吗” 楚云梨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娘,你别激动。” 千万别气出了病来。 张慧娘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这都是你的猜测,我们没有害你的孩子。” 张夫人一个字都不信,她整个人滑坐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 张青东面色复杂地看着父亲“但凡是发生过的事都有迹可循,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第46章 姐妹情深 二十二 张老爷别开脸“你还是我儿子,却信外人不信我。我是疼青瑶,但我也没有亏待你们,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似的。” “你没亏待我,但你亏待了我娘我哥哥”张青东接到家里的消息,就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但他以为是两个姐姐家里的孩子即将议亲,找他回来帮着拿主意,身为舅舅,确实也该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心,以前他住得那么远,想帮也帮不上忙。因此,他安排好事情后,想着回来好好跟亲人相处一段总之,他真的以为是家中有喜,加上即将和亲人团聚,回来的一路上都挺高兴的。 结果,刚下马车,何夫人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紧接着父亲也让他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事实上,家里送过去的信上就隐晦地写了夫妻俩正在吵架的事,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双亲感情不好,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却没想过二人会闹到和离的地步。更没想到叫他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这也罢了,得知父亲疑似为了姑姑的孩子而害死兄长,才是让他最接受不了的。 张青东把稳婆女儿接到这里,目的也是让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事情。毕竟,父亲为了妹妹不顾亲生儿子,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父亲却死不承认。 稳婆的女儿是村里的普通人,因为儿子的缘故,家境不好。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眼看事情说完,她便有了去意。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回家了。麻烦你们找马车送我一下。” 没有人接话。 按理说,稳婆是凶手。可人已经没了,她留下来的女儿又过得这么惨,张夫人都不知道该恨谁。虽没打算报复稳婆的女儿,却也不想给她好脸色。 稳婆的女儿左右看了看,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母亲的错,她见钱眼开,害了不少人命。如果你们要告状的话,我愿意上公堂作证。” 但人已经死了,告了又能如何 既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也不能让稳婆真正受到惩罚。 “你不许走。”说话的是张老爷“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我伤害自己儿子,全家人都恨上了我这可不行” 稳婆当年做这些缺德事赚了不少的银子,稳婆女儿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算是见过世面的。面对张老爷的这番话,她并不害怕,坦然道“如果你要找我算账,那我就只能将事情闹上公堂,请大人评评理了。” 如果是张夫人要报复她,那她只能认下。可张老爷他才是罪魁祸首。 在她看来,自己母亲固然有错,可这些起了歹意拿银子引诱母亲的人错处要更大些。她遭了报应,这些人却一个个过得风生水起,尤其那些换来了男娃的夫人,靠着孩子站稳了脚跟,有些已经跟着孩子分了家住在外面,由一个通房丫鬟或妾室变成了真正的主人。 稳婆女儿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就很难平静。她甚至还希望张老爷不依不饶,然后将事情闹上公堂。最好是将母亲当年所做的那些缺德事全部翻出来,让那些孩子各归各位,让所有人都承受该承受的后果。 张老爷张了张口“民不与官斗,你这动不动就闹上公堂,倒是真不怕毁你娘的名声。” 哪怕人死了,名声也很重要,但在稳婆的女儿看来,活着的人更重要。 如果把母亲做的事情全部翻出来后,能够让他的孩子恢复成正常人,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满脸挑衅“你敢吗” 张老爷自然是不敢的,他一时间卡了壳,想要在说话时,就对上了妻儿嘲讽的目光。 张慧娘出声“你以为我们不敢,所以才在这里胡说八道。对么” 稳婆女儿冷哼一声“你们尽管去告,我随时奉陪” 撂下话,她抬步就走。 屋中一片寂静,张夫人缓缓擦干了脸上的泪“张绘,你个畜牲” 张老爷一脸无奈“我没有” “那你去公堂上告啊”张夫人步步紧逼“你真的敢去,等大人查出真相,我就相信你没做” 张老爷瞪她一眼“你少添乱,家里生意那么忙,我哪有空” 张夫人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张绘,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声音凄厉,带着股血腥的味道。 张老爷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么凶,皱了皱眉“你别听外人” “你才是外人。”张夫人满脸激动“你是我的仇人。” 楚云梨急忙上前安抚“有话好好说,有仇好好报,别气坏了身子。” 张老爷“”这倒霉孩子,哪有撺掇着双亲弄成生死大仇的 张青东也上前安抚母亲,张夫人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张慧娘母女俩缩到了角落,像聋子瞎子哑巴似的,好半晌都没有动静。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张夫人喝了一口茶,质问道“张慧娘,当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张慧娘想也不想地道“若知道,我一定会阻止。我和哥哥确实感情好,我也是真的想让他帮我养孩子,但是绝对没有想要害别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我没有那么恶毒” 张夫人明显不信,满脸嘲讽地道“让我信你也行,你拿你三个孩子来发誓,如果你知情,他们全都不得好死,日后断子绝孙。” 张慧娘瞪大了眼“你太恶毒了。” “老天爷都看着呢,既然你没做过,这么惨的事肯定不会落到你身上。你怕什么”接话的是楚云梨,她一步步逼近“你不敢发誓,你心虚了。当年你真的知道内情,或者你知道我爹要做的事,但你装聋作哑没有阻止,对么” 她眼神凶狠,张慧娘被吓了一跳,小退了一步道“哥哥是少东家,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我,就算说了又能如何” 张夫人目眦欲裂。 也就是说,当年的确实是张老爷吩咐稳婆弄死孩子,且这事张慧娘也知道,只是没有阻止。 张青瑶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吓得面色苍白。早在先前她就已经让两个孩子离开,这会儿角落中只剩下她自己,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人离世给她腾了位置。 张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本来已经平静了她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张老爷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张老爷否认“我没有。”他一脸严肃“是你自己杀的才对,当时你们母子有危险,只能活一个,我选了你,你活了,孩子才没了的。” “不是这样的”张夫人突然发作,抬手将茶杯茶壶全部拂落在地,大声道“张绘,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茶杯落地,摔得满是狼藉。张夫人却还嫌不够,她先是捡凳子砸了过去,觉得不解气,干脆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尖利的指甲冲着张老爷脸上身上招呼。 张老爷想要躲,可根本就躲不开。 夫妻俩打成这样,没有人拉架。张青东本来想上前的,被楚云梨一把拽住。至于张慧娘母女,不止没有上前,反而还往后退了退。 等到夫妻俩分开,张老爷脸上和脖子上全是血道道,整个人狼狈不堪。他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呵斥道“疯妇,疯妇,就算你不和离,我也要休了你” 张夫人趴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受的委屈和对孩子离去的愧疚全都哭出来似的,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根本缓不过来。 楚云梨上前“如果你要收留她们母女,以后我和青东都不会再回来。” “你”张老爷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如果说害死自己的孩子也要照顾别人才是热血的话,那我的血确实是冷的,且这辈子都不会热。”楚云梨满脸鄙视“这天底下的人,大概就没有人的血会是热的。” 张青东也上前“到底是她们走还是我们走,你自己说。” 张老爷只觉两难,他谁都舍不得,可这几人不能共存。他看向张慧娘,苦笑道“妹妹,你们先” “哥哥”张慧娘强调“当初母亲临走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父子没有隔夜仇,青东生你的气也只是暂时的,以后肯定会原谅你。他年轻不懂事,但会有懂事的那天可你要是将我们一家人赶出去,就真的只能流落街头。我们都是女子,一个男子还是没成年的,这不是擎等着被人欺负么” 说到后来,已然哭了出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特别地伤心。 张老爷被说服了,他一脸为难地看向张青东“你姑姑没地方去,如果真的赶他们出门肯定又会像之前似的跑去别人家里借住,你也知道,那太丢人了” 虽然说的委婉,但众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张青东看着这样的父亲,心中特别失望“你果然只在乎他们,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娶妻生子” 一句话落,再不管父亲的欲言又止,扶着母亲就往外走。 张青东妻子大老远回来,刚在院子里安顿下来,她习惯了住娘家,在婆家各种不自在,听到要走,立刻就收拾行李带着孩子出了门。 张夫人回头看着大门,冷笑道“害死了我儿子,还想要张家的家财,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523:59:122022031621: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上的傻喵、邬难20瓶;aberteoh5瓶;紫韵清荷2瓶;洛洛、君若辰、suibia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姐妹情深 二十四 张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还是不被夫君宠爱的那种,本身也不是那种靠着男人才能过日子的软弱性子。 她说完这话后,并没有多言,道“我早已做好了跟你爹分开的准备,离这边两条街外,我买了一间宅院,先去那里安顿下来。等到开了春,我再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张青东看她不如方才激动,说话也有条有理,顿时放下心来。 张青东妻子周氏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还一头雾水,只隐约知道公公婆婆好像和离了。闻言立刻道“母亲,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 到了周家那里,没有人认识张夫人,没人知道张家发生的这些事,便不会有人议论。 “等过两年吧。”张夫人面对儿媳,扯出了一抹笑“天色不早,你们应该还饿着,咱们先去找点东西吃。至于你父亲,以后别管他。他那个人,心里眼里都只有妹妹,咱们对他再好,那都是白搭。” 楚云梨有些不太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张夫人买下的院子,又找人帮忙打扫。 张青东夫妻俩和孩子赶路后还没有好好休息,用过膳后就回了屋。 值得一提的是,张夫人在这里也给楚云梨留了间屋子。 对于当下女子来说,张夫人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楚云梨怕出事,准备留宿一晚,还暗戳戳让丫鬟盯着张夫人。 傍晚的时候,丫鬟来报,说张夫人独自出了门。 彼时,楚云梨正泡在水里,听到这消息,立刻起身披衣,追出去时已经没有了张夫人马车的影子,好在丫鬟机灵,已经派人跟着了。 楚云梨坐上马车去追,两刻钟后,她看见了张夫人的马车。 这里对于张青雪来说挺陌生的,一次都没来过。楚云梨到这以后也没踏足过这条街,不过,她先前听说了这里。 这里是柳临风的家 楚云梨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女子的哭嚎,还有男子无奈的辩解和质问声。 那男子就是柳临风,辩解是冲着他的夫人,质问就是对着张夫人了。 “谁让你来说这些话的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姓张的女人,也从来没有骗过别人的银子,张口污蔑是要入罪的。这位夫人,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张夫人看着哭哭啼啼的柳夫人“你男人在外头跟张慧娘暗戳戳来往的事,你当真不知道”她摇摇头“我也给人做过妻子,这夫妻之间,最是了解对方。反正,我男人要是在外头有了女人,我是一定看得出来的。你不是瞎子聋子,就算没听到传言,应该也看出了些端倪吧” 柳夫人别开眼,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 这边的院子不太大,周围有许多邻居。看到两架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且来者不善,好多人都围了过来。转瞬之间,柳家门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的人。 柳临风不想让自己沦为别人的谈资,咬牙道“这位夫人,你找错了人,我没有在外面乱来。更没有和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暗中那什么那话我说起来都觉得脏,我绝对绝对不会干这么恶心的事。” 张夫人笑了“应该让张慧娘来听听你这番话。” 事实上,张慧娘已经听到了。 她能留在张家,不用颠沛流离,不会被人欺负,兄长手里那么多的铺子,库房中那么多的银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哪怕最近不如以前,也比柳临风这做一样赔一样要好得多。她今日过来,一来是想和柳临风见面说一说相思之苦,二来,也是想问问他为何这么久没出现。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想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如果他需要银子的话,她有把握说服兄长出手帮忙。 本来她没打算直接找上门,可还刚到街口,就看到这边围了不少的人,反正这么多人看热闹,多她一个不多,她就算过来也不会引人注目。且她和柳临风暗中来往多年,本来也想离他更近一点结果,刚靠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和她来往,他觉得恶心 张慧娘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作势往前挤的身子也顿住,立刻就被人挤到了外围。 她心头特别地难受,不过,又觉得他应该是当着外人的面才说这种话撇清二人之间的关系。 楚云梨眼睛比较利,余光撇到一抹眼熟的身影,看到张慧娘出现,她立刻伸手一指“就是她” 众人看了过去,柳夫人也霍然抬头。 张慧娘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恍然想起方才有人尖叫了一句,那声音有些耳熟,抬眼看去,见是楚云梨,顿时气急“我什么你指着我做甚” 张夫人自然也看到了曾经的小姑子,她冷笑道“柳夫人,她都找上了门,自欺欺人最是要不得” “我不认识她,我夫君也不认识她”柳夫人语气笃定“我们也不认识你,更没有得罪过你,不知道你为何要上门说这些话。”她看向围观的众人,解释道“大家别信她的话,这是个疯女人,她是故意上门找茬的都散了吧” 明显还有热闹看,众人都没动。 张夫人抱臂,一副肃然的模样,道“柳临风,你骗了她那么多的银子,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儿子的东西,我今日来就是打算告诉你一声,这事没完。你若不把银子还回来,回头我一定将你们告上公堂。”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夫人身上,一脸失望地道“我还有个目的,就是想告诉你真相,不让你被蒙在鼓里,结果,你明显知道内情,甚至还甘之如饴。在你眼里,除了银子外,还有重要的东西吗” 柳夫人怔怔的。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张夫人只觉浑身疲惫,目的达到,她便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她的家被张慧娘害得不得安生,凭什么张慧娘还能好好过日子 柳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维护夫君的脸面,私底下一定会找她麻烦。 在柳临风避开众人跑走后,柳夫人也悄悄出了门。两人去的是张家。 别看柳临风嘴上硬气,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这些年确实从张慧娘那里拿了不少东西,如何张家真的要追究除非他能还上银子,否则,一定会有牢狱之灾。 可那些银子都已经被他赔光了,他拿什么还 不想去坐牢,就只能悄悄去找张慧娘商量这事了。 这是柳临风第一次登张家的门。 也是张老爷第一次看到这个骗了自己妹妹多年的男人。说实话,为了柳临风,家里出了许多事。没有人能在妹妹被人所骗未婚生女时不生气,张老爷也一样。 看到柳临风,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上门” 柳临风偷瞄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张慧娘。 很明显,张慧娘到现在还没有跟兄长说起今日在柳家门口发生的事。柳临风其实也不想提,但却不得不提。他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咳一声道“张老爷,我今日上门,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张老爷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有事找你,只是最近没腾出空来。话说,你从我妹妹那里拿了那么多的银子,又让她未婚给你生孩子,你今日来,是想补偿她么还是你准备还银子” 柳临风“”哪样都不是。 他有些尴尬“今日令夫人上门,非说让我还银子,还不起她就要去衙门告我。其实,我不是白拿的,那些是我跟慧娘借的,这账我都记着呢。如果不信,我可以让人把账本送过来给你亲自看看。” “我不看账”张老爷烦躁地道“你骗我妹妹感情和银子,这事没完。夫人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话,如果银子还不上,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柳临风苦笑“我真的是借的。” 他看向张慧娘。 张慧娘秒懂,上前一步“哥哥,真是我借给他的,回头他一定会回还。” 张老爷看着这样的妹妹,暖心都是恨铁不铁钢。先前妹妹可不是这么说的 “借据呢”张老爷想要收回这笔银子,借据必不可少。 借据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毕竟伤感情嘛。 张慧娘上前一步“借据被我弄丢了,后来就找不着了。哥哥如果真的要看,那我们再写” 张老爷轻飘飘道“那现在补上吧。” 张慧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621:51:132022031622:3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面包20瓶;陆迟归10瓶;00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姐妹情深 二十五 柳临风在这世上摸爬滚打半生,做了不少生意,虽然大部分都赔了本,但也算见过世面,借据这种东西,可不是能随便写的。 那玩意儿写出来就得拿银子来还。 他当初从张慧娘那里拿银子的时候可没想过要还,当即做出一脸为难的模样,悄悄朝张慧娘使眼色。 张慧娘刚才听到他话里话外都在撇清两人的关系,心中确实有点慌,正好看他那种两人之间只可意会的眼神,顿时放了心。她不忍心让心上人为难,上前一步,扯了扯兄长的袖子“哥哥,他不会不还的。” 张老爷不看妹妹,就怕自己心软,看向柳临风道“还不还是一回事,借据又是一回事。这是借银子的态度但凡懂规矩的人,都该自觉送上。” “他写了的,是我丢了嘛”张慧娘撒娇“咱们不好问人家要第二次,以我跟他的交情,我相信他不是赖账的人。” “什么交情”张老爷扭头看她“慧娘,人家有妻有子,儿孙满堂,你到底图什么” 张慧娘听到这番质问,眼圈顿时就红了“你管我呢。我自己的嫁妆,我愿意借给别人” “这话是你说的”张老爷对妹妹失望无比,都亲眼看到柳家夫妻相处和睦,妹妹却还不死心。他认为,得下点猛药 “你不让我管,那我就不管你了。”张老爷侧头吩咐“从今日起,不许大姑奶奶回府。” 张慧娘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求情,就听兄长又道“无论男女,活在这世上都该有所担当,你至少该养活自己的孩子。青瑶是你女儿,我帮你养了那么多年,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他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语罢,拂袖而去。 张慧娘傻了眼。 不就一张借据,至于么 她不想为难心上人,跺了跺脚,到底没有开口让柳家写借据,飞快追了上去。 张老爷这一次铁了心,无论妹妹怎么求,始终没有松口。 傍晚的时候,张青瑶母子被撵了出来。他们本来还想拿点东西的,都被人给抢了回去。 张青瑶带着儿女走在大街上,心中一片惶然,从小到大,父亲最疼她,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都会帮她的忙。 但现在好像变了,方才她哭得那样凄惨,父亲都没有改口。她看着身边的张慧娘,忍不住责备道“就一张借据而已,先写了又能如何你不追人家还就是了现在弄成这样,咱们去哪儿住” 张慧娘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有些踌躇“要不我先让柳家那边写上” “正该如此”张青瑶拽着她去了柳家。 就在离柳家一条街外,张慧娘就站住了“我不好直接找上门,让人传个消息过去,他肯定会过来见我们的。” 夜已深了,走了一路,张青瑶挺疲惫的,听到这话也懒得计较,干脆坐在了旁边的屋檐底下。 张慧娘花了点银子,请了个小孩子过去传消息,也坐在了女儿旁边,开始暗骂便宜嫂嫂。 “要不是她从中挑拨哥哥,也不会这样对我。” 张青瑶听了这话没吭声,她看着漆黑的街道,忍不住问“当初爹选择保大时,真有那么凶险” “我不知道。”张慧娘看到黑暗中有人过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刚走两步,忽然发现不对,来人身形纤细,个子也矮,根本就不是柳临风。 等人走得更近,借着昏黄的灯笼光,张慧娘认出来人是柳夫人,她有些尴尬地退了一步。 “付夫人。” 柳夫人靠近后,正色道“我很感激你这些年对我夫君的帮助但我,也恨你。” 张慧娘再次后退了一步“他人呢” “刚刚躺下。”柳夫人漠然道“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在外和狐狸精勾勾搭搭,我也一样,但我不好与他吵,我们俩人有四个孩子,又已经人到中年,算起来我们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人一辈子没有几个二十年,我跟他注定是要纠缠一生的。所以,以前我都装作不知道。因为你有夫有子,但凡有点脑子,你都不可能抛弃他们。” 说到这里,她声音严厉“我没想到你会和离无论你身边有没有人,我都不允许他和你来往。” 任何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指责,张慧娘脸色当场就变了“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那又如何”柳夫人逼近一步“无论你们俩来往了多久,感情有多深,现在我是他的妻子。我为他生了嫡子嫡女,为他打理后宅,帮他纳妾,帮他养育庶子,我做这些的时候,你是别人的妻子”她冷笑道“人活一张脸,这做女人,更是要特别注意名声。说难听点,你不要脸,我男人还要呢。以后你在上门找他,我撕了你的脸” 按道理来讲,张慧娘跑来找柳临风,柳临风的妻子跑出来指责,她也只能受着。她却不想就此放弃,道“我不跟你说,你让他出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你错了,他是我孩子的爹,你勾引我孩子的爹,当然跟我有关系。”柳夫人靠得更近“你给我滚。” 张慧娘成亲之前得哥哥宠爱,成亲后也得夫家重视,很少有人当面给她没脸。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叫她滚,她气道“我不走” “不要脸”柳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两人离得很近,张慧娘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想要躲时已然来不及,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疼痛传来,她气得大叫“你凭什么打人” “老娘不止要打人,还要挠花你这张勾引男人的脸”柳夫人话出口,人已经扑了上来。 柳家其实只是普通人家,柳临风成亲那段时间里,他手头的银子越来越多,之后越来越富裕。他的妻子是小户之家,不懂什么规矩,也不如大户人家的夫人那般要脸面。 而张慧娘出生富贵,娘家和夫家都是富裕了百多年的人,底蕴是有的,她从懂事起,所见的夫人就很少有亲自动手的。因此,她当时就被柳夫人这泼辣的模样给吓着了。 张青瑶看到这样的情形,先是上前一步想要护住母亲,可看到柳夫人那么凶,只两下就已经将母亲的脸抓出了七八道血道道,她急忙后退了两步,伸手护着两个孩子退到了偏僻处。 张慧娘惊声尖叫。 柳夫人这些年早就忍够了,下手特别地狠,直往她脸上招呼。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周围的好几个院子都亮起了烛火,而黑暗中,也有人急匆匆跑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柳临风。 他看到这边情形,心里有点慌“住手” 听到这一句,张慧娘眼泪夺眶而出,泪水落在脸上的 伤口上,辣得她直吸气,疼痛传来,她哭得更伤心了。 “临风,你快把这个疯婆子拉开” 柳临风第一反应也是拉开二人,几乎是这话说出来的同时。他已经伸手去拽柳夫人。 落在柳夫人眼中,就是男人没否认她是疯婆子的话。当即气得眼泪直掉“柳临风,你有没有良心老娘给你生儿育女还错了” 张慧娘伸手摸自己的脸,手上不敢太用力,只觉处处红肿,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她看到柳夫人撒泼,呵斥道“临风,你赶紧休了这个女人”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休就休”柳夫人跳脚大骂“柳临风,你把这个女人赶走。”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临风不想沦为笑话,道“慧娘,你先回去,回头我得空再来找你。” 张慧娘“”她才不要走 “你夫人她打我” 柳临风无奈道“回头我会收拾她的。你先走我还有事,得回去” 张慧娘心中特别地难受,看着柳临风拉着不依不饶的妻子消失在黑暗中。她恍然想到什么,大喊道“你先给我一张借据” 听到这话,柳家夫妻俩溜得飞快。 张慧娘“” 边上张青瑶从头看到尾,面色复杂“娘,别闹了,天色不早,咱们先找个落脚地吧” 张慧娘“我们住哪” 张老爷铁了心要让几人知道银子的重要,因此,送她们几人离开时,别说银子了,连贵重的东西都没让他们带。 几人这会儿想要找地方住,只能拿身上的值钱物件来抵。 但身为大家夫人,拿不出银子,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张青瑶迟疑了下“我们去找妹夫吧。” 张慧娘哑然“张青雪那个贱妇要是知道,肯定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她要脸,就不会把事情闹大。”张青瑶见她磨磨蹭蹭,不耐烦道“总比露宿街头要好。” 这倒是,大家夫人流落街头,该又是一场笑话了。 两人到了余山猛暂住的院子,很顺利地被迎进了门。 而楚云梨早就料到张青瑶会和余山猛见面,先前就派人盯着,几乎是那边几人一进门,她就得到了消息,哪怕已经是夜里,她也披衣起身,坐马车赶了过去。 深夜的大街上,突兀地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楚云梨跳下马车,红色的披风飞扬,她几步到大门外,抬脚就踹。 门被踹开,里面的门房吓了一跳,还以为有贼人。看清楚是自家夫人,他面色更白。 这比遇上了贼还要惨 楚云梨不看他,一路长驱直入,奔到了正院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622:37:542022031721: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鹭归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上的傻喵20瓶;菠萝蜜10瓶;白鹭归庭5瓶;暗夜风华、怼怼猫2瓶;北将子、情有可原316、看浮云旧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姐妹情深 二十六 门房在身后追,想派人报信都来不及。 张青瑶带着母亲和孩子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余山猛都睡下了,得知人来,又赶紧起身。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聊一聊。加上张青瑶他们奔波了一路没能吃上东西,余山猛又让厨房准备。 厨房都已经歇火,重新开火没那么快。做饭就要半个多时辰,饭菜刚摆上桌,一行人还在盛汤呢,楚云梨就到了。 她和在大门口一样,不需要人通禀,也不需要人带路,自己一脚就踹开了门。 门砰一声弹开,门板弹在墙上又弹回来。 这么大的动静,桌旁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余山猛看清楚门口的人是她,脸色特别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贼上门了呢。”他又看向门口的管事“有客人上门,为何不通禀” 管事能冤死,他倒是想,可客人不愿意等啊。 “我又不是外人”楚云梨抱臂缓步踏入“也是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才没让人通禀。” 她眼神落在几人身上,审视之意甚浓。 本来要吃饭了的,因为楚云梨的到来,几人又不好直接吃。 张青瑶一脸的尴尬“妹妹,我跟娘想在此借住一晚,你” “不用跟她说。”余山猛脸色铁青“我们已经不再是夫妻,我收留谁,她都管不着。” 楚云梨颔首“这话本来是没错的,但是呢,张青瑶母女不是别人,他们跟我娘有仇,也就是跟我有仇。你身为我孩子的爹,收留我的仇人,我就是不许”她侧头,盯着张慧娘“你要脸呢,就带着儿孙主动滚,否则,我让你撵你出去” 张慧娘今日被人连番叫滚,加上这会儿肚子饿着,耐心早已耗尽,她冷声道“这不是你的家,轮不到你啊” 最后一声是尖叫。 原来是楚云梨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将人拖离了椅子,这还没完,楚云梨直接拖着人往外走。 余山猛腿脚还有些不便,见状,气急败坏道“张青雪,你要做甚” 楚云梨头也不回“余山猛,我帮你赶恶客呢。”她将人狠狠丢在院子里,摔得张慧娘踉跄几步趴倒在地上。她拍了拍手“余山猛,咱们都还年轻,你管不了我再嫁,我也管不了你再娶,但是,我不许你和张青瑶亲近,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娶她” 张青瑶羞得面红耳赤“青雪,你在胡说什么” 楚云梨冷笑了一声“张青瑶,愿意收留你的这些男人,就没有对你没想法的。你知道他肯收留你,肯定也猜到了他的心意,又装什么清纯无辜”她一步步逼近“张青瑶,你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都是小姑娘的娘,快要做祖母的人了。再装无辜单纯,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张青瑶面色乍青乍白,她忍不住偷瞄边上儿女的神情。 楚云梨一把揪起她“你是自己滚,还是要我丢” 余山猛气得大叫“这不是你家,轮不到你来撵人。你方才是闯进来的,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有”楚云梨扭头看他“除了王法之外,还有人伦纲常余山猛,你放不下她,娶谁都好,都不该跑来娶我。” 余山猛求娶张青雪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和张青瑶时常见面。 姐妹俩这些年确实每个月都会聚上一两次,而每次余山猛都特别上心,特意抽空待客不说,还每次都会备上很多稀奇的菜色,甚至还会贴心的准备伴手礼。 一开始张青雪不知道他那些恶心的念头,心中还特别感动,以为他是看重自己的娘家人。嫁到这样一个对她一心一意,又肯尊重她娘家人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掉进了福窝说真的,当下的男人滥情花心,稍微富贵点的三妻四妾是常事。张青雪并不敢奢望自己的夫君为她守身如玉,但余山猛做到了。 她先前有多感动,知道真相之后就有多恶心。 余山猛一瘸一拐起身,凭他如今的伤势,靠近楚云梨有些难,他一怒之下,搬起椅子冲着楚云梨的头就砸了过去。 楚云梨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张青瑶挡在自己跟前。 张青瑶是当下那种最娇弱的女子,压根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躲呢,椅子就已经上了身,当即痛得她摔倒在地惨叫不止。 余山猛傻了眼“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有意砸我”楚云梨拽起张青瑶“这大半夜的,你不好留宿,还是走吧。” 张青瑶浑身疼痛,只能无力地被她拖着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张老爷就到了。 原来他也怕张青瑶和余山猛之前真有什么哪怕是张青瑶如今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而余山猛又已经和离。但两人先前那样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也不是真的不能,不过是会沦为城里人的谈资罢了。 张老爷要脸,实在看不得张青瑶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再说,如果二人真的纠缠,对于女儿青雪也有影响。 这天底下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嫁谁都行,娶谁都好,一定能挑出合适的人来他怕余山猛不讲究,也怕张青瑶不知廉耻,特意派人盯着这边的宅院,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他进门时还想着要怎么劝前女婿放手呢,就听说女儿青雪到了。他心头有些不安,觉得这姐妹俩一定会闹,脚下都不由得加快了些果然没让他失望,还隔着老远,就看到女儿青雪拽着张青瑶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着往外走。 张青瑶努力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开她的拉扯。 张老爷忍不住呵斥“像什么样子,赶紧出手。” “我也不想拽人,可她不走啊”楚云梨一脸无奈“爹,你能不能看好这几人,别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张老爷强调道“这是你姐姐” “她害死了我哥哥”楚云梨声音比他更大“你再逼我,我就让娘去衙门告你找人谋害妻儿,请大人帮忙讨个公道。” 张老爷暴怒“你敢” “你还真别激我。”楚云梨似笑非笑“这事情闹开,丢脸的可是你们兄妹。我娘是受害者,还帮人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这女儿还是个白眼狼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别人肯定都会怜惜我娘。你自认为没做错,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听一听别人口中的你。” 张老爷面色难看“青雪,我是你爹,这些年来对你也不错,你为何要害我你还说你姐姐是白眼狼,其实你也是” 父女俩对对方都有怨气,看对方的眼神都满是不善。 “对我好的人是我娘”楚云梨强调,她侧头吩咐“去衙门报官,我要让这天下人评评理,看我是不是亏待了父亲。如果是,我给你斟茶磕头道歉” 张老爷“” 他不差这个道歉,只希望事情不要闹大。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丫头已经不年轻,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眼看丫鬟已经往外走,张老爷顿时急了“不许去。” 张慧娘万分不愿意将当初的事情拿出来说,一来是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会让她丢脸。二来,张老爷让稳婆对孩子动手这事,她其实是知情的。如果细究,可能会把这些真相都翻出来。 这些事情吧,做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确实挺恶毒的。 可这人本就是自私的,她为自己考虑,有什么不对 “不能去。”张慧娘急忙上前来劝“青雪,稳婆都死了,查不出真相来的。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因此生份了去。” “什么一家人”楚云梨一脸不屑“跟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同出一脉,我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你是外嫁女,我也是,千万别再说什么一家人的话了。” 张老爷气急败坏地让下人拦住丫鬟。 下人们没那么上心,被丫鬟给溜了出去。 张老爷“” 他拔腿就追。 楚云梨一把将他拽住“爹,不着急。里面还摆着一桌饭菜呢,咱们先吃。” 余山猛腿脚不便,也没能拦住丫鬟,闻言没好气道“那不是给你准备的。” “我不吃就是,”楚云梨轻哼一声“要不是你和张青瑶又在暗地里勾勾搭搭,我才不会上门。” 张青瑶哑然。 这说得她好像是个灾星似的。 第50章 姐妹情深 二十七 吃饭是其次,现在最要紧的是追回那个丫鬟。 眼瞅着已经追不回,那就只能将这事弄成一个误会。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几个孩子都没出生,这事情想要大事化了,还得去找张夫人。 张老爷来不及多留,转身就走。 余山猛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急忙命人将自己抬出门去。张青瑶有些不太懂,却也在张慧娘的解释下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不过转瞬间,一行人都奔出了门。往张夫人暂住的院子而去。 楚云梨走在最后,唇角微翘,吩咐身边的车夫“你现在出城去,把稳婆的女儿给我接进来。” 照先前稳婆女儿那话的意思,她是很愿意将母亲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说出来的。但她很缺银子,如果张老爷回过味来,定然会收买她。 而这件事情想要大白于天下,稳婆女儿算是最关键的一环。 张夫人自然是不愿意和解的,事实上,哪怕她对男人失望透顶,也没确定要不要与他对簿公堂。倒不是还顾念旧情,而是怕牵连了儿女。 得知楚云梨已经派人告状,张夫人有些感动。她不是不想告,只是拿不定主意,如今女儿替她做了决定,她当然不会退缩。 张老爷是来求情的,态度放得极低。 夫妻多年,两人一开始是恩爱过的,这个男人有多温柔张夫人也见识过,对于他的温言讨好,她不觉心软,只要想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张慧娘,她心头就特别恶心,也更恨张慧娘这个罪魁祸首。 他越是求,她越想告。 张青瑶也跟过去了,不过,没人听她说。 张慧娘当年只是没有阻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罪,但若是闹上公堂,兄长是一定逃不了的哥哥算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靠山,如果哥哥没了,她日子一定不好过。 眼看哥哥温言软语,便宜嫂嫂始终不肯松口,她一咬牙,跪了下去“嫂嫂,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哥哥或许有错,那咱们人得往前看。如果你们真的对簿公堂,孩子们会怎么想也会毁了儿孙的名声的,咱们都这把年纪的人,活的就是儿孙,你也不想让他们沦为城里人的谈资,对不对” 张夫人面对男人的温言,哪怕心里厌恶,面色都挺平静,但听到张慧娘这番话,顿时气得冷笑连连。 “怎么,合着我就该吃了这个哑巴亏”她逼近一步“你那是什么神情屈辱你跪着就了不起你那膝盖很值钱” 张慧娘哑然“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消不了。”张夫人一字一句地道“除非你们让我的孩子活过来。” 兄妹俩哑然。 恰在此时,前去报案的丫鬟回来,没能带着衙差,手里捏着一张条子“大人说,明天一早会过来传唤人。” 此时已经半夜,张夫人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那我得回去歇会,养养精神。你们也歇着吧,明儿好狡辩” 楚云梨扶着她进门,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让外面的人进门。关门时,她想到什么,提醒道“稳婆的女儿我已经派人接回来了,你们不用费心去找人。” 张老爷一拍额头。 余山猛刚想到要去接人夜里有宵禁,城门会被关上,不许普通百姓出入。但如果有急事,找到守门的护卫写明事由,再给点好处,随时都可出入。但一般人,若没有急事,是不会大半夜进出城门的。 又晚了一步。 这一夜,楚云梨睡得挺熟。 张夫人跑去跟儿子聊了半宿,天刚蒙蒙亮,衙差就到了。 到了衙门外时,张老爷兄妹俩和张青瑶母子几人已经到了,就连余山猛也跟了过来。 几人见面,张老爷急忙迎上前“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这些年来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我除了在慧娘的事情上不听你的,其他时候都是你说了算,算得上情深意重吧我知道你对我失望透顶,但我希望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两个孩子不需要这份面子”张夫人面色淡淡“告状的是青雪,昨晚到现在,青东从头到尾都在给我出主意怎么告倒你,没有提过哪怕一句让我原谅你的话。张绘,你为了妹妹众叛亲离,稍后到了公堂上,你应该能再深刻地体会到疼她的后果,只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对慧娘疼爱有加,不要后悔。” 辰时一到,大人升堂,几人被带了进去。 当年的事,有稳婆的女儿在,张老爷没有辩驳的机会。 甚至稳婆的女儿还指出了几个帮着稳婆做事的张府下人。 告状这件事情是楚云梨临时起意,从告到上公堂只隔了一夜,张老爷想要安排都来不及。半日过后,他为了妹妹的孩子能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而让自己的嫡子胎死腹中的事已经传遍了城里。 这人呢,哪怕是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性命,那也是杀人凶手。张老爷当日就被下了大狱。 至于张慧娘,她死活都不承认自己知情。只说不知道 大人问及张绘,他沉默许久,也说让稳婆故意保大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和其他人无关。 不知者无罪,张慧娘得以平安脱身。 值得一提的是,但凡杀人凶手,都要赔偿一些银子。不只是陪给苦主的家人,还要赔给衙门。算是大人帮忙查案的谢礼,只是这份礼是用在当地百姓身上。 张家豪富,被罚了几千两银。 饶是如此,也还能剩下不少。张绘膝下三个孩子,张青瑶是张慧娘的女儿,不能参与分家财,张青雪是外嫁女,没资格分家财,当然,如果张青东愿意给,她还是能拿到一些。张青东分了三成给她,剩下的由他自己拿着整合。 如此,张家的家主变成了张青东。 张夫人也能搬回去住,相对的,张慧娘母女就彻底没了靠山。 母女俩走出公堂时,如丧考批。 张夫人则眉开眼笑,一边跟儿子闲聊,一边吩咐婆子回她暂住的小院子里去把东西都搬回家。 张慧娘看到便宜嫂嫂这般得意,心中激愤不已,冲动之下扑上前挠人。 这动作突兀,张夫人吓了一跳。 楚云梨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你发什么疯”她还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衙差“无故伤人,可以入罪的吧” 衙差面面相觑,一般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闹上公堂。楚云梨认真道“她伤我娘,我怀疑她想杀人,请大人帮我娘作主” 张慧娘“”谁要杀人 “我没有” 楚云梨肃然道“方才你那样子,明明就是想杀人。” 大人出来,无奈地道“这么点小事,不至于。” 楚云梨不依不饶“或许是民妇小题大做,但民妇的母亲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让母亲再受伤害。只希望日后离这个会蛊惑人心的疯女人远远的。只要她答应日后再不踏足张家,这事就过去了。当然,如果她还要伤害我母亲,到时还要请大人帮我母亲做主。” 大人侧头看向张慧娘。 张慧娘面色乍青乍白,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被女儿维护,于张夫人来说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她当即拉着楚云梨的手“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回去庆祝一下。” 张慧娘“” 她哥哥都已经被关入大牢,她以后无家可归了啊还有,哥哥为了她这个妹妹害死亲子,以后大抵也不会有人愿意和她来往了。不管是借银周转还是再嫁人于她都是很难的事。 还有付家兄妹,先前他们就不愿意和她来往,这会儿她名声臭成这样,他们大抵再也不会认她这个母亲了。 张青瑶一把拽住她“姑姑,别闹了” 张慧娘回神,强调“我是你娘。” 张青瑶偷瞄了一眼左右“咱们回头再说。” 明明就是亲生母女,以前不知道内情便罢了,如今弄出了这许多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们之间的身份,怎么还要回头再说 张慧娘咬牙问“就是为了你才弄出这许多麻烦事,你敢不认我” “我没有,”张青瑶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只觉得脸上发烧“我们先走,找个落脚地再说”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因为舅舅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杀死了亲生孩子,加上她夫君又出了事。她如今走在街上,就算不是过街老鼠也差不多了。这落脚地怕是没那么好找。 她想到这些,越哭越伤心。 今日之事,和余山猛无关,他在旁从头到尾旁听,也知道了张青瑶如今的处境,看佳人伤心,他心痛至极,冲动之下,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张青瑶想要抽,没能抽回,哭着道“去了又能如何,青雪还不是会把我撵出来到时候事情闹大,我除了丢脸还是丢脸” “我娶你。”余山猛话出口后,脸都红了“你是我妻子,她就不能撵你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告她私闯民宅,辱我妻子” 张青瑶霍然抬眼“这” 她整个人单薄消瘦,泪水挂在睫毛上,显得楚楚可怜,眼神中又惊又喜,余山猛对上这样的眼神,本来还有些迟疑的他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以后我照顾你,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 张青瑶羞涩地低下了头。 楚云梨本来已经要上马车,扭头看到了这边的动静,顿时就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722:45:322022031821: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邬难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an、阿优30瓶;山楂和板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姐妹情深 二十八 张夫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哪怕女儿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两人已经彻底分开。可张夫人还是看不得余山猛根跟张青瑶搅和在一起。 特么的这天底下就没别的女人了吗 兔子还不啃窝边草,余山猛他这是没出窝,头一伸就开啃啊,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俩给我撒手。”张夫人这暴脾气,当场就冲了过去。速度飞快,嗓门也大,立刻就引来众人的视线。 张青瑶猛地抽回了手。 余山猛还想去握“母亲,高家对我有恩,我这是为了照顾高家的女眷。再说,青瑶也是个好姑娘” 楚云梨合掌“挺好,你已经决定娶她了吗” 余山猛不想面对张青雪,这事儿到底有些难堪。但是,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够娶到张青瑶的机会,他不想为了所谓的面子和流言放弃,他觉得自己这一次退缩了,以后肯定会后悔。当即定了定神,道“对以后她就是我妻子,如果你还愿意认她这个姐姐,往后我们还可以是亲戚。” “我没有这种姐姐,我们是仇人。”楚云梨解下腰间的香囊,伸手在里面掏啊掏。 余山猛心头有些不安,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就见对面女子一脸惊喜“找到了。” 楚云梨拿出了一张叠成小点心一样的纸,一点点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余山猛无意中瞄了一眼,只觉特别眼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当初你说,和张青瑶之间清清白白,你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还愿意签下契书。”楚云梨两指夹起那张纸扬高“如果你和她有什么,或是因为她伤害我,那余家所有的家财就提前分给三个孩子。白纸黑字写明,你还摁了这么大个巴掌印,如今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余山猛脸色微变,人到中年,正是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他让两个儿子读书,至少二十年之内都没有把家里生意交给他们的想法。如今让他把手头的东西全部交出去,他哪里甘心 楚云梨看他面色,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客气地道“怎么,想不认账” 她好笑地看了一眼张青瑶“刚刚你们俩还在这互诉衷肠,你还发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为了这点银子,你要退缩那你这感情你没你想的那么纯粹嘛。”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余山猛这些年做梦都想要和张青瑶在一起。以前那是遥不可及的梦,如今佳人就在眼前反正这生意给出去之后,几个孩子也不可能不管他。再有,俩孩子从小读书压根不会做生意,早晚会回来求他代管。到时,这生意交不交,其实都还是在他手里。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把这生意交出去,他还能再暗地里使绊子,总之,除了他之外,谁也管不好这几个铺子,降不服那些管事最后,一定全都会回到他手中。 张青雪再怎么刻薄,也不会拿家里的生意玩笑。几个孩子可就指着这些生意过下半辈子呢。难道她还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将东西败完 他再不是东西,也不会拿余家祖产玩笑,对几个孩子也没有坏心。这个道理,张青雪是明白的。 楚云梨似笑非笑“男儿当世,该信守诺言。余山猛,你可要为三个孩子做个榜样别做那言而无信的无赖之人才好。” 余山猛只迟疑了一瞬,点头道“好” 张青瑶惊诧抬头。 楚云梨都愣了一下,随即合掌笑道“果真是有情有意,倒是我看不懂你们的感情,耽误了你这些年。你们看好了日子,可千万要给我送一张请帖”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住,迟疑道“也不知道没了余家家财的你,还办不办得起一场婚事。” 余山猛脸都黑了。 “我一定会给你送请帖的。” 张青瑶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婚姻大事不是玩笑,咱们回去再好好商量。” “都听你的。”余山猛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柔情。 或者说,余山猛面对她时,无论何时都是温柔的。不过以前特别隐晦,现在则光明正大。 两人携手离开,楚云梨在他二人身后扬声道“张青瑶,他等了你那么多年,宁愿放弃所有家财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别不嫁啊” 这种事,本身也说不出个输赢来,继续掰扯只会让人看笑话,张青瑶脚下加快,飞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张夫人上前握住了楚云梨的袖子“赶紧走吧” 上了马车,楚云梨摩挲着那张摁着余山猛红手印的纸,唇边笑容始终没有落下。 在张夫人看来,女儿这是被打击得狠了。到底多年夫妻,得知男人和离后很快再娶,哪怕已经对其失望,搁谁都会伤心的。 “青雪,你别难过。” “我怎么会难过呢”楚云梨笑吟吟“三个孩子都跟我住在一起。等于余山猛把祖传下来的所有生意都交到了我手中,以后我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哪怕往后什么也不干,只挥霍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也绝对不会难过啊。” 张夫人看女儿真的雀跃,竟无言以对。 回到家,楚云梨就找来了兄妹三人,将这件事情说了。 别说早就对父亲有所不满的余雪海和早慧的余雪娇,就是一心扑在书上的书呆子余雪林听到这个消息都沉默下来。 “那我跟二弟也不会做生意,还是让父亲看着吧,就给他发工钱” 余雪海暗自翻了个白眼,大哥不会做生意,但他会啊。以前就因为手头银子太小所以一直做不大,后来母亲虽然给了许多银子,但怎么也敌不过偌大余家。若是能全部接手他眼睛越来越亮。 “娘,我会好好管的。” 楚云梨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可是你大哥和你三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你别赔了才好。” 给是要给他,但楚云梨会抽出一部分银子做自己的生意,如此,哪怕被余雪海全部赔光了也不要紧。再说,她还在边上看着呢,不会让他乱来的。且余雪海看似胆大,其实做事挺谨慎,她对这孩子也挺放心。 “不会的。”余雪海想了想“您陪着我吧,就在边上盯着。” “我没空。”楚云梨摆了摆手“你爹那边的婚事大抵办不成,你们也别太难受。”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余雪娇露出了然之色。余雪海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张青瑶不愿意嫁” 楚云梨扬眉一笑“明儿你就去接手生意。” 翌日,楚云梨带着兄妹,三人登了余山猛的门对边上的张青瑶母子视若不见,直接让人去搬账本。 有契书在,余山猛哪怕不愿意,也不敢不给。 尤其张青雪如今变得特别爱告状,余山猛真的不想再让人议论自己,万分不愿意再上公堂。他冷冷道“拿走后,可千万别全赔完了,如果你看不住,最好来问问我。” 楚云梨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印章,笑道“你想多了这天底下能干的人多得很,大不了我就请个人” 余山猛提醒“请的人有外心,你一个后宅女眷,肯定会被糊弄。” 楚云梨冷哼“不劳你费心。” 余山猛“”这怎么能不费心呢 他从二十多岁起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管了那么多年,还想着将余家发扬光大然后交到孩子手里。万一被赔完了怎么办 他满脸不放心,心中开始计划着让几个管事找母子几人的麻烦。 边上,张青瑶靠近他“山郎,你把这些都交给他们了,咱们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你手头还有多少银子” 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最后一句。 一开始,张青瑶并不是在意钱财之人,无论是成亲前前还是成亲后,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可后来高家一朝没落,她几次寄人篱下,真正明白了银子的重要。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想要过得安逸,银子越多越好。 余山猛恍然想起,无论是自己名下的宅子,还是名下的铺子都已经全部分给了三个孩子。当初那契书上,似乎已经分了个明白。 他先前以为自己此生都不能如愿,以为此生的妻子就是张青雪,对她毫不设防,且她也从来没有阻止他花银子,因此,他就没有截留东西的想法。 现在好了,他手头压根没有多少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821:56:552022031822:3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薰衣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52章 姐妹情深 二十九 此时回想起来,余山猛也觉得自己摁契书的时候冲动了些。 张青瑶见他迟迟不回答,心中不安“到底还有多少先前我在宝意阁看到了一套首饰,需要一百多两,手艺精湛的老金匠做的,上面还镶嵌了红宝石,特别的喜庆,就是新嫁娘所用的,且还不是那些小年轻压得住的,特别适合我” 换作今日之前,一百两银子用来买首饰是有点多,但也并非买不起,余山猛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但这会儿,他买不起了。 “青瑶,我这得回去算一算。” 张青瑶仿佛没看出他的窘迫“咱们俩都不是初婚,不用太讲究,最好是半个月之内就把婚事办完。这么急的时间,嫁衣肯定来不及亲自绣,明早上我们一起去绣楼,找一个手艺精湛的绣娘。”说到这里,她偏着头,娇俏地道“我想以此生最美的姿态嫁给你。” 这份心意余山猛很感动。但是呢,手艺精湛的绣娘不是那么好找的,想让其半个月之内把嫁衣拿出来,定然又要多加银子。这嫁衣好点的,大概也要几十两。再加上绣鞋和两人成亲所用的一应事务,还有宴请宾客的食材酒水余山猛只稍微一想,只觉头都大了。 他好不容易求得佳人许亲,也不好说自己手头不方便,将人送回客院“你回去歇着,这些事情交给我。” 看着人进屋,余山猛几乎是立刻就让身边的人送他去了库房。 余山猛从父亲手中接过家里的生意之后,一直致力于将生意做大,买宅子会占大笔银子,他一向不太喜欢。就他现在住的这间宅院,还是人家付不起货款用来抵债的。当时他都不太想收,之后也一直没来住。 没来住的后果就是,这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他也没有往库房里放多少东西。还是搬过来的这段日子,才收了一些银子放在库房。 库房中有近千两银子,办一场体面的婚事肯定是可以的,余山猛先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发愁,总不可能婚事办过之后就这么混吃等死吧 这么点银子,也混不了多久。 他记忆中,张青瑶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挺贵气,稍微一点银子是养不起她的。 正坐在库房里想有什么本钱少盈利快的生意呢,又有管事来禀告“二公子来了。” 余山猛不喜欢妻子,但对儿女一直都用了心的,他与妻子和离,最怕的就是跟儿女生份。听到儿子来了,他立刻道“快请” 他腿脚不便,没有出去迎,甚至没挪动地方。等人的间歇,他心里有些忐忑,就怕儿子受前头妻子的影响,不让他娶张青瑶。 余雪海看到父亲,压根就没提婚事,只道“方才母亲找了先生看账本,最近几个月盈利的银子对不上。爹,那些银子是你收着了吧” 余山猛“” 大户人家就是这点不好,无论主子花用了多少,都有先生记着。所以,他想编胡话都不好编。 余雪海见父亲不说话,眼神落在了边上的匣子上“都在这里了”他两步上前,伸手扒拉了一下,顿时就笑了“就算不够也差不了多少,我这就回去将银子入账。” 余山猛“”这倒霉孩子。 他急忙道“我得留点来花。” 余雪海摆了摆手“都说有情饮水饱。父亲得以和心上人双宿双栖,只看着对方就能心满意足。”花什么银子 他恍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道“爹,你住的这个宅子在我名下,按照市价,每月该给二两银子的租金。但你是我亲爹,我该孝敬你,这宅子我就不收租金了。” 好像他多大方似的。 余山猛气得胸口起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才憋出一句“逆子” 余雪海讶然“爹觉得我这样做生意不行么也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样吧,您就给二两,稍后我让管事过来记一下这屋中的摆设,咱丑话说在前头,你万一把东西弄坏了,那可是要赔的” 余山猛气得将丫鬟送上来的茶杯都拂落到了地上“老子辛辛苦苦养你长大,你不说孝敬一些,反而问我要银子,没你这种白眼狼”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要出门的余雪海回到了他面前,道“本来呢,我是不赞同您再娶的,尤其那人选还是先前的姨母,想也知道你们两人成亲之后城里人会如何笑话我们兄妹三人。但耐不住你喜欢啊,身为儿女,就该孝顺长辈,我都没有阻止,甚至提都没提如果我真的是白眼狼,我会直接把那女人赶出去,然后把你关入后院,不给你吃不给你穿” 越说越过分。 余山猛方才已经认识到了银子的重要,不想听这些废话,干脆地道“把银子给我留下” “不留”余雪海将匣子抱得更紧了些“这是先前答应好的事,男儿当世,该说到做到。哪怕是表姨母面前,我也是这话。” 他抬步就走“我去问一问表姨母” 余山猛大惊,他张口就喊人,可余雪海像是没听见似的,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余雪海直奔客院,到了张青瑶面前,开门见山“我爹不让我把银子拿走,可这是他先前就答应好了的,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分给我们兄妹三人,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对了,这个宅子他每个月得给我二两的租金,今儿初五,下个月的今天,我会派人来收。至于这个月嘛”他目光落在了蜜姐儿身上,伸手从她头上取下一只钗“这就够了。” 张青瑶“” 张老爷先前赶她们母女出门,抢走了他们手中的值钱东西,但对两个孩子是手下留情了的。尤其是蜜姐儿,下人根本就不往她身上伸手。因此,祖孙几人身上,蜜姐儿穿戴上值钱的东西最多。 本来张青瑶就想着如果实在走投无路,就拿蜜姐儿的东西先支应一段时间来着。 “你住手” 余雪海把玩着那只银钗“您放心,这是租金。我对蜜姐儿那是只有表兄妹的情分,绝对不会私藏她的东西,稍后我就把这东西交给管事拿去当了。如果不止二两,我会把剩下的退回来,也可以留在我那抵下个月的租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忙。” 他来去匆匆,像一阵风似的,张青瑶刚追了两步,他人就已经不见了。 余山猛急匆匆赶了过来。 “那孽障呢” 张青瑶可没有忘记方才余雪海说的话,他父亲手头所有的银子都被他搜走了,甚至连租金都只能从他们母子身上取。换句话说,此时的余山猛已然身无分文,连这间宅院都是租的。 那她嫁给他图什么 图他瘸腿,图帮他付租金 她才不要做冤大头 张青瑶伸手指了指外面“已经走了。山郎,咱们婚事定得及,你找媒人了吗明日咱们要不要去采买” 余山猛倒是想尽快将佳人娶进门,可这会儿他囊中羞涩,连这府里下人的工钱都发不出,拿什么买 他抹了一把脸“你容我想想。” 张青瑶可没打算嫁一个身无分文的男人,哪怕余山猛富裕多年应该不至于立即就穷,她也不愿意嫁。外头还有人愿意娶她,嫁给余山猛,就是嫁给曾经的妹夫,好说不好听。 但她之前答应了婚事,也不想把这个男人逼得太急,最好是让他愧疚之下对自己放手。 “那你尽快。” 余山猛再次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走。他打算先去借银子,先把最近一段扛过去,等到母子三人那边灰头土脸,他重新接手家里的生意,应该就能还上这笔债。他又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回家搬库房,那时候觉得不急也是没想到张青雪会这么绝情。 楚云梨早就猜到了他会出面借银,因此,在余雪海上门要银子的同时。她就已经对着城里几个喜欢说别人家闲话的夫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余山猛为了和张青瑶在一起觉得愧对他们母子,将家里所有的银子和宅子铺子都留了下来。并且,他以后的所作所为都和母子几人无关。 好多人都觉得余山猛太蠢了。 这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何必执着于妻姐甚至还为了娶到妻姐而放弃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当真是个情种。 情种余山猛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人拒之门外,前两户人家他还以为真的不巧,等到了第四家,他恍然回过味来自己被厌恶了。 特么的,他以后还能东山再起啊这些人的目光要不要这么短浅 余山猛干脆去了其中一个曾经和他关系最好的老爷家中,人家说老爷不在,他就一直等。那人见赖不过,只得出来见面。然后,余山猛就知道了楚云梨干的事。 离开那位老爷家中,他直接回了余府。 如今的余府已经不再是他的家,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余山猛气得七窍生烟“张青雪,你给我滚出来” 门房急忙上前去劝“我家夫人不在” “不可能”余山猛伸手将门房推开“这个时辰她肯定在。让她出来” 门房战战兢兢“真的不在,去郊外了。” 说话时支支吾吾,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余山猛一个字都不信,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她去郊外做甚” 门房一闭眼“去田家了” 余山猛“”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822:38:072022031922: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自未来的甜甜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迟归、暗夜风华10瓶;aberteoh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53章 姐妹情深 三十 余山猛愣了一下,才想起田家是谁。 先前张青雪截留了不少好东西,好像就是送到郊外田家一个小白脸那里,合着他这边再娶,她那边即刻就要把人接进来 “真的” 门房一脸不自在“小的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余山猛不甘心就此白跑一趟,道“我要见雪林。” 余雪林是这几个孩子里最心软的,他是那种犹犹豫豫的性子,楚云梨倒是想掰,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于是,搬账本之前,就已经将人打包送到了他夫子家中。 他夫子住在郊外的山上,日子过得简单,膝下只得一女。楚云梨已经发现那姑娘和余雪林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反正是打算给余雪林聘那夫子的女儿给他做妻子了。 等到两边婚事定下,夫子教的就是自己女婿,一定会特别用心。至于余雪海,那就不是读书的料,留在家里做生意吧 余雪娇太过温柔,这性子也得教,楚云梨暂时是没有给她定亲的想法,先把她教得坚强一些,自立一些,如此,日后无论到了哪家,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这些日子,楚云梨一直让人给田家安送药。 而田家安已经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他这些年为家里付出良多,可以说,田家如今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他赚来的。因此,他今儿杀只鸡,明天宰头猪,后天还要喝鱼汤。家里的银子像流水似的花出去,几天就没了。 看到楚云梨上门,田老婆子欢喜不已“夫人,您可算来了。家安这些天一直都在念叨您呢。” 一边说,一边把人往里引,态度特别殷勤。 楚云梨似笑非笑“是你在念我吧。” 田老婆子面色有些尴尬“家安真的在念叨,我们一家人都商量过了,他还是愿意跟您走,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您能好好待他” 楚云梨扬眉“你就不怕他伺候我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对你孙子不好” 田老婆子这些日子一直都没闲着,早已想到了对策,把儿子送走之后就写一份切结书,断绝母子关系,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跟孙子无关。 “您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法子,家安答应和我们断绝关系。他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不肯牵连了光宗,也是不想让您难做。” 说话间,楚云梨已经进了屋。 比起上一次见面,田家安整个人康健了不少,脸上的死气尽去,也能下床走动了,看到她进门,他眼睛特别亮“夫人来了。”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比上次好看了不少。” 田家安笑容羞涩“夫人喜欢就好。” 田老婆子见状,心下特别欢喜,她还怕这位夫人几天不出现,之后又已经有了新欢呢。现在看来,这是真把自己儿子放在了心上。 田家安看向门口的老妇人,眼神漠然,语气冰冷“写切结书吧” 田老婆子忐忑的心终于落下,扬声喊“光宗,快来” 田光宗从外头进来,一脸的沉重,但看得出他脚步欢快,对此是丝毫不抵触的。他提笔很快写了一张字据,田老婆子急忙摁上了手印。 田家安拿着那张纸看了半晌。 他不慌不忙,祖孙俩都紧张起来。田老婆子急忙道“这些天你要什么我都给了,先前说好了的事你可不能反悔。” 田家安抬眼看她“你们不后悔” “绝不”田老婆子语气笃定。 “我不信。”田家安将纸放在桌上“你们去村里找二十个人过来见证,不然,凭你们那脸皮,以后肯定又要来纠缠我。” 贵夫人还在这里呢,真把村里人请来,那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祖孙为了银子将田家安给卖了。以后的名声还能要 田老婆子的急忙道“绝对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不信。”田家安执意要请人。 差临门一脚就能拿到银子,祖孙俩都不想放弃,眼看说不通田家安,他们只得一咬牙应下。 脸面不算什么,大不了搬走。等到孙子考中了功名,天长日久之后,没人会在意银子的来处。 田老婆子打定了主意,动作飞快,一刻钟后,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田家安摁下了手印。 见状,祖孙俩彻底放心了。 楚云梨给了银子,笑着问田家安“帮您摆脱了这俩奇葩的家人,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我嫁给你”田家安说这话时,语气神情都很自然。 田老婆子吓一跳,虽然已经和小儿子断绝了关系,她还是希望小儿子能够多在这位夫人身边呆一段时间。 田光宗也悄悄往这边瞄了几眼。 楚云梨轻笑一声“你要什么聘礼” 田家安随口答“都行,我不挑的。” 祖孙俩“”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位夫人竟然愿意下聘岂不是说她要和田家安成亲 这做了夫妻,压根就不丢脸,他们为何要断绝关系 田老婆子愣愣的,被孙子扯了两把,总算回过神来,她急忙上前“家安,你这婚事,我身为长辈得帮忙” 田家安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脸皮厚,之后还要贴上来,果然好在有那么多邻居做见证。娘,你要是不打算要脸,我会帮你扒掉它”他目光又落在了田光宗身上“我让你在私塾呆不下去。” 最后一句话,确实吓着了祖孙两人。 当日,楚云梨就将人接去了城里,并且找了绣娘给二人做吉服,还让人准备成亲所用的东西,样样都要好的,半天就花了不少银子。 回到余府时,天色已晚。 门口却吵吵嚷嚷,楚云梨还隔着老远就看到那里有人在闹事。哪怕还没看清楚人,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余山猛。 余山猛看到相携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女,眼睛都红了“张青雪,你对得起我” 楚云梨一脸惊奇“我又没有在跟你做夫妻时心中念着别人,多年来一直洗手做羹汤伺候你,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就该知道我和未婚夫相识是在与你约定和离后,就最近的事,可不是跟你似的念着别人几十年,论起来,是你对不起我才对” 余山猛眼睛血红“我不许你跟他成亲。成亲也行,把我的银子和生意还给我。” “凭什么”楚云梨冷笑“先前你可没说不许我嫁人,我也没拦着你不许你娶别人啊” 余山猛瞪着她。 楚云梨想到什么,笑着道“当然,如果你不和张青瑶成亲,回头我还是会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打理的。我不信任的人,只有她” 言下之意,如果余山猛和张青瑶做夫妻,张青瑶一定会想法设法偷家里的银子,他也会受她影响。 余山猛哑然。 楚云梨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扬眉笑问“怎么,要不要换个人选” 余山猛咬牙“不换你若是敢成亲,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吓唬谁呢”楚云梨轻哼“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办一场体面的婚事吧。毕竟,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好不容易答应嫁给你,总不好委屈了人家。” 她挤开余山猛,拉着田家安进了门。 田家安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此时脸颊微红,看了一眼余山猛,又急忙收回视线。 余山猛“”好气 他从来都不知道,张青雪竟然喜欢这种小白脸。他咬牙问“你上哪找来的人” “是雪林同窗的叔叔。”楚云梨一本正经“他那同窗家贫,我给了二十两银子呢,也算是帮了人家。” 余山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云梨没想与他多说,飞快进了大门。 余山猛不甘心,质问“你找这么个人,有考虑过孩子么” 楚云梨回头“这话也是我想问的,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你非要去找张青瑶,知道孩子有多伤心么” 余山猛哑口无言。 楚云梨不耐烦,挥了挥手“想要银子的话,你还是趁早别开口。要了我也不给。” 余山猛眼神恶得像是要吃人。 楚云梨再次问“换人可以让你管家里生意,你要换人吗” 余山猛咬牙“不换” 楚云梨嗤笑一声,他为了张青瑶放弃这么多,最后感动的大概只有他自己。 此时不远处马车中的张青瑶面色就挺复杂的。算起来,确实有不少人心悦于她,但那些男人最后都娶了妻,而余山猛是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娶妻之后就再没有碰其他的女人的男人,他不是为妻子守身如玉,而是为她。 可是,过日子不是只有感情就行的 。2 第54章 姐妹情深 三十一 张青瑶挺感动余山猛对她的这份用心。 至少,将心比心,让她为了一个男人放弃那么多的银子,哪怕那人是高明桥,她也做不到。 楚云梨带着人进了大门,余山猛想要追进去,立刻就被人拦住。 他气得在门口大骂,还吐了几口口水。 护卫上前阻止,余山猛又吵了几句,还是有人提醒他不远处存在的马车,他回头认出来是自己府中分给张青瑶所用的那架,才立刻开始整理衣冠。急忙忙上前“青瑶,你怎么来了” 张青瑶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刚才青雪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个疯女人,我当初眼瞎了才会娶她。”余山猛提及妻子,恨得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一定要娶你” 张青瑶“”真不必这么执着。 “我不想耽误你。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她不是为难你,也不是真的厌恶你。只是厌恶你对我的这份用心,看不惯你非要娶我。”她眼圈渐渐泛红“山郎,爱一个人不是非要与他在一起,而是希望他过得好。咱们俩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不”余山猛着急起来“你不用管她怎么说,有几个孩子在,那些全是我余家的产业,她不可能不还给我。还有,她和几个孩子都不会做生意,最后肯定还是要交到我手中。艰难只是暂时的,我不会让你跟我过苦日子。青瑶,你信我” 张青瑶开始迟疑。 说真的,所有心悦她的男人之中,余山猛算是对她用情最深,也是最长情的。 那些男人都已娶妻纳妾,余山猛虽然娶了妻,但娶的人是她妹妹,且在那之后再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与其说他为张青雪守身,不如说是为她。 如果余山猛能够拿回余家的生意,还是值得一嫁的。 颠沛琉璃这么久,她太想要安顿下来了。 细想想,余山猛的话挺有道理的,张青雪再霸道也不会拿几个孩子的钱财乱来,等她发现自己做不成生意,银子在手中只会越来越少后,肯定会把一切都交到余山猛手中。毕竟,孩子的爹,到底要比外人值得信任。 张青瑶羞涩地低下了头“我信你。” 余山猛大喜“那我们现在就去定嫁衣” 他余家老爷的名头还是挺好用的,先付一点定金,让绣娘赶制。至于花轿和其他成亲所要用到的一应事物,他也付了定金,实在不愿意赊欠的,他趁夜跑去了友人家中借了一些。 愿意借银子给他的人,想法跟他一样。 认为余山猛只是暂时不做生意,以后余家母子几人一定会乖乖把所有的东西都还回来。 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楚云梨将婚期定在了和他同一天,倒不是非要挤在一起,而是她找先生看了,只有那天最好。若是错过,又得等两个月。 夫妻两人和离之后,又选择同一天各自成亲,听说过这件事情的人都觉得挺新奇。楚云梨这边握着余家所有的生意,半个多月看不出来她做生意的手段如何,但没人愿意得罪她,还是都送上了贺礼。 而余山猛这边,他手头没有铺子,但他摸爬滚打几十年,人脉还是有的。那些人不愿借银子给他,但红白喜事还是得来往。因此,给他送贺礼的人也不少。 大婚那日,两人都收了不少礼物,但真正上门的老爷和夫人不多。 楚云梨无所谓,等再过一段,她理顺了手头的事,多的是人愿意和她来往。田家安一袭红袍,衬得他肌肤如玉,眉眼间满是温柔,楚云梨是满意得很。 另一边,余山猛见惦记多年的佳人终于为自己穿上了红嫁衣,含羞带怯看来时,他也忘记了那些烦心事,激动地将人揽入怀中吻了下去。 新婚之夜,自是旖旎非常。 但新婚过后,就得过日子。 楚云梨新婚燕尔,不急着做生意。带着田家安在园子里歇了几天。 值得一提的是,余雪林兴致不太高,他不愿意母亲这么快再嫁,翌日中午就回了郊外山上。余雪娇还是往日里那副娇弱的模样,看不出好恶。倒是余雪海,跟着忙前忙后,特别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成亲呢。 相比起余府后院的温馨安宁,余山猛宅子里气氛就不太对。 张慧娘无处可去,也没想再嫁,柳临风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正伤心呢。反正女儿嫁给了余山猛,她在这里住一段,也没人敢说不行,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而张青瑶在新婚翌日,就开始担忧余山猛的银子。毕竟,成亲所有的花用该结账了,如果拿不出来,夫妻俩会沦为城里人的笑柄。 她一边给余山猛穿衣,一边试探着问“那边有消息了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生意交给你” 余山猛动作微顿“没最近她忙着成亲,应该没顾上。还有,铺子里我安排得井井有条,大半个月之内都不会乱。最多下个月,她一定会来找我。” 闻言,张青瑶有些发愁“一会儿那些铺子来要尾款” 余山猛看着她白皙的脖颈,闻着鼻息间的馨香,心中一阵满足“这你放心,昨天收了不少礼物,里面有不少值钱东西,先用来抵一下。” 张青瑶点点头,没在这事上多说,转而道“先前忙忙乱乱的,我们母子没能好好安顿。如今我想送阿粱去私塾,他功课已经落下了不少。” 余山猛一时间没接话。 他送过两个儿子读书,女儿也读了好几年,最清楚去私塾的花费,如果要长期供养一个读书人,确实需要挺大一笔银子。不是他舍不得,而是真的拿不出来。 张青瑶也知道这事情挺为难如今的余山猛,她低着头,低低道“我有两件事挺为难,一来是私塾要花费的银子,二来,他爹是罪人,读出来也不一定能参加科举,我就想”她抬起头“你是我夫君,也是孩子的爹,能不能让他跟你姓” 余山猛讶然。他先前愿意把银子分给三个儿女,就是知道自己这把年纪应该不会再生出孩子。或者说,他不愿意和张青瑶以外的女人亲近。而张青瑶已经三十多岁,快要做祖母的人,是绝对绝对生不出孩子了的。 不能和心上人有一个孩子,也算是他人生憾事。将高粱改姓余,也算全了他的这份遗憾。 “好啊”余山猛只迟疑了一下,利索地答应下来“回头我就让人把他们兄妹添上余家族谱。至于去私塾,最多三天,我一定能凑到银子。” 新婚翌日傍晚,楚云梨就听说了余山猛要将高家兄妹放在自己名下的事。问题是,高粱比余雪林要年长几个月,如果真的让他们兄妹上了族谱,余雪林就不是余山猛长子,而是次子了。 要知道,这上了族谱,不只是序齿那么简单,如果余山猛出了意外离逝。高家兄妹完全可以凭借族谱上的排序前来分家产。又因为高粱是长子,到时候还能分更多,哪怕有两人约定的契书在,也要看大人怎么判。 反正,不可能让余山猛名下的两个孩子一分钱都没有。 楚云梨当然要阻止。 如果真是余山猛在外弄出来的孩子,她和张青雪都只能认下,特么这突然冒出来继子,还是害了张青雪一生的张青瑶所生,若是楚云梨默认这种事情发生,张青雪一定不会愿意。 因此,面对前来取族谱的随从,楚云梨当即就将人打了出去。 “让余山猛自己来跟我说。” 余山猛铁了心,翌日一早就登了门。 “族谱给我。” 楚云梨直言“族谱可以给你,但上面不能在你名下添人,再添也是他们兄弟俩娶妻生子。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拿来给雪林他们做兄弟” 余山猛算是发现了,每一次和张青雪说话,都能让他气得头疼。 “他们不是外人,也是你的亲人。” “放屁”楚云梨呸他一口“滚” 余山猛“” “你别这么粗鲁,会让男人厌恶的。” 楚云梨扬眉“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夫妻感情好着呢。反正,我不会给他们兄妹添弟弟妹妹,你也不能” 余山猛气得胸口起伏“你管得太宽了。我又没有不让你生,你若是生得出来,尽管生啊,别把着我的银子不放。” “那不是你的银子,是他们兄妹三人的。”楚云梨看向不远处的马车,特意高声道“最近我正学着做生意,不会的就去问舅舅,舅舅还夸我和雪海有天分,说余家在雪海手中,一定能青出于蓝” 余山猛惊了。 “你舅舅当真这么说” 张夫人娘家也是这城里的富商,张青雪舅舅也是在生意场上滚了多年的人,眼力见还是有一些的。如果有他插手,余家就算没有越来越盛,也足以守成。 “嗯哼”楚云梨微仰着下巴“家里的生意你就别操心了,总不会比你管着的时候赚得还少。你好不容易和佳人双宿双栖,还是好好培养感情吧。” 余山猛“” 又不是真的有情饮水饱,没有银子,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培养感情 他茫然地回过头,刚好对上了马车中张青瑶煞白的脸。 楚云梨抱臂看着,笑吟吟道“看我多贴心,把事情都揽了,让你们这对有情人腾出时间朝夕相处。”又感慨“我真是个好人” 余山猛“” 他心中骂娘,道“你舅舅肯定有私心。” 楚云梨喷他“我舅舅只是指点几句,账本都没看,哪里来的私心” 余山猛再次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922:47:292022032022:0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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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的是生意。”张青瑶接连失利,心情烦躁,只要想到自己以后跟着余山猛会过苦日子,她语气就好不起来“先前接的礼物已经用来抵债,甚至都没抵完。下个月初那些铺子会再上门还有家里下人的工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样样都离不开银子,你还搁这不慌不忙” 余山猛被她步步紧逼,也有些恼“那你让我怎么办嘛”话出口,他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揉了揉眉心“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这样冲你说话。张青雪太气人了,这么狠的女人,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上门求娶。” 在张青瑶看来,这些都是废话。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搞到银子。 “今天早上我已经约了私塾的夫子,打算一会儿就将阿粱送过去。” 这送的不止是人,还有银子。余山猛只觉头痛得很,一时间没接话。 张青瑶知道他为难,提议道“不然,你直接打上门,将生意抢回来,反正那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 余山猛无奈道“我们之间按了契书的。”再说,那些东西虽然是被张青雪管着,但已经分给了兄妹三人。也没拿到外头去,他不愿意为了这些事儿和曾经的妻子和亲生儿女闹翻。 若一家人对簿公堂,以后还怎么处 他愿意倾尽所有照顾张青瑶,但不包括他的儿女和面子。 张青瑶心中挺无力的,忍不住道“你不能照顾我,为何要娶我” 余山猛豁然抬头“你能不能别这么势利难道你眼里除了银子就没有其他你看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若不是为了娶你,现在余家所有的生意都在我手里,我又怎会这般窘迫” 张青瑶被他吼得一愣,质问道“你骂我”她很是激动“你说等我多年,念了我多年,我才肯嫁给你。结果才两天你就凶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嫁给你了,那样你还能对我客气点”说着,她眼泪滴滴往下落“还说我势利,没嫁给你之前,你也不会这么说我,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是你的人了,你就可以肆意冲我发脾气,是不是” 她霍然起身“我们和离,我放你去管自己的生意,再找一个愿意照顾我和孩子的人” 余山猛一把将人拽住“我不许” “你凭什么不许”张青瑶怒火冲天“你又照顾不好我” 余山猛强调“我们俩已经成亲,是夫妻了,我是你男人。我不许你去找别的男人” 张青瑶呆住了“你还吼我” 余山猛也不想吼她的,看她哭得泣不成声,心中也挺后悔,沉默了下,道“对不住,我心情不好,以后不会冲你大吼大叫。” 张青瑶缩在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下马车时,她率先走在了前面,不顾身后余山猛的追赶,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高粱带着妹妹高蜜本来是想过来问一下去私塾需要准备的东西,这么说吧,多拿点银子那边就笔墨纸砚衣食住行全都管,如果银子少,那就只能听课,其他的都得自备。 结果,远远就看到母亲一脸怒气进了屋,而继父则去了另外的方向。 高蜜紧张地问“哥哥,我们怎么办” 高粱苦笑“妹妹,你怕不怕苦” 高蜜当然是怕的,她拽着哥哥的袖子,眼神里满是忐忑。 高粱沉思半晌,道“我总觉得,再留在这里,我们俩都会被母亲拖累。”其实,他父亲是罪人,已经绝了科举入仕的机会,改姓入别家的族谱确实可以破死局,但他不太愿意,且就算他顺利入仕,这也是经不起细究的污点,终究是走不远的。 “妹妹,跟我走吧,我们去找爹。”至少能落下一个孝子的名声。 高蜜一脸惊诧“我我不太敢” 看着一脸害怕的妹妹,高粱沉吟了下“那哥哥帮你找一门婚事,你记得,以后不要管母亲,好好在夫家过日子” 高蜜不想和哥哥分开,但这事由不得她。就在当日傍晚,高粱就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将妹妹送到了他同窗家中。 那也是高府的世交,人品还算过得去。将人接过去后表示会等到高蜜及笄后再给二人办婚事。 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好多人都说高蜜夫家重情重义。 而这也是高粱想要的结果,既然是“重情重义”,之后就不敢薄情寡义对不起高蜜。 张青瑶算是最后知道的人,她气愤不已,转头就去找儿子。结果发现儿子的房中已经人去屋空,桌上只有一封信,言他不愿寄人篱下,不愿强迫别人,自去找父亲尽孝了。 回过头,她又去接高蜜。 结果,那家的夫人愿意见她,但却不愿让人跟她回来。直言高粱走的时候拿了她家不少银子,如果要接人,得先把银子还回来。 事实上,高粱并没有拿她口中的银子。她家和高府多年世交,往上数几代还结过姻亲,她会这么说,也是实在看不惯高明桥出事后张青瑶的所作所为。 那余山猛这么快娶她过门,要说先前两人没有暗中勾搭,谁都不会信。就算没有明说,两人之间也肯定有暧昧在。 这么个水性杨花嫁人了还不老实的女人,别把高家仅存的血脉给带坏了如果孩子自甘堕落也罢了,可高粮有骨气,也愿意把妹妹带离母亲,那他们说什么也要帮这个忙。 从林府出来,张青瑶整个人失魂落魄。 最近她忙忙乱乱,确实发现了两个孩子有些沉默,但却不知道高粱心里竟然存了这样的念头。她好像突然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此时天色已朦胧,张青瑶走在大街上,只觉特别冷。 黑暗中,有马车过来,张青瑶抬头,就看到了余山猛。 “我们和离吧” 余山猛“”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会尽快完结这个小故事。 。2 第56章 姐妹情深 三十三 余山猛为了娶她,可以说倾尽所有。 最近事情那么多,他都还没说放弃呢,这女人竟然要走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惦记了半辈子的女人,并没有印象中那么好。她势利,软弱,容易放弃真算起来,比不上张青雪有韧性。 但这是他做梦都想娶的女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他才不要与她分开。 “不行”余山猛一口回绝“我们刚办完了婚事,城里人都知道我娶了你,本来就议论纷纷,如果我们俩就此分开,又会沦为他人口中的谈资。青瑶,现在是我最艰难的时候,咱们再坚持一下,一定可以苦尽甘来。我跟你保证,不会让你过太久的苦日子。” 张青瑶有些恍惚“阿粱走了。” 这件事情余山猛已经知道了,他沉默下,安慰道“孩子都会长大,长大了都会离开我们身边,就像是我为了娶你,三个孩子也跟我离心了,我心里也难受。” 换句话说,他为了和她在一起不在乎孩子,她应该也一样 张青瑶定了定神。 还是那句话,余山猛是这些男人中对她最上心的,如果他能东山再起,一定不会亏待了她。还有,一起共患难过,感情又有不同。他们本来就是半路夫妻,又不能生个孩子,如果能熬过这一遭,应该能白头偕老。 张青瑶垂下眼眸,眼泪越流越多,最后扑进了余山猛的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已经走了,自然没有上族谱的事,余山猛又将心思放在了生意上。那些铺子拿不回来,他又不想和妻儿撕破脸,那就只能另开铺子。 白手起家很难,但张青雪都能凭一己之力开一间客似云来的茶楼,没道理他不行。 接下来几天,余山猛一直在外走动,忙着找人资助自己。 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如今两手空空,信他的人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愿意给银子,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离开铺子远着。 张青瑶心情不好,整日闭门不出,张慧娘心情也挺郁闷的,等不到柳临风的消息,她越来越烦躁,越想越不甘心。 说难听点,如果不是她把所有的嫁妆都给柳临风,自己和女儿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困境。 越想越愤怒,她再次找上了门。 大概老天有眼,这一回运气挺好,刚到柳家院子外,就碰到了柳临风出来。 柳临风看到她,想要拔腿就跑。但看她只有一个人,到底还是忍住了跑路的冲动,勉强挤出一抹笑“慧娘,你怎么会来” 张老爷已经被关进狱中,张慧娘就算拿到他亲自写的借据也回不去娘家。不过,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欠了她多少银子。 “你给我写一张借据吧。” 柳临风有些尴尬,缓声问道“你出什么事了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适” 张慧娘听到他这种语气,心中就开始发软,她咬牙“我出了那么多事,面色能好才怪。今日找你,就是为了拿借据。”她不记得自己给了这个男人多少好处,但她清楚自己的嫁妆有多少,当即伸出手“我嫁妆合计五万多两银子,咱们那么多年感情,不必算那么清楚,你写一张五万两的借据。” 柳临风粗粗回想了一下,猜到自己大概也拿了这么多,但拿是一回事,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要还。 “慧娘,你别开玩笑,哥哥都已经入了大牢,不会问你要借据。咱们俩之间的关系” 张慧娘只要想到他对自己的冷情,就觉一腔真心喂了狗,自己像是瞎眼了似的,一次次把银子挪出来送给别人。以前她真的连首饰和好一点的料子都舍不得用,或者是想法子让孩子他爹帮她买,一切都是为了把银子省下来给这个男人。 结果换来了什么 “不要提曾经,我现在还借住在别人家中。”张慧娘认真道“你把借据写了,我就不把这事闹大。否则,我会把你告上公堂。” 柳临风惊了,急忙道“你别冲动。”又劝慰道“你就算告上了公堂,大人也不知道我从你那里拿了多少银子。” 两人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见面时都偷偷摸摸生怕被别人知道,给银子时更是只有天知地知。连张慧娘身边的大丫鬟都不知情。 想到此,柳临风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张慧娘听到他说这些,心中一片冰凉,道“那你就跟大人说一说,你那些年做生意赔掉了银子的来处。不是我给的,到底是哪来的” 柳临风哑口无言。 确实,银子总要有个来处,起码要说出一个大概。他这些年除了从张慧娘那里取银子之外,从来没有从别的地方以正经的途径拿到过大笔银子。 张慧娘见他不说话,催促“你写不写” 柳临风左右看了看,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慧娘一步步逼近他“衙门是说话的地方么” 柳临风“” 张慧娘不依不饶“如果你不写,不出今日,大人一定会找你” 柳临风有些后悔自己那些年的自信,以为做生意一定会赚,一次次从他那里取了不少银子,以至于现在要被她拿捏。这一个弄不好,他就要把自己作进大牢了。 毕竟,那些银子已经被赔得精光,余下的一部分养家花用,如今的宅子也是那银子置办的。但是,将家里人所有值钱东西拿来抵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还一成都不够。 眼看张慧娘转身就走,态度决绝,柳临风急忙道“我写” 他以没有笔墨纸砚为由要去边上茶楼,张慧娘倒也不为难他,跟着一起去了,在这期间,柳临风好几次试图推脱无果。 一个时辰后,张慧娘拿到了墨迹未干的借据,其实,她知道这个男人做了那么多生意,除了有一次赚了点皮毛之外,其他的都赔了。让他还这笔银子,把他卖了都还不起。她吹了吹墨迹“半个月之内,我要你上门下聘,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花轿。” 在柳临风震惊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道“我一腔真心付与你,为了你好好的日子都不过了。两个孩子也不来见我,肯定是恨上了我。没道理我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连你的边都挨不着,我不做那种冤大头。柳临风,我要做你妻子” 柳临风哑然“慧娘,我这有妻有妾她们为我生儿育女,若是被撵出去” “那我呢”张慧娘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落了满脸,她大声吼道“我为了你名声尽毁,婚前失贞,未婚生女,还因此将自己哥哥害尽了大牢。饶是如此,我也没有跟人说那个男人是你,维护你至此,难道不配让你明媒正娶” 看她这般激动,柳临风急忙安抚“我做梦都想娶你,但她们是无辜的,我那几个孩子也是无辜的” “我不要听你狡辩,也不想管你的为难。曾经我就是替你着想太多,所以才落到如今千夫所指的下场。”张慧娘尖叫道“半个月之内,如果你没有将府内清理干净上门提亲,咱们公堂上见我要你,家、破、人、亡” 她眼神癫狂,有些疯魔了。 柳临风紧张无比,就怕她真的疯了不管不顾,轻声道“你对我那么好,不会害我的。” “我对你十分好,就希望你还我一分,你都做不到吗”张慧娘眼泪滴滴落下,她用帕子擦了擦,哭着道“若不是我等得太久,等到绝望,我也不愿意逼你。柳临风,做人要有良心若你没有上门提亲,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语罢,擦了一把泪,拂袖而去。 柳临风想要去追,根本就来不及。 那天后,柳临风好几次上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半个月时间不多,他只得做两手准备,回家和妻妾商量过后,让她们带着银子和孩子回了各自的娘家。 柳夫人娘家很是不堪,她不愿意回去,无奈,柳临风在郊外帮她买了一个小院,安顿好了母子几人。之后,他找了媒人上门提亲。 安顿妻妾花费了不少银子,上门时拿到礼物就特别简薄,张慧娘叉腰站在大门口,伸手一指“滚” 柳临风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上门了又被她当着满街人的面这样呵斥。恼怒道“是你让我来的,我若走了,你不许找后账” 张慧娘看他这般怠慢自己,是真的伤心了。满脸凄楚地道“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拿这点东西上门你走吧,咱们谁也别想好” 柳临风“”这个疯女人。 他真的后悔自己收手太晚,拿个两万两银子就和她断绝关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无奈,他只得重新去置办礼物。 这一次,张慧娘爽快的接下了礼物,两人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这件事情挺稀奇的,很快就在城里传开。楚云梨听说后,兴致勃勃上门。 余山猛不想见她,躲在了外书房。 张青瑶只得出来迎客。 楚云梨进门,看了一眼简朴的余家院子,笑吟吟道“挺清贫,不过,这些东西私自典当,日后可是要还回来的。” 张青瑶有些尴尬“咱们亲生姐妹,计较那么多做甚” “我们不是姐妹。”楚云梨一本正经地纠正“还有,如今是你占我便宜,你当然会这么说。咱们身份调转,你肯定没我这么大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022:46:112022032122: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09803238瓶;沙漠里的鱼20瓶;暗夜风华、5176789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57章 姐妹情深 三十四 张青瑶还想要说话。 楚云梨已经不愿意听她狡辩,转而道“我听说你娘定了亲,挺好的,你们母女都得老天眷顾,能够和心上人双宿双栖。我就比较惨了。”她叹了口气“遇上了个特别蠢的轴货,我那样对他,都没有让他将心思收回来。好在老天爷没有放弃我,让我认识了夫君你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跟他在一起,我这辈子都值了。” 张青瑶看到妹妹一脸笑容,心头酸溜溜的。 楚云梨回头看她“你应该跟我一样。毕竟,余山猛对你是真好。” 张青瑶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余山猛对她确实好,一只鸡腿愿意分她大半个,可她要的不是那大半只鸡腿,而是啃不完的肉。 由奢入俭难,张青瑶从生下来就没有过过苦日子。跟余山猛在一起后处处节俭,因为余山猛问人借银子的缘故,她和别的夫人相处时,被人讽刺了,也只能假装听不出,还得陪笑脸。 楚云梨转了一圈,诸如此类的话又说了不少。 张青瑶到后来脸上已经挤不出笑容了,楚云梨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她的马车刚离开,张青瑶就狠踹了一脚边上的花盆,花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植株也倒了。 “青瑶,别发脾气。” 听到声音,张青瑶一回头就对上了余山猛不赞同的脸色。 “你有没有看到她那得意的模样她是故意找我炫耀来了山郎,以前我都没发现青雪这么不要脸,夫妻之间的事情都拿出来说” 余山猛哑然,因为那时候他除了对张青雪守身如玉之外,对她从来没有一丝温情,也就对孩子好点,没法炫耀。 “别说了,本就是我们对不住她。” 听到这话,张青瑶顿时就恼了“是你对不住她。” 在张青瑶看来,是余山猛单方面惦记她,主动送那些精巧的物件给她把玩,她那时候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可没有想和名义上的妹夫发生点什么。 此时的张青瑶满心不忿,整个人都挺激动。余山猛知道,无论说什么,夫妻俩都要吵,只道“你回去歇着,晚膳我叫你。” “吃什么”张青瑶真的是一点就炸,她激动地道“昨天你拿回来的咸鱼,我长这么大是见都没见过。闻着都想吐,怎么吃余山猛,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情深,结果你娶我过门就是为了让我受苦” 虽说做生意的人能屈能伸,但余山猛近来就没有伸的时候,一直在外陪笑脸,回家还要哄着张青瑶,也实在受够了她的暴躁,恼道“我也吃了啊。青瑶,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没让你饿肚子,你还要怎样” “这不是我想要的。”张青瑶尖声道“我们和离” 她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她还年轻,先前也有不少人惦记着她,应该有人愿意娶她。就算那些人舍不下妻子,肯定也愿照拂于她。反正,怎么都要比如今的日子好得多。 余山猛当然不愿意“不行” 原先张青雪说如果他不娶张青瑶,就把余家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但如今母子俩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他和张青瑶分开,那话也是肯定不作数了的。 既然如此,他凭什么放弃等待多年的人 并且,在余山猛心底里,隐隐认为是张青瑶把他害到了如今地步。 他都这么惨了,哪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我就要走。”张青瑶知道,母亲嫁给柳临风的事情传开之后,对她也有影响。她想要找个不错的人照顾自己,得赶在母亲嫁人之前。 其实,她也劝过母亲不要嫁,可惜张慧娘一门心思要圆曾经的梦,怎么劝都不听。 张青瑶撂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回了主院,打算收拾东西即刻就走,她都想好了,先去找个小客栈暂住,然后去接触一下哪些老爷,肯定能找到人照顾自己。 余山猛自然不许她走,想到她拎着包袱出去之后外面会有的流言,他只觉头都大了,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拽住“不能走” 张青瑶使劲一甩,想要把人甩开。 余山猛握得很紧,只往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形。不过,胳膊被甩疼了。他顿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青瑶被打得踉跄两步,撞到了假山上。她只觉一股温热从脸颊上流下,伸手一摸,满手殷红。她眼都气红了“余山猛,你敢对我动手” 她和高明桥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高明桥都没舍得动她一个指头。这才嫁给余山猛几天,他就下这么狠的手,还不止一次打她,他真的对她情深吗 动手打人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张青瑶挨了这一下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要离开的决心,她捂着脸跌跌撞撞往前走。 余山猛站在她身后,怒吼道“你敢去找别的男人,我就杀了你” 张青瑶根本就不怕,像余山猛这样的男人,虽说暂时落魄了,但他手头那么多的银子和铺子,只要有点理智,就不会与她死磕。 她在前面走,余山猛在后面追。 进了院子,张青瑶自己去收拾了包袱。 余山猛看到她将成亲时置办的绸缎和值钱首饰都装了进去,甚至还有她穿的嫁衣这明显就是拿去换银子的。他顿时大怒,上前将那些东西一把抢过扔到一边,又把张青瑶摁在床上。他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敢走,咱们就一起死。” 脖颈上疼痛传来,张青瑶一个字都说不出,也被他血红的眼吓着了,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余山猛下手特别狠,直掐得人翻白眼,才猛然收手,大踏步走出了门。 “我说到做到” 一句话落,他人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张青瑶躺在床上,感受着脖子上的疼痛,方才那种窒息般的绝望还萦绕在心头,她眼神里满是惊恐,余生还长,她不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 那天后,张青瑶像是被吓着了一般,开始学着做贤妻良母,和曾经的张青雪一般亲自下厨,哪怕食材不好,也变着花样地给余山猛做饭。 余山猛对此很欣慰,夫妻俩感情渐入佳境,饶是她手艺不好,经常咸了淡了,苦了糊了,他还是欢喜地吃了下去。 并且,他还想到了来钱的法子,就用他如今住着的这间宅院拿去跟赌坊借银,借到了好几十两,足够他开一间小铺子,有曾经的人脉在,赚钱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期间内,柳临风上门下聘,聘礼挺贵重,值百多两银子,张慧娘颇为不满,却也知道他用了心,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六。 就在张慧娘准备嫁衣时,这日早上余山猛刚起身,突然脑子眩晕,想要稳住身形却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张慧娘听说这消息后,赶过去时发现余山猛已经被安顿在床上,女儿正在旁边照顾。 雪 “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张青瑶摇摇头“他最近忙铺子里的事,太累了才会晕倒。大夫来了也还是这话,家里不宽裕,能省则省。他如果到了午后还不醒,那时再说。” 张慧娘皱了皱眉,她对这个女婿不太满意,明明手握大把银子,却不肯拿出来花,让她们母女跟着他吃苦。但是,女儿已经成亲了,这女人二嫁还情有可缘,如果跑去三嫁一来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二来,也会沦为别人家的笑柄,夫家也会因此慢待女儿。 所以,能将就着过,就别离开。 她想了想,悄悄找人送消息给余雪海。 那是余山猛的亲儿子,父亲生病了,身为儿子本就该尽孝,请大夫是最基本的。 这些银子她们掏起来艰难,对于余家兄妹压根就不算个事儿。 张慧娘的丫鬟到时,楚云梨正在听余雪海修整铺子的提议,听说余山猛晕倒,她扬眉道“正值壮年的人,哪那么容易晕” 尤其余山猛一直挺在意自己的身体,平时不纵欲,吃食上张青雪特别注意,他压根就没有积年的病根,哪怕最近过得不好,也不至于就将身子亏成这样。 想到什么,楚云梨顿时来了兴致“你不用管,忙自己的去,我帮你去探望一下。” 看到张青雪前来,张青瑶有一瞬间的慌乱“你来做甚” 张慧娘脱口道“怎么是你来雪海他们呢” 楚云梨笑吟吟“听说余山猛病了,我和他多年夫妻,他又是我孩子他爹,我该来看看的。” 走到床前,她看了一眼余山猛脸色,笑意更深。 。2 第58章 姐妹情深(完)二合一 此时余山猛昏睡不醒,楚云梨坐在床边,道“反正你们送消息只是想找人付诊费,谁来都一样。” 她掏出帕子给余山猛擦脸,只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张青瑶顿时紧张起来“你别碰他” 楚云梨似笑非笑“这是我孩子的爹,哪怕我们不是夫妻,还有三个孩子在呢。不然,你也不会叫我过来。大夫一会儿就到。” “他只是太累了。”张青瑶强调道“我们不用看大夫。” “如果是你生病躺在这里,余山猛早就请大夫了。”楚云梨摇了摇头“你们这感情不对等啊,也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后悔。”想到什么,她忽然一笑“肯定会后悔” 张青瑶心头一跳,对上便宜妹妹那中了然的目光,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真相,她下意识道“他对我情深似海,余生所愿就是娶我为妻,才不会后悔。他只说后悔向你提亲” 楚云梨并没有受到打击,却也不想听这些难听话,打断她道“这娶进门的是娇妻还好,就怕是毒蛇。”说到这里,刚好听到外面大夫进来的动静,她立刻命人将大夫领进来“好好瞧瞧。” 大夫看过,面色慎重起来。 楚云梨肃然问“他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不是。”大夫一脸为难“像是用了相克的药我也不太确定身子亏损挺严重的,五脏都受了伤,怕是回天乏力,也就这几天的活头,可以准备后事了。” 张慧娘吓一跳,脱口道“怎会如此”想到什么,她看向女儿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青瑶,你” 话没问出口,她已然猜到了真相,青瑶一定是想摆脱余山猛,所以才下了毒。母女俩同处一屋檐下,女儿竟然只字不提,若是她早知道,也不会去告诉余家兄妹,白白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她戒备地看向楚云梨。 万一没发现呢 侥幸最是要不得,楚云梨方才进门就看出来不对,听了大夫都话,冷笑了一声“果然是毒蛇。” 张青瑶面色煞白“大夫,你别胡说。”又冲着楚云梨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中毒,最近他经常在外头吃饭” 不管有没有人信,反正不能承认。 “这事呢,我替雪林做主,有人要杀他爹,那自然得请大人查个水落石出。”楚云梨扬声吩咐“去报官。” 话落,回头看向想要开口阻止的张青瑶,道“你不知情最好,若是动了手,定然要偿命。” 张青瑶“” 张慧娘已经猜到,这事十有跟自己女儿脱不开关系。此时她满心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如果没有把张青雪引来,兴许事情就成了。 “我是真的不知情。” 不管知不知情,大人来了后,将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带去了衙门。 这世上之事,只要发生过就有迹可循,大人先还查不到线索,后来楚云梨出面,给出五十两银子做悬赏,只要给线索就能分到。 余山猛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宽裕,眼瞅着主子就要病死,他们都在想自己的出路,当即就有两个看到张青瑶往饭菜里加东西的厨娘站了出来。后来又有张青瑶身边的丫鬟出面,说看到主子去过药铺,但不知主子目的。 只这些,已经足够了。 大人审问张青瑶,她先还不承认,大人干脆用了刑。 张青瑶骨头挺硬,挨打时连连喊冤,太过疼痛,她没受过这样的罪,忍不住惨叫连连。 就是这个时候,余山猛醒来了。 他睁开眼时,眼神茫然,不知道今夕何夕。下意识顺着惨叫声看去,见是张青瑶正在挨打,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心疼这个女人,喝道“住手” 刚开口,就闻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才发现这里是公堂,他有些惊讶,又觉得胸口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捂住,抬手发现全身酸软这才恍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好像是晕倒了。 却有一个纤细的身影靠近,大红织金的衣裙格外张扬,刺得他眼睛痛。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中毒了,应该是张青瑶干的,我报的官,她死不承认。” 短短几句话,让余山猛眼睛充血,他霍然扭头看向挨打的张青瑶,想起了她最近的反常。 那些送到他口中味道怪异的饭菜,她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彼时他以为这女人被自己感动,终于肯与自己好好过日子。现在才发现,她那是受够了他,想要摆脱他。 余山猛唇边滑过一抹嘲讽的笑。 那边张青瑶发现他醒了,哭着道“山郎,你信我我没有对你下毒手你快帮着我求求情啊啊” 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凉。 简直闻者伤心。 余山猛闭了闭眼“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伤你。”不过短短两句话,他唇边又冒出了血“就算你承认了,我也不会怪你,咱们是夫妻,该互相体谅。” 听到这话,楚云梨一脸惊奇“你为了和她在一起连命都不要了果真是情圣啊” 张慧娘不太信,但女儿不承认就得找出凶手,而女儿又是最有可能下毒之人,挨打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一直不承认,女儿兴许会被打死。 张慧娘瞄了一眼余山猛神情,确定他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诱导女儿认罪,急忙扑到张青瑶面前“瑶瑶,你别硬扛着。罪不罪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还有,女儿一定是扛不过去的,最后也还是会认罪。且不说到时候受伤会更重,冲枕边人下毒的消息传了出去,于她和对张青瑶本身都不是好事。 张青瑶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听到这话后,哭着看了一眼余山猛,道“我认了他不肯放我走,非逼着我和他做夫妻,还险些掐死我所以我才买了药” 招了就好办了。 大人接下来问及她下的药,其实张青瑶并不是下毒,而是特意买了一些相克的药材,用的剂量极重,加上余山猛对她毫不设防,不肯辜负她做饭的“心意”,每次都强忍着怪异的味道全部吃了下去。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吐血不治。 听着她说那些打算,说为了早日摆脱他故意加重药的剂量余山猛心中一片冰凉。他浑身疲累,只觉眼皮如有千斤重,便干脆闭上,道“大人,我有不对之处我不怪她我心悦于她,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她单独相处多谢大人” 竟然是如先前所言那般不打算计较。 楚云梨惊了“你可真情深”这份心意要是用在张青雪身上,该有多好 余山猛不理会她。 张慧娘则满心欢喜,只要余山猛不追究,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对她的影响几近于无。 余家下人簇拥着几人往外走,楚云梨站在衙门外目送他们走远,并没有追上去。 不过,余山猛这是强弩之末,也就是这几天的活头,她回去将此事告知了余雪娇兄妹,还特意送信给江外山上的余雪林。 余雪林知道父亲做得不对,但对于母亲和离之后立刻成亲心头还是不爽快,平时是能不回就不回,没想到父亲竟然已经被人害到了这样的地步,得到消息之后,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赶回来尽孝。 路上听说了父亲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他面色一言难尽。最近一直住在郊外,他也将夫子的女儿放在了心上,但将心比心,无论有多深厚的感情,只要对他下毒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的。 想到此,他又有些替母亲委屈,这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外人是看不出的。父亲连对他下毒的人都能容忍,可见感情之深。这些年来,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慢待母亲呢。 余山猛带着下人回到自己院子门前,却不愿意让他们进门,道“我不原谅背主之人,你们全都给我滚” 张青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借着受伤装晕,此时一言不发。张慧娘有些被吓着,但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大着胆子上前道“你们俩一个生病,一个受伤,没有人伺候怎么行” 余山猛霍然抬头,眼神凌厉“张青瑶不能伺候我吗如果不能,那就去大牢” “我能”张青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虚弱地道“山郎,我知道错了,余生会尽力弥补你。” 闻言,余山猛唇边浮出一抹嘲讽的笑。大夫的话他都听得真真的,他哪里还有什么余生 “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余山猛说话挺费劲的,干脆闭上了眼,又低声道“让你娘也走” 张慧娘哪能放心离开 再说,她婚期在即,也实在不愿花银子另找住处。 “我得照顾你们啊。”张慧娘振振有词“你们俩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都不方便挪动,没人看着怎么行” 余山猛轻哼了一声“那你身边不许有下人” 张慧娘“” 在她看来,女婿就是故意折腾她们母女。 罢谁让她们母女对不住他呢,先忍了吧,好好把人送走,可不能把人惹恼了又去衙门告女儿。 于是,张慧娘打发了身边的人,进了大门。 等到余家兄妹赶到,直接被拒之门外。天黑时余雪林赶回来,在门口纠缠了许久,也还是没能进门。 余山猛宁愿让给她下毒的蛇蝎陪着,也不愿意见儿女,说实话,兄妹三人被这样对待,真的有些伤心了。 兄妹三人回到家中,兴致都不高。楚云梨先去安慰了几句,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挺乐见的。这么说吧,余山猛越是狠心,兄妹三人在他离世时就不会太伤心。 说到底,还是活着的人要紧。一味沉溺在悲伤之中,伤心又伤身,对兄妹三人都不好。 安慰完了兄妹几人,楚云梨正打算回去歇着,忽然有小乞丐前来,送来了余山猛的口信。想要让楚云梨前去见面。 “大晚上的,不去明早上再说。” 田家安也在旁边,对此颇为赞同。今儿劳累了一天,正该好好歇着。 深夜,余家别院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离得近的人家都听到了里面的惨嚎声。众人拎着水桶前去救火,可火势太大,那点水倒上去,压根就灭不了。 众人只得抽出一部分人将屋子周围的东西移开,大火烧了一个时辰,终于渐渐熄灭。好在没有牵连了邻居。 楚云梨被人叫醒赶到地方时,火势已经破灭。但还能感受到面前余烬中的滚烫,微凉的夜里,丝毫不觉得冷,靠近些还被烤得出汗。 “只出来了一个人,烧得挺严重的,都站不起来了。里面还有两黑黢黢的尸体” 周围挤了不少人,大半是帮忙灭火的,还有许多赶过来看热闹的。黑暗中挤挤攘攘,田家安护着楚云梨,怕她被人冲撞。 “人在哪儿”楚云梨顺着众人指的方向赶了过去。余山猛身子虚弱,张青瑶白天刚挨了打哪怕没看到人,她也能猜到逃出来的应该是张慧娘。 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正有大夫诊治的果然是张慧娘,此时她灰头土脸的,脏得看不出本来的容貌,身后大片烧伤,肌肤上满是血泡,有些地方破了皮,正往外流着血水,伤势触目惊心,好多人想看又不敢看。 黑暗中只靠火把照明,张慧娘看到了火光中的楚云梨,尖叫道“余山猛那个疯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家里攒了火油,我要告他告他故意烧死我们母女” 楚云梨提醒道“他没有出来,已经死了。” 张慧娘早就从众人的口中听说逃出来的只有自己,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咒骂道“他肯定早就想烧死我们了那些火油,已经攒了有一段时间” 人都已经没了,余山猛没有银子却还要攒那些火油的目的已没人知道,不过,或许是在张青瑶生出去意时,他就已经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大半个夜里,众人都听到了张慧娘的哀嚎声。 从张慧娘逃出来开始,她就让人去给自己的未婚夫报信。可直到天亮,柳临风才赶了过来。 彼时,楚云梨站在一片废墟前,看着烧成了尸首也没有分开的两人。乍一看像是抱在一起,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后面那具较高壮的尸首头放在前面前面人的肩上,双手揽住前面人的腰。 而前面那人一只脚向前,应该是想逃的。 楚云梨心情复杂,忽然听到身后张慧娘厉声道“你不如期娶我,咱们就公堂上见” 她扭头,刚好看到了一脸尴尬的柳临风。 柳临风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愿沦为众人的谈资,加上周围味道不好闻,也没有与张慧娘争执,飞快命人将她抬走。 楚云梨替余山猛收了尸,就算她不肯,余雪林兄妹三人也得出面。她“好心”地只买了一副棺椁,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二人合葬。 兄妹三人没有异议,父亲宁愿陪这个女人一起死,这也算是全了他的遗愿。 接下来,楚云梨将精力放在了生意上,田家安陪着她,凡是她想做的事,他都全力支持。 在这期间,田家安“无意”中将他以前对侄子的那些付出告诉了私塾里的所有人。于是,田光宗被孤立,他准备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换地方容易,只要有银子,加上他已经读了近十年,肯定有夫子愿意收他。但得交束脩。 他先前拿到了二十两,手头好不容易宽裕,没多久就花掉了大半,不够他换地方。无奈,田老婆子干脆跑去给人干活,可惜,她年纪大了,赚不了多少银子。 这人特别需要银子的时候,总能想到法子。大概是被田家安的事给启发了,祖孙俩精挑细选了一位姑娘,田光宗有意接近,但人家姑娘早已有了心上人,只是还没有定亲而已。 田光宗实在眼热小叔叔如今的日子,若是能做富商的女婿,自然有好日子过,读不读书都不重要读书很辛苦,可以的话,他也想高床软枕吃香喝辣。一咬牙,他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事情是成了,那姑娘被他给糟蹋了。但是,没想到那姑娘是个刚烈的,另为玉碎,不为瓦全。回头就禀了父亲。 富商气急败坏,当即找人打断了田光宗的腿,得知是田老婆子出的主意,也没有放过了她。祖孙俩被打得奄奄一息丢回了郊外田家的院子。 祖孙俩派人来请田家安,田家安没回去,等到二人先后断了气,他才回去办了丧事。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田家安为了侄子付出了多少,田光宗自己找死落到这样的下场,田家安没有出手帮忙,也没人说他不对。 张慧娘被柳临风接走之后,楚云梨就再没有管她。 她不管,张青东却出了手。 他要求柳临风如期将人娶进门,又派了两个人过去。不是为了伺候二人,而是盯着柳临风,让他亲力亲为伺候张慧娘。 柳临风对张慧娘本就没有几分真心,且他做了多年老爷,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 不说他粗手笨脚地让张慧娘吃了多少苦,反正他是万分不愿意伺候这么一位丑女人的。于是,众人没看见的时候,张慧娘身上添了不少的伤。 楚云梨还特意去探望过。屋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夹杂着药味,特别的难闻。还没靠近就让人直皱眉头。 柳临风在边上尴尬地解释“我已经尽力收拾了,也只能如此。她起不来” 张慧娘哭得呜呜的,想让楚云梨带她走。她不要和柳临风做夫妻了。 “姑母,这是你做梦都想要的日子,青东可是如你所愿,你怎么能辜负青东的心意呢” 张慧娘“”她真的后悔了。 时至今日,她总算看清楚了柳临风的心,那根本就是个没有良心的畜牲。她对他那么好,几乎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了他。结果呢,他暗地里掐她,还故意将盐洒在她的伤上,让她受尽苦楚。 事实上,张慧娘那么重的烧伤,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要么说柳临风是聪明人呢,他哪怕不愿意伺候张慧娘,也忍住了没有冲她下杀手。一个月后,张慧娘没了,他就解脱了。 当然,这只是他以为的。 回过头,他接回了妻儿,却还是被张青东给告上了公堂。 告他骗取张慧娘钱财。 柳临风听到衙差细数他的罪名时,简直都要疯了,特么的早知道会被告,他才不要亲力亲为地伺候那个浑身都发臭了的女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柳临风也一样。关于他骗取钱财之事,哪怕张慧娘已经死了,可先前写下借据还在,他压根就推脱不了。 五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柳临风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的那些妻妾还跑来找张青东求情,无果后甚至求到了楚云梨面前。 楚云梨一点都不觉得他们可怜,曾经她们花用的那些银子,得到了那些安逸的日子,都是柳临风骗来的。既然得了好处,就该付出代价,有什么好可怜的 余雪林十九岁中了秀才,同年娶了夫子的女儿,二十三岁中了举人,三十岁终于考中进士。他倒是想陪着楚云梨,可惜他的处境不允许,做了官后,外任也好,在京城也罢,很少能回到家乡。与母亲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倒是余雪林,就近娶了城里富商的姑娘,始终陪在楚云梨身边,余雪娇也就嫁在城里,三天两头地回家。兄妹几人成亲之后,也明白了枕边人不是真心的对自己的苦楚,愈发理解母亲。 后来的那些年里,兄妹三人虽说还是照俗礼去祭拜余山猛,却甚少在楚云梨面前提起他。倒是对田家安越来越恭敬,只希望他能对楚云梨好一点,更好一点。 楚云梨和田家安夫妻感情极好,压根不需要他们担忧。两人没有再生孩子,但接下来几十年,都没有吵过嘴。 有他们夫妻比着,余雪海和余雪娇都和枕边人相处和睦,几乎没有吵架的时候。 当然,这做夫妻就没有不吵架的,余雪娇的夫君偶尔也会起心思,但立刻就被楚云梨给拍回去了。 如果要问余雪娇夫君最怕的人,非岳母莫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评论有在看,下个故事悠然尽量再简洁些,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陪伴,鞠躬 本章留评发小红包 。2 第59章 悲惨儿媳 一 睁眼看到冯韶安,楚云梨已经习惯了,二人腻歪了一会儿,才站直身子打开玉珏。 张青雪的怨气500 余雪林的怨气500 余雪娇的怨气500 张李氏的怨气500 田家安的怨气500 善值3555002500 两人到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做的善事甚至传入了皇上耳中,还助了余雪林一臂之力。 到二人年老时,余雪林对生母再嫁生出的那点怨气早已散尽,对待田家安格外尊敬,仿若亲父一般。 楚云梨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青石板地面,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蒲团上,周身都已凉透,大门关着,屋中一灯如豆,凉风朝门缝里吹进来,仿佛冷进了骨头缝里。 大概是跪得太久,她膝盖已经没了知觉,轻轻一动,却又犹如万针在扎,痛得她微微皱眉。 面前放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红绿黑三种小豆子,边上还有几个小碗,里面已经装了半碗分拣好的豆子。 原身在受罚 罚捡豆子是个什么路数 只看原身身上的衣衫,低调华贵,应该不是一般人家,从颜色看,原身已经年纪不轻,她伸手摸了摸脸,肌肤不如少女嫩滑,至少已是三十出头的人。 “夫人,认真一点。” 一把严厉的嗓音响在耳侧,楚云梨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黑暗中坐着一个满脸威严的妇人。看模样听称呼,那位应该不是主子,身形打扮都挺利索,此时一脸的严肃。 楚云梨垂下眼眸,打算先接收记忆。否则,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恰在此时,有敲门声传来。楚云梨没动弹,那位妇人一脸的不悦,扬声道“无事不许来打扰。” 怯懦的年轻女声隔着门板传来“是大姑娘身边的云嬷嬷,想要给夫人送披风和吃食” 妇人一脸不悦“夫人在受罚,不是来享受的。让她回去” 稍顷,丫鬟满是惶恐声音再次传来“奴婢说了,她不肯走。还说说夫人是主子,您不能拦着” 妇人冷笑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临离开前,肃然道“夫人别偷懒,否则,主子又要生气,到时候,还是奴婢陪着您一起受罪。” 门打开,一阵冷风刮来,楚云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却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奔进来,花蝴蝶似的,楚云梨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身上已经一暖。 原来是那个姑娘帮她裹了件披风。 “娘,您快吃” 话还没听完,清甜的香气直冲鼻端,楚云梨抬眼,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面满是担忧。 “快啊” 楚云梨微一张口,绵软的点心让整个舌尖都甜了起来,这才发现肚子饿得厉害。外面脚步声临近,楚云梨看到面前妙龄女子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干脆伸手接过点心盘子“走” 女子又递过来一个汤盅,这才拔腿就跑。 楚云梨三两口吃完了点心,正喝汤呢,妇人已经踏进门。看到她手中的汤盅,顿时大怒“没分清豆子,不能吃东西” 说着,上前就抢。 楚云梨干脆闭上了眼“出去” 妇人振振有词“主子让奴婢守着您” 楚云梨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她也知道自己的奴婢 看这做派,比原身这个主子还要气派。 楚云梨目光凌厉地瞪了过去,妇人有些被吓着,退了两步,缩到角落中不说话了。 原身杨艾草,父亲出身寒门,于读书上颇有天分,十八岁中了秀才,但在三十时才考中举人,又过六年,终于得中进士科举入仕。 这做了官,于寒门来说,那就是一步登天,杨父颇有几分远见,哪怕在他中举人时女儿杨艾草已经十二,上门提亲者不知凡己,他也始终不肯许亲,在入仕后才开始替女儿挑选合适的人选。 这身份不同,可挑选的人自然不同。他颇费了一番功夫,竟和郡王府搭上了线,将女儿嫁给盛郡王做了孙媳。 哪怕盛郡王和皇上已经不亲近,但于普通人眼中,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入了郡王府,那就一步踏入了富贵圈,走出去得人尊重。要说缺点嘛,就是高嫁后只能听婆婆的话,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受着。 杨艾草入府已经十七年,当初她比夫君关海全大了三岁。两人膝下有一女二子,算得上相敬如宾。 如今关海全已经是世子,杨艾草的婆婆已然是郡王妃,郡王今年时常生病,咳嗽了几个月不见好,好像落下了病根。 这些年来,杨艾草没少被罚,她其实读过书,完全可以抄写佛经。但婆婆经常说她粗鄙,每次一生气就让她捡豆子。 这一次郡王妃发怒,完全没有征兆,杨艾草如往常一般天不亮就去伺候婆婆,刚进门就被一个碗砸来,被砸中了头忍不住呼了一句痛。郡王妃就发作了,说杨艾草故意装可怜来衬得她暴躁无常,又骂杨艾草没安好心。 天地良心,被人砸痛了,痛呼只是下意识而已。 “夫人,您还是得动一动的。” 听到妇人的声音,楚云梨睁开了眼,她看着面前的豆子,哪怕光线昏暗,她也知道面前这只大碗有一只豁口,那是前年她捡豆子时郡王妃跑来发怒后砸的。 这什么郡王世子妃,忒憋屈了。 但没办法,杨父寒门出身,全靠着郡王府提携,虽说郡王也不得皇上重用,但有这一门姻亲偶尔提点,总比杨父自己碰个头破血流要好。 因此,杨艾草多年来任劳任怨,婆婆发脾气她都只能忍着。偶尔回娘家提及,也被母亲呵斥不懂事。 反正,忍就对了 杨艾草早已受够了这只大碗,楚云梨也不会捡这劳什子豆子,当即抬手端起碗就朝着妇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碗撞到墙上,后又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豆子滚了一地。妇人吓一跳,惊声尖叫道“夫人,你疯了吗” 事实上,郡王妃没将儿媳放在眼里,每次惩罚都不过是一句话,反而是她身边的几人拿着这吩咐使劲往虐待杨艾草。 这些事情郡王妃都是知情的,但懒得管。长此以往下来,纵得这些人愈发拿自己当回事。每次趁着杨艾草被罚时拿她出气。 楚云梨缓缓起身,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已经麻木,她还踉跄了一下扶着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冷声问“我捡完了,可以回去歇着了吗” 妇人是府中的老人,听说教她的规矩的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向来自视甚高,惊讶过后,怒火冲天“夫人,您分明没有捡完,还敢发脾气砸碗。就不怕王妃责备” 楚云梨要是怕,也就不会砸了,她伸手在腿上揉捏了几下,重新找回了知觉。但整条腿到处都如针扎一般的疼,这应该是经常罚跪又受冻,已经落下了病根。 她冷笑了一声,抬步就往外走。 郡王妃以前是看不上儿媳,胡乱拿儿媳撒气。如今不同,人家有了更好的儿媳人选,这是想整死杨艾草替别人腾地呢。 楚云梨本身也不是愿意受气的性子,反正杨艾草都不想忍了,她还客气什么 这里是一座空着的院子,对面就是郡王世子所住的院子,也就是说,郡王妃特意在世子院的对面修整出一个院子特意用来罚儿媳。 楚云梨来之前跪得太久,走路一瘸一拐的,门口的人满脸惊诧,想要上来拦吧,可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众人都不想做出头的椽子这再不受宠的世子妃,那也是主子,收拾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因此,楚云梨很顺利地走出了院子。 “娘” 这声音是方才冲进来给她塞点心的那个姑娘,是杨艾草的长女关云南,楚云梨顿住脚步,姑娘已经奔上前来双手握住了她的,面色惊疑不定“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分了。”楚云梨揉了揉眼角“我眼睛都要瞎了。”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园子里各处的灯笼透出的那点微光照明。 关云南很是紧张“回头祖母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又会罚您。” “随她。”楚云梨一脸无所谓“我就是数一个日夜,她看了我还是心气不平,该罚还要罚。” 关云南哑然,眼神中闪过一抹凄然。 楚云梨拍了拍她的肩,察觉到她衣衫上的凉意,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披风,应该是这丫头解下来的。干脆脱下披风给她裹上,催促道“赶紧回去睡,假装不知道这边的事。” 不然,明日那疯婆子会连着关云南一起罚。 关云南不太放心,但事已至此,她不忍心劝母亲回去继续跪着,也不好阻拦母亲回院休息,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世子院中,正房灯火通明。楚云梨推开门,屋中丫鬟吓了一跳。 “出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看出她心情不好,不敢撩拨,飞快退了下去。 内室的屏风后有水声传来,应该是关海全正在沐浴。 楚云梨两条腿硬邦邦的,直接进了内室躺在床上。隔着屏风听着里面男女的调笑声,隐隐看得到里面男女正在互相泼水。 她实在疲乏,懒得管里面的狗男女,干脆闭上了眼。 但里面的人却不知收敛为何物,不久后竟然传出了喘息声。是可忍孰不可忍,楚云梨霍然起身,一把推开屏风。 里面的男女吓了一跳,那女子尖叫一声,慌乱地伸手去拿衣衫来裹住自己白皙的身子。 关海全反应过来,皱眉道“你不是在对面么,怎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222:43:382022032322: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嬅蘇65瓶;若水30瓶;dzyd、大苗20瓶;邬难14瓶;45694229、菠萝蜜10瓶;芜一、aberteoh、gzzdf、沐沨、暗夜风华、长颈鹿鹿鹿5瓶;苏夙3瓶;yan、小柠檬、花花、独怜幽草、怼怼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60章 悲惨儿媳 二 关海全不慌不忙地穿上了衣衫,踹了一脚地上的丫鬟“赶紧滚。” 丫鬟来不及整理,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关海全绕过满是水迹的地上,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一碗豆子,一般都要捡到明早上,你没捡完,怎么回来了” 楚云梨只想呵呵。 也是因为这些年杨艾草捡了太多的豆子,以至于一碗豆子要捡多久关海全都已经摸了个清楚。 “不想捡了。”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将茶杯送到嘴边的关海全一脸诧异。连茶都顾不得喝,皱眉道“明早上母亲又要发火。” 楚云梨抬手,示意关海全给她倒茶,随口道“反正我怎么做她都看我不顺眼,日后我不去请安,就当我这个儿媳不存在。她应该还能好受点。” 关海全颇有些无语。看她满脸疲惫,到底将手边的茶水送了过去。 楚云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我去隔壁睡。” 这屋子里她觉得挺脏的。 关海全也忒不讲究了。 看她要出门,关海全追了两步“我劝你还是过去捡豆子” 楚云梨将这话当做耳旁风,直接去了隔壁厢房。结果刚一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惊呼一声,这声音还比较熟悉,正是方才那个在屏风后被她打断了好事的丫鬟。 这也忒倒霉了。 楚云梨后退了一步,呵斥道“这屋子也是你能进的” 下人有自己的住处,侧妃妾室住在后面,厢房要么空着,要么是关海全偶尔住住。 丫鬟急忙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见状,楚云梨颇觉无趣,挥了挥手,自己去了另外一边的厢房,太过疲惫,她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有人来闹事。不过,被关海全呵斥走了。 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或者说,楚云梨是被吵醒的。 外面说话的声音挺熟悉,正是昨晚守她的那个妇人,是郡王妃身边二等婆子,夫家姓杨。监督杨艾草受罚的人中,就数她声音最大。 “夫人,王妃有请。您再假装听不见,谁也救不了你” 睡了一宿,楚云梨身上还有些酸痛,不会像昨晚上那般痛如骨髓,每走一步都需要鼓起勇气。今日好转了许多,疼痛都在可忍受的范围。 床边放好了新的衣衫,楚云梨穿上后,打开房门。 杨婆子扑上前“夫人,快点的吧” “不忙。”楚云梨侧头吩咐丫鬟“送水来,再拿些吃食。” 杨婆子瞠目结舌,夫人是疯了吗 换作以往,有主院的人亲自来请,哪怕只是个小丫鬟,夫人都不敢怠慢的,生怕惹恼了婆婆。 楚云梨煞有介事地解释“一会母亲若看到我没洗漱,又要发脾气。” 杨婆子“” 洗漱这事吧,真没洗脸,稍微整理一下,谁看得出来 再者说了,王妃又不会天天仔细打量儿媳的仪容,乍一看没出错,大抵就能糊弄过去了。 以前也有过一大早就来请人的先例,那时候夫人也赶过去了,从来也没说要洗漱啊。 楚云梨才不管她,不紧不慢地洗漱完,又吃了一小碗面,两个饼子,还有一大碗汤,填饱了肚子才不慌不忙地往主院而去。 对于郡王妃来说,儿媳一直都是随传随到,从来没让她等过这么久,越是等,她心中怒气更甚。 于是,楚云梨刚一踏进门,迎接她的就是一个飞来的茶杯。 楚云梨侧头躲过,茶杯砸在廊下,瞬间碎了一地。 郡王妃看起来四十出头,容貌秀美,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好好的一个美人,愣是被脸上的戾气给毁了大半。 楚云梨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装模作样行礼“给母亲请安。” 行礼后,也不等郡王妃叫起,自顾自站直了身子。 郡王妃眼带蔑视,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以前学的规矩呢都已经大把年纪的人了,眼看就要做祖母还不懂事以前我有教过你,我没叫起,不许起身。” 这些事,楚云梨记忆中都有,半蹲着是很累人的。杨艾草蹲得最久的一次足足半个时辰,蹲得她双腿不停地打颤,然后摔倒在地上,结果又去偏院数了一日夜的豆子,这事才算完。 楚云梨随口解释“昨夜跪得太久,腿疼。” 不提昨夜还好,郡王妃今早上起来听说人在前半夜就已经回去睡了,临走前甚至还将装豆子的碗都砸了,大早上愣是让她气得饭都吃不下。 郡王妃气得头上的钗环叮铃作响,质问“这是你对婆婆的态度这就是你杨家姑娘的教养” “儿媳进门这些年来,一直都挺听话的,至于教养你也说儿媳粗鄙上不得台面,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楚云梨叹口气“儿媳实在想不通,您这么看不上我,当年为何要选我入门” 郡王妃怒瞪着她“别以为你有了儿女就能在府你站稳脚跟,凭你处事的态度,凭你对我的不恭敬,做了郡王妃也只会给府里丢脸。” 那可不一定。 杨艾草小时候在乡野长大,因为父亲是读书人,且有让女儿高嫁的心思,虽让她家里家外干了不少活,但该学的规矩还是学了的。后来嫁入郡王府,不得长辈喜欢,前后有一二十位嬷嬷前来教过她规矩。 那么多人连番教导,就算是个榆木,也能学出个样子来了。她又不是蠢货,这些年下来,该懂的都懂。也就是郡王妃找茬,才会总拿规矩仪态在说事。 说真的,杨艾草本身常年被婆婆打击,那是一点自信都没有。换作往常,早已经又低了头了。 楚云梨再次福身“儿媳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今儿就不立规矩了。”语罢,转身就要走。 郡王妃被她这样的态度气得够呛“艾草,你给我站住。” 楚云梨头也不回“儿媳是为您的身子着想,实在不想落下不孝的名声。您非要留,是想逼我们不孝么” 郡王妃面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简直愈发不像样子,当年我就不该聘你过门。” 说起聘杨艾草过门,根由还是在郡王妃本身。 郡王妃唐娉婷,名字很美,年轻时人也美,就是家世不太好。论起来,比杨艾草出身还要低。 杨艾草父亲是进士,哪怕是寒门出身,也是正经的官家女。而唐娉婷父亲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主薄,也就曾曾祖父从寒门科举入仕,最高做过五品官,总之,入郡王府,她是绝对高攀了的。 也是因为郡王府那时候险些卷入夺嫡之中,郡王妃为了不惹上头怀疑,才答应儿子让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儿媳进门。 唐娉婷过门没多久,新君登基,郡王府彻底出局,也彻底安全了。于是,郡王夫妻俩就不太喜欢唐娉婷的家世,直到她生下了嫡长孙,才总算坐稳了世子妃之位。 这出身低的人,要是娶了一个高门儿媳,日子还怎么过 在楚云梨看来,杨艾草之所以多年以来被婆婆为难,其实是唐娉婷心中怀有妒心。 唐娉婷只得了一个儿子,之后再未传出喜讯。而杨艾草不同,生下了长女后,又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在这期间,还因为被婆婆虐待而落胎两次,如若不然,孩子还会更多。 并且,关海全虽然不是东西,平时花心好色,后院的女人一直没少过。但也时常帮着杨艾草求情他越是求,杨艾草受的罪就更重。 过了好几年,杨艾草隐隐发觉了这样的事实。特意找了关海全深谈过后,他才不再管婆媳之间的矛盾。但是,杨艾草也没想到,男人一直不管她,后来也养成了习惯。 近几年来,杨艾草受罚,关海全从不过问。甚至还如昨夜一般找了女人在屋中逍遥。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后悔了,想休了我吗”她掰着手指开始算“我过门后,孝顺长辈,也为郡王府生儿育女,还守过两次孝,休不得。” 凡是为夫家守孝的女子,只要不是犯了大错,都是不能休的。 郡王妃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气道“就凭你顶撞长辈,我有何休不得的” 楚云梨并不生气,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继室,对不对那姑娘姓甚名谁可有婚配过对了,郡王世子哪怕再娶,也多的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以聘,你可别帮他找寡妇之流,娶进门也贻笑大方” 早在楚云梨问第一句话时,王妃的脸色就变了。 。2 第61章 悲惨儿媳 三 听到最后一句,郡王妃面色惊疑不定,心虚地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 “母亲,我先回了。” 楚云梨冲她一笑,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郡王妃追到门口“你敢再往前走,我就让海全休了你” 闻言,楚云梨头也不回“我等着。” 人没被自己吓住,郡王妃气得够呛,故意大声吩咐“去把世子给我请来。” 小丫鬟越过楚云梨,跑得飞快。 因此,楚云梨还没到自己院子,关海全就从里面出来,夫妻俩对视一眼,他皱眉道“母亲又生气了” 楚云梨满脸嘲讽,反问“她哪天不气”她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皱纹,心下想着回头弄些养肤的脂粉来擦擦,杨艾草今年也才三十六,多年来没有好好保养,加上眉眼间的愁苦,看起来挺老相的。 心里想着事,嘴上继续道“我进门这么多年,除了她生病或是回娘家不在府中,还有家中有客人之外,她哪天不找我麻烦” 这话中满是怨气,关海全无奈“她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规矩学不好走出去让人笑话。” 楚云梨侧头看他“我规矩不好” 关海全哑然。 杨艾草刚来的时候,规矩上确实差一些。也不太懂与各家往来,但这些年下来,早已如鱼得水,不管是接见客人还是跟各家走礼,都是信手拈来。扪心自问,他也觉得母亲在没事找事,故意为难儿媳。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些年来,他也对外打听过,大部分的婆婆都会多多少少为难儿媳,母亲只是其中之一。 “媳妇熬成婆,以后你也可以” 楚云梨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是吃够了被婆婆为难的苦。他日我做婆婆,一定不会给儿媳立规矩,更不会故意为难。” 关海全不太信这话,但没必要因此与妻子争执。 “为难你的是母亲,你别把气撒在我头上。”关海全撂下这么一句,想到等着和自己说话的母亲,抬步就走。 楚云梨回了院子,迎面过来一个身形窈窕的丫鬟,她都路过了,突然顿住脚步,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丫鬟吓一跳,福身行礼“夫人。”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若是没记错,你是侧夫人身边的丫鬟,昨夜为何到了我的房中” 丫鬟支支吾吾,为难地道“世子爷让奴婢去的。” “下一次,他让你去,你也不许进。”楚云梨冷冷道“否则,本夫人打断你的腿” 丫鬟深深趴伏在地上,没有回答。 楚云梨并不肯轻易放过“你哑巴了吗” 丫鬟身子一抖“是,奴婢记住了。” 楚云梨正欲转身回房,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姐姐,你这排场可真大。但春雨是我的丫鬟,姐姐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一个身着玫红色衣衫的艳丽女子走到了跟前,吩咐“春雨,我让你去小厨房给我拿点心,这么久了你还在这里,忒磨蹭了。” 丫鬟如蒙大赦,磕了一个头拔腿就跑。 楚云梨并不生气,语气不紧不慢“昨夜她到了我的房中,还和世子亲密,你知道吗” 侧夫人朱氏用帕子捂住嘴,娇笑了一声“春雨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前两个月我不方便的时候让她伺候了世子爷,她是世子爷的人” 楚云梨扬眉“你觉得她没错” “这个嘛,丫鬟是伺候主子的,主子让做什么,她也只能听,姐姐在这发脾气,不过是无能狂怒。有本事,您倒是让世子爷别把丫鬟带进屋” 楚云梨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挥出。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朱氏的一声尖叫“你敢打我” 周围的下人都悄悄看了过来。 楚云梨负手而立,微微仰着下巴“我为妻,你为妾,别说打你一巴掌,就是打你二十板子,你也该老实受着。丫鬟做错了事,是你御下不严,该打” 朱氏胸口起伏,明显是被气的,愤然道“我要告诉世子爷” 楚云梨伸手一引“去” 朱氏狠狠瞪着她,拂袖出了院子。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楚云梨侧头一扫,所有人都恨不能将头埋进肚子里。 她回屋喝了两杯茶,虽然浑身疲惫,却没打算上床歇着,毕竟,那边郡王妃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两杯茶还没喝完,主院的人已经到了。 来人是杨婆子,昨晚上她见识了楚云梨的脾气,也不敢太放肆,只道“主子有请” 楚云梨捶了捶腿“实在抱歉,我走不动,麻烦你替我跟母亲告个罪。” 反正都要撕破脸了,她才不要随传随到。 事实上,杨艾草早就想这么干了,但她颇多顾虑,只能想想而已。 杨婆子听到这话,满脸的诧异“你连主子的吩咐都不听” 楚云梨挥了挥手“你打扰我休息了,出去” 杨婆子确定自己没听错,转身就走,出院子时几乎是飞奔。想也知道她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告状。 一刻钟后,郡王妃气冲冲而来。 “杨艾草,你是不是想气死本王妃” 楚云梨叹口气“昨夜跪得太久,实在走不动。还请母亲见谅。” 话语满是歉意,但神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郡王妃冷然道“刚才我已经跟海全商量过,他会给你一张休书。” 楚云梨面色如常,点头道“我早猜到了。毕竟,要给别人腾地方嘛。” 这是今日她第二次表明郡王妃已经有了新的儿媳人选。 郡王妃放在袖子里的手陡然握紧,肃然道“王府休你,是因你德不配位。而不是你所谓的有了新人,再说这种胡话,本王妃一定不放过你。” “这是事实嘛。”楚云梨转而又道“什么叫德不配位我嫁入郡王府十好几年,上孝顺长辈,下抚育儿女,做得不好也有苦劳在。再有,我是您亲自挑的儿媳,您说我不配,是觉得自己瞎了眼” “住口”郡王妃大怒“杨艾草,稍后我会书信一封送与你父亲,让他来接你回去。” 楚云梨颔首“然后你很快就会迎新人入门了,对不对”她不看郡王妃难看的脸色,细细摩挲着手背上的养肤的脂粉,道“你应该不会让我带几个孩子走,我走也行,但这继室的人选,身家一定要清白,且不许是嫁过人的,带着孩子的更是要不得” 听到这话,郡王妃心虚无比,她试探着问“你从哪听来的这些消息” 楚云梨反问“难道你想给世子重新聘官家之女” 郡王妃“” “你已经不再是我郡王府的媳妇,少操心这些事。” 楚云梨嘲讽道“你心虚了” 郡王妃瞪了过来“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王府,休你,是因为你笨,什么都学不会,只会给王府丢脸。无论我聘谁,都是为了海全好。” “是么”楚云梨语气意味深长“我看你是为了自己。” 郡王妃一脸严肃“杨艾草,你收拾东西吧,一会儿你爹就到” “我没不走,但孩子他爹即将再娶,这继室人选也关乎我孩子的一生,我总要参详一二。”楚云梨煞有介事“毕竟,要是你真的娶个带孩子的寡妇进门,且那又是个没规矩的,受罪的可是我的孩子。” 郡王妃急问“你到底听说了什么” 楚云梨笑了一声“母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郡王妃呵斥“你给我说清楚。” 楚云梨眼神在屋中所有伺候的人脸上扫过一圈,廊下站着方才去告状的朱氏,更远一些的地方,关海全带着人站在那里“赏花”。 这些年来,关海全对杨艾草还算尊重,不过他给的那点尊重被郡王妃毁了个干净。不止是侧夫人朱氏,就是这郡王府上上下下,都没把经常被婆婆罚去跪着数豆子的杨艾草放在眼里。 她眼神意味深长“你确定要我现在说” 郡王妃心头一跳“说啊” “我知道母亲想要娶的那位姑娘姓周呀”楚云梨一拍额头“看我这记性,人家是姑娘的娘,是个守寡的寡妇来着。与母亲的渊源颇深” “胡说。”郡王妃怒斥“我娘家就没有姓周的正经亲戚” 楚云梨颔首“那您倒是说说,回头是不是想迎她进门” 郡王妃板着脸“你还没离开,我没考虑过继室人选,以前我眼拙挑了你回来,日后一定替海全挑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 “绝对是那位姓周的寡妇,不会有别人。”楚云梨看向朱氏“你以为我走了你就能逍遥不怕告诉你,等到新夫人进门,母亲眼里就再没有别人了,你若敢跑去告状,受罚的绝对是你。” 朱氏面色惊疑不定。 关海全本就是怕婆媳俩闹得不可开交,才等在这里的,听妻子语气笃定地说那姓周的寡妇就是他的继室,他是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急忙撵了过来“夫人,你把话说清楚。” 楚云梨笑了“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关海全皱了皱眉“你别卖关子。” 夫妻俩这番对话落入郡王妃耳中,她捏着帕子的手指尖都泛了白,想要问,又不敢问。 楚云梨好奇“世子爷,你要休了我吗” 关海全哑然。他没想子,但母亲执意,他刚才已经劝了半天,到底是没能让母亲改变主意。 “对不住。” 楚云梨颔首“临走之前,我要见一下王爷。论起来,他才是被骗得最苦的人。” 郡王妃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下意识道“王爷病重,不见外人。” “不见也行。”楚云梨看了看天色“我爹要来了吗回头我告诉他,让他告知王爷一声也是一样的。” 郡王妃死死瞪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楚云梨坦然回望,唇边带笑“如果你真休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眼神里满是有恃无恐,仿佛只要她想,就能让郡王妃万劫不复。 郡王妃对上她那样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你知道了什么” “所有”楚云梨短短两个字出口,对面郡王妃面色煞白。 郡王妃心砰砰直跳,脊背上冷汗一层又一层,内衫很快湿透,今日这几番交锋,从儿媳的话语之间,不难听出她好像真的知道了什么。 那些事情,怎么会传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322:53:292022032422:0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迟归、周而光辉岁月20瓶;菠萝蜜10瓶;aberteoh2瓶;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62章 悲惨儿媳 四 不会的 但儿媳这模样,明显就是知道了什么。 郡王妃不敢深想。 另一边,关海全其实舍不得与妻子分开,两人夫妻多年,杨艾草一直逆来顺受,又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平时也不管他纳妾,还会帮着管教妾室丫鬟和庶子庶女,换一个女人,肯定做不到她这么忍气吞声。 再有,这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不认为杨艾草有错到被休离的地步。眼看母亲没有接话,他觉得机不可失,急忙上前劝到“母妃,艾草也没有多大的错,您还是消消气。大不了,等她养好了身子,再让她好好跟您赔礼道歉。” 什么道歉 就差明摆着说等杨艾草养一养就继续去捡豆子了。 “我没有错。”楚云梨坦然道“你们要休我,我没反抗,是因为我爹身份低,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我爹能与你们抗衡,凭我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你们休一个试试” 郡王妃面上有些下不来,她气得指着楚云梨大骂“你看她像是要认错的样子”一句话落,她呵斥道“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以后你就跟她过吧。” 语罢,拂袖而去。 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关海全这个世子非要留住夫人,她不想因为儿媳和儿子生份,这才妥协不再休弃杨艾草。 但关海全和朱氏刚才在正院那边看到过她如何发火的,那架势分明是铁了心要送杨艾草回娘家。甚至真的在出门时已吩咐人去请了杨大人过来。 这样的情形下,生生把休弃的话收回,尤其还是在杨艾草提出了一个姓周的寡妇后怎么看,问题都出在那寡妇身上。 朱氏眼睛亮晶晶,想要问吧,她这些年来和杨艾草相处不睦,加上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问这话,眼看没好戏看了,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屋。 关海全挥退了下人,还亲自关了门,此时屋中只剩下夫妻两人,他凑到了楚云梨面前,低声问“你刚才那话是何意母妃为何要为我聘一个寡妇” 虽然母妃否认了,可她收回休弃之言,明显就是因为妻子口中的周姓寡妇。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够让母妃大费周章休了杨艾草腾地儿,后又因她受人掣肘 楚云梨摇摇头“无知是福。” 关海全皱了皱眉“那女人对我有妨碍” 楚云梨终于抹匀了手上的脂粉,说了这么多话,她有些口渴,抬手就去倒茶“那妨碍大了去了。” 关海全见状,狗腿地抢过茶壶帮她倒了一杯,还亲自送到了她的手上“赶紧喝,喝完了跟我说。” 他不觉得一个寡妇能够妨碍自己,但看妻子这副笃定的样子,他又不太确定了。 楚云梨喝完了茶水,道“你不知道,对你才是最好。否则,你从知道真相开始,一定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笑都笑不出来。” 关海全一脸不信。 楚云梨挥了挥手“我昨夜睡得晚,太过困乏,你别在这里扰我。” 关海全生下来就是世子,夺嫡之争的时候郡王府掺了一脚,提心吊胆许久,但那时候他还小,从他记事起,在宫中不得人重视,但除了宫里人之外,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他除了在双亲面前,很少冲人伏小做低。 楚云梨这番做派,在他看来就是故意卖关子,放低了身段还没能得到真相,他也没了耐心,听到这话,转身就走。 “你把那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吧” 郡王妃回了主院之后,在窗前沉思良久,始终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她想跑去质问儿媳,但又害怕儿媳真的知道了真相。 那事实在太要紧了。 她揉了揉额头,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把儿媳逼得太紧儿媳这几天都没出门,那消息明显不是最近得到的。若不是她乱发脾气,儿媳也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威胁她。 目前最要紧的是,儿媳是不是真的知道了真相 郡王妃仔仔细细回想一遍,确定事情隐秘没人知道,渐渐地放下了心。 她沉吟半晌,吩咐人去下帖子,随着帖子一起去的还有一架华丽的马车,她打算立刻就把客人也接来。 等到楚云梨一觉睡醒,就听说府中来了客,是一双母女。母亲三十出头,看着挺年轻,那姑娘十七岁,长得特别好,眼波盈盈如秋水,只那么一瞧,就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里面。 这话是楚云梨身边的丫鬟冬儿说的。 冬儿是她的陪嫁丫鬟,这些年处处为她打算,主仆俩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楚云梨睡饱了,也有了些精神,立刻起身“我去见一见。” 冬儿有些紧张,劝道“王妃正恼您呢,您何必凑上去” 楚云梨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如今是她怕我。” 主院中,郡王爷在最后面的屋子养伤,前院中此时,除了王妃和下人外,还有一双母女。 看到楚云梨进门,婆子没有拦,还率先走在前面领路。 楚云梨走到近前,也不行礼,笑着道“早上才说起呢,这会儿就见着了正主。”她上下打量那妇人,道“长得确实不错,但只看你这打扮也就头上的一支钗比较贵重,家世应该不太好。这副模样,是不配进郡王府的门的。” 妇人周叶苗面色微变,立刻起身“我没有想进郡王府,夫人千万不要误会。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话间,伸手就去拉边上的女儿“咱们快走,顺便还能去买点菜。” 郡王妃见状,狠狠瞪了楚云梨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她伸手握住周叶苗“她出身不高,好运嫁进王府之后,最爱拿身份说事。回头我训她,你千万别多想,我已经让人备了膳食,不用买菜。” 周叶苗自尊心挺强,受不得这话,执意要走。 她女儿齐瑶瑶则有些舍不得,被母亲使劲拽,她也努力想要留下。见状,郡王妃劝道“你不饿,瑶瑶饿了,千万用过膳再走。不然,我要生气了。” 周叶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郡王妃一使劲,将她摁回了石桌旁“你们母女俩先用点点心,我找她好好谈谈。” 她面对楚云梨时,再没有方才对着母女俩的和颜悦色,一把拽住楚云梨的胳膊“你跟我出来。” 楚云梨甩开她,闲庭信步走着后头。 郡王妃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脚下走得飞快。但她走得快没用,身后那人像散步似的。随着等待的时间愈长,她脸色也愈发难看。 半晌,楚云梨才走出了院子。 此时郡王妃周边二十步之内都没有人,她冷冷看着楚云梨,问“你知道了多少” 楚云梨又开始揉手,这手太粗糙,那脂粉放上去,揉得越久越好,她闲闲道“不多但应该都挺要紧的。” “既然知道要紧,你就该清楚那些事情不能说出来。”郡王妃意有所指“到你这个年纪,活的就是儿孙,你也不想让他们被赶出王府让人践踏对不对云南正是议亲的关键时候,你这个做娘的,难道要生生砍断她做官夫人的路” 楚云梨没有回答,继续揉手,反问“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郡王妃皱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楚云梨坦然“该知道的都知道。” 郡王妃“”既然知道,就该和她一样怕真相大白于天下才对。 两人该不会说到两岔里去了吧 她心头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侥幸,难道杨艾草不知道真相 。2 第63章 悲惨儿媳 五 过去的一日夜,郡王妃简直坐立不安,她受够了这种煎熬,但让她开口质问,主动提及那些真相,她又做不到。 楚云梨看她面色几变,没再说难听话,笑了笑道“本来呢,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我是不打算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对我客气一点,给我一份身为郡王世子妃该有的尊重。捡豆子之类的事,别让我再干了。” 她抬步就走,恍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道“你还敢把那母女俩接回来,真不怕被人发现” 郡王妃面色铁青,瞪着她不言语。 楚云梨语气加重“我看了她们就烦,你赶紧把人送走。记住,不要惹我。” 闻言,郡王妃面色愈发不好看,却再没有将她拦下。 此时已是晌午,楚云梨回了自己院中,让人将包括床在内的所有摆设都换了一遍,换成了她自己喜欢的样式,又再次去敲打了朱氏,让其管好自己的丫鬟。 杨艾草这些年来,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日日操劳,昨夜的疲累还没缓过来,楚云梨用完了晚膳,直接就锁了门。 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外头有人踹门,她没搭理,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外面人没有执着,踹了几脚就走了。 翌日早上,楚云梨睡醒时天色还早,她没有起身。反正又不打算请安,也不怕别人说她懒,倒是外头的丫鬟来来去去,想要敲门又不敢。 辰时末,楚云梨睡够了,这才让丫鬟送水进来洗漱。 对于世子院中伺候的下人来说,夫人这么大早上还没起来,除了坐月子时,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一行人进门来,个个在干活之余偷瞄楚云梨神情。 正用早膳呢,关海全从外头进来了,他不悦地道“昨夜你为何栓门” 楚云梨随口道“我太累了,不想应付你。反正你那么多的去处,又不是没地方睡,别人还巴不得你留宿呢。” 关海全哑然。 “夫人,你这两天是怎么了” 简直性情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 楚云梨一脸随意“我这些年受够了委屈,不想被人欺负了。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她也不好过。” 关海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看到外面高高的日头,忍不住道“你这个时辰还没去给母亲请安,一会又要挨罚。我夹在中间,简直左右为难” “不会的。”楚云梨放下手里的碗“别说我去晚了,就是我不去请安,你母亲也不会再和以前那样训斥我。” 关海全一脸不信。 说狗改不了那啥,这些年母亲训斥儿媳早已养成了习惯,以前杨艾草没做错什么,母亲都能找着机会收拾她,昨天婆媳俩针锋相对,母亲只会更生气,相对的,责罚只会更重。 楚云梨笑了笑“那咱们走着瞧。” 关海全是领了些差事的,如今在户部打下手怎么说呢,他算是皇亲国戚,哪怕和皇上不亲近,户部的官员也不会刻意为难,当然,是不会真当他是正经的官员用的。 他一开始也满腔抱负,想要做出一些事。但他的身份在,只要皇上不看重他,做什么都是多余。这些年来,他身上的朝气早已被耗尽,如今三天两头的告假,户部那边也不管。 看楚云梨说得这般笃定,他一脸不信。干脆坐在了她对面,随便吃了点东西。 接下来半天,关海全哪也不去,就在院子里转悠。 后院的那些美人起了心思,时不时到他面前晃,关海全没什么心思,一直注意门口的动静。 到了傍晚,主院确实来了人,不是来请杨艾草过去挨训,而是送东西来的。 今年新得的料子送来了两匹,关海全看到后,脸上的惊讶,几乎掩饰不住。 这两匹料子可不是京城里随处可以买到的,而是底下官员敬上来的贡品,各亲王府郡王府都能分到一点。郡王府拢共也才三匹,这就送来了两匹 饶是关海全平时不在意这些事,也忍不住惊了。 等到杨婆子将料子放下,恭恭敬敬退走,关海全看向楚云梨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到底捏住了母亲什么把柄” 楚云梨眼神意味深长“你不会想知道的。” 关海全一拍桌子“你说”他强调“就没我不敢听的事。”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真想听” 关海全颔首“说” 楚云梨一挥手,让屋中所有的下人退下,等到只剩下夫妻两人,她才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当初你母亲嫁进来之后地位不太稳,她就想了个辙。” 关海全这些年被人捧惯了,向来不爱动脑子,但这不代表他蠢。话听到这里,眼看妻子不再言语,他皱了皱眉。 母亲能够坐稳世子妃的位置,全靠当年生下了郡王的嫡孙,也就是他。 他心中凛然,惊声道“她想了什么法子” 楚云梨眨了眨眼“将生下的女儿换走啊抱来一个男娃当做郡王的嫡孙” “你胡说”关海全霍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嗓门大得几乎能掀翻屋顶。 楚云梨端起一杯茶“你就当我是胡说吧。”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料子。 这一番动作刚好落入了一直盯着她的关海全眼中。 以前他们院子里从来就没有拿到过贡料,就算是有,也是母亲直接给他做成衣衫。至于杨艾草好像也得过,有一年来的料子比较怪,黄色不像黄色红色不像红色,那一年她得了衣衫。其余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帕子。 那帕子是用边角料做的,关海全知道母亲不喜欢杨艾草,会送帕子来,大抵也是怕落人口舌。 如今直接送来了两匹关海全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敲门。 “主子,发生了何事” 应该是被方才关海全拍桌子又怒吼的声音引过来的。 楚云梨好笑地道“你完全可以再大点声,让这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 关海全死死瞪着她“你没骗我” 楚云梨嗤笑“自欺欺人要不得,世子爷” 说到“世子爷”三个字时,她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关海全浑身发软,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些年母亲对他挺好的,府内府外所有人都挺尊重他,以至于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不是皇亲国戚。 混淆皇家血脉,哪怕只是皇家边缘的郡王府血脉,罪名都很重,能留个全尸都是运气。 想到此,他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半晌,他再开口时,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么大的事,你你怎么能说出来” 楚云梨振振有词“我好心劝过你的,你非不听,非要让我说。” 关海全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真的后悔听到这个消息了。 他下手很重,脸上很快扶起了一个五指印,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他紧紧盯着楚云梨,问“那现在怎么办” 楚云梨耸耸肩,摇头。 关海全坐在那处,像是被人敲了几闷棍,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我是无辜的。” 楚云梨赞同这话,道“但皇家不讲道理,你占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份,享了不该享的荣华富贵,到时肯定逃不过。” 关海全哑口无言,他手揪着发根,咬牙道“所以母亲要休了你,然后让我娶别人那个姓周的寡妇是她女儿,是郡王府正经的县主,对不对” 楚云梨赞赏地看他一眼“你这脑子挺灵光的。” 关海全真心觉得这事情难办,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保全自己,恍惚道“你以此威胁,母亲才妥协的” 楚云梨没有回答。 关海全霍然起身。 楚云梨好奇“你要去哪” 关海全放在身侧的手紧握“从记事起,我就是郡王府世子,以后这身份也不会变。我要去跟母亲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楚云梨提醒“现在害怕的人是她”只要稳住,妥协的人始终是郡王妃。 关海全忍无可忍,打断她道“难道你就不怕” 楚云梨反问“害怕有用吗” 关海全“” “我不想死” 楚云梨放下茶杯,取来了脂粉,细细涂抹在手上“她比我们更怕事情暴露。我们都是不知情的,可她不同,当年换孩子的人是她。” 这事被追究起来,罪名最重的一定是郡王妃。 饶是关海全明白这样的道理,心里也还是不舒服。他好好的皇亲国戚身份,结果是一个爹娘不详的野种,特么这么离奇的事儿谁接受得了 关海全抹了一把脸,蹲在地上想对策。 楚云梨细细将一双手涂遍“管好你的那些女人,别让她们到我跟前来闹。不然呵呵” 所有的威胁都在“呵呵”二字中。 关海全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他使劲揪着发根,没多久,头发被他揪得像鸟窝似的。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敲门。 关海全心情不好,暴躁地道“我和夫人说话,不要来打扰。” 外头沉默了一瞬,才有人试探着道“侧夫人准备了您爱吃的锅子,特意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喝酒。” 关海全“”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楚云梨满是笑意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去我陪着夫人” 外头的脚步声渐远,他凑到楚云梨身边,谄媚地道“夫人,以后我哪儿也不去,只陪着你” 楚云梨“”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422:47:182022032522: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可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而光辉岁月20瓶;苏夙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64章 悲惨儿媳 六 真有这份心,早干嘛去了 在关海全看来,如今夫妻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两人都会沦为罪人,就算是不知者无罪,他们也会沦为普通百姓。 做了多年郡王世子,他实在想象不到普通百姓的日子怎么过 目前最要紧的是,知道这内情的人到底有多少 关海全偷瞄了她几眼,低声问“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老天托梦。”楚云梨言简意赅“本来我还以为是假的,结果我试探了几句,你母亲怕成那样,昨日我又真的看到了周氏母女。” 关海全“”这特么也太扯了。 “你没骗我这事除你之外,真没人知道” 楚云梨摇头“这要看郡王妃当年的事情做得够不够隐秘。” 对于此,关海全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否则这么大的事早就被人翻出来了,也不会瞒这么多年。 他细想了一下,定了定神。如今,知道内情的除了郡王妃之外,只有他们夫妻。而他们这几个人都怕事情暴露只要他们三人里没有活够了的,他这郡王世子的身份应该保得住。 他慎重地嘱咐“今日这些话入得我耳,以后你再不可说出口” 楚云梨随口答“我这个人嘴紧,如果不是你再三追问,我也不会说出真相。” 闻言,关海全彻底放了心。 他想了想“关于此事,我们还得去找母亲好好商量一下。那位周妹妹肯定要照顾好,不然,母亲怕是不会罢休。” 楚云梨扬眉“你把她娶进门来照顾” “不”关海全急忙道“你才是我的妻” 楚云梨真心实意地道“我们和离吧,几个孩子跟我走。” 关海全自然不愿意,这知道内情的人,还是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他不愿意和楚云梨多言,就怕两人一言不合再吵起来,飞快打开门溜了。 这一夜,关海全没有回来。 楚云梨一整天都没去主院请安,倒是主院那边晚上又送来了不少东西。所有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怠慢世子妃了。 这些事情很快传入了朱氏耳中。 先前她挨了一巴掌的事,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似的,她真的是越想越不甘心,气愤之下,干脆奔到了正房,叉着腰道“夫人,世子爷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着” 楚云梨打断她“你在教我做事” 朱氏听到她这不急不徐的语气,忽然就觉得挨过打的脸有点疼,但事已至此,若偃旗息鼓退回,底下人怎么看她 她梗着脖子道“您再是主母,也要讲道理” 楚云梨颔首“就凭你跑来冲我大呼小叫,打你十板子并不重。”她扬声吩咐“拖下去打” 以前杨艾草从来没有打过人,下人们听到这吩咐,忍不住面面相觑,谁也没动弹。 楚云梨摸着茶杯上的花“喊不动的人,我可不留,自家麻溜给我滚” 这被主子赶出去的下人,想要再有得脸的差事,除非有奇遇。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众人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上前将朱氏摁在了地上,又有人去拿板子。 朱氏尖叫“我看你们谁敢打我” 众人偷瞄了一眼楚云梨神情,见她没有收手的意思,七手八脚地开始打人。 疼痛传来,朱氏满脸不可置信。 楚云梨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华丽的裙摆逶迤,她居高临下地道“我早就想打你了。对了,你可以去告状。” 朱氏看着面前的女人,总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并且,朱氏还觉得郡王府都变了天。 沉闷的板子声传开,院子里落针可闻。 恰在此时,一身孩童的哭声传来,有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奔进院子,直直冲着朱氏扑过去“姨娘” 楚云梨眯起眼“把他拖走。” 有人飞快将孩子送出了院子外,楚云梨再次吩咐“将他的奶娘叫来,也打二十板。” 没多久,奶娘也被摁在了地上,她不停地挣扎,连连喊冤。 楚云梨强调“你不冤。” 孩子又不住在这边院子,肯定是有人发现事情不对跑过去让奶娘把孩子放过来求情。 朱氏做错了事,但孩子无辜,楚云梨最恨利用孩子之人。 奶娘那边开打,朱氏已经挨完了板子,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实,这院子里就没几个会打人的,朱氏的伤势远没有别人挨二十板那么重。但对于养尊处优多年的夫人来说,肯定也难以承受。 楚云梨居高临下问“知不知错” 朱氏急忙点头。 楚云梨满意了“回去吧,以后别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记得管好你的人。” 稍晚一些的时候,楚云梨就得知了消息,朱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了主院,不用问也知道是跑去告状的。 还是不老实。 不过,朱氏注定要失望了。 夜里,关海全试图回房,又被关在了外头。他如今不敢惹楚云梨,眼见推不开门,就自觉去了隔壁厢房。 早上,楚云梨起来发现门口跪着一个丫鬟,一问才知是昨夜准备爬床的。 搁以前,这压根就算不得什么事。也是关海全每一次都欣然消受美人恩,所以她们才会这般胆大。 楚云梨随口道“弄走,别在门口影响我心情。” 昨天这院子里几个人挨打,丫鬟以为自己也逃不过,听到这句,急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跑走。 朱氏头天告状没得到结果,以为郡王妃第二天会来收拾杨艾草第二天主院确实有了反应,派了杨婆子过来。但不是呵斥杨艾草的,而是训她不老实,还罚了她半年的月银。 这之后,朱氏算是彻底认清了杨艾草的地位,一时间沉寂了下去。 郡王妃那边今年好多天都没反应,没说休妻的事,没再找楚云梨的茬,也没再接周氏母女过府。 转眼过了半个月,楚云梨身子好转许多,这些日子早睡早起吃得又好,还换下了以前那些老气的衣衫,她肌肤白皙剔透,精气神也大不相同,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这段日子里,关云南姐弟很是欢喜。 以前母亲经常被罚,他们也跟着悬心,也试过求情,但根本就没有用。如今祖母不再为难母亲,他们虽不知道缘由为何,但都觉得这是件好事。 这天,关海全白日里过来,道“我想帮云南把婚事定下。”他挥退了下人,低声道“帮她选个厚道人家,日后就算是她也不至于跟着咱们吃苦。还有,有这样一门姻亲,多少能帮衬我们。” 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那么合适的婚事再说,这么大的事若是暴露,关云南的夫家能没有怨言吗 人家就算是不把人休回来,也难免会迁怒。关云南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楚云梨一口回绝“婚事不着急。” 关海全欲言又止“我我偷摸藏了些银子。”他掏出了一叠银票塞到楚云梨手中“让你娘家收着,如果事情到最坏的地步,等风头过去,我们也有银子傍身。” “我那娘家,你竟然敢信”楚云梨满脸嘲讽,说难听点,送去杨家,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关海全哑然“你娘总是疼你的,肯定愿意帮你收着若实在不信他们,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哪怕是埋起来也好啊。” 楚云梨收好了银票“给我就是我的了,别想拿回去。” 关海全“” 算起来,楚云梨已经近二十天没有去主院请过安。这天郡王妃终于忍不住了,亲自到了世子院中。 “艾草,你就算对我不满,也别做得太明显。”郡王妃咬牙“若是被人知道我对你有所顾忌,好奇其中缘由,可不是好事”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我身子不适” 郡王妃“” 眼看劝不动,她也不费那劲,转身就派人去告知了杨家。 于是,楚云梨第一次见到了杨艾草的娘家人。 来的人是杨大人夫妻俩。 当初杨大人一心读书,杨夫人除了照顾家里家外,还要费尽心思帮他找银子,因此,她才不过五十岁,头发就白了大半。 杨夫人进门就让楚云梨将下人都撵出去,她一脸恼怒“我听说你不去给婆婆请安” 楚云梨颔首“我是有缘由的。” 杨夫人不耐烦“无论什么样的原因,都该孝顺长辈,你本就是高嫁,不可落人话柄,万一惹恼了你婆婆,她休了你,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522:01:102022032522: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8770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65章 悲惨儿媳 七 杨艾草从记事起,很少能得到双亲的注意,每每夸赞,都是因为她勤快,或是做了对家人有利的事。听话是最基本的,久而久之,她变得很听母亲的话。 因此,在婆家受了委屈,母亲让她忍,她便也忍了。 当然,身份上悬殊那么大。为了孩子,为了父亲的前程,为了不丢父亲的脸,她只能忍 此时杨夫人的这番话,杨艾草以前经常听,也确实听入了心,所以她对婆婆诸多忍让。 但多年来的忍让并没有换来郡王妃的怜惜,反而使郡王妃愈发过分。 楚云梨不打算再忍,她满脸不以为然“休就休了,说不准,休了还是件好事呢。” “闭嘴”杨夫人满脸怒气,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是什么糊涂话你以为谁都能嫁入郡王府你有这番运道,就该好好珍惜,郡王妃为难你,必然是你有地方做得不好。她是为了你好就算偶尔苛刻些,身为儿媳,也该体谅长辈。” 眼看楚云梨满脸不愤,杨夫人恼了“休就休了话说得倒是容易,你可有想过你父亲的名声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弟弟他们都会受影响,还有你的那几个孩子,世子还年轻,必然要再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说这话简直是不负责任” 楚云梨才说一句,杨夫人就吼了这么多,她有些恼“母亲可有想过这么些年郡王妃都没想过休我,但最近最却有了念头的缘由” 杨夫人想也不想地道“必然是你做得不对,大半个月不去请安,你弟妹都没这么嚣张,换了我是你婆婆,也会有休你的念头。” “我不去,自有我的底气。”楚云梨也懒得让人给她奉茶了,随性道“换作她以前的脾气,早就斥责加责罚于我了,如今她没有,还找了你来训斥。是因为她对我无可奈何。” 闻言,杨夫人愈发不放心“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楚云梨站起身“我不会让自己再吃亏。” 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 但落在杨夫人的耳中,就是女儿有了拿捏婆婆的底气。 她皱了皱眉“无论何时,对待长辈得恭敬。不可太过分” 道理谁都会说,但那得看遇上什么样的长辈。 楚云梨打开门“我最近正在养身子,没什么精神招待你。” 杨夫人“” 今日一见面,她真觉得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想再说几句吧,一个不留神已经被女儿搀出了门,她再回头,门已经关上了。从门板内传出女儿吩咐人送她去主院的声音。 杨夫人有些恼怒,但她不愿在此与女儿争执,怕被人看笑话。 到了主院,她再三表明自己已经呵斥了女儿,且女儿已经知错。郡王妃对这样的结果特别满意,好声好气将人送走。 翌日,郡王妃特意起了个早等着儿媳前来请安,结果,等到了晌午都没见人。她气了一场,又生生压下怒气,干脆自己去了世子院。 不去又能怎么办呢 这中时候,可千万不能与杨艾草撕破脸,两人还是做和睦的婆媳最好。 郡王妃到的时候,楚云梨刚刚睡醒,听到婆婆来了,她一点都不慌,又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走出门时,已经过了一刻钟。 这些年来,郡王妃对儿媳向来没什么耐心,今日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她心头已积攒了不少怒气“总算舍得出来了” 早在楚云梨出门之前,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郡王妃打发了。 楚云梨不甚诚心地解释道“母亲,过去那些年里我身子亏损得厉害,大夫说我需要多歇歇。” 郡王妃“” 一提过去,她是有些心虚的。 “你过来坐下。”她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继续道“我们俩需要好好谈谈。” 楚云梨走过去坦然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婆婆,而是一尊雕像。 郡王妃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没计较她的怠慢,低声道“你老实跟我说,那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和孩子他爹。”楚云梨抬眼,笑看着她“你想灭口”她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膝上,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你若敢动手,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动手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能不能彻底让我闭嘴” 凡事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郡王妃也怕万一,此事非同小可,闹出去后不止她要入罪,还毁牵连了她的娘家,加起来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她不敢轻易乱动。 她面色几变,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事情的利害。事发后,我固然会脱不了身,但你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就算你们一家人都没事,也会沦为普通百姓,他们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你拿什么来养这身份上的落差,一般人可接受不了,到时,你会毁了他们的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带到棺材中。哪怕是做梦,都别说出来。” 楚云梨颔首“你说得对。所以,我也没说出去啊。但我这个人呢,一生气就容易冲动,你可千万别惹我。” 郡王妃“” 这些日子,她已经够乖觉了。 “艾草,你是我的儿媳,就算我曾经对你苛刻了些,你也不该这么久不来请安,外人会怀疑的。你三天两头还是来一趟主院,我又不为难你。” 楚云梨嗤笑“你倒是想为难,可你敢么” 郡王妃不敢。她看见面前儿媳脸上的得意,心中怒气越积越甚。 楚云梨提醒“你可别暗地里接济周氏母女,否则,别怪我乱说话。” 郡王妃胸口起伏不定,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以前没找到便罢了,心中偶尔挂念,日子也能往下过。如今都知道了人在哪,且母女俩日子过得艰难,还要被那边的夫家为难,养大女儿在那家人也靠不住,只想着从母女身上得到好处她哪能坐视不管 楚云梨振振有词“你要是管,会惹人怀疑。等有心人一查,咱们都要完蛋,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主动去报案,兴许还能无罪。” 郡王妃不得不承认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妥协道“好,我不管她们。” “还有”楚云梨在她难看的目光中继续道“我进府多年,也跟你学了看账本,但从来都没能管事。我挺想试试管辖整个郡王府的感觉,稍后你把那些账本送来吧。” 不是商量,只是告知。 郡王妃霍然抬头,确定自己没听错,也只得咬牙认下。 楚云梨一合掌,侧头吩咐“冬儿,去找个愿意出价的中人,我要发卖下人。” 闻言,郡王妃心中顿生不妙。 楚云梨已经笑吟吟道“母妃,你身边那几个下人以前没少依着你的吩咐欺负我,我每每想起,心中便怒火难消,你也不想让我太生气,对不对” 生气了可要乱说话的。 郡王妃瞪着她“好。” 楚云梨继续吩咐“把杨婆子押来,先打她三十板,熬过去再卖掉。”她自顾自继续道“一个下人,嗓门比我还大,好多次故意让我多跪了几个时辰,该打” 很快,杨婆子被押来,院子里又摆上了打人的阵仗。 沉闷的板子声传来,杨婆子求饶了很多次,哭得涕泪横流。郡王妃气得胸口起伏,却始终未开口求情。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加上楚云梨管家,所有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曾经为难过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如猫冬的蛇一般躲了起来,就怕被她发现。 关海全在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公事上特别认真,也乐意去结交以前那些他看不上的官员,待人接物比以前有礼,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转眼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这天郡王妃怒气冲冲过来了。 “我要吃的燕窝你为何不准备还有,刚送来的是银丝碳,以前我用的是金丝碳,郡王府又不穷,我看你是故意扣扣我的用度” 楚云梨扬眉“嫁入郡王府这么多年,我用得最好的就是银丝碳,还有,以前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做主,以后你也乖乖由我做主吧。对了,你看到不好的东西也别大惊小怪,反正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别老兴师动众地跑过来你也不想让郡王府上下都知道你失势了,对不对” 跑来闹一场,没能达到想要的结果,只能偃旗息鼓,久而久之,下人就不会再将郡王妃当一回事。就如曾经的杨艾草一般。 郡王妃瞪着她“你不能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你待如何”楚云梨愉悦地笑出了声“以前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孝顺到对此毫无怨言吧”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郡王妃,轻声道“曾经你给我的所有屈辱,我都会一样一样的还回来。这才刚开始呢。” 郡王妃哪受得了这话,冷然瞪了过来。 楚云梨抬手拂掉了桌上的茶壶,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大半的碎片和茶水都落在了郡王妃的鞋上。郡王妃吓一跳,回过神气道“你别逼我。” “这才到哪”楚云梨好笑地笑“曾经你没少甩我耳光” 郡王妃瞪大了眼“你敢” 楚云梨一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郡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522:47:052022032622: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而光辉岁月20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10瓶;小柠檬、王二小2瓶;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 第66章 悲惨儿媳 八 楚云梨吹了一下手指,笑道:“我打了,你待如何?” 郡王妃还没有从被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 关海全站在拱门处,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但很明显他已经后悔了。对上婆媳俩的目光,他再退出去已经迟了,懊恼地瞪了一眼门口请安的几人,缓步踏入:“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郡王妃羞愤不已,她被儿媳打了啊!就在前一息,关海全从外头进来,肯定是看见了的。 看见了当作没看见,还在这里问……果然,不是亲生的就靠不住。 “她打我。” 楚云梨侧头看他:“以前母亲也没少打我,啥时候你怎么说的?”她点了点额头:“忍忍就过去了?母亲打我是为了我好?” 关海全哑然。 他就知道进来会面对这种尴尬,帮谁说话都不对。可不说话也不对。 “母亲,夫人肯定不是故意的!” 郡王妃:“……”他眼睛瞎了? 她心中又添一成失望,别开脸道:“海全,你劝劝她,别太过分。真把我逼急了,大家都不好过。” 楚云梨欢喜地道:“原来打人是这种感觉,手虽然有点疼,但心头畅快啊。” 郡王妃听不下去了,她又不敢和儿媳争执,干脆抬脚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楚云梨想到什么一般提醒道:“母亲,你收拾个屋子,我给父王接了两个美人回来。” 郡王妃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看到了关海全脸上同样震惊,她质问道:“你再说一次!” 楚云梨一脸无辜:“世子爷后院有十二个女人,其中有六个都是你送的,还有俩已经生下了孩子。我这是……以牙还牙!” 郡王妃:“……”这日子没法过了。 今日杨艾草对她做的这些事,以前她确实也做过,但那时候不觉得自己过分。如今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才知道有多难以接受。 更让她惶恐的是,以前她对儿媳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如果杨艾草全部报复回来……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楚云梨对上郡王妃愤怒的目光,又一拍额头:“对了,收拾屋子的事你让下人去办,以前我挨打了之后你还会让我捡豆子,那只碗好像还没摔坏,你也去捡一碗,没捡完不许回房!” 郡王妃愤然道:“我是你婆婆,是你长辈,长辈给儿子送女人,那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能反过来给公公送女人?传出去像什么话?还有,捡豆子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如果你的所作所为被外人所知,你名声不想要了?” 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可以说是自己心不静,跑去捡豆子修身养性。这话也是你曾经说过的。” 郡王妃:“……” 楚云梨伸手一引:“去吧!早捡就能早回去歇着。”她又侧头吩咐:“腊月,你去陪着王妃,豆子没分完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许王妃吃东西。” 腊月是她管家之后新提拔上来的丫鬟,很有“上进心”,其实是势利眼。得到这个吩咐,她一时间有些为难,但眼神很快就坚定起来,率先走到门口,伸手一引:“您请。” 郡王妃回过头,狠狠瞪着楚云梨。 楚云梨含笑回望:“你可以不去,大不了……” 眼看儿媳要撂狠话,郡王妃不敢再听,抬步就走。踩在地上时力道特别大,仿佛要把青石板踩碎一般。 人都走了,关海全才试探着道:“夫人,你就不怕逼急了她?” 楚云梨轻哼:“还是那句话,怕的人是她。我跟你罪不至死,她就不同了。人为了活下去,这点屈辱不算什么。” 关海全回过神,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他觉得有必要讨好一下面前这个心狠手辣又不怕死的女人,试探着道:“我后院那些没有孩子的妾室……我想把她们送回娘家去。” “那是你的事。”楚云梨头也不回,打了个哈欠:“今日我本来不想这么多事的,她非要过来找茬。” 关海全:“……” 他不敢再上前多话,立刻找来随从,将那些女人送回,临走之前,还给了一笔不少的银子。 年纪大点还没有孩子的愿意拿着银子另寻出路,最近夫人跟换了个人似的,连婆婆都敢收拾,对付她们那就是抬抬手的事。 而年轻貌美的并不愿离开,委身为妾之人本身家世不高,有了孩子以后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哪怕郡王和皇上已经是挺远的亲戚,但关海全的孩子也是皇亲国戚啊。有三个女人跑到关海全面前跪求,想要留在他身边。 其中有一个昨夜还伺候了关海全,他看着这几人,面色复杂,摆了摆手道:“都走吧,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几个女人并不信,其中有个还大着胆子道:“爷,男儿当世,该顶天立地,可不能被一个女人给左右了……” 关海全闻言,神情一凛:“住口!”他心中的怜惜之意早已经消失殆尽,吩咐道:“把她们都给我拖走,若敢站门口闹事,就不必给身契,直接发卖!” 几人顿时被吓着了。 下人拖着哭哭啼啼的几人离开时,关海全想到什么,嘱咐道:“放你们回家是我的想法,若让我知道你们出去之后编排夫人的不是,别怪我不念旧情!” 几人认为,关海全非要赶她们走,一定是杨艾草不容人。都想着出去之后好好宣扬一下这位世子夫人的脾气,听到话,立刻就收起了念头。 * 郡王妃跪在湿冷的屋中,只觉得浑身都僵透了,两条腿像是有针扎似的各处都在疼,她额头上一层层冷汗不停往下流。每每她想歇一会儿,腊月就出声提醒,好多次她都想摔了碗不干,可想到自己的小命,又咬牙忍了下来。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郡王妃又冷又饿又困,不过打了一个盹儿,面前少了大半豆子的碗就翻倒在地上。 腊月也在边上打瞌睡,被这声音吵醒,肃然道:“您这心不静,奴婢重新给您换一碗。” 郡王妃:“……你敢!” 腊月一脸为难:“奴婢这可都是奉主子之命,您不服气,自去找主子分辨。别来为难奴婢一个小小丫鬟。” 早在她领了差事之后,就已经找了相熟的姐妹去打听了曾经主子在此分豆子时遇上的各种情形。不问不知道,听说了那些事才知道了主子心头的怨气。 今日之事,谁都看得出来是杨艾草这个儿媳要报仇。既然如此,腊月打算将曾经杨艾草遇上的那些事情全部来上一遍。 反正,她是奉命办事。就算郡王妃得势之后不放过她,那也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她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在世子夫人身边站稳脚跟。这事情确实挺刻薄,但是若是她不做,多的是人抢着做。 郡王妃没有分拣过豆子,从午后捡到天黑,又从天黑捡到天亮,好不容易分得差不多了,又被重新盛了一碗重来。到得后来,她两条腿都没了知觉。 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摔碗走人之际,门从外面被推开。 腊月霍然起身,正准备出声呵斥,看到进门的人是世子夫人,顿时就哑了火。急忙恭恭敬敬地道:“夫人,奴婢一直都盯着,绝对没让她偷懒。” 郡王妃:“……” 她一脸憔悴,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云梨走到她旁边,问:“心静了吗?知错了吗?” 郡王妃心中屈辱无比,她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厉色,语气缓和:“艾草,我错了。以前我我以为捡豆子很容易,所以才一次次罚你……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弥补我以前的过错。” 楚云梨轻哼:“道歉的话都不肯说,让我怎么相信你?” 郡王妃咬牙:“是我对不住你,还请你原谅我。” 杨艾草受了那么多的罪,后来甚至还搭上了小命,岂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行了,回去歇着吧!”楚云梨叹息:“总不能让你跪死在这里。” 郡王妃缓缓起身,刚刚站直身子又跌落在地上,痛得她呲牙咧嘴。熬了这么久,她早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憔悴不堪。 两个大力婆子搀扶着她,几乎是把她架着往外走。 郡王妃忍受着腿上的疼痛,真心怕因此落下病根,急忙吩咐道:“请大夫到主院候着。” 楚云梨闲闲道:“以前我可没有大夫帮忙诊治。” 郡王妃咬唇:“艾草,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622:04:59~2022-03-2622: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悲惨儿媳 九 郡王妃此刻全凭大力婆子的支撑才勉强站起,若边上的两人撒手,她肯定要摔的。这种情形,回去后没有大夫,她都不知道这双腿要养几天。 看着儿媳脸上的冷笑,她有些后悔自己原先的刻薄。如果她善待了杨艾草,如今也不会这般地步。 她话说得真心实意,就是想讨扰。 杨艾草是个心软的人,但她在这府里搭上了一条命,绝不可能原谅,楚云梨就更不会了。笑道:“大夫是绝对不能请的。” 郡王妃忍了一日夜,闻言面露不忿。 楚云梨掰着手指:“当初我三天两头就要来捡豆子,最少的那个月也捡了两回,这么多年下来,该有多少次?还不算你平时对我的含沙射影和指桑骂槐的侮辱……” 郡王妃哑然。不提,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这么过分。 她垂下眼眸,苦笑:“艾草,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多弥补……这样吧,刑部有个缺,有实权,也容易立功。回头我找人帮你爹求求情,一定让他升一升。” 说到最后,她满脸期待,底气又足了起来。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我为我爹娘付出了太多,足够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少来这一套。” 郡王妃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交出管家权这些日子,她日子难过,帮杨大人寻到这个升官的机会算是她的杀手锏。 她都亮出来了,杨艾草却丝毫不在意。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杨艾草不止恼了自己,还恼了娘家人……早在杨夫人劝过女儿之后,杨艾草还我行我素,她就该看出来的! “你弟弟他想去皇家书院,我也可以想法子。” 不在乎利用她多年的双亲,总该在乎手足之情。 可惜,郡王妃再次失望了。 楚云梨嗤笑了一声:“你与其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还不如真金白银直接送到我手中,兴许那样我还能消消气。” 郡王妃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往世子院送了不少时兴的衣衫首饰脂粉和料子,但凡她能买到的,都拿来讨好儿媳了。 这样的情形下,儿媳却还嫌不够,难道要把整个郡王府的库房送给她? 不! 只是交出管家权,日子就这般艰难,如果连库房都守不住,日后她日子还怎么过? 楚云梨强调:“不许请大夫!” 郡王妃被人抬走,而她的腿跪伤了的事,虽然她极力想要锁住消息,但府中的郡王爷还是听说了。 郡王最近一直都在静养,除了王妃和他的妾室之外不见任何人。王妃送的那两个丫鬟甚合他意,得知王妃出事,便想关切一二。 郡王妃的腿根本就站不直,回去歇了一会儿,没有好转不说,反而连挪动都在痛,更别提站起来了。她起不了身,郡王爷罕见地特别耐心,主动前去探望。 “到底怎么回事?” 郡王妃想要告状,但她更怕杨艾草过来之后说出真相。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枕边人的欺骗,她垂下眼眸:“我心不静……昨天早上我听说了一个偏方,家中有重病之人,可诚心祈福,兴许能有用。妾身希望王爷能够好转,日后长长久久地陪着妾身。”她再抬起头来时,眼神中满是情意。 郡王爷看她为自己祈福弄得满脸憔悴,感动地上前将人揽入怀中:“娉婷,你这般情谊,本王实在是……” 他将人抱得很紧,郡王妃紧紧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肚子上,闭上眼遮住眼中的神情。 太特么憋屈了。 两人抱了许久,郡王爷想到什么,道:“我怎么听说是海全媳妇让你跪的?” “没有的事。”郡王妃飞快否认。 否认得太快,反而让郡王起了疑心,他推开怀中女子,垂眸看着她的眉眼,道:“孩子做错了事,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帮他们遮掩,纵子如杀子……来人,去将世子夫人请过来。” 时隔大半个月,楚云梨再次来了主院,看到一脸苍白的郡王。她规规矩矩行礼:“给父王请安。” 郡王上下打量她:“昨天你母亲去跪了一日夜,此事你知情么?” 楚云梨看向一脸紧张的郡王妃,似笑非笑地问:“我该不该知情?” 郡王妃对上儿媳这样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道:“王爷,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跑到您耳边嚼舌根,妾身真的是为您祈福,不关艾草的事。” 楚云梨颔首:“儿媳最近身体不适,一直都在院子里养病。” 话说得含糊,有不知情的意思。 郡王眼神在婆媳俩身上溜了一圈,更觉得不对了,他是先帝的孙子,当今皇上的侄子,皇家就没有脑子简单之人。否则,早在当年夺嫡之争中,郡王府就不复存在了。他眯起眼,道:“王妃,以前你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对艾草的厌烦,话里话外各种看不上,如今你在做什么?”他强调:“你在护着她,这很不寻常。” 楚云梨面色自如。 郡王妃吓了一跳,本就难看的面色愈发苍白,她勉强扯出一抹笑:“王爷,艾草是我儿媳,我对她确实严厉了些,但那都是为了她好。我们婆媳俩好着呢。艾草,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时,她目光落在了楚云梨身上,眼神中满是焦急。 “是!”楚云梨笑着颔首。 郡王还在病中,精神也短,眼看二人婆媳和睦,便将此事撂在了一边,嘱咐了几句,带着下人回了后院。 楚云梨好奇问:“父王,您喜欢姜心姐妹么?” 郡王妃早在儿媳开口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听到这话,更是吓得冷汗直冒。 郡王闻言,皱了皱眉:“你一个晚辈,怎好过问长辈房中事?”他一脸地不悦,看向郡王妃:“还得好好教导一下。” 郡王妃急忙答应下来,又嘱咐郡王身边的人好生伺候。直到看着主仆几人消失,她才总算放松下来。 屋中只剩下婆媳二人,她看向楚云梨的目光格外严厉:“杨艾草,我若是被罚,你也逃不了!所以,你别作死!” 楚云梨颔首:“我问那话,是想揣摩一下父王的喜好,回头我再给他送俩美人……” 郡王妃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道:“王爷身子不好!你是想害死长辈吗?” 话出口,她心中一动。 楚云梨看到她神情上的细微变化,转身就走:“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 郡王妃看着儿媳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昨夜熬了一宿,不说下人怎么看她,反正她是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两条腿一定会落下病根,以后若瘫痪在床……再多的富贵也过得不安逸。 她垂下眼眸,找来了贴身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丫鬟大惊,对上主子目光后,只得咬牙答应。 楚云梨最近算是顺风顺水,没人敢来惹她生气,关海全每次看见她,脸上都带着恰当的笑容,发现她不愿意亲近他后,他就乖觉地歇在书房,也没有让丫鬟伺候。 对于府内的这番变故,所有人都看不清其中缘由,但也有人乐见其成,譬如杨艾草院子里的人,还有关云南姐弟三人。 关云南两个弟弟都在皇家书院,每旬日回来一次,最近他们也发现了母亲在家中特别得脸,连带地他们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两人倒没有多想,都以为是母亲多年的辛苦被祖母看在眼中,终于熬出了头。 关云南每日都在家中,对于府里的变故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多少有些猜测,她心中担忧,又不好把这份忧心跟两个弟弟提及,每日都过得煎熬不已。 这一日,她到世子院请安,楚云梨看到她神情憔悴,眼底青黑,像没睡好似的。忍不住问:“你可是身子不适?” 听到母亲关切的话语,关云南动了动唇,到底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祖母为何要怕您?” 楚云梨随口道:“她做了亏心事。” 关云南沉默了下,追问道:“什么样的亏心事?” 楚云梨侧头看她:“你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才刚起一个头,面前的姑娘脸色就羞成了红霞,楚云梨幽幽一叹:“云南,我很疼你,但你这婚事得往后挪一挪。我知道你和镇国侯世子走得亲近,他还暗地里给你送了不少信和礼物,但你们俩不合适。” 早在楚云梨说起信和礼物时,关云南就变了脸色,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红霞消失殆尽,变得惨白如纸。她想要否认,可又实在想和情郎相守,哆嗦着嘴唇问:“我……我能知道缘由吗?” 杨艾草不知道关海全身世有异,那镇国侯世子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身边虽然有几个丫鬟……但这些大家公子身边都有丫鬟。最要紧是女儿喜欢,郡王夫妻也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两人很顺利地定了亲。 结果,那镇国候世子在成亲前夕,闹出外头养了一门外室,还替他生了一双儿女。 大家公子很少有真心守着妻子过日子的,贪花好色也正常。但难就难在,镇国侯世子是真的用了心,他只有那一个女人,家里的那些丫鬟都是障眼法。 “他有外室,非卿不娶的那种。”楚云梨叹口气:“他大抵是觉着我性子软和,你也是个懂规矩又大度的,所以才盯上了你。” 郡王病重,最多就是三五年好活,关海全又不成器,他死了之后,郡王府的姑娘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去找手握重兵的镇北侯府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622:47:42~2022-03-2722: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彤210瓶;萌萌羊麻麻150瓶;41262823、广寒宫主100瓶;咕咕噜噜52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rosy10瓶;七略公子ovo6瓶;天天爱默、鱼非鱼、1831041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悲惨儿媳 十 要知道,郡王妃和世子夫人出身低,胆子又不大。闲散宗室,其实还不如稍微得脸一些的大臣,郡王死了之后,关海全离皇上又远了一成,想要告状,哪那么容易? 身份高贵,又好拿捏。关云南真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这些事,关云南是第一回听说,她颓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楚云梨伸手握住了她的,道:“云南,天下男人多的是,咱们求的是有心人,不是权势富贵。”她认真强调道:“你的婚事,不能从这些大家公子中选!” 关云南对上母亲慎重的眼神,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心头的悲伤褪了大半,试探着问:“为何?难道你想把我嫁回杨家?” 杨艾草没有这种想法,不过,杨家那边有这个意思,以前没少故意撮合关云南和几个表弟,不过关云南回去得少,杨艾草也不接茬,更像是玩笑一场。 等到郡王一去,关海全做了新的郡王,关云南身为他的嫡女,能够得封县主。 这个县主就算不得皇上重视,没有封地,也是每月都有俸禄的。且这名头好听啊!真正握有实权的官家女眷或许看不上这虚名,但对于泥腿子出生的杨家来说,谁要是娶了她,那就是一步登了天。 “不!”楚云梨认真道:“杨家薄情寡义,不是良配。以后他们要是私底下找你,你千万别搭理,若推辞不过,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关云南点了点头,心头的疑云更大。 楚云梨摸了摸她的发:“反正,你就当自己是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儿,选夫君只看人品,最好是你落进泥里,他依然不离不弃。” 关云南一脸茫然:“有这种人吗?” “有!”楚云梨语气笃定:“这天下那么大,人一辈子那么长,你慢慢选,总能选到的。” 关云南没把这话当真,她目之所及,所有的两情相悦最后都会变成一地鸡毛,全都以男人纳妾蓄婢告终,偶有几对举案齐眉的有情人,也如那拳头大的明珠般稀少,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身为皇家女儿,为何会落进泥里? “娘,我……” 楚云梨知道她想问什么,道:“你祖母最近特别听我的话,其中是有缘由的。” 关云南从小就不得长辈喜爱,唯一疼她的就是母亲,但母亲在府中地位不高,得脸的下人都敢踩她一脚。这样的情形下,关云南比同龄人要懂事,想得更多一些。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心中突然惶恐起来。 祖母害怕,母亲又让她当自己是普通百姓,加上前些日子母亲笃定地说她被休弃之后,祖母一定会聘周氏为继室。彼时,祖母虽然否认,但紧接着就将母女俩接了进来,对她们处处贴心……这其中肯定是有关联的。 关联是什么? 关云南不敢深想,这么大的事情压在头上,被镇北侯世子欺骗之事倒算不得什么了。 她不安地看向母亲,对上母亲的眼神后,她总觉得自己那猜测是真的。看着那样坚定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发现了不对。 母亲软弱,就算是知道了祖母的把柄,真的能做出不去请安甚至还罚祖母去捡豆子的事情吗? 想到此,关云南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急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神情:“娘,我回去好好想想。” 语罢,也不管这话有没有得到回应,拔腿就跑。 楚云梨知道这丫头应该是起了疑心,真正担忧原主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区别是有的人想得到,有的人则将性情大变的缘由看做是遭遇了大变故之后的改变。 大概是楚云梨劝说有效,关云南不再搭理镇北侯世子了。两家长辈都已经有了默契,镇北侯世子这日突然登了门。 外人眼中,郡王妃是主母。楚云梨得知消息的时候,郡王妃已经去见客了。 她赶到地方,刚好看到镇北侯世子送上两个匣子:“云南身子不适,都说女子看到好看的首饰会高兴,这两样东西,希望能图她一乐。” 郡王妃揪着帕子,换作以前没有知道关海全身世的时候,她当然很乐意接下这两份礼物。但如今……她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就知道那是杨艾草。 楚云梨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孙常平的话,一步踏进门,道:“世子,你过分了!你和云南非亲非故,不好直呼她的闺名。我郡王府再不济,那也是姓关的,你这是藐视皇家吗?” 只听这语气,就知道她心中不悦。 孙常平满脸诧异,若是没记错,这位世子夫人平时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就算和郡王妃一起出门做客,那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是个很胆小的人。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郡王妃:“王妃,我和云南之间……” 楚云梨打断他的话:“前两天我听说世子在外头有一个美娇娘?你们儿女双全,还曾许诺非她不娶,既如此,你跑来讨好云南做甚?” 郡王妃满脸诧异,真的是第一回听说这事。 孙常平先是讶然,随即有些尴尬:“伯母是从哪儿听说的?” 楚云梨直言:“杨柳街八十七院。” 闻言,孙常平面色大变。 楚云梨拿起那两个匣子丢了过去:“想欺负我的云南,世子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吗?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再敢上门,我就把那女人的事告诉天下人,你不怕丢脸的话,尽管试试!” 孙常平有些狼狈,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军中好几年,尤其会掩饰自己的心思,他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首饰,再抬起头来时,脸上不见丝毫怒意:“伯母,我确实思量不周,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云南……大姑娘,只希望您别将事情说出去。她只是倒霉的被我看上,被我缠上,这样事情若是传出去,她会被人为难,我本就对不起她,不想给她带去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欺骗在先,您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我愿意补偿。” 话里话外都在为那个女人考虑,为了她愿意大出血,甚至是低头赔小心。这样深的感情,谁嫁他谁倒霉。 “滚!”楚云梨冷声道:“你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别再来找我女儿。否则,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 孙常平本来还要再劝,可楚云梨脸色实在难看,他沉默了下,捡起地上的匣子,临离开前又忍不住道:“还请王妃帮忙封封口。若是事情真的传出,她被人欺辱。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云梨气笑了:“你上门骗我女儿,却还这么嚣张,是逼我报复你么?” “不!”孙常平态度立刻就软了:“伯母,咱们都不想惹上麻烦,先前是我不对,稍后会送上赔礼。” 语罢,带着人飞快溜了。 道歉是道歉了,但他态度也摆了出来,如果郡王府要将事情说出去,他会追究。 一般人也不会想和镇国侯作对。 此刻郡王妃的脸色特别复杂,她忍不住问:“艾草,你最近足不出户,哪来的这些消息?” 她换孩子的事堪称隐秘,除了她自己和两个亲近的人之外,再没有人知道。当初她怕消息走漏,连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也就是上个月,她才偶然发现周叶苗是自己女儿。 发现没多久,她决定让杨艾草挪地方,刚付诸行动,杨艾草就知道了真相。 这事儿也忒巧了。 楚云梨轻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最好是别做坏事。” 她强调:“镇国侯府的婚事,你尽快回绝。” 郡王妃沉默了下:“就算是他有个女人,也是这城里难得的俊杰。我们王府早已不得皇上重视,也就一个身份好看,云南嫁给他,其实捡了大便宜。尤其……咱们都知道一些内情,云南若是错过了他,就再没有这么好的婚事了。” 楚云梨眼神凌厉:“让你拒绝,你拒了就是!别多废话,惹恼了我……再去捡豆子吧!” 郡王妃见过一次豆子,彻底怕了。赔笑着道:“我也没说不拒啊,说那么多,也是真心为了咱孩子好。” 楚云梨嗤笑:“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郡王妃:“……” 她从小就不喜欢云南,对待底下的两个孙儿和其他庶孙,也从不肯亲近。以前倒也罢了,现在看来,挺让人怀疑的。 楚云梨抬步就走,想到什么,又道:“昨天周叶苗来找你了,对不对?” 确有此事。 郡王妃特别想见女儿,但顾忌着儿媳,只能忍痛将人拒之门外。 “我没见她。” 楚云梨颔首:“她找你做甚?” 郡王妃哑然。 哪怕没见面,她也忍不住打听了一下女儿的难处,女儿是想让她帮忙说一门好亲。 第69章 悲惨儿媳 十一 寡妇门前是非多。 一个单身女子带着孩子单独住着,就算没人上门找茬,私底下的想法也从没少过。更何况,周叶苗夫家那边想左右她们母女的婚事,娘家这边也想用母女俩换好处。 周叶苗大概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上门来找她……不拘是给她本身找个合适的男人,还是给瑶瑶定一门好亲,都能甩开那两家人。 郡王妃还没开始着手选人,就又被杨艾草得知了消息。 “我不知道。”在儿媳面前,郡王妃不敢随心所欲,无比耐心地道:“她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只以为我是一个心善的贵夫人。艾草,咱们都是女子,一个姑娘家若是没嫁好,那一辈子都毁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那你觉得我嫁得好吗?” 郡王妃哑口无言,关海全身边女人就没少过,自己这个婆婆三天两头地为难她……杨艾草确实是高嫁了,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平心而论,杨艾草怎么都不能说嫁得好。 她诚恳地道:“艾草,以前是我不对,但咱们日子还长,没必要揪着曾经不放,我跟你保证,日后再不会为难你。也会善待姐弟三人,他们的婚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楚云梨不屑道:“你跪过一次,知道有多难受,我却跪了那么多次,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可见你还是没有知错。” 郡王妃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好过。”楚云梨看她脸色难看,道:“但我不想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搭上自己,所以才没有把事情闹开。你想将曾经的恩怨一笔勾销,那是白日做梦!” 这话说得颇不客气,郡王妃面色苍白:“艾草,我会尽力补偿你,你想要什么?” 楚云梨挥了挥手:“我想要自在,所以,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若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郡王妃看着儿媳渐行渐远的背影,浑身都软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目前的困局。这种无力感,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 * 虽说杨艾草不许郡王妃私底下见女儿,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借着回娘家的由头,在酒楼里悄悄见了母女俩。 她到的时候,母女俩早已经等待许久。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母女俩越来越慌。一来是看不着郡王妃,没人帮着撑腰,她们俩的婚事很容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形下被人定下。二来,这酒楼看起来挺富贵的样子,哪怕是进来只要一壶茶,也要好几钱银子,她们根本就付不起。 若不是郡王妃让她们在此等待,她们一辈子也不敢踏进这样华贵的地方。 看到郡王妃进门,本就泪眼汪汪的周叶苗再也顾不得脸面,直接跪在了郡王妃面前,未语泪先流:“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就救救我们吧。” 看她如此,郡王妃只觉心如刀割:“叶苗,你先起来。” 她真心不想让女儿跪自己,搀扶的力道很大。 察觉到郡王妃的执着,周叶苗不敢惹她厌烦,急忙站起了身,但脸上的泪水是怎么也忍不住。 “齐家一心想要接回瑶瑶给她定下亲事,可他们选的都是纨绔子弟,想送瑶瑶去做妾。我爹娘他们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还要分一杯羹……”说到后来,已然哽咽不能言语。 齐瑶瑶也泪水涟涟。 郡王妃心头难受不已,她一咬牙,道:“瑶瑶的亲事交给我。” 闻言,周叶苗大喜。 郡王妃不是没想过跑去找周齐两家的麻烦,但她又怕牵扯出周叶苗的身世……报复的事暂且先放一放,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安顿好母女俩。 齐瑶瑶欢喜不已,纳头就拜。 郡王妃又是一阵心酸,亲自将人扶起。 三人坐下,周叶苗说着最近的处境,郡王妃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突然,外头有敲门声起,郡王妃本就心虚,听到丫鬟的敲门声挺重,心头先是一紧,沉声问:“何事?” 丫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主子,孙世子到了,说有事情与您商量。” 此刻的郡王妃不想见孙常平,若是让杨艾草知道她私底下见母女俩,又是一场麻烦。想到那般情形,她忍不住蹙眉。 “王妃,我听说您在此处,特意过来送一些赔礼。”孙常平语气沉稳,说是赔罪,态度不卑不亢。 郡王妃有些迟疑。 孙常平看着紧闭的门板,心知自己这一次来得不巧,他再次道:“礼物我给了丫鬟,回头您若是喜欢,我再给您准备一些……” 齐瑶瑶恨嫁,听到外面那人的声音挺年轻,猜到是个青年俊杰,她忍不住扯了扯周叶苗的衣衫。 周叶苗却没有如她所愿,反而瞪了她一眼。 齐瑶瑶最近恨透了母亲的软弱,一咬牙,直接上前打开了门。 她站着的地方离门口很近,开门动作又利落。郡王妃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齐瑶瑶看到面前的英挺男子,忍不住羞红了颊,又急忙低下头退到旁边。 郡王妃:“……” 人都见着了,掩耳盗铃只会让人愈发好奇,还不如大大方方。她站起身:“世子有心了。我们这里都是女眷,不方便请你喝茶。” 孙常平很会看人脸色,立即道:“我还有事,挺急的,得先走一步。” 临离开前,还冲着母女俩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人都下了楼了,齐瑶瑶还未收回目光,此时她的脸颊如朝霞一般红润,眼神中含羞待怯,手指揪成了麻花。 周叶苗又急又气:“傻丫头,你可别起不该有的心思,那位可是世子,你跟他犹如云泥之别,若是用了心,难受的是你自己。” 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哪怕有郡王妃保媒,也明白婚姻大事须得门当户对的道理,女儿一个父亲早亡还被父族拖累的姑娘,能够嫁一个小商户,有两个丫鬟伺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亲事了。哪怕踮起脚尖伸长了手,也是够不着世子的脚的。 齐瑶瑶心思被说破,恼羞成怒,但当着郡王妃的面不好和母亲争吵,跺了跺脚,将脸扭到一边。 郡王妃听着周叶苗这番话,心头被刀扎了似的,痛得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周叶苗本来是郡王府的女儿,齐瑶瑶应该是郡王府的外孙女,本就应该孙常平这样的青年俊杰相配。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难受,道:“叶苗,你别着急,我会帮她选个好的。” 齐瑶瑶心中一动,看到这样优秀的男子后,她是绝不愿意随意屈就的,此时若不开口,等两日可能就该与别人相看了……她此生从未见过那样英挺优秀的男子,万分不愿意错过。 她没有多想,上前两步乖顺地跪在了郡王妃面前:“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配不上那样的男子,不敢痴心妄想。王妃娘娘,我若是能伴在那样的男子身边,这辈子都值了。您能不能帮帮我?” 她跪得突兀。 郡王妃下意识就想拉她起来,听到这话,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他不是良配!” 周叶苗终于回过神来,又听到郡王妃拒绝说亲,惊声道:“瑶瑶,你在说什么胡话?” 齐瑶瑶低下了头,方才她可没有听错,那位世子是来送赔礼的,还说以后还要送……也就是说,他欠了郡王妃的。 既然如此,若郡王妃提出结亲,他一定不好拒绝,且在她进门之后还会善待于她。 “我就这一个心愿,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周叶苗扑上前去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有疯!”齐瑶瑶瞪着母亲:“你说的门当户对我懂。你当年就是门当户对嫁的,结果如何?” 这话算是撕开了周叶苗的疮疤,母女俩都哭了。 齐瑶瑶哭着道:“外祖母和祖母都想让我与人为妾,我早知道你抵抗不过,心中已经有了为妾的准备。既然都是做妾,这位世子爷至少比他们找的那些歪瓜裂枣要好得多,至少……我是心甘情愿的。” 郡王妃心如刀割,她伸手捂着胸口,喉咙堵得厉害,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瑶瑶再次磕头:“还请您成全。您帮了我这回,我一辈子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厚报。” 郡王妃一开始就没想过彻底和她们相认,在她们面前一直都挺淡然。听到这话,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亲孙女,竟然想与人为妾。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嫁进去的! 更让她难受的是,就算是亲孙女想做妾,她都不敢答应,杨艾草跟背后灵似的一直盯着她,她这番作为,很可能会惹恼了杨艾草。 到得那时,她不能庇佑母女俩不说,还会搭上自己。 “容我想一想。” 孙常平送完礼物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半日后听底下人说起了婆媳俩最近不和的事,尤其身为儿媳的杨艾草隐隐占了上风,他觉得只给郡王妃送赔礼的事办得有欠妥当,干脆又准备了一些东西,亲自送到了郡王府去。 郡王妃回府的时候,刚好看到孙常平正冲着杨艾草母女俩小心赔罪。她眼眶顿时酸涩无比。 关云南这个赝品在孙常平面前拿腔拿调,她正经的孙女却卑微成那般。 到了此刻,郡王妃真的有种自己这时候遭了报应的感觉。 关云南这两天不太敢面对母亲,加上她怀疑了自己的身世。没有放多少心思在孙常平身上,哪怕曾经她用了真心,此刻面对他,她却顾不上伤心难受,眼角余光一直都在偷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722:45:35~2022-03-2822: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而光辉岁月20瓶;情有可原3162瓶;鱼非鱼、阿优、天天爱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悲惨儿媳 十二 孙常平知道关云南有多喜欢他,哪怕知道两人的婚事不成,他也有些享受关云南追逐的目光。 尤其是在杨艾草面前,如果关云南放不下他,他就可以明说是不忍心让其伤心,这才和她来往。再有,关云南若是还没打消嫁给他的念头,那杨艾草就算想收拾他,也会有所顾忌。 可惜,这女人心就像天,简直说变就变。 孙常平眼看留下来讨不到好处,给郡王妃打了个招呼后很快离开。 郡王妃对他挺客气的,还吩咐身边的丫鬟送他出去。 楚云梨眯起眼,问:“对着欺骗我女儿的混账,我很难有好脸色。你这么捧着他,是打算跟我作对吗?” 郡王妃:“……” “我没有,郡王府也就一个名头好听,人家那可是真正的手握实权。冤家宜解不宜结,没必要给郡王府树敌,你不喜欢,以后我改了就是。” 楚云梨嗤笑了一声。 郡王妃敢怒不敢言。 关云南将这些看在眼中,一颗心越来越沉,一来是因为祖母的妥协,祖母越是卑微,就证明那件事情越大。二来,母亲就算捏着祖母的把柄,也绝做不到对长辈这么不客气。 想着这些,关云南心头对孙常平最后的那点不甘心也消散了。 当着晚辈的面,郡王妃不想丢脸,她推说疲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楚云梨看着她背影:“你心虚了。你去见周氏母女了。” 笃定的语气。 郡王妃吓一跳,稍微一想,就猜到是孙常平提的,她没有回头,心中暗骂那男人的碎嘴,只道:“确实见了。她们遇上了坏人,就算是陌生人碰到这种事,也会出力相帮。” 更何况她还是亲娘。 语罢,也不管儿媳是个什么神情,抬步就走。 关云南也想要走,抓着两个孙常平送的匣子起身告辞。 楚云梨心下一叹:“云南,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关云南低下头,轻声道:“没。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的。” 但面前这个女人可不一定。 孙常平上门,确实是被面前的人给戳穿了。如果不是面前人提醒。关云南如今还将孙常平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上,她确实该感激面前人。 可是,母亲呢? 母亲受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半生都不得自在,她人哪儿去了? 关云南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拔腿飞奔而去。 * 稍晚一些的时候,关海全到了世子院的正房,找到楚云梨质问:“你把云南怎么了?她回去之后一直都在哭,饭也不吃,少年慕艾很正常,你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心中肯定也惦记过年轻后生……” 言下之意,是楚云梨为了她暗中和孙常平来往之事训斥于她,姑娘觉得自己委屈,才会哭这么久。 “你个憨货懂个屁。”楚云梨不客气地道:“她和孙常平来往,你知道吗?” 关海全眼神闪躲:“挺好的亲事……” 楚云梨捡起茶杯就扔了过去:“孙常平外头有女人的事,我们这些女眷不知,你们男人应该有所耳闻,养外室的混账,这也能算是好亲事?” 关海全侧头一躲,还是没能躲开,额头上一股疼痛传来。他伸手一摸,那里已经肿起了一个包。 他一脸悲愤:“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啊!我最近已经够收敛了。” 没有拈花惹草,没有出去喝花酒,也没有夜不归宿,天天都去办差,还要怎样? 楚云梨冷哼一声:“离我远一点,看着你就烦。” 关海全知道妻子不想亲近自己,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直白地厌恶他。身为男人,哪受得了这? “艾草!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楚云梨再次捡起了茶杯。 关海全怕破了相不好见人,转身就跑。 * 杨艾草说是世子夫人,但多年来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有些亏。楚云梨来了后,每天都要喝两碗补药,这日傍晚,丫鬟将要送到她手上时,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都说良药苦口,但有些人吃不了苦,大夫配药便会合适的中和一下味道,楚云梨不同,她对自己挺狠,配的药全部以药效为重。因此,那要熬出来就跟锅底灰泡水似的,简直黑成了墨。 今日的这碗药颜色同样黑,但却比以前粘稠,咋一看像是熬糊了,可药味不太对,楚云梨看了一眼丫鬟:“今天的药谁熬的?” 丫鬟看她脸色严肃,战战兢兢道:“是……是奴婢……”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问:“熬药的时候你离开了吗?” “没!”丫鬟先是摇头,对上她通透的目光后,急忙改口道:“奴婢闹了肚子,期间跑了两趟茅房。”又赶紧找补:“奴婢都快去快回,一点没耽误熬药,就按照您说的方法和时辰熬的,绝无错处!” 楚云梨看人还算准,丫鬟应该没说谎。她看着那药,吩咐道:“以后熬药需两人值守,药罐旁不能离人。下去吧!” 丫鬟如释重负,飞快退下。 楚云梨却紧随着出了门,手中端着那碗药直奔正院而去。 正院中,郡王妃正心不在焉地用晚膳。突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她先是大怒,待看清来人是楚云梨时,怒色也未收敛:“艾草,你对我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否则,外人起了疑心,那你是自找死路。” 楚云梨将那碗药“砰”一声放在了桌上。 郡王妃吓一跳,看了一眼药碗,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有人冲我下毒。”楚云梨不客气道:“我觉得是你。” 郡王妃瞬间怒火冲天:“我没有!”她对上楚云梨嘲讽的目光,道:“你说是我,拿出证据来啊!” 楚云梨冷笑一声:“反正我出了事,一定是你害我。要什么证据?” 她霍然起身,关上了门。 郡王妃心中不安,伸手揪着衣领:“你要做甚?” 大门一关,屋中光线昏暗不少。楚云梨一步步逼近她,伸手拽过她的衣领,将那碗药灌入了她口中。 药很苦,苦得根本咽不下去,郡王妃想要干呕,可她此刻的姿势根本就吐不出来,只得一口一口往下咽。 等到她能动弹了,口中苦得发麻,她端起边上的茶水猛灌,一壶茶下去,口中的苦味似乎还在。 她被灌得眼泪汪汪,也不让人送水,伸手就去扣喉咙。 下一瞬,她吐得昏天暗地,屋中弥漫起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还有强烈的苦味。楚云梨冷眼看着,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摁上你半个时辰,等那些药在你肚子里没了再说!” 郡王妃终于能找回声音,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扬声吩咐人去请大夫。 楚云梨嗤笑:“这么着急请大夫,看来你知道那玩意儿有毒。你自己都不想死,却非要让我去死,也是好笑得很。” 外面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推门进来,看到屋中的狼藉后,上前扶人的扶人,送水的送水。 郡王妃又灌了两壶水,挥退了丫鬟,才道:“你给我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请大夫,难道乖乖等死?” 楚云梨一拂袖,转身就走:“我可不愿意背上一个污蔑你的名声,但你身为婆婆,想要我的命,咱们这份婆媳的情分是维持不下去了。你别做郡王妃了。” 她往后院而去,郡王妃吓得魂飞魄散。大夫来给她把脉,她却顾不上,一把将人挥开,扑到门口大喊:“艾草,你不能!” “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楚云梨头也不回:“想让我不告状也行,你要承认对我下毒。” 正房离后院本就不远,声音大点,后面都能听得见,郡王妃满脸的慌乱:“是我是我!你别去了!” 楚云梨顿住脚步:“再有下一次,你就去死。” 郡王妃回过神来,浑身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大夫刚才已经看了一眼丫鬟,正在清理的秽物,上前帮她把脉,皱眉道:“这么毒的药下肚,就算您吐得快,也会有残余。” 闻言,郡王妃脸色微变:“你能让我痊愈吗?” 不能的话,还是赶紧去请别的大夫。或者是干脆舍了脸面求了太医来。 大夫摇摇头,叹口气:“伤了些五脏,得好好调理。” 郡王妃欲哭无泪,心中后悔得无以复加。她配这药的时候可没想过会用在自己身上,恨了杨艾草这么久,那是什么最毒配什么,早知道,她就听那个大夫的,配和缓一些让人多熬一段时间才去的药了。 至于杨艾草死了之后如何收场……她都已经想好让朱氏顶罪,绝对不会牵连上自己。 第71章 悲惨儿媳 十三 再多的打算,都被杨艾草这不按常理的举动给打破了。 郡王妃是做梦都没想到,杨艾草竟然会这么胆大,按照常理和她往日的行事,发现药有问题,可能会上门质问,但也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郡王妃也只能想办法尽量将自己的毒给解了。 关于楚云梨端着一碗药闯正院的事在小范围内传开,但那药到底有没有进郡王妃的肚子,谁也不知内情。有人说喝了,有人说没喝。 大部分人都倾向于郡王妃将药喝了下去。 不然,请什么大夫呢? 傍晚,关海全刚进门就有人过来禀告了他这件事,他一脸茫然,脚下恍恍惚惚,回了世子院后,在自己暂居的书房坐了许久,起身去了正房。 “今日母亲冲你下药了?” 楚云梨颔首:“她想要我的命。应该是想灭口,而你也是该被灭口的人之一,回头衣食住行上自己小心。” 关海全:“……” 他只是被妻子的彪悍给吓着了,从未想到自身上。听到这话,凛然一惊,后背上惊出了一层冷汗。 攸关自身性命,关海全没心思感慨妻子的变化,急忙回屋找来了自己身边的人,再三嘱咐他们要小心。 想了想,他还不放心,去了主院探望父亲。 要说谁会认真追究他是不是郡王亲生,细算起来,也只有郡王自己。 面对父亲,他心情格外复杂。在发现自己身世有异后,就很少过来探望,这会儿却不得不来,多年父子,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毒死。 当然,他也不好拆穿说下毒的是一手将自己捧上世子之位的郡王妃,毕竟,郡王真追究起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他的身份也可能瞒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占别人身份这事是他理亏,他应该还回去,可要用命来还……实在是还不起。 因此,面对郡王疑惑的眼神,他认真道:“府内有坏人,不知道是谁想害我们。艾草在她喝的药中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那东西极恶毒,即刻就要置人于死地,若不是她喝惯了药觉得味道不太对,怕是早已被人害了。您是咱们府内最重要的人,那人很可能也会冲您下手,您日后衣食住行上千万小心一些,最好是将身边的人都排查一遍,万不可被人收买。” 看着儿子脸上的担忧,听着儿子的嘱咐,郡王颇为受用,含笑道:“我知道了。” 为了让儿子看出他将这话放在了心上,他即刻找来了伺候他多年的奶娘,也是他这院子里的管事,吩咐道:“将院子里排查一遍。” 奶娘年近七旬,并不见老态,人特别精神。领命而去。 关海全最近借着办差的理由不常过来,这会来了,也不好即刻就走,便坐着闲聊了几句,期间随口说起了自己正在办的差事。 郡王也不嫌烦,靠在榻上含笑听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突兀的求饶声,还有奶娘严厉的声音:“将她捆起来,由王爷亲自发落。” 关海全心头“咯噔”一声,急忙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一个小丫头被一群人扭送着往这边而来。 郡王皱了皱眉。 眨眼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屋,奶娘走在最前面,冲着郡王行礼道:“王爷,奴婢带着人去查所有人的寝居,然后在香草屋中的隐蔽之处找到了这。”说着,呈上来两个小纸包。 第72章 悲惨儿媳 十四 楚云梨一次次笃定地说幕后之人就是郡王妃,饶是郡王相信枕边人不会害自己,心头也还是犯起了嘀咕。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肃然问:“艾草,你把话说清楚。身为晚辈,不能随意污蔑长辈的。” “我说的是实话。”楚云梨坦然道:“刚才我将那碗药送到母亲面前,她自己都承认了的。” 郡王妃:“……”她何时承认了? 她刚想说这话,就对上了儿媳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真的害怕自己一狡辩,儿媳就拿身世说事。 没反驳,就是默认。郡王看着这样的妻子,心头有些难受,杨艾草为儿子生下了一女二子,多年来对她毕恭毕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不喜欢,平时管束着教训着就是了,怎么能冲人下毒手呢? 都说人后教妻,饶是郡王心头有些不满,也没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呵斥王妃。 “娉婷,你可有话说!” 郡王妃垂下眼眸:“我……反正我没对你下毒。做过的事情我认,没做过的事,打死我也不认。”她看向已经昏迷不醒的香草:“王爷,妾身认为,香草攀咬妾身,一定是有人指使。幕后之人就是想在我们一家人之间挑拨离间,闹得我们不得安宁。您千万别信了她的鬼话!” 郡王深以为然,但他心头还有些不安。他侧头看向楚云梨,问:“你为何笃定幕后之人是娉婷?” 郡王妃心中一慌,手中帕子揪得更紧。 楚云梨看了过去:“母亲,我……能说么?” 郡王妃:“……”肯定是不能说的啊! 她想要开口劝杨艾草以大局为重,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但若是说了这些含糊不清的话,王爷定会怀疑更深。 婆媳俩对视,楚云梨退了一步:“看来是不能说。那我就不说了罢!”她转身就走:“反正孩子他爹也是知情的。父王想要知道真相,可以问他们。” 关海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瞪着楚云梨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却又不敢瞪得太久让郡王怀疑,只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鞋尖上缀着一枚软玉,玉质剔透,虽不算挺好的货色,可用来点缀鞋子还是太抛费了。关海全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此刻他心里却明白,如果郡王知道了真相,他日后是再也穿不上这么贵气的鞋子了。兴许还会被迁怒到丢了小命。 周叶苗的处境不是秘密,关海全派人打听过,她这些年过得实在不算好,堂堂郡王唯一的嫡女,竟然落到这种地步,亲爹不生气才怪。 察觉到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关海全不觉得他能即刻编出一个故事瞒天过海,率先道:“张大人约了我喝茶,也是想跟我聊聊公务,这会儿正等着我呢,父王,我先去?” 郡王小时候还想靠着父亲的荣光做一辈子富贵闲人,可父亲走了之后,他清楚王府风光不了几年,想要努力办差为自己赢得一份尊重,可他懒散惯了,后来身体不好,这份雄心壮志只能搁置。曾经关海全和他年轻时一样,他真心恨铁不成钢。如今眼瞅着儿子终于懂事,他当然不会耽搁了儿子的正事。 真想知道真相,问枕边人比问儿子要好得多。 人都走了,郡王挥退了伺候的人,屋中只剩下夫妻俩。肃然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去问艾草?” 郡王妃心中早已慌成了一团乱麻,她低着头道:“最近艾草对我不敬,我想着都是一家人,对她再三忍让,可她越发过分。所以我才想给她一个教训。她碗中的药确实是我下的,但是,我绝没有想害你!” “王爷,我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生病之后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最清楚,你觉着,我会害你吗?” 本来觉得不会,可杨艾草说的那般笃定,郡王也不确定了。 * 不知道郡王妃怎么哄的,反正郡王没有深究。 楚云梨并不认为郡王妃会和盘托出,不过,郡王妃此次是糊弄过去了,但等到有朝一日郡王知道真相,定然会愈发厌憎于她。 郡王妃将王爷糊弄过去之后,真心觉得不容易,死里逃生似的。她缓了缓,就过来找楚云梨。 她认为婆媳俩需要好好谈谈,再来一次,她不一定能够唬得住郡王。到时候,她和关海全还有杨艾草母子五人,全部都别想好过。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但凡杨艾草有点脑子,或是不想害了孩子,都不应该把话头往那么要命事情上引。 “以后你说话注意一些。” 楚云梨扬眉:“我就是故意的。” 郡王妃:“……”好气! “你就真不怕事情大白于天下?” 楚云梨好笑地道:“我知道你会想尽办法瞒住父亲。” 郡王妃算是明白了,杨艾草这就是故意给她找茬,故意为难于她。 “我没你想的那么本事,王爷只是暂时相信了我,我并未打消他心头的所有疑虑,艾草,以后别说这么危险的话。” 楚云梨没有接这话,转而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就滚! 郡王妃看着这样的儿媳,真觉得满心无力:“艾草,你觉得这世上无趣,可孩子无辜……” 楚云梨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不下毒,哪有这些事?若是父王没有找到那些药,也不会想质问于你。” 在她看来,郡王妃就是活该。 郡王妃哑口无言,关于她对王爷下毒这事,不能深究。再说下去,婆媳俩吵闹起来,又该旧事重提。她站起身,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就是周叶苗那个女儿,她年轻小姑娘不懂事,非看上了孙常平,还非君不嫁,哪怕做妾也心甘情愿。我……你知道的,我对她们母女亏欠良多,她就这一个心愿……” 楚云梨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惊奇地道:“你竟然想把自己的孙女送给那样的混账做妾?” 听到这话,郡王妃只觉心如刀割。她的孩子,本来是天家贵女,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却被陷入泥里任人践踏,本应该由镇国候世子上门求取的外孙女,却巴巴地跑去与人为妾……真的,她都不能深想,越想越痛。 “这是她想要的。”郡王妃不自在地别开眼:“看在我保媒的份上,孙常平不会亏待了她。” 楚云梨想到什么,好笑道:“你怕我拒绝?” 郡王妃哑然,她不想承认这事,却不得不承认。 看她不情不愿地点头,楚云梨笑着道:“你想送自己的孙女去给人作贱,我一个外人哪儿好拦着?这事我知道了,不会为难你的。” 对于孙常平来说,纳一个身份比较低的妾室压根算不得什么,只是未娶妻之前,不好让齐瑶瑶入门,但看在郡王妃的份上。他派人给周叶苗送了一份礼,算是定下了这门亲事。 周叶苗的婆家和娘家都没想到,齐瑶瑶竟然有这样的运道,竟然能攀上侯府世子,真心犹如一步登天。他们先前的那些打算尽数取消,还亲自上门示好,给母女俩送了不少东西赔罪,就怕她们计较曾经的事。 齐瑶瑶看着在母女俩面前谄媚说笑的所谓亲人,愈发觉得自己嫁对了! 而孙常平那边,和关云南的婚事不成后,镇国侯府还是继续催他成亲,他后来选中了李家的姑娘。 李姑娘家世一般,但她的曾祖父是先帝的伴读,彼时的李家很是风光,不过因为曾祖父去了之后,李家子嗣稀少,偶有两个身体健全的,读书也不精……皇上看在先皇的份上,对李家多有照拂。 选中这样一户人家,镇国侯夫人是哪哪都不满意,但儿子一直不愿成亲,好不容易松了口,她也只得捏着鼻子认! 杨艾草很少和这位李姑娘来往,楚云梨看不得一个姑娘往火坑里跳,暗地里派人将孙常平在外头有一个真爱的外室之事告知了李姑娘。 接下来几天,都没听到两家婚事有变的传言。 也就是说,哪怕李家知道孙常平的那些破事,也还愿意结亲。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楚云梨虽然惋惜,却也不会强势地不许她嫁。再说,李姑娘平时闲少出门,看着乖得跟小白兔似的,内里的性子谁也不知。 镇国侯夫人早就想娶儿媳,李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家,她将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急是急了点,她说是孙常平的八字如此,这一次不成亲,下一个吉日就得等到三年之后……李家怕婚事有变,迟疑都无,急忙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922:04:08~2022-03-2922: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反弹琵琶20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悲惨儿媳 十五 孙常平成亲的那日,楚云梨身为郡王世子妃,还带着关云南前去贺喜。 关云南最近经常躲着她,似乎受了挺大的打击,整个人憔悴不已,楚云梨接人的时候看到她的妆容颇为不满,这个年纪的姑娘,各家夫人都会多瞧一眼。哪怕楚云梨没打算让她顶着这个身份与人定亲,也不能被人嫌弃啊。 于是,她挥退了丫鬟,亲自上阵,帮她重新配了衣衫首饰,还帮她上了妆。 关云南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姑娘变得精致,一颦一笑间都是美人姿态,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微微抬眼看着面前仔细给自己上胭脂的女子,只见她眼神专注,轻轻沾了一些胭脂在手心抹开,然后扫在她的脸上。紧接着苍白的脸就变得红润起来。 她垂下眼眸,问:“娘,你何时学了这么好的手艺?” 楚云梨随口道:“不知不觉间就会了。咱们打扮得好看,不为了谁,只为自己看了高兴。”说话间,她拿起了唇纸:“张嘴。” 关云南乖乖听话,看着镜中美人,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娘,要是有人想与我议亲……” “先不着急。”楚云梨随口道:“姑娘家最自在就是在娘家的几年,嫁人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十八岁再定亲不迟。” 关云南惊愕地瞪大了眼,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的婚事不热衷,却也没想过还要等好几年,她脱口道:“到时候我就是老姑娘了,能嫁给谁?” “娘一定帮你选个好的。”楚云梨笑吟吟拉她起身:“信我。” 对上那样坚定的眼神,关云南莫名就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 镇国侯有喜,几乎京城中说的上名号的人家都来了,杨艾草的身份说着是好听,但也没几个人愿意找她寒暄。 边上郡王妃是真的憔悴,对着娘家人都没什么精神,她还特意带了周叶苗母女过来。 带人这事没有事前跟楚云梨商量,带着母女俩出门时还心虚地瞅了这边好几眼。 楚云梨压根就没管此事,人家想找死,她又何必拦着? 李家那边对这门婚事极尽重视,几乎是倾全家之力置办嫁妆,大婚之日,所有的男丁都跑来送亲。 镇国侯夫人对于儿媳的身份不太满意,但儿子一辈子就成这一回亲,她便也放下了那点不满,处处办得妥帖,喜宴上,花蝴蝶似的和各家夫人来往,走到了楚云梨面前时,她目光落在母女二人身上,在看到貌美的关云南时,心中有一抹微妙的不爽。在她看来,儿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人,连公主都是尚得的,关云南一个不受宠的郡王孙女竟然还敢拿乔拒绝婚事,那是不识好歹。不过,今日她是东家,不好说难听的话,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大姑娘这相貌以后定能寻得如意郎君,到时我也上门喝杯水酒。” 语气里带着点讥讽之意。 这世道就是如此,无论你身份多高,只要不得皇上重视,就是不如那些有实权的官员。 关云南年纪轻,脸被臊得通红。 楚云梨笑容不变:“夫人这话我可记着了,到时一定要来。” 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着接下了这话。侯夫人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觉无趣,刚好有人和她打招呼,她顺势就和旁的人说话去了。 关云南很紧张,揪着楚云梨都袖子。 楚云梨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这点心不错,多尝点,菜别吃。” 动辄上百桌的酒席,大厨房那边一定是大锅菜炒出来的,看着挺精致,其实也就卖相好看,味道一定不好。 关云南成功被安抚了。 等到新人入门送入洞房,众人纷纷告辞离开,相比起杨艾草以前出门做客时的规矩,今日楚云梨要大胆得多,无论是谁她都能寒暄两句。引得许多看到关云南眼前一亮的夫人纷纷上前和她打招呼,好几位夫人想邀她喝茶……其实是让关云南和自家子侄相看。 关云南人长得好,看着挺乖巧,又是郡王的孙女,就如杨家想法一样,离皇上再远,那也是皇家血脉。这亲事一结,自家可就是皇亲国戚,地位拔高了不止一层。 但也正因为她们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这些人都不合适。 临上马车时,楚云梨看到齐瑶瑶似乎哭过,好笑道:“这才到哪,奔着给人做妾去,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齐瑶瑶眼圈更红了。 周叶苗则是恨铁不成钢,她想法是宁为穷□□,不为高门妾,女儿一心奔着侯府去,她简直满心恨铁不成钢。今日这样的日子,别人多瞧她一眼,她都脸上发烧,总觉得别人在笑话自己。 听到楚云梨这话,她更是难受不已,但婚事已定,绝无更改的可能,她再受不了也只能受着。 看到母女俩脸色不对,郡王妃心中怜惜不已,沉声道:“艾草!” 楚云梨扬眉:“我说错了吗?”她煞有介事地追问:“我后院那些妾,还有您院子里那些,有没哭过的么?” 郡王妃哑然,眼看女儿脸色愈发黯淡,她不悦地道:“就算是做妻,哭的人也不少。” 就比如当初的杨艾草。 楚云梨笑了:“做妻有熬出头的那天,做妾……” 她摇摇头,一脸不看好的样子。 周叶苗再受不了这样的话,拉着女儿去了后面的马车。郡王妃狠狠瞪了楚云梨一眼,吩咐:“云南,你去陪她们坐,我跟你娘有话要说。” 关云南有些踌躇,担忧地看着楚云梨。 对上她这样的眼神,楚云梨还挺欣慰的,道:“刚好我也有话跟你祖母说。” 听到这沉稳的声音,关云南忽然就想起来了面前女子的彪悍,她和母亲不同,她来了后,向来都是祖母吃亏。于是,她脚步轻快地去了后面。 婆媳俩独处时,郡王妃面色难看:“艾草,你以为瑶瑶不想给人做妻?你故意那样说话,也太伤人了。你可别忘了,瑶瑶是郡王正经的外孙女,她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身份让镇国侯府下聘迎娶。” 楚云梨嘲讽道:“那你把这身份还给她啊!” 郡王妃:“……” 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完全可以去找父王说出当年的真相,等到周叶苗成了郡王府的女儿,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过……当然,这样一来,你会搭上自己。不过,你那么疼她们母女,应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身份地位换她们下半生荣光的,对么?” 郡王妃狠狠瞪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云梨扬眉:“你不愿意?”她不屑地道:“那你的疼爱……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感动得了谁?” 在郡王妃严厉的目光中,她自顾自继续道:“她本就是奔着做妾而去,我说那两句话怎么了,这都受不了,以后怕是更要哭……” 郡王妃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够了!” 楚云梨突然抬手,“砰”一下拍在桌子上:“给你脸了是吧?你再凶试试?反正你老惦记着她们母女的身份,又不敢跑去找父亲坦白,一会儿我回府之后帮你这个忙!不用谢我!” 郡王妃惊了。 她不认为一个男人被自己骗了这么多年之后会还站在她这边,郡王得知真相,一定怒不可遏。她此刻还是众人眼中的郡王妃,若杨艾草真的好心帮了这个忙,一会儿她就会沦为人人唾弃的阶下囚了。 “艾草,你别生气。”郡王妃慌乱不已:“我……你也为人母,应该知道我这份担忧孩子的心思,我确实替她们委屈,也会尽力庇护她们……男人的感情靠不住,我不敢把她们二人交到别人手中,哪怕那人是你父王……” 太过慌乱,她有些语无伦次。 楚云梨扬眉:“你不信父王?一会儿我把这话也告诉他!” 郡王妃:“……”简直是多说多错。 回去的一路上,郡王妃特别卑微地求她不要告状,甚至还主动交出了家里的库房。 “一会儿回去我就把钥匙送来。” 楚云梨眯起眼:“我还要所有下人的身契!” 谁拿着身契,谁就是真正的主人,这是郡王妃在府中最后的底气,如果给了,她真就什么都没了。久而久之,没人会把她放在眼中,甚至会被下人怠慢。 可不给也不成啊! 在马车到了郡王府大门外时,郡王妃咬牙答应了下来。 那天之后,楚云梨并没有闲着,先是亲自清点了库房,搬走了几箱银子,然后去郊外买下了一片荒山,又招了不少人,开始做皂,又抽调了一些人手做墨。 她做出的墨条细腻,写在纸上凝而不散,还做出了各种颜色,一经推出,立刻引得京城内外疯抢。一时间,艾草墨条有价无市。 楚云梨敛了不少钱财,将郡王府的银子还了回来。 郡王妃最近过得水深火热,因为她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儿媳就跑去告状,因此,暗地里找人盯着儿媳,然后就知道了墨条的事。 这日,楚云梨刚回到府中,郡王妃就过来了:“艾草,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梨正在净手,并不搭理她。 郡王妃已经习惯了儿媳的怠慢,道:“那个墨条我看过了,咱们可以销往外地。江南一带文风盛行,你就算把这价钱翻上一倍,也有的是人要……” 谁跟她是咱们? “我心里有数。”楚云梨做出这些东西,可不只是为了赚银子。 恰在此时,外头有管事急匆匆而来:“夫人,宫中有人来了。” 郡王妃一脸惊诧。 郡王病了两年,宫中从未派人探望,怎么今日突然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922:49:13~2022-03-3022:0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柠檬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悲惨儿媳 十六 宫里来人,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禀报家里主母……郡王妃来不及斥责下人,奔出了门打算换一身隆重的衣衫,好好接待人家。 刚走两步,就听管事道:“夫人快去瞧瞧,那人好像是殿下身边的亲信!” 殿下? 太子殿下? 郡王妃不满地道:“宫中来人,应该是为了探望王爷而来,合该我去接待。”老喊杨艾草做甚? 管事太过紧张,听到郡王妃这话,顿时一脸尴尬,低声解释道:“他指名要见夫人,说有要事相商。” 听到这话,尴尬的人变成了郡王妃。她皱了皱眉:“不是来探望王爷的?” 皇上公务繁忙,郡王这些年已经消失在朝堂上,如郡王这般的王爷,城里有十多位……哪顾得上? 管事都不敢摇头,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催促楚云梨。 对于宫中来人,楚云梨早有预料,那墨条比当下所有的墨都要好,早晚会入了至尊之位上那位的眼。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去了前院,一口应下了公公口中想要采买墨条当做贡品的要求。 楚云梨主动道:“我近几个月喜欢翻阅古籍,没想过真的能琢磨出来这样精美的墨条。臣妇愿将方子敬献皇上!” 说着,还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 公公一脸愕然。 确实有银子多得花不完的人时候捐一些给国库,但这么重要的方子……算起来,这位世子夫人多年以来不得长辈重视,娘家身份不显,靠着这方子她自己和子孙后代都能受益,她竟然要献? 公公反应过来,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又赞了几句楚云梨高义,急忙回去复命。 * 人走了,楚云梨出门就对上了一脸复杂的郡王妃,方才她已经在外面听到了儿媳的话,此刻酸溜溜道:“你倒是舍得。”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各种传承和要事除了口口相传之外,全靠文献记载才能代代往下传。而这些都离不开墨,楚云梨做出的墨比原来的能将字迹保存许多年,算是为文字传承立下一大功。墨做得好,今日献了这样重要的东西,让天下学子有好墨可用,皇上一定会记得她。等到他日换孩子的事真相大白,皇上看在方子的份上,应该不会要她性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哪怕关海全再无辜,等到郡王得知真相,一定会迁怒这些占着她女儿身份得了好处的人。杨艾草也是其中之一,楚云梨当然要想法子保全母子四人。 当着郡王妃的面,她懒得解释。 郡王妃忍不住道:“这么要紧的东西,就算皇上不见你,皇后娘娘也会寻你入宫,你规矩不太好,若是在殿前失仪,还会被问罪。到时候我陪你去……” 楚云梨打断她:“这是我的功劳,我那么恨你,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让你占这个便宜?” 眼看郡王妃不甘心,还要再说,楚云梨率先道:“还是你希望我在皇上面前直接坦白此事?” 听到这话,郡王妃瞬间就哑了声,她面色乍青乍白,恍然明白了什么:“你想保全自身?” 保全自身的前提是真相大白于天下……想到此,郡王妃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她看着楚云梨的目光跟看鬼似的。 楚云梨看她被吓着,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否认,也不解释,只冷哼一声:“你对我下毒的事,我一直都记着呢。” 郡王妃一时间失了言语,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不是已经把药灌给我了吗?” “那是我警觉发现了端倪,若是没发现,我岂不是要被你害死?”楚云梨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地道:“曾经你给我的那些欺辱,我都会一点点讨回来。有本事,你即刻出手灭我的口,你越狠心越好,如此,我刚好在皇上面前直接拆穿你当年做的事。” 郡王妃往后退了一步,踢着了后面的椅子,狼狈地跌倒在椅子里。 楚云梨愉悦地笑了笑:“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前半生你看我的狼狈,现在轮到我看你的……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离去。 所有的下人都看到了她的嚣张,还看到了原先主母的无力。众人暗地里交换了眼色,以后这郡王府,真的要换主人了。 关于宫里来人,是为了采买贡品。后来杨艾草主动献上方子的事自然是瞒不过郡王的。他立刻派人去请来了儿媳,道:“你那墨条确实是不错的东西,既然献了,我也不说此事的不妥之处。稍后你入宫时,如果皇上问你想要什么,你就试探着提一提让康院首来帮我把脉的事……” 蝼蚁尚且偷生,郡王当然不想死。楚云梨沉吟了下:“我有别的事情相求。” “那些先放一放。”郡王一脸理所当然:“只有我好了,你们才能好。若不是我,你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拿着好东西献给皇上是应该的,至于得什么赏,全看皇上的意思。你是我的儿媳,所以才能入宫面圣,才能提适当的要求……”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楚云梨能够进宫的这份殊荣,皆因他而起。 楚云梨强调:“我已经想好了要求!” 郡王的话被打断,一脸不悦。 楚云梨看一下门口候着的丫鬟:“去请母亲过来。” 郡王妃最怕的就是儿媳和郡王单独相处,时刻都派人注意着,此刻她就等在外头,听到有人相亲,立刻就赶了进来。 她偷瞄了一眼屋中二人的神情,看到郡王似乎在生气,心疼顿时紧张起来。 楚云梨率先开口将事情讲了一遍:“母亲心里该清楚我求的事,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郡王不满:“你想求什么?” “您真想知道?”楚云梨话是对着郡王说的,但眼神一直看着郡王妃。 郡王妃哪敢让郡王知道真相,急忙道:“你手底下几百口人干活,先去忙自己的,我来跟你父王解释。” * 宫中的处事还真让郡王夫妻给猜着了,翌日早上,就有宫中的马车来接楚云梨。 车夫看到是楚云梨一人进宫,有些惊讶。 毕竟,这么大的事,关乎全家荣光,关海全还是皇上的侄子,又不是外人,完全可以一家人都去嘛。 楚云梨不是第一回面见这些贵人,并不惶恐,态度不卑不亢,皇上赏了许多东西,她直接跪在了地上:“臣妇有罪。” 皇上一脸惊诧。 楚云梨继续道:“臣妇献方子的目的并不单纯,其实是想问皇上讨要一份旨意。” 有人献这般好东西,无论是来自普通百姓之家还是皇家,皇上都挺高兴,要知道,在他治下出了这样的好东西,有大兴之兆,百年可能几千年后,都会有记载,做皇帝嘛,都想被后人争相称赞,都想流芳百世。 听到这话,皇上一脸严肃:“说来听听。” 楚云梨只道:“臣妇以后会因为郡王府犯错而被入罪,但臣妇和几个孩子绝对是无辜的,求皇上饶我们性命。” 皇上皱了皱眉,开始回想关闫这一支,多年来老老实实,他都没掺和朝堂上的事,怎么会犯错?难道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压百姓? 回头得好好查一查! 男人在外做的错事,确实会牵连家中女眷。皇上想到那写出精美线条的墨,大手一挥:“只要你们母子确实无辜,朕恕你们无罪。” 楚云梨磕头谢恩,临走时,皇上赏赐的东西还是被人给送上了马车。 郡王夫妻俩没能进宫,但心里一直都悬着。卧病许久的郡王甚至还走到了外院等候,看到马车回来,夫妻俩急忙迎上前。 “皇上怎么说?” 楚云梨冲着满脸忧心的郡王妃道:“我求皇上在郡王府做下错事时,恕我们母子几人无罪。皇上答应了。” 郡王一脸茫然。他做什么错事了? 最多就是喝几场花酒,他又不是官员,这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啊。 相比他的疑惑,郡王妃则一脸惊恐,失声问:“你就这么直接说的?” 楚云梨颔首:“我只想保全我们母子几人的性命。至于其他的,且顾不上。” 郡王妃眼前一黑。 能够牵连家中女眷的罪名都不小,皇上肯定会起疑心,这个世上,皇上真正想查的事,是一定会被查个水落石出的。她怎么办? 郡王妃想要找个东西扶着稳住身子,却因为眼前发黑而看不清周围情形,她伸手摸了空后,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郡王看她面色不对,想到什么,厉声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第75章 悲惨儿媳 十七 郡王妃哆嗦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郡王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上前一把将人拽起,狠狠瞪着她,厉声喝道:“说话!” 他凶成这样,郡王妃更害怕了,身子下意识想要往后躲。 郡王病了许久,已经成了个空壳,能够把人拎起全靠此时的愤怒撑着。郡王妃这么一躲,他手一松,她整个人就狼狈不堪地躺倒在地上。 恰在此时,外面又有人进来。关海全对于不能进宫这事颇有怨言,暗自生了一场气。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气过之后又去衙门办差了。不过,他始终放不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干脆早早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说杨艾草已经回了府,他加快脚步奔过来,恰好看到父亲将母亲扔在了地上。 他脸色微变,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脚下都缓了缓:“父王,这是怎么了?” 郡王只得这一个儿子,且最近关海全很勤快,又不与女人厮混,他挺欣慰来着,且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儿子还是去了衙门,这般懂事,他面色缓和了些,道:“你娘背着我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艾草都知道,还跑去求了皇上饶他们母子性命……这一定不是小事……”说到这里,他面露狐疑,上下打量着儿子:“你知不知道?” 关海全哑然,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他不想欺骗父亲。或者说,杨艾草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些话之后,皇上定然会私底下查郡王府,他不认为当年刚嫁入郡王府根基浅薄的母亲能够扛得过一国之君的追查……换孩子的事应该很快就要真相大白。此时,郡王都问了,他若还不说实话,到时又要添一层罪名。 眼看关海全满脸迟疑,似乎在纠结该不该说,郡王顿时大怒。合着全家人都清楚,都只瞒着他一个人。 他怒吼道:“我才是这郡王府的主子,你们竟然敢瞒着我,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关海全跪了下去:“我……我也不知道……” 郡王妃面色煞白如纸,浑身都在颤抖。 郡王看她那模样,怀疑她已经说不出话,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楚云梨身上:“你来说。” 楚云梨强调道:“我是无辜的,再说,母亲从未承认过做下那些事,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我不好胡言。”她福了福身:“我要回去更衣,先走一步。” 对于郡王来说,他被一家人欺骗,连以前最听话的儿媳都敢忤逆,顿时更生气:“不把话说清楚,你就不许走!” 楚云梨头也不回:“父王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最多就是御下不严,没有管好后宅。”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去了后院。 郡王面色惊疑不定,回头看向郡王妃,再次问道:“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郡王妃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 皇上会查跑去查真相这件事只是他们的怀疑,万一不查呢? 反正,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招认。 郡王妃也是没法子了,这样的事情一出,她肯定不得善终,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她满脸都是泪水,泣不成声道:“妾身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留在你身边,都是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 郡王愈发狐疑,实在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联。 关海全趁着他发呆的间隙悄悄溜了。 回到世子院,关海全一刻也不停歇,直接奔进了正房,刚好看到妻子从屏风后绕出,他皱眉道:“你跟皇上怎么说的?” 楚云梨没有隐瞒,末了道:“孩子无辜,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保全他们的性命。难道你也认为我错了?” 关海全哑然。 这孩子不只是杨艾草一个人的,他们身上有一半是他的血。想到什么,他急忙问:“你说的是保全你们母子四人?” 楚云梨颔首。 关海全面色复杂。 看他脸色,楚云梨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她是只有三个孩子没错,可关海全还有其他庶子庶女,小的那个才两岁多。他出了事,那些孩子也好不了。 当然,以当下的世情,杨艾草是那些孩子的嫡母,也该保全他们。但关海全自己心里清楚,杨艾草这些年来受了多少委屈,其中有不少就是那些女人给的,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她,也不会费心保全那些女人的孩子。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我该谢谢你的。” “不用谢我,我只是护着自己的亲人而已,也不是为了帮你。”楚云梨头也不回:“回去歇着吧,多吃多睡多穿。” 等到真相大白,就享受不到了。 此话听在关海全的耳中,让他觉得自己时刻都会丢了这世子之位似的,想到那样的后果,他浑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忍不住问:“你是何时知道真相的?” 楚云梨端起茶杯,莫名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要是我早知道了会不把这事拿出来说?” 关海全哑然,许多人家婆媳不和,但随着时间越久,尤其在儿媳有了孩子后,都多少会互相体谅一二,可郡王妃不同,她从杨艾草进门起就喜欢折腾这个儿媳,近两年孩子大了,她不只没收手,反而愈发过分。看杨艾草如今的凌厉手段就知,如果早知道了真相,肯定早就有反应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他知道头上悬了一把刀,忍不住就想猜一下皇上多久会知道真相,猜猜那把刀何时会落下。 “梦见的。”楚云梨站起身:“我要用晚膳了。” 关海全再次沉默,自从那天她从对面的院子出来之后,夫妻两人就再没有同床共枕过,甚至没有再同桌用膳。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是!”楚云梨直言:“你漠视你母亲对我的那些磋磨,甚至漠视我生死……” 至少,杨艾草中毒之后,关海全没想帮她请个大夫,反而在猜到真相后与周叶苗打得火热……本来周叶苗没有再嫁之心,结果都被他撩得春心荡漾。他故意以此来讨好郡王妃。 当然,关海全当年被换进来时只是个无辜的婴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只能说,他本性凉薄,在杨艾草和他前程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关海全皱了皱眉:“我帮过你的。” 楚云梨抬眼直视着他:“但这不足以让我费心救你。” 关海全一时间说不出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天底下的许多女人,在自己男人入狱之后,无论男人犯了什么事,她们都会想尽办法救人。但很明显,杨艾草不是这样的。 可能也怪他……夫妻俩刚成亲的时候,母亲折腾她,他帮着求情,可他越是求情,母亲就愈发过分。然后他发现,只要他不管,母亲反而会轻轻放下。 为了妻子着想,他干脆装作不知,知道了也不管。如此,杨艾草确实好过了一段,可他也养成了习惯。到后来哪怕母亲很过分,他也没有再开过口。且他身边又出现了许多解语花,夫妻俩渐行渐远,然后就到了如今地步。 关海全抹了一把脸:“我也饿了,该回去用膳,你……歇着吧。” 府内风雨欲来,消息灵通的下人和妾室都察觉到了,朱氏自从发现自己斗不过杨艾草之后就彻底老实下来,再没有与之作对,但私底下加派了人手打听府内的事。 就比如今日,杨艾草进宫求皇上饶她们母子性命,回来后郡王夫妻就吵闹起来,听屋外的人说,还听到了郡王妃挨打的动静和她哭泣着求饶的声音。 朱氏是个聪明人,猜到府内要出大事,偏偏她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左思右想之下,她跑到了正房来,美名其曰给主母请安。 楚云梨根本就不见她。 杨艾草中毒之后,关海全身为夫君倒也回来探望过,但更多的时候是呆在她的屋子里。关海全固然是薄情寡义,可要说朱氏不是故意把人给绊住,楚云梨是不信的。 正如朱氏当初没有出手帮忙一般,如今楚云梨也不会管她的死活,更没有心情帮她解惑。 皇上想要知道的事,就没有查不出的,两日过后,就有官员登门,身边还带着皇室宗令。 皇室宗令可以算是皇族的族长,都是由皇上亲近之人担任,这一代的宗令是皇上的亲叔叔。郡王强打起精神迎出去,却得知二人指名要见郡王妃,说有事情相询。 当下,郡王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陪着两位客人如坐针毡,等着郡王妃来的时间里,他忍不住就想打探一二:“伯父,我府内出事了?” “是出了些事。”宗令已经六旬出头,头发花白,叹息一声道:“你糊涂啊!” 郡王爷:“……”完了。 那天他到底是没能问出真相,无论他怎么问,郡王妃都一言不发。后来他气得动了手,郡王妃痛得哀嚎哭吼,最后求饶,可就是不肯告诉他真相。 越是不说,就越是证明这事情很大。 他气得不行,后来吩咐人将其关进偏院,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皇上不查,他也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个女人。 郡王妃满脸憔悴跌跌撞撞而来,有种脆弱的美。宗令却并无怜香惜玉之心,冷声喝道:“唐氏,你可认罪?皇上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特让本王来押你,你还不主动认罪吗?” 大势已去! 郡王妃面如死灰,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似的颓然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3022:48:32~2022-03-3122: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上的傻喵50瓶;周而光辉岁月20瓶;奇门女王16瓶;虫虫的妈15瓶;暗夜风华10瓶;stopby5瓶;小柠檬4瓶;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悲惨儿媳 十八 郡王一脸茫然。 宗令见他如此,又觉得他被一个女人欺骗至此挺可怜的,眼见地上的唐娉婷不肯说话,他肃然道:“阿闫,这个女人当年高嫁入郡王府,怕你们嫌弃她的身份,嫌弃她生下的女儿进而愈发不喜她,所以早在她还未临盆之际,就已经悄悄接了两个妇人养在院子里,她这边一发作,那边两个妇人也被灌下催产药,她换走了其中一个男丁,将自己生下的孩子送到了郊外一户农户家中。” 郡王脸上的茫然更甚,这些话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他有些不明白话中之意。 什么叫唐娉婷怕他们嫌弃她生的女儿? 她生下的明明是儿子! 郡王也不傻,对上了这位亲伯父的脸色后,又想到前两日杨艾草说就算事情大白于天下,他也是受害者……原来是唐娉婷换了他的孩子。 也是,关海全不是他的亲儿子,身为关海全妻子的杨艾草和她几个孩子确实会受牵连,她跑去先求一份旨意保住母子几人的性命倒也能让人理解。 理解个屁! 得知真相的郡王真的想骂人,也就是说,养了多年的儿子是个野种。他自己生下的女儿不知道被流落何方……被送养到农户家中,想也知道日子不好过。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只有一个在外长大的女儿,那这郡王府的爵位怎么办? 庶子袭爵需降等,关键是他连庶子都没有啊!难道他这一脉就此断绝? 唐娉婷害得他好惨! 他这些年还将她捧在手心,别的女人都没有生孩子,他知道在其中肯定有猫腻,却也愿意尊重她,从来都没有细查。那时候他想着,反正已经有了世子,没必要为了多几个血脉和她翻脸……唐娉婷骗了他不说,生生害得他断子绝孙! 郡王大怒,哪怕在长辈面前不好发脾气,他也忍不住起身上前狠狠踹了唐娉婷一脚。 “毒妇!” 楚云梨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身边还跟着关海全。 关海全最近一段都挺勤快,这两天他老觉得头上的刀要落下自己随时会没命,焦急之下,昨夜竟然发了高热,所以今日没去办差。得知宗令和官员前来,本来还浑身无力的他立刻就打起精神赶过来。 两人进门行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唐娉婷身上。 唐娉婷知道求饶无用,但想要脱身,或是让罪名轻一些,就只能求郡王开恩。 混淆皇家血脉是死罪,但郡王一脉已经不得皇上重视,皇上整日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应该也不会有多在意旁支被人换了血脉的事。若是郡王愿意替她求情,她就多了几分生机。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得颤抖不止:“王爷,妾身不是怕您嫌弃妾身的女儿,而是怕母妃他们要帮你纳妾,只要想到你会有侧妃,妾身就生不如死……” 合着换儿子都是为了独享郡王。 郡王有些动容,无论唐娉婷如何狠毒,如何欺骗于他,这些年处处以他为尊,事事贴心,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楚云梨突然出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也知道有侧夫人的苦,却偏偏要给我夫君找那么多女人。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我是你亲自挑出的儿媳,不是你的仇人……”她一甩披风,跪在了宗令面前:“王爷,母亲这些年是如何苛待我的,您在这府里随便找个人一问便知,她不配做长辈。” 郡王妃心中恨极,这么大的事闹出来,她很难得善终。她都这么惨了,杨艾草却还要跳出来踩她一脚,恶毒的到底是谁? 她悲愤道:“你也把有毒的药亲自喂进了我口中!” 楚云梨嘲讽地问:“那药是哪里来的?” 郡王妃:“……” 楚云梨垂下眼眸:“此事我确实做得不对,但我万没想到她身为长辈对我不慈便罢了,竟然还要冲我下毒。我一时气愤,就……请王爷责罚。” 宗令颇有些无语,找来了人问及婆媳俩这些年来的相处,知道杨艾草受了不少委屈,便将给婆婆灌药这事给放下了。 那药本就是唐娉婷自己找来的,给她喝也算是以牙还牙。当然,他面上是不能赞同这种做法的。 于是,装模作样地将楚云梨训斥了一顿,又将事情扯回了换孩子的事情上:“你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为何不告诉阿闫?” 当然是不敢啊! 郡王妃不敢说实话,又开始东拉西扯,说起换了孩子之后的不安,还说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孩子就不能安枕。总之,只顾着诉苦,不认罪也不细说换孩子的事。 郡王心不在焉,突然问:“那我的女儿呢?伯父说你找到了她,她人在何处?可有嫁人?可有生下孩子?” 郡王妃低下头,不敢回话。 宗令叹了口气:“之前也来过你府上,就是周叶苗母女!” 郡王近几个月来都在静养,没注意府上的客人,却也听说过有这样一双母女。下人当闲话一般跟他提及时,连叹了几句命苦。 他开始回想下人的话:嫁人时被娘家讨要了大比聘礼,和夫君感情不睦,那男人还是个短命的。人死了之后,夫家就指着她们母女俩欺负,娘家也靠不住。王妃心善将人接了进来云云。 当时他没有多想,还觉得王妃此举挺合适。但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处处违和。 唐娉婷确实挺善良的,但从来也不会管这种闲事……这天底下苦命的女人多了去,前面那些年也没见她接人进府啊。 郡王闭了闭眼,心头堵得慌。气愤之下,他上前踹了唐娉婷一脚:“我要休了你。” 唐娉婷被踹吐了血,她趴在地上看着殷红的血迹,只觉周身冰凉。 “混淆皇家血脉,当诛!”宗令一脸严肃。 听到这话,唐娉婷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她想要找人求情,可抬起头却发现官员和宗令一脸严肃,郡王满脸憎恶,边上儿媳似笑非笑,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儿子……养了多年的儿子躲在儿媳身后,不敢看她。 她竟然是众叛亲离了? 事情是皇上查的,宗令是奉旨办事,来找唐娉婷不过是走个过场,进门之前,他已经派人去了唐家接人,又让人去接来了周叶苗母女。 唐家不知道唐娉婷换孩子的事,但花了不少银子塞给接人的护卫,听说了此事后。直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娉婷的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他们还有事,得回家乡一趟。 护卫来报信的路上,唐家已经匆匆收拾了行李离开京城。 宗令听到护卫禀报,皱了皱眉。 唐娉婷得知娘家人竟然这样对自己,只觉讽刺。嫁入郡王府这么些年,她为了让自己的身世好听一点,明里暗里没少拉拔娘家,光是银子就送回去了不止万两,结果换来了什么? 哪怕他们救不了她,只是过来瞧一瞧,于她也是安慰啊! 唐娉婷脸色白如霜雪,有听到身后有人禀报说周叶苗母女俩到了。 她偶尔也会试着猜测母女相认的情形,此刻竟近乡情怯,一时间不敢回头。她怕看到周叶苗厌恶的目光。 周叶苗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边上的齐瑶瑶紧紧拽着母亲袖子,母女俩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郡王看着母女俩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特别的失望。哪怕是个女儿,也该有郡王之女的风范。这般上不得台面,认回来也是丢王府的脸。 当然,这是自己的血脉,他没想不认。只是再次深恨唐娉婷的毒辣。 连亲生女儿都能说舍就舍,狠毒到这些年来从不过问……哪怕她要把女儿送给别人,好歹配上两个嬷嬷给些银子啊。他关闫的血脉,就让她这样糟蹋? 越想越生气,郡王再次上前甩了她一巴掌:“唐娉婷,女儿被你害成这样,你心里有没有点内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唐娉婷再次被扇倒在地上,此时的她头发凌乱,她的位置从乱发间刚好能看到母女俩惊愕的眼神。 周叶苗瞪大眼,脱口问道:“你是我娘?” 说来也讽刺得很,周叶苗在乡下受尽苦楚,唐娉婷在郡王府养尊处优多年。两人说是母女,其实更像是姐妹。且周叶苗还是年纪大的那个。 齐瑶瑶看看母亲,又看看地上的郡王妃,明白这个善心的王妃对她好并不是心地善良,而是因为她是外孙女。想到此,她急忙扑上去:“您……您怎么了?” 郡王厉声道:“她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她,你娘不会吃那么多苦!” 周叶苗眼泪唰地流了满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3122:01:23~2022-03-3122:4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炮20瓶;北将子15瓶;素眉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悲惨儿媳 十九 郡王的模样很凶,齐瑶瑶被吓一跳,下意识松了手,然后才明白了郡王话中之意,她看了一眼狼狈的郡王妃,垂下了眼眸。 周叶苗被这么一喝,愈发伤心,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想哭。 事已至此,唐娉婷哪怕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也脱不了罪,她看着周叶苗,眼神中满是怜惜:“娘对不起你……” 周叶苗并未上前,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哭声更重。 郡王看得颇不是滋味,自从知道面前这个苦命的妇人是自己的女儿之后,他就忍不住多关注几分。 郡王妃见状,心里更沉。 而郡王越想越气,霍然起身提笔写下一封休书扔到了郡王妃面前:“唐娉婷,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他的意思不是不追究唐娉婷换掉孩子之事,而是要让宗令秉公办理。 混淆皇家血脉,那是死罪。 唐娉婷看着面前的休书,眼神惊恐。她不想认罪也不想死,急忙扑到了郡王面前:“王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想要多陪陪女儿,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求您了……”一边说,一边磕头。 郡王当年忤逆双亲也要娶她进门,是真的爱过她的。看她如此,他满心恨铁不成钢:“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一想起子嗣,郡王就想起来自己被她害到断子绝孙,哪里还有什么感情? 他冲着宗令拱手:“伯父,按律处置吧。” 不用看他面子。 宗令见他如此,心中微微一松,一挥手道:“带走!” 唐娉婷不甘心,不停地求饶哀嚎挣扎,可根本就没人管她。就连贴身伺候她的几人都一起被带走。 人走了,院子里空荡了许多。郡王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周叶苗还在哭,只是由方才的啜泣变成了默默流泪。齐瑶瑶跪在她旁边,伸手拍母亲的背,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郡王。她垂下眼眸道:“娘,我们走吧。” 闻言,周叶苗看了女儿一眼,缓缓起身。 郡王终于回过神来:“别走!”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失散多年的女儿说话,话说完后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缓和了面色:“你既然是我女儿,那就先住下。”他揉了揉眉心,看向楚云梨:“艾草,你带她们下去安顿。” 楚云梨张口就道:“这不合适。” 儿媳的再次忤逆让郡王面色难看起来。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我们鸠占鹊巢多年,如今还一副主人的姿态跑去安顿真正的贵女,她们母女肯定会多想的。我得书信一封,让兄弟俩回来,然后带他们离开。” 关海全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他是万分不愿意离开的。 郡王皱了皱眉。 他心中一直认为关海全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又变得越来越懂事……这突然要走,他心头挺难受的。哪怕不是亲生父子,可多年以来的父子情分不假。 但杨艾草这话也有道理,把人留下之后,还让他们夫妻以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待叶苗母女,也确实不合适。 楚云梨没管他复杂的心思,自顾自继续道:“您放心,除了我买下的荒山和工坊,其他的东西我都不带。” 郡王哑然,说到底,关海全妻儿又有什么错呢?他来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杨艾草嫁的是郡王的孙子,如今要沦为普通百姓……他们都是受害者。 “属于你们的东西都带走吧!”堂堂王府,也不差那点衣衫首饰。再说,留下来也没用。 楚云梨没有拒绝,真心福身谢过。 郡王没有迁怒,已经很难得了。 关海全心里并未放松,甚至还愈发沉重,方才宗令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他,但以后肯定会有结果。他想做个普通百姓说不准都是妄想。 “父王……我……我会尽快带着妻儿出去的。” 郡王觉得挽留也不是,不留也不合适,当下只摆了摆手。 楚云梨真的是说搬就搬,早在她从宫里出来之时,就已经在准备搬家事宜。现如今她没有置办宅子,得先去郊外的工坊住着,好在那地方虽不富裕,却足够宽敞。 走出院子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关云南。 此时的关云南一脸茫然,她从小在郡王府长大,以为离开时是因为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可现在……她这一离开,落脚地都不知道在哪里,且这辈子都再和郡王府无关,出去后怎么办?日子怎么过?外人又会如何笑话她? 楚云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丫头,走吧!” 窝在温热的怀里,鼻息间都是女子的馨香,关云南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二弟和三弟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要紧,他们会接受的。”楚云梨笑着道:“回去收拾行李,稍后我去找马车,明日一早就走。” 关云南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关海全,试探着问:“那爹呢?” 楚云梨本来是不想让他一起的,想到什么,她回头问:“你跟我们一起吗?” 关海全顿了下:“那什么……父王身体不好,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有些担心他,想多留一段。”他面色黯然:“如果父王要赶我走,我再来找你们。”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一眼。 关海全不敢与她对视,总觉得自己那些小心思已经被他看穿,别开眼道:“你愿意带珠珠她们一起么?” “不愿意!”楚云梨一口回绝。 关海全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也不勉强你。但我是男人,我得有担当,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是应该的,安顿他们之前我都不好单独离开,你们先走吧。” 楚云梨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拉着关云南走了。 关云南微微蹙着眉:“爹留下……不太合适吧?” 出了这样的事,如果郡王开口挽留,他们或许能多留几天。刚才他们说要走,郡王只摆了摆手,明显是打算继续留他们,这样的情形下,自己麻溜地滚或许还能结两分善缘。一直赖在这里,跟无赖有什么不同? 楚云梨侧头看她:“云南,你爹有自己的打算,我左右不了他,也没打算阻拦。” 关云南脚步顿住,她诧异地问:“难道爹以为多留一段就能一直住在这里?” 楚云梨颔首:“他生下来就是郡王的孙子,后来又成了郡王世子,不愿意沦为普通百姓也是有的。” 关云南:“……”但他压根不是郡王府的血脉,想留也留不住啊。 楚云梨看她一脸疑惑,忍不住笑道:“你爹不愿走,一定是有他的缘由。其实,他想留在这里,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云南讶然:“什么法子?” 楚云梨轻叹了口气:“比如娶了周叶苗!” 关云南瞪大了眼:“可他的妻子是你,他怎么能娶别人?” “可以休妻嘛,如果我难缠一点,也可以和离。”楚云梨看着一脸震惊的小姑娘,笑着道:“面子这东西,在郡王世子的身份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关云南离开时恍恍惚惚。 楚云梨派去接兄弟俩的马车深夜才归。 兄弟俩还以为家中出了大事,进门看到院子里一切如常……但很快他俩就发现气氛不太对,伺候的下人悄悄飘过来的目光让人看不懂。 两人先是去了正院,得知郡王已经歇下,只得回来找母亲。 楚云梨看见二人,道:“回来就好,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一声,当年你们祖母为了坐稳世子妃的位置悄悄换了孩子,你们的爹不是郡王所出,只是普通百姓。因此,你们俩读不了皇家书院,还得尽快搬出郡王府,对了,还有件事,你爹不打算跟我们走……你们先回去歇着,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搬去郊外的庄子上。” 连珠炮似的一翻话,打得兄弟俩灰头土脸,小一点的关云腾读书也有七八年了,这些话他都懂,但这意思他实在想不明白。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之色。 两人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出了这么荒唐的事。 翌日一早,楚云梨找了七架马车,前面两架坐主子,后面坐着几个下人还有他们的东西。 从头到尾,关海全和郡王爷都没出现。 车队离开,楚云梨的马车走在最后,关云南深深看着那块牌匾,眼圈已然通红。 突然,大门旁的偏门被打开,一身华贵的齐瑶瑶微仰着下巴从里面出来:“夫人,我来送你们一程。到底是多年感情,你们得空可随时回来做客。” “做客”二字,特意表明了她主人的身份。 且她说这些话时,眼神一直盯着关云南。 关云南听了这话,面色愈发不好。 齐瑶瑶却还觉得不够,继续道:“我是郡王爷的外孙女,该从小学规矩的。好在现在还不晚,只要我认真,应该能补得起来,云南妹妹,回头我要是学不会跑来找你,你可要倾囊相授才好。” 语气和眼神里都满是得意。 楚云梨嗤笑一声:“郡王的外孙女但凡有骨气,就不会跑去与人为妾!” 这话算是戳着了齐瑶瑶的心,她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如果她早一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是嫁给心上人做妻,而不是做妾! 看着马车走远,齐瑶瑶心里琢磨开了,她一个郡王的外孙女,好歹是皇室女,凭什么要被那个出身明显不如她的李姑娘压在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3122:48:46~2022-04-0121:1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萝蜜30瓶;静明、伊人**10瓶;amberteoh5瓶;苏夙3瓶;暗夜风华、红花花2瓶;独怜幽草、花花、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悲惨儿媳 二十 楚云梨一开始就打算先搬到这处荒山住一段,因此,早已经命人修建了宅子。之前她知道这几天要搬来,就已经派人打扫过了。 因此,母子几人一到,立刻就有各自的小院,里面伺候的人不多,但已经能将几人安顿下来。 刚刚过午,就已经安顿好准备用午膳。 关云南眼圈红红的,兄弟俩脸色也不太好。 “娘,我们以后怎么办?”关云扬身为长子,面色还算沉稳。 楚云梨随口道:“我已经找皇上保下了我们母子几人的性命。若没有意外的话,此事不会牵连到我们,回头我重新给你们找一间书院,你们安心读书。”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们兄弟俩这身世挺奇异,回头一定有人好奇,或是有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尾随着你们。但你们要清楚,尊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而来,只要你们自身足够强大,外人就伤害不了你们。” 兄弟俩也不是三岁孩子,明显已经想到了此处,对视一眼后,答应了下来。 关云扬又想到了别处:“爹他……” 楚云梨随意道:“你爹他还沉浸在世子梦里醒不过来,他大概也不愿意醒,不用管他。你们安心读书。” 兄弟俩对视一言,其实心头有些不安,这么说吧,父亲若是犯了错,定然与他们息息相关。一直赖在王府,说不准就会惹恼了王爷和宫里,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受牵连。 但母亲一个弱女子能够将他们安顿好已经很费心,两人不想说出这些话来让母亲烦忧,干脆闭口不言。只等着兵来将挡。 一顿饭后,关云南追了出去,宽慰了两个弟弟。 楚云梨很快找了一间离京城较远的书院将兄弟二人塞了过去,接下来将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 * 另一边,齐瑶瑶怎么想都不甘心,她是个很乖巧的晚辈,只要她愿意,都能讨得长辈欢心,接连三天跑去伺候郡王用膳后,她找了个恰当的机会提及自己的婚事。 “我……我是您的孙女,跑去给人做妾不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 郡王皱起了眉,心头又将唐娉婷给骂了一顿,送自己的亲孙女去做妾,不知道她那脑子怎么想的。哪怕选一个寒门举子,也有翻身的机会啊!当朝律法言明,妾室不可扶正。一日为妾,终身是妾。 他还不知道与人为妾是齐瑶瑶自己求的,还说这是自己一生所愿,唐娉婷也是几番纠结,才终于应下了这事。 “我去把这亲事给你退了,回头再给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齐瑶瑶低下头,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嫁入皇家……哪怕她是外嫁女所出,但她先前明珠暗投,在普通人家长大,就算能与皇室结亲,想要做妻,怕是也艰难得很。她没见过那些人,不知道他们的脾气性格……说到底,她还是舍不下孙常平。 “一女不侍二夫。既然已经定了亲,他就是我的夫君。”齐瑶瑶面色黯然:“只怪我自己命不好!” “不行!”郡王一脸严肃:“只要还没成亲,婚事就可以改,我帮你随便找个有志气的年轻后生,也好过让你去做妾!” 齐瑶瑶哭了:“外祖父,我从小就被教养要对夫君忠诚,您这是想逼我以死明志么?” 郡王哑然,他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糊涂!” 也不知道是骂唐娉婷,还是骂齐瑶瑶。 齐瑶瑶跪在了地上,只啜泣不说话。 郡王叹口气:“你如今身份不同,若非要嫁给孙世子,可以去做侧夫人!”他皱了皱眉:“若他没有成亲,你或许还有希望……” “不管是什么,我的夫君都只能是他。”齐瑶瑶低下头,歉然道:“就是……可能会丢您的脸。” 郡王看到她这般懂事,心中歉意更深,他打定主意要去镇国侯府谈一谈,但这事就没必要告知齐瑶瑶让她有期待,万一事情不成,该失望了。 祖孙俩心思各异,齐瑶瑶临走之前,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见母亲这几日有些开怀,似乎是……伯父经常在宽慰她。” 她口中的伯父是原来的郡王世子关海全,如今他还住在府里。 这又是一件郡王不知道的事,他愣了一下。摆摆手道:“你先去吧。” 郡王起身,负手在屋中转了两圈,命人去请来了关海全,开门见山地问:“你最近经常找叶鱼?” 关海全也不辩解,急忙跪了下去:“儿子有罪!” 郡王眯起眼:“你故意靠近她,想要娶她,以此留下来,对么?” 关海全霍然抬头,满眼的惊诧:“我没……”他低下头来,沮丧地道:“儿子要说没这个想法,您肯定不信。但我真的是看她命苦,忍不住便想宽慰几句,她心中不安稳,有再嫁之意。但儿子觉得无论嫁给谁都不合适……” 郡王肃然问:“你想照顾她?” 关海全苦笑:“儿子没这个机会了。如果我们早早相识,儿子一定……”话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住:“没希望的事,还是不说了。” 郡王心头有点乱,要说把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嫁给谁最放心,那指定是自己一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关海全是有妻子的,如果让他休妻娶了叶苗,难逃逼迫之嫌。再有,杨艾草何其无辜? “你还是搬出去住吧!”郡王一脸严肃:“回头你要是想我,可以多回来瞧瞧我。” 关海全垂下头,沮丧道:“好。儿子明天就带着一家人搬走,日后……您保重身子,冬日里千万别贪凉,夏日记得盖被,别到时候又腿疼……” 字字句句都是关切之语。 郡王心头颇不是滋味,随口道:“你明天就要走,郊外还没得到消息,怕是一时半会儿安顿不好你们。你先送个信,后天再走吧!” 关海全苦笑了下:“父王,儿子不是要搬去郊外。艾草她……她对儿子特别的失望,已经不愿意和儿子再做夫妻。” 郡王一脸惊诧:“竟然有这种事?” 在关海全看来,杨艾草虽然没有明说要与他分开,但两人早已没有同床共枕,她无论是搬走还是寻落脚地,都没有将他计划在内,也没有对他的那些女人和孩子有所安排。这副模样,明显就是要与他分家。他说这话也没有冤枉了她。 关海全点了点头:“儿子这也算是妻离子散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父王不用担心我,我已不是三岁孩童,一定能够安顿好自己。您千万保重身子。” 翌日一早,关海全利落地搬走。 郡王知道后,心里还挺失落的。 周叶苗找了过来:“父王,海全哥和你多年父子,这府里那么大,您没必要让他走吧?” 郡王深深看她:“你舍不得他?” 周叶苗脸颊微红:“父王在说什么?我没有!” 但她的模样明明就有。 住在郊外一头埋在生意里的楚云梨这日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是关海全约她在城里的茶楼相见。 楚云梨立刻就将信甩到了一边,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哪顾得上他? 再说,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但关海全想要见她! 翌日,关海全亲自到了庄子上,彼时,楚云梨手头正拿着一叠画纸,那是她画的新铺子的样式,模样还挺粗糙,许多地方都得细细修改,听到下人禀告,她头也不抬:“让他进来。” 荒山脚下栽种了不少果木,中间一段修建工坊,靠近山顶的地方才是母子几人的院子,关海全一路走过去,看到各处井井有条,隐约还看到不远处的库房里有不少人在搬货。 他最近已经听说杨艾草做出的各种皂深得各家夫人和普通百姓喜欢。 各家夫人用的香味要淡雅些,皂做得特别精致,洗头洗脸洗澡都可用。最好的要卖上几两银子,还有价无市……就算拿扫帚往家里扫银子,都没有杨艾草敛财快。 但身为郡王世子,他的目光向来不在这些俗物上,商人最让人看不起,也只有高贵的身份,才能让他下半生富贵无忧。 夫妻俩再见,都感觉对方挺陌生。楚云梨伸手一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吧!” 关海全坐了下来,有下人送上茶水,他喝了几口,等着杨艾草开口。 可杨艾草一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根本就不管屋中有没有其他人,关海全等不及了,率先道:“艾草,你已经不想和我做夫妻了,对么?” 楚云梨头也不抬:“你是孩子的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 关海全哑然:“艾草,你如今一心扑在生意上,应该不愿意再亲近我。咱们俩日子还长,没必要绑在一起互相折磨,还不如痛快放手。你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陪着你……” 听到这话,楚云梨放下了手里的笔,抱臂似笑非笑地道:“你想再娶了?” 关海全沉默了下:“我也不瞒你,我想取周叶苗。她应该很快就会有县主的封号,等我做了她的夫君,就还有尊贵的身份,还能腾出手照顾你们,对我还是对孩子都有好处。为了孩子,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倒还算坦诚。 楚云梨嘲讽道:“你是在让我支持你哄骗一个命苦的女人?” 关海全沉默:“我会好好待她!”他强调:“我们两人分开就行,至于之后的事,你就当不知道。若你不答应……就算我不是世子爷,帮你添添乱还是能的。” 楚云梨惊讶:“你在威胁我?” 关海全:“……我是不得已。” 第79章 悲惨儿媳 二十一 关海全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不过是想好好活着,也是真的想善待周叶苗,并没有利用她的想法。还有,杨艾草也确实不想和他做夫妻了嘛,两个早已没有感情的人分开,他能有更好的前程,对孩子也有好处,简直一举数得。 楚云梨重新拿起了笔,道:“如果你是单纯想跟我分开,那我肯定会放你走。可你想利用别人……你是孩子的爹,你出了事会牵连他们,因此,除非周叶苗亲自来求,否则,我不会放你走。” 关海全面色难看:“你不怕我给你添乱?” 楚云梨嗤笑一声:“你娘曾经给我添了不少乱,结果如何?” 现如今还关在大牢里呢。 关海全瞪着她:“艾草,咱们互相放过,行么?” 楚云梨不说话了,扬声道:“送客!” 立刻有人进来请关海全,他还想要再说,可面前之人明显不愿再搭理自己,他一脸无奈地起身离开。 兴许是关海全真有本事,两日之后,周叶苗就上门了。 周叶苗换上了华服,戴着首饰,脸上施了脂粉,应该还学了一些仪态,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她进门时,楚云梨还站起了身:“县主来访,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说实话,楚云梨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心里挺失望。 杨艾草和这个苦命的女子相处不多,楚云梨来了之后虽然和她说过几句话,但对她也没什么了解。印象中是个挺软弱的女子,似乎还挺讲道理的。 可就是这个讲道理的人如今出现在这劝他们夫妻和离,还是为了让关海全和她在一起……楚云梨伸手一引:“坐吧。” 周叶苗有些尴尬,喝了好几口茶,这才主动道:“我亲自上门是有些话想劝你。” 楚云梨扬眉:“你想劝我们夫妻和离?” 一猜就中。 周叶苗愈发尴尬:“海全哥说,你们夫妻之间已经没了情谊,再绑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对方。你们还有几个孩子在呢,还是好聚好散吧。” 楚云梨深深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看得周叶苗浑身紧张。 屋中气氛凝滞,周叶苗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忽然,她听到说问候的女子轻笑了一声:“本来我是不想和他分开的,毕竟,我们俩之间有三个孩子。城里像我们这种年纪的夫妻,大半都是相敬如宾,大家搭伙过日子而已。但既然你开了口,我总要给你这个面子。让他来吧,我们即刻就起和离书,回头拿去衙门取回婚书,彻底了了这门婚事。” 周叶苗没想到这么顺利,脸上的惊讶根本就掩饰不住。 楚云梨扬眉:“你后悔了?” “没!”周叶苗落荒而逃。 关于楚云梨带着几个孩子搬出来的事,杨家那边应该早就听说了,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在楚云梨看来,他们肯定是怕受牵连。 毕竟,楚云梨跑去献方子的事,迄今为止只有郡王府的人知道。而郡王府孩子被换了多年之后才被发现这种让王府颜面扫地的事,郡王自然不会主动往外说。 直到夫妻俩和离,和离书都送到衙门了,杨家才听说,这一回,一家人终于坐不住了,夫妻俩急忙赶了过来。 大抵是此事对于杨家的冲击太大,杨夫人这样温婉的性子都忍不住了,见面就问:“你怎么能和离呢?” 楚云梨反问:“关你什么事?” 这话算是戳着了夫妻俩的肺管子,杨大人怒喝:“你一个出嫁女和离归家,是好说呢还是好听?杨家的女儿都因为你影响了婚事,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楚云梨眨了眨眼:“那你可以出一封切结书,言明日后再不认我。” 杨大人气得胸口起伏:“你别以为我不敢。” 楚云梨伸手一指门外:“请!” 于是,夫妻俩怒气冲冲而去。稍晚一些的时候,杨家送来了一封信,楚云梨打开一瞧,真的是切结书。 她笑了一下,随手就丢到了一边。 * 很快,城内又有消息传来说,郡王爷和镇国侯府商量着娶齐瑶瑶过门。 是娶! 孙常平已经娶了一个妻子,如今又娶……消息一出,城内人议论纷纷。 娶平妻的事,倒也不是没有先例,先皇在时,朝中的姚大人进京赶考,家乡被洪水冲没,他以为妻儿已死,三年后娶了朝中官员的女儿为妻。但这边新妇刚入门,他的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千里迢迢寻亲而来,两个都是妻子,姚大人一时间左右为难,又怕皇上怪罪他抛弃糟糠之妻另娶,急忙跑去认罪。 皇上不可能让官员的女儿为妾,便将二人同赐给姚大人做妻。 两位妻子相处挺和睦的,听说原配走的时候,新任姚夫人还哭晕了过去,这事在京城中算是一桩佳话。 孙常平这情形不同,齐瑶瑶还未过门,完全可以不嫁嘛。但郡王自认对母女俩亏欠良多,不知道废了多少唇舌,终于说服了镇国侯府。 另一边,楚云梨为了书写方便,做出了小巧的毛笔,字迹纤细,配上她造出的墨,能省不少纸张。别看这事情小,但省下的纸张不是小数目。皇上知道后,还亲自下旨奖赏了一番。 此事一出,又有不少工匠进献好物,但凡于国于民有利,都得了奖赏。皇上念及楚云梨的好,又赏了不少东西。 因此,哪怕杨艾草已经不再是郡王府的儿媳,城里的官员也不敢小瞧了她, 这么说吧,有一位献出粗糙连弩的普通匠人在工部领了一个九品的官,再小那也是个官员啊!若杨艾草不是女子,兴许也能领个一官半职。 再有,杨艾草还这么年轻,短短几个月连获皇上奖赏,前途无量。 大抵是因为这些,镇国侯府娶妻,也给她下了帖子。 拿到帖子,楚云梨当然得上门贺喜,其实是为了看笑话去的。 杨艾草的经历告诉她,孙常平外头养都那个女人妒心很重,他娶了一个又一个,那女人不闹才怪。 但楚云梨没想到的是,那女人还没闹呢,齐瑶瑶先不消停了。 大喜之日,镇国侯府锣鼓喧天,孙常平亲自去郡王府接了人。 楚云梨本来不打算带着关云南来的,就怕她受不住流言蜚语。但关云南执意要来,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没有错,不惧人言。 花轿到了镇国侯府,孙常平去接了新嫁娘出来,一切都挺顺利。可在拜堂之时,除了镇国候夫妻外,边上还坐着先进门的李姑娘。 李姑娘嫁人已经许久,看着憔悴不少,如一尊美人像立在那里。 三拜九叩之后,本来该将新人送入洞房了。却见齐瑶瑶站在原地不动,道:“我有话说。” 孙常平皱了皱眉:“这么多客人在,有话咱们回去细说。” 齐瑶瑶反握住他的手,道:“我听说世子在外头有一解语花,我这个人向来大度,既然我做了你的妻子,就该为你着想,将那朵花接进门。” 她以为是镇国侯府不接受那个女人的身份,所以才将人养在外头……本来嘛,这桩婚事是她逼迫而来,孙常平没有暗地里送礼物,也没有私底下要求见她,对她肯定没什么感情。这样的情形下,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投其所好。 一个女人而已,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妾,与其放在外头任她逍遥,不如接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打算得好,自觉说得通情达理。以为孙常平会感激自己来着。 “世子爷,此事交给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如何?” 李姑娘满脸的诧异,她进门这些日子来从未圆房,如今还是姑娘的身子。在成亲前就有人提醒过说孙常平有一个爱之甚深的女人,但她没想到孙常平竟然会情深到愿意为其守身如玉。 可嫁都嫁了,她也只能认栽,只希望外头那个女人早日失宠。孙常平回心转意后还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因此,孙常平再娶,她一点都不难受。反正这男人也不是自己的,多一个人分或是多一群人分,根本就没甚区别。 众宾客也没见过这么大度的新嫁娘,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此刻的孙常平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关云南知道内情,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看向楚云梨:“她……” 楚云梨轻笑了一声:“找死呢,咱不用管。” 关云南沉默下来。 孙常平对那个女人珍之重之,很少对外提及她的身份,不把人接回来也是怕她受委屈,可不是家里不答应让其入门。 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他很快回过神,做出一副感动模样:“好,多谢夫人。” 天下女人那么多,随便接一个就行了。 第80章 悲惨儿媳 二十二 少有正室能毫无芥蒂地将男人外面的女人接回来,齐瑶瑶在大婚之日做出此事,许多官家女眷暗地里骂了几句,但在许多男人看来,这也算是一桩佳话。 众人议论纷纷中,齐瑶瑶被送入了洞房。 观礼后,客人纷纷告辞。楚云梨离开时,镇国侯夫人还亲自过来相送,话里话外都在说会答应这门婚事完全是被逼无奈。 事实上,弄出平妻这种事,在京城中挺惹人诟病的,镇国侯府上下早在前些日子就对外这般表态了。 * 另一边,唐娉婷的罪名还没判下,关海全已经又要成亲了。 两人都不是初婚,郡王受此打击之后,病得愈发重。加上周叶苗自己相求,左思右想后,他答应下了这门婚事,还让他们尽快完婚。 大抵是怕楚云梨心生不悦后跑来闹事,在传出婚事之前,郡王府就下了一张帖子,邀杨艾草回来有事相商。 好歹以前是一家人,郡王认为,事情都可以商量。 楚云梨拿到帖子后,特意进了城,办事时顺便回来一趟府里,这一次回来,她带上了关云南。 要不是兄弟俩不在,她会一起带来,对孩子过度保护并不是一件好事。得让他们直面这世上最腌臜的人心,才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反正有她陪在旁边,出不了大事。 郡王曾经以为自己的嫡孙女只有云南,加上云南是他的第一个孙女,他这真的疼爱过这个孩子的。看到关云南一身朴素,他挺难受的,暗地里打定主意让母女俩带些料子回去。 一行人分宾主坐下。 楚云梨和关云南坐在客位,没多久,周叶苗和关海全一起进来了。 周叶苗满脸的羞涩,颇有些不自在。 关海全看了一眼关云南,道:“来人,带姑娘出去转转。” “我不走!”关云南满脸激动地道:“我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似乎在防备郡王府的所有人,觉得他们会伤害自己的母亲,郡王看到这般情形,心头愈发难受:“不走就不走吧。”他摆手阻止了周叶苗的欲言又止,道:“艾草,今日让你回来,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楚云梨颔首,静待下文。 郡王继续道:“我最近身子愈发不济,这人呐,不服老不行。在我临走之前,我实在放心不下王府,叶苗在外头长大,不知道如何待人接物,规矩也不懂,更看不明白账本……我怕我不在了之后奴大欺主。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就是海全和叶苗两情相悦,你们夫妻情缘已尽,我就想着,海全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果说这世上谁让我放心的话,也只有他了。我就想着,干脆让海全照顾叶苗……” 他见楚云梨捧着茶杯不说话,不喜不怒,急忙道:“我知道,这件事情郡王府对不住你,其实郡王府对不起你的事情多了去,但还请你看在咱们做了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别计较海全再娶之事?” 关云南面色乍青乍白,先前母亲就说了父亲接下来的举动,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也就是说,父亲对于周叶苗或许不是真心,会对她“情根深种”,只是为了周叶苗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 楚云梨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是为了这,不必这般慎重。我与海全已经一刀两断,他娶谁都与我无关。只是,您做我长辈多年,我也有几句真心话想跟你说,海全他……娶县主的目的不纯!” 此话一出,楚云梨立刻就察觉到了对面关海全凌厉的目光,她坦然与之回望:“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娶县主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本身?” 关海全微仰下巴:“我当然敢。” 他说得毫不犹豫,郡王对他又多了几分满意,而楚云梨这挑衅的话语,落在郡王眼中,就是曾经的儿媳不甘心。 “艾草,我就怕你生气,你能接受这事就好。”郡王站起身,吩咐道:“来人,去库房挑十匹时兴的料子给大姑娘带回去。” 他目光再次落在楚云梨身上:“就算你与海全分开了,云南也还是郡王府的大姑娘,这话是我说的!” 关云南有些感动,泪水在眼圈中打转,却还是起身拒绝:“名不正言不顺,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我们母女攀附权势。谢您厚爱。” 郡王叹息一声,看向周叶苗:“你做了海全的妻子,要时刻记得,艾草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脉,若海全要照顾他们,不得阻拦,还有,她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你也要做到善待他的孩子。” 周叶苗如今对关海全正值情浓之际,不觉得这话有何不对,急忙答应下来。 事情说完,楚云梨没有多留,带着关云南告辞。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镇国侯府的马车到了。 齐瑶瑶从上面下来,面色不太好。 楚云梨似笑非笑:“还未恭喜侯夫人即将有爹了。” 闻言,齐瑶瑶脸色顿时就黑了:“你男人背叛你,你为何不管管?” 楚云梨一脸惊奇:“曾经你对着你爹那么尊重,如今这是怎么了?” 齐瑶瑶明显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 对于如今的郡王府来说,镇国侯府握有实权,不可得罪,齐瑶瑶刚到不久里面就得了消息,关海全和周叶苗都急忙迎了出来。 齐瑶瑶本就是在普通人家长大,没那么爱面子,也可能是气急了,当着楚云梨母女的面就斥道:“娘,你能不能重新挑一个男人?哪怕是官家子呢,也好过挑这个占了咱们母女身份的人……” 这话颇不客气,周叶苗沉声道:“瑶瑶,我跟你伯父的亲事已经定下,再过半个月就是婚期。你不喜欢他……其实我也不喜欢你的婚事,你都成亲了,是大人了。我管不了你,你也别来管我!” 齐瑶瑶真的挺伤心:“你为了这个男人要和我生分?” 母女俩明显不是第一次为了这事争吵,周叶苗泪水不知不觉间落了满脸:“当初我劝你别嫁,让你另找一个人,你也不肯听我的,是你先和我生分的。”她咬牙道:“你对孙常平是什么感情,我对海全就是什么感情。” 齐瑶瑶被噎得厉害,张了张口,似乎在顾忌楚云梨二人,她别开眼:“你以为的感情,在成亲后不一定能如愿。” 周叶苗听出这话不对,顿时紧张起来:“你这话是何意?” 齐瑶瑶不想在关云南面前丢脸,只哭不说话。 关海全皱了皱眉:“丫头,你说话。如果孙常平胆敢欺负你,我帮你讨公道。” 齐瑶瑶还是不说。 楚云梨轻笑一声,道:“先前云南拒绝镇国侯府的婚事,就是我得到消息说孙常平外头有一个养了几年的女人,他一直不肯成亲,就是为了她。挑中云南,是觉得云南受了委屈也不敢闹。我当时就给他挑明了,之后他还上门送了好几次赔礼。”她扫一眼哭哭啼啼的齐瑶瑶:“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他怠慢了你,而是根本就不肯靠近你,我猜得对不对?” 齐瑶瑶只觉脸皮都被人扯到了地上踩,愤然道:“你为何不跟我说?” 楚云梨一脸惊奇,反问:“我没说吗?”她敲了敲额头:“大抵我忘记了吧,不过,当初我拒亲的时候,你亲外祖母就在边上。你想给孙常平做妾,她没告诉你这件事?” 齐瑶瑶:“……”说了的。 彼时唐娉婷还想以此来打消她为妾的念头,不过齐瑶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已。这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纳妾蓄婢的男人多了去,她哪里会想到孙常平真的会情深到替人守身如玉? 这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偏偏这么个奇葩,被她给碰见了。 成亲后,齐瑶瑶明里暗里没少暗示两人该圆房,昨晚上甚至冲孙常平下了药。结果,他大半夜冲出大门跑去找那个女人,都不肯亲近她……冲男人下药这事到底是不光彩,不像是好人家的姑娘所为,且他昨夜离开时很是愤怒,齐瑶瑶怕他回来找自己算账,这才溜回了娘家。 结果,刚到门口又碰上了两个讨厌的人。 齐瑶瑶心情烦躁,不好冲母亲发火,只对着关云南道:“你如今已经和郡王府没关系,为何还要上门?容我提醒你,你不是郡王府的大姑娘了……” 关云南面色微白,看了一眼母亲。 楚云梨并不帮腔,眼带鼓励。 关云南咬了咬唇,道:“方才祖父说,以后我还是郡王府大姑娘,他还让人给我送了不少料子。” 齐瑶瑶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娘是我继母!”关云南肃然道:“以后在郡王府,我想回就回,谁也拦不住。” 齐瑶瑶:“……”好气。 她气得直跺脚:“娘,你就看着她欺负我?” 周叶苗叹口气:“云南说的是事实,你们俩是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 齐瑶瑶:“……” “我不要!她一个野丫头,占了属于我的富贵那么多年,如今还要来分你的宠爱,我不许你和伯父成亲!” 如果说先前她对这门婚事不太反对的话,如今一想到要和关云南做姐妹,她就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一家人已经占足了便宜,如今还要来占,哪儿有这种道理? 关海全突然觉得,齐瑶瑶这丫头特别讨人厌。 周叶苗母女相依为命多年,她定然会在意女儿的想法。本来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可千万别因此节外生枝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123:14:31~2022-04-0222:2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ppytomato、琳琳霖临、下凡历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绮120瓶;莲隐仙居99瓶;阿长30瓶;king、情有可原316、是蒸的栗子呀、鱼非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悲惨儿媳 二十三 关云南倒是无所谓婚事成不成,她对父亲已经失望透顶,从未想过要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只希望日后都别再见面。 她转身扶住了楚云梨的胳膊:“娘,我们走吧!” 楚云梨回头看了一眼郡王府的牌匾,笑了笑道:“你们成亲时记得给我发一张帖子。到时候我欢欢喜喜来贺喜,别人也知道咱们俩是好聚好散,免得让人怀疑你抛弃糟糠之妻迎娶贵女。” 这倒是实话,关海全点了点头:“多谢你的体谅。” 楚云梨摇了摇手指:“我就是不体谅,你娶妻之事也无可更改。我就是想……看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到“有情人”时,她语气里满是嘲讽。 回到庄子上,楚云梨又开始忙碌,她用最近赚来的银子在郊外一百米处又买下了一片荒山,那山上的泥,特别适合烧制精美的瓷器。不过,从挖土到烧出来,至少也得两三个月。 在这期间,楚云梨还开了两间铺子,开张那日,宾客满座。 关海全向来看不起商人,也不在乎城里新开了哪些铺子,在筹备婚宴时,听说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味道不错,就是价钱有些贵。 价钱稍高对于别家府上是件大事,但对于他来说,只要东西好,价钱不是问题。 关海全特意上门去定,按理来说,郡王府出面,一下子又要上百桌的东西,应该得便宜一些,但这间铺子不同,管事的要说考虑一下。回头又说因为备不出料,如果他要的话,不止不便宜,还得在原先的价钱上加上两成。 本来关海全不想做这个冤大头的,但他娶的县主,日后还是权贵,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席面办得精致,外人也知道他受郡王父女看重,一咬牙,还是付了定金。 只这一场,楚云梨就赚了几十两银。 关于前郡王世子娶了郡王之女的消息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尤其关海全为了表明他们夫妻是好聚好散,还暗地里放出消息说杨艾草会带着几个孩子上门贺喜,众人愈发觉得事情梦幻。 不过,也有心思深沉者觉得这夫妻俩搞不好是明着分开,暗地里算计郡王府,让关海全娶了周叶苗,其实是夫妻俩放不下郡王府的权势。 某中程度上来说,这中猜测也不算是错。不过,这只是关海全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一转眼,到了大喜之日,楚云梨独自前来。 无论众人心里怎么想,当着面都不会口出恶言,曾经和杨艾草交好的那些妇人还上前来打招呼。甚至还让身边伺候的人玩笑一般说起最近在城内疯传的各中香皂,个个都说难买到。 楚云梨秒懂,表示回头会让掌柜的亲自送上门去。当然,银子还是要收的。 说笑归说笑,楚云梨还能察觉到,暗地里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里面带着点鄙夷不屑之类。 总之,都觉得杨艾草为了权势让自己男人去勾引别的女人。 周叶苗就住在郡王府,也没往外嫁,到了吉时,一双新人出来拜堂,三拜九叩之后就算礼成。 今日关海全满脸笑容,他拉着喜绸冲着众人拱手致谢,正打算离开时,却被人给拦住了。 楚云梨站在二人面前,叹息道:“我真没想到你们俩会在一起……” 关海全心中不安,压低声音呵斥:“艾草,你去吃吃喝喝就行,别说多余的废话。” “这些话并不多余。”楚云梨当着郡王的面看向众宾客:“我知道,关于他二人的婚事,你们有许多人都想多了。当初我不打算孩子他爹和离,还是县主跑来让我们放过对方,所以才放了他离开。今日我来此,就是想让大家帮我做个见证,我们母子四人从来没有舍不得郡王府的权势,从今往后,我们和前世子爷再无关系。无论他身份有多高,我都绝不会来找他。” 关海全惊了,一把拉住楚云梨的袖子:“别乱说话。” 他挺愿意在自己过得好的时候顺便拉拔一下母子几人。毕竟,不说他和杨艾草多年感情,几个孩子还是他的亲生血脉呢。 杨艾草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把话说的这么绝做甚?就不怕日后打脸么? 楚云梨一抬手,挥开他的拉扯:“你如今是有妇之夫,男女授受不亲,不要再碰我!” 喜堂上一片喧闹,郡王闭了闭眼,也不强求,看向了喜婆。 喜婆秒懂,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再次高喊送入洞房。 这一次,楚云梨没再阻拦。她冲着郡王一礼:“您老日后保重。” 说着,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朝外走去。 今日关海全站在高处,楚云梨带着孩子与他断绝了关系。等到他落魄了,楚云梨不管他,才说得过去。 而关海全,是一定会落魄的。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关海全成亲的当日,宫中判了唐娉婷秋后问斩。 女儿成亲当日,母亲被判斩首,也是一桩奇事。城里人又议论了许久,甚至还有一间茶楼以此事编出了一出戏来。这中时候出了这样的故事,一时间,追捧者众。 楚云梨忙得不可开交,等到关云扬兄弟俩回来,她才恍然回神,距离离开郡王府已经三个月了。 兄弟俩早已得知了关海全再娶的事,彼时他们还在外地,无论有多难受伤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看到楚云梨一切如常,兄弟俩就放了心。 两人回来可以休息十日,回到庄子上,也没地方可去。抽空去找了城里的同窗玩了两天,其他的时候就在庄子上看着工匠劳作。 送走兄弟俩,已经到了秋日。楚云梨这一日去城里与一位富商谈生意,结果富商家中出了急事,只派了人来道歉。天色还早,楚云梨想在城里再转一转,又觉得没地方可去,突然就想起了天牢中的唐娉婷。 唐娉婷入狱这么久,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探望过她,看到楚云梨时,她满脸的恍惚。 此时的儿媳没了曾经的愁苦之色,只着了一身利落的衣裙,但精神极好,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笑容温和。唐娉婷总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你来看我笑话?” 楚云梨靠在栏杆上:“随你怎么想。话说,你知道你女儿成亲的事吗?” 唐娉婷垂下眼眸,这么稀奇的事,她早已经听看守说了。 楚云梨看着她乱糟糟的发顶,道:“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齐瑶瑶不愿意他二人成亲。你女儿好像也看不上孙常平……” “够了!”唐娉婷咬牙切齿:“都是我曾经找人教导你,你才能有如今的荣光。叶苗她们在外头长大,不懂事本也正常。” 楚云梨一脸惊奇:“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教导?” 唐娉婷别开脸。 楚云梨空手来的,此时的唐娉婷浑身狼狈,只着一件薄薄的中衣,牢房中干草也不多,这地方白天都挺阴冷,到了夜里,怕是会把人冻病。她兴致勃勃问:“你可有话让我带出去?” 唐娉婷动了动唇,又觉得杨艾草不会真心帮自己,咬牙道:“没有!” 楚云梨颔首:“那我走了。这辈子咱们兴许都见不着了,你放心,你不在了之后,关于周叶苗母女俩身上发生的事我都会找机会到你坟前告诉你的,不用谢我。” 每个人都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唐娉婷也一样。听到这话,她心中陡然生出了无限恐惧。 她不想死! 可人在天牢,犯下的事情又无可更改。她想避都避不开。 * 楚云梨出了天牢,颇觉无趣,干脆想去看看城里时兴的首饰,打算给关云南做一些来当嫁妆。 别看她和关海全断绝了关系,凭她如今所拥有的东西,已经有不少人有意结亲,大部分都是富商,还有一些是官家。 富商是想与她联姻之后合伙做生意,官家也是想用家中次子换一笔嫁妆。通通都目的不纯,楚云梨全部拒绝了。 婚事不急,嫁妆是可以备的。 她转悠了半日,都觉得不满意,想着干脆回去自己画些图纸送给工匠照着样子做,随便挑了几样,准备打道回府。下楼时,她看到了一位年轻妇人,身着青萝软纱,手里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看着跟仙童似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奶娘,抱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 楚云梨会留下来,是因为杨艾草认识这个女人。她就是孙常平养在外头的女子汤惠安。 汤惠安此人,曾经杨艾草为了女儿女婿能够好好过日子,还特意上门去找过。看着挺温柔的女子,说话却一点都不饶人。 当然,如今这女人与他们无关,楚云梨只瞅了一眼母子三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就收回了目光看着脚下。刚走两步,忽然听到底下一阵喧闹之声。楚云梨再抬眼看去,就见齐瑶瑶奔了进来,手里捏着鞭子,狠狠朝着汤惠安抽去。 齐瑶瑶的鞭子应该是新学的,两下都没有打着人,汤惠安牵着孩子尖叫着往人群里躲。又有两个大力婆子上前想要制住齐瑶瑶。 “你们别过来。”齐瑶瑶怒斥:“我是镇国侯世子夫人,并非无故持鞭伤人,本夫人打的是不要脸勾引我夫君的女人。” 这么一冷喝,带着几分威严。婆子微愣了一愣,只这间歇的功夫,齐瑶瑶鞭子再次扬起,朝着汤惠安狠狠抽了过去。 汤惠安像是被吓着了似的,整个身子往后倒,站在她身后的人就遭了秧,一位四旬左右的华服妇人被鞭子抽个正着,尖叫一声,大声喊着大夫大夫。 第82章 悲惨儿媳 二十四 楚云梨站着高处看得分明,那汤惠安摔倒的时候,伸手拽了一把身后的妇人,否则,人家早就躲开了。 齐瑶瑶眼见打着了别人,动作微顿了顿。她气急败坏地上前,伸手揪住了汤惠安的衣领,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这般动作,引得众人纷纷避让,又是一阵喧闹。 掌柜很快反应过来,命令铺子里的女伙计过去拉开齐瑶瑶,要说她世子夫人的身份尊贵,这里面的客人哪位不贵? 那边角落里被人好好护着的还是当朝太子妃的母亲呢。就方才挨打的那位,也是英亲王府的三姨娘,这位姨娘可不得了,是宫中太后赐给亲王的,未嫁人之前可是太后身边的贴心人。如今以妾室的身份打理着英亲王府后宅。 伤着了她,事情根本就不好了结。 齐瑶瑶被人拉开,她还没解气,不停地挣扎。但拉她的人越来越多,到底还是离汤惠安越来越远。 “你这个贱人……有本事勾引男人……你有本事与我当面对质啊!”齐瑶瑶并不消停,跳着脚大骂。 大家夫人确实会因为男人养在外头的女人而大发雷霆,但那都是私底下。这么多贵人面前闹成这样,实在是不好看。 此时没有人提醒齐瑶瑶,她自认为是县主的女儿,又是世子夫人。身为主母打骂孙常平外头的女人,就算是说到皇上面前,也是她有理。 汤惠安脱身之后,带着孩子飞快奔出了门。眼看掌柜追上前,她回头塞了一把银票,急冲冲离去。 “你躲什么?”齐瑶瑶还在跳着脚骂:“有本事你别跑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那身烂肉……” 齐瑶瑶回郡王府的日子没多久,到了镇国侯府后,侯夫人自知理亏,不怎么给两个儿媳立规矩,因此,齐瑶瑶骂人的这些手段还是当初在齐家时学的。 村里的妇人骂人,那是怎么脏怎么骂,于是,在许多妇人看来,齐瑶瑶这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楚云梨本来要走的,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干脆靠在了栏杆上。 果不其然,两刻钟后,孙常平就到了。 他看着齐瑶瑶的目光格外严厉。 齐瑶瑶有些被吓着,又觉自己有理,梗着脖子道:“昨天是我生辰,你不在家里陪我,反而跑去陪那个女人……就算是到我外祖父面前,也是你们不对。” 孙常平眼中一抹冷光闪过,轻声道:“你误会了。她夫君之前救过我的命,我是在报恩。我跟她是清白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齐瑶瑶:“……”特么的在这哄鬼呢。 若不是她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会当街打人。 她气得浑身颤抖,眼圈早已红了:“世子爷,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是你的妻子啊!” 孙常平将她揽入怀中,又付了赔偿给掌柜,飞快带着人离去。 楚云梨闲庭信步地走下楼梯出门,路过孙常平的马车时,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她眼神一转,又有了主意。走到马车旁孙常平的随从跟前,道:“我有事情与你家世子商量。” 帘子掀开,孙常平一脸严肃:“夫人有何事?” 此时的齐瑶瑶满脸惊恐,看到楚云梨后,如见救星:“救我!他要杀了我!” 方才若不是杨艾草出现,齐瑶瑶真觉得自己会被孙常平给掐死。对上他那样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她什么心思都没了。 “我要回郡王府!”齐瑶瑶几乎是尖叫着往外冲。 身子还没探出来,又被孙常平一把拽住:“夫人,你前天刚回,过两天再回吧。”一边说话,他歉然地看了一眼楚云梨,道:“瑶瑶不太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孙常平是真的把那个汤惠安放在了心里,杨艾草得知女儿受了委屈时,自己已经生了病,强撑着跑去找汤惠安,本来是想见识一下这个让孙常平放在心上的女人,还没怎么说话呢,孙常平赶过来时,看着杨艾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后来更是帮着撮合周叶苗和关海全。 如今齐瑶瑶胆敢冲着汤惠安动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骂得那般难听。楚云梨毫不怀疑,如果她不管闲事的话,齐瑶瑶就算此时不死,回府后也熬不了几天。 死了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那可不好! 楚云梨朝着齐瑶瑶伸出了手:“瑶瑶,刚好我有些事要跟你爹商量,咱们一起?” 孙常平一脸严肃:“我要带夫人回府。” 楚云梨不客气道:“我看到你掐她了。孙世子,你习武是为了对弱女子逞凶斗狠的吗?”她肃然道:“瑶瑶脖子上都被你掐红了,此事你还是亲自跟郡王解释吧。郡王府再不济,那也是皇室中人,你这般,是藐视皇族吗?” 孙常平目光特别狠。 楚云梨坦然与之回望。 杨艾草死的时候,关云南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想也知道她走了之后关云南也活不了多久,楚云梨会放过他才怪。 两人对视,寸步不让。齐瑶瑶这会儿没犯蠢,拼了命的钻出了马车,死死抱着楚云梨的胳膊。 楚云梨拍了拍她的手:“走吧。” 孙常平肃然道:“齐瑶瑶,你当街撒泼,又口出恶言。已然犯了七出,若你今日不跟我回府,回头我就休了你。” 齐瑶瑶面露恐惧,怕归怕,脚下却是怎么也迈不动了。 楚云梨轻声道:“你是县主的女儿,又是镇国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哪那么容易休?再说,就算你被休弃了又能如何?这种动不动就掐人脖子的猛人,你敢躺在他枕边?” 齐瑶瑶猛然惊醒,不再回头,快步上了前面的马车。 楚云梨的马车都走远了,还能察觉到身后那道凌厉的目光。 再次回到郡王府,齐瑶瑶只觉死里逃生,冲着以前不喜的人也忍不住面露感激。 楚云梨却没有进去叙旧的意思,立刻命车夫掉头出城,压根就没管身后齐瑶瑶的喊声。 别看楚云梨长期住在郊外,也很少回郡王府。她私底下却没放弃郡王府的消息,稍晚一些的时候就得了消息,在齐瑶瑶回府不久,孙常平就去接人了。 郡王比较强硬,听了外孙女的哭诉之后,虽觉得自家人有错,但也觉得孙常平太过分了。 那外面的女人再要紧,哪里比得上家里的夫人? 因为一个外室而冲着齐瑶瑶下狠手,这事可不能轻易原谅。因此,郡王面对他要接齐瑶瑶离开的请求时,直言道:“接人可以,你先把外面那母子三人给安顿好。要么将他们远远送出京城,要么就接近府里去。养一个外室,好说不好听。” 这话挺强硬的,哪怕郡王府不如镇国王府势大,孙常平也不能真的不管郡王的意思。 当初答应娶齐瑶瑶过门,就是觉得李家身份不太够。和郡王府结亲,至少名声好听。 孙常平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我会把他们送走。” 齐瑶瑶根本就不信这话:“大喜之日我为了你,提出让你接外室进门,结果你却随便接了个女人养在府里。外人都说你对外头的女人很宠,可接回来的那个女人后你一夜都没过去过,孙常平,你别把我当傻子。” 边上有郡王,齐瑶瑶胆子很大。 孙常平狠狠瞪着她:“瑶瑶,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可以关起门来商量。” 不要动不动回娘家告状! 齐瑶瑶低下头:“你白天想掐死我,我害怕。” 郡王就得这一个孙女,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强打起精神道:“就是我说的那两条路,你办好了那些事再来接人不迟。当然,如果你舍不得那个女人,也可以与瑶瑶好聚好散。” 孙常平如果想休了齐瑶瑶,也不会费心娶她了。 还有,为了外头的女人休妻,想也知道外面的传言会有多荒唐。他垂下眼眸:“是!” 孙常平不愿意与汤惠安分开太久,左思右想,他将人以客人的身份接进了侯府。 齐瑶瑶不太敢面对他,但想着一郡王府在,他应该不敢对自己下狠手。实在是离开侯府后她名声受损,定然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亲事。 回去没多久,齐瑶瑶就摔了一跤,当场就摔断了尾椎骨,痛得她当场晕了过去,得趴在床上养伤。 周叶苗只得这一个女儿,气归气,还是忍不住上门去探望。 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她忍不住责备道:“你这丫头,当初到底怎么挑的人?” 齐瑶瑶不甘示弱:“你挑的人就一定好?没见过你这种上赶着给人做后娘的……” 周叶苗:“……” 第83章 悲惨儿媳 二十五 再说下去,母女俩又要吵起来。 周叶苗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脾气,气过之后,便也不再计较,将屋中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低声问:“你摔跤是你自己摔的,还是有人算计?” 齐瑶瑶在母亲跟前豪横,但说起正事来,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怒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情景,摇头:“不像是有人害我摔跤。” 听到这话,周叶苗松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怕……”怕孙常平记恨女儿伤了那个女人的事,如果他出手,于女儿来说,简直防不胜防。 齐瑶瑶明白母亲的意思,满脸不以为然:“他再狠再毒,也不敢对郡王的孙女下手。” 这倒也是。 周叶苗摸了摸女儿的手:“你别跟他拧着来,花无百日红。外头那女人没名没分,有的只是男人的宠爱。但在这个世上,男人心易变,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归根结底,孙世子还是要生下嫡子立为世子,他总不可能放着侯府百年基业不管。你这么想吧,那外室子再风光,最多就是手头宽裕些,真正重要的东西,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与他无缘。” “瑶瑶,女人要耐得住性子,别太冲动。”说到这里,她一脸的不赞同:“我怀疑你这一次突然发难是被……那位给算计了,你们俩同为夫人,你越跋扈,对她越好。” 齐瑶瑶若有所思。 周叶苗见她听进去了,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身份是比她高,但你出生在农家,前面十几年没怎么学规矩,她再不济也是官家女,该学的都学了……你脾气这般暴躁,也会让镇国侯府的长辈怀疑你不会教养孩子……瑶瑶,你选择了这么复杂的夫家,就得学会用脑子。” 齐瑶瑶垂下眼眸:“我是郡王的孙女,世子爷那样对我,本来就不对!” 周叶苗一脸无奈:“这夫妻之间哪能讲道理呢?讲的是情分啊,你越是这么针对外头的女人,他就越恨你,到时候,就算他静下心想回来生一个孩子继承镇国侯府,也不会选择你。” 这话颇为难听,齐瑶瑶真觉得扎心。忍不住道:“你就知道镇国侯府世子之位,娘,在你的眼里,我就不值得被人真心以待吗?” 周叶苗颇有些无语。 就女儿这做法,只会将男人越推越远,对她满腔恨意还差不多,哪有什么真心? 好在,女儿也不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不过是习惯了跟她吵嘴。 * 周叶苗探望过女儿一回,确定女儿摔跤是意外后,她就安心了。 夫妻两人新婚,正在情浓之际,大半个月后,周叶苗月事没有来。之前那些年里,她未嫁人之前要家里家外的忙,冬日里泡冷水是常有的事。嫁人后也差不多,因为生了个女儿,连坐月子都是自己打水洗漱,因此,她的月事向来都是不准的。 回到郡王府的第一天,郡王就找了高明的大夫帮她查看,然后配了些好药。 再调理身子,也得循序渐进,上个月倒是按时来了,这一次没来,周叶苗以为是自己因为成亲太忙受了些影响,压根没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她某一日早上起来,闻到底下送来的肉羹忍不住就吐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受了凉,请了大夫过来想要配些药喝。然后就得知……她有身孕了。 周叶苗捧着肚子,只觉像做梦似的。 她都三十出头的人,搁别人家都要做祖母的年纪,倒不是没有这年纪生孩子的妇人……一来是有些丢人,二来,也太伤身了。本身妇人生孩子就危险,这么大的年纪还生,那就更危险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郡王耳中。 郡王第一个反应是高兴,只得一个外孙女,且资质还不太好。被人一挑拨竟然当街打人……这么差的脑子,什么都干不成。如果能够生下一个孙子,他再找人说说情,说不准能直接立下世孙,到时候,总不至于把这好不容易传下来的爵位给送给嗣子。 这么说吧,亲生的儿女都不一定孝顺,那抱养来的,在他走了之后,能真心善待叶苗么? 也是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女儿流落在外到底受了多少苦,心里将唐娉婷骂得狗血淋头的同时,他也暗戳戳派人去找了周齐两家的麻烦。 高兴过后,蔓延上来的就是不安,万一因为生这个孩子而让女儿的性命有所闪失……郡王反正是不愿意用女儿的命换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平安降生的。 这么大的事,他再也坐不住,即刻就去了世子院。 是的,周叶苗如今住在世子院正房,刚好关海全也不用挪地方。 周叶苗忧心忡忡,郡王也差不多,他还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不安。干脆派人去找了关海全。 关海全不再是世子,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把他忘记了,户部的差事还在。因此,他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干得格外认真,每天按时到,从不提前离开,但今日不同,听说周叶苗有孕,他哪儿还坐得住? “太好了!” 关海全满脸的欢喜,拉着周叶苗的手:“夫人,我们即将要有孩子了。” 郡王垂下眼眸,他刚才已经找机会单独见了把脉的大夫,问过了这一胎的安危。 大夫已经明说周叶苗年纪太大,生孩子比普通人凶险,但也有母子平安的可能,只是比较小。 说实话,郡王好不容易找回了在外受苦的女儿,不太愿意让她冒这个险。他打算多找几位大夫和稳婆瞧瞧,然后再决定留不留这个孩子。 但关海全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脸上满是喜意,恨不能蹦到天上去:“叶苗,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辣的?” 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妻子有孕后高兴本也正常,郡王不愿多想,轻咳一声,道:“你二人都不年轻,回头我多找几个大夫……” “对!”关海全赞同道:“还要找好的稳婆和奶娘,我这就让人去打听。” 周叶苗很是羞涩,闻言有些迟疑:“会不会太早?” “不早了!”关海全煞有介事地道:“好多大户人家女儿嫁人的时候就会陪嫁手艺娴熟的稳婆,就怕不是知根知底再被人动了手脚。叶苗,你不用操心这些,全都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平安的。” 郡王悄悄走了。 他又寻了另外一位擅长给妇人保胎的大夫,让他去看了周叶苗。 当然,对着女儿,他只说是随便找的大夫,大夫当着她的面,也说一切正常。 等到和郡王单独相处,大夫一脸愁容:“她身子亏损严重,体内的寒气还没调理回来。如果这时候生孩子……就算侥幸母子平安,母体也会大大受损,兴许还会影响寿数。” 郡王面色微变:“那最好的结果呢?” 大夫想了想:“无论怎么好,都会让她身子受损,且是不可逆的。” 郡王沉下了脸:“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对她可有影响?” “有一点,但没有生孩子那么大。”大夫看他是真的担忧女儿,迟疑了下,低声道:“小人手中有一中方子,各家后宅的美人尤其喜欢,在有孕之后,若孩子保不住。用另外一中落胎的法子循序渐进……用孩子反而滋养母体,等孩子没了,母体不止不会受损,还会比之前更加康健美貌。” 郡王忽然想到什么,问:“听说宫里的梅妃大前年落胎之后容貌更胜从前……” 大夫垂下眼眸:“效用因人而异。” 郡王哑然。 他舍不得用孙子滋养女儿身子,但也不愿女儿为了生孩子而伤身,道:“容我想一想。” * 关海全这年纪还能有孩子,心中实在欢喜,当着郡王的面还有所收敛。等人一走,他干脆将周叶苗揽入怀中:“我太高兴了。” 周叶苗被他闷得喘不过气,推了推他。 关海全垂眸看她,眼神意味深长:“也不枉费我这个月那么卖力……” 听到这话,周叶苗羞得脸颊通红,斜睨他一眼。 关海全哈哈大笑。 郡王心头沉甸甸的,依他的意思,这孩子还是不生为好。大不了跟皇上求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回来养着,总能养出感情来。 他宁愿冒着嗣子不孝顺女儿的风险,也不愿让女儿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拼命。前者……女儿老了固然会受些委屈,但至少有老的机会。这拼命生孩子,一个弄不好就只有几个月的活头了。 本来他想直接让大夫配了落胎药让女儿喝下,但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把这事情告诉女儿,让她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周叶苗听到父亲的话,久久沉默。 “我要和海全商量一下。” 夫妻俩人的孩子,也该商量。 郡王不太放心,嘱咐道:“叶苗,我希望你能遇上一个真心人白首偕老。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所谓的感情变得没有自己,无论别人怎么说,你自己要有成算,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夜里,关海全从外头回来,特意带了城里新出的点心,又兴奋地说着问同僚打听到的养胎方子。 周叶苗沉默听着,突然道:“父王不太赞同我们留这个孩子。” 关海全一愣,讶然问:“为何?” “太危险了!”周叶苗看着他的眉眼,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我觉得父王的话有道理,你觉着呢?” 关海全垂下眼眸:“咱们在郡王府,可以请到很多大夫,也有手艺高明的稳婆,肯定不会出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223:58:01~2022-04-0322:4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夫聊发少年狂aa5瓶;君若辰、鱼非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悲惨儿媳 二合一 肯定? 大夫都不能肯定,他凭什么说这种话? 周叶苗本来还想问万一,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两人从认识以来,关海全一直都很照顾她,处处贴心,事事顺意。就连成亲,也是处处依着她的想法。她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和齐瑶瑶她爹完全不同的男人,以为自己找到了此生的幸福。 两人成亲之后,确实过得挺甜蜜的。在发现自己有孕时,周叶苗担忧之余,也是真的高兴。可到了此刻,她却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想法了。 郡王是她父亲,但父女俩之间根本就没怎么相处,因为郡王体弱的缘故,真细较起来,还没有她和关海全相处得多,饶是如此,父亲还是劝她落掉孩子……最终的目的是想保全她的性命,不想让她受一丝危险。 但关海全想法截然不同,非要让她冒险,他已经有六个孩子了,真就那么缺孩子吗? 真想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生啊!成亲以后,关海全还偷偷跑去朱氏那里去过两次,每次都两个多时辰才出来……周叶苗不想影响了夫妻感情,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既然都已经睡了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生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周叶苗半晌不说话,关海全终于发现了不对,好奇问:“叶苗,你在想什么?” “没。”周叶苗决定再试探一下,哪怕她不愿意相信男人是利用自己,也不得不信。 其实,压根用不着她试。关海全自顾自继续道:“你娘她……就是先前母亲算计得父王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这郡王府,到底还是需要子嗣的。”他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如果这是个男娃,父王可以找人帮着说说情,直接立为世孙,如此,能弥补父王心中遗憾,还能帮母亲,也就是你娘赎罪。” 他叹了口气:“你想啊,如果你娘害得郡王府断子绝孙,百年之后如何面对长辈?” 周叶苗:“……”哪用得着百年? 已经定了秋后问斩,算算时间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容我想想。” 关海全是真的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这夫妻之间,有一个孩子感情会完全不同。若是没有……万一哪天周叶苗恼了他,直接将他和他的女人孩子扫地出门,他也只能咬牙认下。 这有孩子,他就是孩子的爹,周叶苗再恨他,看着孩子的份上也得多考虑一些。至少,不会弄成仇人。 关海全又说起来孩童的可爱,眼见周叶苗意动,他话锋一转,又道:“齐家那老虔婆总说你只会生女儿,咱们就试一试,生个儿子给她看。” 周叶苗并不想争这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周齐两家的境况,却也听父王说过会教训她们。早在她回郡王府之时,两家人就找过她涕泪横流地道过歉。 说实话,周叶苗早在那时候就已经放下了。以后的日子那么美,她才不要一直惦记着这些恶心的人。 * 翌日,周叶苗在关海全离开之后就起身,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衫去了天牢之中。 唐娉婷再次看到女儿,久久回不过神来。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牢中气味不太好,周叶苗以前起过粪,勉强还能忍受。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娘,我一直没来看你,你生我气了吗?” 唐娉婷眼睛一眨,落下泪来:“你不恨我了,对么?” 周叶苗抿了抿唇,无论她有多大度,哪怕唐娉婷是她的亲娘。对着这个害自己从天之骄女沦为普通农妇受苦三十多年的女人,她做不到毫无芥蒂。 唐娉婷在这里许久,没吃上过好东西,来不及拿筷子,伸手抓着就往嘴里塞,吃相是没有的,整个狼吞虎咽。期间还被噎着了,周叶苗急忙送上了茶水。 看着她如此,周叶苗有些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这一下落在唐娉婷眼中,瞬间就想多了。她眼泪落得更凶,吃饭的动作缓了下来。 周叶苗看到她的变化,心里了然,解释道:“我有身孕了。”不是故意吐的。 唐娉婷饭都吃不下了:“是关海全的?” 周叶苗点了点头:“娘,我已经不年轻,生这个孩子会有危险,父王的意思是让我落胎。可海全一直都在劝我生……您怎么看?” 唐娉婷能怎么看? 她当年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直接就将生下来的女儿远远送走,为了怕被人看出破绽,她甚至一点退路都不留,将孩子送走时完全不打听孩子的去向。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周叶苗命大,刚好被周家抱走,说不准当年就没了命。 此刻她的想法和郡王差不多,先是皱了皱眉,道:“你吃了太多的苦,余生该好好保养。孩子于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也没人敢不尊重你。你若听我的,就别生这个孩子!” 她摆了摆手:“走吧。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要是得空,在我走的那天来送送我就行。” 周叶苗有些鼻酸,忍不住问道:“你送我走后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偶尔会,但唐娉婷心里清楚,如果事情重来一回,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都是命,我从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唐娉婷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睛道:“我刚才吃得太粗鲁,落了不少在地上。你在这里我不好意思捡……” 听到这话,周叶苗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她擦了把泪,转身就走。 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背影,唐娉婷眼中满是不甘心。再过十来天就是行刑之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出去的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在女儿面前卖惨。 如果女儿心中愧疚帮她求情了呢? 当然,周叶苗刚从外面回来,连富贵的夫人都不认识几位,就算是想帮她,应该也找不到门路求情……可万一呢? 周叶苗走出大牢,新鲜的空气袭来,她干呕了几下,坐上了马车。已经出来了,她打算去街上转转散散心。走到一处茶楼,喝茶时听到伙计闲聊东家的事,她总觉得那东家是杨艾草。 “你们东家在吗?” 其实是在的,周叶苗已经从伙计的闲聊中听说了。 “在。”伙计笑吟吟道:“您有事么?” “我想见见她!”周叶苗认为,有必要打听一下关海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杨艾草应该知道不少。 楚云梨听伙计描述了一下见自己的那人,就猜到是周叶苗。她看账本看得头昏脑胀,便也来了兴致,下楼去了周叶苗的屋子。 “有事?” 周叶苗看她一脸洒脱,眉眼间全是豁达之色,毫无妇人被和离之后的颓废,心中隐隐松了口气。她和关海全成亲,到底是伤害了杨艾草,若杨艾草只是嘴上大方,装作洒脱的话,她心里会内疚。 “我有孕了。” 楚云梨颔首:“恭喜!” 面色如常,语气平平。 周叶苗好奇:“你一点都不意外?” “夫妻之间有了孩子,很正常的事啊!”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你来找我告诉我这事,是为了炫耀吗?” 周叶苗哑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海全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云梨摆了摆手:“我跟他也不熟,除了一开始的那两年他还算照顾我。后来,我们就是同处一屋檐下住着而已。他做事从不与我商量,我出了事,他也就嘴上关切几句,我早已不认识他了。” 这倒是和关海全先前说的吻合,他说和杨艾草之间早已没了感情,看来是真的。 周叶苗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怕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楚云梨扬眉:“我不怕啊。” 但她没必要多嘴嘛,周叶苗既然已经问到了她这里,肯定是对关海全起了疑心。 不过,周叶苗是个挺命苦的人,回来郡王府之后,不应该被关海全这样的人利用。但是呢,人家自己愿意嫁给他,谁也管不着。拦得太狠,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不说,兴许还要被她讨厌。 周叶苗眼见问不出来什么,转而又问:“你最近如何?” “挺好的。”楚云梨笑盈盈道:“这个月底,我有一批白瓷出窑,到时候送两件给你把玩。” 总要让关海全知道她越过越好才行。 迄今为止,一切都挺顺利。如果没意外的话,等到白瓷出窑,皇上应该会喜欢,到时候又成了贡品,别看皇商和商人只是一字之差,地位上却是天差地别。 这多来几样,关云南就算比不上曾经郡王孙女的身份,也差不了什么。嫁一个家风清正,家境殷实的人家,应该不是难事。 事实上,杨艾草怕事情暴露,一来是怕牵连了她们母子,二来,就是怕耽搁了几个孩子的前程和婚事。 没了后顾之忧,她应该能满意。 周叶苗回郡王府不久,对瓷器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其中有一样最贵重的就是轻薄剔透的白瓷,她忍不住问:“是那种白瓷?” 楚云梨颔首:“应该还能更精美一点。” 周叶苗哑然:“你从哪儿得来的法子?” 话出口,她就发觉自己说了蠢话,急忙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楚云梨好笑地道:“这种事,我怎会告诉你?” 没多久,周叶苗就起身告辞。 关于周叶苗有孕之事,楚云梨回去就告诉了关云南。 关云南对父亲已经失望,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有关海全目的不纯地求娶在前,加上楚云梨最近都在指点她谋算人心,她下意识就开始推测这其中是否有阴谋。 “爹他……故意的?” 楚云梨赞赏地看她一眼,道:“兴许。” 关云南叹口气:“娘,这些年苦了你了。” 楚云梨哭笑不得:“我不苦。”苦的是真正的杨艾草,她继续道:“有你们姐弟三人,我就不后悔嫁这一遭。” 关云南听出了她的潜意思,不知不觉间泪水就落了满脸。离开郡王府之后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已经让她明白,面前这个女子处处都在为他们姐弟打算,对她更是倾囊相授,还有意无意地表明如今所拥有的这些生意到时候会平分给他们姐弟三人。 这人……应该是母亲找来帮忙的。 可母亲又付出了什么? 关云南一直不敢深想,她深呼吸好几次,还是压不下到了喉咙的涩意,哽咽着道:“谢谢你。” “那还真不用,你是我女儿嘛。”楚云梨伸了个懒腰:“看账本吧,哪里看不懂,赶紧来问我。” 关云南收回目光,看着帐本上崭新的字迹和清晰的账目,这些都是她最近学着弄出来的。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番本事。 就算是现在没有任何人帮衬,她也可以凭着算账的本事找一份账房的活计来养活自己,不至于跑去靠谁求谁。 想到此,关云南又落下了泪来,她擦了擦道:“明年会有县试,我想让云扬他们回来住一段。”她有些低落:“我再是十八岁议亲,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嫁人之后,想要和他们相处就更难,我想趁着没嫁人之前与他们多住一段……娘,你会读书吗?能不能教教他们?” 就算学问上教不了,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和谋算人心,对他们以后都有好处。 “好啊!”楚云梨随口道:“你给他们去封信,让他们回来吧,秋日之后天会越来越冷,书院中不许点炭火,容易生病。我买些金丝炭攒着,等他们回来,刚好用得上。” 关云南动了动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们母子当初从郡王府出来有多少东西,彼时只带了随身的衣物和首饰,现在那些东西还压在箱子里呢,出来之后又置办了不少……如今所拥有的这些,都是面前的女子赚来的。 让他们姐弟用金丝炭……真的可以堪称掏心掏肺,亲娘也不过如此。 关云南最近悄悄找了不少借尸还魂的话本来看,她再一次确定,母亲不知道付出了什么才请来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对他们姐弟真心相待。 就在兄弟两人到家的那天,郡王府内的周叶苗也悄悄喝下了一碗落胎药。 郡王对此乐见其成,但关海全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关海全最近早出晚归,本来不该知道这事的,但他总觉得心头不安稳,私底下吩咐朱氏让她盯着周叶苗的行踪,然后得知了大夫来过后,周叶苗端着一碗药挥退了所有下人的消息。 他急忙赶回来,进门就看到周叶苗苍白的脸。他心头顿时“咯噔”一声,上前担忧问:“我算账的时候突然心里发慌,总觉得你出了事。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周叶苗伸手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的阵阵疼痛,侧头看他:“孩子没了。” 不好的预感成真,关海全脸色瞬间难看无比:“怎么会?你摔跤了?还是有人对你动手?” “是我自己喝的药。”周叶苗垂下眼眸:“先前我觉得你说得对,父王因为我娘险前些断子绝孙,我应该为王府生个男丁。但我问过了,我这一胎很凶险,而父王的身子越来越弱,也就这一两年……”她说到这里,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真心为她好的话,也只有郡王了。 而这么个疼她的人却要早早离开,她哽咽着道:“我想在父王跟前多尽孝,不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特意问过大夫,像郡王这样的身子如果再大受打击,兴许一口气上不来就那么去了……她若留下孩子,不管是她出事还是孩子出事,郡王都很可能因此离开。 与其去生那不知是男是女能不能平安降生的孩子,还不如护住面前这个唯一对她好的长辈。 关海全焦灼地在屋中转了两圈,实在气不过,愤愤道:“我们是夫妻,我是孩子的爹,你做这些事情之前为何不与我商量?你有当我是夫君吗?” 他振振有词:“你担忧父王,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也担忧他老人家。但人老了都有去的那天,人得往前看,有了这个孩子,咱们……” 周叶苗冷淡地看着他:“咱们会怎么样?” 关海全一跺脚:“你以为我让你留下孩子是不顾你的性命吗?” 难道不是? 周叶苗垂下眼眸:“孩子已经没了,是我对不住你。你如果实在喜欢,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生。” “你这话太伤人了。”关海全一跺脚:“叶苗,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娶了你之后,对你就一心一意,那些女人都是摆设……要不是她们有孩子,我早将她们放走了。这样吧,你要实在介意,我另外买个院子将他们安顿在外头,绝对不让他们到你跟前来,行么?” “摆设?”周叶苗嘲讽地笑了笑:“八月十四,你骗我说回来都已经快子时,但我却得知你天刚擦黑就回府了。一直都在朱氏的院子里……” 关海全谎言被揭穿,急忙解释:“那天是她生辰,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又给我生了孩子。我若真的对她不管不问,翻脸无情,你又敢不敢与这样绝情的人在一起?”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的,周叶苗低下头:“我说不过你。” 关海全一脸无奈,继续道:“我那天喝多了酒,所以才与她亲近。这种事情若是让你知道,你肯定会难受。所以我才没有刻意告诉你……是谁跟你说这些事的?那人肯定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你以后可千万别再信他!” 周叶苗嘲讽道:“瞒着我,是为了我好?” 关海全颔首:“是!你现在不就不高兴么?可见我瞒着你是对的……”想到什么,他皱眉道:“你该不会因此才落了胎吧?”他一拍大腿,愤然道:“这幕后之人也忒可恶了,叶苗,有人在算计我们。” 他在屋中转了两圈,突然顿住脚步:“一定是杨艾草,她见不得我们好,在这府里多年多少也有些人手,肯定是她!” 周叶苗再听不下去了,哪怕肚子阵阵绞痛,她还是忍不住道:“人家在我面前连一句你的坏话都不肯说,哪有你这么无赖的?” 关海全讶然:“你们见过面?何时的事?”他像是找着了证据似的,冷笑着道:“我就知道她会不甘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周叶苗突然有种百口莫辨之感,这男人认定了的事,压根就听不进别人的话,她想起杨艾草的意气风发,走动间豁达的风姿,道:“人家早就放下你了,我看没有不甘心。甚至在没了男人后,更洒脱了。” 关海全煞有介事地道:“她那都是装的。我娶了你,还有曾经的风光,可她已经沦为商户……将心比心,换作是你,你会甘心?” 周叶苗哑口无言。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当初娶我,真的是为了我?” 关海全一脸惊诧:“不然呢?”他皱眉道:“我就说你受了杨艾草的影响,你还不承认,她没安好心,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你若为了她和我争吵,那就真的中了她的计了。我们夫妻俩家无宁日,她就满意了……” “我不管她满不满意?”周叶苗认真的:“我只知道,你这个人太虚伪,我不想与你过了。” 关海全:“……” 他满脸呆滞,反应过来后,急忙道:“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我们俩都成亲了,是夫妻!刚成亲没多久就分开,你以为和离是玩过家家吗?” 第85章 悲惨儿媳 二十七 二合一 “过家家也好,怎么都好,随你怎么想。”周叶苗肚子里一阵剧痛传来,她面色发白,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俩不合适,你赶紧收拾行李,带着一家人搬走。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关海全慌乱无比,急忙道:“我们是夫妻啊,你要和我分开的事儿告诉父王了吗?”想到什么,他又道:“我和父王那么多年的父子情不假,就算我们不再是夫妻,我也可以上门探望他老人家!” 只要上门就会与周叶苗相见,怎么可能一刀两段? 周叶苗痛苦的闭上眼:“我很痛,你看不出吗?” 关海全当然看得见,他就是想再掰扯几句,听了周叶苗提醒,他回过头吩咐:“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说到请大夫,他心中一动。如果这个孩子能够保住,也就保住了他县主夫君的身份。哪怕周叶苗讨厌他,看在孩子份上,也不能与他分开。 最好是落胎伤身,她不留这个孩子会死就好了。 关海全只恨自己最近忙着差事,没有在家里陪着周叶苗,若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早点找个大夫安排好这番说辞,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郡王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看到脸色煞白的女儿,面色特别难看:“你喝药的事,为何不跟我说?” 周叶苗苦笑:“父王,让您担忧了。” 大夫来得很快,一连来了四个,关海全鬼鬼祟祟找到了其中两人塞了大把银票,想让他们极力护住孩子。 银子是好东西,大夫治病救人,一来是为了救死扶伤,二来也是因为要吃饭。把这些银子拿去买药给穷人治病,又能救不少人。 俩人都挺心动,但把过脉后,都止不住摇头。 落胎药挺温和,剂量也不大,但太迟了。喝药到现在至少都有一个时辰,孩子都已落下,这怎么保? 关海全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周叶苗又喝了两副药后,沉沉睡了过去。关海全有些不敢面对郡王,万一周叶苗要和离的事已经告诉了郡王,若郡王也赞同,他留在这里,等到郡王开了口,就真的毫无回旋余地。 “父王,我听说城内有一位专门给妇人落胎后保养身子的大夫,叶苗不年轻了,她既然做了决定,我尊重她的选择。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那位大夫请来……” 郡王不看他:“这几位已经是城内很高明的大夫,他们配的药够用了。你忙碌了一日,回去歇着吧!” 关海全心中一松,郡王不知,他就有了喘息之机。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郡王爷道:“你也知道叶苗年纪不轻,她生孩子会有危险,但你还是极力劝说。海全,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般凉薄之人。说难听点,你也不缺孩子,你非要生下这个孩子的目的为何,我们心里都清楚。等叶苗醒了,如果她要和你分开,我会支持她的决定。” 闻言,关海全面色微变:“父王,我是希望我们夫妻之间有孩子作为纽带,日后好好相处。真的没有其他想法。这孩子落了,我也没生气,我跟您一样,都支持叶苗的决定……我能娶到叶苗,得她相伴,是我福气。我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早已暗中发誓此生不会让她受委屈,您信我啊!”他强调:“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无论脾气性情您都该清楚。难道您放心把叶苗交给别人?” 郡王没将这话听入心中,只摆了摆手:“走吧!” 关海全又急又慌,不敢继续留下来讨人厌,但就此退出去,或许就得退出郡王府。一时间真觉得进退两难。 有几位大夫守着,周叶苗没有昏睡多久,两个时辰后就醒了。但没什么精神,大概是失血过多,她面色很是苍白,喝了药和粥后,很快再次睡去。 关海全提着一颗心,一夜未眠。脑子里想了许多种可能,天快亮时,忍不住眯了一会儿。 等他被人叫醒,隔壁的周叶苗已经醒了,且郡王已经赶到。 关海全急忙去了隔壁,刚一进门就听到周叶苗低声说着要和离的事。 郡王一脸严肃:“你不后悔?” “不会!”周叶苗语气虚弱却坚定。 “你会!”关海全奔到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殷切:“叶苗,离开了我之后,你再不会遇到我这样对你用心的人了……” 听到这话,周叶苗一股恶心泛上来,干呕了两次,直接将方才喝下的药和汤都吐了出来。 刚刚落胎,先前有孕的反应还没散尽,屋中一股酸臭味传来,熏得养尊处优多年的关海全也险些吐了出来,他极力忍住,深情款款地看着周叶苗。 周叶苗却没有看他,歉然看着郡王。 郡王摆了摆手,吩咐人进来收拾,道:“海全,你还是带着你那些女人和孩子赶紧搬出去吧,别再恶心叶苗了。” 关海全能冤死。 他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翩翩佳公子,但也绝对没有丑到让人呕吐。他还想再说,郡王怒道:“再不走,我让人撵你出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曾经关海全是郡王世子,是郡王的儿子,那时候他花心滥情,身边大大小小围着十多个女人,郡王都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错处。但如今……他听女儿提及关海全悄悄跑去找朱氏,就有种被背叛的愤怒。 真被郡王府撵出去,关海全在同僚跟前还如何做人?不是县主的夫君,他如今的差事就显得尤为重要……只要还在户部当差,大小都是个官员。也算是仕中一员,领着俸禄,勉强能养家糊口。 关海全很懂得取舍,劝周叶苗回心转意之事得从长计议,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户部的差事。他叹了口气:“那我们先搬出去,您想见我的时候吩咐一声就行。叶苗,你好好养病,我还是会打听大夫给你送来的。” 郡王皱了皱眉,吩咐道:“你们走时,别把王府的东西带走了。” 关海全:“……” 母子几人搬走,将身边的衣物首饰全都拿走。这还是郡王亲自下令,到他这里,怎么就改了规矩? “父王,儿子有哪做得不对吗?” 郡王冷笑:“我让你和叶苗在一起是为了让你照顾她,可不是为了让她拼命给你生孩子。你可倒好,不止不劝着,反而还想留下孩子。我看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海全,我养你一场,对你有恩。没把你撵出去,还将你招为女婿,可不是为了让你恩将仇报的!滚!” 关海全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郡王这么大的怒火。他不敢多留,行一礼后匆匆退出。出门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离开为好。 朱氏听到要搬走,只觉晴天霹雳。她是有儿子的,难免要为孩子多考虑几分,那周叶苗本身性子温和,这个挺好相处的主母,母子俩留在这里,等到他日孩子长大,不管孩子的身世为何,那也是郡王府的子嗣,只这一个名头,就能得不少贵女青睐。 甚至于……有些事情她没有深想,周叶苗这把年纪生孩子,很容易有危险。到时候一定是保大,最终还是得顾及别人的孩子。既然别人的孩子都行,为何不能是她的? 那孩子以后的造化可就大了。 这一搬出去,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说。儿子以后就只是关海全的儿子,他在户部并不受重视,最多就是个五六品的小官,兴许还是不入流……不说平时的吃穿用度,这地位就得差上不少。 “能不走吗?”朱氏忧心忡忡:“您和县主感情挺好的啊,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关海全也想问这话,恼道:“让你搬就搬,与其有功夫在这说废话,不如想一想怎么多夹带一点贵重的东西出去!” 这事也挺要紧的,朱氏立刻就跟身边的丫鬟商量了。 他们想得挺美,也要看郡王愿不愿意。 人的想法就是很奇怪,杨艾草离开的时候推脱王府的东西,郡王觉得看在多年情分上该善待他们,主动让他们带着东西离开。可关海全这鬼鬼祟祟的小气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上,他还特意吩咐身边的管事,让他们严查关海全的行李。 这些日子郡王府发生了许多事,下人们嘴上没说,心里其实都挺羡慕关海全的好运气。人都是这样,如果大家身份悬殊,那就真的羡慕,可关海全这是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得了郡王父女青睐,众人心疼就忍不住嫉妒。 如今这天上的人摔进了泥里,有人忍不住就想踩上一脚。当然,也不敢欺负人,只是“奉命”将不该带走的东西搜刮得干干净净。 关海全看在眼中,感受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心中发苦。 他先前不知道要搬出去,虽然也暗自打算着在外面置办宅子,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连这些贵重的东西都无,他带着三个女人和孩子压根寻不着落脚地。他试图给搜东西的人塞一些好处,却被人给丢了回来。 直接丢到了地上,那种被人低看的欺辱直到离开了郡王府老远,关海全也还觉得脸上发烧。 其余两个女人只是好运地生了孩子,平时并不受宠。要说最受宠爱,在关海全面前说得上话,还得是朱氏。 朱氏看着前面男人一步步挪动,深觉这不是办法,且不说走在外面丢不丢人,只凭着一双腿,何时才能走到街上找客栈落脚? 他手头不拿东西,浑身轻便,走走倒是无所谓。可他们出来是拢共才带了四个丫鬟,连行李都拿不完,孩子得自己带着,她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啊。朱氏见边上两个女人不吭声,大着胆子上前:“爷,这走路不是办法,好多人往这边瞧呢。不知道稍后又要传出什么样的流言来。” 关海全深觉有理,左右看了看,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架拉客马车,伸手拦下。 几人上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车夫看他们衣着富贵,猜到这是笔大生意,笑吟吟问:“您几位去哪?” 女人们都将目光落在了关海全身上,他沉吟半晌,看着暗处自以为隐秘偷看的下人,道:“出城!” 银子不多,在城内落脚显得窘迫,哪怕当掉身上的所有东西,这些人最多住个三五日若想不到法子,就会被人扫地出门。 还不如去城外呢,就算是杨艾草不肯收留,租个小院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关海全出城的时候想着是让杨艾草收留,但却成外的路上又改变了主意。两个女人中,他还是想和周叶苗破镜重圆。 和杨艾草在一起,只能是不缺银子花。但那女人最近性情大变,说话直戳人肺管子,什么难听说什么,不肯给人留丝毫脸面。 周叶苗不同,她性情温柔,习惯替他人着想。只要他放低身段多求几次,应该能让她回心转意……大不了,故意扮得惨一些,多花点功夫,肯定能重新搬回郡王府。 带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关海全住进了郊外一处小院,实在怕被人撵出去,加上庄户人家不讲道理,他不愿意与这些人多来往,干脆买下了院子和周围的一片菜地……那些人不要他们身上值钱的物件,怕被人骗。只要真金白银,关海全心里一边骂着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又不得不按他们所言。因为银子不太够,还卖了三个丫鬟。 一行八人,七个都是主子,只有一个丫鬟。 那小丫鬟都快哭了,一人伺候这么多人,她宁愿自己是被卖掉的那个。 * 楚云梨白瓷出窑,确实得了不少人追捧,也顺利地再次晋为皇商,此消息一出,在商人中掀起轩然大波,别看她住在郊外,也还是有不少夫人递了帖子上门拜访。看到她的三个儿女后,好多人都表示想结亲。 亲事不急,关云南两年后才开始议亲,至于兄弟俩,现如今还在读书,二人都说没考出功名之前不考虑婚事,楚云梨很支持。 她住在山上,关海全一家就住在不远处的山脚,一开始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富贵马车他还搞不清楚这些人去往何处,还是朱氏起了好奇心跑去打听,才知道他们都是来找住在山上的杨夫人的。 又细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杨夫人是何许人也。 更让朱氏心情复杂的是,这些人提及杨艾草时,满脸都是敬重,一问才知,杨艾草搬到这里来之后帮了不少的人,但凡是家里遇上了难事,只要事情为真,那位杨夫人都会出钱出力,甚至有一个躺在床上几年的男人,以为自己要死了,临走之前放心不下自己女儿想将其送到山上去做丫鬟……结果,那位杨夫人听说了他的病症之后,特意去寻医问药,他喝了之后竟然好了。 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个讹银子的好机会。结果,没能如愿不说,还被送到了衙门去。家人跑去求情,哭得格外可怜,杨夫人却不为所动。 “杨夫人最讨厌虚伪之人……”说话的妇人提及杨艾草,那是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看朱氏若有所思,她好奇问:“夫人您也不像是出身普通人家,您认识杨夫人吗?” “认识。”朱氏知道这些人对杨艾草的追捧,不敢表明身份,只道:“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等到得空,我也会上门拜访。” 楚云梨早在关海全一家人搬出来的那天就知道了这些消息,也知道他们搬到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山脚下,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猜到他可能会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两日后,关海全就登了门。 那些女人和孩子平时身边围着一群人伺候,如今就得一个丫鬟,光说给他们做饭都来不及,别说洗衣打扫烧水了。如非必要,他并不想沦落到当东西度日,若传了出去,又会沦为笑话一场。 楚云梨的白瓷不知京城的人喜欢,外地的人也喜欢。她定下的规矩是订货得付三成定金,也还是有不少人捧着银子送上门。光是先给谁家送货,后发货给谁就得考量一二,因此,她收银子收到手软的同时,也忙得不可开交。 关海全来的时候,她正分得头昏脑胀,刚好告一段落,立刻起身:“我去会会。” 夫妻俩在门口相见,阔别多日,关海全今日狼狈不少。相比之下,楚云梨看着有些疲惫,但眼神晶亮。 关海全上下打量她,担忧地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一摆手道:“不要紧,我是数银子数的。光昨天就收了几万两定金,我现在闭上眼都是银子在打转转。昨夜还梦到了一大堆金子简直闪瞎了我的眼,回头放银子的库房灯火得暗一些……话说,你跑来找我有事?” 关海全:“……” 饶是他看不上这些铜臭之物,心中也忍不住起了嫉妒之心。赚那么多银子,花得完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也是件好事。杨艾草手头的银子多了,接济他的那点应该就是随手的事。再有,她这把年纪不可能再有孩子,以后就得姐弟三人。这都是他的血脉,孩子肯定要孝敬他……她赚得多,他日子就越好过。 一时间,关海全已经在盘算着拿银子给自己疏通仕途……但这只是一个粗略的想法,还得细细琢磨。 别的不说,拿银子送人,也该知道要送给谁最有用。一个没送对,可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艾草,我确实遇上了一些难事。”关海全叹了口气:“以前你总跟我说有孕之后想法不同,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哭,那时候我没放在心上。实在是对不起你……叶苗她也是有孕后觉得我不体贴,然后将我赶了出来。” 楚云梨颔首,捏了下脖颈上的穴位,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和离了。她还不算蠢到家!” 关海全:“……” “艾草,我如今手头比较紧,她也只是暂时生我的气。你先借点银子给我花,等我们和好之后,我加倍还给你。” 楚云梨一脸惊奇:“你可真好笑,我哪怕家里金山银山堆着,凭什么要借给你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关海全讶然:“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这话就更好笑了。 楚云梨嗤笑一声:“我们能做夫妻,能够相安无事那么多年。全因为你出身高贵,如果我们相逢于微末之时,你早就抛开我另求贵女了。说难听点,你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借人家的话不用再说,我就算是将银子扔进水里听响,也不可能借给你这种混账。”她又强调:“你成亲当日,我可是当着郡王和诸多宾客的面与你断绝了关系的,稍后我会送上一封切结书。往后,你好自为之。” 关海全惊了,他压根就没把断绝关系的事放在心上。本来嘛,两人之间有三个孩子,这关系哪能说断就断? 他追上前两步,还想要再说。 楚云梨霍然回头:“你再纠缠,我让你在京城呆不下去。” 关海全立刻顿住。 他虽然没派人盯着杨艾草,但关于她的事,他忍不住多听两句。也知道她如今成了皇商,还得皇上亲赏过几次,这两天更是有不少夫人上门。如果她打定主意为难他,确实能给他添不少麻烦。 楚云梨厉声道:“滚!” 关海全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借就不借,你别这么凶嘛。” 楚云梨冷哼:“我就是对你太客气,你才会有跑来借银子这种荒唐的想法。” 关海全:“……”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4-0323:59:04~2022-04-0423: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邬难26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5瓶;苏夙2瓶;情有可原316、独怜幽草、鱼非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悲惨儿媳 二十八 关海全还没走到山脚下,身后忽然有人打马而来,他没有回头,装作自己没看见。 骑马的人在他跟前停住,递过来了一张纸。 关海全侧头,还没来得及看人,先被那张纸吸引了目光。 “切结书”三个大字直晃人眼。底下是四个手指印。 是四个! 那三个白眼狼也摁了,关海全一把接过:“这些混账……” 一边骂,一边掉头要回山上。 马上之人随口道:“您还是别去,夫人说了,最多就是等你死了之后让几位小主子帮你收尸!” 关海全:“……”更特么气人了。 杨艾草住的是山上,他看着自己方才下来的路,实在没勇气重来一回。爬坡太累了。 再说这种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跑上去最多就是大吵一架。只会闹得两人愈发生分,关海全如今还想求她借银子呢。 关海全下山的路上气了一场,却也无法。 回到家里,几个孩子吵吵闹闹,女人哭哭啼啼。丫鬟忙得不可开交还挨着骂,也跟着哭。关海全只觉头都疼了,忍不住大怒:“别吵。” 众人不敢吵了。 关海全得寻求出路,既然杨艾草这边的路走不通,那就回去求周叶苗。 齐瑶瑶得知母亲和离,恨不得买鞭炮来放。她如今还趴在床上,只能偶尔翻翻身,还不能下床,想了想,吩咐人去找关海全的麻烦。 郡王对这个外孙女特别失望,但也怕她被人整死,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得知了此事之后,心中又添一成失望。 关海全确实不像个东西,但齐瑶瑶一个外嫁的女儿,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理不清呢,又跑来找别人麻烦。 说实话,周叶苗孩子没了之后,郡王心中挺失落的,他提笔给皇上送了一封折子,说自己想要过继个孩子做世子。 皇上可以用此施恩,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 齐瑶瑶私底下的动作很快就被孙常平知道了。他当时就皱了眉,他确实不喜欢关海全这个便宜岳父,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踩上一脚。 说白了,他不想与郡王府为敌,不想插手郡王府的所有事。 汤惠安住在府里,那是客人。李姑娘也就是如今的李夫人胆小怕事,从不得罪她,甚至都躲着她走。汤惠安跑去找了她两次,之后就再不去了。 论起来,她更不喜试图伤害自己的齐瑶瑶。 她心里清楚,只要这个女人在一天,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于是,这天听说齐瑶瑶能下地,她特意过来探望。 齐瑶瑶将她当做了仇人,没见到这人的时候,她可以假装汤惠安不存在,可人都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便再不能忽视。 “我看世子爷对你也没多少感情,不然,为何不聘了你呢?” 身份是汤惠安的痛处,她心里难受,面上却笑得欢畅:“我有自知之明啊!不像你……” 面色一言难尽,仿佛齐瑶瑶很是不堪。 齐瑶瑶身为贵女,却沦落在外,她知道好多人私底下嘲讽自己不懂规矩,她也以此为辱。却又无可奈何,这会儿被汤惠安指到了明处,她干脆捡起茶杯丢了过去。 两人离得有些远,汤惠安完全可以躲开,但她却没有躲。生生被茶杯砸到了脸上,杯子落在地上,茶水和碎片溅了一地。她的额头也青紫一片。 齐瑶瑶没想到自己能砸着人,心中先是一喜,随即满脸狐疑。想到什么,她质问道:“你陷害我?” 汤惠安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茶水,吩咐道:“帮我请个大夫,我额头好疼啊!” 此时天已经黄昏,孙常平一进府就听说两人吵了起来,汤惠安还受了伤。他顿时大怒,直奔齐瑶瑶的院子。 汤惠安包扎了伤口之后就已经回了自己的客院,齐瑶瑶独自一人时,心中有些不安,又觉得自己是被算计的,孙常平应该是讲道理的人。 讲道理的人一进门,满脸凶神恶煞地将她拽到了地上,朝着她肚子狠狠踩了一脚。 齐瑶瑶再是出身农家,再不得家里疼爱,也没人把她往死里打过,当即忍不住哀嚎出声,太过疼痛,她想开口解释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肚子打滚,满眼哀求。 孙常平眼中毫无怜惜之意,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我早说过,那是客人。你这般怠慢客人,果然还是规矩太差。瑶瑶,你是我的夫人,怎么能丢我的脸呢?”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齐瑶瑶被扇得滚了几滚,只觉脸上木木的疼,不用摸她也知道肿得老高。到了此刻,她真的后悔嫁给孙常平了。 这个男人早晚会要了她的命。 她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哽咽着道:“我……我都动不了……是她来找我的……她明明可以躲开的……” 孙常平满脸戾气:“这也不是你对她动手的理由。”他捡起桌上的茶壶,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冲着她的额头狠狠砸下。 只一下,齐瑶瑶就被砸晕了过去。 昏死过去之前,她真觉得自己会死。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外头一轮圆月高挂,齐瑶瑶恍惚想起今日是十五,应该也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她浑身酸痛,肚子更是剧痛,伸手一摸,身下是冰冷的地面,周围一片安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齐瑶瑶满心的恐慌,她真觉得自己会一个人死在这里。 “来人……” 没有人来,一直到天亮,齐瑶瑶才恍惚看见外面荒草遍地,这里应该是个荒院。 镇国侯府很大,她得空的时候也走动过。知道西南面院子曾经闹脏东西,没人敢住,连下人都不往这边来。 她再次后悔自己当初眼瞎,选谁不好,偏偏选中了孙常平这个豺狼。更气人的是,这门婚事家里长辈都不同意,是她执意求来的。 孙常平哪里对得起她的一番情意? 还有那个汤惠安,给人做了外室,还哄得男人一心一意为她,抢走了别人的夫君不说,还来算计她这个正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纤细的身影背光站在门口,初升的阳光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暖意。齐瑶瑶努力抬头,当认出面前的女子时,她心中忍不住阵阵发寒。 来人正是把她害成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 “汤惠安!”齐瑶瑶瞪着她:“你还敢来!” 汤惠安拎着个食盒,进门后还顺手关上了门板,屋中再次昏暗下来,她蹲到了齐瑶瑶面前:“听说常平将你关到了这里,还不许人伺候,又说要让你在此关上一辈子。我心中很是歉疚……特意来探望你。还帮你带了一些热汤,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那所谓的热汤,其实是一碗黑漆漆的药。齐瑶瑶满脸的嘲讽在看到那药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汤慧安,我是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还是郡王府的外孙女,要是我死了,肯定会有人将我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你是想死吗?” “不会的。”汤惠安笑盈盈吹着那碗药:“这些大户人家,每家的后院都有冤魂。你嘛……大夫用错了药,或是丫鬟起了嫉妒之心冲你下毒,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查到我身上。因为常平爱我,他爱我的善良,也爱我的狠毒,无论我做什么事,他都舍不得责备,哪怕是我杀人,他也会给我递刀,还会帮我遮掩。”她咯咯笑开,声音愉悦无比:“能够遇上他,是我几辈子积攒的福气。你别嫉妒,应该也会有人这样真心对你,只是你还没有碰见而已。把这药喝了,能尽快碰上对你好的那个人……”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看我多善良,我这也算是帮你的忙了,对不对?” 齐瑶瑶看着越凑越近的药,满脸惊恐:“汤惠安,别……男人不会喜欢你的狠毒……我死了……外祖父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替我报仇……你别想安生过日子……” 大抵是汤惠安打定主意要齐瑶瑶的命,今日她和往日温柔婉约的模样截然不同,闻言又是一笑:“你总提外祖父,那位确实是郡王,但在常平面前,什么都不是。”她一字一句地道:“把这药喝了,早日解脱。我是帮你的忙。” 齐瑶瑶并不需要她帮自己。 哪怕浑身疼痛,哪怕动弹不得说话都费劲,她也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挪。 “不!不要!” 汤惠安眼神一狠,准备将药灌下。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有人往这边来了。动静太大,可能会被发现……方才她还看见了奴婢。” 汤惠安本来已经掐住了齐瑶瑶,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冷笑道:“算你好运,稍后我再来看你!” 语罢,带着人渐渐远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齐瑶瑶只觉自己死里逃生,浑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她想要往外爬,可根本就挪不动,正在她满心惶恐之际,大门被人推开,外头又出现了一个婆子。 “你是谁?” 婆子并不解释也不多话,态度也不温柔,只喝道:“不想死就闭嘴。” 齐瑶瑶心里明白,再留在这里,她真的会被整死,当即一言不发,在婆子扶她时还帮着搭了一些力,两人从荒院离开,一路往偏僻的地方钻,很快就离开了镇国侯府。 “你要带我去哪?” 婆子还是不说话,将她塞上牛车,用破草席盖了,一路颠簸着出了城。 等到齐瑶瑶眼睛再次看到光,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熟人,正是她先前最讨厌的杨艾草。 第87章 悲惨儿媳 二十九 二合一 此时的齐瑶瑶特别狼狈,半身都是鲜血,脸都是肿的,楚云梨上下打量她:“呦,这么惨啊。” 齐瑶瑶周身都在疼,在性命面前,面子就是个屁,她好不容易从农家女变成郡王的外孙女,变成世子夫人,哪里舍得死? 她勉强打起精神,苦笑道:“帮帮我……” 楚云梨颔首:“我是听说汤惠安对你起了杀意,这才救你的。你一直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们母女的出现,我还是郡王府的世子夫人,我的孩子还是郡王府的公子千金。我把你挪出来,是看在郡王爷的照顾我多年的份上……” 要说杨艾草有多感激郡王这位公公,那是假话,无论郡王爷秉性如何,杨艾草日子艰难他是知道的,却从未管过。唐娉婷本就是高嫁,但凡郡王多过问几句,她也不敢这么嚣张。 这么说吧,唐娉婷折腾儿媳的底气,是郡王给的。哪怕他没有亲自动手,杨艾草心中也对他有几分怨气。但他又不是真坏……他没有帮杨艾草的忙,杨艾草也不会帮他。 齐瑶瑶有些着急:“你先帮我请个大夫!” 楚云梨摇了摇手指:“我又不会给你吃不好的东西,你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吧,我送你回郡王府。” 齐瑶瑶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致,颇有些无语,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郊外,费劲巴拉把她从城里挪出来,一点药不给又把她挪回去……身子康健倒也罢了,关键是她如今身上带伤,且险些被镇国侯府弄死。这是故意折腾她吧? 楚云梨只是告知,不是与她商量。话落后挥了挥手。 不待齐瑶瑶反应,她又已经被弄上了那破牛车,由另一个婆子送了她入城。 齐瑶瑶只要想到路上颠簸而受的疼痛,就万分不想再受那样的苦,忍不住悲愤道:“帮人帮到底,你这是故意虐待……” 楚云梨挥了挥手:“我又不要你的感谢。回吧!” 齐瑶瑶又折腾了一场,她一路都在喊疼,本意是想让婆子帮她请个大夫先治一治伤,可婆子是个轴的,主子没吩咐,便想不到请大夫的事情上。一听到身后喊疼,她就放缓速度。 可牛车并不会因为缓慢就不颠簸了啊,入城后,稍微平缓了些,但天已经快黑了,婆子想要赶回郊外的家中,冲身后的人告了一声罪,让牛儿小跑起来。 这一场颠簸,让齐瑶瑶真心觉得丢了半条命去。进了内城,婆子好奇地问:“我家夫人让奴婢将你送去衙门……” 齐瑶瑶明白杨艾草的意思,这是让她去告孙常平宠妾灭妻。且不说能不能告得赢,她并不想那么做。汤惠安嚣张成那样,不就是觉得男人会一直护着她么? “我要回郡王府!” 回到郡王府后,让外祖父上门去讨要公道。逼着孙常平要了那个贱人的命,让那贱人被自己最信任最爱慕的人弄死,才对得起汤惠安给她的这场折磨。 婆子并不劝,牛车停在郡王府后,也不与迎上来的门房多言,直接将人搬给他们,然后掉头就走。 门房看到自家府上的大姑娘被折腾成这样,自然要问个明白,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是我家主子救了她,你们稍后一问便知。我只是奉命行事,稍后还得赶出城,再晚,我就没地方住了。”眼看门房不依不饶,她回头冲着齐瑶瑶不耐烦道:“你是哑巴吗?好赖分不清吗?我方才那般照顾你,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齐瑶瑶确实不喜欢杨艾草,但此时她最恨的人是汤惠安,一心想着回去告状,便摆了摆手。 郡王得知外孙女浑身是伤,被一个不知名的妇人送了回来,满心狐疑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来不及等下人出去挪人,他干脆陪着一起。 周叶苗不喜欢女婿,对着女儿满心都是恨铁不成刚,但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她压根就放不下女儿的安危,听到人出了事,也急忙赶了过来。 父女俩看到齐瑶瑶的一瞬间,只觉脑子嗡地一声,郡王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都失了真:“怎会如此?” 周叶苗扑上前想要抱女儿,又不敢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落了满脸。 齐瑶瑶看到亲人,满腔的委屈总算有了宣泄处,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包扎好了齐瑶瑶脸上的伤,祖孙三人这才有心思说话。 不待父女俩询问,齐瑶瑶就将最近这几日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已然恨得咬牙切齿:“我呸!那汤惠安根本就不是客人,明明就是孙常平的女人,府内上下所有人跟眼瞎了似的……一个女人而已,我也不是容不下。早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准备,可孙常平欺人太甚,把一个外室宠上了天,竟然默认她谋害妻子……” 郡王大怒,他听到齐瑶瑶险些被那女人灌药时,已经起来浑身颤抖,一巴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他扬声吩咐:“来人,备马车,我要去镇国侯府。” 齐瑶瑶要的就是他生气,哭着道:“那女人胆大包天,竟然胆敢谋害主母,死都是便宜了她!” 郡王深以为然。他就得这一个孙女,只要想到若不是刚好有人出现,孙女儿就已与他阴阳两隔,他满腔的怒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周叶苗有些不放心:“父王,我陪你一起。” 齐瑶瑶知道母亲心软,更知道母亲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急忙哭着道:“娘,我好想你啊!你别离开好不好……我都不敢睡……就怕一闭眼,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郡王并没有起疑,说到底,齐瑶瑶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以前再被人虐待,也没有这般直面人性之恶。道:“叶苗,你在家里陪她。” 撂下一句话,他气势汹汹而去。 傍晚的镇国侯府一片安宁,随着郡王满脸怒气而来,各处的灯笼都多点了几盏。 侯爷还没回来,侯夫人亲自接待:“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事前也没下帖子,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侯爷也不在。” 话是这么说,但那神情和语气明显就是在指责郡王不懂礼数。 这两家来往,男人上门做客,是要提前打招呼的,如果家中只有女眷,到了门口都不好入内。 郡王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冷笑了一声:“我也是突然有些想念孙女,敢问夫人,我那孙女在何处?” 侯夫人有些心虚,别看她娘家是皇上得用之人,但在两个身份不高的儿媳面前,她向来是直不起腰的。尤其她还听说瑶瑶被关到了偏院去,她勉强笑了笑:“瑶瑶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亏损了身子,我特意找个大夫帮她调理,大夫说她得早睡,此时肯定已经歇下了,咱们身为长辈,就不折腾她了……这样,回头我去瞧瞧,让她整理一下,到时候再邀你上门,或者,您若不介意的话,回头我送她回郡王府来养伤。” “来都来了,我就想见一见。”郡王知道人已经不在,固执地道:“哪怕隔着屏风,说上两句话,本王今夜也能安眠。” 侯夫人见他执意,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婆子。 郡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愈发嘲讽。合着孙女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近一日,侯夫人竟然还不知道。可见她对孙女的“重视”。 此刻他又把大牢中的唐娉婷骂了一顿,但凡有眼睛,稍微有点脑子,都不应该把孙女往这种火坑中送。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汤惠安一定要死,这门亲事……如果齐瑶瑶愿意的话,还是退了的好。 有人送上了茶水,郡王不慌不忙喝着。 这一喝就是两刻钟,茶水换了几盏,他并不催促。而上首坐着的侯夫人眼中难掩焦灼,却见身边的婆子急匆匆而来,奔到门口后急顿住脚步。 那副模样,任谁一看都知道出了事。侯夫人霍然起身。 郡王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我是瑶瑶的外祖父,也不能进她的屋?” 事情太大,婆子顾不得郡王就在旁边,急忙奔上前,凑到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夫人满脸惊诧,忍不住斥道:“荒唐!” 郡王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嘲讽。一个外室竟然敢对夫人下毒手,家里正经的夫人丢了近一天竟然没人发现,不是荒唐是什么? 他故作不知:“夫人,出了何事?” 饶是侯夫人做当家主母多年,算得上长袖善舞,此时也满脸的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跟儿媳的长辈说您孙女儿不见了? 侯夫人这些年为了逼儿子娶妻,早已知道了汤惠安的存在,也知道那女人的本事,如果那女人下了毒手……那事情可就大了。可能会牵连了儿子,甚至是整个侯府。 她不敢乱说话,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了父子俩,勉强扯出一抹笑:“王爷,是这样的,瑶瑶她坐不住,先前因为她受了伤的缘故,我不让她乱跑……因此她好多事都瞒着我,这会儿人不在。应该是去园子里赏景了……她就比较活泼……回头我一定找个嬷嬷好好约束……” 言下之意,人不老实是因为郡王府教女无方。 齐瑶瑶确实不懂规矩。若郡王不知真相,也不知道孙女身上发生的事,乍然跑来听到这话,肯定会信了侯夫人。 郡王深深看着她:“侯夫人,我今日心中焦灼,坐立难安,始终觉得是瑶瑶出了事。你还是赶紧派人去找一找,对了,问一问你们府上的汤姑娘,兴许她知道瑶瑶的下落。” 听到这话,侯夫人心下一跳,难道郡王知道了什么? “您说笑了。”外人眼中,汤惠安是客,她强调道:“汤姑娘住在客院,平时并不往后院去。怎么会知道瑶瑶的下落呢?” 郡王目光中满是嘲讽。 对上那样的眼神,侯夫人心中愈发紧张,她一咬牙,吩咐人去请汤惠安过来。 不只是郡王想见汤惠安,她也想知道汤惠安又做了什么。说实话,她对儿子认识的这个女人简直是深痛恶绝。若不是杀了人会被儿子记恨,她真就动手了。 如果汤惠安真的作死跑去为难齐瑶瑶,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 汤惠安听说郡王上门,还要见自己,顿时有些心虚。 进门后,她一副温婉模样,先是冲着侯夫人行礼,后又对着郡王福身,然后道:“听说王爷是为了询问小女子与世子夫人之间的恩怨,其实真的是误会。小女子客居在府上,已经得了侯府的恩惠,哪好意思为难主人?这也不是为客之道……” 刚刚回府的孙常平先是听说郡王到了,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厌烦之意,后来又听说郡王请了汤惠安过去,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齐瑶瑶那个女人跟疯子似的,她的长辈肯定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指名道姓要见惠安,肯定是想为难于她。 门“砰”一声被推开,孙常平出现在门口。他眼神率先落在了站在中间的纤细女子身上,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收回目光冲着剩下的二人行礼。 孙常平这副紧张的模样自然也落入了郡王眼中,他眼神骤然凌厉:“世子,我想见一见瑶瑶,你母亲再三阻拦,我就想知道,瑶瑶如今身在何处?” 人在偏院,脸都被打肿了。孙常平不敢说实话,也不敢让祖孙俩相见。他垂下眼眸,开始思量着怎么才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屋中气氛凝滞。 汤惠安垂下眼眸,心中暗恨。她本来打算今日了结了齐瑶瑶的,还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往偏院去。结果,竟然还是被齐瑶瑶找着人往王府报信了? “我要见我孙女。”郡王看他们一个个不吭声,只要想到孙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这样的。”侯夫人率先开口:“瑶瑶她犯了错,我将人罚去了偏院……” 郡王寸步不让:“她犯了什么错?”说话间,将目光落在了汤惠安身上,嘲讽道:“容不下这位所谓的客人么?” 那目光满是不屑,语气也轻佻,仿佛汤惠安是见不得人的狐狸精似的。 其实,汤惠安在别人眼中也确实是这样的身份。 孙常平最受不了有人这样看她,立即道:“说事就说事,别扯上家里的客人。” 郡王顿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伸手指着汤惠安:“这位娇客,到底是什么客人,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句不客气的话,瑶瑶容不下她,针对于她,本就是正常的。也就是你,才把这路旁的勾人的野花当做宝贝捧在手中,殊不知在明眼人眼里,你就是一个被女人骗得团团转的蠢货。” 孙常平外头养了个女人,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却很少有人当面说这样难听的话,他最容忍不了的事就是别人低看了汤惠安,当即大怒:“来人,送客!” 郡王气笑了:“我要见我孙女。”他冷笑着质问:“你问一问你身边的这位宝贝对我孙女做了什么!孙常平,你再是世子,再手握兵权,也不好宠妾灭妻吧?纵容外室毒害妻子,按律是要入罪的。” 毒害? 孙常平心头一跳,他余光瞄了一眼低着头的汤惠安,当着郡王的面,有些话不好问。但无论是不是汤惠安动的手,这事儿绝不能承认。否则,他也保不住她。 侯夫人面色微变,瞪着汤惠安的眼神如淬了毒似的。这世上许多男人都喜欢女子温婉善良,但看儿子的模样,明显是知道汤惠安会做出这种事。 知道她是一个恶毒之人,儿子不止没有厌恶,反而还想帮人遮掩……这样的儿子,还有救吗? “我没有。”汤惠安豁然抬头:“我就是想去偏院给她送一碗药。她不肯喝,还将药碗打翻……” 郡王冷笑着看向侯夫人:“刚才你说这位姑娘是客人,不会入后院,怎么又去送药了呢?我孙女儿好歹是府里的世子夫人,怎么会需要一个客人送药?送药也罢了,瑶瑶如今正在病中,连我这个亲外祖父都不得见,为何身边伺候的人不拦着她见客?”他越说越怒,咆哮道:“我要见我孙女的陪嫁!” 汤惠安心中一紧,扯了扯孙常平的袖子。 这人一见,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孙常平面色严肃:“那些人不懂规矩……” 郡王怒火更甚:“我郡王府祖辈传下来的下人还不懂规矩,难道你侯府比我郡王府的底蕴更深?” 郡王府上一代可是先帝的亲子,谁敢说自己比皇室底蕴还深? 他再次怒吼:“我要见人。” 孙常平看向门外的随从:“去把人带来。” 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郡王耐心告罄,冲着赶回来的镇国侯满脸失望地道:“我亲自上门,就是想着我们两家到底是姻亲,该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结果,你们处处隐瞒,拿我当傻子糊弄,压根就没将我郡王府放在眼中。既如此,我也懒得与你们废话,咱们公堂上见吧!” 语罢,抬步就要走。 镇国侯在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进府这一路更是知道了事情进展,听到这话,急忙将人拦住:“王爷,家中人不懂事,我刚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错了该罚就罚,皇上日理万机,咱们不好去打扰……” 郡王回过头,冷冷道:“我不想跟你废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也受够了你们侯府的隐瞒,我只有一个条件。”他伸手一指汤惠安:“这女人要我孙女的命,我只要她喝一碗她今日准备灌给瑶瑶的药,此事咱们就放下不提。之后再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你们别糊弄我,事情办好了,咱们再谈。”他强调:“记住,若再把我当傻子糊弄,这事就再无回旋余地。无论如何,我要这个女人死。” 语罢,扬长而去。 孙常平目光中满是凌厉,狠狠瞪着郡王离开的方向。 汤惠安面色微白,压根就不敢看镇国侯夫妻。 侯夫人知道,儿子太过纵容汤惠安,此事怕是不好善了。她心头挺紧张的,就怕父子两人吵起来。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侯爷追了出去,将人送上马车,回来后看见满脸桀骜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孙常平习武之人,一般人打不着他。只不过侯爷动手,他没躲而已。 镇国侯打到了人,怒气不减反增,因为他明白,儿子甘愿挨这一下,说到底,还是为了保全那个女人。 “汤惠安必须死!” 孙常平面色铁青,直挺挺跪了下去。 汤惠安也急忙跪下,大概是太过害怕,浑身抖如筛糠:“我真的没有下毒……是她误会了……” 从郡王上门到现在,府中那么多人始终没找到齐瑶瑶,他们心里都清楚,齐瑶瑶肯定是已经想到办法回了王府,所以郡王才会这般生气。 而汤惠安口中说她没有下毒,谁信? 他们信不信都无所谓,最要紧是要让郡王相信。镇国侯看着这个纤弱美貌的女子,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有哪个特殊之处能让儿子情根深种。他沉声道:“你为了汤惠安做了太多的荒唐事,我不允许你拿侯府前程玩笑,这个女人必须要死。你亲自动手!” 他拂袖转身,在儿子开口求情之前,道:“本侯不止你一个儿子,这世子之位若你不想做,本侯也不求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稍晚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4-0423:58:35~2022-04-0523: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寒独自开50瓶;勇知20瓶;暗夜风华10瓶;独怜幽草、君若辰、静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悲惨儿媳 三十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世子之位和汤惠安,孙常平只能选一样。 孙常平并不想做这样的选择,感受着身侧女人抓着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安抚地拍了拍:“爹,咱们非要受郡王府辖制?凭什么要被他一个早已失宠的郡王牵着鼻子走?” 镇国侯气笑了:“是你自己落了把柄在他手中。这女人做了什么,无论她怎么跟你说的,事实就摆在这里,齐瑶瑶身为你的妻子,身为镇国侯世子夫人,确实险些被一个妾不妾,客不客的女人给弄死。难道你希望侯府上下和郡王在皇上面前当面对质?然后惹得皇上训斥侯府?” “这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你若喜欢,天天换枕边人都行,你为了她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这么说吧,只要有她在,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本侯不放心将侯府交到你这样的蠢货手中。” 这话实在难听,孙常平面色格外难看。 侯夫人急了,侯爷有许多儿子,但她只有这一个。若侯府世子不是常平,她哪还有好日子过? “常平,你快答应你爹啊!!”她也不喜欢儿子身边有汤惠安这样恶毒的女人。今日汤惠安敢对他的妻子动手,日后怕是会杀绝了儿子身边所有的女人和孩子。 孙常平垂下眼眸:“抱歉,我做不到!” 侯爷抬脚,狠狠踹了过去:“被一个妇人捏在掌心,你能有什么出息?”他厉声吩咐:“来人,带世子去祠堂反省。没本侯的吩咐,不许放他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见他。饭菜汤药一律不许送!” 孙常平想要开口求情。可侯爷身边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铁血汉子,做事麻利得很,转瞬间就已经进来,拉着他往外走。 他急忙道:“爹,我愿意反省,但此事不怪惠安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齐瑶瑶心狠不能容人,她也不会……” “既然做了妾,做了不要脸的外室,就得安心受着正室夫人的各种手段!”镇国侯一字一句地道:“别说只是被你夫人打一顿,就是被你夫人打死,那也是活该。”他一挥手:“赶紧带走。” 汤惠安浑身抖如筛糠,膝行着往孙常平离开了方向爬去,满脸都是泪水。 孙常平看她卑微成这样,心痛如绞:“爹,你别伤害她。否则……” 侯爷冷笑:“否则你要如何?”他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将汤惠安揪起:“本侯不对你动手,可不是怕了你!” 然后,在汤惠安的尖叫声中,他将人狠狠丢了出去。 汤惠安摔在地上,当场就吐了血。 孙常平本来就在迟疑着要不要反抗押送自己的两人,因为他想要挣脱,肯定得打起来。这打的不是两个随从那么简单,他一动手,打的就是父亲的脸。父子俩会反目成仇……看到汤惠安摔倒在地吐血,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推开两人,扑到了汤惠安面前:“惠安,你怎么样?” 汤惠安扑进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孙常平紧紧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馨香,感受着她浑身颤抖。他抬起头,道:“爹,这世子之位,儿子不要了,您放过惠安,行么?” 侯爷满脸失望,他是有好几个儿子没错,但最优秀的只有孙常平,且他还是嫡子……嫡子优秀能省许多事,庶子袭爵,没那么容易。 而想要养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以说,侯爷除了朝堂上的事,剩下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儿子身上。养了这么多年,就得了这? 他看着汤惠安,道:“你可真有本事。老子几十年的心血被你毁于一旦。”他摆了摆手:“无论如何,她都要死。否则,郡王府一定会紧咬着我们不放。” 侯府确实立了不少功劳,也确实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多年积攒的功勋不是这么用的。早知道费尽心思结果是为了保一个女人,他还不如歇会呢,何必跑去拼命? 孙常平又慌又恨:“爹!”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让惠安假死!” 侯爷记得连连冷笑:“你以为天底下人都是傻子?”他挥手:“杀了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能够留在院子里的下人不多。两个被孙常平撂开的随从上前,想要从孙常平还中抢出汤惠安来。 汤惠安满心后悔,她以前都被孙常平养在外头,平时少见这些富贵夫人。她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 她算是第一回见识到了权势的厉害之处。本以为暗戳戳将人给弄死,不会有人发现,且孙常平还会帮着她遮掩,肯定不会出事。 可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怕是难以收场。 以前她只要哭一哭,想要的东西就会有人送到自己面前。她是个聪明人,对男人三分的爱慕可以被她描述成十分。她双手勾住孙常平的脖子,哭着道:“妾是苦命人,能够与您相识一场,还能给您生下一双儿女,已经是求之不得的福分,您别为难……等下辈子,妾生在一个好人家,再与君白首偕老。” 说着,她试图推开孙常平的胳膊,眼神已经落在了边上的砖墙上,一副要寻死的模样。 “你放开,妾不会让你为难。” 这番以退为进用得好,孙常平只觉心如刀割:“你若死了,我绝不会独活。” 侯爷看得腮帮子都疼了,心里也挺难受的。儿子哪里都好,文武双全,进退有度,在朝堂上从不落人口舌,却偏偏被这样一个女人给骗去了心。哪怕对这个儿子再失望,他也不能真的看着儿子去死,道:“将他二人关入偏院!” 这一回,孙常平没再挣扎。 关于王府和侯府发生的事,楚云梨很快就得了消息。她看着那张写满了孙常平为了汤惠安甘愿放弃世子之位的纸条,久久没有言语。 孙常平这份深情固然让人感慨,但他错就错在不该利用无辜的关云南。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关云南捧着一叠账本进门。看到母亲面前摆着一大堆纸条,她好奇问:“这些是什么?” 楚云梨并不瞒她,将纸条推了推:“你也看看。” 关云南一张张看过,眼神复杂,最后又看了一眼孙常平愿意放弃世子之位的那张,面色一言难尽:“真的挺情深的。”想了想又道:“他若不娶妻,我还挺羡慕这份感情的。” 可惜,娶妻不说,还一连娶了俩。事情闹到现在,显得他分不清事情轻重。 “娘,谢谢你当初敲醒我。” 不然,如今她会深陷在侯府这一摊麻烦里不得脱身。 一句话落,关云南刨开了纸条,将账本放在了楚云梨面前:“上个月光是茶楼就赚了一百多两银……”说到银子,她眼神亮晶晶的。 楚云梨已经将茶楼和另外一间铺子交到她手中,就是为了让她练手。 曾经这丫头对孙常平颇放不下,如今竟然对他的事丝好兴趣都无,只感慨了一句,就不再关注。楚云梨好笑地道:“做得好,想要什么奖赏?” 关云南偷瞄她一眼,欲言又止。 楚云梨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自己开间铺子。”关云南满脸的兴奋:“到时候我赚的银子就是我自己的,当然了,我也会孝敬您。” 楚云梨听出了她的话中意,除了她主动孝敬的,其余的谁也拿不走。 有奔头是件好事,楚云梨当即给了几百两银子:“你要是遇上好点的东西,可以截留下来给自己做嫁妆。” 关云南一愣,她最近忙忙碌碌,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要嫁人的这回事。 “您不是说不着急吗?” 楚云梨颔首:“是不急啊,好多姑娘的嫁妆从生下来就开始攒,你这都已经晚了,但不要紧,咱们有银子,看到好的东西就买下。回头我给你买些好木料,留着做家具。” 关云南哑然。 就不能不嫁人吗? * 郡王回到府上,心中的怒气烧得他呼吸不畅,他脸色特别难看,真怕自己会被气晕过去。急忙找来了大夫,喝了两副药才觉得好点。 齐瑶瑶身上还有伤,但却一直注意着主院的动静。听到郡王回来,她立刻命人将自己抬了过去。 “外祖父,那边怎么说?” 郡王叹了口气:“我说了那女人必须死,否则就请皇上做主。就看侯府怎么选择了?瑶瑶,当初我就劝你退了这门亲事,你却执意要嫁过去。那时我就猜到你可能过得不好……要是我早知道你是我孙女,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给你定下这么荒唐的婚事。” 齐瑶瑶低下了头。 这也不能怪唐娉婷,婚事是她自己求的。孙常平确实长得好嘛,一见郎君误终身。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杨艾草刚好派人来救她,这会儿的她怕是已经凉了。 人死了,侯府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郡王府想要讨回公道都不能。 齐瑶瑶想到这些,心中愈发生气:“我一定要亲眼看到那贱妇的尸身。对了,您有没有说让孙常平亲自杀了她?” 郡王哑然,看着面前满脸戾气的外孙女,他心中只觉悲哀。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年眼瞎看上了唐娉婷,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会落到如今地步? 闺女怎么了? 两人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唐娉婷心狠手辣,简直不配为人母。 “怪我。” 齐瑶瑶满脸狐疑,有些不明白这话。 郡王也不解释:“你回去养伤吧,那女人一定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523:19:12~2022-04-05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不理菜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悲惨儿媳 三十一 二合一 听到这句话,齐瑶瑶特别的满意,这一次的事情,让她再一次明白权势的好处。因此,哪怕对郡王往日的某些处事心中不太满意,她还是满脸孺慕地道谢。 郡王确实不得皇上看重,这些年也纵容唐娉婷做了不少事,但他并不蠢,尤其齐瑶瑶眼中的敷衍那般明显,他哪儿看不出这个外孙女的小心思? 他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找来了周叶苗,低声道:“瑶瑶她长歪了。都这个年纪,肯定掰不回来,与侯府的婚事闹到如今地步,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 周叶苗急忙道:“您怎么说,女儿就怎么做。” 郡王颔首:“我外祖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稍后我书信一封,让他老人家再替我操心一回。给瑶瑶在江南寻一个殷实人家。”找那种不在乎她规矩,却又看重她身份的人家,到时候,瑶瑶不至于受委屈,身在商户,再嚣张跋扈,也干不出多大的错事。 周叶苗有些舍不得,女儿再不懂事,那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但是,心疼孩子,就得为孩子计之长远,她心中纠结一番,到底还是忍痛点了头。 齐瑶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往江南的事,回去后安心养伤。 不提侯爷对儿子有多少不满,反正他也不允许汤惠安这样的女子再影响儿子心性。于是,他找来了心腹吩咐了几句,给俩人送的饭菜中,特意给汤惠安炖的补汤里加了些药。 药性温和,暂时看不出什么。三五日之后会吐血,然后渐渐虚弱,像得了痨病,最多三个月,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种法子,侯爷早就想用来对付她,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是想用这个女人来磨砺一下儿子。让他知道这世上的感情靠不住,女人为了地位和宠爱会不择手段……侯爷那时候也没想到,哪怕儿子已经知道汤惠安恶毒,却还是愿意护着她。 这就是蠢! 好在他也只在这一个女人身上犯蠢,只要那女人没了,他还能做回英明神武的侯府世子。 汤惠安喝了药后昏昏欲睡,精神不太好,孙常平生性谨慎,在知道爹娘不愿意留她的情形下,看到她和往日不同。他瞬间就警觉起来,让人找来了大夫。 大夫把脉过后,说一切如常。 孙常平总觉得不太对,他悄悄到了院子门口,让人帮自己传了个消息。 没多久,侯爷身边的随从之一过来了。 孙常平看到他亲自来,不悦道:“你太不谨慎,送消息就行了,若是被父亲发现……” “这一次的事情,只要小的给你传了消息,侯爷就一定会知道。”随从肃然道:“事关汤姑娘的性命,您要听么?” 孙常平直接问:“你要什么?” “这是最后的一锤子买卖,小人也是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们一家的帮扶,这才冒险来告知您此事。”随从叹口气:“只要您给足了小的一家去外地的安家银子就行。” 孙常平皱眉问:“那你的身契呢?” “小的前两天已经拿到了。”随从早已经打算好要彻底离开。 孙常平早有准备,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塞了过去。 随从特别满意,低语了几句后,带着银子消失在小道上。稍晚一些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出了京城。 孙常平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汤惠安睡醒,身侧冰凉,她心中一惊,侧头看到窗前的挺拔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常平,大半夜你怎么不睡?” 孙常平走到床边,将她揽入怀中:“惠安,他们想要你的命。” 汤惠安大惊,突然就想起今日晌午自己那番莫名其妙的困意,一觉就睡到了现在。她心中惊惧,开口时声音都是颤抖的:“我还能活吗?” 那汤里的药效和缓,一两天不会要人性命。但她再留在府里,想要活命是很难的。孙常平闭了闭眼,道:“我们走吧!” 汤惠安:“……我们两个大人是哪儿都可去,可还有俩孩子……” “孩子无辜,爹不会伤害他们的。”孙常平事前并没有想要彻底和侯府断绝关系,这一时半会儿,想要带着母子三人消失在侯府的眼皮子底下没那么容易,最安全的法子是两人离开,等到双亲消了气再回来。 他如此,也是想要让双亲看一看他对汤惠安的情意。 汤惠安有些不安,其实她不太想走,这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她选中孙常平,固然是因为他的情深……其实还因为他的身份地位。 如果他不再是侯府世子,他还能有什么? 贫贱夫妻百事哀,许多夫妻为了几个铜板吵得不可开交,汤惠安并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但留在侯府会死,她并不想死! * 郡王隔了两日,始终没等到侯府给的答复,反而听说侯府正在京城内外到处找人。他稍微一打听,就听说孙常平带着那女人消失了。 堂堂侯府世子,不要世子之位,却偏偏要一个女人? 郡王反正是不太信的,在他看来,这更像是镇国侯府在糊弄他。 于是,他特意登了门,目的就是为了讨要说法。 侯夫人满脸歉意:“下人一个没看住,让他们俩跑了。家门不幸,让王爷看笑话了,不过您放心,只要找到二人,我立刻就会送上汤惠安的尸首!” 郡王冷笑连连:“你们想护着他们,倒是想个好点的借口。”或者拿出诚意来赔偿。 他霍然起身:“咱们到皇上面前去分辨吧!” 侯夫人吓一跳,急忙想要阻拦,可郡王已经铁了心,哪怕后来侯爷赶回,也还是没能劝回郡王。 皇上隐约听说了两府之间的事,自然也知道孙常平养外室,甚至纵容外室伤害正妻这么荒唐的事。 当朝官员不得养外室,但这种事呢,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两厢情愿,没有逼迫了人家女子,皇上是不管的。就现在,皇上还知道至少有七八位官员外头有人。他选拔官员看中的是本身的能力,并不管他们这些风月之事。 但是,纵容外室到这个份上,孙常平这不是拎不清,而是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朝堂上的官员,连最基本的规矩体统都不顾,哪儿能办好事情? “孙常平世子之位废除,稍后孙侯再寻合适的世子人选交上来。” 轻飘飘一句话,孙常平的世子之位就没了,且这辈子都与他无缘。侯爷心头痛得滴血,那是他费尽心血教导的未来侯爷啊,若不是出了这样的意外,孙常平至少可保侯府再繁荣百年。 女人误事,侯爷只恨自己手段太软,早就该将汤惠安整死才对! 侯爷跪下接了旨。 皇上看向郡王:“前些日子你上的折子我有仔细想过,简亲王的幺子生下来体弱,有道长说最好是寄养在别家。稍后我让人将孩子送来。” 简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郡王早在上折子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只是个庶子,若留在亲王府,爵位这么稀奇的东西肯定轮不到他头上。 郡王跪下谢了恩。 出宫时,镇国侯心中对郡王有怨,懒得理他。 郡王心头还生气呢,这一双曾经相处不错的亲家如今两看两相厌,连场面上的和气都没了。 齐瑶瑶得知这样的结果,心中并不满意,她要的是汤慧安死,最好是被孙常平亲自杀死。可不是为了让他二人情比金坚,隐瞒身份后双宿双栖。她心中恨极,干脆拿了银子找人满天下地搜这二人。 两家闹成这样,姻亲自然是做不成了。侯爷亲自上书,言自己教子无方,愧对皇上信任,又说这样的儿子配不上郡王府的姑娘,求皇上解了二人的婚约。 郡王也无意结亲,婚事解得很顺利。 很快,齐瑶瑶就得知自己要嫁去江南的事,第一回动心就碰上了孙常平这样的混账,她对嫁人的事颇为抵触。不过,她倒也没有一口回绝,跟郡王谈了条件。想让她乖乖嫁人,就加派人手寻孙常平! 郡王让外孙女嫁去江南,说是为了齐瑶瑶好,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不想让齐瑶瑶再留在京城给郡王府找麻烦。他嘴上说为了齐瑶瑶考虑,心中其实是有点愧疚的。因此,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了帮忙找人的事。 孙常平年纪轻轻,已经去外地办了几回差事,但是,汤惠安身上到底中了毒,且之前又被侯爷给踹了一脚,他舍不得让她颠簸受罪,也没走远,就住在了郊外一处隐秘的小庄子上。 离得近的好处就是京城的消息就像是放在耳边似的,只要愿意,随时都能知道。于是,孙常平很快得知自己不再是世子,且齐瑶瑶那个疯女人还在四处找他。 身为朝廷官员,纵容外室伤妻,这罪名可大可小。孙常平并不是不想认这罪,而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譬如戴罪立功,或是先有了功劳再去找皇上请罪。如此,这事应该能轻轻揭过。反正,他绝不会以罪人的身份被人狼狈地押到皇上面前受罚。 两人躲得更深,平时深居简出。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汤惠安的身子好转。两人单独相处,没有外人打扰,这样的安宁日子是孙常平一直想要的。 当然,如果外面没有人像搜罪人似的找他们,就更好了。 孙常平想要躲起来过温馨日子,也得看楚云梨愿不愿意。十来天后,就在齐瑶瑶即将启程去江南时,突然就得知了二人的落脚地。 她很想亲自去找两人算账,但理智告诉她,她斗不过孙常平,于是,她报了官。 身为皇上面前都挂了号的罪人,衙门立刻有了反应。孙常平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官兵都已经逼到了门口。 他压根躲不开,又怕外面的官兵闯进来伤着汤惠安,权衡利弊后,他带着汤惠安走了出去。 身为官员养外室,皇上直接就罢免了孙常平身上的职务,汤惠安身为外室对正室下毒手,本就该严惩,按律该处斩。 这么重的罪名,汤惠安自觉承受不起。她确实想要杀人,但那药不是没灌入齐瑶瑶口中么? 杀人未遂,凭什么将她按杀人凶手入罪? 皇上用人看重官员本身的能力,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那些官员养外室,他故意借着此事杀鸡儆猴,效果不错,三日后,那些官员外面宅子里的女人要么被接回了府,要么被远远送走。 对于这样的后果,皇上很满意。 但孙常平就特别难受,他真没想到,皇上会严厉成这般,饶是他从小就知忠君爱国,心中也对皇上升起了几分怨气。当然,他最恨的还是齐瑶瑶。 听说齐瑶瑶要被送往外地,就此嫁入江南的富商之家……齐瑶瑶身为县主之女,若是去了商户家中,那就跟官员娶了公主似的,只有捧着的份,谁也不敢得罪。 汤惠安都要死了,孙常平又怎会让害了她的人从此山高水长安然一生? 于是,齐瑶瑶的车队刚出京城不过百里,就被人给拦住了。 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家是江南富商,且那人长相不错,出门之前她已经看到了画像……郡王还跟她保证,到了那边没人敢得罪她,就连家中长辈也会客客气气,如此种种,齐瑶瑶对于未来的日子,也有了几分期待。 但这一路也太颠簸了。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呢,折腾了半日,她对未来的憧憬都散去了大半,只想赶紧赶到下一个城镇,好好歇歇。 马车突然停住,她的头还撞着了墙,齐瑶瑶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掀开帘子,呵斥:“怎么赶的马车?” 话音刚落,车夫就从眼前消失,齐瑶瑶定睛一看,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制住了护送她的人。她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劫道的匪徒,心中害怕的同时,色厉内荏呵斥:“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先前有人试图毒害本姑娘,本姑娘一口未沾那药,下毒之人也要为本姑娘偿命,这可是皇上亲自下令。你们若不想死,赶紧速速离去。本姑娘可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为首之人听到这话,眼中厉色更深,也不多言,伸手一挥。 黑衣人扬起刀剑,被打倒在地的护卫个个血光飞溅,转瞬间就没了性命。齐瑶瑶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在自己跟前身首分离,当即吓得白眼一翻,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外面一片黑暗。齐瑶瑶身子一动,自觉周身酸痛,这才想起来白天发生的事。 她遇上了劫匪! 那些人眨眼间就要了十多个护卫的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齐瑶瑶眼中惊惧难言,眼神下意识在黑暗中四处乱瞄,想要寻求脱身之法。 “醒了?” 熟悉的男声带着微微的暗哑从黑暗中传来,齐瑶瑶又被吓了一跳,惊恐地朝着那处看去,果然就看到朦胧的黑夜中那儿坐着一个修长的男子。 只听这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曾经她做梦都想让这声音在自己枕边响起,但这会儿的她,只希望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个男人。 “孙常平?” “难为姑娘还记得我。”说话间,屋中烛火亮起。 齐瑶瑶一眼就看到了捧着烛台的孙常平,他还是那般英挺俊美,但此时神情阴郁,浑身都弥漫着一股煞气。 说实话,此刻的齐瑶瑶已经后悔。 她就不该和汤惠安死磕,若是在孙常平放弃世子之位带着汤惠安离开京城时她就放弃寻找,两人应该不至于闹到如今地步。 那些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无用。齐瑶瑶心里清楚,目前最要紧的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勉强挤出一抹笑,讪讪道:“我曾经把你当做我未来的天,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世子,你能不能……”先解开我? 话音未落,孙常平拔出一把匕首,缓缓靠近她,居高临下地道:“拜你所赐,我如今不再是世子,被你害得沦为白身,几乎家破人亡。你这样狠毒的女人,凭什么能有好日子过?” 烛火下的刀锋闪亮,齐瑶瑶吓得不停往后挪。 孙常平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放心,我今日不杀你。”语罢,手中匕首朝着她腰腹间狠狠扎去! 齐瑶瑶痛得尖叫。 孙常平慢条斯理地扯了一块布帮她包扎伤口,道:“从今日起,我每天扎你一刀,但不会让你死。等到惠安行刑那日,她受什么样的苦,你就受一样的苦!” 话落,团了一块布塞到她口中。 齐瑶瑶再喊不出来,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她承认自己真的眼瞎,像孙常平这么疯又这么拎不清的人,整个京城中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位,偏偏被她给挑出来了。 * 郡王很快就得知了齐瑶瑶被袭之事,护卫被杀得遍地都是,马车着了火,里面有两具女尸,其中一位是齐瑶瑶的贴身丫鬟,似乎是死后被烧的,仵作认出了她的牙齿。但齐瑶瑶……像是被大火烧死,浑身烧成了焦炭,根本辨认不出。 但护卫和丫鬟都死了,齐瑶瑶肯定是凶多吉少。 哪怕知道希望不大,郡王也还是派了人到处去寻。周叶苗哭得眼睛都肿了,一会儿恨自己答应女儿嫁入镇国侯府,一会儿又后悔让她一个人远赴江南。 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周叶苗都是为了女儿才强撑着活下来的。如今人没了,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过了一夜后,周叶苗甚至还发起了高热。 郡王焦灼女儿病情,又有新送来的孩子需要好好照顾,还要把“齐瑶瑶”接回来下葬,这一忙乱,本就不好的身体彻底垮了,他也倒了下来。 周叶苗强撑着起身,帮着安顿孩子,又请了大夫给父亲治病……大夫说,郡王身子一崩溃,很可能熬不了多久。她又是自责,又是难受,此刻她就希望有个人能帮帮自己。 关海全这时候冒了出来,他认为这是个机会。 周叶苗有一瞬间意动,关海全哪怕是假的郡王府世子,但他学的东西是真的。如果有他在,郡王府的乱象可止,她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但是,这个男人是为了利用她,这一次之后呢?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住在郊外的杨艾草,关海全学过不少东西,但杨艾草也不差,离开郡王府之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凭着自己赢得了城里人的尊重,就连许多官员都不敢小瞧。无论心里怎么看杨艾草,面上都对她挺客气。 周叶苗还隐约听说杨艾草两个儿子学问不错,等到开春下场,很可能会得中秀才,有她那么多的财力支撑,兄弟俩入仕为官不过是早晚的事,快的话就这几年。和这样一个人交好,对郡王府有益无害。 于是,郊外的楚云梨收到了来自郡王府的信件。 她其实不太愿意帮郡王的忙,但她也明白,周叶苗撑不起来郡王府那么多的事,在这多事之秋,如果她不帮忙,就会如了关海全的愿。 只凭着不让他得意,楚云梨也得去这一趟。 再有,无论杨艾草对郡王府是何种想法,在这满京城的人眼中,她都得了郡王府的恩惠,如果这时候一点都不帮忙,难免会被人指责凉薄。 她对这些名声是无所谓,但杨艾草会在意,关云南姐弟三人也不得不受流言所困。 因此,楚云梨去了郡王府。 她一出现在门口,关海全的脸就黑了,质问:“郡王府已经与你无关,你来做甚?” 楚云梨故意刺他,好笑地道:“说得好像跟你有关似的,我好歹主人请来的客,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4-0523:59:14~2022-04-0623:1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怼怼猫5瓶;小柠檬2瓶;53204640、鱼非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悲惨儿媳 (完) 关海全的脸更黑了。 从昨天得到消息,他就赶了过来,一直在门口认错道歉,却始终没能进去。结果呢,杨艾草竟然说她是被请来的? 合着周叶苗愿意请杨艾草来帮忙也不相信他! 他从来就没见过一个男人的前后两任妻子相处和睦,还互相愿意帮忙的。关海全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他想冲到周叶苗面前去质问。 可从昨天到现在,他连她的人都没见着。刚这么想着,就看到照壁旁绕出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满脸憔悴的妇人,不是周叶苗又是谁? 关海全来不及多想,急忙冲到最前头:“叶苗,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心中很是担忧,就猜到你会……” 周叶苗皱了皱眉,绕开了他,一把握住了楚云梨的手:“多谢。” 楚云梨不屑地看了一眼关海全,冲着周叶苗肃然道:“郡王府对我们母子有恩,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周叶苗愈发感动:“你这般善良,我曾经还……”还为了所谓的感情跑去让他们夫妻和离。 这般想着,心中愈发愧疚。但愧疚之余,周叶苗又隐约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她朝着关海全的方向啐了一口:“这个男人不值得信任,你和他分开,本也没错。哪怕你怪我,我也是这么说。” 楚云梨好笑地道:“我早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不和他分开,不过是看着孩子份上而已。” 周叶苗需要她帮忙,不好一直重提以前,立即道:“过去的那些事就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咱们可要好好来往。” 姐妹什么的,楚云梨压根没放在心上,她愿意来这忙几天,一来是为了母子几人的名声,二来就是为了不让关海全好过。 有楚云梨在郡王府,关海全想要进门那就是白日做梦。有了她的吩咐,郡王府上下很快变得井井有条。郡王也能安心养病。 他对于这个儿媳,心中满是愧疚,还说等他好转,会认下杨艾草这个女儿。 楚云梨拒绝了。 郡王挺失落的,不过他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好好照顾母子几人。明着不行,那就暗地里照顾。 郡王好转,丧事办得顺利,杨艾草做了郡王府那么多年的儿媳,所有的亲戚友人她都认识,楚云梨还特意将周叶苗带在身边,事无巨细地告知她所有人的消息。 周叶苗对她满心感激,恨不能掏心掏肺。于是,就在齐瑶瑶下葬的头一日,她找到了楚云梨,哭着道:“我怀疑瑶瑶没死。” 楚云梨也怀疑她没死。 一行连护卫在一起近二十人,其他的人都能辨认出身份,只有齐瑶瑶面目全非。 周叶苗挥退了下人,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孙常平找瑶瑶报仇。他那么在意姓汤的女人,那女人被判以极刑,他肯定恨上了瑶瑶。” 楚云梨深以为然,只道:“你有证据吗?” 闻言,周叶苗满脸的沮丧。 楚云梨想了想,道:“我会帮你的。”如果此事为真,孙常平一介白身跑去挟持县主的女儿,那是自找死路。 当然,他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是他干的,也会把齐瑶瑶藏得很深。 郡王府一切回归正轨后,楚云梨不顾父女俩的阻拦,搬回了郊外。 她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不止郊外一个工坊,住在那儿挺不方便的。她已经开始着手在城里打听合适的宅子,应该很快就会搬回来。 她说是要打听,其实也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入了秋天。 秋高气爽,不如夏季炎热,也到了秋后问斩之人行刑的日子。 周叶苗对母亲心情复杂,到了唐娉婷行刑这一日。她到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赶到了行刑的地方……她怕自己以后会后悔。 楚云梨也到了,并不是为了唐娉婷,而是为了寻找孙常平挟持齐瑶瑶的证据。 在齐瑶瑶下葬之日,她找机会细瞅了瞅那具焦尸,虽然找不出太多的线索,但却能笃定那不是齐瑶瑶。 既然不是,齐瑶瑶肯定是被人藏了起来。凭着孙常平的情深,说不准会让齐瑶瑶给心上人陪葬。 今日要连砍十来个人,胆大的围观百姓很多,周围吵吵嚷嚷闹哄哄的。楚云梨站在人群里,并没有如众人一般看向台上,也没听官员念那些人的罪名,眼神到处搜寻。很快就察觉到一处阁楼上似乎有人。 周围的酒楼和茶楼,每到行刑之日,就会有人包下屋子,或是来看热闹,或是来送犯人最后一程,也有人是为了亲眼看到仇人毙命。但看热闹,没必要躲躲藏藏。那阁楼上的人只探头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就急忙收回了视线。 楚云梨若有所思,顺势被挤出人群,她低声冲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 随着午时临近,周围越来越热闹,楚云梨去了那处茶楼。 她已经派人去报了官,但在官兵到来之前。她得将人留在这里,可千万别被孙常平给溜了。 如今认识杨艾草的人很多,做生意的人,对她尤其重视。楚云梨刚一进门,掌柜立刻迎上,笑吟吟问:“夫人想要坐哪儿?三楼还有一间房,是咱们东家特意为自己留的,您若是不介意,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楚云梨道了谢,跟着掌柜一步步往上。 阁楼在顶楼,距离三楼还有半截楼梯,楚云梨到了地方后,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阁楼。 进门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鲜血,做丫鬟打扮的齐瑶瑶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下潺潺流着鲜血,眼中光彩渐灭。 掌柜在楚云梨突然往上冲时就已经愣住,急忙追了上去,看到阁楼中这般情形,顿时吓一跳,随即大喊:“出人命了,快报官,快请大夫!” 他满心后悔,方才孙常平带着丫鬟到这里来,说想要找一个高处再送心上人最后一程,还特意给了他百两银子。 这开门做生意,就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掌柜也听说过二人之间的感情,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呢,孙常平竟然在这里杀了人。 难怪要给百两银! 楚云梨眯起眼:“世子爷果真是情深!” 说话间,她已然抬手,袖中匕首飞出。 孙常平想要躲,却根本来不及,胸口挨了一下,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楚云梨。 然后,他飞出窗外,与此同时,身边好多黑衣人也同时朝高台上飞去。 掌柜看到这般情形,都想骂娘了,特么的这一百两真难赚,搅和进人命就已经很惨,结果孙常平竟然还准备劫死囚。 瞧这架势,若不是被杨夫人发现端倪,说不准真要得逞。到时候,茶楼还脱得了身? 掌柜恨极,冲着高台大喊道:“有人要救死囚!” 这一声不亚于石破天惊,押送死囚的官兵回头,唰唰拔出大刀迎上。黑衣人这再勇猛,不过廖廖几人,哪里敌得过? 每年要问斩的犯人很多,也有人不自量力跑来劫囚,官兵都是身经百战过的,看到为首之人是孙常平,那边刽子手得了大人吩咐,手中大刀高高扬起,狠狠斩下。 汤惠安尖叫,孙常平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将把人扯开,转瞬间,刽子手刀锋又至。 楚云梨趁着人多,袖中银针再次飞出,孙常平要躲开身形顿了一顿。不过,刽子手向来都是只砍被定住的犯人,手上力道大,下手并不快。 一顿后,他急忙闪避,抱着怀中人本来可以勉强躲开,怀中却有一股大力传来。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将自己推到刀锋下的汤惠安。 汤惠安还在哭,还是那副柔弱的模样。 孙常平半身皮开肉绽,肠子都流了出来,他不看别人,只狠狠瞪着被吓着后离他越来越远的汤惠安,眼中一片迷茫,渐渐变成了嘲讽。 什么相爱而不能相守的苦命鸳鸯,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自我感动罢了。 跑来劫死囚,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百姓被驱开,越来越多的官兵围过来。没多久,侯夫人疯了似的赶来,抱着儿子失声痛哭。 汤惠安还是没能躲开,在制住了现场的乱象后,还是和其他死囚一起被处置了。 周叶苗赶来,痛哭不止,带了齐瑶瑶回去。她之前险些崩溃,就是抱着女儿还活着的希望,才勉强撑了下来,如今看到女儿身上的伤,她只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找到人,否则也不会让女儿受这么多的苦。 郡王本就病重,再受此打击,几日后就没了。 楚云梨再一次去帮着处理了祖孙俩的丧事,还帮着治了治那个抱养来的孩子,之后再没有登过郡王府的门。 镇国侯府被皇上清算,官员带着官兵抄家时,侯爷夫妻都有些神志不清。或许,侯爷从来没想过侯府百年基业会毁在他的手中。 * 关海全一开始还想着去找周叶苗求和,后来周叶苗沉浸在悲伤之中,早已没了再嫁之意,他眼见事不可为,便立刻放弃,又跑来找楚云梨,想要夫妻俩破镜重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之后。他又寻了一位商户出身的守寡妇人。他缺银子太久,太想要过安逸的日子,而女人会选他,纯粹是看中他户部官员的身份,这官不大,但商人妇想要嫁入官家,并不那么容易。两人算是互相利用,两情相悦不过是遮羞布。成亲后,他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这天底下的女人并不都是温柔贤淑的,还有那不讲道理的。关海全本就管不住自己,时常拈花惹草。他身份不高,愿意捧着那女人,但总有捧不住的时候,可不就得遭罪嘛。 关海全刚到五十,他人就没了。 走的时候整个人瘦骨嶙峋,楚云梨还去看过,好像是中了毒的。 据说他死前,新的关夫人提出过和离,而他死活不答应。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刑场上的事情后,楚云梨专心做生意。关云南始终不肯定亲,一直到二十六岁那年,才在自己置办的宅子里成了亲。她是招赘! 夫君是家中次子,夫妻俩住自己的院子,这样不用受公公婆婆管束,她自己是觉得很满意。 兄弟俩在第二年开春之后一起中了秀才,又在六年后一起科举入仕,其中,关云扬还是当年的会元。 姐弟各自成亲生子,楚云梨功成身退,将生意交到了姐弟三人手中后,便又出了京城。 至此,她很少回京,倒是姐弟三人时常打听她的去处,偶尔也会跑来堵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提出的意见,悠然修了修结局,可能还有点乱,等过阵子我再回来看看。感谢在2022-04-0623:18:42~2022-04-06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阿婆 一 姐弟三人都挺省心,只需要将他们扶上正道,便不需要多费心思。后来的那些年里,楚云梨过得挺顺心。唯一遗憾大概就是没碰上冯韶安。 回到熟悉的地方,楚云梨睁眼看到榻上的人,一颗心顿时落到实处。 冯韶安起身:“我没碰上你。” 楚云梨细细问了,得知他这一次也是帮人消散怨气,想想便也理解了,偶尔碰不上是正常的。 杨艾草的怨气:500 关云南的怨气:500 关云扬的怨气:500 善值:360500+3000 这一次楚云梨满天下的跑,哪里有灾,哪里就有她。此时她有些累,打算歇会儿。 * 楚云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的泥地上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泡着半盆脏衣,地面上还有些溅出去的水。她来时,原身应该正在洗衣。 正想看一下周围环境,余光瞥见了脚上满是补丁的鞋,还能感觉得到脚趾的疼痛,一股寒风吹来,疼痛加剧,应该是长了冻疮。再垂眸看手,皱纹深深,好几处口子,一根根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似的,风一吹就阵阵刺痛。只看手的话,她会认为原身已经是老人。 而屋中,隐约听得到年轻男女的说笑声,听动静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楚云梨起身,想要去厨房烧堆柴火暖暖,刚走一步,两条腿又木又痛,早已经麻了。 她皱了皱眉,一瘸一拐到了厨房门口,扶住墙进了屋。找到火折子,点了一堆柴火,暖意传来,这才闭上了眼。 原身姚春芳,出生在银城郊外百多里外的小山村,双亲重男轻女,她排行老三,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她从一出生就不被父母期待,从记事起就有干不完的活。就这么一年年长大,好在母亲在她之后生了个弟弟,父亲才改了习惯动手打人的毛病。 长到十四岁,嫁给了同村的柴家独子。 做人媳妇的日子不好过,但和姚春芳成亲前比起来,日子也并不难。柴家母子虽然让她干活,但却从不打骂,是真的把她当做了家人。 一年后,姚春芳有孕,生下了一个儿子。村里人都喜欢多子多福,在那之后,她再未有好消息传来。不过,柴家子嗣单薄,几代单传,柴家母子也没有在这事上责备于她。 因此,姚春芳真心认为自己运气不错,也是真的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可是,大抵老天爷就是见不得她好,在孩子四岁时,她男人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被蛇咬了,周围无人,他只能自己强撑着回来。蛇毒太狠,找了大夫也束手无策,短短半日,男人就去了。 柴母早两年丧夫,如今又丧子,连番的打击让她身子日渐虚弱。又过两年,撂下年轻的儿媳和年幼的孙子撒手人寰。 姚春芳守了寡,娘家人想让她改嫁,这一次她再不愿意听娘家爹娘的话,执意留在了柴家。 守寡的日子不好过,但好过被家里人利用。因此,娘家和她生分,除了逢年过节走礼,平时并不来往。 要知道,那些嫁得近的姑娘,每到农忙,娘家都会来帮忙。当然,自家的事情忙完,也得回娘家去帮着做事,有来有往的,看着特别亲密。 而姚春芳这般,就显得太独了。 她不管外头的流言蜚语,大抵是娘家让她拼命干活还是有些好处,她做事麻利,家里家外一把抓,带着孩子还存了些积蓄,独自将儿子拉拔大,又将儿媳娶进了门。过一年就抱了孙子,柴家有了些人丁兴旺之兆。 可惜,大抵是她真的得罪了老天爷,在孙子满周岁那年,儿子柴满德在一个冬日里去镇上回来时遇上了大雨,浑身淋得湿透,之后就开始咳嗽,一个冬日过后也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在春日来临之际发了高热,饶是她去镇上和隔壁镇上四处求医,也还是没能把人救回。 儿子没了,儿媳贺氏很是伤心,颓废了一阵后回了娘家散心,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两个月后再来时,竟然是试图带走孩子。 姚春芳自是不愿,她不拦着儿媳改嫁,毕竟人还那么年轻,她自己也是守寡过来的,知道这条路都多难。但要把孩子带去别家,她是绝不答应的。 这么说吧,女子再嫁在夫家本身就低人一等,贺氏还年轻,以后定然还会有别的孩子,那这个带去的多少会受委屈。姚春芳那时候才三十出头,自觉身子康健,完全可以养好孙子。 贺氏哭了一场,还是走了。 儿子生病掏空了姚春芳的家底,还借了外债,这些年她养大孙子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银子也用来娶了孙媳,家中这两年不宽裕。 家中银钱不多,除了开源外,就得节流,尤其去年还干旱,能够填饱肚子的人家都算宽裕。因此吃食就差了些,这中情形下,孙媳还想将父亲和幼弟接来一起过日子……且不说家里没粮食养亲戚,就算有,也没这中规矩啊。 柴家是娶妻,又不是入赘,凭什么养着岳父? “阿婆,你点柴火做甚?” 楚云梨睁开眼,看向门口的年轻人,这是姚春芳的孙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太冷,暖暖手。” 闻言,柴家盛进门来,蹲在她旁边:“这就对了,冷了就烤,大不了热天的时候我多跑几趟,您可千万别生病。”话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家里还有蛋么,香草她饿了,想喝蛋花汤。” “没了。”楚云梨想也不想地道,其实还有俩,她就单纯地不想给那个骗子占便宜,哪怕只是于她而言微不足道的鸡蛋。 柴家盛满脸惊讶:“可我明明看见……”他话出口,对上祖母淡淡的眼神,惊觉自己失言,低下头道:“阿婆,香草她有身孕,该吃点好的,若孩子生下来体弱,且不说费财费心,您也心疼啊。” 因为柴家几代单传,加上柴家父子接连短寿,姚春芳对子嗣特别上心。听说吴香草有孕,对其是予取予求,有孕到现在一个多月,已经杀了三只鸡给她补身,除了柴家盛吃了几口,姚春芳是一口汤都没沾。 “我知道。”楚云梨垂下眼眸:“孩子要紧,但她最近胖了点,要是饿,方才剩的汤端去喝点。” 柴家盛讶然:“那菜汤是您喝的……” “她不能喝?”楚云梨打断他:“那东西只能我一个人吃?” 柴家盛再迟钝也发现阿婆这是生气了,他有些不自在:“不是这个意思。她有身孕……” “谁说的?”楚云梨再次打断他:“哪位大夫说的?” 柴家盛哑口无言。 吴香草有孕,是她自己发觉月事晚了,然后她又吐了几次,本来他们祖孙要陪她去镇上找大夫诊脉,可那段时间忙着秋收后整地,还要准备来年春耕用的肥,是她娘家弟弟陪着一起去的。 妇人有孕就那些反应,她全都有,难道有孕还能是假的? 看阿婆神情不对,柴家盛知道,说下去只会惹阿婆更生气,他沉默下:“阿婆,你烤一下早点睡。” 语罢,起身出门。 看他的神态和动作,明显是带着点怨气的。 楚云梨没有再出去洗衣,顺便烧了水洗漱,早早歇下。 姚春芳从记事起,除了生孩子坐月子,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夜深了才睡。楚云梨却不想这般勤快,隔壁的人家喊吃饭,柴家院子里还一片安静。 楚云梨起身,在院子里梳头时,隔壁的门终于打开,吴香草笑意盈盈:“阿婆,今日我想回娘家去一趟。” “想回就回。”楚云梨并不多问。 吴香草多瞅了她一眼,道:“外头湿滑,我想带着盛哥一起。” 楚云梨头也不抬:“家里的菜地和鸡圈都要盖一下,我一个人不成,他得留在家里帮忙,你自己去吧,小心些,顾着点肚子!” 吴香草愈发惊讶,以前只要搬出肚子,阿婆就万分小心,所有事都以她为先,今儿是怎么了? 外头泥泞,摔上一跤,孩子可就没了! “阿婆,我一个人,万一脚滑,也忒危险了……” 楚云梨抬眼看她:“你也是快当娘的人,自己该将就些,你回娘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么?”她扫一眼吴香草的肚子:“你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且两说呢,摔了也不一定有事。” 吴香草吓一跳,她面色微变:“阿婆,不好这么咒我肚子的。万一孩子受损,后悔都来不及……” “这样吧,我找个大夫来瞧瞧。”楚云梨说着,作势就要喊人。 吴香草心下一跳,急忙道:“请大夫上门花费颇多,我自己回去一趟就行,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楚云梨似笑非笑地提醒:“你可真要注意点,万一落了胎,我还得找个大夫好好帮你调理身子。” 吴香草垂下眼眸:“是。” 她出了门,柴家盛才从屋中出来,试探着道:“阿婆,你怀疑香草腹中没孩子?” “本来就没有。”楚云梨轻哼一声:“不然,她早就闹了。” 柴家盛微微一愣,香草一点都没吵闹,确实和她往日行事不太相同,他心中慌乱:“应该不会吧?” 不确定的语气。 楚云梨侧头看他,眼神凌厉:“她有孕后,我让你们少亲近,你们最近有同房么?” 柴家盛惊得后退一步:“她……” 没有孩子,话已经放了出去,可不就得抓紧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623:59:21~2022-04-0721: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庾姜2个;48001289、amberteo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庾姜30瓶;357033745瓶;苏夙、暗夜风华3瓶;鱼非鱼、小柠檬、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阿婆 二 只看柴家盛震惊的模样,楚云梨就知道,吴香草这些日子应该没少缠他。她并不放过柴家盛,再次问道:“她平时要这要那,都说为了孩子好。你们俩若是刚成亲我还能理解,这都成亲一年多的人,怎么就忍不了?” 柴家盛又羞又囧,低着头道:“我……我怕伤着她……所以……” 就算偶有扛不住的时候,到底没有亲近过几次。 楚云梨轻哼一声:“那你猜,她多久后会不小心落胎?” “不小心”三个字语气极重。 柴家盛从和吴香草认识起,两人感情一直挺好。他并不愿意这般揣测枕边人,也不愿长辈这般误会她,不赞同地道:“她再不懂事,也不会拿孩子的事情来玩笑。” 楚云梨并不在此事上与他争执,那本就是事实,吴香草肯定会落胎,楚云梨也一定会找机会拆穿这件事。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把这个家收拾一下。她吩咐道:“去找木板来将鸡圈修修,天越来越冷,鸡会被冻死的。” 姚春芳本身是挺勤快的人,教出来的孙子并不懒。或者说,懒汉在这村里活不下去。柴家盛见阿婆不再说这事,暗自松了口气,麻溜地跑去干活了。 大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呢,楚云梨想了想,跑去鸡圈抓了只鸡,麻溜地放了血,念及村里人的节俭,她还找了个碗将鸡血接住。 柴家盛正在修鸡圈,关于楚云梨抓鸡来杀这件事,他从头看到尾,他没发觉杀鸡这件事情有何不对,只疑惑阿婆为何要杀鸡。 他到底不是个心思深沉的,试探着问:“阿婆,你不是说香草腹中没孩子,为何还要杀鸡?” 楚云梨看他一眼:“这家里所有的鸡都是我抱小鸡后费心思养大的,我就不配吃?” 柴家盛立刻就闭了嘴。 要说这家中最辛苦的人,还得是阿婆。他是男人,平时是干了不少粗活,可阿婆也没少干,回家后还得收拾家里家外,昨天还顶着寒风洗衣呢。 说到洗衣,屋檐下的那盆衣衫还没搓出来,他侧头看了一眼,明智地不提这事。 他总觉得,从昨天烤火起,阿婆就对香草生出了许多不满来。 老母鸡比较难炖,吃早饭的时候快过午,柴家盛已经修好了鸡圈。祖孙俩中间放着一盆鸡汤,里面装着整只鸡。柴家盛端起碗,欲言又止。 “阿婆,是不是该把香草叫回来吃饭?” 楚云梨递了个粗粮饼子给他:“你何时能像记挂她那般将我也放在心上,我就算熬出头了。” 柴家盛立刻住了口,祖孙俩平时少见荤腥,他几乎是狼吞虎咽。之前那三只鸡大半都被吴香草一个人给造了,其中有半只被她送回娘家给生病的弟弟补身。反而柴家祖孙俩没能吃上几口。 用完饭,楚云梨又带着柴家盛去了地里,她打算用砖造一个小的暖棚出来,提前将开春之后才有的菜种出,到时候送去城里卖一个好价。 还有,她会养猪,开春后赶紧配种,多抱几窝小猪出来……到时周围的人都能吃上肉。 直到傍晚,吴香草才慢吞吞回来,身上都是泥,浑身瑟瑟发抖,柴家盛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摔了?” 吴香草点了点头,哭着道:“就在那边的田埂上,我摔到了田里……都说让你陪我回家,要是你一起,好歹能拉我一把……我肚子好疼啊……” 楚云梨头也不抬,问:“可有动了胎气?若是身子不适,我好去找大夫给你瞧瞧。” 吴香草不接这话,继续哭着道:“赶紧找衣衫给我换下,回头我该冻病了!” 柴家盛急忙起身去拿了衣衫,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等到吴香草收拾好,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她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看到桌上剩的小碗鸡汤,她微愣了一下:“哪儿来的汤?谁送的?” 楚云梨随口道:“趁你不在,我们祖孙俩也打打牙祭。” 吴香草惊呆了好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就是这刻薄的妇人连吃进嘴里的粮食都要省,恨不能拿野菜来饱腹,不然,她也不会装……那什么。 楚云梨将汤推到柴家盛面前:“你今日辛苦,赶紧喝了吧。” 柴家盛背着妻子吃独食就已经很不自在,听到这话,下意识端起汤就往吴香草跟前送。 还没送到呢,斜刺里伸出来一只红肿的手,将那碗汤抢了过去。 楚云梨端过汤一口饮尽,道:“她今儿早上出门,晚上回来,立什么功劳了?还喝汤,美不死她!” 柴家盛欲言又止:“阿婆,她有身孕……” 楚云梨已经三两口吃完了饭,闻言一拍桌子:“一提这事我就来气,香草,你早点睡,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镇上看大夫。” 吴香草吓一跳:“我刚去看过……隔壁的嫂嫂说,只要肚子不痛不见血,不用经常去问诊,再过几个月找个稳婆摸一摸肚子看看胎位就行了……” “我想去镇上买东西。”楚云梨捏了捏手腕:“天气一变,我手又开始疼,得去看大夫。反正都要付诊金,刚好搭着一起。” 确实有不少会过日子的村里人会带着全家去看大夫,偶尔遇上大夫不忙的时候,就只收一人的诊费。 她站起身:“我手疼,你们洗碗吧。对了,外面的衣衫我还没洗,刚才你又脱了一身,先泡着,明儿从镇上回来再说。”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有孕之人不可房事,会动了胎气。你们既然忍不住,那就给我分房睡,家盛,你要懂事。” 刚才天黑时,柴家盛就在阿婆的吩咐中重新整理了一间屋,早知道了这事,再次听到阿婆嘱咐,他只觉脸上发烧,急忙答应下来。 吴香草一颗心提了起来,越想越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回过神就发现身侧男人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脸:“盛哥,你看什么?” 柴家盛眼神落在她肚子上:“香草,你不会骗我的,对么?” 吴香草发现他目光落处,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肚子,勉强笑道:“你是我男人,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楚云梨再次早早歇了,翌日她起得早,喊了柴家盛起来,让他打扫院子,又让吴香草起身,收拾好后找了村里的牛车坐着去镇上。 今儿不是赶集之日,特意约个牛车,价钱虽然不贵,但村里人无事都不会这般奢侈。楚云梨冲着车夫一家还有路过的人耐心解释:“我带着香草去镇上看大夫,她昨儿非要回娘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怕她动了胎气。” 吴香草面色尴尬,又不好反驳。等马车出了村,她压低声音道:“没到三个月,不好把这事往外说,会影响到孩子的。” 楚云梨冷哼:“要真有孩子才好。是我家的,怎么都不会丢。” 闻言,吴香草紧张起来:“阿婆,你是不是在外听说了什么?我都快两月了,怎么会没孩子?” 楚云梨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心里盘算着去做两身袄子……倒不是姚春芳抠搜,而是她去年娶孙媳花光了所有积蓄,去年又干旱,没什么收成。两身袄子倒是做得起,可吴香草这种时候传出了喜讯,她哪敢乱动那点银子? 有孕了就得补身,动了胎气还得买安胎药。万一生孩子时出了意外,大人或是孩子身体有损,又得请大夫好好调理,那可都是银子。挨冻总比跑去求人借银又借不到要好! 楚云梨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有没有的,大夫一瞧便知。” 吴香草愈发紧张,昨天阿婆那意思是顺便带她去看大夫,好像诊金付了,不占便宜就亏了似的。可今儿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特意让大夫给她诊脉。 “阿婆,我弟弟他前天又开始咳嗽,不如我们去接他们一起吧?” 楚云梨眼睛看着路,道:“若是严重了,肯定早看大夫了。若不严重,也用不着你操心。再说,你别老把娘家婆家扯在一起,你是我家的人,就该为家里考虑……你自己有了身孕,以后要生孩子,接着就要养孩子,这些都要花银子的……” 吴香草满脸激动:“我嫁人就不能管娘家了吗?” “没让你不管啊!”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银子去管,别老惦记我的。我的银子可以给家盛,可以给你,可以给你的孩子,甚至可以拿点给你爹,就当是替你孝敬双亲。但不会给你弟弟,他对我来说是亲戚,我可以借银子给他,但不可能白送银子给他。那是你爹的儿子,又不是我的!你爹养你长大确实辛苦,但你弟弟没功劳啊,他除了让你照顾之外,还做了什么?” “你这就是歪理。”吴香草愤然道:“我们是血脉亲人,我是长姐,长姐就该照顾弟弟。盛哥是姐夫,是兄长,他也该照顾。我帮你们柴家传宗接代……” 楚云梨打断她:“那也得你生了孩子再说。” 两人在牛车上吵,赶牛车的老伯将原委听在耳中,到了镇子口,他忍不住道:“香草啊,你阿婆是个苦命人,我勉强算是你长辈,托大说你几句,你阿婆说的话挺有道理,你都嫁了人了,是柴家的人,可不能一直惦记娘家。要是我儿媳这么说,我定要收拾她!” 吴香草面色乍青乍白。 她倒也不是非要让阿婆帮弟弟出这份药钱,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么? 她站在医馆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真心希望父亲和弟弟此刻能陪在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炮灰姐姐的人生(快穿)》已开,同为炮灰系列的快穿文,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这几天留评都有小红包发~ 感谢在2022-04-0721:26:07~2022-04-0723:2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204640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阿婆 三 吴香草想掉头就走。 楚云梨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当着村里车夫的面,直接将她摁到了大夫面前坐着。 外头天气很冷,众人等闲都不出门,医馆中烧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一些。但还是没什么人过来。 大夫不忙,耐心也比平时好些,在边上的盆中净了手,作势把脉,问:“看什么?” 抢在吴香草开口之前,楚云梨率先道:“我孙媳一个多月前来诊出了喜脉,今儿得空,我特意带着她来复诊。她昨天摔了一跤,劳烦你好好看看,若是需要喝安胎药,你尽管配好药,药费不是问题。” 大夫随意听着,手放在了吴香草的腕上,半晌后皱眉,睁眼打量面前的年轻妇人,脑中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帮这样一个人把出过喜脉。 子嗣在庄户人家就没人嫌多,这要是误诊,遇上了泼辣的妇人,怕是要吵起来。可大夫每天经手那么多的病人,如吴香草这般年轻妇人跑来诊喜脉的天天都有许多,他哪记得过来? 他侧头,吩咐小童:“去拿脉案过来。”然后又问吴香草:“你是哪天来的?” 大夫也是怕出事,所以才会大概记一下他每日诊出的脉象。 吴香草面色苍白,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对于姚春芳来说,她即将四世同堂,多大的喜事啊,当然记得那天的日子。楚云梨立即道:“初九,她说月事是初一,晚了八天,我想陪她走一趟,她却想要和娘家弟弟一起。我还特意让他们姐弟俩在街上吃了顿饭……” 大夫接过小童递上的册子,皱眉翻了翻,道:“没有!”他肃然看向吴香草:“你当时肯定听错了,没有喜脉!我这册子上虽然不是每个病人都要记,但好多脉象还是会记着上头。” 目的就是防着村里人不讲道理跑来撒泼,或是摊上了人命官司,有册子在手,真到了公堂上也有个辩解之处。 吴香草面色发白,咬牙道:“肯定有,我当时听得真真的。” “那你就不是在我医馆中诊出来的。”大夫合上册子,这大冷的天,好不容易来个人,还是上门找茬的,他心情能好才怪,语气肃然道:“你们去别家问一问吧!” 楚云梨站在吴香草身侧,问:“你到底在哪家诊的?” 吴香草满脸害怕:“我……我忘了……我那天很高兴,带着香宝转了转,转得头晕,也不知道在哪家看的。” 门口等着的车夫面色一言难尽,他是男人,又不是柴家的亲戚,本来是不该听关于吴香草的病情的,可他实在好奇。加上大夫生气之下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已经听明白了,吴香草压根就没有身孕。 没孩子骗家里的长辈说自己有了身孕,以此来少干活还能吃好的……这也忒机灵了。 就是这份机灵没用到正事上,骗谁不好,跑来骗自家人。 车夫隐约想起当初姚春芳不太愿意这门婚事来着,还是她那孙子执意要娶,她拗不过才答应的。 其实,吴家确实那什么……父子俩都是有名的懒货,家里的地都荒着,全靠着去各家蹭饭。当然,邻居能蹭个一两顿,再多就会被人撵。他们一般都是去吴家其余几个兄弟家中厚着脸皮……最奇葩的一回,吴父带着儿女在兄长家中住了大半个月。美名其曰干活,干活的时候人不在了,吃饭的时候立刻就冒了出来。 他那嫂嫂发了怒,拎着擀面杖在门口叉着腰骂了大半天,这就是前两年的事。 这样的人家,谁敢碰? 要不是吴香草长得不错,怕是婚事真的会变成难事。 来都来了,楚云梨并没有空手而归,沉着一张脸买了不少料子,还买了两床被子,又买了不少肉。 在车夫看来,姚春芳这是被孙媳给气着了。瞧瞧,过年都舍不得买太多肉的人,今儿愣是搬了半扇猪肉回去。 回去的路上,气氛凝滞。车夫一个外人不好开口搭腔,吴香草是不敢开口。 很快到了村里,楚云梨付了车资,又道了谢,还将买来的包子给了车夫两个,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 车夫推辞,但推不过楚云梨。 在车夫看来,姚春芳这个人抠归抠,但做人没得说。可这么好的人,命却不好,眼瞅着孙媳进门日子好过了吧,又摊上了这样一门亲家。 他回到家里,忍不住就把这事说了。 于是,短短半日过后,好多人都知道吴香草假装有孕,到了大夫面前还在嘴硬。 想到吴家父子,又觉得她这样骗吃骗喝一点都不稀奇。 柴家盛看到两人回来,偷瞄了一下阿婆神情,一直不敢多问,急忙上前将东西搬进屋。 楚云梨随口吩咐道:“既然没孩子,肯定是可以碰冷水也能干活的,刚好我手疼,你去把衣衫洗了,再做一下午饭。对了,那些肉你切了就行,回头我来弄。” 吩咐完,她直接进了厨房熬药。 姚春芳辛苦多年,身上也确实落下了一些病根。趁着年轻不好好治的话,以后遭罪的可就是楚云梨。 吴香草自己理亏,哪怕不愿意洗衣,也压根不敢提。委委屈屈跑去干活,期间又开始哭。 柴家盛看到她哭了,心里也不好受。他瞅了一眼厨房,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云梨出现在厨房门口:“她肯定说自己不知道,或者说自己听错了大夫的话。家盛,我只跟你说一次,她就是故意骗我们,目的就是为了不干活,还要吃家里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天天大鱼大肉?家里日子难成这样,她一点都不体贴……说句难听的,她在娘家日子也没有过多好,我要是让她饿着,那是我的不对。凭什么她喝鸡汤吃肉,我就要吃糠咽菜?家盛,你要是可怜她,那就带着她滚吧。” 柴家盛并不觉得阿婆这话是真的,在他看来,阿婆肯定是气急了才会说最后一句。 “阿婆,香草不是这样的人,我想听听她的解释。” 说这话时,他悄悄扯了一把吴香草的衣襟。 吴香草秒懂:“阿婆,我的月事确实没有来。至于那天诊脉……当时香宝非要吃烧鸡,磨了我好久,我便去买了一只,但烧鸡突然涨价,我没有诊费……加上我怎么看都像是有孕,所以我就干脆……我真的知道错了,也不是故意欺骗你们。要是我有半句虚言,我……我……” 我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柴家盛立即道:“我相信你,你别发毒誓。” 楚云梨抱臂冷笑:“我只问你,上个月中你说你爹他们要走,让你回家看门,足足在娘家住了五天,还非要让家盛帮我的忙去地里干活,不许他陪你。那一次你是不是来了月事?” 吴香草脸色煞白:“不是!” “你又骗人。”楚云梨满脸失望:“就算是有孕之事是一场乌龙,我不怪你。但这会儿你又骗我,像你这中谎言张口就来之人,让我如何信你?” 她看向柴家盛,道:“家盛,这样拎不清的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我要休了她!” 柴家盛面色微变:“别!” 楚云梨认真看着他:“你是不是舍不得?” “她已经嫁给了我,要是被撵走,以后日子还怎么过?”柴家盛紧紧攥着吴香草的手:“阿婆,你也是女人,又何必为难香草?她确实做得不对,但她年纪还小,以后可以改。” 说话时,他手上用力捏了捏。 吴香草秒懂,立即接话:“阿婆,我保证没有下次,以后再也不会骗您。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发出来,柴家盛满脸期待:“阿婆,她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会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会尽快让您抱上重孙子。” 楚云梨颔首:“既如此,那就留下吧。”她轻飘飘道:“赶紧把衣衫洗了晾好,记得要把鸡喂了,顺便把鸡圈打扫干净,鸡粪放在一旁沤肥……还有边上的猪……对了,后院的菜去揪一把,稍后用来煮着吃。昨天吃了肉,今天就吃素点,别放粮食……” 听到这些嘱咐,吴香草面色发苦。 想也知道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柴家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赶紧的。” 吴香草:“……”合着不是让你干活。 还赶紧,她只有一双手,这些活足够她接下来忙活半天了。 弄不好,到夜里都干不完! 楚云梨看出了他的想法,强调道:“过去那些年里,我就是这么过的。” 柴家盛一愣。 吴香草心中叫了声遭。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炮灰姐姐的人生》已开,同系列的快穿文,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第94章 阿婆 四 姚春芳已经不年轻,四十多岁的人,多年来的操劳让她看起来比本来的年纪更老些。 按常理来讲,她都能做下来的事情,吴香草这么年轻难道不行? 正如吴香草所想的那般,当日她累得腰酸背痛,总算把那些事做好,想躺下时都已经是夜里了。她回到房中,发现屋中冷清,床上的被子还是她早上叠出的模样。 今日干了太多的事,她自觉受了委屈,干活的时候还想着躺在床上好好跟柴家盛说说话呢,结果人都不回来。年轻夫妻成亲后,长辈不让住一屋算怎么回事? 吴香草自觉站了理,两步奔出门,吼道:“柴家盛,你是不打算和我过了吧?” 柴家盛也是从早忙到晚,刚刚睡着就被叫醒。迷迷糊糊走到窗边,还没开口呢,另一边厢房中就传来了沉稳的女声:“香草,大半夜的别吵!若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你随时可以回娘家去!这么说吧,我最不喜欢满口谎言之人,在我没原谅你之前,你们俩都不许睡一屋。” 否则,有了孩子,又是一场麻烦。 吴香草面色几变,她今日干活的时候就想过,尽快让自己有孕。只要她身子重,姚春芳一定会在意重孙子,再不会让她干活,还会给她做好吃的……等到有了孩子,之前的那点芥蒂就不存在了。 可不让夫妻二人同房,这孩子怎么怀? 楚云梨挥了挥手:“家盛,赶紧回去睡,明儿还得帮我弄暖房。”她又吩咐吴香草:“记得早点起来做早饭,吃完了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几间屋子里的尘土也扫一扫。别偷懒,你若再懒,就回吴家去,我消受不起你这样的姑娘做孙媳!” 语罢,拉了窗回去躺下。 等闲姑娘都怕被撵回娘家,尤其本就是吴香草有错在先。两边的人都躺下了,她也只能气鼓鼓回去睡觉。 习惯难改,吴香草嫁人之后一开始勤快了几天,后来的这一年多都是睡到早饭熟了才起,加上她昨日劳累,第二天就没能起来。 她不起,楚云梨就过去敲门。 把人喊起来,又将柴家盛打发去菜地里。她自己洗漱过后,搬出来了先前买的料子,打算自己做件棉衣。 吴香草在厨房忙活的间歇好几次偷瞄外头,看到了姚春芳正在做衣,边上还点着个火盆取暖,她心头不平,吃饭的时候故意当着柴家盛的面道:“阿婆,我看你在做新衣,给谁做的?”话出口,不待楚云梨回答,她又道:“我就是好奇才多问一句。毕竟,前些天你还说家里没有闲银呢。” 楚云梨看她一眼,道:“我的棉衣都那么薄,穿在身上透风。你们两口子倒是在成亲的时候做了夏冬各式衣衫,我都已经四年没有添过新衣了,难道不配做件新的?” 说到后来,语气严厉。 柴家盛知道阿婆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也确实好几年没有做过新衣,吴香草这话说得忒不合适,他立刻打圆场:“香草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考虑……” 楚云梨端起碗,夹了一块肉,肉是她昨天买回来后煸干了和着猪油一起装在坛子里的,如今是冬日,放在阴凉处,吃上两个月也不会坏。不是她嘴馋,而是姚春芳这身子缺荤腥,再不补养,会影响寿数。 “用不着她操心,我总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柴家盛有些尴尬,暗地里扯了一把吴香草,示意她闭嘴。 吴香草不高兴,还想要再说,楚云梨已经道:“若你看不惯我,可以回娘家去。” 只一句话,吴香草立刻就老实了。 不过,家里的活事真多。哪怕不是农忙之际,也还是从早干到晚。吃晚饭时,吴香草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连往日里最喜欢吃的肉都没了胃口。 不能再这么下去! 翌日早上,楚云梨又去敲吴香草的窗。 里面没有动静,又过了半晌,才传来了吴香草有气无力的声音:“阿婆,我头好疼,身上也没力气,好像发高热了,想歇会儿。麻烦您做一下早饭……” 楚云梨再次敲窗:“不起来,就给我滚回吴家去。只要没死,你就得干活。” 吴香草:“……” 回就回,谁怕谁? 可是,她骗说有孕在前,后来还死扛着不说实话。且这两天累归累,柴家却没有亏待她,吃食比以前还好了些。顿顿都有肉……也就是她过门那几天喜宴剩下的肉,才有这种机会。 干活是不想干的,还是得想辙! 吃过早饭,吴香草就溜了。 楚云梨不许让她偷懒,不然,早就把人给撵出去了,她正打算去找呢,吴香草又已经回来,手头捏着一把野菜,道:“阿婆,您最喜欢吃这苦蒿,我特意去帮您掐了一把,稍后给你煮汤……这种天气,外头的好多草都干枯了,我跑了老远才找到。” 看着那在冬日里成了暗绿色的苦蒿,楚云梨冷笑道:“若是粮食足够,谁愿意吃这玩意儿?我不是爱吃,我是想给家里省粮食,既然你都掐回来了,中午你们夫妻俩吃,也尝尝我曾经吃过的苦。” 苦蒿又苦又涩,特别难吃。吴香草当即就苦了脸,她眼神一转,不反驳这话,还飞快跑去干活了。 半个时辰后,有人敲院子门。楚云梨抬眼就看到了大门外的吴家父子。 她没去找着两人,就知道他们会上门来。尤其在她买了半扇猪肉后,这俩不来才怪! 吴香草从屋中探出头来,看到门口的两人惊喜不已:“爹,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窜到了门口,将父子俩放了进来。 吴父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些年没怎么干活,肌肤比起村里人要白得多,浑身富态,看到吴香草后,笑吟吟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好多天不回家,我特意带着香宝来看你。” 吴香宝看向楚云梨,道:“阿婆,您最近身子如何?” 吴香草已经接过话头:“你们吃饭了吗?” 吴父还没说话,吴香宝已经摇头。 “那我去做饭。”吴香草看向楚云梨,笑吟吟道:“阿婆,咱们烙饼吃!” 楚云梨不看她,认真地看着吴香宝:“劳你记挂,我身体挺好的。就是你姐姐不太好,她先前跟我说有孕,还要让你陪着去镇上看大夫,我记得那一次我还给了二十多个铜板让你们在镇上买东西吃来着,结果,你们俩可倒好,钱全部拿来买烧鸡,花得诊金都没了。要不是我前天执意带她去镇上看大夫,还以为她有身孕呢……都来过月事了,不跟我说实话,还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我的鸡,亏她咽得下去。” 这件事情,确实是吴香宝理亏。他没什么话说,干脆别开了头。 楚云梨又看向吴父:“都说养不教,父之过。香草也不是三岁孩子,竟然还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为了口吃的骗家里的长辈,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教的?” 吴父其实是吴香草特意去喊来的,这两天他大哥家刚宰了一头猪,父子俩在那借着帮忙的由头吃得满嘴流油,要不是女儿上门求助,他暂时没打算过来。 “她娘死得早,我不会教孩子。”吴父光棍得很:“香草说是大人,其实还没长大,再说,她那也是为了疼爱弟弟,这本也没错嘛。她也想替你们柴家传宗接代,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亲家大娘,你别着急,也别上火,香草肯定会让你抱上重孙子。但她这冬日里洗衣,不太合适吧?”他振振有词:“依我看,冬天就该窝在火旁,万一身体有了寒气,重孙子离你就更远了。” 吴香宝接话:“阿婆,要我说,你又不生孩子,这家里的活应该你来干,让我姐姐歇着……等她养好了身子……” 楚云梨气笑了,这父子俩也忒不要脸。她直言道:“要这么说,那香草这孙媳妇我要不起,你们领回去吧!” 吴家父子愕然。 要知道,当下的许多婆婆确实会动不动就说让儿媳回娘家去,但都不是真心,更多的是为了让儿媳听话。在亲家面前,向来都客客气气。 而姚春芳在她们面前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恼了吴香草。 吴父反应过来后,立即道:“香草,我们走!” 柴家人丁单薄,有几代单传,压根就没有得力的亲戚。而吴家不同,这村里好几十户都是吴家本家,在吴父看来,柴家上门提亲,除了香草长得好,应该还有想借吴家之势的想法。 还有,两人感情好,就算姚春芳一心想让香草回家,也得看女婿愿不愿意。 吴香草低着头,眼泪汪汪地朝父亲的方向走去。期间还回头看了柴家盛两次。 柴家盛见阿婆和岳父越闹越凶,强忍着才没有开口劝,眼看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再不管,媳妇就没了,他忍不住道:“阿婆,香草也不是故意骗你,她……” “那要怎么才是故意?”楚云梨打断他的话,强调道:“柴家盛,你是我孙子,我养了你十多年,她才和你做一年夫妻,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你最该帮的人是谁?” 柴家盛蹲在地上,双手揪着头发:“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吴香草哭得泣不成声,仿佛受了无尽委屈。 楚云梨看着蹲在那儿的人,道:“是我不好好过?柴家盛,你有点良心,我要是没好好过日子,家里能有这番光景?”她伸手一指大门:“要么她滚,要么你和她一起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723:59:10~2022-04-0822: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要等更新58瓶;amberteoh6瓶;老夫聊发少年狂aa5瓶;水流4瓶;小柠檬、天天爱默3瓶;情有可原316、蕾啊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阿婆 五 楚云梨是动了真怒,嗓门特别大,柴家盛被吓了一跳。 吴家父子以为,柴家人不多,这两年家家都不好过,柴家肯定舍不得花费了大笔聘礼取来的媳妇,一定会上门求和。或许在他们提出带香草走时,祖孙俩就会服软……柴家盛确实舍不得香草,也确实服了软。可姚春芳这模样,不像是只生了一点气。 两人先前笃定吴香草和柴家盛之间拆不散,此刻倒有些不确定了。 柴家盛和阿婆相依为命多年,无论是生病还是出了事,都是阿婆陪着他。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对他最好,愿意拿命来照顾他的话,也只有阿婆。 但香草是他媳妇,对他温言软语,他也舍不得。 吴父眼看柴家盛满脸痛苦纠结,心下一横,也只有逼柴家盛做出选择,他们才不至于被动。到时候,是姚春芳跑来求着孙子孙媳回家,日后应该再不敢说让女儿滚之类的话。 他叹口气:“家盛,你就得阿婆一个亲人,你还是留下。你和香草各自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说着,看向女儿:“别哭了,这事是你错,你阿婆不容你,别留在这讨人闲,跟我回家吧!” 吴香草哭得泣不成声。 吴香宝拍着她的肩安慰,一边将人拽着往门外走。 柴家盛追了上去,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时,楚云梨突然出声:“家盛,你若追出去,就给吴家做上门女婿吧,从今往后,别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柴家盛脚下一顿。他若走了,就只剩下阿婆自己。他眼睛血红地看着吴家人的背影,道:“香草,你回来跟阿婆道歉,好不好?” 吴香草没有回头。 吴父强调:“你阿婆让她滚,我女儿没那么厚的脸皮赖在你们家。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阿婆接受不了香草,你还是趁着另寻媳妇吧!” 语罢,带着儿女扬长而去。 柴家盛想要追,但他听出来了阿婆话中的慎重,压根敢出门。 看到高壮男子蹲在门口,虽然满脸痛苦,却始终没踏出门槛。楚云梨暗自松了口气。 姚春芳的死,是因为吴香草想要接父子俩过门,而她始终不松口,柴家盛对此倒是无所谓。所以,阻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借着有孕不干活的吴香草在开春之后突然就要陪她一起上山,姚春芳也觉得孙媳整日呆在家中不合适,人越呆越懒,还是得出去走走。见孙媳主动要出门,她还挺欣慰来着。 结果,干活下山回来时,走在后头的吴香草冲她狠狠推了一把。 姚春芳从高处摔下,当场就爬不起来,吴香草眼看她不死,还追到了崖下,又抱了石头狠狠砸下。 一边砸还一边哭,说姚春芳太凶恶,说姚春芳逼她太狠,时常念叨她开春后衣衫单薄肚子还没大起来。她肚子里根本就没孩子,又不敢“落胎”。 因为姚春芳特别在乎那个孩子,只要她敢说见红,就一定会请大夫。大夫一把脉,吴香草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姚春芳是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真心当做家人疼爱的孙媳害死。她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孙子会不会发现她摔死的不对劲,或是发现端倪后会不会包庇。 更让她担心的是,孙子将吴香草捧在了手心,这样一个恶毒的妇人躺在孙子枕边,她真的是死了都不安心。 楚云梨来时,亲眼看到了柴家盛对吴香草的心意,真的可以算是百依百顺,她也不确定柴家盛的选择。 好在,他到底还记得养他长大的阿婆,记得姚春芳对他的付出。 楚云梨进了厨房,没多久,厨房里传出了炒菜的香味。 干了一早上的活,柴家盛特别累也特别饿,闻着那香味,顿觉饥肠辘辘,好像堵着的心都顺畅了些。 楚云梨做了三菜一汤,还帮他煮了一碗鸡蛋面。 “吃饭。” 柴家盛看着面前的鸡蛋面,每到生辰或是生病时,阿婆就会这样帮他做饭,但她自己却从来都舍不得吃上一口。 他低下头,喝了口汤,感受着口中熟悉的味道。他眼泪唰地落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别人不知,他自己却明白,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跟着吴家人而去。现在想来,实在不该。 “趁热吃。”楚云梨催促:“吃完了干活!” 柴家盛:“……”他心头的感动瞬间消散了大半。 本来到了冬日,各家都没那么忙。往年都要歇会儿,可今年阿婆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他昨天偷偷去看过,左右的邻居都窝在家里猫冬,最多就是缝缝补补。 祖孙俩沉默对坐,楚云梨看得出来,柴家盛虽然兴致不高,但却不像对她有怨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他和吴香草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平时感情不错。乍一分开,难受是肯定的,但楚云梨相信,只要把柴家盛累的倒头就睡,他肯定没心思多想。 而吴家那边,应该是留不了吴香草多久的。 毕竟,吴家父子自己都寄人篱下,吴香草一个嫁了人的姑娘,跟着父子俩跑去别人家蹭饭。那些人就算不劝她回来,也会让她改嫁。 楚云梨猜得没错,吴香草出门后,看到柴家盛没有追出来,心头就有些不安,眼看不是回家的方向,她忍不住问:“我们去哪?” “去你大伯家,”吴父随口道:“他们刚杀了猪,油水足着,你去勤快一点,帮着干点活,咱们先住一段再说。你别想回家,家里一粒米都没有,回去也得想辙,这大冷的天,就是出去要饭都得受冻,你学乖一点。” 吴香草沉默。 她知道留在柴家会被阿婆为难,但想到接下来要过的日子,又觉得柴家挺好。 当然,她不能一辈子被姚春芳压制,这一次若是软了,以后都得天天受累吃糠咽菜! 哪怕柴家这两天日子过得不错,吴香草也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开春之后,肯定又会过回之前的日子。 吴伯母看到侄女回来,先是诧异,问明了真相后,皱眉道:“这本就是你不对,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二十多个铜板呢。你们姐弟俩一顿就造了,连诊金都不留……就算是你疼爱弟弟,勉强说得过去。但你也不能回去,胡编乱造说自己有了身孕啊……” 吴父听不下去了,辩解道:“香草也是想让她高兴嘛,本就是好意。再说,这年轻夫妻在一起,有孕是迟早的事。” 吴伯母早就知道小叔子一家不靠谱,这两天在家里白吃白喝,先前她想着父子俩到底帮了忙,在亲兄弟之间,也不能每次都把人骂走,这才忍了两日。这会儿看到吴香草做错了事父子俩竟然还护着,立刻道:“我儿媳要是这样让我高兴,我也会把人撵出去。快过年了,你们也得找点东西回家,总不能一直赖在我这里,赶紧走吧!” 吴家父子还打算再住上半个月呢,吴父讪讪笑道:“我不是觉得香草做得对,而是那姚春芳这两天实在过分。香草每天从早干到晚,今天我和香宝上门,香草都要做饭了,她生生把话岔开,找着由头跟我们吵。就怕我们吃她一顿饭,不就是一点肉么,跟谁没吃过似的。” 吴伯母:“……”这父子俩确实吃过肉,但多半都是在她家吃的。 “你嫁女儿是为了去女婿家里吃饭的?” 一般人家,为了让女儿在夫家的日子好过,都和亲家互相尊重。看到亲家不方便留客,肯定会立刻就走。 这父子俩可倒好,还记恨上不留他吃饭的事了。 他们也不自己想想,人家为何不留? 成亲一年多,父子俩跑去吃了不少顿。但柴家祖孙在父子俩这一顿正经饭都没吃上过。还是她做来招待了两次。那姚春芳别看守寡多年,在村里名声挺厉害,其实是个挺懂道理的人。在她这吃了两次饭之后,大抵也知道了吴家父子都不靠谱,那之后就再不上门,每到逢年过节,都让小两口自己回,还都是快去快回,从不留饭。 吴父看出来了嫂嫂的鄙夷,有些尴尬,一拍桌子道:“她连饭都不做,分明是没把我吴家看成眼中,眼缝里也没看上香草,若不然,绝不会这般怠慢。” 吴伯母深以为然。但她不觉得是柴家的问题,而是自家小叔子太不像话。 “你们走吧,晌午没有你们的饭了。” 听到这话,吴家人都呆住了。 吴香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吴伯母见状,肃然道:“丫头,听我一句劝,回去好好过日子。这一次的事情是你错,你该好好道歉,而不是跟着父子俩胡闹。我这不好留你,你再回娘家,你没有回伯父家常住的道理。我若是不赶你走,外人还以为是我撺掇着你们夫妻吵架,走吧走吧……” 她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 吴香草自从嫁人后,就再没有这样窘迫过。她最先受不了这种撵人的态度,拔腿就跑。 吴家父子不愿意走。吴伯母沉下了脸:“难道你们想两年前的事再来一回?你们父子俩赖在我家不走,我自认问心无愧,吵起来还是你们丢脸。” 两年前吴伯母叉着腰大骂一次,本来对吴家父子无感的人都觉得对他们伸出了恶感来。也就父子俩脸皮厚,才后来又腆着脸上门。 吴伯母放下了话,父子俩不敢多留。 吴香草回到自家,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顿时悲从中来。 第96章 阿婆 六 这破家,日子怎么过? 还是柴家好! 可是,她先前起了邪念,惹了阿婆厌恶,如今想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个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呆。 * 楚云梨不打算浪费这个冬日,一边做好吃的给祖孙俩补身,一边又督促着柴家盛从早忙到晚。 柴家盛干活累得浑身疲惫,吃晚饭时,眼皮就往下掉,哪还有心思惦记别人? 成果喜人,几天后,楚云梨已经建好了一个粗糙的暖棚,她往里撒了菜种。 柴家盛也在旁边帮忙,见状,忍不住问:“阿婆,这真能长出菜来吗?” 楚云梨颔首:“应该是可以的。这天底下富裕的人很多,那真正的大户人家,会专门建暖棚来养花,有些人家也会养菜农。” 但也有许多人家不养菜农,菜全部靠买。 而楚云梨的客人就是这样的人家。 柴家盛叹口气:“就算种出菜来,又能卖几文钱?这么冷的天,还不如歇会儿。” “你就知道歇!”楚云梨不屑道:“难道你要学吴香草?” 听到她的名,柴家盛面色暗淡下来。 这些日子,他没见着她的人,偶尔干活的时候他也会回想。发现她确实不太对。 要说在家里最辛苦的人,那一定是阿婆。阿婆舍不得吃穿,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饶是如此,她却还觉不满意,装着有孕不干活,还总想吃好吃的。 这个家里这应该补身子的人是阿婆才对! 这几日,他发现阿婆在喝药……也不知道是何时生的病。没看阿婆咳嗽,应该是以前落下的病根。 想着这些,柴家盛心中有些歉疚。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敲门。 柴家盛自觉年轻力壮动作快,飞奔出去。 楚云梨探头看了眼,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吴香草。立刻道:“哟,怎么又回来了?该不会是回来拿休书的吧?”她拍了拍衣衫上的泥:“我成全你,上回我就去镇上请先生写一封,你明天来拿。” 吴香草是回来求和的。 她上下打量柴家盛,未语泪先流:“盛哥……” 柴家盛往后退了一步,道:“赶紧给阿婆道歉。” 吴香草:“……” 几天没见,她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人都憔悴了不少,本以为男人看到后会关切的询问,安慰自己几句,结果她开口就让她道歉。 吴香草回家后,院子里的杂草和屋中的尘土都是她一个人收拾过来的,要多累有多累。这让她想起了在柴家最后那两天过的日子。她愿意回来的前提,是柴家盛要护着她。且姚春芳别再那么刻薄。 若此番处境不改,她就算回来了,也没好日子过。哪怕生孩子可以歇,那生完孩子呢?一辈子那么长,她才不要费心费力的伺候一大家子。 “盛哥,有人找了我爹,要帮我说媒。”说到后来,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柴家盛愕然:“你是我媳妇啊!” “但我一直住在娘家。”吴香草擦了擦眼泪:“阿婆让我滚的事,好多人都听说了。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但……”柴家也得理不饶人。 柴家盛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沉默半晌,道:“你跟阿婆道歉,我帮你求情。” 吴香草很失望,只道:“我不想离开你,女子该忠贞,我既然嫁了你,那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他们逼我嫁人,是逼我去死。” 闻言,柴家盛满脸感动,他握住了她的手:“那你快道歉,让阿婆原谅你。我们过回以前的日子。” 吴香草:“……”如果是她开口道歉,就算回来了,也回不到以前。 她垂下眼眸:“阿婆不会原谅我的。” 柴家盛一脸莫名:“你都没试,怎么就知道阿婆不原谅?” 吴香草终于抬眼看向了院子里的楚云梨,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阿婆,我错了。” 楚云梨颔首:“想回来?” 吴香草心中只觉屈辱,咬牙点了点头。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你真知道错了的话,那就回来吧。刚好这两天家里忙不过来,攒了一大堆衣衫……肉吃完了,只能就咸菜配饭……” 吴香草霍然抬头:“您还是没原谅我!”她起身,飞快跑走。 柴家盛想要去追,楚云梨率先道:“她这是想让我先低头呢,回来之后还想让我把她当祖宗供着。”她走到盆边,开始净手,嗤笑:“白日做梦!” “阿婆,她刚才都跪下了。”柴家盛有些不忍心。 “她膝盖很值钱?”楚云梨质问:“你是不是觉得她可怜?你去照顾她啊,我不拦着你!” 柴家盛沉默:“你别说这种话了。”阿婆已经不年轻,这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又是真的疼他。如果连他都走了,阿婆会伤心的。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他又不在身边,日子怎么过? 他郑重道:“阿婆,您养我长大,我心里都记着。以后会帮您养老送终的。” 在这乡下的村里,人年纪大了之后,就怕老了没人送终。 楚云梨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道:“我不会低头的,你可以直接跟她说,回来可以。但家里不想养闲人,别说她身康体健,就算是有了身孕,也必须要干活。” 柴家盛哑然。 稍晚一些的时候,他偷偷溜出了门。 楚云梨只装作不知,没多久,柴家盛就回来了,满脸的沮丧。只看他神情,她就知道吴香草不愿意妥协。 有空伤心,看来还是不够累。楚云梨翌日又找了些活给柴家盛。 一转眼,离吴香草回家已经有半个月,这些日子里,她上门过三次,每次都哭着说不愿意离开柴家盛,但也不肯回来。 目的嘛,要的就是姚春芳一个态度。 如果是真的姚春芳在这里,看到小两口苦成这样,一心软说不准就让吴香草回来了,干活是要干,但要吴香草多勤快,那绝对是奢望。 柴家盛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加上手头的活很重,饶是每天都有肉有蛋,整个人还是消瘦了不少。 这一日赶集,楚云梨家中肉吃完了,也想去镇上置办一些家具,便带着柴家盛出门散心。 如今不是农忙,秋收过后,哪怕收成不好,也还没到青黄不接之时。辛苦了一年,买点好东西犒劳自己本也应该,去赶集的人很多,几乎村里人都认识祖孙俩,看到后都会打招呼。 但今日有些不同,不说感觉敏锐的楚云梨,就算是柴家盛都察觉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还是隔壁的林大娘凑了过来,靠近楚云梨耳边低声道:“香草这么些天没回来,你还去接吗?” 楚云梨反问:“出什么事了?” 林大娘叹了口气:“那边的刘家上门提亲,听说聘礼不多,吴家已经应承下来了。” 刘家兄弟四个,除了老大娶了妻,其他的都还是光棍,最小的老四今年都已经二十了。这样的情形下,他们跑去求娶一个和离过的妇人,似乎并不奇怪。 柴家盛一脸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神情,喃喃问:“真的?” 楚云梨答话:“是!家盛,她并没有口中说的那么在乎你。你看人不能只听别人的甜言蜜语,得看她做了什么。” 如今吴香草即将嫁作他人妇,这就是她说的离不开他? 柴家盛突然转身就跑。 楚云梨皱了皱眉,赶紧追了上去。 柴家盛往吴家而去,今日是赶集,吴家人都不在,他扑了个空,还是隔壁的吴伯母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猜到了他的来意,主动道:“去镇上置办嫁妆了。”她看到了柴家盛身后的楚云梨,叹口气道:“说是置办聘礼,但我知道肯定不会买什么好东西,那对父子俩……”她摇摇头:“压根就没把女儿当人,偏偏香草还看不透。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刘家,那么多的兄弟妯娌,能过得好才怪。” 楚云梨笑了笑:“她也不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在她眼里刘家就比我们家好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吴伯母不愿多说,摆了摆手,进屋去了。 柴家盛又往镇上跑。 楚云梨一把将人拽住:“你慌什么,刘家就在我们斜对面,肯定能见着人的。” 柴家盛不管不顾,再次跑走,村里去镇上就一条路,他很快在临近镇子的地方碰上了刘吴两家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吴香草,冲上前拽住她质问:“你要嫁给别人?” 吴香草先是慌乱,随即一把甩开他的手:“这里好多人,你别拉拉扯扯惹人误会。” 柴家盛:“……” 什么时候,他和她拉扯会引人误会了? 第97章 阿婆 七 柴家盛心中剧痛,压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茫然地顺着吴香草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刘家兄弟几人,且兄弟几人此时的目光都挺不善。 “赶紧撒手!”刘家老四冲了过来,拳头握得死紧:“这是我媳妇,往后你离她远点,再碰她一个指头,我要你的命。” 柴家盛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倒不是怕了刘家老四,而是因为吴香草往那边靠了靠,也就是说,这门亲事并不是吴家父子逼迫,而是香草自己愿意的。 吴香草低着头,急匆匆跑走。 刘老四急忙追了上去,其他的刘家兄弟离开时,都冲着柴家盛撂了狠话。 意思就一个,吴香草以后是他们刘家的人,谁敢去纠缠,他们就不放过谁。 刘家也算是村里的大户,虽比不得吴家人多,但也有好几十人。柴家人丁单薄,就得祖孙二人,就算是和邻居交好……可在他们和刘家之间,邻居选择帮谁还不一定呢。 刘家人多,邻居更可能是作壁上观,谁也不帮,这样的情形对柴家祖孙很不利! 人都走了老远,柴家盛抹了一把脸。回过头看向楚云梨时,已然委屈得眼泪汪汪。 楚云梨心下叹息:“别哭,稍后我给你选个好的。” 柴家盛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也没心思去镇上逛,只道:“我想回家干活。” 那就回吧。 只要勤快,楚云梨能找出许多活计来,忙忙碌碌间,天气越来越冷。也到了吴香草嫁人的那天。 这么多天过去,好多人都在看柴家和刘家的笑话,两家离得并不远,刘家住在柴家正对面往左的第三户人家,在自家院子里选好位置,都能看到刘家的情形。 村里办事图个热闹,左邻右舍红白喜事都会上门帮忙,还有种说法是,如果你不肯耽搁这个时间,到了你家有事,别人也不会来帮忙。前些年有一户人家就是太懒,从不肯伸手干活,每次都是吃完一抹嘴就走,结果轮到自家,都没人帮着择菜洗碗,一堆客人只能晾着,许多年后都还有人笑话……柴家盛不乐意去,楚云梨也没逼他,她换了一身刚做的新衣,大喜之日兴致勃勃地跑去帮着洗菜择菜。 今儿这种日子,若是柴家人不出现,一定会沦为众人的谈资。 反正又不是柴家有错,丢脸的是别人,楚云梨自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众人看她出现,都觉得挺新奇,暗中悄悄打量楚云梨,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的高兴还是强颜欢笑。 其中刘家人也过来了几回,大抵是怕楚云梨闹事。 楚云梨真的一点伤心都无,甚至还主动和人玩笑,根本就不是强颜欢笑。众人愈发觉得纳罕,有那喜欢挑事儿的妇人忍不住问:“这香草变成了刘家的媳妇,你真不难受?” “难受什么?”楚云梨嗓门大得很:“我还得多谢他们接了香草离开,不然,吴家父子还不放过我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无赖,这种亲戚谁摊上不糟心?” 那倒也是。 有人低声道:“刘家不同,兄弟好几个呢,也不是愿意吃亏的性子。吴家父子敢上门,一定会被打出去。”那人又对着楚云梨恨铁不成钢:“也就你们祖孙俩脾气好,才会将就吴家人。” “我那时想着都是亲戚,应该互相照顾嘛。”楚云梨挥了挥手:“我现在是看明白了,这无论是谁,你以礼待人,那懂事的会比你更客气。不懂事的人就以为你好欺负。遇上那不懂事的,咱就别将就。” “小点声!”边上有人低声提醒,原来是喜乐声渐近,新妇已经到了。 刘母今年四十多岁,和姚春芳差不多的年纪。去年春姚春芳娶的是孙媳,刘母这还是儿媳,因为一连生了四个儿子,无论是在刘家还是在村里,她腰杆向来挺硬,说话嗓门也大。大抵是听到了楚云梨的话,她在门口等花轿时,笑吟吟道:“这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可以讲道理嘛,这人进了我的家门,那就是我家的人,不懂事就耐心教教,总能教好的,可不能一言不合就把人撵出门,咱们都是女人,知道这女人被夫家休弃后日子有多难过……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无论是谁进了我刘家的门,我都绝不会休!咱就不做那缺德事!”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柴家祖孙做事刻薄。 楚云梨垂下眼眸,唇角微翘,并不言语。 这种时候吵什么? 以后日子还长,且看着! 花轿临门,吴香草戴着盖头走了下来,看得出她的衣衫是租的,还是最便宜的那种……也是,若刘家办得出体面的喜宴,也不会让几个儿子混成老光棍。 众人没觉得这有何不对,吴香草是二嫁,前些年还有二嫁的寡妇连嫁衣都没,刘家这已经算是看重了。 见状,又有人觉得刘母的话有道理,身为女人为难儿媳孙媳可以,但千万别轻易把人撵出去……这简直是毁人一辈子嘛! 遇上那脾气刚烈的,说不准就寻了死。 喜婆唱着赞词,将新人送入洞房,外头开了宴,气氛高涨,刘家的喜宴比中规中矩还要差点,但众人都不挑。有刘家本家的人牵头,还有不少人在喝酒划拳。 楚云梨没有多留,看到有人离开,她便也回了家。 关于柴家盛的婚事,她还得再挑挑,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唤:“柴大娘,你等等。” 楚云梨回过头,认出来是同村的一个妇人,曾经也一起在别人家的红白事时说过话,算不得多熟悉,但看到都会打招呼。 “柴大娘,家盛还年轻,孩子都没有,你肯定要帮他再找。还有啊,你们家就祖孙俩,人也太少了些,最近听说你们都挺忙的,还是要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妇人张氏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带笑。 听出她是想做媒,楚云梨来了兴致:“你说得对,但家盛一直将吴香草当做家人,被这事给伤着了,暂时没什么心思。再有,我家里挺忙的,也没顾得上这事。” 张氏压低了些声音:“这事你可得抓紧,今儿刘家那些人说话忒难听,都说家盛不好,说刘家厚道。你给家盛再娶一门媳妇,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气死他们!” 这话算是说到了楚云梨的心里,但她想要开春之后赚到了银子再仔细挑挑。 这一回可千万不能挑错人,只要把人看准了,往后能给她省不少事。 “我娘家有个侄女,八岁就定了亲,结果那家孩子运道好,有个远房叔叔挑了他去城里学做账房……这身份一悬殊,婚事就不合适了。我那嫂嫂却没有退亲,非要信守承诺。”她压低了些声音:“其实就是看中了人家每个月领月钱,不舍得放弃这个女婿。就在上个月,那边终于回话,说已经定亲,还给了我嫂嫂一些好处算是赔偿。我那侄女今年都十七了,也被此事伤着……我是觉得挺合适的。您要是有意,我去帮着撮合。” 人还没见着呢,楚云梨并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意,只道:“这人和家盛过一辈子,最要紧是两人看得对眼。这样吧,你约个日子,把人带来,就当是农闲随便走走。” 一个定过亲的女子与一个娶过亲的男人相看,怎么都是后者占便宜,张氏知道她不会拒绝,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笑吟吟答应下来。 楚云梨回到家中,没看见柴家盛,四处寻了一圈,发现人在后院的鸡圈处,那处被狗啃了一块木板下来,他这会儿正在补着。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就散了?” “散了。”楚云梨蹲在他旁边,把张氏的话说了,道:“吴香草又不是个厚道人,你这么年轻,可千万别跟我说你以后都不娶妻要给她守身如玉。” “没有!”柴家盛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我暂时不想娶。” “那就先相看!”楚云梨飞快道:“选好了人先定亲,等你何时想成亲了,我再帮你看婚期。” 柴家盛:“……” 如果定了亲,那肯定是越快将人娶进门越好。 他想要拒绝相看,楚云梨已经去了前头的厨房帮他做饭。 柴家盛看着摆在面前的饭菜,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阿婆总归是为了他好,为他打算才会操心这些。 * 张氏那边却并不太顺利,她嫂嫂不乐意她找的这么一户人家。但她哥哥觉着还行,反正悄悄相看一下,婚事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五日后,她带着张家母女上门。 张姑娘身形纤细,肌肤白皙,一看就是没怎么下地干活的那种,手指上有些细茧,楚云梨认出是绣花留下的。再看那姑娘脸色并无羞怯之意,便知她不满这门婚事。 有手艺的姑娘,确实眼光要高些。 两人在院子角落,兴致都不高。张姑娘更是直言:“我没想到,在姑姑眼中我只配与你这样的人相看……” 柴家盛:“……”他怎么了?他哪种人? 张姑娘看他不服,道:“我会绣花!” 柴家盛无语,有手艺的姑娘确实不该配他这个娶过妻的男人,道:“那……你回吧。” 张姑娘以为他会挽留或是讨好自己,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气冲冲走了。 张姑娘的母亲也不甚诚心地告了罪,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一点留恋都无。张氏一脸尴尬,有些后悔自己多事,忍不住道:“我那嫂嫂眼光高着,这事怪我,柴大娘千万别多想。回头要是有好姑娘,我还帮着家盛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823:58:44~2022-04-0922:4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彤96瓶;权权20瓶;5320464010瓶;暗夜风华5瓶;小柠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阿婆 八 柴家盛也看出来这热心的媒人似乎被晾着了,心头有些歉疚,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张氏见状,心里愈发惋惜。 多好的人啊,侄女偏看不上。 她追了出去,母女俩并未走远。她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道:“就算婚事不成,你们也别给人甩脸子……” “你还怪我?”张嫂子脸色很不好看:“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侄女的?看看那家,都快绝户了,梅娘嫁过来之后,肯定要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我听说先前他们家把媳妇赶出去,就是因为生孩子的事。这进门几年没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偏他们连两年都等不得。还有,梅娘有手艺傍身,容色又好,什么样的人嫁不得?你非给她找一个娶过妻的,到底是有多看不上她……” 眼看嫂嫂生了气,张氏耐心道:“嫂嫂,我住得近,先前那媳妇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只是听了流言,并不知内情。那吴香草进门一年多都不怎么干活,祖孙俩从来不催,她娘家兄弟忒不像话,祖孙俩也没给人脸色瞧。挺厚道的人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侄女确实样样都好,可不太会做家事,这样的姑娘只能嫁去镇上或是城里,且不说那些人家会不会来村里挑媳妇,就算来了,也不会挑一个被退亲的啊。 再者说,侄女的手艺也就是自家人吹捧。其实绣得并没有多好,真正看重她手艺才将其娶过门的人家,日后一定会尽力压榨。绣娘很坏眼睛,有些三十多岁就看不清了,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在张氏看来,选夫家其他都是其次,最要紧是家风。 “这天底下厚道的人家多了,梅娘值得更好的。”张嫂子沉下了脸:“以后梅娘的婚事,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一拉女儿:“娘错了,以后绝不会带着你乱出门。” 临走时,还瞪了张氏一眼,道:“我气得胸口难受,不想动弹,没心思待客!” 言下之意,竟然是让张氏别回娘家。 不说张氏的想法,院子里柴家盛苦笑了下:“阿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种眼光高的姑娘以后还是别叫来,徒增尴尬。” 楚云梨颔首,她看张氏说话做事挺靠谱的,没想到她找来的人这般不堪。连面上的客气都不顾,直接就甩脸子了。 柴家盛帮着收拾桌上的果脯,道:“清高对咱也有好处。” 没动桌上的东西,家里少受了损失。 楚云梨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抠?” 柴家盛瞪大眼,以前抠的人是阿婆来着……他忽然发现,自从阿婆开始阴阳怪气地针对吴香草后,就再没有在吃穿上省过。还有一个月才过年,阿婆已经帮他做了两身冬衣,这两天已经开始做春衫了。 要知道,乡下人一套衣衫要穿好多年,他成亲刚做过。且阿婆有意让他再娶,无论多穷的人家,只要是娶媳妇,都会给新人做新衣。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又要帮他做,这会儿完全没必要。 “再过两天,咱们种的菜该卖了,你精心伺候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城里。” 柴家盛从小到大就去过一次城里,还都是和村里的人一起快去快回,压根没机会转悠。听到这话,他紧张之余,又有些激动。 第99章 阿婆 九 干活这般利落,楚云梨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心中又添了几分满意。 她确实愿意顺手帮助一些天底下的苦命女子,但希望帮值得她出手的,比如余小丫。 如果说有哪里不妥的话,大概就是柴家盛不太敢和她单独相处,余小丫也是尽力避嫌,吃饭的时候,她拿着饼子和一碗汤菜回了隔壁,说是要去看看孩子。 柴家盛看她消失在门口,低声道:“阿婆,长此以往,会有人说闲话的。” 楚云梨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柴家盛还想要再说,楚云梨率先道:“她也知道村里人会说闲话,但凡有另一条路给她选,她都不会留下。” 闻言,柴家盛沉默下来。他已经听阿婆说了余小丫身上发生的事,如果没有这份工,她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 女子嫁人关乎一辈子,这要是嫁不好,母女俩又得落入另一个火坑。他实在说不出把人赶走的话来。 关于余小丫帮着柴家干活的事根本就瞒不过村里人,不过一天,好多人都听说了。 确实有人说柴家在欺负人家,但也有人觉得姚春芳是真的在帮忙。 消息传出,有人坐不住了。翌日柴家盛出门搬泥土准备垒砖做暖房时,在村口遇见了吴香草。 吴香草拎着个篮子,好像是去捡柴火,但却一直站在路旁。 柴家盛老远就看到她人,下意识想要避开,又觉得没什么可避,大家邻居住着,压根就躲不开。再有,凭什么是他躲? 夫妻俩走到如今这步,他自认问心无愧。 且吴香草那副模样,明显是等他到跟前有话要说。 柴家盛不看她,推着最近新做的独轮车直接路过。 吴香草出声喊:“盛哥,那个余小丫跟你什么关系?她天天在你家进出,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传的?” 柴家盛皱了皱眉:“阿婆身体不好,请她帮忙做饭而已,还能怎么传?说闲话的人脑子都有病!” “但事实就是你们俩单独相处过。”吴香草咬牙道:“难道你想娶她?” 柴家盛独轮车推得挺累,干脆放下歇歇胳膊,道:“我娶谁都跟你无关,你这副模样,是醋了?”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放不下的话,在吴香草做了刘家妇后,就真的彻底将她抛到了一边。 事实就是,吴香草弃了他选了刘家,曾经她说不愿意离开他,一辈子都是他的人。这话还没说几天呢,她就嫁作他人妇。 可见阿婆说得对,她的话不能信。 刘家兄弟好几个,柴家盛要是还放不下,或是偷偷跑去看她,惹恼了刘家人,对他们祖孙俩都不好。 柴家盛自觉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给祖孙俩找麻烦。 吴香草满脸通红:“我们俩曾经是夫妻,我这是关心你。” “用不着!”柴家盛甩了甩胳膊,重新推起独轮车小跑着往家去。 一进门,就碰到了带着孩子的余小丫。 孩子嘛,在自己亲生的和别人的孩子面前,肯定是自己生的比较重要。余小丫最看重自己女儿,发现表姐家两个男娃时常欺负妞妞,加上柴家这边又时常说让她把孩子也带上,她就干脆把妞妞带了过来。 妞妞正在地上玩泥巴,余小丫帮她擦手,回头看到满头大汗的柴家盛,她急忙起身,掏出帕子递了过来:“快擦擦汗,我帮你打点水。热水不如冷水凉快,但你肯定不会生病。” 这般贴心,是以前吴香草从未有过的。 柴家盛看着她忙忙碌碌,突然道:“嫁给我吧!” 余小丫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她反应过来后,确定自己没听错,有些结巴的道:“你开玩笑?” 柴家盛一脸认真。 余小丫有些尴尬:“我比你大,还有孩子,又嫁过人,没有娘家,配不上你。” “我娶过妻,家里只剩一个阿婆,没什么亲近的亲戚。”柴家盛擦了把汗:“我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做事实诚,性子也厚道。”从不乱占人的便宜,阿婆最近买了不少吃食放在家里,妞妞从不伸手拿。 偶尔他们祖孙俩递过去,妞妞也是看她的脸色。柴家盛认识的女人不多,但印象中能做到这点的人几乎没有。 孩子都不占人便宜,她的人品应该也信得过。 两人都是成过亲的,并不是感情至上的人。余小丫面色复杂:“你知道的,我为了女儿能有一个好去处,什么都能干。我先前本就是想带着她找一户好人家投奔,你……你们家挺好,若你真的愿意,我不会拒绝。可我怕对不起阿婆,她是挺好的人,是这个世上唯一愿意善待我们母女的人,我不愿失去这个长辈。这事还是不要提了。” “阿婆会愿意的。”柴家盛早已经发现,阿婆最近性情大变,变得他又有些不认识,但可以确定的是,阿婆很喜欢照顾这母女俩。 “我去跟她说,你放心,就算事情不成,阿婆也不会赶你走。”柴家盛最近将心思放在阿婆身上,也算对这位长辈有些了解,他提出求娶,是他的不对,阿婆应该不会迁怒。 楚云梨听到柴家盛提及婚事,顿时愣住,她从来都没往这边想好么! 不过,两人挺合适的,余小丫稍微要大两岁,但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么,再有,楚云梨见识比别人多,别说大两岁了,真的感情好的话,大二十岁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不后悔?” 柴家盛摇头:“不后悔。” 楚云梨一脸严肃:“你娶了人家就得对她们负责,往后不许以她嫁过人的事低瞧她。” 柴家盛哭笑不得:“阿婆,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尽管捶我。” 楚云梨长长吐出一口气,余小丫看着像地里的小白菜般软弱,其实性子挺硬的,而柴家盛看着是个壮汉,其实就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软包,有余小丫在一旁看着,姚春芳应该能放心不少。 “那我过两天上门提亲。” 柴家盛欲言又止:“村里的流言挺多的,还是尽快吧!” 楚云梨敲了他一下:“再怎么快也得容我去找媒人,还要准备些上门的礼物。难道我空手去?” 柴家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提出成亲时,他有些冲动,但到了此刻,越想越觉得这事挺合适,越想越觉得余小丫挺好看,妞妞也挺可爱。 既然事情定下,楚云梨即刻就去了镇上,又找了媒人好好跟周氏商量。 周氏当然求之不得。 既然定下了婚事,对村里人就完全可以说是两人先前就相看过,只是要找个良辰吉日才上门提亲。 两人都成过亲,且余小丫都是白天过来,压根不算出格。 定亲的消息一传出,吴香草又坐不住了。她甚至顾不得自己还在刘家人眼前,急忙就跑了过来。 “柴家盛,你真的要娶她?” 柴家盛有些不耐烦了,看到是她,还往后退了一步:“我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你离我远一点,免得惹人误会。” 同样的话,由他口中说出,吴香草总算能体会他当时听到这话时的难受了。 两人明明是最亲近的枕边人,却落到如今地步。吴香草眼圈越来越红,大骂道:“柴家盛,你个混账。” 柴家盛觉得自己能冤死,骗人的是她,这些离开的人也是她,怎么他就混账了呢? “吴香草,先要改嫁的人是你……”柴家盛本来还想跟她掰扯曾经,又觉得没这必要,他都即将娶妻,真的不想因为吴香草而和未婚妻起嫌隙。 看到那边刘家兄弟已经在门口往这边探头。,柴家盛不想惹麻烦,催促道:“你赶紧走吧,以后也别来了,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这话一出,隔壁的门打开,余小丫站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眼吴香草:“你们俩在说什么?刘四媳妇,这个是我的未婚夫,你别一副他欺负你的模样。你们俩已经没关系了,往后离我男人远一点。他若真敢纠缠你,只要你说,我立刻收拾他!但你别主动往人跟前凑,免得让我多想。我这个人善妒,谁敢勾引我男人,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柴家盛唇角微翘。 余小丫有些脸红,瞪了他一眼。 吴香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愈发酸涩:“你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柴家盛满脸不耐:“是你先变了的。”他看向渐渐围过来的刘家兄弟:“跟你相处,会给我带来麻烦。看看那边,你还不走,是真的想让几个男人为你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923:31:41~2022-04-09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糖霜100瓶;5320464010瓶;暗夜风华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阿婆 十 真要是两家打起来,吴香草的名声也不能要了。 她满脸是泪,猛地扭头跑了回去,一把拽住了兄弟中的刘家老四,苦苦哀求。 刘家老四不依不饶,还在撸袖子,作势要打人。 吴香草将他整个抱住,又哭又求。 柴家盛看得颇为无语,他自己是男人,对于男人的心思也有些了解。吴香草越是护着,刘家就越要计较,她若叉腰骂上这边几句,刘家兴许还能消停。 果不其然,刘家老四将她推到一边,大踏步而来。 余小丫眼看要打架,急忙扯着嗓门吼:“刘家欺负人了!大家快来评评理……” 楚云梨本就暗中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开始没打算出面,就是想看一看柴家盛对那边的态度,看到要打架,她立刻拿起了一根棒子扑到门口,劈头盖脸地朝着兄弟几人打去。她用上了巧劲,一下子就把刘老三的腿给打着了,他整个摔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 刘家其余几人见状,再次撸袖子冲上来,楚云梨想要上前,柴家盛抢在了前头,刚好挨了刘老大一下,整个人一头栽倒。 楚云梨第二下就朝着刘老大的手而去,只一棒子,清晰地看到他的手不自然弯曲,整个人叫得像是待宰的猪,要多惨有多惨。 众人都傻住了。 余小丫急忙上前将柴家盛扶住。 楚云梨拎着棒子:“谁敢再来?” 没人敢上,伤在自己身上,没人能替自己痛,再说,这兄弟之间,对外是拧成了一股绳,但对内还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就比如此刻的刘家大媳妇,听到动静后,急忙奔了过来,看到自家男人伤成这样,急得团团乱转。又冲着吴香草吼:“不要脸的娼妇,你不勾引男人是要死是不是?把我男人害成这样,你拿什么来赔?” 吴香草呆住了,她睫毛上还挂着泪,哆嗦着嘴唇道:“是他们打的人!” 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要她来赔? “你不惹柴家,哪儿有这些事?”刘大媳妇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你也是,有没有点脑子,也不看为了什么事就往上冲。”然后,她扭过头看向楚云梨:“你伤了我家的人,该赔!” 楚云梨不客气地道:“他也下了死手的,咱们扯平了,如果你们要报官,我奉陪!当然,要是还想打架,我也奉陪。”说话间,她手头的棒子狠狠砸在地上:“来啊!” 刘家兄弟几人被她气势吓着,刘家老四肃然道:“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 楚云梨一合掌,赞道:“对啊,这世道是讲王法的,县城里还有青天大老爷帮着主持公道呢,刚好我也可以去辨一辨你们刘家强娶我孙媳的事。” 众人愕然。 刘家老四强调:“当初明明是你们赶了香草离开后,我才上门求娶的。” 楚云梨振振有词:“谁家不吵架?吵架后回娘家小住的事新鲜?香草跟我们闹了别扭,回娘家小住,我还等着她上门道歉呢。结果吴家转头就将她另许了人家,当初我下了聘,她改嫁的时候还没拿到休书,这是与人私奔!” 刘家老四瞪大了眼:“你胡说,这些都是歪理。当初我娶香草过门的时候,你还上门帮忙来着,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楚云梨颔首,不待刘家人松口气,又继续道:“但你们刘家人多势众,我们祖孙势单力薄,打也打不过,辨也辨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我要是不上门,你们来找我柴家的麻烦怎么办?” 这话中竟然是把刘家说成了当地的恶霸一般。 天地良心,刘家是不容人欺,但绝没有抢别人的东西,更不可能抢人媳妇。 但事实就是刘家确实娶了柴家还没休出的女子过门。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刘家大媳妇更是气得跳脚:“我早说过,香草是个搅家精,你们偏不信,四弟还非觉得她是个可怜人!你们想怜香惜玉,倒是也看看自己的本事啊,这种只会给家里招灾的,咱们家哪扛得住?” “住口。”刘家老大怒斥。事已至此,马后炮无用,最要紧是别让柴家计较。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刘家不谨慎,村里的规矩说大也大,但有些事情它就是没规矩。比如这夫妻和离,村里读书人少,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写契书不容易,好多人家还觉得和离这事丢人,恨不能越低调越好,不愿意宣扬出去……于是,好多姻亲私底下说清楚,夫妻俩以后各自婚娶,就彻底分开了。 一直到今日,刘家都以为柴家盛和吴香草是这种情形。 可此刻听姚春芳话里话外,似乎她要追究。 吴香草要了姚春芳的命,楚云梨当然不会放过她,道:“当初吴家收了我两银子的聘礼,这可不是一笔小数。香草过门之前我给她做了六套衣衫鞋袜,每次去吴家瓜果蜜饯从没少过。全部加起来,吴家至少要赔我三两银子。” 这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吴香草想要推脱都不能,她真的后悔自己冲动跑来柴家闹这一遭,慌乱之中,她下意识道:“我又不是空手来的……” 楚云梨呵呵:“就你那点东西,也好意思叫嫁妆?拢共一床破旧的被子,最好的是厨房那一套锅碗瓢盆,加起来也不到一两……咱们坐下来好好把账算清楚!” “我嫁到你们家一年,总不能白白……”吴香草脸颊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你骗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楚云梨掰着手指:“你过门不久,我厨房丢了半坛油,后来又接连丢了三块肉,家盛的衣衫丢了三套……还有许多小东西,我有听邻居说过看到你拿肉和坛子往吴家去,应该是被你拿回家孝敬吴家父子,那时候我念着大家是亲戚,你是我孙媳,事情闹大了不好看。所以没计较。如今不同,这些都要算清楚。” 吴香草面色发白,愤然道:“你们太欺负人了。”她擦着眼泪,看向柴家盛:“盛哥,你就眼睁睁看着……” 余小丫忍无可忍,跳了出来:“别再这么喊我男人!” 楚云梨一挥手:“我不多要,把你那些所谓的嫁妆拿走,再还我二两银子,今日之事就算了了。” 刘家人傻了眼,他们挨了打啊,明明该祖孙俩拿银子来赔,怎么反了过来? 刘老三的腿此刻已经肿得老高,痛归痛,勉强还能忍。可大哥的胳膊肯定已经断了,就算请了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过来也不一定能让他痊愈,也就是说,大哥很可能会因此变残。 刘二勃然大怒:“那你打我大哥的事怎么算?” 楚云梨用手里的棒子敲了敲地:“这是我柴家,是你们上门闹事。我要是不打你们,挨打的就是我们祖孙,就算到了大人面前,也是你们无理在先!还是那句话,如果想上公堂的话,我奉陪啊!” 刘家娶了妾身未明的吴香草在前,就算柴家知情,刘家老四不会落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私奔的名声,也是和有夫之妇苟且……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再者说,村里的人等闲也不想去公堂!刘三忍着疼痛,道:“许亲的是吴家,我们也是被骗了。回头让他们赔。” 不只是柴家的银子让他们出,还要让他们赔刘家的损失。 楚云梨无所谓,只要银子拿回来就行。刘家几兄弟都觉得这是个解决之法,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吴香草满脸惨白,揪着刘家老四男人的袖子焦急道:“我爹哪里拿得出来?” 现在还在到处蹭饭呢,前些天到了吴家来,婆婆做了一顿饭招待,傍晚时就用难听的话把人给搓走了。 刘家老四知道岳父是个什么货色,指望他赔偿,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三哥和大哥身上的伤,大抵还得自己想法子治,而这一切,都是因吴香草而起。 他推开了身侧的女人,上前扶着三哥回家,又让二哥去请大夫。 吴香草刚才是蹲着的,本就没什么力,被这一推,根本就稳不住身形,狼狈地摔倒在地。她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睛越来越模糊,伸手一摸,满脸都是泪。 余小丫早已不管门口的动静,她将柴家盛扶进院子,又打水帮他洗伤处,隔壁的周氏还拿来了家里的药酒。 楚云梨和邻居寒暄过后,进门时看到余小丫正在帮他揉伤。 柴家盛痛得龇牙咧嘴:“轻点,轻点……” 余小丫满脸恨铁不成钢:“看到她来,你赶紧把门关上嘛。疼死你活该。”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小了许多。 * 吴香草回到家里,在大嫂的添油加醋告状后,又被婆婆训斥了一顿,最后甚至还动了手。 刘母气急,在她身上狠掐了两把,又把人推出门去:“去把你爹找来商量一下怎么赔偿!” 吴父就住在这个村里,隐约听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得知了吵架的缘由和分开时双方说的话,知道要不好,他立刻带上儿子就往镇上跑。 于是,吴香草回家后扑了个空。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吴伯母也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听到动静探出头,本来不打算管,看到侄女哭得伤心,叹息道:“别哭了。早跟你说过,让你好好跟长辈道歉,你非要让人家先低头,村里的人一年到头为了糊口忙得脚不沾地,谁家媳妇不干活呢?你偏要做那个不一样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0923:58:18~2022-04-1022:4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棠20瓶;陆迟归10瓶;晨曦3瓶;苏夙2瓶;君若辰、鱼非鱼、小柠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阿婆 十一 落在吴香草眼中,伯母这纯粹就是风凉话。 无论以前该如何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跑去柴家道歉,人家也不会原谅她了啊! 今日之事,她算是看明白了,如果说柴家盛以前将她捧在手心,不舍得让她受伤难受。如今他愿意哄着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余小丫。 余小丫不如她好看,又比她年纪大,还带着个孩子。甚至还嫁过人。到底哪里好? 吴伯母还在叹息:“你爹从小就被你爷奶宠坏了,你弟弟行为处事完全跟他一模一样,两个都是靠不住的。你就不该跟着他们胡闹……” “不该胡闹也闹了!”吴香草嚎啕大哭:“现在刘家逼我要银子,柴家也要让我还聘礼,我拿什么还?他们是想逼死我,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做点实际的!” 吴家父子俩脸皮厚,脾气也不大好,但吴香草不同,她从懂事起,说话轻言细语,从来也没有在长辈面前这般不客气过。吴伯母微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我家里七八口人,自家都快养不活了。这些年也没少接济你们父子三人,没指望你们记恩,只希望你们别再得寸进尺!想要从我手头借银子,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借给你们这些白眼狼!” 语罢,转身进屋。 吴香草吼完后就有些后悔,刚想道歉,伯母已不愿再听她说。不过,吴伯母这样的话出来,日后也帮不上她的忙。这情分在不在,都已经不要紧。 吴家厨房一粒米都没有,吴香草想要住下都不能,隔壁伯母又不搭理她,她哭了一场,赖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唤,她缓缓起身,颓然地回了刘家。 刘母向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看到儿媳一人回来,骂道:“让你去请人,你是去城里请了吗?一去两个时辰,磨蹭成这样,地上的蚂蚁有没有谢你不杀之恩?你爹呢?” 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吴香草低着头,擦了擦泪:“不见了。”她又急忙补充:“快过年了,要置办年货,他手头没有银子,应该是出去找钱了。” 刘母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大男人年轻力壮,手脚又没残,却一直指望别人施舍……别看我刘家穷,老娘最看不上那种伸手问别人要银子花的男人。别杵在那,赶紧进来干活。” 刘家人挺多,种了不少地,但还是不够吃。每次煮饭要做一大锅,洗衣要洗好几盆,事情很多很杂,最近天冷,吴香草手都长了冻疮,裂出不少口子。她真觉得自己这双手快赶上当初姚春芳的那一双了。 本来日子就挺难过,又出了这样的事,刘母几乎将所有的事都让她做。 吴香草一直累到了深夜,鸡都叫了一遍,她才浑身酸痛地爬上床。一掀被子,立刻就被身侧的男人给嫌弃了。 “你生怕我不知道你回来,揭被子的时候动静小点,冷风都透进来了。”刘家老四困倦无比,嘟哝了一句后,也懒得与她计较,翻了个身继续睡。 吴香草周身都凉透了,看到他一句问候都无,心也拔凉拔凉的,忍不住道:“事情太多了,我忙不完,你能不能跟娘说说?” 刘家老四心头还生着气呢,随口道:“那些以前都是我娘干的活,如今你既进了门,就该帮她分担。少啰嗦!要是你不乐意干,就给我滚出去,回头记得把聘礼还回来……” 说到最后,打了个呵欠,又睡了过去。 吴香草浑身僵直,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过门那天晚上,一家人吃饭时,刘母满脸鄙视地说姚春芳自己是女人,却不给女人留活路。她就不会这样,只要儿媳进了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赶人走。 吴香草以为自己下半生稳了。 结果呢,刘家人还是说出了和姚春芳一样的话。 * 吴香草最近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另一边,楚云梨那些菜卖了个好价钱,只这一冬,就比姚春芳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要多。 余小丫客居在别人家,说是隔壁人家善良,但这住得久了,总有各式各样的矛盾。楚云梨想着干脆在年前把人接过来,于是,她开始筹备婚事。 不缺银子,那就办得热闹点,新人各自十二套衣衫,把房子扒掉重新造是来不及了,这冬天也不是造房子的时节。楚云梨在边上新配了两间,新人一间,剩下那间给妞妞,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地上还铺了青石板,就连老屋这边,好多东西都已经被换掉了。 面对柴家这般郑重,余小丫欢喜之余,又有些惶恐,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周氏都羡慕坏了。 她当初上门,确实是有意撮合柴家盛和自家表妹,没好意思直言。不过,柴家愿意帮助表妹,是她没想到的。更没想到这二人还真有缘分。 吴香草最近日子过得特别难,从柴家拿回来的那点东西并没有取悦刘家人,反而每次吃饭端起碗,都在提醒她曾经嫁过人的事。 她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吃得最少,干得最多,还要挨骂。嫂嫂和婆婆整天冲她板着个脸,兄弟几人就跟没看见她似的,就连枕边人,也跟着无视她……这种日子,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她还不敢说要走,只要说走,肯定要还刘家的聘礼。 她还不起。 这种时候听说柴家给新妇造新房,做新衣,花轿和迎亲的唢呐还有轿夫都要最好的。姚春芳还跑到村里订了一头肥猪和十多只鸡,打算大喜那天置办宴席。 这般大手笔,村里最富裕的人家才会这么弄。 柴家富裕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心里又是不甘,又是难受。 村里人知道柴家祖孙造出了暖房,种出了冬日里没有的菜,那菜卖了个好价钱。看得人特别眼热。 在看到姚春芳大手笔的娶孙媳后,众人就愈发心动了。有人私底下悄悄试着造暖房,有那厚脸皮的人半开玩笑的问能不能教教她们。 都说财不露白,好的方子都要捏在自己手中,问的人并不觉得自己能真正拿到方子,只希望祖孙俩能指点自家一两句……很意外的,姚春芳一口就答应下来。还说等柴家盛婚事之后,就要再造一片暖房,到时候村里愿意来帮忙的,都可以跟着学。 甚至还说,等到柴家的造完,柴家盛也可以去别家帮忙。但得大家伙商量好,先去谁家,后去谁家,别到时候再因为这个吵起来影响了邻里感情。 村里人最开始听说柴家并没闷声发大财,还打算带着众人一起种菜时,好多人都不信。但这消息确实是真的。 所有人的觉得,柴家祖孙俩实在太善良了! 于是,在筹备婚事时,帮忙的人特别多。楚云梨坐牛车去镇上,再不用付车资,每次买东西回来,还没招呼人呢,就有不少人从各处冒出来帮忙搬。 等到大喜的头一日,光帮忙的人就摆了十来桌。并不都是蹭饭的,而是真正实心实意来帮忙的。 值得一提的是,刘家人有些着急。银子嘛,谁都不会嫌多,尤其刘家本来就穷,刘母为了几个儿子的亲事,那腮帮子经常上火,脾气越来越爆。 可先前已经把人得罪死了……她一咬牙,还是让没受伤的刘二上门帮忙。 大喜那日,楚云梨没撵人。 余家听说了余小丫身上发生的事,知道她嫁了个好人家,又找上了门来。想要接她回娘家发嫁,余小丫拒绝了。 她和表姐在闺中时感情很好,后来住到这里,哪怕有些小矛盾,但表姐在她最难的时候收留她,还帮她做了这份大媒,就是帮了她大忙。 当着众人的面,她直言自己的娘家人只有周氏一人。 余家只得悻悻离去。 大喜之日,楚云梨还给妞妞准备了一套新衣,将她打扮的跟个福团子似的,跟着一起进了门。 众人看在眼中,愈发觉得祖孙俩善良。 常人都很难做到将带来的孩子视如己出,就算是不苛待,在这样的大喜之日,也不希望孩子出现在人前惹人议论。姚春芳对孩子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怕人说,也是真的疼孩子。 那孩子身上穿的是绸衫……孩子嘛,每年都要窜一截,特别给孩子做贵重的衣衫,纯粹就是拿银子往水里扔。 柴家盛再次成亲,新妇进门,他无意中看到了阿婆脸上神情,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成亲时阿婆脸上的愁容。 其实,阿婆一直都不喜欢吴香草,也不愿意和吴家结亲的,若不是他执意,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他心中满是愧疚,又庆幸自己已然认清了吴香草的真面目。不然,还不知道吴香草还要干出什么事来。 新人迎进门,在喜婆的赞词中被送入洞房。 不远处的刘家院子里,吴香草看似在打扫,其实眼神一直都在往热闹的柴家瞧。 刘母在柴家帮忙,忙里偷闲回来,刚好看到儿媳的目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扫帚劈头盖脸就拍了过去:“你个小浪蹄子往哪瞧呢?你还看!真以为人家眼瞎?就你这样的,早晚被人撵出来……要不是老娘舍不得当初给出的聘礼,你也给老娘滚!还躲?你再躲试试?” 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且此刻的刘母很生气,盛怒之中的人容易冲动。吴香草二嫁没选好人,不认为自己三嫁时还能挑到好人家,眼看婆婆动了真怒,她哪里还敢躲? 没多久,身上到处都是伤,痛得她直吸气。 第102章 阿婆 十二 年轻貌美的纤弱女子身上带伤,又吸气又啜泣,看起来格外可怜。 落在刘母眼中,心中怒火更加翻腾得厉害,她手上力道更重:“让你勾引人,这副小可怜模样做给谁看?你是不是想撺掇着老四跟我作对?你大嫂说得对,你就是个搅家精,有你在一日,家中就不得安宁!” 等到刘母气喘吁吁收手,吴香草已经被打到了角落缩成一团,手臂上已经流出了血,到处都是血道道,看着格外凄惨。 吴香草想哭又不敢哭,此刻,她心里恨毒了父亲,如果父亲和弟弟在,刘家不可能把所有账都算在她头上。 * 余小丫也没想到,柴家祖孙俩不止人厚道,还有了赚钱的法子。短短一个多月,竟然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她真心觉得自己转运了,也特别珍惜如今的日子。 楚云梨很快就发现,许多事情不用自己吩咐,小两口就能办得妥妥当当。帮忙的人很多,不过短短三日,柴家就造了一大片暖房。 甚至还将后面的荒地也占了过来做猪圈,这是村长主动提的,那边是大片石头,放着无用,就当是村里人得了暖房法子的谢礼。 接下来,柴家盛在年前一家家轮着帮忙,每到一户人家,不止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时还有谢礼拿。 村里人再也不觉得柴家独……这么说吧,如果现在有人和柴家祖孙闹了矛盾,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会出手帮忙。 这样的情形下,刘家并不敢上门闹事,还特意警告了几次吴香草,不许她再上门找柴家盛。 本来刘家理亏,如今都是躲着柴家走。 这个年和往年不同,村里各家都过得挺忙,众人都打算好了,先把暖房造出来,等到来年冬天就能赚银子。不然,那么多的人家,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自家。万一轮不到,那错过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别人挺忙,楚云梨也没闲着,她在新造好的猪圈里烧了火,打算将地方烘一烘,然后抓些小猪来养大配种。 干这些事时,她都带着妞妞。 这一天,妞妞正在烤松子吃,听到外头敲门。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没多久就带了个人进来。 楚云梨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道:“稀客,只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赶紧出去,别让我撵人。” 来人是姚春芳的弟弟,姐弟俩之间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反而互相怨恨。 姚春林皱了皱眉:“你那么好的赚钱法子,为何要告诉村里其他人?就算要告知,你该跟我商量一下。” 这话中的理所当然气着了楚云梨,她冷笑道:“你只是一个亲戚而已,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村里人帮我挺多,我带着他们发财有何不可?再说了,我自己的法子,我愿意跟谁说就跟谁说,你管不着。” 姚春林气急:“我是你亲弟弟。” “那又如何?”姚春芳带着儿子和孙子独自过了那么多年,好几次难得她恨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寻死,那时候姚家人没出现,如今冒头出来说是亲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怎么能算得上亲人? “滚。”楚云梨不客气地伸手一指。 姚春林也是等了许久,见姐姐不上门,这才按捺不住找来的,总不能其他人的暖房都造好了,姚家的却还没开始吧? 就算是姚家不急,身为姚春芳的娘家,却没得到实际的好处……别人肯定会笑话的。 “姐姐,你这脾气还是那么急。” 楚云梨眯起眼,扬声喊:“来人,有贼啊!” 姚春林:“……” 村里人对于柴家的动静本就特别注意,听到这边有喊声,很快就有脚步声聚拢过来。 姚春林知道自己即将丢脸,急得直跺脚:“姐姐,你闹什么?” 楚云梨冷声道:“再不走,我就让他们把你乱棍打走。” 姚春林落荒而逃。 众人赶来,楚云梨粗略地说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只道:“我那娘家这些年怎么对我的,大家都看在眼中。我这个人呢,说大度也是大度,但小气起来,心眼也小,姚家那些人……我只当他们是普通亲戚,还不如走得亲近的邻居。大家对待他们时,不用看我面子。” 如今柴家祖孙俩眼瞅着就富裕起来了,要是姚家借着她的名头跑去找人帮忙或是借银子,村里人可能会不好拒绝。 楚云梨绝不让他们站在自己头上吸血,当然要把话说清楚。 姚家本来也要面子,不然也不会这些年和姚春芳当普通亲戚走着。真不要脸的话,早就不来往了。 要面子的结果就是,姚家再不上门,跑去别人家帮了几天的忙,然后自己开始造暖房。 开春后,村里人就更忙了,各家各户忙着春耕,以前将祖孙俩忙得吐血的那些地,今年特别轻松。因为楚云梨这边扛着锄头出门,身后很快就跟了一串的人。余小丫留在家里做饭招待,不过两天,所有的活儿就都干完了。 楚云梨觉着,村里人今年的干劲都比往年足了许多。 看到她修猪圈,还有几户人家也跟着修,提前送了礼物,让她帮忙一起看看。 当然,楚云梨知道那些人并不觉得自己会养猪,只是下意识地想跟风,或者是想与她拉近关系。 等到春耕完,楚云梨的猪都有近百斤时,消失了快半年的吴家父子回来了。 两人一进村,楚云梨立刻就得了消息。她没有管,只忙着做自己的事。 关于吴家父子的奇葩,村里人都有所耳闻。很快,刘家就得知了此事。刘大哥的胳膊到现在还不太方便,兴许一辈子就这样了,他们不敢来找姚春芳,那就只能找罪魁祸首了。 吴父以为,过去这么久,多少事都不该计较了。他回家后,看到杂草丛生的院子,斥责道:“香草忒不像话,也不知道回来打扫一下。” 他想了想,招呼儿子道:“咱们去刘家,亲家上门,他们怎么都该招待一顿。” 父子俩这一次回来,和离开时完全不同。两人身着绸衫,本来吴父白白胖胖跟个富家老爷似的,如今这衣衫一换,整个人气质瞬间就不同了。 走在村里时,好多人都不敢认。 刘家本来想找他们算账的,开门看到是父子二人,都愣了一愣。 刘母喃喃问:“亲家发财了?” 刘父哈哈大笑:“发了点小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吴香草对父子俩满腹怨气,本来还想找机会跟父亲抱怨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水深火热,看到父亲这般,她意外之余,又有些欢喜。 娘家得力,夫家就不敢虐待她了。想到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吴香草忍不住热泪盈眶。 “爹,您可算是回来了……” 一句话落,已然泣不成声。 吴父也看到了女儿的模样,衣衫上补丁加补丁,整个人瘦弱不堪,看起来比半年前苍老了好几岁。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刘母做梦都想找银子给剩下的两个儿子娶上媳妇,听到这话,生怕得罪了一门强有力的姻亲,急忙道:“她最近太忙,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前些天刚落了孩子……也怪我忙着干活,没顾得上,亲家,回头我就让她好好养身子。” 吴父这些年来能靠着蹭吃蹭喝度日,本就不是个蠢人,其实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没急着戳穿,道:“孩子没了,就该好好养身子,怎么还能干活呢?赶紧过来坐,咱们父女俩许久不见,该好好说说话的。” 刘母被大儿子拽进了屋,刘大受伤之后,手上不得力,整个人面色沉郁,道:“让他赔!” “我知道。”刘母看了一眼外头:“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可不能为了这点银子把亲戚给得罪了。” 刘大咬牙:“既然她们有银子,那就多赔一点!大夫说,我这只手就废了。要不是香草不守妇道,我也不会有这场灾祸,是他教女无方,就该让他赔。还有,让他们赶紧去把柴家的事情了了……” 这半年来,刘家都是躲着柴家走,平白低人一等,简直都没处说理去。柴家暖房闹得沸沸扬扬,刘家都不敢去问。他们自己跟人学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种出菜来。 “我心头有数。”刘母拍了拍儿子的肩:“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这话,刘大面色微松。 受伤后力气大不如前,他总觉得村里人在嘲讽自己,而他这伤是因为兄弟受的,分家时本就该偏向他。 这话刚好落入了刘四耳中,他脸色当场就不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023:29:31~2022-04-1023: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楂和板栗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阿婆 十三 在刘四看来,岳父发达了,最大得利者应该是自己,关大哥什么事? 先前他一心想让吴家父子赔偿自家,但到了此刻他又希望少赔一点,有那银子给几兄弟,还不如给他一个人呢。 虽然是亲兄弟,但各自成亲之后肯定会分家。他会有自己的孩子……这破院子也不大,想要过的安逸,为以后的孩子打算的话,还是得重新另找宅基地造一个。 不管是养孩子还是造房子,银子都是越多越好。 不提刘家几兄弟各自的小心思,楚云梨在得知吴家父子衣锦还乡后,先是诧异,随即又觉正常。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姚春芳正忙着在地里干活,大概就这几天,吴香草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上山散步,然后就出了事。 那时候的吴家父子还在村子里闲逛呢,村里各家忙着春耕,他们将地给了外人,每年收点租金,剩下的时候就游手好闲,快到饭点了找个邻居帮帮忙,随便干点活就跟着一起回家吃饭。 村里人都知道了他们父子的德行,平时那是能躲就躲,正因为如此,吴香草才想把父子俩俩接到家里来。这么说吧,如果换成兄弟比较多的人家,接纳他们父子时顺便接走他们家的地,多少还能占点便宜。但姚春芳不同,家里的地就祖孙两人干,自家还忙不过来呢,哪有空种别人的地? 吴家父子如今走在村里再不如以前那般讨人嫌,无论站在哪儿都有人打招呼,他们还特意到了柴家人面前炫耀。 “亲家大娘,听说你去年挣了不少?” 楚云梨头也不回,假装没听见这话。 吴父有些恼:“姚春芳,装什么聋子?” 楚云梨回过头,做出一副恍然模样,道:“原来你是喊我啊!”她看了一眼刘家的方向:“现如今你的亲家母另有其人,可千万别再喊错了。” 吴父回来这几天,听了不少众人吹嘘柴家祖孙赚了银子又善良待人的话,心里很不服气。两家算是结了仇怨的,如今村里人这般捧着他们,就像是吴家人没眼光似的。 他再次问:“赚了多少银子?” 楚云梨冷笑一声:“我就算赚了一座金山,也跟你没关系。更不用告诉你。” 吴父回来后,无论谁看见他说的都是好话,还是第一回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当即就恼了:“别打肿脸充胖子。” 楚云梨并不生气,上下打量他:“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在外头发了横财。话说,就你们父子俩好吃懒做的性子,这银子肯定来路不正……对了,不管正不正,先把当初的聘礼还我,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们一女二嫁,故意骗人聘礼!” “胡说!”吴父自认在外见识得多,不会轻易被人唬住:“明明是你撵了香草离开,然后我们才重新帮他找了夫家。成亲的时候你也是知情的,若是不满,那时候就该提出来现在人家都做了夫妻了,你却又冒头,我看你是故意讹诈!” “骗婚也好,讹诈也罢,咱们的大人面前,请大人分辨吧!”楚云梨说话间,作势就要往镇上的方向走。 吴父有些着急,飞快道:“正值春耕,你家不忙吗?” “忙完了!”楚云梨笑盈盈道:“多亏了邻居帮忙,让我腾出手来跟你们算账。” “是你自己赶香草走的,到了大人面前,我们也绝对不会有错。”吴父强调道:“我不想与人对簿公堂,太丢脸了。” 楚云梨颔首:“也行啊!你把二两银子还我。” “想得倒美。我好好的女儿给了你们,被你们虐待一年多赶出来,不找你赔偿就是好的,你却反过来跟我要银子……回去枕头垫高一点,梦里什么都有。”说到最后,吴父还啐了一口。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眼带鄙视:“我听你跟你村里人吹说赚了不少银子,却又扣扣搜搜连二两都不肯给……话说,只凭着我对香草的照顾,二两银子就不多,对了,那时候她还悄悄拿东西回来接济你们父子,不问自取是为偷,到了公堂上,我还要告你们偷盗!” 吴父面色微变,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吴香草确实悄悄拿了东西回去,那时候是一家人,柴家祖孙就算看不惯,不想丢脸的话,也只能忍着。可现在不同,两家不再是姻亲,甚至还带着点仇怨。他一拂袖,转身就走:“我懒得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那么点东西都还记着,忒丢人了。” 楚云梨眯眼看着他的背影,道:“你这富裕该不会是假的,全身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吧?” “当然不会。”吴父下意识否认,话说得太快,更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他也发现自己语气不太对,立即道:“用你的话说,我就算家里有金山,也跟你没关系。绝对不会给你一个子儿!” 楚云梨颔首:“那我就去衙门找大人了!” 她抬步就走。 吴父面色微变:“姚春芳,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把我女儿娶进门伺候了你那么久,现如今还来讨要聘礼……” 楚云梨听到他这话,直到他着急了。着急了不想着拿银消灾,一点都没有富家老爷的大气。那么,父子俩手头有银子的事定然是假的。想到此,她也不急着去镇上了,反而朝着刘家的方向走去。 吴父看见她回头,心头陡然松了一口气,冷笑道:“这就对了嘛。有那功夫跑去报官让自己丢脸,不如多去地里刨一刨,秋日里多收点粮食!” 楚云梨没将这话放在心上,直接越过了他,跑去敲了刘家的门。 开门的是刘母,看到门口站着的楚云梨,她微微一愣:“有事?” 两家是有仇的,但柴家祖孙如今在村里风头无两,跟他们交好,那就是跟银子交好。两家的那点仇怨在刘母面前屁都不是。 反正也吃了亏,这口气忍下去,兴许还能赚点银子。若是忍不了……犟驴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刘母心头含怒,语气温和,但扭曲的面色暴露了她的纠结。 楚云梨只瞅了一眼,道:“确实有点事。” 此时,吴父早已经发现姚春风跑去了刘家,看到两个妇人站门口说话,他心头莫名不安,急忙撵了上来,听到楚云梨这句话,抢先道:“亲家母,你别跟她说话,她方才还想讹诈于我。” 楚云梨不看他,只盯着刘母,道:“我让他还我二两银子了结两家的恩怨,这账目当初我当着村里人的面都算过,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要这些银子我一点都不过分,他却非说我讹诈,一个子儿都不想出。我方才已经打算去衙门,走了没几步就想起了你们来。这一路去县城路途遥远,找大人做主这事也需要勇气。我就是想来问一问,你们家要不要去?” 刘母满脸的惊愕。 她听说过结伴赶集,结伴干活,甚至是是结伴治病。但就是没有听说过告官也要结伴的。 她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普通百姓都不愿意闹上公堂,就怕丢脸。刘家定然也一样,否则,上一次吃那么大的亏就不会生生忍下。 “你怎么就能确定她能赔偿你们家的银子呢?”楚云梨看了一眼吴父,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视:“他披了这身皮,就一定富裕?你完全可以跟我一样逼他一逼,如果他愿意拿银子,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愿……不给我还说得过去,连你们这真正的亲家都不给的话……”那这场富贵肯定是假的。 刘母早就想问父子俩讨要银子,但没好意思开口,她也隐约冒出过父子俩或许只是假装富贵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相比请父子俩故意装作富贵回来骗吃骗喝,她是真心希望父子俩俩发了横财咸鱼翻身的。 但无论父子俩有多富,这银子都得拿到手花用掉才算得了实惠。当下,刘母并没有否了楚云梨的提议,装作一脸为难,看向吴父:“亲家,你看这……那天兄弟几个和他们祖孙打架,确实是因为香草她又跑去找家盛才生出了误会,我家老大和老三都受了伤。你知道的,我家老三都二十二了还没成亲,这受伤之后,婚事就更难了。香草是我儿媳,你也不是外人,香草害了她三哥,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凭咱们的关系,说赔偿那是见外,你就只凭着自己的心意给些好处,这事就算过去了!” 吴父一直想要打断两人的话,也开口过几次。可这俩根本就不听他说,她们只听自己想听到的。 “亲家母,你们和柴家起了争执,应该是因为你们积年的恩怨。就算是因为娶了香草……你们上门提亲的时候应该就清楚以后会因为这事儿闹起来啊,那时候就该接受娶了香草和人打架的后果。”吴父振振有词:“我确实有银子,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乱赔偿,弄得我像冤大头似的。反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亲戚没法做了。” 刘母心一慌,立即想要解释。 楚云梨按住她的手,道:“他拿不出银子,故意在这胡搅蛮缠,想要糊弄过去,你别慌!” 刘母稍稍镇定了些,对上了楚云梨笃定的眼神后,她侧头看向吴父:“亲家,我老大和老三确实是因为香草才受了伤,你若真的认为此事和你们家无关,那我就和她一起去公堂找大人讨要个公道,反正他们兄弟俩不能白遭罪。” 楚云梨兴致勃勃:“香草爹,赶紧花钱消灾啊!” 吴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023:58:19~2022-04-1122: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可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berteoh5瓶;暗夜风华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阿婆 十四 二合一 刘母也在等。 这么一会儿功夫,好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事实上,早在楚云梨往这边来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村里好多人都觉得占了柴家的便宜没机会报答,看到素有恩怨的二人站在一起,都觉得到了自家出力的时候。 不说动手,就算是帮腔,至少让柴家知道自己站在她那边,那也是帮了忙。 刘母看到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心头有些慌。但随即又想,姚春芳今日不是来找自家的茬,针对的是吴家父子。她镇定下来之后,就等着吴父的应对,看他面色乍青乍白,就是不肯伸手掏银,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这父子俩该不会真如姚春芳所说那般,压根就不是真的富贵,只是披上了一层皮吧? 若真如此,她可就被父子俩给骗惨了。再过两月,家里粮食见底,如今青苗才种下去,秋收还有大半年呢。这几天她都卖了粮食买好东西招待父子俩,就希望他们看着亲戚的份上拉拔一下自家。若这俩是骗子……她根本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我不要多,给我三两银子就行。”刘母斟酌着开口,拿着这些银子,先把二儿子的婚事了了,至于老三,等他养好了伤,她再想法子问父子俩借。 前提是吴家父子俩掏得出来。 吴父心头有点慌,面上努力镇定,挥了挥手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早就该知道后果,又不是我让你们去找柴家打架的……谁伤的谁赔,这事不该我来赔。” 刘母心中愈发不安,但又怕吴父是真的有银子不愿赔,若说了难听的话得罪了这唯一富贵的亲戚,两个儿子的婚事又没了着落。她心有顾忌,放不开手脚。 楚云梨见状,笃定道:“你就是拿不出。” 吴父瞪她一眼:“我是不赔!不做冤大头!不是没有银子!” 楚云梨逼近一步:“有的话,你拿出来呀。” “你这话好笑得很。”吴父振振有词:“我总听村里人说你们祖孙俩赚了不少,你会把银子掏出来给我们看吗?” “可以呀。”楚云梨好笑地道:“我的银子来得光明正大,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再说,我活了半辈子,自认唯一的优点就是力气大,谁要是见了银子敢去偷我家,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说打断腿时,她眼神在院子里的刘家兄弟身上一扫。 众人心神一凛,这些日子姚春芳待人和善,他们都险些忘了她当初凭一己之力横扫刘家兄弟的事。 吴父不依不饶:“你拿出来啊!” 楚云梨并不着急,抱臂道:“我拿你就拿吗?” 吴父笃定她不会拿,都说财不漏白,这有了银子往外拿,那不是擎等着人来偷吗? 村里就没有这么张扬的人,姚春芳也不是爱炫耀爱显摆的性子。他点头道:“你拿我就拿。”又似笑非笑:“不是我吹,你能拿出多少来,我就拿出多少。” 最近村里家家都忙,好久没发生这种新鲜事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楚云梨颔首:“你给我等着。” 她飞快回了柴家的院子,柴家盛跟在她身后,有些不安:“阿婆,你还真拿?我看还是不要了,万一有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楚云梨随口道:“等开了春,我会赚更多的银子。这些不算什么,再有,他们想要来偷,就一定偷得着吗?家盛,这做人呢,闷声发大财算是本事,有了银子别人却不敢打主意,也算本事。” 她进屋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城里人眼中是不多。可在村里众人的眼中,是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她动作飞快,很快回到了刘家院子外,摊开了手心。 “你拿十两出来,赔我二两,再赔刘家一些,足够了。” 吴父面色乍青乍白:“我才不会跟你一个妇人置气,更不会拿银子出来炫耀。” 楚云梨冷笑:“你根本就拿不出。” “我拿得出,偏不给你看。”吴父强撑着的道。 刘母闭了闭眼,她和吴家父子相处不多,却也知道他们是那种藏不住心事,富裕了一定要显摆的人。就父子俩回来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外头转悠。外人越是追捧,他们越是爱留在那处吹牛。 这样的人在众人面前被逼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不拿银……九成九是拿不出了。 “亲家,这件事情确实是香草的错,也是你没有养好女儿。你给我三两银子,此事我不再追究。”刘母逼近他,一字一句地道:“若你不给,咱们公堂上见。” 吴父有些被吓着,皱眉道:“亲家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别听外人胡言乱语后来怀疑我。会伤了亲戚情分的。” “你要是不拿银子,这情分本也不存在。”刘母看向了吴香草:“不想让我们两家对簿公堂,就劝劝你爹。” 吴香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将目光落回父亲身上:“爹……” “我是你亲爹,你个白眼狼,才嫁人几天,就跟外人一起算计我的银子。”吴父一拂袖,怒火冲天地道:“老子没你这种女儿,以后别叫我爹。这家我也不住了。香宝,咱们走!” 一说拿银子人就要走,刘母再傻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她上前一把将人拽住:“你在我家吃住了好几天,这银子必须要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你脸了是吧?” 吴父想要抽出袖子,但刘母拽得实在太用力。他怕扯坏了刚上身的衣衫,恨恨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男女有别,你往哪抓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就是耍无赖了。 东拉西扯,胡搅蛮缠就是不肯拿银子,除了实在拿不出之外,刘母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她大声道:“老大,老三老四,赶紧过来抓人。这就是个骗子,他拿不出银子来。” 吼出这话时,刘母声音不算大,心中也已经想好了万一吴家父子真的咸鱼翻身后的应对。到时候只说是误会,大不了,道歉的时候诚恳一些。 兄弟几人扑上前,不爱干活的吴家父子哪里扛得过经常下地的兄弟几个? 不过几息,父子俩就被摁到了地上。也不待刘母吩咐,兄弟几个已经自发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摸了半天,除了一条绣工精致的腰带之外,什么都没搜出来。别说银子,连个铜板都没见着,兄弟几人面面相觑,边上刘母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的吴香草也惊呆了。 刘母特别在意吴家父子身上的钱财,站得特别近,吴香草也一样,等刘母回过神来,一伸手就拽住了身边的吴香草:“你个搅家精,要不是你,老大老三也不会受伤……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且吴香草本身也不是很会干活的人,好多事情都要她教,关键是教了也做不好。她越说越生气,将人狠狠推了出去:“滚,回头把聘礼还来,再赔偿了我老大老三的药费,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猝不及防之下,吴香草被推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听到了婆婆撂下的话。她面色陡然苍白。 “不!”还是那句话,二嫁都没能选好人,三嫁时想要选个好人家,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再有,吴香草被父亲嫁过两次,已经知道父亲选女婿的条件就是银子,银子越多越好。 说白了,就是卖女儿。 她不想再被卖一次,急忙奔到刘母面前,哭着道:“娘,我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先前我过门的时候,你说不会休了我的。都是女子,你何必为难我?真把我赶出去,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娘,我求你了,您别撵我走……” 说话时,眼见刘母不为所动。她一咬牙,干脆跪了下去。 “娘,说话要算话啊!” 吴香草本来还想朝着刘四哀求,结果那男人眼中毫无怜惜,甚至还别开了头不看她。她放弃了向他求助,只求着刘家说话最管用的刘母。 只要婆婆不撵她,她就不用离开。 吴香草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衣着单薄,整个人纤弱无比,苦苦哀求时配上满脸的泪,让人见之生怜。 楚云梨心肠冷硬,退到了人群里看热闹。 她从未指望过从吴家父子手中拿到银子,今日闹这一场,纯粹是因为吴父上门找茬。本来还想忙完自己的事情后腾出手来才对付父子俩来着。既然吴父等不及抢着来找死,她当然不会客气。 村里许多妇人都被婆婆磋磨过,看到吴香草这般委曲求全,有人忍不住帮腔:“大嫂,你确实说过不休儿媳的话,咱们身为女人,都知道这其中的苦楚……” 刘母只觉得脸疼,心头有苦说不出。 大喜之日,她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撂下那话。一来是解决了一个儿子的婚事,她心头实在欢喜。再有就是她娶了柴家不要的媳妇,总感觉村里人会笑话自家,下意识就想把事情说成是柴家人不识宝,错把宝贝撵出门……她当时说得笃定又自信,她不觉着吴香草有多差,反正她会调理人,不管是不会做事,还是太懒,到了她手头都能把这些臭毛病掰扯回来。再有,吴家父子再无赖又如何,家里兄弟好几个,不怕他们上门来闹,大不了这亲戚不做了直接把人撵走……且她已经打听过,父子俩挺好面子,用难听的话完全可以将人搓走。 说到底,是她低估了吴家人的不要脸。 但凡是懂事的大人,都是尽量不露富,有银子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这父子俩可倒好,装作富贵的模样,跑来骗吃骗喝,更气愤的是她还当了真。 这么多人面前戳穿此事,刘母不用问也知道外人眼中的自己已然是个蠢货。 越想越生气,她朝那几个劝说的妇人骂道:“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真可怜她,那就帮她把银子赔了吧!” 此话一出,没人敢吭声了。 有妇人低声嘀咕:“这也忒不讲道理了,哪有这样的?” 到了此刻,吴家父子俩也清楚,先前他们装的富贵已经不存在,两人不太想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只想赶紧离开。 吴父临走时,伸手拽着女儿:“香草,你不用求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长得这么好,又还年轻,肯定有愿意照顾你的人。” 吴香草不愿意离开,趴在地上不动。 刘母想到什么,一把将人摁住。 吴香草心中大喜,抬头时眼中的喜色毫不掩饰。 刘母没有看她,只瞪着吴家父子道:“你们不还银子,她就还是我家的人。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银,若到时候不还,我就把她卖掉,谁价高我就卖给谁。” 要说舍得给年轻美貌的女子出价,还得是勾栏院。闻言,吴香草小脸煞白,下意识看向了刘四。 刘四不太赞同母亲的话,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阻止。 吴香草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有半数以上的人都面露怜惜,还有一成的人脸上带着愤怒之色,剩下的都是满脸漠然。最让她难受的是,柴家盛也是漠然的人之一。 曾经他将她捧在手心,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如今他是彻底地放下她了。 “我不要。”吴香草眼看没人帮自己,又万分不愿意落入勾栏,只得想法子自救:“我是你聘来的儿媳,不是你买的丫鬟,没有我的卖身契,你无权处置我。” “你是我儿媳,就是我的人!”刘母强调道:“你若是不想变成那夜夜换郎君的花楼女子,就赶紧让你爹来赎人。” 吴香草:“……” 她从记事起,父亲就没有靠谱过,求他还不如求村里其他人。她眼神再次扫视过一圈,能够买得起自己的,大概只有柴家祖孙。 那姚春芳手头还捏着一锭十两的银子呢……想到此,吴香草青头又有些悲愤,先请她做柴家媳的时候,祖孙俩清贫得恨不能一天只吃一顿粗粮。可她刚一离开,两个月不到,祖孙俩就发了。 是真的发了财,不是他爹那种装出来的富贵。 听说姚春芳已经打算等到春耕之后,请人将老房子扒了重新造宅子,连院墙都要改成青砖,院子里通铺青石板,那就是大户人家的造法。 若是没意外,这些应该都是属于她的富贵,在那大宅子里做少奶奶的应该是她,而不是那突然冒出来的余小丫……心头的思绪乱七八糟,吴香草扭头朝着曾经的阿婆爬去。 “阿婆,你救救我!” 刘家人还真的希望姚春芳没那么恨吴香草,若是能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将人赎走,刘家说不准还能讹一笔银子。 可惜,姚春芳不为所动,甚至还踢开了吴香草伸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救不了你。”楚云梨面色淡淡。 吴香草心中一沉:“阿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孝敬您,一定给你养老送终。我再也不骗你了,您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又哭又求,不停地朝着楚云梨的方向移动,加上看热闹的人多,周围有点乱。没过几息,只听刘三大声道:“他们父子要跑。” 话音未落,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刚好看到了吴家父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刘母怒极,斥道:“赶紧给我追!” 兄弟几人跑了出去。 吴香草没有追,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母不放心,还拜托村里人帮忙。 这事情吧,说到底是两位亲家之间的恩怨,外人不太好插手。本来刘家就有两兄弟是受了伤的,追人的时候万一不小心碰着他们,弄得伤上加伤,到时候赔还是不赔? 赔吧,自家银子来得辛苦,真的可以算是从嘴里省下来的。凭什么平白无故给人? 不赔的话,刘家肯定不能甘休啊! 众人微有些迟疑,只这么几息的功夫。刘二就拽住了跑得不够快的刘香宝,刘四则追上了岳父。 父子俩被拽了回来,刘家几兄弟怕他们又跑,还找了绳子将人捆起来。 楚云梨轻咳一声,提醒道:“普通百姓可不能随便绑人……” 刘母满腔悲愤地质问:“你到底哪头的?” 今日之前,她满心都是自家老四搭上了富贵岳父的欢喜,暗戳戳地派人留意合适的姑娘……先前她还愿意娶和离过的女子,如今眼瞅着有银子,她不愿意委屈儿子,还想娶一个合适的姑娘。 结果,姚春芳没事跑来约她一起去衙门告状……然后事情急转直下,落到如今地步。 吴家的富贵是假的,即将到手的儿媳是她在做梦,吴香草一家人荒唐成这样,这个老四媳妇大抵也留不住了。刘母一句话吼出,眼圈都红了。 “给我打。” 兄弟几人齐上阵,下手特别的狠。好在边上有人拉架,否则,父子俩受伤会更重。 吴父是个有些要面子的无赖,面子这种东西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是,他痛得嗷嗷直叫唤,真心认为不请大夫自己会痛死。当即哭嚎着道:“刘家兄弟打死人了……若是不给我好好治,真出了人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他心中还有了个主意,回头看向了楚云梨:“亲家大娘,我知道你恨我,那你肯定也恨刘家,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去衙门帮我讨个公道……我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 两家有仇怨,刘母相信,姚春芳肯定愿意给自家添堵,听到这话险些被气死:“还能这么顺畅地说话,看来还不够痛。给我狠狠打。” 村长媳妇也在人群之中,早在刘家打人之前,她发觉事情不对,立刻找人去叫自家男人。村长赶来时,兄弟几人正揍得起劲,他气不打一出来:“赶紧给我住手,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好?” 他上前将兄弟几人拉开,又瞪着围观众人:“你们也就眼睁睁看着,要是我们村出了事,会沦为十里八乡的笑柄,到时候是好说还是好听?村里出了命案,你们还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其实真没到出人命的地步,兄弟几人也怕摊上事,下手时特别有分寸。 众人看在眼中,这才没有上前阻止。 本来吴家父子这般无赖,也该找人收拾一下,压根就没把女儿当人嘛,嫁了一回又嫁,方才还想把人带走,看那架势,回头肯定还要给女儿找亲事。 说得难听点,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打死了也活该。 再说了,刘家又不会真的把人打死。 村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一时间被吓着了,眼看众人住了手,又急忙去看吴家父子的伤。 “你们也真是,为何要骗人呢?还有你们这身上的衣衫,哪来的?” 本来财不露富,这些事情是不能直接问的。但到了此刻,吴家父子还不肯拿出银子来,明显是骗吃骗喝。这样的情形下,村长问一问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两人又不是真的富裕。 吴父痛得直哆嗦,他敢瞒着其他人,却不敢和村长对着干。这要是被赶出去,父子俩可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偷……偷的……” 村长颇为无语:“你们俩也真是人才。为了骗吃骗喝,简直什么招都想得出来,你们偷了哪户人家的衣衫,万一人家找上了门,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默默叹口气,出了人命会沦为其他村里人的谈资,这村里出了贼,同样也是笑话。这俩人以前只是无赖,如今竟然去偷,偷也罢了,竟然跑去偷人衣衫,真的是……忒不要脸。 第105章 阿婆 十五 刘母险些晕过去。 父子俩回来这些天,为了和吴家亲密起来,她又是宰鸡又是买肉,天天都能见着荤菜。为此,大儿媳都生出怨气了。 同样是儿媳,同样是亲家,偏要两样对待,谁能不怨? 若不是还盼着吴家父子拿银子出来赔偿自家,大媳妇早就闹起来了。以为的好处没能拿到,先前给出去的东西已经打了水漂,刘母心中痛极,又怒火冲天:“给我打死他们!” 这么多人面前,不说村长在,就是村里人也不会允许刘家真的把人打出个好歹。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将又要冲上前的刘家几兄弟拉开。围在中间的吴家父子俩已经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躺在地上如烂泥一般。不知道是爬不起来,还是压根不想爬。 吴香草先前就有猜到父亲可能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富贵,但却万没想到两人只是偷了一身皮。此时心中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现在怎么办?” 众人都看向村长。 村长也想问这话,这两人是贼,按理说应该尽快扭送衙门,但他们又不是苦主,大家同村住着,总有些面子情在,反正自家没吃亏,都不想得罪了这二人。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嘛,万一这俩人记恨在心,以后悄悄给自家添堵怎么办? 在问过楚云梨,得知她暂时不想去城里报官后,提议:“那就……先把人拘在刘家,等苦主找来再说。” 村长也怕刘家气愤之下下手太狠再将人弄死,嘱咐道:“让他们帮你们家干活赎罪!” 刘母:“……” 她简直恨不能在这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咬了又能如何? 可若让她放了这两人,她又实在不甘心。关在自家院子,让他们帮忙干活,也算是个泄愤的法子,能捡回一点是一点。 随着吴家父子被捆进刘家,这场闹剧终于收了场。 * 从那天后,楚云梨时常能在自家院子里听到刘母的咒骂,有时候是骂香草,大部分时候都是骂父子俩。 至于吃食……楚云梨没去过刘家,却听说父子俩和刘家的猪一起吃。 村里的人都不富裕,猪吃的只有地里的野菜,因为刘家人多,糠都是做了馍馍吃的。也就是说,猪吃的只有纯野菜……父子俩若是不吃,就只能饿死。 按理说,香草是刘家的儿媳,她怎么也不至于去吃猪食,完全可以趁着刘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接济父子俩。 吴父就是这么想的,这两天他吃野菜吃得感觉自己浑身都绿了,眼看女儿从边上路过,他急忙低声道:“香草,给爹拿点好吃的!” 哪怕是个粗粮馍馍也好啊! 吴香草只看了他一眼,跟没听见这话似的。她真心觉得自己前半生会过得那么苦,都是因为这个爹。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蹭饭受人白眼,嫁去柴家本来可以好好过日子,又因为父子俩而弄丢了这门婚事,后来嫁到刘家……这日子不能说好,但也勉强能过。婆婆虽然苛待她,可这村里的儿媳都是这么过的。 但是,本来不错的日子,也被父子俩毁了。他们走就走了,为何又要回来?回来就算了,为何要骗刘家? 到得如今,全家人都看她不顺眼,都在无视她。干得最多,吃得最少。就连枕边人,都不肯多瞧她一眼。 第106章 阿婆 十六 二合一 刘母生在这个村里,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给一个表妹送嫁到了隔壁镇上,并没有去过县城,更没有去过隔壁县,她话出口后,想到要赶远路,心中又生出了几分恐惧。余光瞥见边上的姚春芳,立刻有了主意:“你也跟我一起吧!这父子俩就是骗子,花用了咱们的银子,既然赔不出,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楚云梨没接这话茬,看向周培:“他们只偷了衣衫?” 周培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罪魁祸首,想到父亲受的罪,想到他前些日子的忧心,就气不打一处来,闻言立刻控诉:“不止!他还偷拿了我二十多两银,是我家全部的积蓄,要不是我舅舅,我爹连药钱都付不起……”说到这里,他也动了真怒,上前狠踹了吴父一脚,质问:“我的银子呢?” 刘母也想问这话,那可是二十多两,用来买东西的话,能买好大一堆。可父子俩回来后,她什么都没见着。 吴香草愈发失望,父亲捏着这么多的银子,连一个铜板都没给她留,可见是真没将她放在心上。 吴父不想说,支支吾吾半晌说不明白。刘家兄弟大怒,上前又是一顿狠踹,吴父抱头求饶,磕磕绊绊道:“赌……赌输了……” 众人:“……”也是人才。 真忍不住跑去赌,完全可以只输一半。剩下点银子拿回家,不拘是用来修房子还是娶儿媳都好啊! 不过,众人又一想,父子俩要是会算计,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周培将父子俩捆好放上马车,还带上了愿意去告状的刘家母子三人。 除了刘母外,去的人是刘老大和刘三。楚云梨也坐了上去。就在马车即将启程时,吴香草飞奔了过来,非要跟着一起。 刘母对于吴香草本身没有多少恶感,这丫头懒归懒,但听说听劝,她教训时也不挣扎反抗。可就是这娘家太不像话……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拿回当初的聘礼后换一个儿媳。 就算不换,也要让大人警告一下吴香草,以后别作妖,老老实实过日子! 去周县路途挺远,路上花费了五日,一群人才终于风尘仆仆地到了城门外,众人一点没耽搁,直接将人扭送到了衙门。 周培告状已经有几个月,不是大人不理事,而是县城里另出了一桩命案,还牵扯上了知府,上头一直在催,大人才将此事暂时搁置。 如今凶手都抓了来,大人自然不会客气,立刻将人关入大牢,打算抽空审问。 这几天相处下来,周培知道刘家人都不是善茬,并不打算邀他们回家,一行人在衙门外分别。楚云梨走在最后,他出声邀请:“大娘,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暂住。” 楚云梨笑着道谢,她不缺银子,住在别人家到底有诸多不方便,且当下男女有别,周家只有父子俩,实在不合适。再说,她并不打算白来一趟,还打算找找商机呢。 手头有银,楚云梨不打算委屈自己,跑去城里找了一家挺华丽的客栈住下。 就是那么寸,上楼的时候就碰到了吴香草。 原来刘家几人打听了一下客栈,知道自己哪怕是外城的偏僻小客栈也住不起,要知道,衙门那边再快也要三五天,慢的话可能需要三五个月。他们就算咬牙付上几天房费,回去的盘缠怎么办? 一家人倒也聪明,商量过后,打算找个活计。兄弟俩年轻力壮,就算身上带着点伤,也不太妨碍他们干活。最要紧的是,他们要价很低。 刘母年纪大了,干活又利索,被安排在了后厨烧水。吴香草长得好看,纤纤弱弱,换上了一身女伙计的衣衫让她学着带客。 楚云梨就是她接待的第一个客人。 两人见面时,都愣住了。楚云梨率先反应过来,假装没看见她,跟着伙计去了最顶楼。 香草先是震惊,看到阿婆已经转身,她立刻将到了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她是新人,如果客人表示出对她的不喜,说不准立刻就会被赶出去。爬到顶楼,看到舒适的屋子,看着姚春芳抬手给了伙计一些铜板让送热水洗漱,她心头愈发不是滋味。她虽然今日才到,但也打听了一下客栈的房费,最顶楼但住一天就得几钱银子……柴家是真的富裕了。 “别发呆,一会儿这水你来送。”伙计低声嘱咐:“抬热水到楼上确实挺累,但你不想干的话,多的是人愿意。以后凡是女客,热水都是你来。”顿了顿,又嘱咐道:“我这是照顾你。” 吴香草低头应下,又道了谢。 这位伙计说让她送女客……也就是男客就不太用得上她。她本身长得好,人又年轻,容易被客人占便宜。人家确实是照顾了她的。 奔波几日,楚云梨浑身疲惫,她觉得自己手头的银子还是太少,打算出去卖两张方子。她刚脱下鞋,吴香草就拎着一桶热水进来了。 曾经同住一屋檐下的人,此刻同住一室,气氛几乎凝滞。吴香草只觉脸上发烧,她真的弄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柴家的媳妇,明明该和阿婆一起被人伺候,怎么就落到了被人呼来喝去的地步? 楚云梨倒是无所谓,道:“你让厨房帮我送些热菜来,送两菜一汤,一碗饭,汤要荤的清汤。” 吴香草口中答应着,心中愈发难受。这客栈的饭菜都不便宜,姚春芳从头到尾都没问价,可见真的不缺银。走出房门时,她眼睛一眨,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这一天里,她跑了许多趟楼上送水,饶是她在家也经常干活,也从来没有爬过这么多的楼,到了晚上下工时,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每走一步都觉得酸痛无比。 夜里,她身边躺着刘母。 刘母刚到县城,见到了许多新鲜的人和事,忍不住来了些谈性,点评了一番厨房里的那些人,又羡慕了一下大厨的工钱。想到什么,又好奇问:“今儿点了三荤的那独居妇人,穿的什么样的衣衫?是不是看起来就挺富贵?身边带着丫鬟没?” 吴香草:“……” 一般人很少独自出来住客栈,一个人点了三份荤菜的,也只有姚春芳。 见她不说话,刘母有些恼:“香草,你这是不打算理我?回头到了公堂上,我非要休了你不可!” 吴香草在没来县城之前是真的怕离开刘家,可到了这里,上了半天工之后,她又觉得与其在刘家吃苦受累,还不如跑来做工呢。就算被人打骂,至少有工钱拿。还有,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寡妇或是遇人不淑,然后重新找一个合适的人再嫁……这些念头只在脑中转了一瞬,眼看边上的婆婆愈发不耐烦,她也不想真把人给惹恼了。没上公堂之前,她还要和刘家人相处呢。只道:“那人是姚春芳。” 刘母一愣,猛地翻身坐起:“你没骗我?” 吴香草翻了个身:“我帮她拎的热水,菜色也是我自作主张替她要的。” 故意要了一些比较贵的,目的就是为了为难姚春芳。可人家眼都不眨就付了饭钱,连一点意外都无。她心中只觉颓然。 刘母皱了皱眉:“暖房种菜真那么挣钱?” 吴香草奔波几日,又累了半天,此时眼皮直打架:“谁知道呢?”她总觉得村里的银子没那么好赚,姚春芳这般大手大脚,弄不好是发了横财。 她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刘母起了好奇心,第二天还特意抽了个空跑到前面去看下楼用早膳的楚云梨。 当看到坐在那的人,她简直都不敢认。 一些人来的时候走得挺急,都没怎么收拾行李,楚云梨也是一样,她今儿起了个大早,跑去重新买了一身衣裳。 既然花了银子,那肯定就要买自己喜欢的。这一身衣衫料子不错,花样也精致,除了贵之外没有其他毛病。楚云梨感知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人大剌剌看自己,目光毫不掩饰。她立刻回头,刚好对上了刘母的眼神。 偷看被抓住,刘母有些尴尬:“你这……日子过得挺不错啊!同一个村出来,我们一家人做伙计,你做客人……” “我的银子光明正大来的,你少阴阳怪气。”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你再这样说话,稍后我要找掌柜说说。” 刘母一愣,匆忙道了个歉跑走,再不敢撩拨。 * 住在这里的几天,楚云梨跑去医馆卖了两张“偏方”,拿到了百多两银,接下来的日子,她四处乱逛,每天都会买不少东西回来。余小丫前两天月事迟了,楚云梨已经看出她有了身孕,来都来了,买些细滑的料子带回去给孩子用。 看着楚云梨大包小包,不说刘母心中嫉妒得直冒酸水。最复杂的人要数吴香草了。 明明这些东西有她的份,如今都与她无关了。 一转眼,几人到周县都半个月,在楚云梨上街抓住了一个贼亲自扭送到衙门之后。师爷记录时问及她的籍贯和姓名,大人终于想起来了周家的案子。 关于父子俩偷盗伤人逃跑,本就是事实。他们慌张跑出来时,还遇上了好几个行人,先前周培不敢丢下父亲远走寻找贼人时,就已经抽空把那些行人都找了出来。 吴家父子偷走的衣衫后来被刘家兄弟拿走,周培贴心地要了回来。人证物证都在,大人还将父子俩输掉银子的那间赌坊中的人也找来作证。事情辩无可辩。 周父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落下了病根,当时很是凶险。但凡周培晚回来一会儿,或许都救不回来。 父子俩伤人在前,漠视苦主性命在后,又是偷盗东家银子,实在恶劣。加上楚云梨告他没和自己说清楚就另嫁了女儿,还没归还聘礼……大人判监父子俩各三十年。 反正,父子俩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吴香草跪在堂下,只觉周身冰凉。 如果说刘母一开始还想着到公堂上请大人作证休了这个儿媳重新另娶一个的话。此刻的她已经改了主意。 四个儿子迄今为止娶妻的就俩,要是再休了香草,就还得娶三个媳妇进门。再说,吴家父子一个子都掏不出,聘礼是别想要了。最要紧的是,她发现香草在客栈里每个月能赚二钱银子。 因此,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自己要休了儿媳的事。 走出衙门,周培满脸喜色,先前处处波折,本以为还要拖一段,没想到这般顺利。他一高兴,便请了一行人吃饭。 楚云梨心情也不错,并未拒绝。 刘家就更不可能拒绝了,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他们的性格。 饭桌上有荤有素,周培冲着几人再三道谢,还说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会亲自送上一程。 当然了,只是送到城门外,或许还会拿些干粮。 对于刘家来说,无论拿什么,都是意外之喜。 桌上气氛和乐,如果说有谁不高兴的话,只有吴香草一人,她情绪低落得厉害,父亲和弟弟再不像话,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 就算这两人靠不住,也别进大牢啊! 对她来说,有无赖的懒汉父亲是不好听,但总比有坐牢的父亲好啊。 周培注意到了吴香草,叹口气道:“你跟着这样的人长大,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往后还是过自己的日子要紧,别太在乎他们了。” 两人不熟,又男女有别,他只安慰了一句,便再没有理会吴香草。 刘母看儿媳哭丧着脸,真心觉得扫兴,先是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吴香草乖乖吃了,却连句谢都不说。刘母顿时恼了,不客气地道:“你别在我跟前做出这副死人样子,吃亏的是我刘家。往后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吴香草心中一动,哭着道:“我……我走就是。” 刘母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留在县城重新找个人嫁?” 吴香草下意识否认。 刘母冷笑:“你有这样的爹,回到村里之后,村里人都会笑话我刘家。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但是呢,你想要离开,得把你爹欠我们家的银子还上。”她心中默算了一下,道:“还够八两银子,我放你离开。” 吴香草瞪大了眼:“八两?你怎么不去抢?” 刘母早就猜到吴香草起了去意,可亲自听到她承认,总觉得她是嫌弃自家,当即气笑了,将筷子一拍,道:“我就是抢你,你待如何?” 周培见状,并不想卷入这些恩怨,立刻去找掌柜付了账,又跟楚云梨道了别,悄悄走了。 吴香草不敢如何,只低下了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余光却一直撇着边上的刘家老三。 当初她从柴家离开,与刘家兄弟相看时,和刘二年纪相差有点大,当时看的是刘三和刘四,是她自己挑了长相比较好的老四。但她感觉得到,刘三对她也是有些心思的。 果不其然,刘三看似冷漠,也帮着她说过几次话。至少,比刘家其他兄弟对她要稍微好点。她并不想和刘三之间发生什么,只希望他在这事上再帮帮自己。 刘三此刻却没心思看她哭,专心对付桌上的菜,也没对母亲提出的八两银子有异议。 吴香草哭得更伤心了。 特么的,男人都靠不住。父亲是这样,弟弟是这样,柴家盛也是如此。刘家兄弟更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她怎么就那么倒霉,一个好人都碰不上? 她一边哭,一边吃,心里盘算着好好找个人……或是去给人做妾都好。无论如何,她要彻底离开刘家。 或许,县城这么大,她完全可以直接离开嘛! 到县城的事情已了,楚云梨也采买了不少东西,离家好多天,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却也不打算在外多留,当日夜里,她找好了马车,打算翌日一大早就走。 夜里将买来的东西装上马车,请了伙计帮忙。楚云梨怕伙计有小心思,一直在外盯着,等到马车上东西捆好,天都快亮了。她懒得爬楼,干脆就在马车上眯一会儿,顺便盯着货物。 马车停在客栈后院的空地上,除了喂马和打扫这边的人,等闲没人过来。深夜里,周围一片安静。 忽然,有脚步声悄悄过来,楚云梨本就警觉,听那脚步声鬼鬼祟祟,她霍然睁眼,然后就看到了角落中一抹纤细的身影往这边悄悄靠近。 她下意识认为有人对自己的货物起了心思,心中正戒备呢,忽然想起来人的方向应该是伙计住的屋子,她心中疑惑的瞬间,又发现那抹身影挺眼熟的。 是吴香草! 这大半夜不睡觉,她来这里做甚?难道她还不甘心想来找自己麻烦?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发现吴香草压根没往马车这边来,而是悄悄挪向了后面的大门处。 客栈中凡是有马车,都是从后门进,后面的门比较简陋,但打开后比前头的要大得多。 黑暗中,楚云梨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吴香草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飞快地溜了出去。 原来是想要跑啊! 楚云梨看了一眼方才她来的方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只凭刘家的小心眼,吴香草想跑,没那么容易。 刘母一定会想办法把人找回来的。 这么想着,楚云梨重新闭上了眼,打算再睡会儿,没多久就听到了刘母的喊声。 “香草……香草,你在哪?”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后院的空地上点着一盏灯笼,眼睛利的人是看得到坐在马车上的楚云梨的,刘母本就是寻人,很快看到了她,先是皱眉,目光落在马车上,满满当当的货物上时,又忍不住心生嫉妒:“你明天就要走?” 楚云梨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大门:“我刚看到香草溜出去去了。” 刘母立刻就抛开了心头的那点嫉妒,毕竟,心头再不爽柴家,都不如自己兜里的银子要紧。吴香草是她的儿媳,赚来的银子都该归刘家,怎么能让人跑了呢? 她立刻追了出去,跑到一半又回头喊住在隔壁的刘家兄弟,后院中灯火通明,其他的伙计被吵醒,有些骂骂咧咧,也有一些善良的打算跟着刘家兄弟一起出去找人。 大半夜,街上行人不多,吴香草也没能跑远,很快就被逮了回来。 刘母扯着她,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掐:“你个死丫头,竟然还想跑,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的手掌心。回头安心跟老四过日子!” 吴香草纤弱无比,又哭又求。 曾经柴家盛很吃他这一套,这会儿也一样,看她这么可怜,边上有人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开口求饶。 吴香草眼看求饶的是客栈里的伙计,便哭得愈发厉害。这些人再不济,也是城里人,嫁给他们,只要有个小院子,再有一份活计,日子就比在村里要好得多。 她眼神不老实地乱瞄,刘母立刻就发现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人踹倒在地上,冷笑道:“既然你不打算与我的老四好好过日子,我成全你,等明天天一亮,你就跟我去勾栏院,我让你做那夜夜换郎君的花楼娘子……” 这话就过分了,好好的良家女子怎么能往那地方送呢? 刘家兄弟不吭声,其他的伙计看不下去了,立刻有人开口求情。 刘母见状,愈发恼怒:“这女人忒会勾引人,你们别被她这小可怜的模样给骗了,她狠着呢。嫁人于她就如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一点都不知廉耻……” 吴香草:“……”她没有! 第107章 阿婆(完) 吴香草刚想要辩解几句,嘴就被婆婆堵住。 刘母还在控诉:“这女人一点都不可怜,她先前嫁过,那边就是她前头亲阿婆,对她特别的好,结果呢,她还不知足,嫁人后不干活,不肯孝敬长辈就算了,还装作有孕需要吃好的,自己吃不说,还把东西拿回去接济娘家到处蹭饭的父亲和弟弟。被戳穿后宁愿回娘家也不肯道歉。我先前跟你们一样被她误导,认为是柴家欺负了她,这才上门提亲。后来我总算理解了柴家的苦楚,谁摊上了这样的媳妇谁倒霉……” 地上的吴香草想要辩解,可嘴被堵住,她使劲挣扎,惹得刘母更怒,狠狠一脚踹过去:“现在这女人又有了再嫁的心思,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她算计的对象。你们觉得她可怜,她想嫁给你们做媳妇,让你们养着她!吴香草,你趁早给我收了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有妇人不忍心,上前劝说:“儿媳娶进门,就是自己孩子,不听话可以慢慢教,气急了打骂都可,千万不能把人送去勾栏院,咱们大家都是女人,你这样糟践一个姑娘家,会遭报应的。” 刘母颔首,口中却道:“她若一心逃跑,我拦不住,自然要找管得住她的人。总之,我给的聘礼不可能就这么打了水漂,一定要从她身上找回来。” 妇人见她点头,也不愿多管,明日还要上工呢,大半夜不睡,等到上工的时候犯困可能会被辞退。她招呼着众人回去休息。 没多久,偌大的后院只剩下了刘家人,还有马车上看戏的楚云梨。 吴香草哭得厉害,刘母并无怜惜之意,冷冷道:“先前还说你给个八两银我就放你离开,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要么听我的话老实干活给我攒钱,要么就去卖身攒钱,反正在这几百里开外的周县没人认识我们,老娘不怕丢脸。你选哪种?” 这压根没得选,吴香草能说话后,先是道歉,然后再三保证自己会老实干活。 刘母满意了,扯着她回去睡觉。临走前还和楚云梨打了招呼,道:“大娘,我这都是为了吓唬她,你回去之后可千万别乱说。” 楚云梨好奇:“你们不回吗?” 刘母摇头:“这边工钱给得高,我们四个人每月快一两。”她有些不自在:“我们不像你那般有本事,只能凭着一把子力气赚钱。等到秋收的时候,我再带着他们回家……你千万别乱说。” 翌日天蒙蒙亮,楚云梨让人给自己送来热水,打算洗漱过后启程。 来送水的正是吴香草,她手背上满是红肿,应该是回房后还挨了打。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楚云梨装作没看见。 其实送水的人并不一定是吴香草,这一趟是她主动要求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求一条出路。眼见曾经疼爱自己的长辈对她故意露出的伤视若无睹,她心头特别难受,眼睛一眨,就落下了泪来。 她不是想装可怜,她如今的可怜也不用装,是真的想哭,心头特别地堵,鼻子特别酸,浑身也没有力气。她软倒在地上:“阿婆,你救救我吧……算我求你了……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都行……我真的后悔……后悔离开柴家了。” 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纤细女子,楚云梨脑中浮现的是她抱着石头狠砸姚春芳时眉眼间的狠戾。 如今吴香草还没有伤害她,反而是她咄咄逼人。但若是吴香草真的想在柴家好好过日子,在被楚云梨戳穿她假孕之后,就该好好道歉,好好做一个孙媳。结果呢,她道歉并不诚心,仗着柴家盛对她的心意想让长辈低头。 好在柴家盛良心还在,并没被她哄了去。 “你离开之后,我一直等你上门诚心诚意道歉。结果却等来了你再嫁人的消息。”楚云梨摇了摇头:“你走到如今,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帮不了你。” 吴香草怕自己过来的事被婆婆发现,心中焦急万分,哭求道:“你帮得上……你只要带我离开这里,不用带我回家,找个合适的地方将我撂下就行,刘家人都是畜牲,他们没有良心的,完全不把我当人看……阿婆,我求你了。看着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看着我孝敬过你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回吧,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求你……你要是不帮忙,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楚云梨拽毁了自己的裤脚,不急不徐地洗脸。 吴香草继续哭求。 楚云梨洗漱完,将盆里的水泼掉,道:“曾经你说,想将爹和弟弟接到柴家,那一次我拒绝了你。后来我发现,你因为此事恨上了我。是也不是?” 吴香草霍然抬头,眼神慌乱。 楚云梨继续道:“若我一直不答应,你假孕的事又一直瞒着我。等到你下定决心要接父亲和弟弟奉养,等到你肚子瞒不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吴香草脑中一片空白,她颤声道:“您肯定会原谅我假孕的,本身我也不是故意……至于接我爹,咱们可以商量……” 商量的结果就是,姚春芳始终不肯松口!而吴香草为了达成目的,竟下了死手。 楚云梨不与她争辩:“到了此刻,你还是满口谎言,香草,你太让我失望了。” 姚春芳对孙媳寄予厚望,她是真的希望在自己走后夫妻俩能够互相扶持。做梦也没想到纤纤弱弱的吴香草竟然毒如蛇蝎,让她死了都不放心孙子的安危。 吴香草呆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啊……阿婆,我求你了……若是我死了,您真的能安心吗?” 真死了,楚云梨也就放下了一桩心事。 不过,如今吴香草和刘家恩怨越结越深,已经用不着她动手。 吴香草在这里纠缠她的事很快就被客栈其他的伙计发现了,掌柜急忙过来道歉,还暗地里狠狠瞪着吴香草。 吴香草对上掌柜的眼神,脑中忽然就想到他们来时掌柜的嘱咐:你们是新人,以前也没伺候过人,新人就该多学多看少说话。要是惹恼了客人,或是伺候不好,那就给我滚! 没做满一个月,工钱都拿不到。 她不能被赶走,实在是婆婆太恶,她不知道自己没了这份活计之后会不会真的被刘母送到勾栏院。如果真去了那种地方,她这辈子就完了。她急忙道:“掌柜的,您误会了。这位是我夫君的阿婆,我们是旧识,她今天早上要启程回村……我们再道别,我心里难受,忍不住落了泪而已。并不是故意在此为难客人。” 掌柜皱了皱眉,余光悄悄瞄了一眼楚云梨,见她面色冷淡,并无一家人要分别的悲伤凄婉。这要是再问,万一两人不是为了分别而哭,只会将客人惹的更恼,他吩咐道:“把她给我拉下去!” 然后,他又冲着楚云梨拱手:“客人,小伙计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得知楚云梨立刻要走,他还特意让伙计送上了一包干粮:“这些算是赔礼。” 楚云梨并未为难,接过干粮道了谢,自己驾着马车从后门离开。 她的马车刚消失,掌柜含笑的脸就落了下来。客人接受了赔礼,就是真的有被打扰到,他吩咐道:“把那丫头赶走。” 刘母得知此事,急忙跑来求情。 掌柜心冷如铁,道:“我事前已经警告过你们,她却还要再犯,烂泥扶不上墙,你们若还要纠缠,就全都给我滚。” 刘母本来还想求情,立刻就住了口。 吴香草脱下伙计的衣衫,换上了来时满是补丁的旧衣,从后门被赶出去。刘母亦步亦趋跟着,等到送吴香草离开的伙计一走,她一把揪住吴香草耳朵,在她浑身上下狠掐:“你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到姚春芳面前去哭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让她救你?”她越掐越狠,吴香草忍不住低声求饶。 这一求饶,刘母愈发生气:“你这声音这么勾人,我看你真的挺适合勾栏院!” 她刚才已经告了假,打算安顿好吴香草,此刻拽着人就往街上走:“我去打听一下花楼在哪儿……” 吴香草才不要去那种地方,她这两天在客栈中都听说了一些关于那地方的事,里面的女人就没有长寿的,或是三五年,甚至是两三年就会染病,那病根本就治不好。死得特别脏! 她不想死! 她低声求饶,刘母始终不为所动。眼看出了后街就要到热闹的街上,吴香草一咬牙,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推了一把刘母,转身就跑。 刘母没想到她会反抗,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摔倒在地。反应过来后,爬起身就追。 吴香草有几分急智,专往热闹的地方跑,还口口声声说后面追她的是人贩子。 她穿得破烂,容貌又好,还真像是容易被人贩盯上的那类人,众人不止没有听刘母的话将人拦住,反而还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刘母气急,拼命地追,眼看人就在前面,忽然脚下一滑,她狠狠摔倒在地上,小腿处一阵剧痛,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转瞬间,吴香草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刘母出了事,有行人围过来,她立刻求助,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回到了客栈。 掌柜看到受伤的她,毫不留情地将人辞退,兄弟俩要送母亲去医馆,接下来还要照顾。自然是干不成活了的。 于是,楚云梨刚到家没多久,就得知刘家人回来了。 刘母腿骨都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已经不年轻,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养好。周县花销甚大,药钱都比镇上贵许多,兄弟俩跑去求了掌柜。好在掌柜心软,将他们的工钱付了。因此,几人才有盘缠回家。 * 楚云梨回来后村里许多人都上门探望,刘四也到了,开口询问,只得了几句话。 得知一家人要留在城里继续帮工,他再次有了种跟去城里的冲动。一开始没跟去城里,马车一走,他立刻就后悔了,要不是没出过远门,他真就要追上去。 以为家人真要等到秋收才回,结果还没过两天,母亲和兄弟就回来了。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家人,结果却丢了媳妇。 “真不见了?” 刘三不满道:“你就别问了,娘要不是为了追她,也不会受伤。要知道,我们一家人在那客栈中好好干的话,等到秋收能拿几两银子回来。” 把那工钱当做聘礼给他讨媳妇的话,绝对是足够了的。现在倒好,工钱拿来当盘缠,到家就花得精光,媳妇儿又飞了。他都不能细想,想想就生气。 他语气不好,刘四也不是愿意受气的,冷冷道:“你还嫌香草拖后腿,当初相看的时候她选了我,你可是不高兴来着。” 刘三奔波一路,肌肠辘辘,家里连口热饭都没,水都是凉的,闻言气道:“我瞎了眼!你满意了吗?” 刘四并不满意,他霍然起身:“不行,我要把她找回来,绝对不能放她在外逍遥。” 刘三喝一口水:“你都没去过周县,怎么找?” “有路在,我又有嘴,肯定能找到。”刘四起身,去本家的一个堂叔那里借了些银子,翌日一大早就出了门。 刘母伤着腿,跟村里人描述了一下周县的繁华,夸地那里好像到处都是银子,随地可捡似的。换作往年,村里人说不准就动心了,如今不同,姚春芳带着他们种菜……一个冬天赚好几两,难道不比去外地辛苦一年赚得多?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背井离乡,最后,众人心动归心动,还是没人去城里。 刘四这一去,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在这期间,楚云梨配种的两个母猪临产,各自产了八头。 她将小猪卖给村里的其他人,价钱并不贵,还表示会教他们养猪。 眼看猪越来越大,以后还有更多的小猪,众人心里都有了盼头。 余小丫肚子越来越大,在冬日来临之际临盆,母女平安。 楚云梨并不嫌弃女儿,还将城里带回来的料子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一年里,楚云梨又种了些新鲜东西,村里好多都得了甜头。这样的结果就是,好多人都下意识跟着她学。看她得了重孙女还是一样高兴,回过头对自家的女儿和孙女也耐心了些,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姑娘家买一点。 冬日到来,家里的暖房终于派上了用场,因为暖房种菜的人很多,不如去年价钱高,每家只赚了几两银,饶是如此,也让村里人很是惊喜。要知道,他们过去许多年里,都没有过这么多的积蓄。 手头宽裕了,能过个好年。今年的镇上特别热闹,好多东西被人一抢而空。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楚云梨这个村都有暖房,他们又下意识不愿意教外面人,周围好多人家都想求娶村里的姑娘。 村里姑娘的身份拔高了一大截,有些甚至还嫁去了镇上。 不只是因为暖房,还因为楚云梨养猪的小猪。 因为猪特别多,好多人家都自己宰了一头,这可是以前特别富裕的人家才会做的事。 就在村里喜气洋洋准备过年之际,刘四回来了。他一身布衣,不算多富贵,但也比去时要好一些,精神头更是十足。 而吴香草就跟个受苦受难的小媳妇似的跟在他旁边,头发枯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都有些呆滞。两人压根不像夫妻,如果是刘四像是普通的伙计,吴香草就是逃难的难民。 刘母已经养好了腿,不知道是不是大夫的医术不精,她有些瘸,走路时很明显能感觉到她一条腿短。因为他们家和柴家不和,又忙忙碌碌,没能造上暖房,也没能养上猪……村里别家或多或少都因为柴家而得了好处,包括无香草的伯父家,勤快养猪,也得了一些甜头。刘家就真的一点都无! 没赚到银子,两个儿子的婚事遥遥无期。如今刘母还瘸了,想要娶儿媳就更难,她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就扑上去拽过吴香草冲着她一顿猛掐。 吴香草又哭又求,刘家其他人满脸漠然,刘母下手愈发狠。 有人听到动静赶过去,想要开口求情吧,又怕被刘家人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大半年来,刘母经常说起自己的小儿媳,每次都会以咒骂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毒了不老实的吴香草。 吴家人在村里面不作为,吴香草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人愿意为了帮她而与刘家作对。 “她跑去了小客栈里烧火,他娘的还准备嫁给里面一个伙计,嫁衣都绣好了。要不是老子去得及时,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刘四冲着看热闹的人吹嘘自己去城里这大半年的经历,被问及开春后还要不要再去时,他一挥手道:“不去了。工钱是不错,但我不想再干那伺候人的活,尤其是这女人,她不老实。城里到处都是人,往那人堆里一钻,连影子都找不见,我要是三天两头找人,也别想好好干活。”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吴香草:“赶紧去拿茶水来啊!” 吴香草求之不得,连滚带爬地跑走。 刘家对她,那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吴香草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每天干不完的活,还要挨骂挨打。哪怕是村里对媳妇最苛刻的人家都觉得刘家过分。 楚云梨从头到尾就没管刘家的事。 吴香草大抵也知道求不动她,再没有上门来求过。 倒是柴家盛说,吴香草有私底下在路旁等过他,不过,他有妻有儿,不方便与她单独相处,早早就避开了。 余小丫得知此事,多给他夹了几块肉。 夫妻俩感情不错,妞妞很喜欢妹妹,本身也懂事,柴家盛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改变对妞妞的疼爱。余小丫看在眼中,愈发珍惜如今的日子。 * 开春后,各家又开始忙着春耕。 天气渐暖,割完了地里的荒草都是放在一起烧,每天都能看到山上到处在冒烟。 这一日夜里,楚云梨忽然闻到了烟味,她因为是走水,翻身坐起跑出门,看到是左边的方向。她急忙大喊,周围各家已经有警觉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听到她喊,喊的人就更多了。 没多久,众人就得知确实有人家走水,失火的是刘家。 村里的房子不如城里密集,家家都有小院,院子着火不一定会让邻居遭殃。但大家邻里住着,只要不是太无赖的人,平时哪怕有些小恩怨,遇上这种大事都会出手帮忙。 很快,各家就拎着水桶过去帮着灭火。刘大带着媳妇去了岳父家干活,当日就没回来。刘二跑了出来,急得团团转转,他又冲进去背了母亲。 刘母吸着了烟,整个人昏死过去,刘二见母亲还有气,便放了心,急忙跑去救火。 刘三刘四的屋子始终没见人出来。刘三屋子中隐约看到有人影晃动,而刘四,就跟睡死了似的。 到底有那胆大的人将棉被湿了水裹在身上冲进去,没多久就跑了出来,摇头道:“刘四已经没气了!” 另一边去刘三屋中的人倒是将人扛了出来,是和刘三互相搀扶着跑出来的。二人的身后还有一抹纤细的身影。 刘三一到外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指着身后跟出来的吴香草满眼狠辣,像是要吃人似的。 吴香草满脸黢黑,头发都被烧了几缕,她浑身的狼狈……最要紧是只着了内衫。 明明是刘四的媳妇,大半夜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刘三的屋中。众人亲眼所见,要说两人之间没事,也得有人信啊! 吴香草也被呛着了,她手臂上被火苗撩出了一大片火泡,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咳嗽的间歇又在哈哈大笑:“烧死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该死……全都去死……一群畜牲活着浪费粮食……都死了才好呢……哈哈哈哈……”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且神情癫狂,像疯了似的。 人多力量大,村里的人来来回回挑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将火势全部熄灭。因为发现得早,并没有蔓延到两边邻居家中,这是刘家的宅子被烧了大半,只剩下几根柱子立着,得一个框架杵在那里。 好惨! 所有的粮食都在屋中,这宅子一烧,受了伤不说,也烧完了全家的口粮。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吴香草哈哈大笑中,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刘四不干人事,能攒到银子回来,并非他口中所言一般是做工攒下的工钱。而是他让吴香草做了暗娼。 在这期间,吴香草好多次想要逃跑,但都被抓了回来。抓回来后还要挨上一顿毒打,几次之后,她被打怕了。也怕真如刘四所言那般将她的腿打断,只让她躺床上那什么。 后来到了年关,刘四带着她回村……村里人纯朴,各家日子都不宽裕,没人愿意花银子去找女人,也没人敢让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那时会被众人戳脊梁骨的。吴香草真心以为只要回到了村里,她就不用过那种肮脏的日子。 结果,刘三趁着弟弟不在,摸上了她的床。 吴香草死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翌日她对着一夜未归的夫君哭诉,换来的只是几声冷笑:又不是黄花闺女,矫情什么? 刘四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刘三见状,愈发得寸进尺。刘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后,痛斥两个儿子不像话,但之后也没再管此事。 吴香草知道这事情不传出便罢,只要传出去,她就活不成了。 她每天干那么多的活,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于是,就有了今夜的这一把火。 众人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猜到了她的遭遇,都觉得刘家兄弟是畜牲。 刘二站在一旁特别尴尬,他知道三弟和四弟之间的这些事,却一直没有参与进去。他对着自己的弟媳,实在下不了嘴。 刘母醒过来,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恨不能再次昏死过去。看到自家被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的房子,得知什么都没救出来后,她真的昏了过去。 她被烧伤了,好在伤势不重。 伤势最重的是刘三和吴香草,刘四后来被扛出来后,再没能醒过来。 刘家办了丧事,吃的粮食是本家人凑的,棺木也是刘家一个长辈出的,丧事办的特别简单。吴香草被关在先搭出来的棚子里,不许跪灵。 当然,她也没想跪。 丧事过后,刘家人需要请大夫,村里各家都给了一些银子,楚云梨是一点没给。不过,她给了些烫伤的药。至于涂不涂,那就是刘家自己的事了。 刘家拿不出多少银子买药,药还是涂了的。刘母发现药效不错后,留着给母子三人用,一点都没分给窝棚中的吴香草。 吴香草身上其实被火苗撩伤了一大片,后来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天气炎热,刘家舍不得找大夫给她看诊。没多久,她就发起了高热,浑身烫得可以烙饼,还说起了胡话。 或许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事,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这短暂的半生,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蹭饭,受尽了白眼。 嫁到刘家之后,更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哪怕刘母嘴上说得好听,但让她干活,或是冲她下手时一点都不留情。这短短二十年间,过得最好最安宁的日子,还是在柴家。 在柴家,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被尊重的人。而不是父亲口中的赔钱货,不是刘家人口中的灾星。柴家哪怕是应该对媳妇苛责无比的姚春芳,对她也温和无比,所有好吃的都有她一份,从未慢待过她……而她,不小心将这样的家人弄丢了。 她后悔了! 到了此刻,后悔已经无用。 半夜里,楚云梨正在睡觉,听到外头有敲门声传来,她率先起身去看。不然,就该轮到柴家盛夫妻俩去,两人带着孩子睡,这一动弹要是吵醒了孩子,又是一场折腾。 门口站着刘母,楚云梨挺意外的,看了看高悬的明月,问:“大半夜不睡,有事?” 刘母脸色难看:“香草要不行了,她说想见你。” 楚云梨惊讶道:“不应该呀。”香草的烧伤确实挺重,但她给了药,虽然不是顶好的烧伤药,只要用上,伤疤可能会有,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刘母听出了她的话中意,脸色有些尴尬:“反正就不行了,非要见你一面。” “不去。”楚云梨挥了挥手:“没什么好说的。” 刘母沉默了下,道:“她好像知道错了,想跟你道歉。” 真正想听她道歉的人已经不在,楚云梨只要知道她后悔了就行。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已经不是亲人,她是你的儿媳,你陪着就行了。明儿还有事,我先回去睡。” 楚云梨不知道的是,刘母并不愿意来请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吴香草在窝棚中咒骂不休,还说她要是见不到柴家人,就诅咒刘家这一脉断子绝孙。 刘母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媳有些过分,心里也挺虚的。再说,这种拿命来诅咒一家人的事,宁可信其有,反正柴家不远,跑一趟也不费事。结果,都见着了人,姚春芳却不肯过来。她还想多说几句,门已经关上。 之后,无论她怎么敲,都再没有敲开。 吴香草等了许久,看到是刘母一个人进来,她心头特别失望,道:“你们刘家都是畜牲,老天有眼,一定让你们恶有恶报。” 刘母气急,上前狠狠踹了一脚。 濒死的吴香草哪里经得起? 等到刘母冷静下来,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 刘家宅子被烧,所有的财物付诸一炬,刘二没多久就找了个姑娘入赘,那边的条件就是让他以后再不管刘家人。 已经二十大几的人,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能娶上媳妇的机会。他答应了。 刘大带着媳妇儿搬过去了岳家,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刘三和母亲。 屋中着火,刘三想要跑出来时,吴香草死死将他抱住,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腿上和胳膊上都被烧伤,哪怕有药膏,也还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伤疤。 刘家本来就穷,别说聘礼了,连像样的住处都无,家里的地也被其余的几个兄弟分走,每年只够糊口。他想要娶媳妇的想法只得一年年往后拖。 刘母每每想起吴香草的死相,就吓得睡不着觉,一日日虚弱下去,两年后就没了。 刘三没了母亲,独自一人居住,他再不像以前那般肯干,地里的活是能拖就拖。一开始刘大还回来帮忙,后来看到弟弟实在是扶不上墙,便放弃了。 再后来,刘三自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在一个冬日的早上被发现他摔倒在自家院子里,已经没了气息。 应该是喝得太醉,跑出来去茅房时醉倒在地,然后被冻死了。 * 柴家盛成亲的第三年,余小丫再次有孕,这一次同样生下来一个女儿。 她心头很紧张,生怕阿婆不喜欢。后来发现阿婆对她态度一如既往,同样喜欢这个孩子后,她放下心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许多感动。 她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遇上这样的一户人家。 两年后,余小丫又有身孕,母子平安。 其实,楚云梨并没有要她一定要生儿子,姚春芳所求也是想让孙子平安无忧,至于后代的事,她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当然,让柴家盛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姚春芳知道后,一定会更添几分满意。 楚云梨得空就带着几个孩子转悠,这一次她没有走出去,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里。 倒是柴家盛的小儿子一心想往外奔,小小年纪于读书上颇有天分,十七岁那年考中秀才之后,紧接着就中了举人,三年后就成了年轻的状元。 他先是去各地做父母官,后来回到京城,做到三品大员时,曾祖母过世,因为不是双亲,他又身在要职,她想要回乡丁忧的折子被压下。 他永远都记得曾祖母的那些教诲,干脆辞官归隐。那之后,他再没有离开柳树村。 * 柳树村近来变化很大,这一切要从柴家说起。 柴家阿婆被孙媳欺骗后,将人撵出了门。她像是受了刺激,一把年纪的人突然开始修建暖房,又造了猪圈养猪。 大概是运气好,第一年的冬日她就赚了银子,听说赚了十几两,常人遇上这事,肯定是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道,柴家阿婆不同,她特别的大度,主动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发财,并不是嘴上说的大度,是真的倾囊相授。所有的房子全都部瞒着外人,只要愿意学,她就愿意教。 短短三年间,村里的各家各户都修建起了大片暖房,还有许多的猪圈。 各家各户陈旧的院子渐渐变成了高门大宅,每到冬日,还有专门的菜贩跑到这里来收菜。养出的猪也有人专门拉到城里去宰杀。 周围最富裕的村子,非柳树村莫属。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柴家阿婆带来的。 柴家是村里独一户,也是众人最愿意护着的人家,谁要是敢和柴家作对,那就是和整个柳树村作对。 众人都觉得,生在柳树村的孩子,一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过的。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只要不懒,都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223:58:28~2022-04-1323: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瘦肉媛子30瓶;暖暖读书10瓶;455877065瓶;情有可原316、鱼非鱼、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有恩必报 一 这一回楚云梨没出远门,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了柳树村,心情挺舒畅的,一点都不累。 屋中除了她没别人,冯韶安还没回,她打开玉珏,姚春芳的怨气:500 柴家盛的怨气:500 善值:36500+1000 善值少,楚云梨只帮助了县城附近的人,她盯着柴家盛名字看了许久,看来姚春芳的担忧是真的,吴香草最后真的冲他动了手。 柴家盛的缺点,大概就是容易轻信人。这种性子遇上心思不纯之人就容易悲剧,但遇上好人,譬如余小丫这样知恩图报的知道疼人的,就会过得安逸。 楚云梨是确定二人真的愿意互相扶持后才离开的。 * 楚云梨是被晃醒的,入眼就是一片大红,身下是不怎么新的红木板,外面还有起哄说笑声。她伸手掀开盖头,一点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正坐在花轿之上。 外面喧闹声越来越大,花轿落地,有一双苍老的手递进了一条喜绸,还听她低声催促:“快点!” 声音中带着焦急和不耐,楚云梨眨了眨眼,从方才起,她就觉得眼睛有些不适,好像是肿的,喉咙也难受得很,在她来之前,原身应该在哭。并且,她还发现无论是盖头还是身上的喜服,料子都不错,但这花轿忒旧,和衣衫一点都不匹配。她从掀开的帘子缝隙间,隐约看得到外面围观的众人衣着朴素,大半都是蓝色的布衣,有些身上还带着补丁。 她看着自己脚尖缀着的小银珠……这样的打扮却嫁入了村里的庄户人家,怎么看都挺违和。 伸进来的时候抖了抖,外头中年妇人又在催促:“赶紧下来,都到了夫家门口,认命吧,别拿乔了。” 认命? 楚云梨若是个甘愿认命的,也走不到今日,她往花轿上一靠,利索地昏死过去。 她本身是大夫,装晕后一般人都看不出。在外人玩笑说新嫁娘不好意思下轿见人的起哄声中,喜婆又催促了两次。最后按捺不住掀开了帘子,一眼看到倒在花轿旁的新嫁娘,忍不住惊呼出声。 众人发觉不对,围过来后看到花轿中情形,面面相觑。 有人挤上前,飞快道:“先把人弄下来,看看怎么回事啊!去找个大夫来……村里的朱大夫在不在?” 楚云梨感觉到自己被抬了下去,她干脆闭上了眼。 原身林荷花,出身在明城郊外一个小镇上,林家世代都是做豆腐的,味道一绝。手握方子,养活了几代人,周围有十来个大村,不逢集都要卖几十板,逢集时更是要请人来帮忙。她是家中长女,祖父母和双亲都挺疼爱。可惜,她生下来没多久,父亲在夜里起来做豆腐时,脚下摔了一跤,那一下摔着了头,躺了几天就去了。 林家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受打击,紧接着一病不起。林荷花的母亲汪氏是个纤弱女子,嫁给了在林父死后对母女俩多有照顾的鲁大力。 当年汪氏带着公婆嫁人,算是件稀奇事,好多人都赞她有良心。没多久,林家老两口先后病逝。 林荷花从小到大还算受宠,反正吃的穿的鲁大力都没短着她。 鲁大力其人,为人仗义,外头有不少能交命的朋友。曾经的林父就是其中之一。这一次林荷花会嫁到村里,正是因鲁大力知恩图报。 他在一次和有人喝醉了酒之后,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非要独自一人回家,结果走到半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刚好高山村的高长河碰上,将他送回了家中。 鲁大力得了别人恩惠是一定要道谢的,深觉高长河救了自己的性命,两人一来二去,愈发熟悉,后来更是萌生了将女儿嫁给高长河的想法。 高长河今年二十有二,已经算是大龄。之所以没成亲,一来是因为家里母亲去得早,父亲又经常生病,没人帮他做主婚事。二来嘛,就是穷! 听到鲁大力要嫁女儿给自己,他一口回绝,言明自己配不上鲁家的姑娘,可鲁大力看他如此谦卑,愈发认为自己没看错人,铁了心要将女儿嫁给他。 高长河拒绝不了,便对天发誓说一定会对她女儿好,绝不辜负佳人。 鲁大力和汪氏成亲前是有过一门妻子的,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女儿跟着父亲,他回来一说此事,鲁杏花说什么也不肯,还跑去找到已经改嫁的母亲郑氏做主。那边挺强势的,直言若是敢将鲁杏花嫁到村里,就一头碰死。 郑氏不是虚张声势,当着人前就往墙上撞,鲁大力无法,只得不再强迫。但话已经放了出去,不能失信于人,继女也是女儿,于是,定下亲事的就变成了林荷花。 林荷花不愿意,可还是不能阻止两家走六礼,然后就到了如今地步。 “没事,既没吃不好的东西,也没生病。应该是伤心太过晕过去了,等醒来就好了。” 楚云梨听到耳边的话,缓缓睁开了眼。入眼先是乌泱泱一大群人,好在大部分都是女子,唯二的男人除了大夫,就是林荷花上辈子的夫君高长河。 高长河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娶不到媳妇不止是因为穷,还因他好吃懒做甚至是偷鸡摸狗。这是整个高山村都知道的事。 方才外头那般热闹,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是高长河在村里人缘有多好。其实,会起哄的都是他在外头认识的狐朋狗友,曾经娶妻,热闹是热闹,绝没有这般喧哗嘈杂。 看到楚云梨睁开了眼,有人立即提醒:“她醒了!” 高长河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趁着吉时未过,咱们赶紧成礼。” 这话得到了在场许多人的赞同,倒不是那些妇人愿意促成这门婚事。而是如喜婆所说那般,既然穿上嫁衣上了花轿,也到了夫家门口,这门婚事便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拒绝,不过是让自己和高家难堪,再让外人看笑话罢了。 有人奔出去准备,高长河弯腰想将楚云梨抱起。 楚云梨伸手一推。 高长河知道林荷花对这门婚事挺抗拒,再说,未圆房的女子当着外人的面和男人亲热,肯定都会不自在。对于床上女子伸出的手不以为意,继续俯身。 楚云梨恼了,狠狠一脚踹了出去,她有些手软脚软,但用上巧劲后,高长河还是痛得俯下了身。 一片惊呼声中,楚云梨翻身坐起,正色道:“婚姻大事,关乎我下半生的日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嫁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高长河缓过了那股痛劲,听到这话,面色陡然难看下来,不过,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他没有发脾气,语气和缓地道:“荷花,你在说什么胡话?今儿我们大喜之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规矩虽然疏漏了些,但我也是诚意十足。这么多客人都在,我想请他们帮忙做个见证。我高长河跟你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以你为先,忧你之忧,喜你所喜,你让我遛狗我绝不撵鸡,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他缓缓起身,温和地朝着楚云梨伸出了手来:“咱们快些,若是误了吉时。岳父岳母要不高兴了。” “岳父”二字,语气特别重。 这话明显就是威胁。 床前和门口的人却没听出来,听到高长河这番表态,又是一阵起哄声,还有人取笑说他以后那腰再直不起来。 楚云梨抬手,避开了他的拉扯,道:“你的这份心意难得,但也没哪条律法规定男子对女子起了照顾之心后,女子就一定要嫁给他。”她挪到床边,穿上了那双绣着银珠的绣鞋,再次避开高长河伸来的手,扬声道:“婚事是我继父定下,不怕大家笑话,今儿我上花轿之前,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我从一开始得知这门婚事就是拒绝的态度……” 边上喜婆眼见事态不受控制,急忙挤上前来,想要握住新嫁娘的手无果后,只得靠近楚云梨低声道:“我的姑奶奶,这婚事定下你就已经是高家的人了。还坐着花轿进了门,这时候说不嫁……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么多客人在,别再磨蹭,成了礼,咱们大家都轻省。” 楚云梨扭头看着她,眼神漠然,声音冷淡:“你倒是轻省了,却要害我一生。”她扬声强调:“我今儿不嫁人!” 她一拂袖:“麻烦哪位帮我找架马车。”想到这山上偏僻,马儿特别地贵,一般人家大概养不起。她转而又道:“牛车也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动。 楚云梨褪下手上的银镯子:“这是车资!”她又褪下另一只:“劳烦两位大哥将我的嫁妆原封不动带回去,这是酬劳。” 林荷花的嫁妆不少,足有两架马车,车夫跑这一趟本也是为了银子,但他们俩是鲁大力请的。明明是送亲,如今把新嫁娘和嫁妆原封不动地带回去,鲁大力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楚云梨见二人迟疑,道:“换车也行,谁帮我送了,这桌子就是他的。” 边上有人跃跃欲试,两个车夫反应过来,管他父女俩之间如何闹,他们只是拉东西的人而已,于是,其中一个麻溜地挥鞭子掉头。另一个紧随其上。 已经有牛车等在了门口,楚云梨往外走。 高长河见状,大声道:“荷花,咱们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失礼过,你却想涮我玩,门都没有!大家帮我拦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323:58:23~2022-04-1421: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妍雅锺22瓶;瘦肉媛子20瓶;是蒸的栗子呀8瓶;小柠檬、鱼非鱼、情有可原3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有恩必报 二 既然是上门贺喜,那这些都是高长河的客人,自然是下意识护着他的。 再有,新嫁娘都已经迎进门,在拜堂之前想要溜,且这门婚事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高长河强娶。就如他所说的,若是看不上他,早前为何不拒绝? 转瞬间,楚云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就围了不少的人。其中有大半是高长河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有几个妇人,远一点的地方,众人都默不关己。 “不怕大家笑话,我那继父为我定下这门亲事,就是奔着我家的豆腐方子而来。”楚云梨叹了口气:“也是昨晚上我才偶然知道真相,当时我就拒绝出嫁,跟他们吵了一架,我被气晕,再次醒来就已经在花轿上了。” 吵架是假的,但被人下药昏昏沉沉送上花轿是真。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婚姻大事确实讲究父母之命。可那得是亲生爹娘……就算是亲生的也不是一定没有私心。这后爹定的婚事,有私心就更正常了。再说,林荷花一个镇上的女儿嫁到高山村来,怎么看都不太相配。 这么一看,鲁大力好像是不如他口中说的那般仗义。 楚云梨看向高长河,肃然道:“我这个人,看着软软弱弱,但和其他爱认命的姑娘不同,你若非要娶我也行,但绝不可能圆房。且我是一定不会留在高家的,你若要强迫,那我劝你最好别吃我做的饭,平时也离我远一点。因为我这个人最恨别人逼迫,宁为玉碎。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高长河讶然,他无奈道:“荷花,我娶你过门是为了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又何必对我满腹敌意?” 楚云梨不客气地质问:“都说你高长河仗义,秉性善良。我继父也是看中你的品性才将我嫁给你,但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强娶于我,算什么男子汉?” “你……”高长河也知道自己咄咄逼人惹人诟病,转而道:“婚事是我和岳父定的,六礼走完,花轿上门,你也到了我家,我这哪里是强娶?” 楚云梨看向众人:“让开!”她瞥见院子里摆着的几块门板,那是用来备宴席所用的菜色的,上面摆满了待上的凉菜,厨娘们都凑了过来,此时门板周围无人,她猛地冲了过去,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拿起菜刀放在自己脖颈之上,冷声道:“你们若要将我拦下,我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是凶手。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背负得起一条人命债……” 那些人都只是下意识帮高长河的忙,谁也不敢惹上人命官司,见状,好几个人生出去意,纷纷退到一旁。有几个不让的,在楚云梨往前走时,也被逼得往后退。 就在她到牛车跟前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人影飞掠而至,应该是想强行制住她。她眼神中厉色闪过,手腕一扭,猛地调转刀锋,朝着那人影狠狠砍了过去。 尖叫声传来,血光飞溅里,高大的男子从空中狠狠砸落在地上。 众人都被惊住,定睛一看,地上男子满眼狠意,肚子上被剖开一条大口子,眨眼间已经流了不少血。 有胆小的妇人开始尖叫,想要往人群里藏,而身后的人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不停地往前挤。场面一度特别混乱,高长河看到兄弟受伤,眼睛都恨红了:“林荷花!” 楚云梨甩了甩刀锋上的血:“他突然扑过来,我被吓着,全都怪他。” 高长河:“……”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楚云梨转着手里的菜刀,挽出一串串漂亮的刀花,她看向众人:“或者,你们有谁还想拦我一拦?” 没人敢拦。 那受伤的是高长河拜把子兄弟,在镇上混了许久,身形高壮,刚才出手极快,这样都受了伤。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扑上去后能把人制住……再说,为了高长河冒这样的险,实在不值得。 说难听点,真受了伤的话,高长河这门婚事不成,都不一定能拿出药钱来。 楚云梨在一片安静中上了牛车,她将镯子塞给了有些被吓住的车夫:“大叔,劳烦你了。” 车夫捏到了微温的镯子,总算回过神来,准备启程。 高长河三两下将男人的伤口包扎好,眼看楚云梨要走,他霍然起身质问:“伤了人就要走?” 楚云梨悠闲地坐在牛车上,反问:“不然呢?”她伸手一指地上的男人:“若不是我下意识还手,现在我已经被他制住,然后被强行与你拜堂。我都说了这门婚事是被不靠谱的长辈私自定下,他还非要强留我,别说受伤,就是死了都活该!” 她临走前又道:“你下的那些聘,我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回头你可以去问我继父讨要赔偿。” 语罢,她朝车夫使了个眼色。 牛车缓缓而动,前面的马车已经消失在路上。 喜婆在身后急追,这边道路崎岖,用来耕地的牛根本也走不快,喜婆一路追一路劝说。 楚云梨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 喜婆在下坡时还能跟上,到了上坡的路段,没走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站在路旁撑着肚子看着牛车走远。 方才楚云梨拿刀的架势太过骇人,本来要劝说一二的轿夫和接亲众人都假装自己瞎了,努力往路旁挤,当自己不存在。 高山村去镇上走路要半个多时辰,坐牛车也要近两刻钟,一路上,车夫悄悄瞄了楚云梨好多次,却一句话都没说。 镇上的鲁家还有不少客人,鲁大力正端着一杯酒周旋在几张桌子之间,那些都是他在外头的兄弟。 早在新嫁娘昏倒在花轿中,后来又扬言不嫁时,就已经有人赶回来报信。 但因为楚云梨回来得很快,那边鲁大力刚听完报信让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呢。楚云梨的牛车已经到了。 当下的规矩,新嫁娘再出嫁的第三天回门,这……刚送走没多久又出现在了娘家门外,要多新奇有多新奇。 众宾客面面相觑,外人也不好上前询问。屋檐下鲁大力的妹妹看到门口的人,一拍大腿,暗自骂了一声,急忙迎上前:“荷花,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长河呢?” “我不嫁。”楚云梨招呼众人:“劳烦大家帮我把嫁妆搬回屋中,多谢!” 众人都看向鲁大力,一时间没人敢动。 鲁大妮皱了皱眉:“荷花,你竟胡说,好好的婚事怎么能不成了呢?” “高山村太穷,高长河的仗义是装出来的,我要是嫁给他,这一辈子都完了。今日悔婚回来,叫悬崖勒马,及时止损!”楚云梨振振有词:“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你们还非要推我进去,我倒是要问一问鲁叔,你们鲁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110章 有恩必报 三 这话直接撇清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汪氏变了脸色,拽了一把楚云梨,呵斥道:“荷花,你在说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你鲁叔养了你这么多年,对你是有恩的。他就像是你的亲爹一样……” 楚云梨漠然看着她:“他确实照顾了我,但养我……当年爷奶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的家财。就算不提那些,林家宅子每年的租金都不老少,我是林家养大的,跟他没关系。” 汪氏气哭了,伸手就想拍打楚云梨:“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楚云梨最后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道:“我会被他逼迫定下自己不满意的婚事。都是因为你!” 汪氏一愣,抬眼看向女儿,只看到女儿满脸的冷漠,她心头一慌,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鲁大妮气得不轻:“大哥,当年我就说过,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你别那么上心,现在被我说中了吧?这丫头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费心费力帮她挑了婚事,她却根本不领情……” 楚云梨不耐烦打断她:“小姑,照你这么说,高家的婚事很好?” 鲁大妮想也不想地道:“我大哥不会看错人。” 楚云梨颔首:“既然这么好,让你女儿嫁啊!我记得表妹今年也十五了,正是该议亲的年纪。刚好高长河救了我爹,我又当众拒绝婚事让他丢脸。算起来,鲁家欠他就更多了。拿这门亲事来报恩,正正好!” “住口!”鲁大妮尖叫,声音都有些失真:“你胡扯什么?”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这么抵触高长河,应该心里也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好婚事。方才你还口口声声说鲁叔拿我当亲生女儿,你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他却舍得,这就是亲生?” 鲁大力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一开始是想让杏花嫁的。” “对啊!所以我说你拎不清嘛。”楚云梨又看向边上垂头哭泣的汪氏,道:“杏花的娘知道替她拦下不靠谱的婚事,哪怕这婚事是她亲爹做主。你做了什么?” 汪氏满脸是泪。 楚云梨突然猛喝:“把你的泪擦干!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汪氏被吓了一跳,还往后退一步,踢着了椅子腿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倒,最后狼狈地倒在了椅子里。 鲁大妮冷哼了一声,并没开口。 鲁大力一脸不赞同:“荷花,跟你娘好好说话。” 汪氏急忙道:“大力,你别骂荷花。这事确实……” 鲁大力打断她,粗暴地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身为女儿都不该吼你,纵子如杀子,你惯着她,不是为她好,而是害她!” 楚云梨扯下了身上繁琐的首饰,全部装在了一个匣子里,道:“你们出去,我要换衣。” 没有人动。 楚云梨直接开始扯衣衫。 鲁大力见状,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鲁大妮气得跳脚:“当着我哥的面你就……你一个姑娘家,简直不知廉耻。” “我打了招呼的。”楚云梨面色自如,褪下身上的红嫁衣,团成团丢到了汪氏脚下:“这中破衣裳让我穿着出嫁,这就是鲁家人认为的好亲事!我爹若是泉下有知……你就不怕他夜里来找你吗?” 汪氏面色惨白。 当下的规矩,女子的嫁衣由夫家准备,而新郎的吉服是岳家准备。村里都是去租,舍得就租好点的,抠搜的就租这中差的。鲁家算是富裕人家,本来可以把新人的衣衫都备了,偏偏鲁大力怕自家出太多银子让高长河自卑,执意让林荷花穿这样的嫁衣。 林荷花本来就不愿这门婚事,早上看到嫁衣时,再一次扬言不嫁……在有人换过了屋中的烛火后,她就开始昏昏沉沉,醒来已经到了高家。 鲁大妮冷哼一声:“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也是……” “那是你!”楚云梨声音尖锐:“我是林家女,不是鲁家女,凭什么要听鲁家人的话受这中委屈?” 鲁大妮的话再三被打断,她气急败坏地道:“你在我鲁家的屋檐下,就要听我们的话。” 此话一出,她看到对面的年轻姑娘沉默下来。心里有些得意:“今儿你闹这一场,名声是彻底毁了,我看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不劳你操心。”楚云梨抱起了体己匣子,看向汪氏:“娘,林家几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财和贵重东西呢?” 汪氏还在哭,闻言抬头,一脸的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这话。 楚云梨高声重复了一遍。 汪氏擦了擦眼泪:“我锁着呢。” 以前林荷花在鲁家并没有被苛待,她年纪轻,也没在乎这些事。但楚云梨却不会这般单纯,她追问道:“箱子呢,有几箱?” 汪氏看了一眼鲁大妮,朝楚云梨使眼色:“你放心,我好好放着。” 楚云梨并不罢休:“带我去看!” 汪氏无奈,她不愿意听小姑子的阴阳怪气,也不想让女儿被小姑子指责,道:“你跟我来。” 楚云梨微微放了心,觉得汪氏软归软,还算分得清轻重缓急,出门时随口问:“钥匙你有没有放好?” 汪氏颔首:“在你鲁叔那里。” 楚云梨:“……” 让老鼠守着粮食,亏汪氏想得出来。 汪氏一眼就看出了女儿都不赞同,本来她不觉得钥匙放在鲁大力那里有何不妥,但对上女儿这中眼神,她有些心虚,解释道:“我记性不太好,总把钥匙弄丢,你鲁叔做事妥当,我就让他帮着保管。你放心,他为人仗义,照顾我们母女也是真的把你爹当做了兄弟,绝对不会贪图林家的钱财。” 楚云梨嗤笑:“照顾到床上去了,我爹若泉下有知,不止不会感激,怕是还会拔刀杀人。” 汪氏面色白了白:“大力这些年对我们母女不错,是真的在照顾我们。我什么都不会做,他明明可以娶一个贤惠的女子……” 楚云梨有些不耐,打断她道:“贤惠的女子不会有你这么丰厚的家资!” 汪氏蹙眉:“荷花,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要用银钱来衡量,真情难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不投机,再说就要吵起来了,楚云梨跟着她进了主屋,到了内室中,她从墙上的暗格中捧出一个小匣子,道:“这里面是银子和地契,那边的大箱子里有些值钱的物件。” 但归根结底,还是小匣子比较要紧。 楚云梨随口问:“你多久打开一次?” 汪氏立刻道:“这锁一直没动……再说,我天天在家里,有人动了我会不知?”看女儿执意要打开,她叹口气:“你长大了,我去拿钥匙来。” 她转身出了门。 楚云梨在屋中环视一圈,取下了墙上的铜制烛台,在手上掂了掂,觉得挺合适,便开始敲击箱子上的锁,三两下就敲掉了。她顺手打开箱子,上面一层都是白花花小银锭,加起来大概有二三十两,她伸手拿起一枚,底下是木板。她曲起食指敲了敲,空箱的声音传来,干脆伸手将那木板掀掉。 顿时,箱子空了大半,小银锭连底子都没铺满,至于汪氏口中的地契……别说契书,这里面连半张纸都没有。 与此同时,鲁大力和汪氏推门而入,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箱子,瞬间都变了脸色。 汪氏急奔到面前,伸手抢过小箱子,手在里面扒拉:“银子呢?” 楚云梨站起身,捏着手上的那枚小银锭转了一圈:“总不能是我藏起来了吧?”她冷笑着看向鲁大力:“鲁叔,我娘说这钥匙一直都在你那,解释一下吧?” 鲁大力对上汪氏怀疑的眼神,面色几变,尴尬地道:“我……我……我只是看着钥匙,压根不知道里面……你把银子拿哪儿去了?”越说底气越足,最后质问道:“你悄悄把银子挪走,是不信我?” 汪氏面色大变,她以为鲁大力会说挪用了银子,还怕他挪用银子的理由不够充分,再和女儿生了嫌隙,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惊声问:“你没拿?” 鲁大力摇头。 楚云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冷笑道:“看着箱子的两人都没拿里面的东西,那这家里是遭了贼啊。这可不是小数,还是请大人来抓出这个贼吧!” 她抬步就往外走,想到什么,又回头问:“娘,这里面银子有多少?契书有几张?” 汪氏看着那匣子,泪水落了满脸,哽咽着道:“银子一百七十两,本来是二百两的,我早早就拿出三十两给你准备嫁妆,契书有林家祖宅和街上的铺子……” 如今都没了,还不一定能找得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感谢在2022-04-1422:47:32~2022-04-1423:5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风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有恩必报 四 听到这么多银子,楚云梨暗自惊了一下。 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啊,豆腐生意再好,那东西便宜,又不是每家必吃的东西。就算从早做到晚全部卖完,也赚不了多少。随即又想,这豆腐方子至少传了十代人,怕是所有先辈的积蓄都全在在二百两中了。 几代人近百年的积蓄被汪氏全部拱手送人。楚云梨愈发气愤:“地契和银子必须找回,我就算拿一半出来当做悬赏线索的酬金,也绝不会让坏人得逞!” 语罢,抬步就走。 鲁大力急忙上前:“荷花,今儿外面那么多客人……” “这么多银子都丢了,我还怕人知道?”楚云梨头也不回地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凡事拿了线索的,我都会给酬劳!” 说话间,她一步踏出了正房。扬声道:“大家听我一言,我林家的银子……” “荷花!”鲁大力变了脸色,奔到她旁边,低声道:“你别嚎,我都放着呢,也是怕你娘粗心大意给弄丢了,再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是被人把那匣子全部抱走,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先把客人送走,稍后我就把东西拿出来。” 方才楚云梨那么大声说话,又提到了银子。当年的林家豆腐特别好吃,从早到晚都有客人,一定攒了不少。这些年没听汪氏和鲁家提过,众人都忘了这事。但此刻林家女儿满脸悲愤地提及,众人都来了兴致。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 面对众人的求知欲,楚云梨好心地替他们解惑:“哦,你放着?” 这声音不低,鲁大力咬牙点头。 楚云梨再看向众人,笑着道:“我娘娘放银子的匣子空了,足有快二百两呢,我还以为家里有了贼,原来是我鲁叔收起来了,原来是一场误会。大家吃好喝好!” 鲁大力一脸不赞同,不悦地道:“财不外露,你是真不怕家里招贼!” 汪氏知道是一场乌龙后,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大力,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遭了贼……”最要紧的是,鲁大力不是那偷银子的人,她没有对不起林家。 随即,她也不赞同地看着女儿:“那些银子和地契能平安无事,全都是因为我低调。你这么大喇喇喊出来,回头肯定有人惦记。” “不会的。”楚云梨朝着鲁大力伸手:“把银子还我,回头我全部买成铺子,花它个精光,贼人也不会登门!” 鲁大力看着她白皙的手,支支吾吾:“那什么……等我先把客人送走再说!” 等? 还再说? 楚云梨当然不允许,冷笑着道:“一会你该不会说是挪到了别处花用,三两天内筹不起来吧?” 鲁大力确实打算这般推脱来着,心思被说中,他面色愈发尴尬:“荷花,这么多人看着呢。”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在,我才好追债。”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当年娶我娘是为了替我爹照顾我们母女。结果你却偷偷瞒着我娘把林家祖辈积攒的银钱全部花光,你这叫仗义?”她看向院子里众多宾客:“将心比心,各位叔伯大哥愿意让他对你们这般仗义么?” 众人:“……” 不看鲁大力其他事,只听林荷花这番话,鲁大力岂止是不仗义,还特么满心算计,睡了兄弟的女人不说,还把人家的女儿嫁给贫村里一个连院子都破败了娶不到媳妇大龄男人,又将兄弟留下来的银子偷偷花用……这种人,谁敢与他来往?谁敢与他交心? 这世上之事,谁也说不清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万一哪天自己出了事,鲁大力也这么照顾,谁特么受得了? 怕是死了都要被气活过来。 鲁大力最好面子,眼看众人目光不对,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当着众多人的面他还不敢发作,只是要是斥责林荷花,又是他的不对。他缓了缓面色,道:“是荷花误会了,我前些日子有门生意急着用银,来不及和她娘商量,便先将银子挪走。后来为了忙婚事,一转头就给忘了,你们放心,我照顾她们母女,真的是看着林兄的份上,绝对没有占林家钱财的意思。” 大喜的日子弄成这样,酒是喝不下去了。本来送女出嫁在新郎将人接走之后,娘家这边客人就该慢慢散去。也是因为鲁大力喜欢喝酒,这才还有几桌人。 留下来的几桌人都是他那些所谓的兄弟,一时间追捧者众,都说他讲义气重情义。一刻钟后,众人纷纷告辞。 楚云梨也站在门口,催促道:“把银子和两张地契还我,不然,我就去公堂上请大人帮忙讨个公道。” 鲁大力面色僵硬。 汪氏是个乖顺的性子,很怕丢男人的脸。那边鲁大力还没说话呢,她已经扑了过来拽住楚云梨的袖子:“荷花,等客人散进,咱们关起门来再说。你鲁叔不会占我们便宜的。” 楚云梨扭头看向她:“你和我爹做了五年夫妻,和鲁叔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你这一颗心早就偏向他了吧?” 汪氏面色尴尬:“你胡说什么?你爹和鲁叔都是好人,我自认没有亏欠他们任何一人……” “你把我家的银子拱手送给他,还没亏欠?”楚云梨质问道:“你是不是要把剩下的那几个银锭全部给他,才算不亏欠他?” 汪氏面色苍白,眼泪滚滚而落,她急忙用帕子擦去,低声道:“我一定会将银子要回来的。” 楚云梨一脸不信:“他若不还,说银子被压在了货物上,暂时拿不出来,你怎么办?” 汪氏面色微变:“他……他肯定不会白拿!” “你相信他?”楚云梨冷笑连连:“你竟然会相信一个将你女儿嫁到村里穷苦人家的男人?” 汪氏别开了脸:“我跟你发誓,绝不会把林家的银子给他。” 可已经给了啊!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客人已经散尽,鲁大力转身去了厨房。楚云梨跟在他后面:“客人走了,把东西还我吧。” 鲁大力一脸无奈:“我昨夜一宿没睡,熬到了现在,能不能容我洗把脸再说?” “不能!”楚云梨一脸严肃:“你别再推,今日我看不到东西,傍晚就会把你送去公堂,不信你就试试!” 鲁大力狠狠瞪着她。 两人对峙,汪氏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拉扯楚云梨:“荷花,你别……” 楚云梨扭头怒斥:“你住口!” 声音很大,带着满满的怒气。 汪氏从来没有被女儿这样吼过,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泪水已经落了满脸。 鲁大力不悦:“荷花,你对我不满,冲着我来就行,别吼你娘。” 汪氏这有人护着,泪水落得更凶,哽咽着道:“荷花,你鲁叔真的是个好人。” “他护着你,你当然会向着他说话。”楚云梨不客气地道:“别说他只是帮你说几句话了,就算是把你当祖宗供起来,林家的东西他还是拿不走!” 鲁大力皱眉:“我没想拿。” 楚云梨立即道:“那你还来啊!一会儿要送客,一会儿要洗脸,一会儿又看我们母女俩吵架。分明就是在推脱,你把银子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鲁大力蹲在地上,揪了揪头发道:“给我三天时间……” 楚云梨转身就往外走。 汪氏看她背影满是怒气,心中一慌,忍不住问:“荷花,你要去哪?” 楚云梨头也不回地道:“报官!” 归根结底,鲁大力偷偷拿着银子这事实在是不讲究,真到了公堂上,丢人的是他。 他急忙撵上前:“荷花,你别冲动,我明天就还。” 楚云梨并未回头,直接出了门。 鲁大力气急,跺脚道:“给我一个时辰筹银!” 闻言,楚云梨终于停住脚步,道:“看在咱们多年同处一屋檐下的份上,就给你这一个时辰。记住,一百七十两银和地契一点都不能少!” “是。”鲁大力用冷水冲了一把脸,飞快出了门。 汪氏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担忧。 家中有喜,来的客人特别多,每间屋子都被人踩过,鲁大妮在屋中帮着打扫,听到一家人在争吵,她也听出来是自己哥哥把林家的银子悄悄挪用,这事情吧,怎么说都是鲁家理亏,因此,她指竖着耳朵偷听,并不上前帮腔。 此时见哥哥被逼走,汪氏揪着帕子一脸难受。鲁大妮心头不悦,这女人和哥哥做了多年夫妻,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商量不得……哥哥没跟她提,一定是提了反而拿不到银子。合着进门这么多年,还是一心向着林家? “嫂嫂,赶紧来干活,这么大片的地,那么多的桌子都得咱们自己收拾,我可不是你家的丫鬟,你若一点不碰,我也撂手回家了啊!” 汪氏回过神,拿过扫帚帮着扫地。 鲁大妮打扫着地上的瓜子壳,忍不住嘀咕道:“六礼都走过了,都坐了花轿出门,却又跑回来,且不说丢不丢人,这也忒折腾了。既然不答应这门婚事,早干嘛去了?” “我拒绝了的,可你们都聋了,压根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楚云梨抱臂冷笑:“你们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嫁给一个不合适的人,就要做好丢脸的准备,该!” 鲁大妮恼了:“你……” 楚云梨瞪了回去:“爱干就干,不爱干就滚。没人求你在这儿。” 鲁大妮回娘家来干这些活,本就是帮忙,干的活还被人骂,还是被晚辈训斥,她哪儿受得了这种气? 当即将手头的扫帚一撂,抬步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423:52:38~2022-04-1522:3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361232、爱看书的小可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微凉`54瓶;小酒25瓶;季彤、宫野家的小猫20瓶;阿优19瓶;happytomato、董鄂初璇、小鱼晒太阳10瓶;一一啊一一5瓶;小柠檬3瓶;暗夜风华、君若辰、洛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