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太子之后》 1. 储君 《被献太子之后》玥玥欲试/文 晋江首发 2023/1/5 第一章---储君 初秋,乌云翻滚,雷声忽远忽近,偶尔有银蛇当空穿梭,暴雨如注,浇打在地面上激起层层水雾。 一辆华贵马车冒雨而来,车轮碾过水洼,驶入巷子,停在襄平侯府门前。 小厮撑伞,迎出贵人。 来人名叫范肃,一身五品官服,脚步匆匆,没一会儿雨水便将他的鞋面打湿。 主仆两人快步向前,终是叩响侯府大门。 早些时候已递过拜帖,入府后领路小厮将他直接引入襄平侯书房。 进门,范肃便疾步朝着案前之人而去。 “侯爷!” 他脸色微苍,声音灼急,不难看出惶遽与躁意。 襄平侯宁鸿宴已候他多时,知其来意,见人神色慌乱,心凉半截,眸色也跟着有了变化,动了身子,单臂伏案向前,声音压得低之又低。 “真知道了?” 范肃点头,更近一步,嗓音有些发颤。 “侯爷,现下,当...如何是好?得罪了金吾卫尚可周旋,得罪了东宫...” 他没说下去...... 得罪了东宫,吃不了,兜着走。 宁鸿宴眉心一跳,额间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脸面上渐渐没了血色,灼灼目光定在范肃的脸上,没缓过神来一般,半晌一动未动。 便是得罪谁,宁鸿宴也没胆子得罪太子。 此以前如,现在局势分明,就更是如此。 东宫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已坐稳了储君之位,乃名副其实的当朝储贰。 这事说来也是飞来横祸,非他本心,一切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彼时大皇子秦王尚在。 圣上共有七子,但能与那含着金汤匙出生,灿若烈阳,尊贵无比的东宫太子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了。 三年前,长安城表面祥和安宁,一片盛世之景,皇子之间埙篪相和,兄弟怡怡,然情深协睦,花团锦簇的背后暗潮汹涌,悄悄上演了一场夺嫡之争。 大皇子势力愈渐庞大,威望甚高,大有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如此局面,长此以往,有些事情便难说了。 宁鸿宴可谓千年的老狐狸,从不参与党争。 他不赌。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 大皇子的亲信卷入一起户部失火案中。 巧之不巧,那日,宁鸿宴恰在户部侍郎家中吃酒。 事发突然,如此大事,宁鸿宴自是随着户部侍郎同去了。 便是那时,黑夜,人影憧憧,灭火捉凶,混乱至极。 他阴差阳错,截住一人。 那人蒙面,名叫九鹰,宁鸿宴认得,是大皇子秦王的护从。 如此时刻,人出现在此,傻子都知道,绝非偶然。 捉,等同于站了太子;放,如若走漏风声,给太子知道,等同于站了秦王。 但宛若蹴鞠传到了脚下一般,是捉是放他势必要做出个选择。 对视须臾后,保守起见,宁鸿宴选择了掩人耳目的后者。 后续,谁也未曾想到,此番暗中对峙持续的时间会那般短,大皇子礼贤下士,人中龙凤,乃万乘之才,却只是昙花一现,终以私藏甲胄、漕运案、国库藏尸案,被废为庶人,打入天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唯一点,死在谁手,显而易见。 太子狠绝,不念手足之情,且斩草除根。 近两年来,“秦王党”三个字好似烫手的山芋,于太子面前,是谁也担不起的罪名。 皇权之下,人命卑贱如蚁。 大皇子亦如此,何况他,一朝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事情已过三年,宁鸿宴原以为自己已高枕无忧,却是做梦也没想到,如今有人指认了他。 ****** 暴雨夜,天阴沉沉的,伴着雷声,风很大,树影婆娑,映在窗牖之上,平添凉意。 宁鸿宴目光收回,渐渐退身,眉头愈发地紧蹙起来。 如何是好,他也不知...... 琉璃灯盏中的烛火摇摇曳曳。 退去范肃后又好一会儿,宁鸿宴方才起身离开书房。 外面,雨势渐小,他负手慢行,小厮为他撑着伞。 宁鸿宴心中惧怕,脑中全是一人,更不由得想起半年前,兵部尚书关青贪墨下狱一事。 那事由太子主审,终是判其五马分尸,秋后行刑。 行刑当日,太子唤了六部众人一起观看。 那关青披头散发,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嘶喊狼狈成如何样子,场面如何血腥,可想而知。 宁鸿宴至今仍记忆犹新。 贪墨一事,先例多为抄家流放,偏偏关大人以儆效尤,得此“厚待” 。 人人皆知,因为,他是个“秦王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贪墨之事属实与否实则也是未知。 得罪了储君,岂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宁鸿宴背脊寒凉,越想越忌惮,脑中甚乱,加之这没完没了的雨,心中发烦,眼见着夜幕已降,冷着脸面,朝着身旁的小厮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的话,酉时已过。” 小厮话音刚落,宁鸿宴视线未及收回,雨水顺着伞面落下,宛若道道流苏,朦胧之中,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会引得宁鸿宴注意,视线循之而去,竟是有把伞面将将露出...... 显然,有人鬼鬼祟祟,藏匿于此。 暗光之下,若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 是谁? 好大的胆子! 男人没动声色,只是阴沉着脸,一步步向前,直到接近,抬手,一把掀翻那雨伞! 不及拎出里边之人厉声发问,伴随着一声酥人筋骨的低软娇吟,雨伞被打翻在地,一张杏脸桃腮,娇艳欲滴,极其冶丽的脸砸入视线。 其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少女肌肤清透,欺霜赛雪,玲珑娇躯瑟瑟发抖,鬓发犹湿,薄衣亦透,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因为受到惊吓,喘息连连,心口一起一伏,久久不定,眼圈泛红含泪,美的极妖,尤其那一双狐狸眼,会勾魂一般,只一眸,便让男人魂游天外...... 宁鸿宴瞬时怔住,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半晌一动未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饶是他已过不惑之年,阅女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般尤物! 雨水簌簌下落,虽渐小,却没停歇之意,转眼,少女脸上身上便皆被雨水打湿。 她生的很是纤弱,怯生生地蹲在草丛之中,环抱双肩,缩着身子,很小一只,艳唇一张一翕,惑人的小嗓子中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妖媚的脸上尚含稚气,因为这稚嫩,细细看来又让她显得懵懵懂懂,极为清纯。 好一会儿,宁鸿宴方才回过神来,沉声开口。 “你是谁?” “芝,芝....芝芝.......” 牙齿亦在打颤,吓得冻得怕是皆有了,少女泫然欲泣,泪珠悬在眼边,滴落到下睫之上,摇摇欲坠,鲜红唇瓣嗫喏许久,终是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宁鸿宴未反应过来,倒是身旁的小厮认了出来。 “侯爷,是,是前几日宋大人献上的两个瘦马之一。” 宁鸿宴心魂不定,耳热眼跳,直到听闻小厮这话他方才忆起。 三日前是有人送了他两个瘦马,不过恁时他便极为忧心开罪太子一事,没心思看女人,随便让小厮安排了住处,便把这两人抛之脑后了。 亦是这时,他方才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适才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偏院。 此偏院名为芜苑,是他圈养歌姬舞姬之所。 宁鸿宴头未抬,眼未动,许久,灼灼目光一直定在美人的脸上,而后,矮身向下,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2. 尤物 第二章---尤物 “啊.......” 娇呼与骤而响起的雷声重叠,猝不及防,少女瞬时花容失色,挣无可挣。 宁鸿宴三步并作两步。 肩头少女惊魂丧魄,嗓中娇音细软,不成个数,身子不住发颤,实难自已。 芜苑不大,里面住着二十几个歌姬舞姬,多为三五人一房。 俩人离着住处远,又有花草假山相隔,是以起初也没人听见这边的动静。 但随着宁鸿宴渐近,即便是嘈杂的雨夜,也没多久便被人发现了。 一名舞姬恰逢出门,亲眼瞧见,倒抽一口冷气,立刻跑了回去。 “侯爷来了!扛着个姑娘,是,是哪屋的?” “啊?” 她这话一出,屋中余下的四五人几近一齐起身,奔向窗边。 其它几屋中的人有的听到了动静;有的看到了外边的人影,总归庶乎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姑娘们皆集在各房窗边,眼睁睁地看着宁鸿宴踢开了一间房门。 不时便有人眼尖认了出来。 “是...是那个沈芝芝!” 沈芝芝三个字一出,屋中顷刻更加安静了。 人人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外头的动静,隔着雨声,隐约听到了少女的哭吟,不乏有人惨白了脸。 死静片刻后,雨幕之下走来三人。 三人于这些姑娘而言皆不陌生。 其一是宁鸿宴的贴身小厮,另外两个是这芜苑的管事——张李两位嬷嬷。 众人一见这两人,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两个嬷嬷进去后,宁鸿宴连同小厮出来。 屋中少女呜咽不已,哭声连绵,声音细软,不大,不仔细听不甚清楚。 倒是嬷嬷的声音不小。 “验个身而已,怎么着你了,娇气个什么!爷在外等着呢,大雨天,淋到了,你这个小贱蹄子担待得起么?” 嬷嬷不耐的声音,连着少女的哭吟与这寒凉的秋雨夜,无疑让各屋姑娘更觉的背脊冷飕飕的,心中惧怕的很。 她们中的大多数都被验过身,深知那种滋味,哪个姑娘都不可能愿意让人这般对待便是了。 半晌之后,房门被打开,两个婆子喜笑颜开地出来,对着背身立在屋檐之下的男人堆笑回禀。 “爷,是个黄花闺女!” 宁鸿宴眼中有了些许细微变化,侧头斜瞥,看了那嬷嬷一眼,“嗯”了一声。 “给她取件衣服。” 一言之后,抬步走了。 两个嬷嬷连连称是,吩咐了下去。 瞧着这事竟是就这样完了。 姑娘们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倒好生失望。 其中一个冷哼一声。 “瞧把你们吓得!要我说,活该!这般大的雨,她出去作甚?还不是有意招摇去了,她不是扬州来的?瘦马出身还怕这种事儿?你们倒是单纯,没准人家心里喜的很,不知多盼望呢!只可惜打错了算盘,以为爬了床就能出芜苑?做梦!” 说话之人唤名倚翠。 言毕,她身旁端坐椅上,仪容不俗的众姬之首秋绮儿冷呵一声,笑着接口。 “还是你看透彻。” 她这话之后,屋中的气氛便变了,不乏有人附和。 “是呀!这般大的雨,沈芝芝怎么会出去?” “沈芝芝该不会真是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吧!” “肯定是呀!你瞧沈芝芝那副狐媚的模样,心里头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姑娘! ” 沈芝芝...... 沈芝芝...... 沈芝芝......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且是,越说越兴奋....... ******** “阿嚏.......” 偏房,烛火微弱,送衣服的丫鬟将东西放在床榻上,刚绕过屏风出去,里边就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 一声之后,房中再度陷入死静,外面的雨滴声清晰可闻。 屏风后,床榻上纱幔未落,干爽的衣物整齐地摆在一边。 顺其向左,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正裹着被衾,缩在其内,只露个小脑袋。 她青丝已乱,腮边两缕发丝贴在微红的脸蛋上,长睫上犹挂泪珠,脸上尚有泪痕,小眼神儿可怜兮兮的,一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远,耳边响起了关门声。 她终于松了口气,动了动,白嫩的细臂小心翼翼地从被衾中拿出,一只手抬起,抹了把小脸上的泪,另一只一直紧攥着的手慢慢展开。 暗光下,一颗青色玉石赫然躺在掌心。 她樱唇凑近,吹了一下,又用帕子擦了擦,抬起手,将东西举高,动作娴熟,聚精会神地借着床边烛火察看了半晌,见其仍晶莹剔透,一张哭花了的小脸绽开笑来。 不幸之万幸,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还好没有损伤,否则亏大了! 眼下这位柳夭桃艳,媚色天成,娇滴滴的小姑娘是谁? 就是众姬口中的“沈芝芝”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确实不假。 芝芝险些成了那前者。 她为何大雨天出现在外边,自是为了寻这宝贝。 一个时辰前,她丢了东西。 别说是大雨,就是冰雹,她也会去寻。 哪成想这般霉运,碰上了宁鸿宴! 自然,她没想到的事情远不止如此,便比如自己眼下这处境。 芝芝到现在仍恍惚在梦中,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瘦马,怎么就来了皇都,怎么就到了襄平侯府,怎么就被关进了芜苑? 很多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芝芝本名钟妩,乳名芝芝,但早已没人在意她的真名是什么了。 一个月前,她在扬州被人牙子拐走,卖入青楼时谎称自己叫沈芝芝,然后就开始姓沈了。 那倒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坑蒙拐骗,谎话连篇,换姓对她来说就好像家常便饭。 比如说,她还叫过李芝芝,宋芝芝,杨芝芝...... 一个姓而已,别说是姓,就是名也没什么,她到底叫什么,真没人在意。 遇上的男人不是想着她的身子,就是想着拿她的身子谋仕途。 女人,见到她就骂。 再久远一点,细细想来,年幼时,芝芝倒是也过过几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 她出生县城,父亲进士出身,是当地的一个八品小官。 母亲美貌出众,与父亲郎情妾意,如胶似漆,极为恩爱。 然事情在她六岁那年发生了变故。 一个不知哪来的大官儿途经县城,她父亲托关系,送银子,好不容易方才得了接待这差事。 哪成想接待着接待着,芝芝就没娘了。 那大官儿一眼就看上了她年轻貌美的母亲,她父亲为谋提拔,竟是二话没说就把她娘献给了那位大人。 芝芝亲眼看到她娘昏昏沉沉地被扶上了那陌生男人的车,离她而去,当真是傻了眼。 让她更傻了的是后续。 娘没了,她这个拖油瓶也被抛弃了。 若不是她姨母捡回了她,收养了她,她八成早死了。 后续,她跟着久病缠身的姨母过了三年。 姨母病逝前将全部家当变卖做了钱财,带在了芝芝身上,送她回了钟家,只为钟家人能对她好些,将她养大。 然她爹早离开这小县城,升官发财去了。 亲爹都不要她了,两个伯父一个叔叔,连同伯母婶婶又岂会把她当回事? 霸占了她的钱财,把她将将养到了十三岁,大伯母便以她长相太狐媚,是个祸水为由,出主意,早早地把她给嫁了。 说是嫁了倒也不尽然,直白的说是把她给卖了,卖给了一个被贬到当地的小官,当了个小外室。 宋安,就是她第一个男人。 从相貌上讲,这宋安也算是一表人才。 跟他的时候,芝芝尚未及笄,还只是个幼女,他倒也没碰她,好吃好喝好穿戴地养了她一年多,待她很是不错。 芝芝除了继续偷偷摸摸地攒藏些珠宝钱财以外,以前寄人篱下四年,为了少挨些堂姐们的欺负,耍的各种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扪心自问,没有二心,从未生出过什么不安分的想法,直到她发现她和她娘一个命运。 不同于她娘那日昏昏沉沉地被献给了别的男人,芝芝当天很是清醒。 宋安像哄小孩一样哄她,说他如何喜欢她,如何不舍她,亦说对方如何有钱有势。 许是有她娘这个先例,芝芝心中只瞬时有过一丝失落,一丝想哭,但转瞬内心便平静如水了去,换了心思,也转了注意,不再听那男人言语,没心没肺地盯上了他腰间的一块上好的玉佩。 酝酿一番后,她楚楚可怜地滚落了几滴眼泪,抽噎两声,开了口。 “那你,能不能把...这个送我.......” “让我日后也好有个念想......” 她爹和她娘六年夫妇都抵不过一句“男人想要升官发财”,芝芝又不是小傻子。 有那哭的时辰还不如能从这男人身上得点好处就得点好处。 如她所料,宋安心碎了一般,当即便解下了那玉佩,送了她。 芝芝带着自己的“小金库”上了车,沿途一路,佯做乖巧,实际却一直捉摸着逃跑。 可惜他们盯得太紧,她半丝余地没有。 车轮滚滚,离着扬州越近,她心中越不安,到了最后,一颗小心脏几近是翻滚起来,要烧着了般,惧怕到了极点。 待见到了那第二个男人,芝芝知道她为何预感不好了。 这第二个男人是扬州的赵伯爷。 先不说这赵伯爷已年过不惑,空腹便便,油腻的要命,单单从他看她的眼神来说就可怕至极,任人都能瞧出这是个酒色之徒,她怕是当晚就要难逃魔爪。 终究是年幼,芝芝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这一晕倒是姑且救了她。 醒来后已是翌日正午,据丫鬟说,那赵伯爷隔半个时辰就来一次,已亲来过十多次了。 芝芝借着由子,自然是继续装病,表面上时不时昏迷一会儿,实则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逃走。 她可不想消耗在这个老男人身上,何况,她连及笄都未。 但显然,这种好色之徒,他怎么会管你及笄与否? 芝芝假装昏迷时更是听丫鬟们私底下议论过,这赵伯爷的床榻上可是死过姑娘的。 芝芝有预感,跟了这赵伯爷别说是这辈子毁了,她能不能活过十天都是未知。 将将装病了三日,瞧着那赵伯爷的耐心即将被耗尽,芝芝换了法子,决定同他接触接触。 她一面扮柔弱,装可怜,称身子骨弱,暂不能同房;一面吊着那老男人的胃口;再一面就是对他谎话连篇地施媚了。 倒也别说没效果,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一哭,那老男人更是跟着了魔似的,到了最后,瞧着恨不得要给她摘天上的月亮了。 差不多半个月,芝芝终于物色到了一个能助她逃跑的合适之人。 那人名叫卢池,十八九岁,父母双亡,是赵家的远房表亲,在赵家做长工,平日里少言寡语,闷的很,冷的像块冰,挨欺负了也不说话,木头一样,每天就知道干活。 这样的小少年大抵很寂寞;亦或是他常常挨欺负,让芝芝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也可能是她看出了他只是不还手而已,实则生的高大,很是强健结实,很厉害的样子。 总归,芝芝选了他。 起先,卢池对她也很是冷漠,并不理睬,但她不过接近了他两次,他就入了网。 她暧暧昧昧地将将勾搭了他三日,他就开始每天主动来了。 芝芝和他哭诉了自己悲惨的经历,与他说了如何不想跟那赵伯爷,如何想逃跑,时机成熟之时,更是将自己的计划同他说了。 “过两日,我找机会引他到府外去,你给他一刀,然后我们一起跑!” 卢池答应了。 他可信与否芝芝不知,她只能赌。 当日,再见到那老男人时,她便眼泪汪汪,娇滴滴地提了要求。 “妾身害怕,府上盯着妾身的夫人可多呢.......” “她们背地里都骂妾身,还好妾身有伯爷的宠爱......” “伯爷带妾身出去可好?” “毕竟,是妾身的初次,妾身想与伯爷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那赵伯爷蹲在她床边,直直地看着她,嘴就没合拢过,连连称好。 “美人说如何就如何......” “一切都听美人的,都听美人的!” 当夜,芝芝缩在被窝之中抖如筛糠,各路神仙菩萨让她喊了个遍,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 她没想到卢池真给了那老男人一刀....... 3. 过去 第三章---过去 “给他一刀”这话是芝芝随口说的。 只因她实在是太厌恶那赵伯爷,但本心当然不是真想让卢池杀人。 她怂的要命,虫子都不敢捏死,哪有那胆子! 自然,卢池平日里像个闷葫芦,别人欺负他,他都不反抗,芝芝也没想到他能那般听话,且真有胆子捅人,本以为,他能把人打昏也就不错了。 当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一刀下去,芝芝吓惨了,白嫩的小脚立马踢了那赵伯爷两下,借力退到床头,心口起伏。 那赵伯爷刚摸到她的脚,拽下她的小袜,闻在鼻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正色眯眯的朝着芝芝笑,哪料到了口边的一声油腻腻的“美人”二字还没出口,床榻底下就钻出一人,照他背心就是一刀! 卢池随后就捂住了那老男人的嘴,朝着芝芝急促道: “换了衣服快跑,到前面竹林等我!” 若非卢池的提醒,把她唤回了神儿,芝芝还不知要呆傻上多久。 反应过来后,她立马起身,去屏风后穿上了事先备好的男装,趁着卢池为她拖延,从窗子跳出,比兔子跑的还快! 而后,她当然没去竹林等卢池! 一个人,逃之夭夭! 后续,官府四处抓人,她躲躲藏藏了七八日,逢人便骗,跑的远了,时间久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之后一年,她大多都是扮男子示人,坑蒙拐骗地混日子。 然再怎么小心,也还是被三四个富家公子看穿了性别。 他们大抵都一样,不是想纳她为妾,就是想把她养为外室,亦或是将她送给哪个大官儿。 芝芝胆小怯懦,人又怂,更怕被关起来,失了自由,失了先机,是以从不做以卵击石之事,往往皆是鬼话连篇地哄骗男人两日,待得了时机,敛钱就跑! 这般日子直到三个月前方才安稳下来。 因为,她得了人庇护。 那护她之人是个离家出走的官家千金。 千金年幼,与她年龄相仿,不谙世事,把她当成了个小男人,看见她就小脸绯红,喜欢“他”喜欢的要命,护“他”护的极紧。 是以,芝芝遇到害怕的事就躲在她的身后。 千金的丫鬟与护卫护护着千金,顺带这也就护了芝芝。 原想着攒够了银子,芝芝自己也买几个丫鬟护卫,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不成想心愿还没来得及实现个皮毛,她没先在那千金小姐面前败露,反倒先被人牙子给盯了上。 一次急事独自出门,万万没想到,有人对她当头就是一下,她稀里糊涂地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芝芝就成了瘦马,再度失了自由。 接着七八天,她过的浑浑噩噩,继而再接着便被皇城来的大官买下,带到了长安,同另一个瘦马一起被献到了这襄平侯府,进了芜苑....... 白忙活了。 ******* 窗外雨未停,屋中烛火悠悠,少女衣着已经穿好,双瞳含水,小脸巴掌大,即便此时花里胡哨的,也美艳到了极致,妥妥的一只小狐狸。 然这小狐狸此时眼神有些发直,正兀自盯着一处,微微蹙眉,溜了神,久久未动,直到外边传来了不耐的人语声—— “还没穿好?!快着点!!” 声音不善,亦是不难听出是那凶神恶煞的张嬷嬷。 瞬时,芝芝心口连着娇躯皆是一颤,从记忆中被唤回到现实,小眼神灵动,心中也是着实害怕,唬了一跳,立马朝着外头答了话。 “好....好了好了。” 她浮光掠影地将过去大概忆了一遍,确是直到现在还恍惚在梦中。 从扬州瘦马到那姓宋的官员,再到被囚-禁这芜苑,一个多月,有半个月她都在途中颠簸,处境可谓七八日就是一个变化,让她着实还没大来得及反应。 但眼下不然,适才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极为害怕。 三日了,芜苑是个什么地方,她岂会不知? 这高官后院的歌姬舞姬同秦楼楚馆中的妓-子能有什么差别? 芝芝当然不想消耗在这,何况她的“小金库”还在扬州藏着。 一个月了,也不知被人发现与否? 种种加之一起,芝芝当真是做梦都想跑。 可惜,半丝机会都无。 “好了就快出来,磨什么?” 外头的催促再度响起,芝芝连连应声哄人。 “是是是,知道了!” 她麻利地藏好了珠宝,快速收拾了收拾,赶紧起身。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大有停歇之意。 张嬷嬷本早走了,后想到了些什么,与李嬷嬷一合计,她又撑伞回了来。 屋中脚步声急促,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推了开。 张嬷嬷冷着脸面刚要开口,却瞬时心一颤,眸子定在了那小贱蹄子狐媚的脸上,半晌都没能移开视线。 张嬷嬷只轻轻一吸,便嗅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子诱-人的体香,更不由地想起适才抓她时,她那妖精一般的身段,绵柔细腻的肌肤,及着身前那两团...加之这张妖媚的脸和那副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的嗓子...... 就她那副模样,哪个男人受得了? 思及此,张嬷嬷倒是也奇了。 侯爷竟然只是验了她的身。 且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张嬷嬷方才挪了视线,没好气地道了过来的目的。 “安分着点,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你这般招摇的!给夫人知道,扒了你的皮!” 芜苑是她和李嬷嬷管着,这大半夜的要是真出来个狐狸精,搞出了事,惹了夫人生气,她二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芝芝胆子小,被她这么一吓更怕了,连连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张嬷嬷白了她一眼,满脸嫌弃,警告过了也便罢了,没好气儿地催促。 “还不快回去!” 芝芝再度应声。 “是是是!” 而后撑开伞面,赶紧走了。 返回一路,她脚步不慢,急急匆匆,小心口“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余光见了不少窗前皆有人。 倒也料到了,适才动静不小,芜苑本就不大,姑娘们又都住在一起,旁人当然都知道了。 芝芝也没甚在意,疾步前行,赶紧回了寝房。 寝房之中,同住的几人都在。 其一是与她一起来的另一个瘦马——唐诗嘉。 另外两个,一个是这芜苑的众姬之首秋绮儿;一个是和她一个鼻孔出气的倚翠。 说起来,芝芝会冒着大雨寻找玉石,还是拜这秋绮儿所赐。 是她扔了她的东西。 按道理来说秋绮儿是知道她去干什么的,却还是会有意往旁处说。 果不其然,芝芝进门,倚翠便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回来了,那么着急的把自己献上,以为能出芜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进了芜苑,除了绮儿姐,谁也别想出去!” 芝芝收了雨伞,倚翠的闲话正如她所料。 那秋绮儿坐在椅上,面带笑意,缓缓摸着自己的手。 芜苑的姑娘多以秋绮儿为马首是瞻。 一来,她生的最美,舞技最好;二来,她最有望出去。 近来很是明显,前阵子宁鸿宴宴请同僚,她献了舞,一个三品大员似是看上了她。 芝芝娇声细语地只道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能出去,几日了还没消息?若是不呢?” 这话算是狠狠地扎在了秋绮儿的心上。 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富贵险中求!就算这次不,我也能寻到旁的机会,不像你,你有机会露面么?会跳舞么?你便在这芜苑等死吧!” 芝芝听得这话,小手轻攥,瞧了一眼唐诗嘉。 她是不会跳舞,没人教过她,非但是不会跳舞,琴棋书画她样样皆不会。 这事儿整个芜苑只有与她同来的唐诗嘉知晓,既是从秋绮儿口中说出,那自是唐诗嘉与她说的。 这个唐诗嘉倒是会见风使舵。 芝芝没再说话。 当天夜里,她裹着被子,缩着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那会儿之事越是后怕。 宁鸿宴为她验身究竟何意? 他想干什么? 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她...她不会变成官-妓吧? 不...不会短命吧! 芝芝越想身子越抖,越想越难以入睡,到了最后,吓得又开始唤上各路神仙菩萨保佑了...... 4. 宴请(略添) 第四章---宴请 翌日,雨过天晴,风吹柳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枝叶上,水珠慢慢汇聚,摇摇欲坠,终是“嗒”地一声,滴落尘土。 芜苑离主院甚远,坐落在侯府最偏僻之处,大门时常上锁,若无特别之事,其内舞姬不可擅自出去,是以进来的姑娘大多再没出过府。 姑娘们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能安稳度日,待个两三年后,新人替换旧人时,有望恢复自由之身。另一种,便是所谓的官-妓了。 ********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所思太多,夜里,芝芝做了一宿的梦。 她梦到自己真的沦为了这襄平侯的官-妓,每日陪着各种老男人强颜欢笑,凄惨度日,桃李便逝。 翌日早上,芝芝“啊”地一声从噩梦中惊醒,额际上尽是汗珠,吓得唇瓣都白了几分。 半晌,她方才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看周围,见屋中独她一人,缓缓松了口气,而后越想昨夜那验身之事越是不安。 也不知宁鸿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打着什么算盘? 但不论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好事? 得想办法抓紧离开才是。 然此番仿是刚刚想完,外头便突然一片嘈杂,响起了姑娘受惊与嬷嬷急躁的催促声。 芝芝心口一颤,赶紧起身,麻利地披上衣服,而后下意识便要往床底下钻。 这时,但见秋绮儿三人个个脸色煞白地急匆匆进来,芝芝彻底清醒,反应过来,猫下的细腰缓缓直起。 所幸另三人也满心惧怕,甚是慌乱,皆没太注意她。 屋中顷刻死静,谁都没言语,人人心中发憷,竖着耳朵听动静。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即将发生什么。 直到隐约间听得嬷嬷俩人仿是在挨屋挑人,几人才皆暗暗松了口气,然另一种未知的恐惧随之降临。 不过多时便轮到了她们。 李嬷嬷沉着脸面推开房门,简单扫了一眼,张口道: “都出来!” 几人半丝犹豫都无,利落的出了去。 此时院中已站了八九个姑娘。 待六间卧房都被瞧了个遍,院中已有十二三人。 众姬小心翼翼地彼此相看,不难看出,嬷嬷是按姿色选人。 芝芝缓缓地捏住了小手,与众姬一样,心肝乱颤。 没多时,两个嬷嬷返回。 其一道:“你们几个,给我回去拾掇拾掇,半盏茶后皆跟我走,谁耽搁了时辰,有你好看!” “是。” 姑娘们皆应了声,而后赶紧散了,回了房中也几乎没人言语,匆匆忙忙地各自穿戴洗漱,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待时辰到了,都乖乖地出了房门,跟在两个嬷嬷身后,鱼贯而行,期间没一人言语,进而不一会儿,便出了芜苑。 芝芝混在长队之中,微微低头,小眼神儿小心翼翼地瞧着四周,心中不住暗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去?” 不时,她再抬眼时,瞧着已被带到了侯府后门。 后门处停靠着两辆马车,嬷嬷催促:“都快着些!” 芝芝也没机会多想,旁人都乖,何况她,恨不得做那个最乖的。 沿途一路,马车颠簸,车内气氛依然紧迫寒冷,几乎没人言语。 芝芝时而慢慢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瞄上几眼,心中惴惴,暗道:总不会是直接就去送死吧!姑且,不不不死就成...... 这般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靠...... 下车之后,姑娘们正面朝向所到之地,人人皆是一呆,遥遥望去,眼前一片如画美景,层楼水榭,飞阁流丹,湖中水光潋滟,岸边柳条轻柔,烟岚云岫之下,“平襄水榭”四个大字隐约可见。 瞧得了这几个字,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唇瓣颤动,腿都软了。 芝芝察觉到了她人的异样,亦注意了不少人的表情。 但没人说话,她自是更不敢说。 如此沉肃冷寂的气氛又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众姬姑且被送到一处房中歇息,屋中再无他人之时,方才有人神神秘秘地低声说了话。 “显而易见,是有贵客将至。”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秋绮儿。 她言毕之后,有人接口赞同,声音亦是很低。 “此处是宁家世代专用宴请王侯将相之所。” 芝芝与其它一些不知缘由的舞姬听得这,瞬时明白了。 王侯将相? 宁鸿宴位居当朝正三品侍郎。 这位名字张李两位嬷嬷都不甚敢提起的王侯将相,怕不是当朝的某位一品大员,甚至哪位天潢贵胄吧? 芝芝没出息地哆嗦了一下。 她这个小县城出生的姑娘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宁鸿宴那老头。 就是他,初时她都很是生惧,何况当朝一品和什么天潢贵胄....... 芝芝不敢见,也不想见。 正这般溜神之际,秋绮儿又开了口,且恰恰是朝她所说。 “既是如此,让你来干什么?” 语声虽低,没平日里与她说话的那股子盛气凌人,却也不难听出嫌弃。 芝芝瞅她一眼,声音更小,娇滴滴地回话。 “你问我,我问谁?有胆子,你去问嬷嬷。” 秋绮儿攥上了手,狠狠地瞪着她,听见她那嗲里嗲气声音就厌烦,看到她那副轻贱又狐媚的模样,就更烦! 秋绮儿当然不会去问,眼下她哪敢动地方?何况嬷嬷在哪她都不知,但也愈发地好奇。 事情到了此时已经很是明显了,想来是侯爷要宴请哪位高位之人,让她们来献舞助兴。 然问题是,昨日白天在轻袖堂,她和嬷嬷闲聊时特意提过那沈芝芝压根就不会跳舞。 所以还叫她来干什么?莫不是嬷嬷一时糊涂,给忘了? 秋绮儿咬上了唇,越瞧那沈芝芝越是觉得碍眼。 正这时,房门被打开,屋中十几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目光几近同时投之而去,但见进来的是位女子。 女子生的甚美,二十三四多岁,身姿高挑纤细,一身绫罗,梳着十字髻,额前配以红梅花钿,唇瓣艳红,步态雍容柔媚,整个人端庄娇丽,但难掩风尘之气。 舞姬中有优伶出身的姑娘有幸见过此人,不由得轻唤出声....... “云——云秋娘......” 云秋娘三字一落,屋内除了芝芝与唐诗嘉初来乍到,不识得这位长安的大红人外,旁人皆已知晓。 她,是这长安城的第一花魁。 此人以美貌及善舞闻名长安,既是她来,做什么,众姬也便知晓了。 云秋娘未自报姓名,开门见山。 “侯爷唤我为众姬编排盛宴丽舞,接下来,还望众姬多多协同。” 姑娘们立马都微微一礼,应声答了话。 秋绮儿适才还在冷着脸,极为不悦,此时笑了,来了兴致,嘴更是极甜。 “有劳云姐姐了,有了云姐姐的指点,想来我们姐妹定能更加精进。” 她言毕之后,旁人也跟着她说着些好听的话。 云秋娘态度清冷,只是淡淡笑笑,并无言语。 即便如此,秋绮儿心中也是极其激动。 这云秋娘虽是青楼之人,卑贱是卑贱了点,但舞技长安上数,此乃公认。 宴席中的歌舞原不过是点缀,以她秋绮儿的才华便已然绰绰有余,侯爷却请来了这云秋娘指点,可见重视,由此也间接证明,这即将宴请之人身份之高,之贵。 该不会真是哪位王爷吧! 思及此,她愈发兴奋,刚想开口问那云秋娘何时开始,却见云秋娘转头看向了一直无半分言语的沈芝芝。 “你来做首。” 这一言落下,犹如五雷轰顶般砸在秋绮儿头上。 不急芝芝反应,秋绮儿当即上前一步,立马道:“云姐姐有所不知,这一行人中,我跳的最好!若说做首,也必然是我!至于她,她根本就不善于此!别说是不善,她根本就.......” “可是,你明显没她生的好啊.......” 云秋娘凤眸轻挑,淡淡扫向秋绮儿,打断她的话语。 秋绮儿顿时怔住....... ******** 三日后下午,襄平侯书房。 天儿不知何时阴了下来,瞧着又将来雨。 宁鸿宴负手在屋中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急,此时已有小半个时辰。 他没一会儿便唤人进来,问着时辰。 派出去的手下已走了半日了,还没回来。 三日来,宁鸿宴并非没见过太子。 每日早朝他有机会看见其人,奈何没机会说话。 送入东宫的拜帖不知多少,然皆石沉大海。 唯今日,实在无方,他孤注一掷,将请帖直接交给了太子护从——虞越,劳烦代达。 虞越接了。 只消虞越接下,请帖便必然会到太子手中,给太子看到。 人如若来,一切便还有希望。 但,人如若不来,宁家上下,便全完了。 天空霍地一道惊雷,将书房照得一亮。 汗珠顺着宁鸿宴紧绷的脸上滚落而下....... ********* 东宫,丽正殿 窗外,雨滴如线般落入白玉围砌的水池之中,浮萍轻开,激起道道涟漪。 大殿宽阔,珠帘落地,鎏金香炉顶端轻烟袅袅,徐徐盘绕,满室皆淡淡清香。 桌案之上,金蟾玉砚,奏本叠摞。 一只节骨分明,修长的手将阅过奏折合起,扔去一边,发出“啪”的一声,继而换了下本。 “说。” 男人头未抬,语声冷淡。 其下,曹公公弯腰堆笑。 “是,殿下,虞中将来了。” “宣。” “是。” 言讫,曹公公站直身子,手中拂尘换了方向,疾步出了殿去。 不时,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被传入内。 曹公公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呈到太子面前。 男人长睫轻动,侧眸只淡淡扫了一眼。 其下虞越道:“这个宁鸿宴到底是个失算的老狐狸,还是,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殿下可终还是担心他是天阁中人?” 案前之人唇角微动,并未言语,放下了手中奏折,背身后靠,抬手随意掸了下雪白的衣袖。 “孤,不是担心他是,反倒是担心,他不是。” 初见 第五章---初见 他会去,自然会去看那宁鸿宴意欲何为? ******* 襄平侯府 宁鸿宴一下午皆等在书房,一步未离。 直到邻近黄昏,外边雨靴踏水,脚步急促到几近飞奔。 他听得动静,立马起了身去,开门所见,正是他派出之人! 那人喘息不已,然不必说话,脸上的笑已然证明一切。 “侯爷,侯爷!” 宁鸿宴悬着三日的心,直到此时方才落之下去,面上见笑,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后头之事.....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秋雨夜中的小瘦马,转而便派出人去,叫来献她入府的宋玉清。 太子生性多疑,骨子里又极能隐忍。 这宴席来与不来是一个意味。 来了,美人收与不收则又是一个意味。 此番乃他请罪与讨好太子之举,如若真能如愿,事情可逢凶化吉,也就过去了,是以人必须绝对干净,不可出半分差池。 待那宋玉清一到,宁鸿宴开门见山,压低声音,直奔主题。 “那个小瘦马,你敢保证,她绝不是天阁中人?” 宋玉清脸色惨白。如今当朝,“天阁”二字当真是比鬼还可怕,沾上个边儿怕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宋玉清声音更低。 此事侯爷已问过一次,他当然敢保证。 “侯爷便放心吧。两个都极干净,绝不可能是天阁中人。尤其那个小瘦马,她是个小怂包!还不如另一个胆子大!下官买她当日,人吓得都钻到桌子底下了,抱着桌子腿,说什么都不出来。那副梨花带雨,哆嗦乱颤的模样,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天阁,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岂会有这种小怂包!” 本也知绝不可能,不过是出于谨慎方才再问,宁鸿宴听得这言,又放心了几分。 ******** 襄平水榭,第四日。 云秋娘所授丽舞唤为《名花》。 第一日秋绮儿便瞧了出来,整个编排,她人完全是在给那沈芝芝做配。 云秋娘也完全是在依照沈芝芝所能编排。 通体下来,毫无舞技可言,简单的要命! 那沈芝芝也确是毫无功底,舞不出什么花样,但奈何长得狐媚,身子又白又软,跟没骨头似的,什么姿态都做得出,尽数下来,就是再厌恶,秋绮儿也无法违心说她舞的不好看。 当真是气的半死! 反观芝芝,倒是和秋绮儿所思大不相同。 她在想,这几日芜苑没人看管,定然漏洞百出,如若没被嬷嬷选上,没来这襄平水榭,没准她早跑了! 现在不然。 她每日都被许多人盯着,着实难受。 芜苑之时是没机会跑,眼下是根本就没可能跑。 但四天了,即便没人明说,这种事情对于芝芝而言也是见怪不怪了。 她似乎明白了宁鸿宴为何给她验身;明白了云秋娘为何让她做首;亦是明白了这场宴席到底是要干什么。 从宋安到赵伯爷;宋玉清到宁鸿宴,再想想她娘。 芝芝觉得眼下是旧事重演,那宁鸿宴怕是要把她献给别的男人。 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处境,芝芝也没半分期待。 有什么差别? 不外乎都是好色的老男人。 到了下个老男人手中,要不了多久,没准儿就又会被献给下下个老男人。 当然还是跑了好! 但事已至此,既是没法子跑,这自然不啻为一个离开芜苑的机会,姑且便先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这宴席。 为今已经四日,水榭上上下下日日忙碌,瞧着早已万事俱备。 唯独那个不知是谁的老男人,好大的官威,迟迟没来....... 如此转眼便又过三日。 直到第七日下午。 彼时众姬正在寝居休息。 所言与往常一样,除了宴席与偷偷猜那贵客的身份外,便是秋绮儿伙同几人阴阳怪气地对芝芝指桑骂槐了。 她们一口一个“狐媚子”,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芝芝也没细听,甚至没理会,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 梦中全是想法子逃跑之事。 就在那不知是第几次刚刚入睡之际,屋外突然响起颇急躁的脚步声。 随后,便有丫鬟推门进来。 “来了,在路上,嬷嬷叫你们快着些准备。” 屋中十三人,瞬时哗然,皆起了身去。 包括芝芝。 她左右寻视,迷迷糊糊的还有些发蒙,没等确定自己刚才所听,已然有丫鬟围了过来,为她梳头。 秋绮儿急切道:“可知贵客是谁?” 丫鬟一面连同其它丫鬟为众姬补妆穿衣,一面颤声: “侯爷身边的福顺先一步跑回来吩咐,瞧着对方像是临时有空,我离的远,没甚听清,但隐约间,听福顺似是说,说,说是太子殿下....... ” “太子”二字一出,屋中所有人皆是心一颤。 芝芝小脚一缩,顿时打了个觳觫! 秋绮儿也是瞬时怔住,但下一瞬一把拽下身旁倚翠头上的一支极为好看的发簪。 “你这个,先借我用用!” ********** 一个时辰后,夜幕落下。 芝芝等人早被带到了地方,候在堂外已有小半个时辰。 秋绮儿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从堂内出来的丫鬟,低声问道: “里边的,真是太子?” 丫鬟小心地点头。 芝芝小眼神斜瞥偷瞄她二人,瞧罢又慢慢回转,艳红唇瓣时不时地颤动两下。 堂内灯火通亮,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偶尔亦能传出宁鸿宴的阵阵笑声。 舞姬一批批进入,一批批退去,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唤了她们。 芝芝提裙抬步,脑中“嗡嗡”直响,微微颔首,心肝乱颤....... 云秋娘所编丽舞叫《名花》,她为首,被围在众人中间,有人相挡,又是低着头,是以,即便进了屋去,芝芝也什么都未看到,不仅没看到,宁鸿宴“哇哇哇”地说了一堆,她也一句没听进去,心中唯想着一件事。 事情成了,她就能出芜苑! 跟了太子,是不是她,她就...就不会再被送给别人了? 许久,一声清婉悠扬的笛声响起,众姬集聚一处,如含苞待放之花,身子随着乐声皆缓缓轻动,腰身向下,慢慢打开,一层层开落....... 直到开到那最后一层,曲声愈渐急促,花中美人徐徐呈现。 少女一袭冶丽红衣,微微偏头,侧颜,尖纤十指上下遮挡脸面,慢慢展颜,露出一张桃花玉面,极其狐媚的小脸,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正好直直所对对面上位之人,朱唇如樱桃逢雨,微微湿润,整个人娇艳欲滴,又妖又媚又稚嫩,尤其那一副小眼神儿,无半分遮掩,明明晃晃,狐媚的不似人间所有。 堂中落座唯两人。 那上位之人身姿颀长,萧萧肃肃,一袭雪白绸衣,金冠束发。 他生的甚好,只是给人一种肃杀冷冽,凉薄之感。 其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子,东宫太子裴承礼。 芝芝亦是初次见他,看清人之后,瞬时心底一惊,只因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亦是没想到当朝太子竟然生的这么好。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干净,但又很难近,很冷淡。 就只初见一眼,芝芝脑中便浮现了二个字。 那就是:“薄情”。 然没心思多想,也没机会多想,随着乐曲,美人霓裳摆动,柳腰轻旋,不时背身而去,仙姿缓缓,仰面徐徐而下,青丝泻地。 然她不论正面侧面,仰面斜面,那双能勾人魂儿似的眸子最终都会极为媚气的落向裴承礼,且是一眼比一眼狐媚。 宁鸿宴坐北向南,在芝芝侧方。 但即便只是侧颜,打那小瘦马一出现,眼睛往太子身上一落,宁鸿宴便心中一惊,耳熟眼跳,慌了神儿,额际背脊冷汗淋漓,短短一会儿功夫,出的汗已不亚于适才和太子言语之时。 尤其是看到,人一出来,太子唇边浮现的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之时...... 宁鸿宴知道那小瘦马生的什么样。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害怕。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有所低估了这小瘦马。 这么个小东西如此撩人诱-人,他岂非有媚君惑君之嫌。 宁鸿宴一连喝了两杯酒压惊,赔笑堆笑,额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擦了又擦。 唯一点好事,便是太子的视线几乎没离过那小瘦马。 没离过是没离过,但他连笑都没笑一下。 就是因为如此,芝芝方愈发卖力,小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 他不会没看上她吧! 如若宁鸿宴献人,他不要她,那可惨了! 她是不是非但出不了芜苑,还,就得跟宁鸿宴那老头了! 思及此,芝芝俨然已经要哭了。 就在这时,许是瞧着太子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那秋绮儿竟是陡然间便改了舞,非但是她,唐诗嘉紧随她后。 俩人于她身边一左一右,如出一辙,动作都是一个模子的。 一直到舞毕。 芝芝娇娇喘喘地立在其下,目光还是在太子的身上,只是此时俨然缺了丝什么。 宁鸿宴先笑着开了口。 然裴承礼却是根本没接话,指腹在杯盏上缓缓摩挲,目光亦如芝芝,舞毕半晌方才不疾不徐地移开视线。 屋中嬷嬷看着侯爷的脸色,让姑娘们逐一退了。 太子身后的曹公公说了话。 “想不到侯爷府上还有这等绝色美人。” 宁鸿宴得了台阶赶紧陪笑。 “曹公公过誉了。” 继而接着,弯身朝向了太子。 “实不相瞒.......” 他说到此,心里微微顿了一下,为避那惑君之嫌,且多送肯定是强于少送,于是便改了口。 “此三人乃臣专为太子挑选的美人,还望太子笑纳.......” 东宫 第六章---东宫 芝芝三人被带出房后便与众姬分了开,进了单独的屋子。 几人都未言语,各有所思。 然无外乎一件事。 过了许久,是那秋绮儿先开的口,不是对芝芝,而是对唐诗嘉。 “没想到你这般有心机!” 她在说什么三人都懂。 今夜适才秋绮儿改的那段舞,并非即兴,而是当初编排之时,她为了凸显自己有意加的,但与云秋娘说,云秋娘不允,后来也便罢了,适才,没想到唐诗嘉竟也! 秋绮儿狠狠地瞪着她。 唐诗嘉回口:“绮儿姐这般说便不对了。富贵险中求,这话是绮儿姐教的。绮儿姐能孤注一掷,拼了,我为什么不能?” 秋绮儿冷哼一声,“你也配!” 唐诗嘉道:“配与不配看看结果再说吧。” 秋绮儿又是冷哼一声! 芝芝没说话,现在没别的心思,但也是看明白了。 宁鸿宴设宴的目的是献人,她们怕是都看出来了。 她紧紧地攥着小手,适才的能耐可谓全无,有些害怕,也不知会怎样,心里头不断叨念: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救救我,救救我,都快来救救我! 屋中又安静了下去。 但接着没一会儿,外头有了动静,且动静就是从适才的宴堂中传出的。 三人皆起了身去,芝芝跑在最先,看得清楚,确是太子走了。 那男人很高,尤为显眼,一袭白色金丝长袍,贵气难掩,被簇拥着出来,宁鸿宴都躬着身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余光感到了有人,他侧头斜瞥,竟是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好像正好对上了芝芝的视线。 小姑娘站在门边,怯生生的,有些怕,又有些急,唇瓣颤动,就差一点便要冲他使劲儿地挤眼睛了。 但那男人也就那一眼,而后便走了。 芝芝心情瞬时低落了下去。 然就在这时,却见李嬷嬷快步朝她三人走来,喜笑颜开,声音又压得很低: “你们三个有命了!” 三人:“!!!!” ********** 襄平侯府 她三人是有命了。 然宁鸿宴忧喜交加。 他一面激动到心潮澎湃,一面担忧到坐立难安。 返回侯府,他便再度派人把宋玉清给叫了过来。 宋玉清连夜赶到。 宁鸿宴掩蔽房门,屏退众人,旧话重提。 “本侯最后问你一次,你把知道的都说与本侯,越详细越好,那个小瘦马连同另一个,到底什么底细?” 宋玉清一听“底细”二字也便明白了宁鸿宴在说什么。 倒也不怪侯爷谨慎至此,只怪那“秦王羽党”的罪名实在是可怕。 三年前,秦王死后,其羽党暗立“天阁”,打着“为秦王复仇”的旗号,其信徒壮大之速度极其惊人,又极其隐蔽。 “他”可能是个小贩;可能是个药商;当然也可能是个妓-女。 但,他献上的那两个扬州瘦马绝无可能。 宋玉清道:“侯爷有所担忧下官万分理解,但那两个瘦马,下官敢用头颅担保。不瞒侯爷,自打侯爷第一次问起,下官便派了亲信去了趟扬州,今日午时人刚刚返回。那个小怂包虽是近来方成瘦马,是个新人,但在那之前,有人盯她一个月了。她扮着男装,每日跟在一个富家千金身后,就是混吃混喝,看到条大点的虫子都能躲到那千金小姐身后去。且一个来月,根本没有任何人找她,她也没找过任何人。至于另一个,更干净,十岁起就没出过明月楼,七八年来,一直在秦楼楚馆养着了。” “侯爷再想,不觉得这是偶然么?谁能想到侯爷会把人献给太子?谁又能料到太子一定会收?所以谁会费大力,做那般没把握的事。” 宁鸿宴没有言语,灼灼目光盯着宋玉清,半晌转过弯来,舒了口气,自己确是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太紧张太惧怕了。 宋玉清又道:“下官以为,太子收了人,不仅代表着太子接受了侯爷的表忠,并未怀疑侯爷,而且,那美人入了东宫不是探子,其实也在间接给侯爷洗白.......私以为侯爷可放下此事,高枕无忧,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宁鸿宴又想了想,释怀了不少........ ********* 同夜,东宫,夜色已沉。 虞越护送太子回宫,与其几近并排同行。 “原来宁鸿宴的心思在这。殿下以为,他到底是人是鬼?可会将计就计,送进来个探子!” 裴承礼负手在后,漫步徐徐而行,面上无异,声音却异常轻蔑。 “孤倒是希望他送进个探子,只可惜,他没那个胆子。” ********** 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襄平水榭门边便停了三顶小轿。 没一会儿,嬷嬷引着三位姑娘出来。 曹公公接过。 芝芝三人皆上了轿。 宁鸿宴与曹公公客套过,亦塞了金锭聊表心意。 芝芝三人也便上路了。 小姑娘坐在轿中,一双白嫩的柔荑紧攥着自己的小包袱,眼神有些飘忽。 现下情况是她往昔从未曾想过的。 她如愿离开了芜苑,可谓躲过了一劫,但前路茫茫未知,又是到了一个全新之地,是福是祸她也不知,是以多少有些胆怯。 小轿卯时出发,待到了皇宫已是巳时,天儿早亮了。 曹公公引路,三人从东宫侧门而入。 下了轿后,曹公公开口叮嘱。 “一会儿跟着宫女先去清合堂休息阵子,等着太子妃安排住处。切记莫要乱看乱走,未学规矩之前没有传唤不要出来。别说咱家没提醒,刚入宫就丢了命的小姑娘大有人在,好不容易有福入了东宫,还望珍惜,最后,咱家预祝各位小主子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秋绮儿与唐诗嘉皆笑盈盈的,差别在于一个比较明显,一个比较内敛,都相继福身应声。 芝芝是反映最慢的那个。 她微微颔首,一直乖乖地立在那听人说话,听得很是仔细。 待听到“丢了性命”四个字时,小心口俨然又“噗通”了起来,暗道:刚进来就掉脑袋!!天呐!!不是吧!! 曹公公见她反映慢了半拍,只道人溜神儿了,好心地有意提醒。 “芝芝姑娘可需咱家重述?” 芝芝抬起小脸,立马摇头。 “我都知道了。” 曹公公端详着人,笑了。 以他的老辣自然能看出这三人中谁最能得宠。 “知道了就去吧。” 芝芝缓缓福身应声。 秋绮儿两人亦然。 三人转而跟上了宫女。 沿途,秋绮儿到底是笑了出来。 来时一路乘着小轿,她也没人言语,适才又有曹公公在,没法说话,眼下不然。 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唐诗嘉,瞧着昨日之事也不计较了。 “想不到我三人还能有这命!这是东宫!” 唐诗嘉没说话,只是看她一眼。 秋绮儿又道:“往昔我在教坊司的时候听人偷偷说过,太子虽已成婚三年,但这东宫啊,没孩子!你我要是谁先怀了上,来日,还不扶摇直上!” 她这话仿是刚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让我瞧瞧是谁,这方才刚入东宫,便想着要扶摇直上了!” 秋绮儿三人皆是一惊,唬了一跳,立马就顿了脚步站住,循声瞧望而去。 只见一旁路上不疾不徐地走来一位美人。 美人口中说着话,步步生花,动作从容,眼睛没看说话的秋绮儿,却是直直地落到了芝芝身上,且一时半会儿都未离开。 不时,人便来到了芝芝三人面前。 她身旁的宫女唤名小兰,微微仰头,颐指气使道: “这是秦昭训,还不快拜见。” 芝芝三人立马依言给那秦昭训请了安。 秦昭训侧眸,视线已然在芝芝的身上,看了半晌方才说话。 “嗯?是谁?” 她明知道不是芝芝,眼睛却没动。 看的芝芝心中只打怵。 而后,那秦昭训心中的火着了一般,话锋一转,突然就变了脸色,自然也转过了目光,朝着秋绮儿向自己的贴身宫女道:“给我张她的嘴!” “是。” 宫女立时便过了去,朝着秋绮儿就是一巴掌。 “啊!” 秋绮儿吃了痛,当即就哭了出来,然不敢反抗,更不敢反驳,只是“呜呜”地哭。 这一巴掌打的芝芝小脚硬生生地朝后退了两步,心里头喊了老天爷。 这这这,虽然秋绮儿活该,不过好可怕! 而且,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位秦昭训打的是秋绮儿,针对的却是她。 她也没惹她啊....... 她是没惹她。 随后,芝芝三人仿是前脚刚被宫女送到清合堂,后脚一个消息便风一般地在东宫传开。 “东宫来了一个极狐媚的小姑娘!” 锋芒 第七章---锋芒 传言愈演愈烈。 但芝芝不知,亦没想过。 她只知走一步算一步。 三日风平浪静,白日里跟着嬷嬷学礼仪,到了晚上,秋绮儿与唐诗嘉说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勾-引太子,怀子嗣。 声音虽小,也明显是背着芝芝,但一个屋中住着,进进出出,芝芝总会有所捕获。 与她二人恰恰相反,芝芝倒是希望见不到太子。 她不想勾-引太子,更不想怀子嗣。 她,只想要月钱。 但虽说是打心底不想再见那男人,可这里毕竟是东宫,夜晚睡不着时,芝芝并非没想起过裴承礼。 襄平水榭献舞那日,他好似也并非是半丝情绪都无。 芝芝隐约间记得,他应该是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似讥似蔑。 深夜,芝芝在被衾中翻了个身,每每想到此,皆有些拘谨和后怕。 转眼三日便逝。 第四日晨时,芝芝三人起的都极早。 待收拾妥当,时辰差不多了后,由宫女引着,到长春宫拜见太子妃。 这般一出来,芝芝方才感到了不少目光,隐约猜到了什么传言。 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实则也是见怪不怪了。 往昔,她在扬州的赵伯爷府上;长安的宋玉清府上;以及初入芜苑之时,皆是这般。 尽管如此,为今的感觉也还是不大一样,此处毕竟是东宫。 芝芝微微低着头,面上乖的已经不能再乖了,然心中不然,暗道:看你小姑奶奶作甚?要孝敬你小姑奶奶,给你小姑奶奶磕头,送银子么? 越是临近长春宫,她越是心中发怵,终就是这般恍恍惚惚,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进了长春宫,到了偏殿待侯。 等了大概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各宫的妃嫔陆续都到了许久后,她三人方才终于被传唤了进去....... ********* 长春殿内,檀木为梁,珠帘垂地,鹤型香炉中飘着袅袅青烟,云顶浮雕,地铺白玉,屏壁上几束绵长银花似染似天成,无处不浸透奢华。 正位,太子妃王氏端坐其上。 其下两边分坐五人,左为尊,按位份依次排开,分别是安良娣、徐良媛、李承徽、秦昭训以及吴奉仪。 三人被引入内。 秋绮儿为首,唐诗嘉其次,跟在最后的方才是芝芝。 她始终微低着小脑袋,未敢抬头,心中惶惶不安。 秋绮儿抢着要先,她便给了她,巴不得排到最后去。 殿内,太子妃与在座妃嫔连同其身旁的宫女们自打三人进来,目光便皆朝之瞧去。 区别在于,有人专注,有人假意不专注。 下位之首,正左一方,颇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瞧看自己新染的指甲之人——安良娣,便是那后者。 身旁宫女唤名莺儿,瞧着徐徐进来的三人中那第一个和第二个,轻笑一下,低下头去,附在安良娣耳旁,小声道:“奴婢还当是什么天香国色,就这?还不如良娣您的一根脚指头好看.......” 安良娣丹唇轻扯,余光自是也早打量了来人。 三人竖排入内,随着渐进,前两位的身段姿态与脸蛋已尽数入了众人眼底。 美归美,均是上乘姿色不假,但东宫,岂是缺美人的地方? 她出身高贵,自负美貌,最是看不起那些个下三烂的人。 尤其是这三人。 两个瘦马,一个舞姬,卑贱到尘埃,看了都觉得污眼。 然正这般满不在意地瞟向那最后一人之时... 心口猛然一击! 安如意玉指一把抓住了身旁桌案,坐起,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了那最后头之人。 内心之中,反映如此之大的并非她一人。 恰恰相反,芝芝一出现,几近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颤,包括正位之上的太子妃。 芝芝未抬头,不知她人是如何表情,如何反应,但即便不看也能猜到个大概,都不喜欢她便是了。 殿上鸦雀无声。 她随着秋绮儿与唐诗嘉俯身跪了下去,朝着上位之上的太子妃行了大礼拜见。 “妾身等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 一时之间,整个殿中也便只有她三人齐齐的声音。 语毕后仿是良久,殿中方才响起一声温柔的语声。 “你三人都抬起头来......” “是。” 芝芝心肝乱颤,连同另外两个应了声,继而慢慢抬了眉眼,那双狐媚的眼儿正好对上了太子妃的视线。 只一瞬,芝芝也便别了开。 但那一瞬,她也是看得清楚。 其上之人或是二十出头,雍容华贵,极为端庄,或是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却也颇为秀美,尤为温婉,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出身。 这一眼不禁看到了她,芝芝余光亦扫到了左边的安良娣。 这安良娣十七八岁的样子,与之太子妃相比,容貌显然更胜一筹,可谓美貌出众,是位顶尖尖儿的美人。 前几日学礼仪之时,嬷嬷有着重提到过这位安良娣。 其出身高贵,兄长是什么将军,给太子立过功,是太子手下的大红人。 她也是东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嫔。 后边儿的几人芝芝没看到脸,但凭着记忆以及适才进来之时无意间扫到的几眼,倒也都知道。 徐良媛、李承徽、秦昭训以及那吴奉仪,几人皆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美。 除了吴奉仪与秦昭训出身低,好似不比她三人高出多少外,另两个都是缙绅大族,官宦之家的姑娘。 芝芝还是微低着头,只是比适才略好些。 但如此角度足矣,前边的侧边的,皆可谓是将她的脸看了个仔细。 安良娣狠狠攥住了手! 外头传言,其容貌倾国倾城,不似人间所有,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 这般不见还不信,一见,她的眉眼,脸蛋,肌肤,身段,跪在那,那副娇娇喘喘,勾-引男人的模样,安如意的火便差点没从眼睛中喷出来,生平第一次,想将哪个女人的脸抓花,强压着心中怒火! 芝芝有了度日如年之感。 短短一会儿功夫,在她这里好似比一个时辰还漫长。 她虽然还是微微颔首,略低着头,没看到她人的脸色神色,但拘谨又害怕,自然知道此时人人都在看她,要吃了她一般,心中喊了娘,立马便又后悔了,不想在这东宫呆了,暗道:“不......不用这般瞧我,你们的男人我不要...我...我只想要月钱,给我银子就成...实在不成,月钱,我我也不要了,这银子不好赚,我不要了,不要了,我...我走也行,你们谁放了我,我现在就走......” 她小手紧攥,背脊已然出了汗。 屋中还是鸦雀无声。 良久,是那安如意先开的口。 “此女身上妖气太重,不宜留在东宫,恐伤殿下,妾身以为,起码要找几个和尚道士作法,除除她身上的这股子妖气。妾身的哥哥恰好认识一个道行颇深的法师,不如,太子妃便把人交给妾身吧.......” 她语声缓缓,声线很是好听,宛若黄鹂一般,但说出的话断断不然。芝芝小心口一惊,着实吓得不轻。 先不说她又不傻,怎看不出安良娣厌恶她,便说她说那话,一旦到她手中,她还能回来?活着都难吧! 这时,但听太子妃笑了。 “安良娣说笑了,哪来的妖气,这世上又哪里有妖了?” 安如意唇角一动,轻呵一声,微微杨了头,声调也拔的高了不少。 “太子妃久在宫中自然不知,家兄常在外打仗,见过的多了,这世上什么没有,太子妃又怎知就一定没妖了?她那般样子,太子妃就让她见殿下?如若真是个脏东西,伤了殿下,太子妃担待的起?” 王氏淡淡笑笑。 “安良娣倒也不必。人是曹公公带回来的,曹公公既是能带回来,便是有殿下默许在先,人是殿下的人,本宫哪能做主把人给你?” 安如意接口,“不给也罢,妾身还有一法子,不如便以火焚身,烧烧看,是妖自不怕火。太子妃若是担心不是妖,把人烧死了无法交待,不如,就只烧一手吧.......” 查验 第八章---查验 安如意接口,“不给也罢,臣妾还有一个法子,不如便以火焚身,烧烧看,是妖自不怕火。太子妃若是担心不是妖,把人烧死了无法交待,不如,就只烧一手吧.......” 王氏再度缓缓笑了,与安如意的盛气凌人恰恰相反,分外柔婉。 “安良娣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奇怪,可是哪里不舒服?需本宫为安良娣传唤太医否?” 安如意脸面紧绷,攥住了手,自然听得明白太子妃言语中的讥讽,亦是看出了,那个狐狸精,她这是保下了。 她惯会讨好殿下! 王氏言毕便慢慢地转了视线,脸面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再理会安如意,朝下道了话。 “敬茶吧。” 宫女几人福身,转而端了茶水过来递到芝芝三人手中。 芝芝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听那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上一瞬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这一瞬峰回路转,略略松一口气,赶紧乖乖地接过茶盏,同另两人一起给太子妃敬茶,余光不用特意瞧也知道安良娣的眼睛几近没离开过她,可谓死死地盯着她。 安如意是在盯着她,盯着她那一举一动,她的那张脸和下贱的身子,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狐媚轻薄不要脸的女子!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呼一吸,都在明晃晃地勾-引男人! 不时,殿内气氛终于舒缓了下来。 太子妃简单问了几人几句话。 三人被封了位份,赐了寝宫。 如芝芝所料,皆是最末等的奉仪。 至于寝宫。 秋绮儿与唐诗嘉同住漪澜宫。 芝芝同那原有的吴奉仪同住玉鸾宫。 嬷嬷将此番将将说完,安良娣便动了唇角,半分也待不下去了,人慢悠悠,甚是娇纵的起了身来。 “臣妾累了,今日便先回了。” 言讫福身,也不待太子妃说话,剜了地上的芝芝一眼,转身人便走了。 宫女紧随其后。 出了长春宫的门,安如意便变了模样,丝毫没有避讳。 “那是个什么东西!王媛兮倒是会打如意算盘,把那个狐媚子安置在她提拔起来的那个吴奉仪的院子里,妄想近水楼台?呵,怎么殿下就一定会宠幸那个狐媚子么?带回来又如何?殿下还不是就封了她一个小小的奉仪,一个下作的脏东西,她有那个命么?我倒要看看她能过得几天好日子?” ********** 芝芝本就紧迫,加之那安如意的针对,可谓迫上加迫,直到人走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方才消失,深知,若没太子妃,她今日还说不上会如何。 太吓人! 又过不多时,众人也便散了。 芝芝被引路宫女送到了玉鸾宫,和秋绮儿两人分了开。 那漪澜宫与玉鸾宫虽紧挨着,但芝芝没和秋绮儿二人同院,还是颇欢喜。 两处都不算大,然景色雅致,虽比不了太子妃的长春宫,但到底是东宫后院,还是颇为奢华。 一个奉仪六人伺候,两个太监四个宫女。 芝芝进了自己的寝居,渐渐的,那种惧怕之感终于慢慢消失,宫女陪着四处观赏了一番,她也算分了心,越瞧越满意,凡事自是都往好处想,心中暗道:嗯嗯嗯,不错不错!有吃有喝有住,有人伺候,还有月钱拿,太子妃看起来不错,好混的话,她可以多呆些时日。 她保证乖,谁也不惹,尤其不会沾染裴承礼,每个月能如期分到银子就成。 即便已如此安慰了自己,且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当夜,芝芝还是没太睡着。 一来她胆子小,今日着实是有些吓到了,不知来日如何,难免忧心;二来,这东宫的床榻和被褥也太舒服了吧! 转眼五日,风平浪静,芝芝每天规规矩矩,偶尔同院的吴奉仪会来和她说会子话。 那吴奉仪没明显对她不善,笑盈盈的还挺亲密的模样,芝芝虽未真心相待,却也不排斥她。 剩下的大部分时候,她便就是混吃混喝了。 入东宫整整八日,她没再见过裴承礼,也没听说那男人来了后院。 直到第九日夜。 芝芝正在房中擦玉石,眼睛冒金光了般,越端详越欣喜,然眼见着便要洗漱睡了,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子嘈杂。 她立马把东西包了起来,将将做完这些,宫女进了来。 “奉仪,殿下来后院了!” 芝芝长睫微动,唇瓣轻颤,嗫喏两下,“然,然后呢?” 宫女摇头,“不知是要去哪个宫中。” 芝芝松了口气,怕是唯一一个盼他别来的。 但那一口气仿是刚刚吐出,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匆匆而至,停在卧房珠帘之外,喜的话都要说不清了。 “启禀奉仪,殿下的步撵朝着咱们玉鸾宫的方向来了!” 芝芝心口一颤悠,立马道:“漪澜宫同咱们玉鸾宫一个方向,且就算是玉鸾宫,玉鸾宫中有两人呢!是是是来找那吴奉仪的吧!” 太监连连摇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根本想不到芝芝心中所想所望。 “奉仪有所不知,奉仪未来之前,殿下可是从未来过玉鸾宫,奴才有预感,殿下此番定是为奉仪您而来。” 屋中已然有了喜声,唯独芝芝心一沉,心里头叫了娘。 她心口“咚咚”乱跳,实在是喜不起来,小眼神灵动,紧紧攥着一双纤纤素手,细细回忆了一下初见那日的事情。 她向着他施媚了。 他很轻蔑的笑了一下。 他应该不喜欢她才是。 就是因为此,那日一度芝芝心中极为没底,觉得他多半不会要她。 这般内心慌慌乱乱的想了许久,尘埃落定。 步撵确确实实停在了玉鸾宫外,芝芝从窗子看得清清楚楚,下来之人正是裴承礼。 那男人生的很高,龙姿凤章,瘦削挺拔,与初见那日穿着不同衣袍,然依旧是一袭白色,一尘不染,周身上下皆散着一种尊贵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直视。 芝芝赶紧出去相迎。 同样出来的还有对面的吴奉仪。 俩人偕同宫女太监。 院子中顷刻跪了一地。 芝芝连头都没敢抬,声音不大,恐是那最小的,淹没在她人之下。 男人淡声,“起来吧。”而后已然抬步错过芝芝。 小姑娘慌张地起身,回头见裴承礼确是进了她的房门。 她心中打鼓,抬起小手使劲儿地抹了下额上的汗,跟了进去。 再抬头所见,已是屋中,那男人不紧不慢地脱去了披风,递给宫女,缓缓地落座在了矮榻之上,视线已然朝她摄来。 冷漠,薄情,陌生,尊贵....... 初见之时,只一眼,芝芝便有如此感受,这个人定然薄情寡恩,没有半分感情,此时再见只比那第一次的感受更浓烈,但他的脸,离近了看,竟是比第一次初见时还要好看。 芝芝觉得心要从口中跳出来了,向前走了两步,微微一福。 “殿下......” 这男人这个时辰来,来干什么好似不言而喻,不用说了。 果不其然,他凉凉地开了口。 “方嬷嬷都教过了?” 芝芝的脸顿时绯红了去,小眼神有些拘谨,亦有些怯生生的,娇喘喘地点头,“是。” 男人又开了口。 “学会了?” “...是...” 芝芝一声比一声小,一张小脸已然烧了个透,半低着头,没怎么敢看人,再接着便瞧见了他的目光示意。 彼处是净室,芝芝会意了他是让她去沐浴。 就是会意了,她方才有些迈不动脚。 陌生,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她才跟他见了两面,第一次说话。 就要做......那种事了? 芝芝缓缓福身,唇齿打颤,再度娇滴滴地答了话。 “是。” 她不敢不从,似乎也没理由不从。 他是太子,她是他的妾,有名有份,那日初见也是她主动施媚相勾,此时好像天经地义。 芝芝脑中“嗡嗡”直响,愈发空白,就在这乱嗡嗡的感受之下,迈开了步子,进了净室。 屋中水汽升腾,芝芝褪去衣裳入了浴桶,水中飘满花瓣,花瓣与她软柔玉挺的酥雪平齐。 小姑娘双肩微微一缩,整个身子便没到了水下,只露个小脑袋,藏在水里哆嗦。 天呐! 她脑中乱做一团。 此时仿佛是死局。 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无处可逃。 唯一的好便是,他是她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的。 芝芝缩在水中,不知道磨了多久,伺候的宫女与她说了几句话,她也是左耳听右耳冒,唯独那最后一句。 “奉仪,让殿下等久了不好。” 芝芝也不知怎地,瞬时想起了“掉脑袋”三个字,一下子就起了来。 玲珑香软的娇躯上挂着水,水珠顺着曲线滑落,服侍的宫女二人不禁皆看得一呆,脸面也都红了几分,自惭形秽,也当真是从未没见过如此妖娆的身段。 芝芝赤着小脚,裹了衣服,出来之时终于想开了几分,朝着那男人望去。 只见他还在暖阁的那矮榻之上,此时正慢条斯理地品茶,并未入卧房,也未褪衣袍,亦无要沐浴之意,瞧着竟是没有半分要动地方的意思。 或是听到了步声,他抬眸朝她望来。 桃花眸冰凉的不带一点热度。 那张脸仿若刀削笔刻的一般,有着一种冲击视觉的俊美。 芝芝心惊胆战地过了去。 “殿下......” 而后,一句到了口边的“妾身伺候殿下沐浴可好”怎么都没说出口。 裴承礼也没回答,背脊不紧不慢地依靠到矮榻围栏之上,指腹缓缓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你是瘦马?” 小姑娘应声,娇娇滴滴,语声又软又糯。 “妾身是曾在青楼中呆过阵子。” 裴承礼没就这话题说下去,目光幽深,晦暗不明,瞧看了她许久,从容不迫地又起了身来,那一双节骨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拽上了她的衣服,边将人慢慢拉近便是徐徐开口。 “多大了?” 芝芝穿的衣衫很轻薄,他如此很难不碰到她的身子。 打那男人的手一过来,芝芝浑身便触电了般地哆嗦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嗓中一声娇吟,小猫似的,小脸更是“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心口起起伏伏,喘息的愈发急促,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便有了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殿下......” “十,十...妾身十六.......” 那男人很斯文地笑了一下,冰冷的语声中难得地带着几分哄意。 “别紧张。” 芝芝细腿已然紧贴到了那矮榻的边缘上。 她生的不算矮,或是差不多能到他肩头,只是尤为纤弱,看上去很小一只,是以即便那男人坐着,于他面前,也显得她十分娇小。 她突然便有着一种感觉。 裴承礼不似是让她侍寝。 接着她便看到他缓缓地摘下了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大手触到了她纤细双股,愈发向上。 芝芝顷刻便站不住了,带着哭腔,“殿下......” 小姑娘梨花带雨,而后“呜”地一声哭了出来,湫水潋滟的瞳仁骤地一缩....... 结果 第九章---结果 “孤说了,别紧张,放轻松。” 那男人瞧上去依旧很是斯文,语声亦是不疾不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芝芝憋着一声娇吟,缓缓放声,到底是哭了出来,不住摇头,声音细软甜糯,双股颤抖不已,是真的站不住了。 不仅站不住,她脑中一片空白,人都傻了。 慌乱,害怕,羞赧,可耻,无助,什么都有,抽抽噎噎,语声中明显带着求意。 “殿下...” 然那男人仿若不闻。他的手很热很硬,一张寡情的脸,周身上下皆散发着当权者不容人反抗的气息,眼中尽是凉薄,语声中难得的有着那么几分哄意便已是最大的恩赐。 “你叫沈芝芝?” “...是...” 芝芝哭着答话,想求他停下,可话还没说的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两声裹着哭腔的吟声。她纤柔的身子早已弯下,无法站直,小脚本能地要往后退步,但软的很,没有力气,亦是不敢,继而接着又是几声短促的呜咽。 那呜咽随着他的手时而连绵,时而断续。小姑娘秋眸盈盈,楚楚可怜,艳媚的小脸上早已满是泪水,眸子一直在对面男人的脸上,与他目光交涉,四目相对,一只小手扶住他身前矮榻上的桌案,强撑着身子站住,另一只无处安放。 那男人的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冷漠,寡淡,与来时变化不大,依旧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让人断断想不到他能下手这般狠。 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地上陆续滴落点点白梅,白梅之中隐现几点红梅。 芝芝浑身颤抖,早已哭成了泪人儿,轻轻呜咽,贝齿咬着玉指,汗珠将几缕青丝黏在了灼若芙蕖的小脸上,瞧着有些狼狈,愈发的可怜,却也愈发的妖媚,鲜红唇瓣微微嗫喏,小脸上满是委屈,不住轻声抽泣。终,被宫女搀扶着,一点点进了卧房。 有人端来银盆供太子盥手。 裴承礼起了身来,慢条斯理地洗了手。 此番之际,珠帘之后,医女已候在门口。 他沉声应了声,两名医女躬身进来,查验了那地上之物,亦查验了银盆中的水,抬头朝着太子摇了摇头。 裴承礼余光瞥见,回了视线,从容不迫地持杯饮茶,未言半个字,仿若适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 卧房中,芝芝双股战战,到了榻上许久也没恢复。 人还在抽噎,美目中不断涌泪。 身旁宫女嘘寒问暖,为她端茶倒水,时而轻声安慰。 她没喝水,什么都没要,也没怎么听宫女说话,脸上挂着泪,小眼神可怜兮兮的,然心中并非什么都没想。 适才人傻了,可眼下这会儿,芝芝的脑子也算是基本恢复了。 她一边哭,一边竖起耳朵听暖阁里的动静。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先是想裴承礼是不喜欢她,厌恶她,方才这般对她,而后想起了什么,又觉得似乎不仅是如此。 襄平水榭的最后一个晚上,宴席散后,邻睡之前,到外出恭,她曾在听到了水榭中的两个丫鬟偷偷议论。 俩人言语之间,隐隐提及了什么“侯爷得罪了太子!”、“侯爷到底是不是秦王党?”、“天阁中人,那一个个的都是亡命之徒!”、“太子最厌秦王!”、“传言秦王是死于太子之手!”等话语。 俩人说话声音很小,她听得不甚清,只是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加之与她何干? 她心中只想着自己的事,实则对旁的大部分事都不感兴趣,是以听到了也便听到了,均没细想。 此时不然,那些个细细碎碎的东西,加之裴承礼适才....... 还有她当初在宴席之上朝他施媚,明目张胆的勾-引........ 芝芝感觉,自己怕是已然被裴承礼视为了探子。 这是她万万未曾想到过的处境。 所以,他适才是在查...查验她... 思到此,芝芝眼中噙泪,更是巴不得变成兔子,可怜巴巴的,竖起耳朵仔细地去听旁屋中的动静。 然半晌,除了偶尔能听到那男人端茶落盏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好似是起了身,接着珠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再接着门外便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恭送殿下......” 人,却是走了。 芝芝身子立马动了动,也顾不上疼,小眼神急着看向了身旁伺候的宫女。 宫女唤名锦儿,年长芝芝三岁,是个机灵的,赶紧出去瞧了。 不一会儿,锦儿返回来,来到芝芝床边,点了头。 “奉仪,是,殿下走了。” “你去问,适才太子在暖阁干什么了?” 芝芝小脸极烧,自己下不去床榻,站不稳,只得吩咐她人。 锦儿应声去了。 不时回来之后摇头,“奉仪,暖阁中未留宫女,不过小月说来了两个女医。” 女,医...... ******** 漪澜阁 秋绮儿和唐诗嘉所在一处。 屋中气氛颇冷,俩人皆面露不虞。 秋绮儿先开了口。 “那个狐媚子,殿下果然最先去了她房,若是没她便好了,她怎么这么惹人厌!” 唐诗嘉起先没说话,不时微微叹息一声。 “猜到了。” 秋绮儿接着道:“那日若不是太子妃,安良娣必然不会让她好过,没准会为你我铲除她这个挡路的,便是不铲除,也能让人出口气!太子妃,还真是大度,竟然会护着个狐媚子!” 唐诗嘉摇头,“我也有些不懂。” 秋绮儿转而便又想起了这事,手握拳头,使劲儿地在桌上砸了两下。 “真是气死我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她房中的太监人未到声先至。 “秋奉仪!” 秋绮儿连同唐诗嘉皆循声而去。 小太监弯着身子,眉开眼笑,“秋奉仪,唐奉仪,您猜怎么着,殿下走了.......” 秋绮儿与唐诗嘉顿时双双怔住....... ******** 临华宫 殿内陈设奢华,画梁雕栋,两两相对,二十余盏华灯将屋内照得通亮,鲜有的富丽,只是此时殿内之景让人胆寒。 二十几个宫女皆匍匐在地,瑟瑟发颤,玉石铺就的地面碎物满地,狼藉一片,且不知是摔了多少东西。 桌案前,美人紧紧地咬着唇,气的七窍生烟! 其人正是安如意。 屋中阒无人声,没一人敢言语。 这时,掌事公公许青冬弯着腰身过来,于珠帘外顿了许久,小心翼翼地笑着开了口。 “良娣莫气,喜事,殿下走了.......” 安如意玉手一把扶在了桌案之上,眸光一变。 “走了?” 许青冬笑,“是,良娣,奴才亲眼看到殿下从玉鸾斋中出来,乘着步撵回了广阳宫,千真万确。” 安如意的脸上顷刻见笑,而后立马问道:“可知为何?” 许青冬摇头,“这个奴才便不知了,适才派了人去打听,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安如意着实意外。 太子从未这么晚入过后宅。 这个时辰来没有过夜...... 不过管它是为什么,安如意旋即便笑了。 她说什么来着? 那个狐媚子算什么东西? 审时 第十章---审时 安如意乃至秋绮儿与唐诗嘉都知晓了此事,长春宫中的太子妃自然就更知晓了。她听完宫女所述微微抬手,让人下了去,视线望向房中的嬷嬷。 嬷嬷姓郑,过来为她披上衣服,未就此事说什么。 “太子妃歇息吧。” 王氏应声,也无要提及之意,缓缓起身,进了卧房。 ********* 玉鸾斋 芝芝前半夜未能睡着。 一面因为下边疼的慌,一面在想适才的经历。 她小脸烧红,每每想起皆是如此,内心之中,惧怕又羞赧,惴惴不安,不知来日会如何,却是到了后半夜方才来了睡意。 翌日,巧之不巧恰逢到了给太子妃请安的日子。 东宫之中,若无特殊事宜,众妃嫔每隔三日拜见一次太子妃。 是以除了那初次拜见之外,芝芝只又再见过众人一次。 第二次很是消停,除了安良娣依然没什么好眼色的看她之外,倒也没什么别的,可这第三次会如何就不大好说了。 一早醒来,芝芝心里头便叫了娘,下边疼得厉害,可怜兮兮的眼泪盈盈,心中又极为害怕,当真是苦不堪言,最后战战兢兢地去了长春宫。 倒是出乎意料,整个请安格外平静,亦根本没人提及昨晚太子来后-庭,入了她房一事,众人皆明显心情大好,尤其安良娣,几近一直在笑,声音都比往常高出一截。 芝芝想想也便明白了。 怕是所有人皆知太子并未在她处过夜,是以欢喜尚且来之不及。 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乖乖的,略低着头,更是能不看那安如意就不看,可即便如此也分明感受到了她轻视的目光,自己显然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不容易熬到散了,芝芝恨不得立马离开,对那安如意绕道走。 她确是避开了她人。 一面单纯地不想与人同行,另一面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原本想夹起尾巴做人,混几个月的月钱再说,只要不沾染裴承礼,不惹那些个女人,日子应该不难过,只混吃混喝岂非美哉,不成想倒是先被裴承礼给欺负了。 这般处境,后续会如何也不知晓,太难混了,还是跑了为妙。 如此想着她没直接回玉鸾斋,叫锦儿跟着她散步。 然明面是在散步,实际心中脑中自是在想着旁的,小眼神不住地观察着环境,总得好好瞧瞧这东宫! 这般走走停停,加之慢悠悠的佯作观景赏花,不知不觉竟是过了一个多时辰。 芝芝越走越是绝望,哭哭唧唧地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深宫高墙,小姑奶奶我怕不是要葬在此了!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 正这般心里头骂骂咧咧,灵动的小眼神东瞧瞧西望望,突然,瞳仁骤然一缩,小脚蓦地便软了,芝芝雪白的尖纤玉指一下子就抓住了宫女的衣袖,慌了神儿,朝后退了两步,差点没躲到那宫女的身后去。 身旁的锦儿没等问是何缘由,与她几近同时发现,目光朝前望去,心也是一激灵。 前方不远,一人玉树临风,白衣金带,楚楚谡谡,秋阳之下,更显得他皮肤极白,如琢如磨,好似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感,负手慢行,身旁跟着曹公公,人正是太子裴承礼。 差不多与芝芝视线一起,那男人也明显看到了她,脚步略有所缓,然寡情的脸上无任何变化。 芝芝同宫女当即便停了下来,远远地靠边等待,给他让路,微低着小脑袋,心中暗道:倒霉!真是太..倒霉了! 此处邻近广阳宫,是其左后方的一处园林,适才不知不觉,芝芝全然不知,自己竟是走到了这儿! 她心口跳的愈发厉害,随着那男人脚步向前,眼皮渐渐发热,没一会儿那种热感便遍及了整张小脸,乃至全身,待差不多感觉他要到了,终于娇糯糯地发出了声音。 “妾身沈氏拜见殿下。” 那男人停了脚步,但没说话,便是一句“免礼”都无。 芝芝纤细娇嫩的手指轻微颤抖一下,心里面愈发地慌,不及张口再度拜见,眼前视线一亮,一只雪白的衣袖伸之过来,而后她便感到双颊一热,一紧,被他捏起了脸来。 “啊...” 一声娇滴滴的呻-吟,瞬时四目相对,小姑娘猝不及防,被迫着仰头与他对上了视线,吓得不轻。 俩人一高一矮,她还不到他肩头,因为纤弱,足足能被那男人装下。 男人指上的那枚玉扳指紧贴着她的脸,芝芝清晰地感受得到冰凉,加之闻着他身上的那股子陌生又熟悉的麝香之气,不禁地便想起了昨晚。 她呼吸愈发地急促,心口起起伏伏,娇喘不已,腿软脚软,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跟着焦灼起来。 “殿....殿下......” “妾身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恰好...路过...” 小姑娘艳红唇瓣一张一翕,声音娇娇嗲嗲,当真是胆都要被吓破了。 那双狐媚的眼儿此时流出的目光战战兢兢,又娇又怯又软弱。 裴承礼依然没有回话,垂眸,视线在她那张含春粉面,异常狐媚的脸上停留许久,拇指慢慢移到了她鲜红的唇瓣上,缓缓擦去。 他用力不轻,然脸面上瞧上去漫不经心。 芝芝只涂了一层薄薄的唇脂,被他这般,如花儿般的樱唇一旁便染上了娇红,然即便擦下了那唇脂,那张唇也依然娇艳欲滴,被蹂-躏过一番之后,整张小脸竟是更媚的仿若妖孽一般。 “殿下.......” 芝芝脑中一片空白,被吓得已然魂不附体,好半晌皆根本没回过神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感觉那男人松缓了手指,放开了她。 芝芝当即便连同宫女跪了下去,身子瑟瑟发抖。 “殿下.......” 男人垂眸,从容不迫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依然没与之说话,瞥了她一眼,而后如故,抬步走了。 他走后好半晌芝芝都没动地方,也没敢抬头,吓傻了一般。 最后是宫女把她唤回了神。 “奉仪,殿下走了。” “奉仪,还好么?” “奉仪?” 芝芝不知是被她哪一声给叫了回来,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可怜巴巴,泪汪汪的扭头朝她看去。 “啊?” 锦儿道:“奉仪莫怕,殿下走了。” “走了?” 走了好! 芝芝慌张地回头瞧望,确是已不见那男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而后被宫女扶着起身。 宫女用帕子给她擦了小脸上的唇脂痕迹。 俩人一起返回了玉鸾斋。 刚一进屋,芝芝便要了杯水,整杯饮下压惊,小脚冰凉冰凉的,继而接着又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松了口气,但心中也更加确定。 裴承礼很不喜她! 且不知他心中是不是真把她当探子? 适才又是不是误以为她是去勾-引他? 总归,他也一定是很不喜她便是了。 这日子太难混了。 芝芝一边喝水,一边发抖。 这边脑中之事尚令她后怕,未完全想完,屋外传来了动静。 “芝芝妹妹......” 芝芝一耳便听出了人是谁,朝珠帘外望去,果不其然,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笑吟吟的拨帘入内,来人竟是秋绮儿同唐诗嘉两人。 扪心自问,芝芝眼下不大想见人,但门没关,她房中伺候的宫女少,分配不过来,这会子外面许是没人看着,是以也没人通报,那秋绮儿俩人就这么进了来。 不得不说,自从分住之后,为今六日了,除了在太子妃那见过这俩人两面外,芝芝和她们半分联系都无,即便在太子妃那也没与她们说过话。 此时她从外刚回来,她二人就来了,加之昨晚之事与今日请安之时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安良娣,根本没人过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芝芝闭眼睛都能猜到她们来干什么。 果不其然。 秋绮儿先开的口。 她笑吟吟地极为亲切。 “芝芝妹妹这几日过的如何?” 芝芝小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开门见山。 “你们来干什么?” 秋绮儿柔声笑道:“芝芝妹妹怎地这般态度?还因为以前的事和我生气呀!事情都过去了,以前是姐姐不对,姐姐给你陪个不是还不成么?既然眼下我们一起入了东宫,又这些时日了,妹妹也该消气了,我三人就好好相处不好么?” 芝芝还没待答话,唐诗嘉也笑着过了来,轻轻地挽住了芝芝的手臂,哄道:“绮儿姐说的对,往昔其实归根结底也都是一些小磕绊,算不得什么,芝芝妹妹别再放在心上,我三人本就无依无靠,彼此之间真的莫要生了间隙。” 芝芝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臂,没让她揽过来。 她二人心中的如意算盘她一猜就知道。 不过是想利用她,接近太子。 此时说着好听的话过来,就是想探探昨夜之事罢了。 芝芝没有半丝拐弯抹角,直接揭发。 “有事便直说,没事我要送客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昨夜之事么?” 秋绮儿与唐诗嘉见她说的直白,倒是有些难堪。 唐诗嘉哄着她笑道:“芝芝妹妹多虑了,我们其实也不过是惦记妹妹,关心妹妹罢了,妹妹若是不愿说自可以不说,只是盼着日后,芝芝妹妹能同我二人能重归于好。” 她这般说话之间,吴奉仪早到了门口。 “沈奉仪这今儿怎么这般热闹?” 言毕便笑着进了来。 芝芝瞧了一眼她,没说什么。 近来六日,她和这吴奉仪相处的倒是融洽,走动也颇为频繁。 实则今早同去请安,路上吴奉仪便问过她昨晚之事。 芝芝没愿意说,搪塞了过去。 返回之时,吴奉仪主动一起走,芝芝也婉拒了。 此时,她心里也十分清楚。 她也是来听事的。 芝芝不想说,别说是那种事,还是和秋绮儿与唐诗嘉,就是和她亲娘,她也不想说。 思及此,她没答吴奉仪的话,接着唐诗嘉的话娇娇气气地说了去。 “重归于好从何说起,我与你二人从来便没好过,何来的重归于好?自然我不愿说自可不说,那现在我便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二人,我不愿说,话都不想同你二人说,如何?锦儿,送客!” 她这一席话自打说起是秋绮儿便怒火冲天,听之说完之后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当下也不装了。 “沈芝芝,你有什么可高贵?太子从你房中走了一次,你以为你还能有第二次机会?我给足了你面子,我........” 她扬高了声音,然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芝芝身后蓦地传来“啊”地一声,随即,桌上的一盘糕点被打翻在地,与之同时,吴奉仪手中的一块桂花糕陡然脱落,人同那糕点几近一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颓然倒地。 芝芝蓦地回头,倒抽一口冷气,瞬时站起,连同屋中的秋绮儿与唐诗嘉顿时皆脸色惨白....... 认清 第十一章---认清 锦儿一把扶住了芝芝。 若非宫女,芝芝已然站不住了,浑身颤栗,吓得一句话都说之不出。 秋绮儿几近是喊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唐诗嘉也吓得不轻,帕子捂着嘴,和宫女紧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吴奉仪房中的两个宫女更是哭喊了起来。 屋中乱作一团。 门外一个手脚麻利,反应快的太监立马跑出了玉鸾斋,朝长春宫方向奔去。 芝芝直直地盯着地上倒下的吴奉仪和那盘糕点,身子不住发颤,吓得双耳已然失聪,但人未傻,相反,脑中极为清醒。 这糕点有问题? 这...这是她的寝居,她的寝居! 那盘中之物是给她食用的! 过不多时,玉鸾斋外便传来了声音。 长春宫中先到的是太子妃身边的郑嬷嬷。 她到后一盏茶左右,太子妃的步撵至。 王氏一身华衣,冷着脸面入内。 屋中芝芝等人顷刻都跪了下去。 王氏看向了倒地的吴奉仪及着摔落下来的玉盘,冷声朝着郑嬷嬷问道:“请过太医了?” 郑嬷嬷回道:“是,奴已经派人请了方太医,人大抵就快到了。” 王氏应了一声,而后便转眸朝向了芝芝。 “怎么回事?” 芝芝吓得早已眼泪汪汪,好在此时已经还神不少,声音虽依然颤抖,但终是能说出话来了。 她糯糯地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氏听罢目光又落回到地上的糕点之上。 这般时候,方太医至。 人拜见了太子妃,听命依言,检查了那地上的糕点,亦是查看了已亡的吴奉仪。 方太医起身回禀。 “太子妃,此乃鹤顶红。” 芝芝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世人怕是难有不知鹤顶红是何物的。 王氏勃然大怒。 “方太医可看仔细了,东宫之中岂会有这种东西?!” 方太医躬身回话:“太子妃,千真万确。” 芝芝脑中一片晕眩,整个人完全靠着两名宫女搀扶着站着。 事情到此已经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有人要害的是她!是她! 那害她之人不可能是裴承礼。 裴承礼是什么身份,如若想要她的小命,断不用这般麻烦。 是以,人只能是这东宫中的女人。 她来九日,安稳了九日。 她还当这东宫的日子清闲好混,殊不知,那前九日的安宁全是假象。 有人是在等待? 怕不是在等待看太子对她的态度? 归根结底,那九日的安宁不过是依仗于太子对她不明的态度之下? 前夜太子来了她的寝居,未宠幸于她,第二日便有人明目张胆的害她来了,怕是料定了太子不会管她的死活。 芝芝当真是吓傻了! 她坑蒙拐骗多年,当小混混,混了多年,虽算是经历过些风浪,却也从未离死亡这般近过,更没眼睁睁地看着谁死在她面前过! “放肆!” 太子妃显然怒极,顷刻便下了令,追查此事,通查东宫后-庭。 足足两个时辰,芝芝心中脑中皆是乱嗡嗡的。 秋绮儿俩人被问完话后何时被放走的,她记不清了。 宫女在她旁边一直与她说话安抚,说的都是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她的全部心思好似都在那死了的吴奉仪身上,浑身战栗不已。 有人要杀她!! 近在咫尺,她与死亡近在咫尺!! 整个一下午,东宫皆在人影憧憧,脚步匆匆之下。 长春宫中派出了诸多宫女太监,几近是将后-庭妃嫔的寝宫统统翻查了个遍。 追溯那盘糕点的来源与经手之人,查询之下,自然有结果。 除了芝芝房中的小玉外,唯独安良娣的贴身宫女莺儿碰过此物。 ******** 临华宫中 太子妃身边的第一太监杜连庆躬身,面上露笑,很是客气。 “奴才奉命行事,还望安良娣莫要为难奴才,旁人的寝宫皆已查过,现下便唯独就剩安良娣您这临华宫了。” 安如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怒道: “旁人的都查了,本宫就也得应查?” 杜连庆依然极为恭敬,面上始终含着微微笑意,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旁人都查了,良娣未查,传之出去好说不好听,恐于良娣名声有碍。 ” “呵,是么?” 安如意一声冷笑,缓缓起身,美目盯着杜连庆,朝之而去。 “死的是谁呀?” 杜连庆认真作答。 “回良娣的话,是玉鸾斋的吴奉仪。” 安良娣又是呵了一声,继而直直地盯着他,狠声道: “哦,原来死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奉仪!这般架势,杜公公不说,本宫还当死的是哪个良媛承徽呢!” “良娣......” 不待杜连庆说出什么,安如意放低了声音,但眸子愈发的盯死了他,咬牙切齿地更加狠声起来。 “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也配为了她来搜本宫的房!杜连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耍着什么心思?既是食物查了,想必王媛兮也查到了,本宫直说无妨,本宫是让人在那个狐媚子的食物上略作了些手脚,但不过是撒上了点让她长些麻子吃吃苦头的红莲粉,本宫何时下鹤顶红了?搜本宫的寝宫?杜连庆,你是想为你的主子栽赃吧!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要搜本宫的寝宫不是不可,但只有殿下可搜。搜到了,本宫认罚便是,搜不到,杜连庆,我要你的脑袋!” “良娣......” 杜连庆缓缓地更躬下了身子,赔笑了两声。 现在不搜,待太子归来也就处理了。 紧接着,安良娣便下了逐客令。 “滚!” 杜连庆依然躬着身子,也依然赔笑,但缓缓地自是应了声。 “奴才告退。” ********* 长春宫 杜连庆躬身禀了在临华宫中的一切,包括那安良娣所说。 王氏听罢缓缓地叹息一声,闭眼,抬手揉了揉额头,语声温柔。 “可怜了一条人命。” 郑嬷嬷为她披了件衣服。 “太子妃莫想了,好好安葬了她吧。” 王氏点头,未在言语。 ********** 芝芝是在邻近入睡时方才知道裴承礼午时便出了宫,不知几日归回。 锦儿在一旁与她说着外头之事。 她缩在被窝之中,时不时地便哆嗦一下。 实则不用查,芝芝也大概知道多半是安良娣做的。 她当真没想到这深宫之中云谲波诡,人心叵测,不是装乖就行,一着不慎,当真是要命呢! 她也当真是没想到,不沾染裴承礼并不是保命符,能得其庇护方才是生存之道。 可他又明显厌恶她,眼下之路,她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看似两难,又好似并非两难。 她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可探。 无论是为了保命,亦或是为那有朝一日离开东宫....... 求我(上) 第十二章---求我(上) 当夜,芝芝又是大半宿皆未睡着,紧攥着小手。 与前一夜不同。 前一夜她还在千方百计地琢磨着怎么能尽量远离裴承礼,不沾惹他,今夜恰恰相反。 她在想着怎么接近他。 怎么接近,既能让他信任她,不再疑她是什么探子,又能让他庇护她。 他和她往昔遇上的男人显然都不一样。 旁人,她轻轻勾勾手指便来了,但裴承礼不同。 他冷淡,凉薄,很是不喜她,而且,似乎也不好色....... 翌日,芝芝装病一天,借着由子整日都未出去,但派了小太监出去打探。 裴承礼依旧一夜未回。 转日。 她在屋中足足憋了两天两夜,每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想法子,到最后法子没想出来,头昏脑涨的,再这么呆下去,怕是不用装病,真的要病了。 是以下午,她实在是受之不了,决定换换心情,也换换思路,同宫女出了去。 锦儿扶着她,俩人走的不甚远,就在玉鸾斋附近。 边行,宫女边道:“吴奉仪的后事已解决完了,奴婢正午那会跟长春宫的小太监打听过了。” 芝芝听得吴奉仪三个字,又害怕,又忍不住想听,更是有疑问。 想着,她也便小声的问了出来,“就这么死了?” 锦儿叹息一声,点头,声音压得更低。 “安良娣不准搜房,一口咬定未曾下毒,又恰逢太子不再东宫,待太子回来,便是有赃物也早处理了,还能搜到什么,便是真搜到了,吴奉仪丢的是命,安良娣却无非就是受些惩罚罢了.......” 芝芝打了个寒颤,也听明白了宫女的言外之意。 奉仪不过也就是个侍妾身份,卑贱的很,死了个小奉仪,尤其是太子根本就不在意,不宠爱的小奉仪,跟死了个宫女怕是也没甚大差别了。 芝芝越听越惧,额际上直冒汗。 自打吴奉仪之事后,她的胆子更小了,还没太恢复过来,说话声音都比原来小了几分。 正这般溜神之时,前方假山后传来阵子女子欢喜张扬的笑声。 芝芝一听那声音,心中一抖,心中暗道不好,小手拉起宫女便要跑。 然已然来之不及。 她携着宫女刚转了头去,身后便传来了安良娣那贴身宫女莺儿的声音。 “什么人!站住!” 芝芝背脊一层冷汗,立马停了脚步,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目光也朝着安良娣一行人望去。 安如意一身华服,打扮的极美,身后陪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显然也是出来散步的。 既是逃之不掉,芝芝自是只能面对,娇柔的身子缓缓一福,拜了下去,小声音又乖又糯。 “妾身拜见安良娣,给安良娣请安,安良娣万福。” 安如意瞧着她那张脸,好心情便全毁了,再看她那副身子,听那副嗓子,当真是哪哪都让她厌恶! 她步步生花,缓缓地朝芝芝走去,立在她面前,厉声。 “跪下!” 芝芝打碰到她起就没好预感,心里头极为惧怕,果不其然。 小姑娘小脸煞白,没有反抗,也没法反抗,应言,连同宫女慢慢地跪了下去。 安如意垂眼,“沈芝芝,你挺厉害呀!本宫给你下鹤顶红了?莫不是你心机至此,自己下的,妄想陷害本宫?否则,你怎么没吃那东西,却让那吴奉仪给吃了,嗯?!” 芝芝听得脑中“嗡嗡”直响,自然知道她这是无中生有,纯心找茬。 “安良娣明鉴,妾身岂敢?也绝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安如意再度一声冷哼。 她当然知道她不敢,也知道她弄不到那种东西,但奈何她看到她那张脸就厌恶。及此,她剜了她一眼,朝着太监道:“去膳房给本宫取半碗红豆,半碗绿豆来。” 太监听罢应声,立马跑着去了。 芝芝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 过不多时,太监返回,安如意接过,将那红豆绿豆掺之一起,让宫女丢到了地上。 “什么时候分拣完,什么时候起来。” 芝芝就知道。 眼见着太阳,此时已至少申时,这一碗东西,她怕是天黑也捡不完。何况已至深秋,天很凉,要不了多久,她的手便会不听使唤,怕是在这跪上一夜也是有的。 “良娣......” 安如意厉声。 “给我闭嘴!” 然这一声仿是刚说完,身后便突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良娣,太子回来了!” 安良娣心一颤,人当时就变的柔和下去。 太监继续,语速极快,“从玄德门进来的,就快过来了。” 那玄德门乃东宫后门。 漪澜阁与玉鸾斋便是靠近此门。 从玄德门入东宫,不论是回广阳宫亦或是丽正殿,太子皆必然经过此路。 安如意急道:“怎么才来报!” 说着也没用她吩咐,身旁的宫女赶紧端起了地上的两个碗,藏之起来。 这般做完,还没待让芝芝起来,安如意回眸便已然看到了太子的身影。 这边人多,显眼,她的人又大多都在那狐媚子的后身围着,想来太子是过来便能看到这边之景。 安如意当即便背过手去,用力扯断了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串晶珠,回眸狠狠地警告了芝芝一眼,继而接着人便欢喜地朝着裴承礼而去。 “殿下!” 裴承礼原本脚步不慢。 他出宫处理了一些事端,足足两日。 也确是过来便看到了这边之景。 那个小姑娘正可怜兮兮,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遥遥地朝他望来。 就是因为看到了,方才脚步放缓了些许。 安如意已然奔到了他身前,与适才判若两然,脸色绯红,娇娇气气的。 “殿下总算回来了。” 她福了身子下去,抬眸再看太子,便瞧见了那男人的眼睛落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狐媚子的身上。 安如意回头又是看了芝芝一眼,眼中依旧满是警告威胁意味,待转过来之时,再度变了脸色,朝着太子道: “这个沈奉仪毛手毛脚的,适才也不知怎地,看到妾身一个踉跄,一把就把妾身手腕上的手串拽断了,妾身罚她跪会儿,让她长长记性,也不知她这礼仪是怎么学的?” 男人一言没发,视线也未离开那地上的小姑娘,只是眼中晦暗不明,居高临下,负手立在那,极为冷淡。 而对面之人。 少女粉雕玉琢,杏脸桃腮,明显处于受惊之中,娇喘喘,怯生生,端的我见犹怜,那张绝美的小脸上,眼含春色,狐媚至极,一呼一吸皆让人越瞧越心痒痒....... 求我(下) 第十三章---求我(下) 而对面之人...... 少女粉雕玉琢,桃夭柳媚,明显处于受惊之下,娇喘喘,怯生生,我见犹怜,那张绝美的小脸上,眼含春色,朱唇娇艳,狐媚至极,一呼一吸皆是让人,越瞧,心越痒痒....... 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他,她受欺负了,她是无辜的,楚楚可怜地一直望着他,几近不可察觉的轻轻摇头,那双又纯又欲的眸子,迷魂淫魄....... 裴承礼突然,便转了心思....... 安如意自是看见了,看见了她那副可怜兮兮,唯唯诺诺的勾-引太子的样子,更看出了她这是想告她的状,想拆穿她,内心之中前所未有过的紧张,亦是前所未有过的气愤,生怕她不知死地瞎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再度警告,甚是慌乱害怕。 然一切不过须臾,正当她想先发制人之际,心口微微一颤,身旁的男人竟是动了步子,半分都没要管那狐媚子的意思,当然亦是半分都没有要听她说什么的意思。 分分明明的是偏袒了她安如意。 安如意当即便笑了出来,脸色烧红,随着他抬了步。 “殿下.......” “殿下去妾身那喝杯茶如何?” 在错过芝芝之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切恍惚就像做梦一般,局促不安与无助皆没一会儿就过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旁的。 裴承礼与安如意一行人走过许久后,芝芝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见他们不见了踪影,同锦儿双双起了身来。 芝芝又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半天,扯了扯宫女的衣袖。 俩人赶紧回了去。 适才她未敢直接告状,就是因为有所衡量,不觉得裴承礼会袒护她。 如若不,她只会更惨。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裴承礼果然不会为她做主。 他对她太是不好,太是不喜她了。 芝芝心口“咚咚”狂跳,就要哭了。 这东宫极为难混。 她有着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 安如意会对她变本加厉。 今日之事,安如意更确定了裴承礼不会管她的死活,往后还不知会如何折磨欺负于她。 她一个小小的奉仪,已然被人视为了眼中钉,无依无靠,到底要怎么活? 转眼到了黄昏。 芝芝心里发愁,晚膳也没大吃。 夜幕将将落下之际,两个宫女在院中窃窃私语,芝芝有一搭无一搭地,隐约间听得她们好似是提起了她,竖起了耳朵。 这般不听不要紧,一听吓得不轻。 芝芝立马把人叫了过来。 “什...什么‘针刑’?” 被唤过的宫女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回答。 芝芝急道:“说呀,到底什么意思?” 又是好一会儿,其中之一垂头答了话。 “奉仪莫急,奴婢两人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听,听谁说?” “奴婢也不认得,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的。她们说适才临华宫中的陈嬷嬷掉了‘刑针’。” “什...什么意思?” 芝芝口中问着,然实际心中已然参透了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怕不是在说,华临宫中的陈嬷嬷适才取了针来,这是要对谁动刑么?该不会是咱们奉仪吧! 芝芝做过瘦马,深知那“针刑”是什么,更是亲眼见过旁人受刑。 她的胆子很小,且也觉得如若是安如意要那东西,多半是为了作践她的,如何能不惧怕,心里头叫了老天爷。 她,她怎么这么命苦! 莫不是要小命休矣,死在那安如意的手上了。 这般对话没过多久。 如同谁人在跟她开玩笑一般,玉鸾斋中来了不速之客。 其人正是华临宫中的长宫女莺儿。 芝芝脸色瞬时惨白。 莺儿温温和和地开了口。 “沈奉仪莫怕,良娣闲来无事,煮了些上好的龙井茶,请奉仪过去坐坐,一同品茶。” 她话说完哪里给芝芝机会回口。 两名宫女便一齐上了来,架住了芝芝。 芝芝何其纤弱,别说是两个人,一个人她也挣脱不开。 莺儿笑着警告道:“沈奉仪,识时务者为俊杰,良娣好心请你喝茶,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芝芝颤声,“应当的。” 莺儿见她没做无谓的挣扎,笑了。 她还算是聪明,知道反抗也是无用。 怪只怪她生着这样一张惹人厌的脸。 下午见到太子那会,莺儿便料到了。 这个狐媚子竟然敢在安良娣眼皮底下对太子施媚,那副皮囊下的心思众目昭彰,安良娣能饶她? 这宿,她便在临华宫的地窖过吧! 以后自是也有她受得! 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么! “沈奉仪真是聪明,倒是会审时度势。” 话说完,莺儿便扬了声,招呼她带来的人。 “走。” 四个宫女紧靠芝芝身后,虽没直接将人架住,却也是团团相围。 芝芝心中发抖,跟着她们出了去,但脑中甚是清醒,没想到了华临宫后会发生什么,想的是这东宫各个寝宫的位置。 临华宫离着她的玉鸾斋很远,在太子妃的长春宫的左后侧,广阳宫的更左后侧。 沿途她能离着这两处越来越近。 人怎么可能认命呢? 她虽然出身低微,谎话连篇,往昔没少骗人,利用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从小命苦,所求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过个安稳日子,总不能就这般给人害了。 如若去长春宫求救,她大抵会得救,躲过这一劫。 然也只是今夜这一劫。 与其来日被人没完没了的祸害,不如赌一把大的。 她眼泪汪汪地心中想着,眼见着就要行到了分叉点,再向前她怕是便没机会了。 是以,就当这时,被人前后夹击围着的小姑娘突然便停了脚步,捂着小腹,娇柔地缩了身子,蹲之下去,发出呻-吟。 “唔.......” 引路的莺儿回头一见,微动唇角,语声不善。 “沈奉仪,奴婢奉劝你别耍花招,你觉得有用么?” 芝芝抬起小脸,“莺儿姑姑,我真的肚子痛。” 莺儿一声嗤笑。 此时此刻她能信她便怪了。 芝芝知道她不信,乖乖糯糯的继续道:“我没有耍花招,也无花招可耍,你们这么多人,也不怕我跑了,我只是想先去一趟...” 她说着视线朝着隔着不甚远的溷轩一方望去。 “求求你了.....耽搁不了多久.....” 人有三急倒是人之常情。 即便莺儿不信她,但也不信她能耍的出什么花招。 她敢跑了不成? 能跑出东宫不成? 她不要命了? 及此,那莺儿也便准了,给其中两个宫女使了眼色。 “陪着她去。” 宫女躬身应了。 芝芝心口狂跳,慢慢站了起来,依旧微微弯着身子。 她料定了莺儿多半会允,不为别的。 她如若一直这般躬着身走,即便大晚上的也极其引人注目。 这般行着行着,她小手便慢慢地朝着自己颈边的披风带子伸去,小眼神乖乖巧巧,无任何异样。 然,待寻到了绝佳时机,她一下子便把那披风扯下,朝着身后俩人就甩了去。 迎头遮面,俩人万万没有想到,低闷一声,瞬时一阵子慌乱,好似无头的苍蝇,待扒下衣服,露出眼睛,四处查看,哪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踪影。 芝芝转身就钻进了巷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藏猫猫,这是她的看家本事,谁也抓不住她。 她能把那几人绕吐了。 如此她“呼呼”地跑了几阵子,左拐右转地没几下子,就绕了出去,再接着,直奔广阳宫而去。 “我,我是,是玉鸾斋的沈奉仪,遇上了,遇上了危险,我要见殿下,劳烦,劳烦公公为我通报.......” ********* 广阳宫内,夜幕初降 大殿宽阔,玉石为地,珍珠为帘,纷奢华贵。 裴承礼微微抬手,两名禀事宫女躬身,慢慢退下。 男人不动声色,修长的手拾起茶壶,缓缓斟茶,悠闲静候....... ********** “沈奉仪稍等,奴才这就去禀。” 芝芝要哭了,眼下披风没了,天儿颇冷,环抱着双肩,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那副小模样更是楚楚可怜。 听罢公公的话,她连连点头,不时回头寻望。 那几人很快就能追上。 她小脚向前试探了一步,又收回来,可怜巴巴地朝着人道:“我...我好冷,我能进去站在墙边儿等么?” 太监看出了她冷,温和地躬身笑着,给她微微让了一步。 “沈奉仪先进来吧。” 芝芝仿佛是前脚刚踏入,躲到了墙边,后方远处巷子中便出来了五人。 五人东张西望,寻视良久,又朝着旁处找去....... 芝芝瑟瑟发抖,紧攥着小手,深知,她躲在广阳宫,那五人累死也不可能找到她,这关姑且算是过了,且不知下一关....... 太子会不会见她,见了后,又会如何...... 这般等待之际,那去通报的公公回了来。 “沈奉仪,请。” 芝芝眼睛一亮,腿软了一下。 这是所期待的结果,却也让她又惊又喜又惧怕。 小姑娘急忙应声,而后攥着一双纤白玉手,跟着进了去。 ********** 大殿上,灯火通明,奢华的让人心惊,珍珠帘幕相碰,有人为她掀开。 她一直微微颔首,半丝没敢乱看,怯怯地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入内之后,方才慢慢地抬起眼睛,朝里面的男人看去。 对方离着颇远,于桌前慢条斯理的煮茶,见她进来也未抬头,极为冷淡地就一个字。 “说。” 芝芝吓得腿抖,加之本来也是在做着一见让她胆寒之事,缓缓地便跪了下去。 “求殿下救救妾身.......” 裴承礼徐徐地抬了眉眼,朝着地上望去。 美人纤弱无骨,声线娇娇嗲嗲,眼含春色,狐媚惑人,如此皮囊之下,却还偏偏能做出八分的可怜之态,挠的人心痒,□□难灭,越烧越旺。 “哦?” “此话何意?” 他轻描淡写,声音如故,冷的让人打颤。 芝芝努力让自己平静,压下心中悸动,既是绝路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思着,她便和盘托出了去。 “妾身出身低微,初来乍到,且不知怎么得罪了良娣。白日里,白日里遇上殿下之时,并非,并非妾身不小心弄坏了良娣的手串,而是.....欲加之罪.....无缘无故,良娣便让妾身罚跪,若不是殿下回来,妾身不知要跪上多久,一夜也是可能的。如若就是如此,也便罢了,妾身身份卑微,给良娣出出气,也毫无怨言,但适才.......良娣派人,抓妾身过去.......妾身白日里听说人说她院中的嬷嬷.......嬷嬷.......殿下如若不信,可派人出去查看.......华临宫的人正在四处抓妾身........” 她话说了一半,又有一半隐去。 只因她实在没证据。 如若裴承礼怜她还好,若非,陷害良娣之罪岂是她能担得起的。 眼下,倒是唯那一点,华临宫中的人在四处找她不假。 果不其然,裴承礼淡淡地开了口。 “你之意思,安良娣意欲加害于你。” 芝芝不敢说是,没有答话。 那男人呵了一声,慢慢悠悠。 “你有证据么?无凭无据,叫栽赃。” 芝芝心口顿时起伏了起来,人就要哭了,立马扣下了头去。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只想求殿下怜惜,护护妾身.......殿下如若护了妾身,便不会有人再欺负妾身了.......” 裴承礼唇边扯出一抹讥笑。 “怎么护?怎么怜惜?” 败类(上) 第十四章---败类 芝芝被问的一怔,下睫上挂着泪珠,眼中湿漉漉的。 怎么护? 他若纯心想护她,只需为她说句话,怕就没人敢轻易欺她,敢随意要她的命了。 亦或是......她能得到他的宠幸。 但他好像根本没有想要宠幸她的意思。 不论是那次在玉鸾斋亦或是另一次在外,他都明显很是不喜她。 也不知他心中到底还把她当成探子否。 芝芝甚是局促,不觉间背脊已是一层冷汗,双手被她捏的发红。 此时的惧怕与拘谨同那日在玉鸾斋中自是还不相同。 那日他为夫,她为妾。 他意如此,一切好似理所应当,她是羞赧占首。 今日全然不同,是她主动找上门来,又深知他没那个意思,是惧怕占首。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她遇上过很多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她躲着别人,断没有她主动之时。 她也很是不想,甚至屡次逃跑,归根结底也皆是为避于此。 眼下,她如何相答? 问他:他可否让安良娣别欺负她了? 先不说他是太子,安如意是出身高贵的东宫良娣,便是单看白日里他偏袒于安如意,适才也是如此,就能说明这话说不得。 所以,便唯剩那一个选择。 思及此,便是再难堪难言,芝芝也红着小脸,声音乖软,又细又小的说了出来。 “求殿下,让妾身......留下......” 裴承礼缓缓地一声嗤笑,嘴角噙着一丝嘲弄。 “孤留下你,干什么?” 话已至此,芝芝只能硬着头皮,就势而为。 “妾身...妾身...妾身留下来服侍殿下.....” 裴承礼不疾不徐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沉的盯视着她,半晌没回话。 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良久良久,他方才再度开口,冷声唤了人来。 “给她备水。” 芝芝已然就快控制不住了,直到听得这话,紧绷着的心弦方才一点点松了下来。 宫女过来将她微颤的身子扶起。 她进了净房。 不多时,小姑娘脸面绯红着,裹着纤薄衣衫,从净房出来,被宫女送入裴承礼的卧房。 这一系列之事,芝芝脑中一片空白。 进来,她微微抬眼,早已无心思瞧看那男人房中这华贵之景,眼中剩下的只唯独他的人。 他骄矜尊贵,冷漠难近,压迫感十足。 俩人单单是个子与体格上便所差甚多。 他高出她一头不止,于她而言很大一只。 芝芝渐渐靠近,到他身前,矮身福去。 “殿下......” 裴承礼本是坐在桌边,自她过来之后视线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随着她靠近,她身上的那股子特别又诱-人的清香飘至他的鼻息之中,只吸得一口,男人便觉得腹中窜火,星星燎原。 他起了身。 小姑娘更靠近了一步,微微低着头,一双水葱般的尖纤手指慢慢朝他的衣衫伸来,指甲淡粉,晶莹剔透,喘息的有些厉害。 那双手最终落到了他的腰封之上。 且不知是力气不济,亦或是不会开,她摆弄了许久方才打开,瞬时一张小脸如煮熟的蟹子一般。 芝芝踮起脚尖,为他脱下了那价值千金不止的银色蟒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硬着头皮,为他一点点地解开里衣,朦朦胧胧的瞧见了他的身子。 他很是健硕结实。她的柔荑时而不小心的碰到他,每每如此,她皆浑身一哆嗦,这般便越解越慢,柔荑也愈发的不听使唤。 正脑中一片空白,聚精会神又瑟瑟发抖之际,芝芝突然便是软软的一声轻咛,双肩被那男人摁了住。 她瞬时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亦是动弹不得。 “殿,殿下.......” 接着,她便感到了他温热的大手一点点地把她的身子转了过去,继而单臂束缚,搂住了她的的脖颈,只微一用力,芝芝软柔的身子便一下子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耳边传来热气。 男人声音低冷。 “你不是瘦马?学什么了,嗯?” “妾身,妾身没学几日就,就被买走了.......” “是么?” “...是.......” 芝芝牙齿打颤,小脸赤若流霞,已然六神无主,浑身烧着了一般,一个“是”字在唇齿间半晌方才吐之出来。 她的衣衫很薄,此时与那男人也仅隔着这一层衣衫。 他身上很烫很硬,且愈发的烫。 离得近,她亦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淡淡麝香。 男人凉寒的声音紧接着便再度响起。 “什么都不会,你准备如何服侍孤?” “妾身....妾身....” 裴承礼耳边尽是她柔嗲不成话语的声音。她身上发上散着陶然香气,绵绵不绝地在他鼻息之下荡漾。人喘息的越来越急促,那一呼一吸,愈发的勾-人魂魄,也愈发的让人想狠狠地欺负她。 裴承礼也没再等她说之出来,扯下她身上的薄衣,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单臂只微微一提,曲下她的双膝,小姑娘顷刻便双股轻分,不着寸缕地背身跪在了他身前的桌案上,一声娇呼,继而接着声音随之响起。 广阳宫外,莺儿五人在附近足足找了一炷香的功夫,如何也没找到。那个小狐狸精好似人间蒸发,消失了一般。 莺儿气的心口发胀,“怎么就不见了!!” 宫女之一朝着远处的广阳宫张望一眼。 “莺儿姑姑,你说,她会不会是.......” 莺儿瞧得宫女所示,心一沉,与此同时脸色也当时就落了下。 “怎么可能?她岂会有那般大的胆子?殿下又岂会让她进去!” 宫女垂头,“是。” 莺儿内心烦躁。 眼见着已经出来这般久没回去,良娣势必会不悦。 原本如若抓到了那个小贱人,把人带回去,就算不悦,良娣的气也有处发,可她们却死活找不到人!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消失了! 思及此,莺儿缓缓抬眼,也朝着广阳宫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心中一抖,暗想:那个狐媚子该不会真的去了那吧....... 败类(下) 第十四章---败类(下) 又寻了半时无方,莺儿愈发慌乱。 若说天黑,她藏了起来,这东宫之中,夜晚也几近没有太黑的地方,除了她跑掉的那个巷子没有藏身之处,所以人到底哪去了? 无助之下,莺儿又朝着那广阳宫望了一眼。 这时,身后响起良娣身边许青冬的声音。 许青冬匆匆过来。 “莺儿姑姑怎么在这?这么久,诶?人呢?” 整个戌时,广阳殿内几近一直响着少女连绵不绝的哭声。 她娇音细软,声音不大。 外边自是听之不见,然屋中不同。 充斥于裴承礼的耳边,乃至他整个卧房之内。 珠帘垂幕,暗香靡靡,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的味道。 男人赤着上身,五官曲线硬朗分明,桃花眸深如潭水,幽暗莫测,垂眼瞧着对面玉足踏椅,双股战战,鬓发犹湿,唇瓣鲜红,瑟瑟发颤的妖冶美人,喉结滑动了下。 他扯了件衣服过来,丢给了她,自己也穿了件。 转而瞧了她一眼,见她颤着手把自己整个遮挡上了后,冷声唤了宫女进来,自己抬步进了净房。 芝芝几近动弹不得,便是坐下都已不得,直到四个宫女进来扶了她,她方才得以换了姿势。 小姑娘玉骨如媚,肌肤如雪,锁骨分明,极为漂亮。 此时眼泪汪汪,脑子直到这会儿还是一片空白。 四名宫女围着她,端来了温水,为她擦拭身子,整理她乱了的青丝,直到那男人回来,她这边也未完。 裴承礼缓步去了案边,倒了茶,就近坐下,不疾不徐地倚靠在椅背之上,一面喝那茶水,一面观赏似的瞧着她。 芝芝的眼睛不知往哪看,浑浑噩噩,这般无意间朝着他之方向看去,对上了他的眼睛,人立马无措的移了开。 那副模样,有着几分羞涩,几分妩媚,还有着几分清纯。 裴承礼唇角微微动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芝芝方才清理干净,穿了薄衣,然后被几名宫女扶着,一点点地到了床榻之上。 她躺下之前还恍惚不觉,但入了被衾后,许是那被褥的丝滑舒适感,也许是床榻上有裴承礼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裴承礼的床榻,接着也没待再想什么,便听到了脚步声。 小姑娘缩在被衾之内,只露个小脑袋,循着声音与光线抬头望去,自然是望见了那男人。 俩人对视了好一会,一句话没说。 亦如那会子,也是一样的目光相对,但那男人除了动作一言没发,且她越看他,他越狠。 裴承礼唤人熄灭了烛火。 芝芝便就这样与他同塌而眠了。 她一动没动,呼吸渐渐平静,但心口跳动的依然有些厉害。 缓了这许久,身子上的乏力与酸楚虽未曾恢复,但脑子恢复了。 如此一想起适才,芝芝的脸便更要烧着了般,只得强行切断思绪。 入睡之前,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件事。 她算是赌赢了?这回安良娣不敢欺负她了吧。 ********* 未用第二日早上,当晚亥时,消息便传了出来。 最先知道的,自是一直在寻芝芝的安良娣。 许青冬只是试试,笑吟吟地去了广阳宫门边儿与守门太监旁敲侧击的闲聊。 待听得那句“沈奉仪在”,人顿时脸色铁青! 走开过后,连着宫女几人撒腿就跑! ******** 临华宫中 六人匍匐一地,皆胆颤心寒,便是连说话声音都是打颤的。 “良娣,沈奉仪路上耍心机跑了,跑去了广阳宫,宿在了殿下的广阳宫,侍...侍....侍寝了.......” 安如意当即便是一晃,脸色煞白,接着几近是疯喊出来的一般。 “你说什么,殿下怎么可能宠幸了那个狐媚子,你再说一遍?” 许青冬颤声,“良娣,千真...万确...” 安良娣“啊”地一声,一把抄起了身旁的紫晶瓷瓶,“哗”地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长春宫 太子妃王氏已经躺下。 郑嬷嬷见了来报宫女,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转身拨帘进了卧房。 王氏起身。 “怎么,嬷嬷?” 郑嬷嬷来到床边,“太子妃,宫女来报,沈奉仪宿在了殿下的广阳宫,侍寝了。” 王氏微微一怔。 郑嬷嬷道:“她非池中之物,男人终究是男人,再高贵,再自傲,再冷情也是男人,这是早晚之事。” 王氏“嗯”了一声,柔声道:“是早晚之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啊......” 郑嬷嬷道:“太子妃莫要想太多,这是好事,吴奉仪也终究没有白死.......” 她说着服下了王氏。 王氏慢慢再度躺下,轻声“嗯”了一声。 ********** 转眼翌日早上。 芝芝猛然间从梦中醒来,一双水盈盈的美目一下子睁开,脑中过戏一般,将昨日从早到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晚上之事统统忆了一遍。 而后便想起自己正躺在裴承礼的床上。 小姑娘当即就起了身来。 她动静不小,屋中守着的宫女过了来。 “沈奉仪,您醒了。” “啊,是,嗯......” 她娇糯糯的答话,而后方才发觉,身旁没人。 那男人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来。 “殿,殿下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声若蚊吟。 而后没用宫女回答,隔着帘幕,寂静的旁屋中传出了些许声音。 “殿下...这个....” 是那曹公公的声音。 芝芝小心口颤悠了一下,这时宫女也答了话。 “殿下在用膳。” 芝芝当即便急着要起来伺候,然将将一动便发觉自己整个身子,尤其是腰肢与双腿,极乏极酸极疼,那一下子竟是并未抬起。 这期间,她听得了旁屋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人便就出现在帘幕之外,继而长身入了她的视野里。 是裴承礼。 芝芝一看到她便脸红腿软,被窝之中小脚揉搓到了一起,怯生生地盯着纱幔外的颀长人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男人抬手掀开轻纱,见她已经醒来,自是看了她一眼。 “殿下.......” 芝芝乖乖的相唤。 裴承礼冷声应了一声。 他好似是落了东西,慢条斯理地拿开玉枕,拾起了什么,芝芝也没敢细看。 转而人又瞥她一眼,这一眼不仅瞥到了她灼若芙蕖的脸蛋,亦扫到了她细臂上,被他捏过,留下的红痕。 男人顺势,伸手过来,不疾不徐地掀起了她的被衾。 芝芝“唔”的一声,缩了一下,与那男人几乎是一起看到。 她双膝皆青,腿上身上都有着少许红痕。 裴承礼看了那么几眼,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然依旧并无言语,最后落下被衾,抬步走了。 芝芝小眼神儿慢慢轻转,偷偷摸摸地朝着门口望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方才重重松了口气。 旋即,膝上隐隐的疼痛便传了来,她小手轻轻碰了一下。 一碰,身子一缩,俨然更疼,再一忆起彼时,脸火辣辣的。 待穿好了衣服,勉强下地,视线又落到了那两把椅上,更是感觉浑身皆烫。 离开广阳宫之前,她贝齿咬着手指,眼睛缓缓转了转,而后慢慢地摘下了一只耳环,偷偷地藏在了他的床榻之下....... 她无依无靠,无辜弱小,若想在这东宫生存,有吃有喝还有命,只能先依附这个老男人了....... 接近 第十六章---接近 自吴奉仪死后,这三日来的阴霾,于芝芝而言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她整个人都灵动了不少,恢复到从前。 有那老男人在背后,她突然就不怕了。 虽然他也不一定就会为她撑腰,但旁人不知。 她可以狐假虎威的混日子。 在这东宫,乃至整个长安,整个大梁,不会有人不忌惮裴承礼。 果不其然,她从广阳宫中刚一出来,便感到了与之前的不同。 沿途一路,宫女太监见了她明显比之前恭敬。 待到了长春宫给太子妃请安,没进去之前,芝芝还心中惴惴,生怕见到安良娣,进去之后,一下子释然了。 那安如意竟是根本没来。 没有比之再好! 请安结束,太子妃王氏独独留下了她一人。 所言无他,恭喜她侍寝,交代她好好侍候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还赏了她一个玉镯子。 返回玉鸾斋。 芝芝坐在床榻上,拿着帕子,掉钱眼里了一般,眼中直冒金光,不住地擦着那镯子,心中大喜,暗道:小姑奶奶要发财了!这是太子妃送的,得值多少钱啊! 她足足把那镯子擦了五遍,慢慢地算计了一番。 这回她可是接了一笔大买卖! 一个月三十两月钱,加上还能从天掉馅饼,得赏赐。 这是个金窝子! 往昔她在扬州,骗了五六个男人,加一起也没多少钱,可东宫不一样! 实在是太有钱了! 她非捞个五百两不可! 生孩子?去裴承礼他小姑奶奶的! 攒够五百两,她就跑! 芝芝越想越喜,伸臂抱住她藏着珠宝的小盒子,一整天皆心情大好。 不止这第一日,翌日亦是如此。 她养尊处优,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又有人伺候,好不快活。 外头也果真消停了。 先不说没人再找她的麻烦,就是个各房中的管事也都私底下争相多给她点东西,向她卖个好。 太子的宠幸果然是这东宫的生存之道! 她自早给自己留了和裴承礼再见的由头。 便是她悄然藏在他床下的那只她的耳饰。 原想着翌日便去找他,但一想到那男人,她又打心底打怵,不想见,便决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如此转眼过了两日。 眼见着再也拖之不得,第三日一早,芝芝叫房中的小太监出去探了太子的去向。 下午,小姑娘午睡醒来,太监来报:“奉仪,殿下回来了,去了书房。” 芝芝应了一声,洗漱梳妆,打扮一番,心一横,由宫女陪着,朝丽正殿而去。 时值深秋,树叶枯黄,天儿一天天的冷了起来。 巧之不巧,这日尤甚,恍惚间,天空好似还有雪花飘零。 芝芝穿的厚实,待到了丽正殿附近,停了下,小眼神儿遥遥地朝着门口张望。 不敢过去是一定的。 她等了一会儿,眼见着几个大臣陆陆续续,一个进一个出,小半个时辰后,那最后一个连同裴承礼其人一起出了来。 芝芝远远地一见那男人,心口便是一颤,下意识掉头就想跑,但自然是控制住了脚步。 大臣于他面前,作揖告退,而后,他的眼睛便冷冰冰地朝她这边瞥了过来。 芝芝遥遥地与他对上了视线,心口更是“砰砰”乱跳,退无可退,也便是这时,鼓足了勇气,心里不断叨念:不怕不怕,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可怕?小姑奶奶我是他奶奶,他是我的乖孙儿,我怕他作甚? 她就这样一步步向前,内心中一个模样,然表面俨然又是另一个模样....... ******** 裴承礼负手立在檐下,遥遥地看着她过来。 小姑娘外披一袭淡粉色镶裘披风,衣帽上茸毛雪白,更衬的她小脸欺霜赛雪,人面桃花,尤其那一双又纯又欲眸子,及着鲜红唇瓣,妖的不似人间所有。 她怯生生的,纤柔的很,远远的看着很小一只,走路也慢。 半晌方才到他所立的台阶之下。 裴承礼随着她渐进停下,缓缓垂眸,冷声开了口。 “你来干什么?” 小姑娘没有言语,而是抬起了一只细臂,柔荑中牵着一条帕子,胆怯又娇娇滴滴地开了口。 “妾身为殿下绣的......” 男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到了那帕子上。 帕上所绣乃鸳鸯戏水。 裴承礼回了视线,唇角边隐现一抹讥笑,没接她手中之物。 芝芝讪讪地收了回去,秋眸中泪光盈盈,仰着小脸,再度开了口。 “妾身所来有三,其一,想把这个给殿下.......” “其二,所为妾身的一枚耳饰。那日,妾身好似粗心,把妾身的一只耳饰落在殿下的寝宫了,是一只白色玉珠,殿下可曾看到?” “没有。” 裴承礼平平淡淡,轻描淡写。 小姑娘收回手去,缓缓地从衣中拿出了一个帕子,打开,将另一只拿起来给裴承礼看。 “就是这样的......” 裴承礼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了一眼,态度依然如故。 “没有。” 芝芝将小手慢慢收回,而后酝酿了酝酿,便微红了眼圈,美目之中湿湿润润,微微涌出清泉,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柔,越来越可怜。 “那是,妾身的母亲临终时,留给妾身的唯一之物,多年来,妾身见物如见母,一直视若珍宝,它虽不值什么银子,却是妾身这辈子最为宝贵的东西。妾身寻了两日,可能落下的地方都找了,皆不见其踪迹,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便是那日掉落在了殿下的房中。殿下可否通融,允妾身去找找.......妾身只要一炷香的功夫就好,成么?” 她越说越动情,眼泪在美目之中滚了两滚后终是落下,玉手拿起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却是越擦越多,那副模样,娇柔又无助,可怜又弱小,真挚又动人,毫无破绽,断断让人瞧之不出,那不是真的....... 裴承礼缓步下了台阶。 芝芝边哭,边心中打鼓,直到对方冷声默许...... 芝芝心口狂跳,掩在帕子下的唇瓣慢慢被她咬上,小眼神中缓现喜悦之色,但已然带着微微的哭腔,娇滴滴,慢慢缓缓地一福,应了声。 “是.....妾身先谢过殿下......” 勾我? 第十七章---勾我? 丽正殿就在广阳宫正前,相距不甚远。 裴承礼乘着步撵,芝芝在一旁行走。 没一会儿也便到了。 太监扶下太子,芝芝极为小心翼翼,也没敢上前,只跟在那男人身后,随他进了去。 待到了屋中,芝芝有眼色的马上到了裴承礼身前,玉手抬起,为他拉开披风带子,替他宽衣。 那男人微微仰头。 芝芝也没敢顺着向上瞧,只余光见了他凸起的喉结,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香气。 脱去之后,他好似也没看她,不紧不慢地坐到了矮榻之上,很平淡地唤了两名宫女,沉声:“去给她找找。” 芝芝立马谢恩,转而同宫女俩人说了原委,再接着便进了他的卧房。 小姑娘装腔作势,特意在进去之前嗲声嗲气地急着问道:“这两日打扫,两位姑姑可曾看到?” 宫女皆摇头。 “奴婢们未曾发现。” 芝芝心中暗道:没发现就对了,否则我不白藏了! 面上自然什么都没说,脚步故作颇急。 进了卧房之后,她一边寻,一边口中娇娇滴滴,“哪去了?” 小眼神儿瞄着二人,不一会儿就凑到了裴承礼的床榻一边。 她挡在那,朝着床下瞧了瞧,隐隐的看到了。 颇远,若非当初踢的远些,怕是也早被人发现了。 芝芝又站了起来,如故还在假意寻找,把那地儿让了出来,自当是得给宫女寻到。 大概一盏茶左右的功夫。 其中一个终于发现。 “奉仪瞧瞧,是不是那个!” 芝芝故作激动地过去,也故意提高了声音。 “我我瞧瞧!” 宫女拿了东西,借力够出,自然是她那只耳饰。 “真的是,太好了,果然落在这儿!” 小姑娘用帕子擦了擦,满面欢喜,更尤为表现在了声音上。 然珠帘之外一声没有,她找了一盏茶还多的功夫,那男人没来看,没来问,死人一般。 芝芝心中腹诽:他怕不是个聋子! 小姑娘擦好了玉珠,摘下了耳上的那对儿,换上了这一对儿,小心翼翼地出了卧房,一步步来到了裴承礼身边。 那男人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在桌上点着,面前有书,且不知是什么。 芝芝微微一福身,“找到了,殿下......” 裴承礼“嗯”了一声,却是连眼都未抬。 芝芝小手摸向了那副耳饰,又张了口。 “殿下看,妾身戴着好看么?” 男人手指缓缓停了下,冷着脸面,抬眸,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知何时将披风脱了下去,里边亦是一袭粉嫩粉嫩的衣裳,衣裙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稚媚的小脸上一脸无辜。 然就在这时,那原本明明戴好的耳环,其中一只竟是掉了下来。 她“唔”的一声,一脸茫然,尖纤玉指摁住,口中仿若喃喃,却又是明显在对他说。 “怎地没戴住?” 这般之后,人怯怯地朝他靠近两步,“妾身手笨,自己不甚方便,殿下可否帮帮妾身?” 四目相对。 一个明显胆怯,一个明显冷漠。 天知道芝芝此时心口“噗通”成什么模样。 怕他答应,当然更怕他根本不理。 空气凝结了一般。 所幸并不久,那男人竟是接过了她小手递来的东西。 芝芝哆嗦了一下,而后更靠近了他一步,矮下身子,小脸朝他贴近。 不时,俩人便已咫尺距离,近到能嗅得他的呼吸。 男人温热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脑勺,微一用力,小姑娘便更近了一丝,另一只手凑近了她的耳边,触碰到她的耳垂儿,慢条斯理的给她戴了去,一面戴,一面开了口,“勾我?” 芝芝心一抖,立马否认,声音又细又小。 “没...妾身...没...” 裴承礼道:“是么?” 芝芝应声,“是,妾身...不敢...” 裴承礼道:“特意留下的?” 芝芝更是乱了,当然明白他所指,当即否认。 “不是...是意外...” “是么?” 他显然是不信的语气,为她戴的很慢,手指时而会碰到她的脸,她的耳朵,她的脖颈。他每碰她一下,她皆浑身触电了般,微微轻颤....... 待那一只耳环戴的完了,小姑娘也被他攥住了细腕,甩到了矮榻之上。 “唔.......” 芝芝一声轻吟,被他欺身压在身下,当即娇喘不已。 俩人四目再度对上,芝芝心口潮涨潮落,好似一只无助的小猫,喘息之声又甜又糯又急促。 “殿下.......” 再接着,她便瞧见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朝她而来,唇落到她的唇上,舌尖直接撬开她的贝齿,席卷包裹住她的小舌。小姑娘发出“呜呜”之声,小脸乃至全身瞬时皆如置火炉,两片如花唇瓣,不时便被□□成仿若经了暴风骤雨一般。 男人呼吸渐重。 宁鸿宴献上的人,原即便知他没那个胆子,却也将计就计接了,心存着那么一丝疑心。 裴承礼是盼极了她是个天阁中人。 试探一番过后,疑心消了,倒是也有着几分失望,想着摆在后院也便罢了,不想到几番再见,她却是挠的他愈发心痒。 直到两日前,她似一朵妖艳的红玫,又似一朵可怜的白花,凄凄惨惨,无助的跪在风中。 他心血来潮,突然便生了禽兽之心。 所以他诱她主动上了门。 一番过后,倒也觉得无趣,竟就这么碰了个瘦马。 原也没想着再有下次。 不想到再见,心中再生旎思,且愈发失控,轻轻飘飘的就着了她的道。 男人大手在她腰间,三三两两,小姑娘便春光大泄。 她粉面含春,眼中又带着慌乱无助,不住喘息,身上的香气让人吸食不够,越吸越是上瘾,也越吸越是神摇魂荡。 他用她腰间丝带绑住了她的双腕,置于头顶,从那分明的锁骨开始,继而箍住腰肢,幅度甚大,良久。 裴承礼下午本约了沐先生下棋。 沐先生年过花甲,胡须与头发皆已花白,乃裴承礼身边第一谋士。 更是于灭秦王一事上立有大功,为裴承礼重用。 申时,天降小雪,地上不时便七零八碎,皑皑一片。 沐先生已到,早早候在广阳宫正门,目不斜视,脸面清冷。 曹公公请其入了宫内偏房,好茶奉上,躬身堆笑。 “沐先生稍后,殿下尚有些事。” “不急。” 老者捋着胡须,微闭双眸。 原也是他到的早了。 大致等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曹公公返回。 “沐先生,请。” 他这方才睁开双眸,应了一声,慢慢起身。 宫廷之内,一片肃穆,短短一会儿,已遍地玉尘,风摇柳动。 曹公公引着沐先生朝着正殿走去。 行至一半,遥遥的只见正殿房门打开,里边走出个一身粉白的小姑娘。 姑娘小脸绯红,微低着头,一看便年龄不大,亦是一看便刚受了宠幸。 此乃太子后宅,见到妃嫔再正常不过。 沐先生本也没甚在意,直到越来越近,无意间瞥到那小姑娘的脸....... 老者抬手轻捋胡须....... ******** 曹公公将沐先生带至正殿,右阁。 等了没多久,裴承礼刚沐过浴,穿着比较随意,松松的一件雪白长衣,边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边从左阁中出来。 沐先生站起身子,躬身静候。 “殿下......” 裴承礼“嗯”了一声。 尚好的名茶已煮好。 宫女端将上来,曹公公为俩人斟上。 裴承礼抬手,曹公公也便退了。 男人请了先生落座。 矮榻中-央的玉案上摆着棋盘。 老者抬手让太子率先落棋。 “一人千面,也终究是一人,只要他是个人,不愁撕不下他的面具。那份名单亦是如此,既是存在,便不愁找之不到,天阁之主早晚为殿下的刀下亡魂,邪-教终将灰飞烟灭。” 裴承礼唇角微动,“先生可已有了猜测?” 沐先生捋须,未言,但却提及了旁的。 “刚才那位妃嫔,可是宁鸿宴献上的小瘦马?” 裴承礼本是持杯,杯盖拂了拂茶叶,端起附于唇边,刚欲饮茶,听得这句,自是没喝。 “先生何故此问?” 沐先生恭而敬之,“此女面有惑君之相,不可轻近轻信,恐遭万劫不复.......” 裴承礼本心中甚疑,对于谋士之言兴趣不小,直到听完他这话。 男人笑了起来,落了那杯盏。 “先生之意,她是天阁中人?不瞒先生,她不是,孤失望至极。就算她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孤想知道,她能怎么了孤?” 沐先生道:“殿下切记,惑心为大,动情乃君王大忌。” 裴承礼再度展颜,笑了。 “先生所指如若只是这个,大可全全放心,孤,决不可能对她动情。” 大驾 第十八章---大驾 “阿嚏!” 芝芝尚未出广阳宫,只是被宫女引去了旁屋消汗。 她双腿打颤,正坐着歇息,还没呆多久便打了个喷嚏。 心中暗道:哪个狗男人想你小姑奶奶了?这般叨念! 屋中照顾的宫女贴心关怀。 “奉仪着凉了么?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芝芝摇头,乖乖地坐在那,不论是模样亦或是语声皆软软糯糯的,让人断想不到她心中所想。 这般又坐了一会儿,她的脸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红。 宫女为她拿来小镜瞧看。 镜中美人稚媚灼艳,脸上的潮红虽消了不少,但也能让人联想到适才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原只是想和他接触接触,暧昧暧昧。 倒是未曾想到他那么好勾-引。 适才来的老头也不知是谁? 他来,裴承礼就把她撵了出来。 碰上时,她特意瞧了那老头一眼,胡子那么长,满脸皱纹,还板着一张脸,丑死了! 芝芝心中腹诽,暗暗骂人。 倒不是不愿走,只是她腿软,被折腾的筋疲力尽。 但即便没读过多少书,从小到大皆是混来着,芝芝也明白一二。 裴承礼和那老头说的话不能给人听到。 尤其她还被当成过探子,更是要避开。 又休息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芝芝觉得腿上有了劲儿,又拿起小镜照了照,瞧着自己的脸色已基本恢复,招呼宫女走了。 ********* 翌日朝后,裴承礼处理了些要务,到了下午,与几个武将于围场狩猎,直到黄昏方才返回东宫。 男人进了广阳殿,于左阁中脱去大氅,丢给宫女,不觉间视线落到了一旁的矮榻之上。 前一日那小瘦马冶艳狐媚的模样,绵柔雪白的身子,妖娆玲珑的身段,一起一伏,一呼一吸,及着她娇滴滴的声音皆浮现在他的眼前耳边。 男人目光氤氲,不觉间手在衣间停顿了住。 身后的曹公公笑着问着话。 “殿下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然等了半晌却未见太子回话。 曹公公抬了头去,恍见太子有些微微失神。 他笑着唤了一声,“殿下?” 裴承礼这才慢慢动了眼睛,随之,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动作也恢复如常。 他冷声。 “沐浴。” “是。” 太监立马吩咐了下去, 净房中水气升腾,热气扑脸。 男人倚靠在由白玉围成宽大的温池之中,双臂颇悠闲的搭在池上,净房暗光之下,映着他下颚行云流水般的线条与俊朗的皮相及着沾着水珠,肌理紧致健硕的胸膛。 他眼中冥蒙,眸光深邃,恍惚不觉之间再度想起那个小瘦马。 这次不是她在床上的样子,而是沐先生的话。 裴承礼不觉间嗤笑出来。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 转眼两日。 芝芝每天吃喝玩睡,再便是屏退众人,独自欣赏自己的宝贝。 这日第三日,她闲来无事,睡了好几觉,下午醒来,瞧见房中的宫女锦儿一个劲儿地朝窗外看。 实则也不是这一天了,这两日来,宫女便时常这个样子,芝芝也没问。 此时突然好奇起来,也便唤了她,娇娇气气的问道: “你在看什么?外边长花了?” 锦儿闻的她的声音,自是不看了,走了过来,实话实说。 “奴婢在看曹公公来了否。” 芝芝来了兴趣,惑道:“看那作甚?曹公公怎会来?” 锦儿道:“外边都言着,奉仪已经侍寝两次了,殿下应该会为奉仪晋位分。” 芝芝一听这,小心口“咚咚”直跳,第一反应,“涨...涨月钱?” 锦儿道:“不是,奉仪,是晋位分。” 转而,微怔了一下,重述道:“自然,晋了位分后,奉仪也会涨月钱。” 芝芝更提起了神,朝宫女迎去,认真问道: “此话当真?侍寝两次,就会晋位分?” 锦儿解释:“倒是不一定,但殿下不大来后-庭,奴婢入东宫半年也没见殿下宠幸过哪位妃嫔,或就是因为如此,奉仪短时内,一连受了两次宠,外头方才有这般猜测,奴婢也觉得会。” 芝芝攥紧了柔荑,小眼神儿飘了,思绪也乱了,忆起了教规矩的方嬷嬷所言“位份高一阶,月钱就会翻一倍”之事。 她心口“咚咚”狂跳,有些海市蜃楼的虚幻之感。 而后整个一下午,她也下意识地朝着外头张望,盼着有动静。 直到黄昏,芝芝恍然清醒。 裴承礼怎么可能给她晋位份? 她是傻子么?在做什么美梦? 芝芝清醒了,清醒了也就过去了。 然房中的宫女太监显然还在期盼,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今日又是不可能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瞧着方才接受现实。 锦儿这便有些后悔同奉仪说了那话,过来安慰。 “奉仪莫要难过,往后日子长着哩。” 芝芝没想到宫女会来安慰,也早把事情抛之脑后了,不过既是听到,佯做失落,“嗯”了一声。 转而再一日外边便起了三三两两的话语。 “殿下瞧着倒也不是很喜欢沈奉仪。” “还不都是沈奉仪勾-引的。” “沈奉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 “一次成了,两次三次也成?” 芝芝没亲耳听到,但零零星星的话语及着玉鸾斋中宫女太监的表现,没听到,她也猜得到。 随着时间推移,实则她自己心里也知道。 只有来没有回,那个老男人好生难上套。 转眼又过了两日。 这日邻近晚膳,芝芝正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小金库,一边挠头想着后续当如何。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 没一会儿小太监便飞奔着过了来。 “奉仪,殿下来了!” 芝芝心口狂跳,有些不敢相信,反问一遍。 “真来了?” 太监回道:“是,千真万确。” 芝芝立马收起手中宝贝! 不会了? 第十九章---不会了? 芝芝有些无措,亦是有些紧张。 她跟着他进去,立在他身前,接下他的衣服,吩咐人煮了茶水,端了银盆供他盥手,给他递胰子,递巾帕,娇娇气气地关怀道:“天儿越来越凉了,殿下可要多穿些衣裳,免得冻到.......” 裴承礼当然没回话,并未理睬。 芝芝心中呈口舌之快,暗道:看来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然面上依就甚乖,转身倒了杯茶,给裴承礼递去。 男人接过,坐下。 芝芝始终笑颜如花。 打从他进来,她脸上的笑便没消失过。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妾身去丽正殿寻殿下时,殿下问妾身所来何意,妾身言着缘由有三?” 裴承礼持杯,低头刮去浮抹,有一搭无一搭的“嗯”了一声。 芝芝接了下去,“其中第三个缘由妾身尚未告诉殿下......” 裴承礼喝了茶,依然冰冰冷冷,显然兴趣不大。 芝芝道:“那第三个缘由与这些天来,及着妾身此时心中所想一样,便是.....便是......便是妾身实在是念极了殿下.......” 男人缓缓抬了眉眼,那张寡情的脸上露出了半抹讥讽。 她之言简单说便是“想他”之意。 那男人怎么会听不懂。 便就是因为过于直白,芝芝心中方才“咚咚”打鼓,很想看他的反应。 实则此言于她来说也并非初次。 她已经不知和多少男人说过了。 只是往昔语境略有不同,往往皆为对方先言,她补充附和一句“芝芝也好想公子”。 此时主动说之出来,又是对裴承礼这块冰,内心之中当然紧迫。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他颇轻蔑的模样。 芝芝倒也不觉尴尬,毕竟意料之中,面不改色,娇娇滴滴地继续道: “这五日来妾身没有一日不念殿下,不想去找殿下,但又不敢,知殿下繁忙,恐殿下不喜,惹得殿下生厌。今日殿下亲来,妾身心中实在欢喜。” 或是过于投入,亦或是演惯了。 她前头说着,后头眼中便渐渐地泪水盈盈了起来。 裴承礼嗤笑,落了杯,颇慵懒,不甚在意地道:“就是学了这个?” 芝芝知他指她在青楼所习。 小姑娘摇头,“妾身句句肺腑之言,殿下于妾身有恩,若非当日殿下接了妾身,带妾身到了东宫,妾身怕是还不知来日会如何;不止如此......” 后头的话涉及安如意,为了避嫌,芝芝点到为止,也便没再说下去。 “总归,殿下是妾身的恩人。” 裴承礼动了下唇角,依旧一言未发。 这会儿,晚膳已到。 太监引着十几名宫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菜品。 芝芝小心翼翼地想去扶裴承礼起身,但小手刚一触碰到他坚硬结实的手臂便就又缩了回来,取而代之,烧红了小脸。 男人站直身子。 芝芝就在他身侧。 俩人差了一头还多。 小姑娘不觉间便想起了他欺负她时的模样。 心中腹诽:他长得那么大,还欺负人! 转眼来到了桌前。 芝芝未敢坐。 几名宫女一点点打开膳食。 一道道色香俱全,佳肴美馔呈现在眼前。 太子所食与平时她食的自是不同,样数也不同。 好些东西芝芝见都没见过。 但她不甚馋嘴,属于有口东西吃就能活的那种人。 看着这些虽喜欢,但竟是没有想要尝尝之感,远不及她见银子那般亲切。 盥手过后,她立在男人身旁侍候。 一面为他夹菜,一面借此机会,想着和他增进一番情感。 她看着满桌的八珍玉食,就借此话题说了去。 “这些都是什么?” 身旁的曹公公尚未退下,听言笑着为芝芝依依介绍。 “奉仪,这个叫焖白鳝,这个是烧鸳鸯,这个是清蒸江瑶柱,这个是清拌蟹,那边的,那个是糖熘饹炸儿,那个是什锦苏盘.......” 他一个一个地统统给芝芝说了个遍,芝芝一个也没记住。 自然,她本意也非真想知道,一个由头罢了。 待曹公公笑着退了下去,小姑娘便嗲声嗲气地开了口。 “殿下会笑话妾身么?妾身两岁就没了父母,小时被人丢到了山里,差点给狼吃了。后来寄人篱下,在伯父家养着,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被堂姐妹们欺负;再后来有一次更惨,出门的路上遇上了好几条疯狗,又差点被狗咬了,好不容易方才获了救.......到了近两年,被人买到了青楼及着又成了舞姬,青楼中的嬷嬷与芜苑的嬷嬷皆是不许姑娘多吃。妾身好似从小到大,从未填饱过肚子,直到到了东宫........” 她所言一半真一半假,有夸大其词之处,但整体出入不甚太大。 除了疯狗指的是那些个男人,及着没有什么父母双亡与差点被狼吃了外,剩下的倒也差不多。 她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 她无依无靠,唯有靠他。 可怜能博来同情,博来怜悯,更能让人掉以轻心。 昔日,她对同样冷冰冰的卢池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但眼下看,这个老男人显然比那个她一说话他脸就红的小少年难上钩多了。 她说了这许多,对方一言没发,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答,看不出有兴趣的样子,只在她言毕之后,沉声道了句,“吃吧。” 芝芝再站再说下去便是自讨没趣了,于是应了声,在他身旁坐下。 接着膳间便没了言语。 芝芝腹诽:他怎么不当个哑巴!他不当哑巴真是可惜了! 暗骂归暗骂,芝芝还是第一次和裴承礼一起用膳。 这男人举手投足皆斯斯文文,吃东西不仅极其干净,亦几近什么声音都没有,处处彰显雅贵,不亏为天潢贵胄。 再瞧他的穿着,料子质地极好,华贵的要命,怕是腰封间的一颗珠子都比她的全部家当贵上百倍。 他怎么这么有钱! 她怎么就这么穷! 芝芝一边吃,一边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七想八,没一会儿便见那男人落了箸。 芝芝微微一呆。 她生的柔弱,吃东西也慢。 她还没吃几口。 见那老男人不吃了,她当即便也跟着落了箸。 裴承礼靠到了椅背上,微微抬眸示意了番。 “继续。” “是。” 芝芝应声,又慢慢地吃了起来,这时余光明显感到了他在看她。 裴承礼是在看她。 男人垂眸从她的粉嫩尖纤的指尖看起。 小姑娘冰肌莹彻,玉软花柔,时而抬眼往别处瞧,烛光下眸子中有些淡淡的紫色。那一双狐狸眼仿若迷魂汤,只一眸便能让人没了三分魂,确是生的极妖。 她太美了。 反观芝芝。 她在想什么。 那老男人坐在她面前看她吃饭,她能吃下去便怪了。 她时而抬眸假意瞧望别处,实则当然是在看他。 心中暗道:看你小姑奶奶好看么?好看给你小姑奶奶银子,送你小姑奶奶出宫,给那些欺负过你小姑奶奶的狗男人坏女人统统暴揍一顿,小姑奶奶给你随便看。 她也便就心中逞口舌之快这点本事,面上已经怂的不能再怂,甚至被人看的局促到眼中泪汪汪的。 正这时,珠帘之外响起了曹公公的声音。 “殿下,虞中将有要事求见。” 裴承礼缓缓拨了拨手上的扳指,良久,起了身。 他一站起,芝芝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 男人一言没发,走了。 “恭送殿下......” 芝芝拍拍心口,重重的松了口气,转而再看桌上的食物,也不怎么想吃了,叫人端下去,分给了宫女太监。 这边缓了缓,夜幕也降了下来。 她沐浴过后,已经爬上了床榻,正准备睡下,却是万万没想到。 那男人竟是又返了回来。 芝芝得了宫女通报,怔住,还未待过多反应,裴承礼已然进了她房。 “殿....殿下.....” 芝芝慌张下榻,然未动一步,便被裴承礼截了住。 男人揽住她的细腰,一把便把她抱落到了床榻之上。 “殿下.....” 小姑娘浴后馨香,声音软绵绵的,此时带着浓厚鼻音,心口不住起伏。 反观,那男人倒是从容,大手摁住她柔弱的身子,抬手解开腰封,平平静静地道:“怎么?不会了?” 勾子 第二十章---勾子 时值冬月,今年已经下过两次雪。 这夜本风清月皎,繁星当空,不想不知何时起了风,飘了雪下来,天儿说变就变了。 长春宫中烧着地龙,屋内温暖如春。 宫女过来禀了事宜。 王氏听罢看了眼郑嬷嬷。 郑嬷嬷让宫女退了下。 而后人走到太子妃跟前,将刚凉好的药给她端来。 “太子妃放宽心,养好身子要紧,眼下一天比一天凉了,容易受风寒。” 王氏接过药碗,应了声音,“是呀。” 她屏住呼吸,喝了那药,微微蹙眉,苦涩在舌尖荡开,拿着帕子试了试唇角。 雪花飞舞,遍地银霜,没一会儿枝头上便压满白雪,冷风瑟瑟,卷着雪尘在地上轻轻缓缓的打着旋。 玉鸾斋中可谓与外边的冷对比鲜明,又灼又热,满室香靡。 榻上锦衾玉枕,纤腰雪白,芝芝抬眼便能望得榻头上雕刻着的精致镂花,细股战战,娇音甜软,比她当年在扬州躲避官府追捕,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时喘的还厉害。香滴顺着她鬓边青丝流下,掉到被衾之上,摔成八瓣。 冷风刮了一夜,白雪下了一夜,芝芝被折腾了一夜。 翌日,她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下午。 外面大雪未停,天有些灰蒙蒙的,若是不记时辰,也看不出已经下午了。 芝芝要了水,被服侍起床,简单吃了些东西,直到天又黑了她也没大缓过来,身子如棉花一般,没力气,尤其双腿,还好这两日均无请安。 直到隔天,又整整休息了一日,她终于活了过来,也有了精神骂人,心中暗道:那个老男人八成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 天儿仿若是随着她的身子,也是这日方才放晴。 雪后梅花甚美,芝芝闲来无事,便同宫女出去走了走。 漪澜阁虽偏远,但周围景色不错,沿途恰好长着排排梅树。 枝头压雪,暗香盈袖,淡淡清香忽远忽近,赏着闻着皆让人惬意。 她也未走得太远,大抵就在玉鸾斋附近,时不时地低头攒雪球,兜在帕间,趁宫女不注意,一脸无辜地打在她身上。 锦儿笑的无奈。 奉仪年龄小,玩心重。 便是那张娇媚的小脸就幼态的很。 俩人在外走了小半个时辰,芝芝也无回去之意。 这般行着行着,无意间便行到了浣莲阁,看到了两个人影。 芝芝往昔的生存之道,本能的很是警觉,一把拉住锦儿衣袖,带她退却一步,隐在旁边,而后便见了人从里出来。 出来之人正是这浣莲阁的主子李承徽和她的贴身宫女。 李承徽边行边言着,“我是真不想去.......” 宫女安慰道:“可承徽怎么也得去呀,得罪了安良娣,在东宫后院还呆的了么?” 芝芝一听到“安良娣”三个字便直觉没好事。 李承徽回口:“是这么个理,她哥哥前日又立了功,殿下喜的很,赏了很多珠宝,谁敢得罪她!” 宫女道:“所以说呀......” 李承徽叹息,有些没好气,急道:“但她要干什么,你还猜不到么?” 俩人朝着芝芝主仆所在相反方向行去,瞧着正是安良娣的临华宫。 她们越走越远,后头的话芝芝也便听不到了。 但听不到归听不到,芝芝攥了下手,小脸冷落,小眼神儿灵灵动动,直觉与她有关。 此时距离那夜已有十日,自打那日之事后,安良娣没再找过她麻烦。 但芝芝也没再和她见过面。 十日中有三次请安,安如意均以告病为由未去。 人是真病假病不知,但太医每日都会入临华宫倒是真的。 她那般出身高贵的人,生的好,又仗着有她哥哥在后,地位自然雷打不动,在东宫是极高的。 就是因为如此,芝芝方才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摆了她一道,利用了她得宠幸之事,安如意怕是不会就那么算了。 且经过那事,加之她现在频频侍寝,安如意一定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此,绝没好事! 芝芝偕同宫女回了玉鸾斋,唤来了小太监。 让其稍微盯着一点李承徽。 转而翌日下午,芝芝再度出去散步,故意往临华宫方向走了走。 但自是没靠近,远远地,悄然盯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有所获。 那李承徽差不多同昨日同一时辰又去了临华宫。 接着又两日,依然如此。 到了第八日请安过后,李承徽叫住了她。 芝芝一听得其声,小心口便是一惊,但身份有别。 她自是不能不睬她,于是佯做镇静,回了头,恰见李承徽一张笑脸。 她生的是后院这几个女人中相对最不好看的一个。 说是相貌平平倒也不是,但说是多美,却也不算,或就是介于来者之间。 李承徽笑道:“沈奉仪,你的帕子。” 芝芝这方才低头瞅了一眼,确是见自己不知何时掉了东西。 锦儿赶紧为她捡了起来。 芝芝礼貌一福,“多谢李承徽。” 言罢便欲行。 李承徽笑着慢慢地绕到了她身前,又开了口。 “沈奉仪急什么?沈奉仪入宫这些时日,你我还从未好好说说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便今日,沈奉仪去我浣莲阁坐坐如何?” 芝芝又是一福,“多谢承徽热忱相邀,芝芝原不该拒绝承徽好意,奈何今日实在头疼,恐不能与承徽畅聊,扫了承徽的雅兴,芝芝实在抱歉,还望承徽大人大量,莫要生芝芝的气才好。” 李承徽听她拒绝的干脆,心中自是不乐,但人理由充分,她倒也说不出什么,于是关怀地问道:“妹妹怎地头痛?可需传唤太医瞧瞧?” 芝芝摇头,“承徽有所不知,老毛病了,一到冬日,芝芝便常常头疼,有时休息一下便能好,如若明日不好,芝芝再唤太医不迟。” 李承徽应了声,温和道:“那妹妹快快回去歇息吧。” 芝芝福身道谢,携着宫女走了。 她前脚刚走,李承徽后脚便落下了脸面。 身旁宫女道:“承徽说她是真的还装的?” 李承徽哼了一声,“当然是装的。” 宫女道:“这个沈奉仪也真是奇怪,谁也不亲近,别说是承徽等人,就是和她同来的那两个她也不亲近。如此也便罢了,太子妃明显偏袒她,但也没看她和太子妃多亲近,就知道勾-引殿下!” 李承徽听宫女提及这个,想起芝兰玉树的殿下,再一想起她适才和她说话,那副嗲声嗲气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是那么和殿下说话的? 转而接着,李承徽没回浣莲阁,去了安良娣的临华宫。 安如意依然告病,未去长春宫请安。 人躺在美人榻上,一身绫罗,艳逸的很。 身旁宫女莺儿为她一颗一颗地剥着荔枝。 听得李承徽来了,慢悠悠的起了身。 不时,李承徽便入了殿内。 “良娣。” “平身吧。” 安如意懒洋洋的,一副冷清倦怠的高贵之态。 宫女为李承徽搬来了椅子。 李承徽谢恩坐下,而后便堆笑着开了口。 “今日,妾身寻到了机会,是她掉了帕子,并不突兀,也断不会引人怀疑,但相邀她去妾身那小坐,那个狐媚子以头痛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拒了便拒了。” 安如意语调扬的颇高。 “一回生二回熟,你就以此为引子,明日先去她那坐坐,后日她若是不去你那,你再去她那坐一日,到了第三日重新相邀,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这点小事,样样都用本宫教?” 李承徽尴尬地笑了笑,依然极为低姿态。 “是,还是良娣冰雪聪明,妾身明白了。” 安如意不紧不慢地白了她一眼。 李承徽低着头,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呃”了两声。 安如意颇不耐。 “又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李承徽堆笑应声。 “妾身是想,那个法子,如若...如若给殿下发现了...可怎么...” “殿下怎么会知道?!” 安如意更是不耐了去,烦腻地看向她。 “东西吃进肚子里了,她走了你就快点处理掉,凭什么说是在你房中吃的?再者说,要她的命了?还有,最根本的,等她脸上身上生出疮来,她敢见殿下?见了,殿下这辈子也不想见她了!从何查起?若不是王媛兮毁了本宫的计划,能轮到那个狐媚子侍寝?” 李承徽立马露笑,连连称是。 而后不时,人便告退了。 她前脚走了,后脚安如意便剜了她那背影一眼。 “废物,蠢死了,没一个有脑子的。” 说着斜瞥了一眼身旁的莺儿。 莺儿立马低下了头去。 ******** 芝芝不知她们葫芦里买着什么药,但她很机灵,很警觉。 往昔没少在刀尖上走过,她可不是小白花。 此时她自是又想起了那个老男人。 自从上次,他放纵了一宿,而后人好像死了一般。 十日没出现。 芝芝并非没去找过他。 第三日刚偷听到李承徽和宫女说话后,芝芝第四日便去过一次他的书房。 但裴承礼没见她。 第六日晚上她又去了一趟广阳宫,太监说他在和虞中将吃酒,不见任何人,她便又回了来。 第八日下午,芝芝再度去了他的书房,但他还是以忙为由,没见她。 第九日晚上,她又去了广阳宫,结果依旧。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芝芝觉得他不是真的忙,而是,就是不想见她。 那三夜怕是也就要当成露水情缘,一夜风流。 这么快就腻了? 芝芝心中亦没底。 毕竟他是太子,身边美人如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转念忆起俩人那最后一夜,她又实在是看不出,他是腻了。 当夜,芝芝再度去了一次广阳宫,且不知是不是真的,太监又说他在和虞中将吃酒。 到了第二日百天,芝芝正心不在焉的想事情,李承徽来了,以看望她为由。 小姑娘一听,心一沉,尤为警惕。 眼下事态发展至此,逃似乎是逃不掉了。 芝芝只能应对。 她没理由,也没身份不见李承徽。 微微想了想,让她进了。 整个闲聊之中,无任何异常发生。 那李承徽与她所聊除了关心她头疾一事,便是一些女子之事。 气氛颇为轻松,也没坐多久,小半个时辰,人便走了。 芝芝姑且没看出她的目的,但心中隐隐的到是有些猜测。 待到次日下午,人又来了,给她带了点凝脂香膏,继而和她聊的还是一些简单之事。 直到走时,芝芝方才洞察到她的心思。 原来她是想把她引去她那。 当夜,芝芝想了小半宿。 想她们的诡计到底为何? 那李承徽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弄死她。 她是想陷害她么? 芝芝觉得这个是极有可能的。 第二日一早,芝芝派出了小太监,所为只有一个事,便是看太子回不回来,以及有没有空。 小太监下午带回消息。 裴承礼在东宫,在书房丽正殿,丽正殿外也没有大臣。 芝芝想着,他应该是在批折子。 如此便就今日最合适。 那李承徽和安如意无论要干什么,她们在她心中皆为其次,那个老男人才是她的目标。 及此,芝芝便派了两个宫女出去,一个去李承徽那告知拜访,一个去了丽正殿。 小姑娘稳定了心境,随机应变,待去浣莲阁的宫女返回,她也便去了。 *********** 浣莲阁院内 芝芝前头刚到,李承徽便迎了出来,极为亲切。 “芝芝妹妹!” 芝芝亦如她一般,慢慢行了礼。 “李姐姐。” “不必客气。” 言着,李承徽便挽住了芝芝的手,引着她进了屋去。 屋中温热。 承徽比奉仪高两阶,房中伺候的人数及着房中的奢华度皆不同。 芝芝简单扫视了一番,而后便被李承徽请到了矮榻上座。 桌上茶水已经备好,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芝芝打眼一看,小心口微微一颤,发现了些许事情。 那李承徽屋中糕盘内的东西竟是和她屋中这两日她吃的东西几近一模一样。 简言之便是都是她爱吃的。 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及着桂花糕,此四样。 而这两日在她房中相见,李承徽根本就一块她房中的糕点皆未吃过。 简言之,她不是不爱吃糕点,就是根本就不喜欢此四样。 芝芝小脑袋瓜中瞬时就明白了她们的如意算盘为何? 这盘糕点有问题! 小姑娘心口狂跳。 果不其然,那李承徽与她有说有笑,不时便拿了一块桂花糕给芝芝。 芝芝笑着接下了。 她眼睛慢慢地重新扫了一遍桌上之物。 基本断定,不论是茶水,瓜果,亦或是糕点,尤其是糕点,怕是都有问题。 她接过了东西道了谢,没吃,平铺了自己帕子,放到了帕子上。 李承徽面上无异,但见她没吃,果不其然,又给她拿了瓜果,亦是很自然地持杯邀她品茶。 芝芝自然是什么都没碰。 她大概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娇弱的一扶额头,佯做头昏。 李承徽一瞧,立马起了身来。 “芝芝妹妹,你怎么了?” 芝芝娇娇气气的道:“李姐姐房中的香有问题,芝芝闻了头疼。” 李承徽心头一怔,面上如故,“芝芝妹妹说什么?这就是普通的沉香,虽没太子妃宫中的好,但都是同一类,妹妹在长春宫不是经常闻?怎地还闻不得此香不成?” 芝芝道:“所以芝芝方才说,李姐姐的香有问题。” 李承徽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傻了。 人当即便有着那么一点急。 “怎么可能有问题?你什么意思?我与你同闻此香,我怎么没事,那不成我能堵住自己的鼻子,不喘气不成。” 芝芝的身子,愈发的软了起来,人眼泪往往的,娇气的要哭出来了一般,带着几分哭腔,趁这李承徽与她房中的宫女注意力分散,不再她手上,都在她的人上之际,卷起桌上的那块桂花糕,拿起帕子便起了身。 “我要回去.......” “你!枉我这般真心待你,你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李承徽被她那副狐媚的模样惹得还能存几分耐心。 芝芝红着眼尾起来,起来后便奔门而去,直接出了浣莲阁。 李承徽在屋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狐媚子!” 转念,怕极了她搞事情,胡说八道,再告到太子那去,赶紧追了出去。 芝芝所行不慢,出门便把帕子藏了起来。 她也料到了李承徽会追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裴承礼到底会不会来。 正这般心中没底之际,心口一颤,前方远处瞧见一人龙姿凤章,楚楚谡谡,人正是裴承礼。 芝芝当即更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李承徽紧随其后,当然也看到了人,倒抽一口冷气,魂儿都要吓没了,也加快了步伐。 当自然没有前面已经落出她一段距离的芝芝快。 小姑娘不时便到了那男人身前。 “殿下......” 她跟没了骨头似的,小手触碰到那男人,身子就贴了上去。 “怎么?” 裴承礼也立住了脚步,沉声问着。 芝芝踮起脚尖,大庭广众之下,便勾住了他的脖颈,凑近他的脸颊儿侧。 即便如此也够不到他的耳朵,但足矣。 小姑娘吹气如兰。 “殿下,妾身给殿下看个东西......” 这一句话说完,小手便拉住了男人的大手,将他往一旁的房中拉。 男人动了步子....... 那屋中乃一间空房,进去芝芝便关了门。 “什么?” 裴承礼冷声再度问道。 芝芝从怀中拿出那个帕子,一点点打开。 然她手上打着帕子,眼睛却时不时地抬起看向那男人。 见他低了眸瞧,单手突然便慢慢地去勾出了他的脖颈,点了脚尖樱唇便朝他的唇亲了去...... 惩罚 第二十一章---惩罚 小姑娘转瞬便被压下双膝。 屋外,李承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狐媚子把太子拉进了一间房中。 她心中更急,更惧,也便更加快了脚步。 但到了门前,自是不敢进去。 她靠近些许,刚要说话,隐约好像听到屋中有声音,但又好似没有。 李承徽抬起手欲敲门,胆战心惊的只轻敲了一下,还没待第二下,突然心一颤,红了脸,胸口砰砰乱跳,大起胆子,耳朵微微凑近,一下子喘息都变了。 芝芝小脚十指缓缓的紧攥起来,咬住玉指,压下声音,眼泪汪汪地看着身前筋骨强健的男人。男人手臂青筋暴起。他肤色颇白,便是连额际之上都仿佛张脉偾兴,低沉的呼吸中隐约可闻吼声。轻怜重惜平日里都看之不出,此时更是没有的。直到良久暴风疾雨方才归于天晴。 裴承礼也恍惚冷静了下来。 额际上的汗珠顺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流下,滴落到身上。 身旁美人扯了被子,缩在了被衾之中,青丝黏在脸上,微歪着小脑袋,正秋眸水光潋滟地看着他。 裴承礼仿是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适才在丽正殿,她房中的宫女匆匆而来,传话说她有危险,李承徽要害她,求他快点去救救她,不想到路上便见了人。 男人侧眸,冷声。 “把戏?” 他自然知道她去找过他几次,自己没见。 芝芝连连摇头,声音软的不成样子,还有些微微的喘。 “妾身哪敢.......” 裴承礼又道:“她如何害你?” 芝芝娇里娇气地回道:“那个......” 她小手指向了地上,一脸狐媚,却又一脸无辜。 裴承礼瞟了一眼地上落下的东西。 适才她打开帕子,他也看到了,是块糕点。 男人冷冷淡淡,“怎么?” 芝芝回着,“那糕点里有毒。” 裴承礼笑了。 “你怎么知道的。” 芝芝还是还是第一次见他笑,虽不甚明显的一个笑模样,但确确实实是笑了一下。 小姑娘解释道:“因为妾身前几日不巧偷听到了她们说话。” 裴承礼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目视她须臾,瞧上去似信非信。 芝芝补充,“殿下查验一下便知,何况.......” 她话尚未说完,只听那男人沉声开口。 “你什么事?” 却是朝屋外所言。 “啊,殿下!” 一墙之隔,外面响起了李承徽慌乱的声音。 芝芝这才发觉,原来他知道李承徽在外边。 倒也难怪,适才路上,李承徽紧追其后。 他怕是看到她了。 李承徽道:“妾身,妾身是想跟殿下解释一下,适才,妾身请妹妹去浣莲阁坐坐,妹妹却突然说头疼,说...说妾身房中的香有问题,妾身房中的香不可能有问题,妾身房中的香都是尚品局......” “行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裴承礼打断。 那男人没什么好耐心。 那李承徽一来紧张,说话啰啰嗦嗦,二来根本尚未参透事情,抓不住重点,裴承礼如何会听她说下去。 芝芝心中窃喜。 转而那男人便唤了曹公公。 “传太医。” 芝芝一听这话,放了一百个心,知他这是要验那糕点。 外头的李承徽尚且不明所以,但太子说话他便打怵。 她听到他的声音都打怵。 此时人立在门外,太子不发话让她走,她自然也不能走。 正这时,她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人是她房中的宫女。 那宫女脸色极差,脚步急切,看起来便知是有急事。 不时人到了她身前。 李承徽示意她噤声。 宫女机灵,知道了太子在房中。 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更是着急,过去附在李承徽耳边。 “承徽,糟了,那个沈奉仪拿走了一块糕点!” 李承徽顿时花容失色,睁圆眼睛,死死地盯着宫女,几近哑语。 “当真?” 宫女附在她耳边。 “就是承徽拿给她的那块,她放帕子上了,后来就趁我们不注意就卷进了帕子,想来.......” 剩下的不用宫女说下去了。 想来什么头晕皆是幌子! 李承徽顿时一个踉跄,腿当即便软了。 “马上去告诉良娣,快着点!” 宫女立马便去了。 而后,李承徽又想起了太子适才传了太医,脑中“轰”地一声。 若无宫女搀扶,人怕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不时,曹公公便引着太医过了来。 屋中,裴承礼已然起了身来。 芝芝也早穿好了衣裳,围在那男人左右服侍。 太医跪在门外拜见。 裴承礼便就一个字,“验。” 曹公公开了门,跨进一步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糕点,拿出。 那李承徽一看顿时傻了。 之前没见到赃物,她还心存侥幸。 此时一见那东西,她还哪里冷静的住。 人当即便哆嗦了起来。 太医接过东西闻了闻,掰下一块用手碾了碾,继而用舌尖舔舐一下,而后人眼睛便是一亮,躬身来到门前,回禀。 “殿下,此物中含有红莲粉,红莲粉非毒,但与虾水化解混到食物之中能使人肌肤生疮,轻则是吃些苦头,还能长好复原,重则等同于毁容。” “放肆!” 裴承礼当即便怒了。 外头顷刻跪了一地。 “殿下!” 李承徽最先开口。 他这一怒不仅旁人生惧,屋中的芝芝亦是吓到了。 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那食物中的到底是什么? 安如意和这个李承徽,好歹毒的心! 若非她那日巧合之下正好走到浣莲阁,本能的有所警觉,偷听了那主仆俩的话,她哪能料到这场灾。 没有食物还有茶水,她又如何能防得住? “来日,把李承徽打入冷宫。” “殿下,殿下!” 李承徽连连惨叫,“殿下听妾身解释,安良娣,安良娣救救妾身,殿下,殿下!” 为您提供大神 玥玥欲试 的《被献太子之后》最快更新 惩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狐媚 第二十二章---狐媚 芝芝听的又害怕又欣慰。 她不知这惩罚是否过重,但知如若自己没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她也听到了李承徽最后的那两声“安良娣救我”。 裴承礼会不会明白是安良娣指使? 但转念又想起了那日李承徽和身边宫女的对话。 不是说安良娣的哥哥前几日刚又立了大功,这老男人心悦的很! 所以听见了他也会当做没听见吧! 再说,也没证据。 裴承礼派了人去李承徽房中搜查,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自然证据确凿。 男人叫了茶水过来。 芝芝在屏风后理着衣服,自己用小梳子梳了头发。 俩人隔着一道屏风。 她时而探着小脑袋偷瞄。 他没走。 芝芝直觉他在等她。 且不知是福是祸。 收拾妥当后,芝芝便硬着头皮,笑吟吟地出了来,到他身边,矮身一福。 “殿下......” 然这呼唤刚一落下,她便蓦地一声娇吟,手腕被那男人箍住,被他一把拽了过来。 且不知他是不是本意就是如此。 他力气很大,扯她便仿佛拎只兔子一般。 芝芝脚底下飘,定力不足,被他这般一拉拽,支撑不得,一下便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小姑娘的桃尻刚一挨上他的腿,仿佛他腿上长了钉子,扎了她一般,顺势便要站起来。 “殿下,妾身.......” 她想说她不是有意的,但这话还未说完,人也没站得起来,男人的大手压住了她,把她背身摁在了他的腿上。 芝芝如若受惊的兔子,小脸当即灼若芙蕖,双手无处安放,一颗心“砰砰”乱跳,无措又无助。 这时听对方说了话,“刚才勾孤的时候,孤怎么没见你这般羞涩,嗯?” 男人笼罩过来,他的脸就在她耳旁,口中热浪扑到她的脸颊上,这般一吹,火上浇油一样,把芝芝从头到脚整个人皆点燃了起来。 “殿,殿下......” 男人的那声反问连着他箍在她腰间的大手一起微一用力。 小姑娘被迫背脊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芝芝脑中有些乱,心中更慌,没法做到游刃有余,一句完整的话皆说不出来。 自然,她也不知说什么。 男人再度开口,“孤讨厌被人玩弄于鼓掌,讨厌被人欺骗,更讨厌被人利用,念你初次,又确有危险,就不和你计较了,但如若有下次,李承徽就是你的例子,你只会比她更惨,听懂了么?” “啊?啊......?” 芝芝心口狂跳,美目睁圆,鼓胀的酥雪起伏连连,已然无法自已。 大风大浪经历了这么多次,她似乎从未像此时这般紧迫,这般害怕过。 自然也从未没被人这般束缚过,他说话很慢,口中的热浪每扑在她的耳上脸上,她身子都酥软几分,更是缩着娇躯,微微轻躲,但转念脑子通透了,明白了这男人在说什么。 他不是在说她耍把戏,把他引来。 而是在说,她利用机会,近水楼台,适才勾-引他。 小姑娘脑子灵机一动,当时就娇媚了起来,人借势转身,桃尻轻动,换了方向,侧坐在了他的腿上,而后细臂便搂住了裴承礼的脖子,小猫一般,“殿下,殿下,妾身,妾身惶恐.......” 裴承礼微微扬了扬头。 那香软的小东西得寸进尺,不知适可而止,靠得他更近,艳唇一张一翕,眼尾微微泛红,满脸委屈。 “妾身没耍心思,没利用殿下,更没玩弄殿下于鼓掌,妾身已经快十日未曾见到殿下了,每日只能靠在梦中看殿下一眼,适才突然一见...妾身只是因为实在是念殿下...想要抱抱殿下...殿下真的生气了么?” 她嗓音清甜,又软软绵绵,这般越说越委屈,金豆子呼之欲出,小手搂他搂的更紧了几分。 裴承礼垂眸眯着人。 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跟他这般。 但她香娇玉嫩,吹气如兰,身上哪哪都极软,雪白的像小白鸽一般,美艳逼人,楚楚动人,倒是让人也没舍得推开。 裴承礼笑了声,慢悠悠地朝她靠近。 “你是挺会勾男人。” 芝芝随着他缓缓过来,腰身慢慢悬空,搂着他脖颈的小手叠加一起,紧紧的勾着他。 见了他的笑脸,她心里的那点惧怕自然渐渐消散。 美目中虽噙着泪,但眼神灵动,小脸上也见了笑。 “青楼中的大妈妈和芜苑的嬷嬷也都这样说。” “怎么说?” “说妾身,天赋异禀。” 她是天赋异禀,也确实狐媚。 这般说着话,她那双滑嫩的小手便胆大包天地在他的脖颈上摩挲了两下,可怜兮兮,又勾魂万千地道:“那芝芝现在可不可以,好好抱抱殿下?” 屋中寒凉的气氛瞬时便染上了她身上的那股狐媚劲儿。 裴承礼冷着脸注视她须臾,“呵”了一声。 虽非什么明显笑意,却也再度缓解了冷气。 正这时,外边的曹公公来报。 “殿下,安大人来了。” 裴承礼“嗯”了一声,嗓音颇沉,与那妖媚的小东西仍四目相对了半晌。 男人从容地动了身子。 芝芝赶紧适时起身。 他一站起来便恢复了一贯以来衣冠楚楚的模样。 芝芝为他抚了抚衣裳。 待目送他走远,小姑娘重重松了口气。 ******** 丽正殿外 安良娣已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太子不喜女人进书房,尤其是有大臣在,有政务要谈之时。 是以,即便里边的人是她哥哥,安如意也得乖乖在外等。 她心急如焚,所为自然是适才李承徽之事。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丽正殿房门终于打开。 安如意心中一喜,抬头所望,正好看见两人慢慢走出,正是太子和她的亲哥哥安晟。 安晟大概已有四十多岁,一介武将,出来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与其点头笑了两下,也没过多说什么,朝太子行了大礼,告退。 安如意也是如此,乖乖地立在一边,瞧着哥哥离去了后,赶紧上前两步,到了太子身边。 “殿下......” 裴承礼只“嗯”了一声,抬步朝前行去。 安如意跟在一边,亦步亦趋。 “殿下,妾身听说了李承徽之事,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妾身听旁的宫女说,她被拉下去时还唤妾身的名字。前几日妾身身子骨不适,她来看过妾身两次,妾身蛮感激她,对她也挺好,她便想着妾身能为她求情了?她这般糊涂,险些害了人,还不是罪有应得。” 安如意一直瞧着那男人的脸色说话,半晌也没看出太子有什么外露的情绪。 她心中紧张,也害怕。 安如意不是傻子,那李承徽最后连连呼她救她,意思太是分明。 太子如若想查,前段日子俩人走动密切,也是一下子就能查得出来。 思及此,她委委屈屈的也便直说了。 “妾身过来等了殿下半个时辰,就是想和殿下解释一番,妾身和李承徽只是泛泛之交,殿下可莫要误会了妾身。” 那男人平平淡淡,转眸看向她,只冷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你当然不会。” 他话虽然是这般说,但安如意听着心还是一沉。 再接着,人便抬步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玥玥欲试 的《被献太子之后》最快更新 狐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玉佩 第二十三章---玉佩 安如意在外无异,但回了临华宫就变了脸色,进到房中,抄起一个硕大的花瓶,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哗”地一声,临华宫上下鸦雀无声,皆跪了下去。 安如意火冒三丈,气的头都要炸了。 她不知太子有无怀疑,但他对她极其冷淡。 她本计划的天衣无缝的事,不知怎么被那个狐媚子提前知道了一般,功亏一篑,且又让那个狐媚子摆了一道! 加之李承徽! “那个蠢东西!自己蠢笨至极,被那个狐媚子给识破了,死到临头还拉本宫下水,指望本宫救她,她做梦!” 莺儿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良娣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奴婢瞧着殿下根本没理李承徽的疯话,何况安大人刚立功不久.......” 安如意打断道:“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哥哥刚立功不久,本宫才怕殿下心中是因为哥哥的缘故方才放本宫一马,实际还是生了间隙!” 莺儿道:“不会的良娣,良娣多虑了,良娣想想,那个狐媚子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奉仪,在殿下心中,她怎么和良娣比......” “就是因为她是个出身卑贱的小奉仪.....!” 安良娣没说下去。 就是因为如此,一想到她那腌臜身子沾染了殿下,她就气的要发疯。 适才她去找他,他对她那般冷淡,但一个时辰前却和那个狐媚子在房中...... 安如意又是一把掀翻了桌子。 李承徽这次证据确凿,肯定是栽了跟头,怎么都会受罚不假,安如意也惯是听哥哥言太子其人心极狠,但直接打入冷宫,无论从何说起皆太过重了。 人说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了那种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太子若是单单只是心狠方才罚的这么重还好,但如若是为了那个小贱人! 安如意再也忍耐不住。 “去把漪澜阁的那两个给本宫带来!” 她现在,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狐媚子。 一个瘦马出身的贱人。 还经了两个男人的手,安如意不信她能干净到哪去! 没一会儿,漪澜阁中的秋绮儿同唐诗嘉便被带了来。 大殿之上早收拾干净。 安如意倚靠在美人榻上,一言没发,看都未看两人一眼。 唐诗嘉和秋绮儿跪下拜见,然刚刚行过大礼,身旁的两个嬷嬷便直接薅起了她二人的头发,将人的脑袋往后使劲地一拽。 “啊.....” 殿上顿时想起呻-吟与哀求。 “良娣饶命,良娣饶命。” 安良娣依旧一言没有。 薅人的嬷嬷之一开了口。 “良娣饶命可以,只要你二人把沈奉仪入东宫前的事统统告诉良娣,良娣就饶了你们,譬如说,她有没有什么野男人......” 说罢便更用了力。 “啊.......” 秋绮儿与唐诗嘉人人脸色惨白,早吓得魂飞魄散了。 是秋绮儿先开的口,不是对嬷嬷与安如意,而是对唐诗嘉。 她微转头去,朝其急道:“包括襄平水榭献舞几日在内,我也只是认识她八九天而已,且不论在芜苑亦或是水榭,我们都根本未曾出去过,但之前呢?在宋大人家呢?在扬州呢?青楼之中,她一个男人都没认识过么?你快把知道的都告诉给良娣啊!” 她这算是把蹴鞠踢到唐诗嘉脚下了。 那薅着唐诗嘉的嬷嬷接着手便向下使劲儿地抖了一下。 “嗯?唐奉仪.......” 唐诗嘉吃了痛,红了眼睛,颤声回道: “是,妾身说,但妾身也确是不知她是否认识过什么男人。其实妾身和她也未认识多久。她在青楼就待了半个月不到。人有些神秘,有些孤僻,不交友,甚至瞧着也不想认识谁,基本从不与人主动说话。妾身和她都比较幸运,还未梳拢就给宋大人看了上。宋大人买我二人时似乎便是为了献给宁大人,是以,并未碰过我二人。” 她语声刚落,那薅着她的嬷嬷就又将她的头发极其用力地向下扯了一把。 “是么唐奉仪,你再好好想想,老奴便不信了,就她那副浪贱的模样,她能没男人!” “啊!” 唐诗嘉被扯得整张脸乃至脖子皆火辣辣的疼。 或是求生欲使然,她脑中霍地便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立马连连地道: “是是是,她有男人,她一定有男人。” 她这话一落,不仅嬷嬷与秋绮儿皆打起了精神。 美人榻上的安如意也转过了头来,眸子定在了她的脸上。 唐诗嘉颤声急道:“她,她有一枚玉佩,青色,长形,那玉佩的大小和其上图案皆明显不是女子佩戴之物,往昔在青楼,妾身见过她无人的时候拿出过几次,经常会看那玉佩,极为珍视!” 她刚说完,秋绮儿便眼睛一亮,也忆起了什么,不断点头附和。 “对,对对对,她是有一块青色长形玉佩,很是宝贝。在芜苑之时,一次她欺人太甚,招惹了妾身,妾身一怒之下抢下了她的东西,给她远远的丢了出去,那日正好下着大雨,她连等雨停,甚至小点都未,顶着瓢泼大雨去寻,寻了半个多时辰。” 安如意这方才慢慢地张了口。 “你二人确定那是一块男子玉佩?” 俩人几近异口同声,“是,一定是男子的。” 嬷嬷在安良娣的眼神示意之下松开了人。 俩人叩头道谢。 而后便被宫女带到了偏房去。 人出去了后,莺儿笑道:“她二人不似撒谎,岂有那胆子?何况良娣若查,一搜那沈奉仪的东西便知真假了,如若搜之不到,她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安如意微微仰头,清高地道:“她们是不敢撒谎,那枚玉佩也一定存在。” 莺儿笑了一声。 “那良娣,咱们便想办法让她把那玉佩露在殿下面前,看她怎么解释?” 安如意听她说完,剜了她一眼。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真是!” 莺儿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马上低了头。 “是。” 安如意道:“手上有块男子玉佩能说明什么?她不会说是她父亲的,不会说是她兄长的?不会说留着只是因为值钱?” “是,是是是。奴婢愚笨。” 宫女确是尚且还未曾想那般多。 “那良娣打算.......” 安如意没立刻说话,但过了须臾回了她。 “她二人所述若千真万确,那个贱人便就一定真有情郎,那当然是把人找出来才是上策,一块玉佩有何用?” 莺儿恍然,“良娣说的对,是啊!可是只要沈奉仪守口如瓶,一字不说,天大地大,最近人也要在扬州,如何找人?” 安良娣略一思忖,抬手扶着身旁宫女的手起了身。 “姑且不急,等本宫从娘家回来再说,找不到,本宫不会给她凭空捏造出来一个么?” 莺儿大悟,笑了,“良娣不亏为良娣,当真是冰雪聪明!” ********* “阿嚏!阿嚏!阿嚏!” 芝芝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心里头骂道:“哪个丑八怪背后里在骂你小姑奶奶!” 不用说其实她也知道。 此时此刻如若真有人在骂她,那个人一定是安如意和李承徽。 近来多雪,到了晚上这阵子天空又飘下雪来。 芝芝身子骨弱,早早地沐了浴。 她坐到浴桶之中看到自己手臂上,身上,腿上的红痕,想起白日之事,烧红了小脸,更是后怕的打了个觳觫。 待洗完之后回到房中,宫女帮她涂好了香脂,她屏退了所有人,而后又眼睛发亮地拿出了她的“小宝盒”。 里边的东西不多,一个太子妃送的玉镯子,三块男子玉佩,两只金手链,还有一些碎银子。 眼下的新宠便是那只太子妃送的玉镯子了。 原因无他,它最值钱。 她瞧着喜欢了阵子,视线扫到了那三块男子玉佩上。 其一是那扬州的官小姐送她的“定情物”;第二个,那男人的名字她都忘了,因为她只跟他在一起呆了一个多时辰,骗了这东西,就跑了;至于第三个,芝芝可是记得清楚。 那是她在扬州骗的最后一个男人。 男人叫祁越泽,是个花花公子。 相貌还可,嘴亦极甜,但,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逛青楼,玩姑娘,在外边养着许多外室小妾已不在话下,更甚之事,他曾酒后强-暴过一位良家姑娘,姑娘后来有了孕,他还把人给活活打死了。 芝芝想起他来就打怵,心里头更犯恶心,以至那枚玉佩她都不想要了。 但终归值银子,用帕子包上,每次不看它也便罢。 今日突然想起那个禽兽来,芝芝觉得扫兴,合了小宝箱,上了锁,藏起,上榻睡了。 为您提供大神 玥玥欲试 的《被献太子之后》最快更新 玉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危险 第二十四章---危险 安晟位居当朝正三品,又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安家老夫人八十大寿,场面自然非同一般。 尤其安如意乃东宫良娣。 眼下当朝,和太子沾上半分关联都是贴金,安家沾得两个,可谓金上加金。 裴承礼人未来,但礼到了。 闺房之中,听得丫鬟笑着过来传话,安如意脸上见喜,白了人一眼,道:“那是自然,太子出手能不阔绰么?” 她脸色微红,这般便又想起了太子其人。 但刚欢喜了一下子,随之而来,又想起了那个狐媚子。 手中拿着一支羽蝶金钗,本刚要往头上戴,转瞬安如意就将东西摔到了妆奁旁,发出不小的响声。 正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略微粗犷的男子声音。 “嗯?谁惹了我们来日的贵妃娘娘?” 安如意一听便识得了人是她哥哥安晟,立马起了身,迎之而去。 出了卧房,果不其然,看到了安晟负手进了屋中。 “哥。” 她语声中带着几分嗔怪,但脸面上露出笑意。 “哥在说什么?也不怕给人听见?丢不丢人?” 安晟朗声笑了,“如意怎么不高兴?太子待如意如何?” 安如意挽住了安晟的手臂,拉着哥哥坐下,语露委屈。 “以前还不错,性子虽冷,但对我最好。” 安晟反问,“现在不好了?” 安如意气道:“现在来了个狐媚子,天天勾-引太子!” 安晟微一蹙眉,略微思忖。 “可是宁鸿宴献上的那个?” 安如意冷着脸,瞥了安晟一眼,满面嫌弃。 “呵,这般有名么?哥都知道,不愧为扬州瘦马!” 安晟道:“诶,她被曹公公接去那日,为兄恰好在宫中遇上,问了一句。” 语罢,又道:“原来宁鸿宴是这般化险为夷的。” 安如意颇疑,“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晟道:“此事少有人知,你可知那宁鸿宴为何给太子献上美人?” 安如意听到这种事就生气,冷哼一声道:“有几个不想给太子献女人的?一个个就知道献献献!还不是为了讨好太子!” 安晟抬手,“但这宁鸿宴,不仅是为了讨好太子,也是为了救命。” 安如意本极其不爱听这种事,但此时听哥哥这般一说,加之之前的什么“化险为夷”,来了一丝兴趣。 “此话怎讲?兄长到底何意?” 言罢,眼眸微微一转,继续,“什么事鲜有人知?” 安晟压低了声音,把宁鸿宴开罪了太子一事和安如意简单说了说。 安如意听后心微微一颤,但旋即心中笑了。 “合着宁鸿宴有天阁人嫌疑?” 安晟道:“正是,但他应该不是。” 安如意反问:“为何?” 安晟道:“如若他是,逃不过太子的眼睛。” 这话说完之后也便断了此话题,继而又说了回去,朝着妹妹忠告道:“太子生性多疑,是个心极狠之人,伴君如伴虎,你要有分寸,万不得触了他的逆鳞,适才之言,断不要再说,子嗣为大,不论对你,对安家皆是如此,嗯?” 安晟拍了拍妹妹的手,“太子,可常唤你侍寝?” 安如意听得这个脸冷落了下来。 “哥一个大男人,问人家女子这种事!” 安晟朗声笑了两下,再度拍了拍妹妹的手,与之又说了两句,不时,有事走了。 人前脚刚走,安如意便把莺儿叫到了跟前。 “你可还记得,沈芝芝刚到东宫没几日,太子去他房中那次。” 莺儿点头,“奴婢记得。” 安如意道:“太监说是带着医女去的。” 莺儿回口:“是。” 安如意那日还打听到一件事,便是那个狐媚子并未侍寝,但水中含血。 后续,她耍心机,入了广阳宫侍寝那日,早上太子妃房中的嬷嬷去查验落红,却是未有。 而她三人初入东宫那日,自然是都有验身,皆为处子无疑。 安如意起先还不明白,现在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太子怀疑过那沈芝芝是个探子。 原来那日是给她破-处,验-毒。 下-体-□□,天阁中人还真干得出。 眼下,满朝皆知,“天阁”二字,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那个狐媚子,要真是就好了! ******* 下午黄昏,往来宾客基本散了,府上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安如意同二房堂姐在院中悠闲地逛着,所聊甚欢。 这般走着行着,一旁假山花园处传来几缕男子的笑声。 那声音并不稔熟,安如意隔着错综复杂的梅枝望了一眼。 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相貌俊朗,衣冠齐楚之人正在哄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玩乐。 身旁堂姐见状道:“是三房二姨娘的表侄,扬州来的。” 原安如意也便只是听声陌生,随便瞅一眼,这般听得“扬州”二字,突然有了几分兴趣,缓声问道: “哦?扬州来的,来干什么?” 堂姐摇头,“不知,只知人每日这个时辰来,为了等着见三叔,已经四天了。” 安如意伸出玉指,看着自己涂着红艳艳蔻丹的指甲。 “求官吧。” 堂姐道:“我觉得也是。” 而后笑笑,“我为何知道他是等着见三叔,说起来还蛮有趣。” 安如意:“哦?” 堂姐笑道:“那日初逢,他掉了东西,是一个姑娘的小像,那画中之人极美,我还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 安如意心口“砰”地一下,本懒洋洋的,也没多大兴趣,然此时,人一下就变了脸色。 堂姐的话犹在继续,“....给他捡起归还,所以就聊了两句,方才知道。那画可真好看!” 她还在继续感叹,殊不知一旁的安如意听得那句话就厌恶! 然转念,扬州...... 虽然厌恶沈芝芝那张脸,但安如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天生尤物,生的是好,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正是堂姐所言,与昔日东宫传言:狐狸精一般。 难不成,还真有这般巧的事? 转而和堂姐散了,安如意便叫宫女把那个男子唤了过来。 冬日,凉亭之中,纱幔之内,安如意铺就着垫子,侧身坐在其内桌前。 男人被带了过来。 他生的唇红齿白,衣着十分讲究,一看便是个富家公子。 人停在凉亭之下,远远地站住,极其恭敬地朝其内行拜大礼。 “草民祁越泽见过安良娣,安良娣万福,安良娣金安!” 安如意半晌未言,自然也没转头看他,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你叫祁越泽?” 祁越泽答道:“是,草民是三房姨娘孟氏的表侄,今能见得良娣,当真三生有幸。” 安如意道:“你是扬州来的?” 祁越泽躬身连连称是。 安如意开门见山。 “无它,适才同堂姐徜徉,见到了你,随便聊了两句,她提及你那日掉了一张小像,本宫听堂姐说的好奇,唤你过来,只是想看看你那小像,你,不介意吧?” 祁越泽一怔。 过来沿途他想过无数可能,却是如何也没想到良娣见他是为了这个。 祁越泽躬身笑道:“良娣说笑了,一张小像而已,自然可以。” 说罢,他便将手伸向怀中,从锦囊里拿出了一张小像,上前几步,给人递去。 莺儿拨帘出来,接过,转给安如意。 祁越泽扫了一眼其内女子侧颜,又赶快低下了头去。 “草民这张小像乃一卑贱姑娘,断不及安良娣国色天香。” 安如意接过东西,抬手打开,同身旁宫女莺儿视线同时落到那画中,心口皆是“砰”地一下。 天下之间,还真就有这般巧合之事! 那小像与沈芝芝竟是足足有七分相似。 七分足矣证明,那画中人就是沈芝芝! 安如意同宫女对了下视线,但谁也没立刻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安如意方才悠悠地张口。 “这画中人姓甚名甚?是你什么人?” 男人答道:“回良娣的话,这画中人乃草民的一房外室小妾,唤名程香儿。” 安如意同宫女又对了下视线。 而后接着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祁越泽道:“实不相瞒,早民这小妾一年前跑了,草民找了她大半年,皆是无果。” 安如意再度问道:“你可曾赠予她玉佩?” 祁越泽听得这一怔,有些吃惊,“良娣如何知道?” 安如意丹唇一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沈芝芝的野男人竟就这般主动送上了门来给她寻到了,还不是老天爷都帮她亡那个狐媚子。 安如意摊牌。 “实不相瞒,本宫为何听了堂姐的描述便唤了你过来,想要看你那小像,因为,本宫见过你这位外室小妾。” 祁越泽一听,心中的欲-火与怒火几近一齐燃起。 那个小骗子当时骗的他蒙头转向,更是把他迷得五迷三道。 她口口声声地答应了给她做外室,许诺了让他亲近的日子,却骗了他的钱后,突然一日就跑了。 祁越泽气怒交加,却还朝思暮想,确是如他所言,找了她足足半年。 眼下听得安良娣说见过,消熄的怒火再燃。 “当真?她现在何处?!” 安如意淡笑,勾起了唇角。 “别急,既是有着亲戚,又瞧你痴情,本宫自会安排你们见面......” 眼下就要入了腊月。 皇后每年腊月都会去佛寺小住半月吃斋念佛,为大晋祈福,皇家祈福,万民祈福,祈佑来年国泰民,风调雨顺。 太子妃王媛兮年年相陪。 到时东宫后宅一切便会交由她打理安排。 有了奸夫,她看那个狐媚子倒时候怎么和太子解释? ********** 李承徽被打入冷宫,安如意回娘家三日,芝芝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近来唯一的坏事便是自那日突然忆起祁越泽后,她又梦到了他两次。 芝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安如意从安家回来后也颇为安静,同上次一样,并未找她麻烦,但芝芝直觉没那么简单。 不过她向来混一天是一天,麻烦没来,倒是也没庸人自扰。 邻近岁尾,各国使者朝拜,加之政务,裴承礼极忙。 转眼入了腊月,太子妃陪同皇后入了皇家寺庙 东宫执掌中馈之则姑且交到了安如意手上。 起先芝芝还有些担心她趁机报复,但三四日下来,一切都好。 太子有时回东宫,有时不回。 即便是归回,往往也都很晚,芝芝几乎没见到那男人的人影。 直到邻近十五,来了事情。 安如意要在十五当日携众人入庙拜佛。 从宫女锦儿口中得知,每年皆如此。 芝芝虽有一万个不想去的心,但人人都去,她也无法不去,何况,都走了,她自己在宫中可能更危险。 转眼,日子便到了。 出行当日,安如意独自乘坐一车;徐良媛与秦昭训一车;芝芝同唐诗嘉,秋绮儿一车。 沿途一路,她多是倚靠在车中酣睡,唐诗嘉秋绮儿聊什么,她也基本没听。 到了后,跟着众人便是了。 旁人干什么,她便干什么。 待上香跪拜佛祖保佑之时,别人说的什么芝芝不知,唯知她自己的。 小姑娘心中暗道:佛祖呀!你可一定要保佑芝芝多弄些钱,然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早点离开那个老男人和他的丑八怪女人们! 待上香之后,到了禅坐时间,各人皆被带到了单独的屋子。 芝芝还是第一次。 她进了禅房后,整个人除了小眼神儿东瞅瞅西看看,一动没动, 乖乖地等待大师。 大概等了半炷香的功夫,禅门终于被人打开。 芝芝本是侧坐,闻声侧头朝着门口望去。 这一望,与那门栓被插几近是同一时刻,更便是这一刻,芝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了般。 她看到了谁? 来人一身绫罗,面目俊朗,竟是那个猪狗不如的祁越泽! “啊!” 芝芝顿时一声娇呼。 “给我闭嘴!” 祁越泽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束缚住了人,拿出事先备好的绳子将小姑娘的手于背后交错绑住。 芝芝顿时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出言警告:“祁越泽,你中计了!我现在是太子奉仪,你不能碰我!你立刻放开我,快滚!我当没见过你便是,晚一步,给太子知道了,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祁越泽一声冷呵,“太子奉仪?呵,挺敢想啊程香儿!你骗的小爷团团转,小爷我再她娘的信你,就她娘的是你生的!一年了,小爷竟然还没忘了你,你她娘的真厉害,让小爷如此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嗯?今日小爷便好好伺候你一番!” 他话说完便用帕子堵住了芝芝的嘴,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芝芝的玉足。 小姑娘瞳孔蓦然紧缩...... 为您提供大神 玥玥欲试 的《被献太子之后》最快更新 危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