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门三个崽的后娘》 第1章 开局喜当娘 顾竹青睁开眼时，只觉得头晕难受，嗓子也疼。 她缓缓坐起身，抬起手准备揉揉太阳穴试图舒服一点，却在看见又黑又瘦的手时，猛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修长，可眼前的手，黑瘦干巴的还有好几处皴裂！ 卧槽我草我曹…… 顾竹青赶紧爬起身，看着所处的环境，简陋的屋子里家具少得可怜，看不到一点现代化的东西，让她天旋地转。 一股细碎的片段犹如电影画面在她脑海里迅速穿过，疼得她抱头坐在炕上怔神了良久才不敢置信地接受事实！ 她竟然赶上了穿越大军潮！还是因为贪吃了一口酱肘子被噎死穿越！ 乌鸡鲅鱼！ 跟小说电视剧中那些女主角一样穿越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朝代不知时间，只知道附身在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身上，只不过女孩子比她年幼几岁。 原主顾竹青，今年十五岁，是个勤劳能干又听话的人，家里爹爹懒惰，娘亲是个伏弟魔，底下还有两个年幼弟弟。 因为今年旱灾又遇雪灾，造成地里颗粒无收，各家各户活得艰难，原主就被懒爹二两银子卖给了朱家村的朱秀才给他冲喜。 朱秀才名朱瑾之，今年二十一岁，半年前从镇上回家，被路上的马车撞伤后至今昏迷不醒，而他的原配也在当时受伤，当天晚上留下四岁的三胞胎儿子撒手人寰。 原主走到半道听媒婆说漏嘴，知晓状况后不愿意嫁给一个活死人，一时脑热投河自尽。 牙婆子费了老大的劲将原主拖上岸，却在那时被贪吃噎死的顾竹青附身！ 接受了所有的信息后，顾竹青躺在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跑是很难跑的，没有身份籍贯证明，一个十五岁还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留下来…… 顾竹青深深皱起眉头，目前这境况她好像没得选。 人家穿越都是王妃公主，她倒好，开局喜当娘！ 还是三个小崽子的冲喜后娘！ 不过顾竹青倒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只是她一个妙龄花季少女，也不知道怎么当娘啊！ ‘吱呀’一声。 屋门被人推开，一股寒气冒进屋。 走进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妇人又瘦又高，穿着一身蓝色棉麻的袄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狠劲。 她关上屋门后就往炕边走，顾竹青下意识地坐板正了身体，打量着进来的妇人，一看她就是个不好相处的面相。 妇人正是朱瑾之的娘蒋氏。 蒋氏此刻也打量着顾竹青，看她瘦得和纸片人一样，脸色蜡黄，骨架子也小，一看就不好生养！ 不过她已经有三个孙子了，好不好生养都不重要，只要能给儿子冲喜，让儿子的病好转，日后帮着照顾三个孙子，那就够了。 本来蒋氏还有些惭愧，买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给儿子回来冲喜，本想对她好些，可听闻这丫头来时的路上知道自己儿子是活死人闹着投河差点让她二两银子打了水漂，这让蒋氏很不满意。 若不是银子给出去，儿子急需人冲喜去晦气，她都想退掉这个小丫头。 两个人相互对视。 蒋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了一声，冲着顾竹青立规矩。 “我告诉你，踏进老朱家的门就是老朱家的人，我们不要求你传宗接代，只要你照顾瑾之还有三个孩子就行。 之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要是再敢和来时路上一样寻死腻活，或者逃跑，老娘立马去你家的讨账，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听见没有？” 顾竹青没想到妇人这么彪悍。 不过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她还能接受。 总比那些背地里耍阴招的老逼太太强！ “噢，好！”顾竹青无奈答应。 现在她已经成为这一世的顾竹青，又无亲无故，身无分文，除了老实待在朱家，还能去哪呢？ 嗐！ 既来之则安之！ 等熟悉一切后，安顿好朱家，再赎身跑之！ 蒋氏见顾竹青答应得爽快，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将手中一碗糙米粥递给她，“吃吧，吃饱了我带你熟悉一下家里。” 顾竹青瞧着蒋氏递过来的食物，眼角一抽。 这是人能吃的东西吗？ 蒋氏看她嫌弃，不高兴地将碗筷放在炕头，转身走了出去。 顾竹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虽说在现世不是富裕人家，但至少顿顿有鱼肉，荤腥不断，乍一下吃这种黑乎乎的糙米粥，就放了一点咸菜，她哪咽得下去？ “咕咕咕……” 顾竹青刚想说打死也不吃这种东西，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饿劲一上头，酸水直往上冒。 顾竹青含泪吃了一碗糙米粥，那难吃的滋味，让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十分坚定的念头！ 她要挣钱，挣好多好多钱，好好祭她的五脏庙！ 吃过饭后顾竹青穿好了放在一旁的单薄衣裳，打量着不大的屋子，一张炕连接屋子，炕边上有一个书桌，书桌旁立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 下炕头后的外间，有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个笸箩和一套磕坏了壶口的茶壶，可以说这屋子很讲究了。 农家人能住得起砖瓦房，说明这家日子过得不错。 她端着碗筷走出屋，又打量了一眼老朱家的院子，才发现只有她住的这个屋是砖瓦房，其他三间屋子都是黄土坯房。 院子是个坐北朝南的一进院，正屋是堂屋，她所住的是东厢房，西边两间屋子，一间锁着门，还有一间屋子上面有烟囱应该是朱家的厨房。 厨房外面的屋檐下堆着很多柴火，旁边的棚子里养着几只鸡，一头猪崽子，以及堆放着一些杂物，处处透着原始气息。 顾竹青正在打量，三个小家伙从正屋里跑出来。 看见顾竹青顿时气鼓鼓的好似她是仇人一样。 三个小家伙长得白嫩可爱，见到生人也不胆怯，一点也不像是农家养出来的孩子。 顾竹青瞧着三个几乎长得一样的小崽子，可爱又透着帅气的小脸蛋让人恨不得上手捏一捏。 手感肯定很q弹。 只不过三个小家伙说出的话，让顾竹青一愣。 “我们有娘亲，不要你这个坏女人来给我们当娘亲！” “就是，你赶紧滚走，爹爹是我们三个人的，不许来霸占我们爹爹！” 最小的那个，看着两个哥哥都发话了，也跟着点点头：“啊对对对，谁也不能来和我们抢走爹爹！” 顾竹青：“……” 这三个小崽子，真不友好！ 白长的帅气可爱了。 蒋氏听见三个小家伙的声音，立即跑过来掀开帘子，吼了一声：“大宝二宝三宝，还不赶紧进屋，冻坏了哪有钱给你们治病呀！” 一嗓子嗷的三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往屋里跑，萌态十足。 顾竹青微勾唇角，心想不过是三个小崽子，看她怎么收服他们。 蒋氏瞧见顾竹青端着碗筷，穿着单薄地站在院子里，冷淡地招呼一声，“正好人都在屋里，快进来认人吧！” 第2章 你是个东西，成了吧！ 顾竹青答应一声，迅速跟进了正屋。 屋里。 一张更大的土炕上，除了三个脸黑的小崽子，还有两个少女，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坐在炕桌旁，炕里边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侧颜轮廓分明，一看就是帅哥胚子。 那应该就是原主冲喜的对象朱瑾之。 蒋氏领着顾竹青走到炕前，刚要给她介绍人，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喊声。 “蒋花娘你开门，老娘知道你在家，赶紧开门还钱！” 蒋氏一听外面的动静，顿时黑着脸冲了出去。 其余几个小的也纷纷从门缝里往外瞧去。 顾竹青不明所以，也跟着上前看热闹。 院子里。 蒋氏正拿着个扫帚往外赶人，一边冲着门口的妇人骂咧。 “姓王的，我看你想钱想疯了，都分家这么些年了，该拿的该还的我们家做的足够了，你现在跑来跟我要什么钱，赶紧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来人是朱家大房的王氏，跟蒋氏是亲妯娌俩。 朱有福兄弟三个人，他排行老二，朱家爹娘在世还没分家的时候，一家子齐用力种地卖粮换钱供朱瑾之读书。 后来朱家爹娘先后去世，兄弟三个人就分了家。 分家时王氏带着三弟妹刘氏闹得厉害，就是因为供朱瑾之读书花了家里不少钱。 所以分家的时候，二房除了两亩地和两袋子干粮，其余啥也没要。 老宅子被大房三房一分为二，还有八亩地和六亩水田也都被他俩均分，包括家里剩余的粮食和锄具那些才得以平息王氏和刘氏两个妯娌的不公。 二房也没争执，毕竟爹娘在世确实偏袒他们二房一些，还供儿子读书花费了不少家里的钱。 蒋氏当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也就没闹，转身回娘家借了钱盖了三间土坯房，上山砍点木头做了个栅栏一围，一家人就此凑合住下来。 大房三房没搭把手也就算了，背地里还看不上朱瑾之，六岁读书到十五岁啥名堂也没读出来，蒋氏没少生闷气。 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和大房三房走动。 直到朱瑾之十五岁考上秀才后，登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狠狠打了王氏刘氏的脸，二房屋里的日子才好过起来，王氏和刘氏也腆着脸上门送礼。 她虽然气不过两个妯娌的做法，但当年能在公婆的命令下，一起咬着牙供着她儿子读书，实属不易。 寒门难出贵子，更何况她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 所以蒋氏没计较分家时候大嫂和三弟妹的发难，恢复走动，这几年也没少给大房三房好处。 谁知儿子一出事，大夫一说醒不过来了，王氏翻脸不认人，三房的倒是没来闹腾，但王氏要完钱，三房的刘氏能甘心？ 王氏被扫帚差点扫花了脸，气呼呼地嚷嚷：“姓蒋的你少装蒜，当初爹娘在世，我们全家一起赚钱供你儿子读书为的啥啊，不就是为了你儿子考上个好前途，带着我们老朱家发大财！ 可你儿子呢，现在都快要死了，那我们以前供的钱岂不是要打水漂了，反正我不管，赶紧给我拿二十两银子，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就再没关系，不然我就赖在你家门口，天天来闹事。” “你儿子才快要死了呢！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蒋氏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平，指着门口的王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王氏叉腰，气势汹汹，“我不要脸？你满村子打听去，当年我们全家为了供你家二狗子读书考状元，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你家二狗子都要死了，还不允许我们要回当初的钱吗？” 蒋氏身子摇晃了一下，顾竹青眼疾手快走出屋一把扶住了她。 蒋氏又气又恼，但是这会子气血上涌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只能将扫帚递给顾竹青，喊道：“快……快把你大伯娘轰出去，她想钱想疯了跑咱们家翻旧账了！” 分家之后，这些年的补贴大房和三房，蒋氏问心无愧。 就算是当初跟大房三房借的钱，那也早就还清了！ 顾竹青瞧着蒋氏脸色不对，安抚一句：“好，你别动气，小心心梗！” 蒋氏一怔，心梗是啥？ 王氏看顾竹青是个生面孔，却听蒋氏的话，当即猜到她是蒋氏买回来冲喜的儿媳妇。 有钱买媳妇，没钱给她，那怎么成？ “好你个蒋氏，有钱买媳妇回来冲喜没钱给我们，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住在你们家不走了，我还要成天向乡亲们絮叨你们家干的那些占便宜没够的缺德事！” 话落，王氏直接在院门口搬了个石墩子坐下。 一副不给钱，誓不罢休的姿态。 蒋氏听她这么说，脸色立刻垮下来，心寒得不行。 顾竹青扭头瞧着彪悍的便宜婆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刚才那对话她也听得差不多了，大概就是以前没分家，一家子齐心协力供朱瑾之读书，等着朱瑾之考上功名带着全家鸡犬升天。 结果现在没了指望，就打算讹一笔钱断绝关系。 就这还是堂亲的关系呢！ 传出去能叫人笑话死。 顾竹青冷着小脸，“你说我们家欠你钱，那请问你有欠条吗？亦或是找过担保人作证吗？” “啥玩意？”王氏一怔，似乎没理解顾竹青的意思。 蒋氏冲着顾竹青喊：“你直接拿扫帚给她赶出去便是，用不着跟她废话！咱们家不差她王氏一分一厘，只管赶走就行。” 顾竹青看向蒋氏，劝说一句，“那个、你别生气，为这种翻脸不认人的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蒋氏一怔，对顾竹青顿时生起好感。 大嫂可不就是翻脸不认人的主么！ 王氏却听着顾竹青的话，愤愤地啐了一口，“小贱蹄子，你敢骂老娘不是东西，一点教养也没有，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连个活死人都敢嫁，我瞧着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的，还在这装上了，我呸！” 顾竹青笑着冲王氏扬了扬眉梢，“那你是个东西，成了吧！” “我本来就是个东西，还用你说！”王氏下意识接过话。 “噗嗤！”一声，一旁的蒋氏生生被逗笑了。 等王氏回过神来，气得直咬牙，目露凶光地看着顾竹青，边说边撸起袖子，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好你个小贱蹄子，你敢编排老娘，老娘今个非要你好看，让你们一家子都知道老娘的厉害！” 话落，王氏顶着脑袋就冲了上来。 第3章 痛打大伯娘 顾竹青说变脸就变脸，拿起扫帚就往王氏身上打，她以前可是散打冠军，手中的力道大着呢，比起蒋氏那几下子要痛得多，边打边骂。 “我让你欺负我婆婆，说我男人是个活死人，我今天打不死你！ 人家家里有点事，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可你倒好，身为长辈不为子侄分忧解难，还咒他？ 以前我男人发达的时候你没少占便宜吧，现在一看不行了就来翻旧账，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怪在我家头上，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咋不去地下问问爷爷奶奶？ 家都分了好处占尽了还妄想赖钱，做你的春秋大梦！” 顾竹青打得王氏嗷嗷直叫。 偏偏，那扫帚就跟黏在王氏身上以上，一直打得她节节败退，退出院子脚后跟有个土疙瘩，把她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顾竹青追出去，娇小的身板挥舞着手中的大扫帚，打得十分痛快。 她最讨厌这样的极品亲戚了！ 既然蒋氏发了话，那她见一个打一个！绝不心慈手软！ “哎呦喂——别打了别打了，我可是你的大伯娘，你个没教养的小泼妇，连长辈都敢打，难怪小小年纪就被家里给卖了冲喜……”王氏连声嗷嗷，浑身肉疼，都开始搬出长辈身份教训顾竹青。 顾竹青本来只是出手教训一下，一听她满嘴喷粪，手上的力道更狠了，打得王氏惨叫连连，疼得都昏了头了冲着一旁的蒋氏大喊大叫。 “蒋花娘你还不赶紧管着点你家儿媳妇，她都快打死老娘了！” 蒋花娘是蒋氏闺中的名字，听见王氏喊起来，她回过神来，抄起墙角的另一把扫帚就冲了上去。 “管，我这就来管！” 话落，蒋氏拿着扫帚直接一下子挥到王氏脸上。 “我叫你咒我儿子是活死人，我叫你忘恩负义跑来我家讹钱，别说我新媳妇打长辈，连我都要打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我们家撒野！” 王氏：“！！！” 缩在帘子后面的几个小家伙见状，纷纷拍手叫好助威！ “奶，狠狠打坏人！” “打死她！让她说爹爹坏话！” “娘，大嫂用力！” 王氏觉得这一家子人都疯掉了，完全不顾亲戚情分！ 她骂骂咧咧地就往院子外面退，边跑还边回头放下狠话，“蒋花娘，你等着，还有你这新媳妇，你们两个贱蹄子给我等着的，你们完了——” 顾竹青立即装出一副要追上去的样子，吓得王氏连滚带爬地跑，背影格外狼狈。 等人没了影了，顾竹青这才勾起唇角。 等着就等着，敢叫人来，她一块收拾！ 蒋氏粗喘着气，看了一眼顾竹青，顾竹青也看着她，两个人相视一笑。 确认过眼神，是同道中人！ 原先因为顾竹青来时路上闹过跳河，蒋氏还心存芥蒂，在这一刻，消失全无。 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可得好好对待。 “竹青，你做得很好，不过日后还是要听娘的，可不能随便出手打人，名声传出去可就难挽回了。”蒋氏念叨一句。 顾竹青点点头，“行，我都听你的。” 蒋氏拉着她往院子走去。 两边墙头，不知何时爬上来瞧热闹的邻居。 “这就是老朱家买回来冲喜的新媳妇吧？” “是啊，真是够泼辣的！”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蒋氏早些年在咱们村可是出了名的泼辣。” “不知老朱家的大房咋想的，都分家这么久了还翻没分家的旧账，这几年占得便宜还不够啊，真亏她闹得出来，要我说她就该打。” “可不是，瑾之考上秀才的时候我记得就给了大房三房一笔钱，算是贴补回去，现在一看人不行了，就想断关系再讹一笔钱，换我我也打她。” 顾竹青跟着婆婆几个人进了正屋，外面的议论声被风雪淹没。 两个小姑子双眼放光，冲上来夸她。 “嫂子你刚才真的好厉害啊，像是说书里说的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一样！” “是呀，嫂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日后可要教教我们呢！” 三个小崽子一看顾竹青受到姑姑的欢迎，顿时嘟囔起小嘴不高兴了。 可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祈祷爹爹快醒来，把娘亲接回家…… 三个小崽子还不知道，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是死了的意思。 顾竹青瞧着这自来熟的一家子，有些脸盲，蒋氏这才给指着人给她一一介绍。 “这是你爹！” 顾竹青瞧着坐在炕头上的朱老头，别扭地喊了一声：“……爹！” 朱老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蒋氏又指着另外两个围着她的姑娘，“大一点的是桃花，瑾之的三妹，小的叫杏花，是老四，在瑾之上头还有个姐姐，嫁去了十里外的林家村，等回头过年回娘家你就能看到了。” 两个小姑娘小嘴很甜又叫了一声嫂子。 因为刚才的事她们俩对这个新嫂子很满意，总比之前那个垮着脸端着架子的嫂子要强点。 顾竹青点点头，蒋氏又指着抱着她腿的三个小崽子，“这是瑾之前头那个生的孩子，日后也就是你的孩子了，眉心有痣这个是大宝朱舜玉，眼角有痣的二宝朱舜勤，桃花眼的是三宝朱舜明，过完年就是四岁的孩子了。” 话音落下，三个小崽子立即抗议。 “我们是娘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奶奶，你为什么要找个坏女人来给我们当娘？” “就是，奶奶，你不疼二宝了吗？” “奶奶，我们不要后娘，我们要亲娘，你快把我娘接回来吧呜呜呜……” 三个小家伙闹腾起来十分聒噪。 蒋氏皱眉，逮着三个小家伙就要教训他们不许口无遮拦，却被顾竹青拦住。 “娘，他们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的，你别动手打他们。” 蒋氏瞧着顾竹青这刚来就护上了孩子，心里很是满意，冲着三个小崽子警告：“再敢让我听见你们不懂事，奶就要请家法了啊！” 三个小崽子一听请家法，吓得不轻，老老实实跑去炕头上排排坐，不敢吱声。 蒋氏又看了一眼炕里头躺着的男人，脸上眸中都露出一股悲伤，指着他，“那就是你男人瑾之，你没来之前一直跟着我们住这屋，等会叫你爹把他背回去，日后瑾之和三个娃娃就交给你了，你只需要照顾好他们四个，家里啥活都不用你操心，知道了吗？” 不用洗衣砍柴啥的，像是穿越书里的农家女那样，顾竹青觉得这种养崽的生活也不算太惨嘛！ 顾竹青心里舒了一口气，佯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蒋氏顺手从她手上拿过碗筷，转身掀开帘子走出了屋。 顾竹青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朱桃花见状上前拉着她问道：“嫂子，你会绣花吗？” “额……”顾竹青额头顿时布满黑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会！” 朱桃花抬手扣了扣额角，略显尴尬，“那嫂子你会啥啊？” 顾竹青想了一下，眯起眼睛，“我会吃喝睡！” 一句话逗乐了朱桃花，朱杏花也跟着笑起来。 此时三个小崽子纷纷凑上前围住顾竹青，三张小嘴和连环炮一样叭叭个不停。 “听奶说不会绣花的女人都是失败的女人，你咋不会绣花呢？” “你以前在家是不是没人管你，所以你才啥也不会？” “是不是你家不要你了，才把你卖给我们家当后娘？” 三个小崽子各种问题问得顾竹青嘴角直抽抽。 可真是人小鬼大！ 她要是不露一手，不得被三个小崽子鄙视啊！ 顾竹青刚想秀点啥，瞧着公公朱老头一直坐在炕上，时不时皱眉揉着自己的腿，她好奇问道：“爹，你是腿疼吗？” 朱桃花上前解释：“爹早些年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没及时去镇上看大夫，后来好了就落下了个病根，不仅瘸了腿，天一冷时就疼得钻心，只能在暖炕上待着。” 话落，朱桃花甚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顾竹青看着朱老头憨厚老实，却忍受着这种疾苦，便扭头看向朱桃花问道，“家里有银针吗？或者缝衣服的绣花针？” “有绣花针，嫂子你要那玩意干啥？” 第4章 小露一手 顾竹青想着自己会医术的事迟早要暴露，倒不如主动坦白，“我小时候跟山里的老爷爷学过医术，会点皮毛，所以我想给爹瞧瞧，看他的腿还能不能治好！” 此言一出，几个小家伙纷纷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朱桃花立即将蒋氏缝衣裳的笸箩拿过来，递给她，“这里都是娘的宝贝，嫂子你看看能用得上不！” 顾竹青接过笸箩，瞧着手帕里裹着的绣花针有粗有细，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当然有用！” 她走到炕边，看向朱老头，“爹，麻烦你坐到炕边来，我给你看看腿吧。” 朱老头却连忙摆手，一点也不愿意麻烦顾竹青，“以前瑾之好的时候找大夫给我瞧过，连青州城的大夫都没辙，肯定看不好的，你就别瞎折腾啦！” 显然，朱老头不相信这个二两银子买来的儿媳妇会医术。 哪怕会点医术也肯定只懂皮毛，怎么可能会治好他的腿呢？ 许是对这条坏腿寄托过很多次希望，渐渐地失望多了，也就麻木了。 残就残吧，也活不了几年了。 顾竹青笑着坚持，“爹，我真的会医术，不能确保治好你的腿，但总要看看是什么状况，而且你现在这腿疼得厉害，缓解一下腿疼也行啊！” 朱老头坚持拒绝。 朱桃花走上前，劝说一句，“爹，你就叫嫂子看一下吧，既然嫂子都说了，你就试试呗，总比这么疼着好呀！” “是啊。”顾竹青点点头，此刻的神情像是忽悠人一样。 想她堂堂中医世家传人，在前世多少豪门贵族捧着钱求她看诊，她都要考虑考虑。 结果一穿越竟然被嫌弃了。 三个小崽子也纷纷上前劝朱老头，他们也想看看这买来的后娘会不会医术。 万一真的会，那爹是不是就有救了？ 只要救醒了爹爹，爹爹就能去接出远门的娘亲回家，那就可以赶走新来的这个女人了。 朱老头实在拗不过这帮人磨他，便同意了顾竹青给他看腿。 他掀开腿上的褥子，卷起裤管，瘦得皮包骨头的脚踝处都错位了，明显是当初断了之后没接上，所以落下了瘸腿的症状。 顾竹青微微蹙眉。 这若是在现世，断骨重接就好。 可这鸟不拉屎的架空朝代，什么医疗器械都没有，也没有断骨重接所需的药材，所以困难比较大。 可真是应了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顾竹青只能拿着绣花针，眼都不眨一下，迅速下针，每根针落下的力道有度，扎穴精准。 三个小崽子见状，看她用针扎爷爷，争先恐后地跑出屋子去了厨房找蒋氏。 不一会，朱老头的脚踝处扎了五六根粗细不一的绣花针，顾竹青缓缓抬眸看向他问道：“是不是不那么痛了？” 朱老头闻言，又低头看了看瘸掉的腿。 “还真不疼了！” 朱桃花他们纷纷拍掌叫好。 “嫂子你好厉害啊，爹这老毛病很多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大夫能看好，你几针扎下去爹就不疼了，是不是爹的腿就有救啦？” “是啊，嫂子，我爹还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两个小姑子满脸都是希冀。 顾竹青没有给肯定的回答，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如果备齐了药材，制作好一套刀具为爹做手术，他的腿还是有希望痊愈的！” “啥工具？” “啥手术啊？” 顾竹青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她忘记这里是个架空的朝代，有些词语她们根本不懂啥意思。 “额，就是医术上的一些专用词，你们日后就知道了！” 两个人连连点头，对顾竹青愈发崇拜。 新嫂子不仅彪悍还会医术，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们家的福分。 “砰”的一声，蒋氏急促地推开门，瞧着屋里的众人，迅速跑到顾竹青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竹青，你当真会医术？那你能不能治好瑾之啊？”蒋氏激动的模样，吓了顾竹青一大跳。 三个小崽子也立即跑上前抱住顾竹青的腿就开始哭嚎起来。 “求求你姨娘，你救救爹爹吧，他每天躺着不吃不喝的好可怜的哦！” “是啊姨姨，只要你救了爹爹我们就不讨厌你啦！” 三宝看着大哥二哥把自己的话都抢去了，大眼珠子骨碌一转，直接喊道：“娘亲，只要你救好爹爹你就是我亲娘！” 大宝二宝纷纷瞪着三宝。 即便救好爹爹，也不能叫娘亲，他们的娘亲只有一个。 顾竹青顿时哭笑不得。 蒋氏也哀求地看向她，“竹青，你要不愿意冲喜，只要救好瑾之，能让他醒过来，那二两银子就当是我付给你家的诊金，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几袋子粮食送你回家，好不好？” 爱子之心切！ 顾竹青见过太多了，可每一次还是能被蒋氏这样无私奉献的母爱打动。 她微微扬起唇角，安抚着蒋氏。 “娘，我既然来了朱家就是朱家的人，再说我既暴露会医术就没想过瞒着你们，自然是要给爹和瑾之看病啊，但能不能看好我不敢保证，只能说尽我所能。” “好好好！”蒋氏激动不已，她是真的没想到二两银子买来的冲喜媳妇，还有这种惊喜等着她，老顾家的人也没说过女儿会医术啊，要不然咋会这么便宜卖了。 不过现在蒋氏只顾着给儿子看病，很多事都自动忽略脑后。 “竹青，那你现在能给瑾之看看吗？” 三个小崽子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拥着顾竹青就朝着屋里面走去，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顾竹青盛情难却，只能在这种艰难的状况下先为朱瑾之查看了一下大概病情。 只不过这一看，顾竹青脸色十分难看。 朱瑾之被马车撞后昏迷，脑子里有瘀血，另外肋骨断了三根现在已经愈合歪了，按理说这样的伤势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是活不到现在的，偏偏这个人还活着。 只不过进气比出气多，腹腔积水还很严重，若是她没发现，要不了三天朱瑾之必会丧命。 蒋氏打探着顾竹青的脸色，声音都有些发颤：“怎么样？瑾之……他还有希望吗？” 一家子人的目光也都随之投来。 顾竹青面色凝重，看着他们，没有隐瞒实情。 “他病得很严重，急需治疗，但是我现在没有银针，也没有所需药材和工具，所以没法下手！” 朱老头赶紧喊起来，“拔我腿上的，先给瑾之治病，不用管我的腿！” 顾竹青却摇了摇头。 “不，我要的是医馆大夫们用的专业银针，一整套的。” 蒋氏顿时愁容满面，“这大雪封山的，咱上哪弄一整套银针啊？难道除了针灸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第5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但那要做手术开膛破腹！不过现在根本没有条件做手术，只能用中医针灸疗法排除他的腹腔积水，再对脑部施针排淤，方能救他。 另外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和爹的腿一样没有愈合好，等他醒来根本无法坐起身，否则肋骨的骨刺能扎破他的脏腑。” 一句话，使得整个家里的人都死气沉沉。 蒋氏红着眼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故作坚强地抬手擦去眼泪看向顾竹青，“那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镇上弄一副银针回来，除了银针还需要别的吗？” 顾竹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刚过晌午，记忆中泗水镇离这一片不远，往返一趟镇上或许来得及。 “娘，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把需要的药材都买回来！” 蒋氏应了一声，立即爬上炕，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木头匣子，将里面所有的钱都倒出来，也不过三四两银子和一个银镯子，这是目前家里全部的家底了。 本不想拿银镯子，但蒋氏怕钱财不够，又将银镯子揣进腰包，换上衣裳和顾竹青一块出了家门。 顾竹青来时家里只给她穿了一套单薄的旧衣裳，压根扛不住这大雪寒天。 蒋氏便将朱桃花的袄子拿给她套身上，婆媳俩披着蓑衣冒着风雪天往镇上赶去。 朱家村离泗水镇不远，走上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但因为雪灾的缘故，晌午过后又刮起风雪，顾竹青和蒋氏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看见不远处的泗水镇城门楼子。 这一路走来，路上好多灾民，都是从北地逃荒来的。 蒋氏一路上将顾竹青的手紧紧抓住，两个人捂得严实，不敢四处乱看，生怕被这帮灾民盯上。 不过灾民们现在只抢有钱人，没带东西的人，他们压根不会多看。 逃荒数日，又冷又饿，他们必须保证每次都能抢到食物，压根没力气再抢其他空手的人。 顾竹青看着他们，心生悲悯。 奈何她现在自己都难以保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路中央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靛蓝色的长布衫，趴在地上，身上的雪还不多，看样子是刚刚倒下的。 “娘，这人好像刚晕倒，不会是冻死了吧？”顾竹青问了一句。 蒋氏瞧着本不想管，却又于心不忍。 就算死了也不能躺在路上，万一叫出城的马车再碾压几次，多惨啊？ “先看看还活着吗？活着的就拖进城，死的话就弄路边埋了吧，权当是做好事积德了！”蒋氏惆怅地叹息一声。 顾竹青点点头。 婆媳俩费了好大的劲将人翻过身，待看清楚人脸时，蒋氏发出一声惊呼。 “周大夫？！” 顾竹青一愣，好奇望向她，“娘，你认识这个人啊？” 蒋氏点点头，“是啊，他是城里宝春堂的坐诊大夫，瑾之的病就是周大夫治的！” 顾竹青立即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看向蒋氏：“还活着！” 话落，她立即伸手掐住周大夫的人中位置，周大夫渐渐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瞧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姑娘在看着自己，恍惚间周大夫以为看见了仙女。 一旁突然冒出个妇人扯着大嗓门问道：“周大夫，你咋倒在雪地里了啊？” 周大夫这才晕晕乎乎的思绪回笼，看着蒋氏，想起来他是朱家村，朱秀才的娘，顿时气愤骂咧， “还不是那帮子不知道好歹的灾民，老夫心疼他们受灾，怕有个头疼脑热的没钱看病出来义诊，还带了粮食给他们，结果竟遭他们哄抢一空，推搡间我就晕倒在地上，若不是遇见你们，我恐怕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一句话，让顾竹青心里的那点悲悯消失殆尽。 又看了一眼三三两两窝在一起的灾民们时不时盯着她们，无奈摇头。 蒋氏瞧着周大夫脸色不太好，便问道：“周大夫，你现在还能起来回城吗？” 周大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后，苍白的脸上缓和了一点血色，然后站起身看向蒋氏和顾竹青衷心道谢。 蒋氏笑着摆了摆手，“周大夫，你别客气，我和我儿媳妇就是路过顺手，不是什么大事。” 周大夫一愣，看了一眼顾竹青，好奇问道：“你家儿子好起来了？” 蒋氏笑容微顿，叹息一声：“没好，这不是听族里老人说娶个媳妇冲冲喜，或许就能醒过来了！” 周大夫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正好他也要回宝春堂，得知蒋氏和顾竹青要去药铺买东西，便跟着她们一起回城。 等走到城门口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蒋氏面露疑惑，周大夫好心解释一句，“灾民增多，为了不引起城内恐慌和暴乱，所以设了关卡，凡是没有路引或腰牌的一律不许进城，要不就要交钱，不过幸好你们婆媳俩救了我，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蒋氏和顾竹青相互对视一眼。 这叫啥？ 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若不是碰巧救了周大夫，她们今天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婆媳俩顺利进城后，和周大夫一起进了宝春堂。 宝春堂里烧着炭火，十分暖和，让顾竹青总算有了点知觉。 “你们这回来是要给朱秀才抓药的吧？” 周大夫好心地准备叫个跑堂小二直接插队给婆媳俩抓药，蒋氏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周大夫，我儿媳妇说她会点医术，要买一副银针。” 话落，她又看向顾竹青问道：“除了银针还需要啥来着？” 顾竹青报了几样消炎止血的药草，清晰的头脑让周大夫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喜悦看向蒋氏，“老嫂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找了个会医术的媳妇！” 蒋氏笑笑，“是是是，都是老天爷赏赐我们朱家呢！” 周大夫又看向顾竹青，“你要的几味药，目前应该不适用在瑾之身上，可否告诉老夫，你打算怎么给他治病？” 顾竹青自然不会全部和盘托出，只是笑着挑了不痛不痒的话说了。 周大夫却眸中一亮，盯着顾竹青快要放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轻抚着胡须，“如此一来，可排淤除湿，又能中和病人的病情，真是妙啊！” 顾竹青：“……” 她怎么觉得这大夫看她眼冒金光？ 周大夫急忙又问，“老夫行医几十载，还是头一次见过你这种法子，冒昧问一句，家师是谁？可否引见一面？” 第6章 这家伙，竟然还中毒了 “额……”顾竹青眼珠子转得飞快，然后装作一副悲伤的样子回答：“家师已经仙去。” 周大夫闻言，连呼几遍可惜，然后让小二去拿银针和女主要的几味药。 等结账的时候，一听要十两银子，蒋氏和顾竹青脸上顿时犯了难。 她们带来的银子和银镯子最多抵个七两银子，还有三两银子的空缺。 宝春堂的柜台上还摆着概不赊欠几个字，毕竟人家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来做慈善。 蒋氏只好带着顾竹青去了一旁找周大夫，直接露出钱袋子亮家底。 “周大夫，我家给瑾之看病花光了钱，现在就剩这么多银子和这枚银镯子了，不够的钱我们先欠着，回头再还上可以吗？” 周大夫深知朱家的不容易，便道：“今日你们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家底也不丰厚，所以只能将你们不够的几两银子补上，不能帮你们付全部，你们看行吗？” “那哪行啊，我们婆媳俩也没做啥，再说你已经带着我们婆媳进城行了方便，我们还要你的钱实在是不合适，要不周大夫，算我蒋氏今日借你三两银子，一会打个借条，待他日家里日子好过了立即登门还钱，行吗？” 周大夫知道自己不答应的话，蒋氏是绝对不会要自己的钱，便笑着点头：“行，那算是我借给你们的，不过借条就不必了，反正咱们熟悉，我也知道你家的为人。”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蒋氏感激不尽，一个劲地冲着周大夫作揖。 婆媳俩借了周大夫三两银子，去了柜台付完钱，便领着银针和药材离开了宝春堂，赶着回了朱家村。 顾竹青见识了这一切，不禁心里唏嘘。 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傍身的底气啊！ 没钱寸步难行！ 而她兜里，一个子都没有。 这辈子最穷的时刻，真是哭唧唧！ 天阴沉沉的风雪更大了，冻得顾竹青小脸通红，鼻涕都流出来冻成了冰溜子，蒋氏见状，脱掉自己的蓑衣披在顾竹青的身上。 顾竹青只觉得肩上一沉，抬头就看见蒋氏眸中略有心疼。 “你身子单薄，别冻出个好歹来！” 顾竹青心里一暖，心想这便宜婆婆也就看着厉害，实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呀！ 蒋氏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催促一句：“这雪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停，咱们得快点赶路了，等雪下大了路更难走。” 顾竹青脑子都冻木楞了，话也说不出来紧跟着蒋氏追了上去，眼神时不时看向路两旁。 连日的风雪压垮了好多房屋，好多地方白雪皑皑一片，啥也看不见了。 这样一对比，朱家村的情况还算好一些的。 不过这个雪继续这么下下去，恐怕朱家那三间黄土坯房会扛不住这么大的雪。 雪灾当前，确实难活啊。 顾竹青小跑上前追着蒋氏问，“娘，雪下得这么大，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官府那帮大老爷这个天气能出来溜达吗？顶多回头来安排埋人，把那些死去的人统计一下，给点救济粮就不错了，其他啥也管不了！”蒋氏对于官府，怨气很大。 不过也是，官府但凡是个能管事的，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还收进城的关卡钱。 婆媳俩紧赶慢赶，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朱桃花和朱杏花姐妹俩已经烧好了晚饭，一瞧见两个人回来，立即上前帮着拿东西，十分懂事贴心。 “娘，嫂子，快进屋暖和暖和！”朱桃花嘴甜手快，已经撩起了门帘子。 朱杏花则好奇地问道：“娘，你们买到银针和药了吗？城里面如今是什么光景啊？” “买到东西了，城里和城外没什么差别，不过房子倒是倒塌的不少！”蒋氏说完便进了屋，朱桃花她们紧跟其后。 唯有顾竹青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又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 继续这么下雪，朱家村恐怕会和沿途那些压塌的村落一样。 如果半夜倒塌，不知道会压死多少人。 顾竹青进了屋，屋子里烧了土炕很是暖和，她搓了搓冻红的耳朵，看向蒋氏和朱老头建议一句。 “娘，今晚全搬去砖瓦房里住吧，另外，屋顶上的积雪要清除掉，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积雪压塌掉！” 蒋氏不以为然，看向顾竹青，拽着她坐到土炕边上说：“你先暖和一下，暖和好了给瑾之看病，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顾竹青点点头：“好，不过娘，真的要铲雪啊，我看天色这场雪只会越下越大，不会停的！” “嗯，我知道，我这就带着你两个妹妹去铲雪，你暖和一下给瑾之瞧瞧他的病情！” 蒋氏说完，为了让新进门的儿媳妇专心看病，带着两个女儿出了屋，架起梯子和扫帚就去屋顶扫雪去了。 朱老头在屋里待不住，拖着一条瘸腿也出了屋。 顾竹青瞧着睡在炕上的三个小家伙，心想小孩子真可爱，就是醒来一说话很不讨喜。 她暖和了一会，走到朱瑾之的身边，看着他苍白又清隽的脸，心想这男人真是集蒋氏和朱老头的优点长了，放在她那个时代，妥妥流量小鲜肉啊！ 真是可惜，英年早婚，还有了三个小崽子。 不然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日后和这家伙谈一场先婚后爱的恋爱，圆了前世到死都孤寡单身的可惜。 歇过神了，顾竹青开始给朱瑾之把脉，然后解开了他的衣衫，准备施针逼出瘀血。 她刚要下针，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只见床上的人睁开一双摄魂般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吓了顾竹青一大跳。 “你……是谁？” 朱瑾之虚弱开口，顾竹青不敢置信。 伤这么重还能醒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她赶紧解释一句：“我是给你看病的，你娘给你买的冲喜媳妇！” “我……不需要……”朱瑾之话还没说完，手一松又落回炕上，昏睡过去。 顾竹青拍了拍胸口，心想这家伙突然诈尸可真吓人，不过这也说明，之前周大夫的药是奏效的，不然以朱瑾之的伤势，早就该死了！ 她迅速行针，直到一副银针扎在朱瑾之所有重要的穴位上，顾竹青才跑去拿笸箩里的剪刀，刺破朱瑾之的双手，十个手指头瞬间冒出黑色的瘀血。 顾竹青不禁蹙眉。 这家伙，竟然还中了毒！ 第7章 你脑子是不是傻了？ 只不过幸运的是，遇上了她。 解毒不难，但是配解药需要点时间，而且这大雪封山的估计想凑够药引有点费劲。 最主要的，老朱家没钱了啊！ 还欠着周大夫三两银子呢！ 顾竹青有些头疼的同时还想不明白，朱瑾之不过就是个穷秀才，是什么人犯得着对他下这种死手？ 如果中毒和被马车撞是出自同一个人，那对方摆明了要朱瑾之死。 朱瑾之万一没死，对方是不是还会有所行动，甚至牵连整个朱家？ 顾竹青可不想穿越而来就惹人惦记着这条小命，万一又死了，天道爸爸不给命了，她岂不是就彻底凉了哇！ 满脑子思绪，牵动着顾竹青。 她甩了甩脑袋，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先保住朱瑾之的命吧，不然明儿一大早全村都知道她这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克死丈夫守寡了。 小寡妇，多难听的称呼！ 蒋氏他们在院子里忙活，不一会从屋顶上铲下来厚厚的积雪。 倒是引起周围邻居们的注意。 隔壁老刘家的儿媳妇张氏喊了一嗓子：“瑾之娘，你们这是干啥嘞？” 蒋氏正在铲雪往簸箕里放，然后抬出去倒出院子，一边回话：“铲雪啊，雪这么厚，万一压垮了屋檐不就没地方住了嘛！” 张氏不以为然，笑了起来：“那你还真讲究哦，往年不也下大雪嘛，也没见雪压垮了房子呀！费那个力气晚上都要多吃一碗饭了，还不如回屋上炕暖和呢。” 蒋氏也没瞒着，实话实说：“搁以前，我肯定跟你一个想法，但是今天我和我儿媳妇去镇上了，镇上那边风雪更大，路两旁都是被压垮的房子和灾民，我可不想和他们一样，像我儿子说的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就算顾竹青不提醒，蒋氏也打算明天铲屋顶雪的！ 但这天黑沉沉的，风雪丝毫不见停的迹象，早铲一点早安心。 张氏被蒋氏说得心慌慌，她趴在墙头问：“真的啊？” “我骗你这个干啥，反正你们要是没事的话，也把屋顶的雪铲铲吧！”蒋氏说完，不再搭理张氏，和女儿桃花抬着一簸箕的雪走出院。 张氏眼珠子骨碌一转，赶紧进屋发动全家开始铲雪，加固屋顶。 不一会，朱家二房周围的邻居们都自发地开始铲雪干活。 族长和里正知道了这个事，还特意来朱家二房问了一下，蒋氏不厌其烦地将去镇上看见的那些场面说给他们听，族长和里正立即挨家挨户通知铲雪，做好加固屋顶的活。 像是蒋氏说的，防患于未然肯定没错。 蒋氏是谁，那可是全村唯一的秀才娘，虽然朱瑾之现在昏迷不醒，好赖是个秀才公！ 朱家大房三房住在一起，原先是一个大院子，分家后，直接从中间砌了道墙一分为二，成了两间院。 接到族长和里正的安排，朱老三想了一下，还是跑去敲响了大哥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王氏的二儿子，朱二喜。 “三叔！” 朱老三应了一声，“你爹在屋里吧？” “嗯，在东屋呢！” 朱老三直接奔着东屋走去，王氏正在和朱老大吐槽族长和里正就是吃饱了撑的，这大晚上的上屋顶铲雪，一不小心摔个好歹，谁给出钱请大夫啊？ 她今天去二房没要到钱还被二房新买来的冲喜小媳妇一顿打，王氏心里窝火着呢，偏偏回了家，也没个顺心事。 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吵嘴打架，闹得不可开交，还打碎了一个陶罐。 王氏发了好大一通火，回屋想着怎么去二房讨回今天受的窝囊气。 傍晚两个儿媳妇都不愿意烧晚饭，王氏又是一顿臭骂，这不趁着天刚擦黑吃完晚饭，族长和里正又来派活了，大晚上上房顶铲雪，傻子才干！ 朱老大就是个闷罐子，和王氏生活半辈子了，对她的牢骚那是左耳进右耳出，每天只管好自己，其他的事全不过问。 谁叫他管也管不住，只好当个聋哑家翁，家里大小事由着王氏做主，一个人自在快活。 夫妻俩正说着话，朱老三掀开帘子进了屋。 “大哥，大嫂！” 王氏斜睨了一眼朱老三，脸上连笑都懒得挂，坐在炕上开始纳鞋底子。 朱老大倒是应了一声，问道：“天都黑了，是有啥事吗？” 虽然大房和三房紧紧挨着住在一起，但王氏的性子那是全村都知道的刁钻泼辣不讲理，所以三房没啥事都很少来大房串门，宁愿多走几步路去二房那边来往。 朱老三稍有顾忌地看了一眼王氏，“大哥，要不咱出去说吧！” “噢，好！”朱老大倒是起身准备下炕被王氏拦住。 王氏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朱老三，阴阳怪气道：“老三，好歹我也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大嫂，又不是外人，有啥事要和你大哥一起瞒着我，不能让我听见的啊？还是说，你朱老三心里从没把我当回事？” “大嫂，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就是和大哥说铲雪的事，族长和里正都说了，镇上那边好多人家都被雪压塌了，没别的事！”朱老三对于这个大嫂也怵得慌，心虚地解释。 王氏哼了一声：“那就在屋里说，我听听你要怎么帮我家干活！” “啊？我这……”朱老三看了一眼朱老大，朱老大抬起的屁股又坐回炕上，点点头：“嗯，既然是铲雪的事，那就实话实说吧！” 朱老三一看这架势，硬着头皮建议：“其实也不是啥不能说的事，我就想着瑾之昏迷不醒，二哥又腿瘸，他家那边都是女人哪干得了铲雪的重活，想说一块过去给他们帮个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氏尖叫着打断。 “帮什么忙！那一家子白眼狼有什么好帮的，老三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傻了啊，朱瑾之都快死了，二房没指望了，还巴巴贴上去干啥？ 要我说你就该跟我一样去二房要回之前贴补的钱，爹娘在世时可没少偏袒他们，把咱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给了二房，是为了啥啊？那是为了朱瑾之考中了带咱们大房三房一块享福。 现在人都要死了，也指望不上了，那早些年的贴补岂不是全打水漂便宜二房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人蒋花娘不仅赖账不给钱，还买新媳妇打我呢！” 王氏说完，撸起袖子给朱老三看。 “你瞅瞅，那泼妇婆媳俩给我打的，就这样的人，咱凭啥子上赶着去帮忙？” 王氏试图拽三房和自己站一边，同仇敌忾对待二房。 第8章 王氏遭报应 “老三呐，别想着帮他们了，咱得趁着二房还有点家当的时候，能要一点多要一点，你说是不是？” 然而朱老三是个明事理有原则的人，再说分家的时候，二哥二嫂啥都没要，已经算是偿还了先前占的便宜。 瑾之中了秀才后，又给他们两家送了喜钱，怎么都该清算了没分家之前的那笔烂账。 偏偏大嫂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在这个节骨眼雪中送炭，反而想着落井下石，这样的人，他惹不起但躲得起。 “这个事，我不会做，也没那个脸做，省得日后死了无颜见爹娘！”话落，朱老三看向朱老大，“大哥，我要去二哥家帮着铲雪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话音，朱老三如脚底抹油般迅速离去。 “这老三什么人嘛，真是典型的缺心眼！”王氏拉拢不成还被讽刺，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反而看向朱老大：“你给我记住了啊，不许去二房帮忙，更不许给他们家送一星半点的东西，不然我跟你没完！” 朱老大皱眉看着妻子，敢怒不敢言，最终啥话没说，缩炕里面躺着去了。 王氏这才满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天黑压压的，朱家村的家家户户却忙得脚不沾地，家家户户都亮着火把。 朱老三扛着铁锹赶到二房的时候，蒋氏他们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 “二哥，二嫂，你们动作够快的啊！”朱老三瞧着屋顶上都没什么积雪了，笑着走进院子。 朱老头一看是三弟来了，看他扛着铁锹就知道是打算来帮忙的，憨厚笑着解释：“你二嫂催得急，省得天黑看不见，再出点事，就加快进度了！” “那看样子我是白来一趟了！” 蒋氏闻言一笑，“也不白来，桃花给熬着姜糖水呢，你喝一口再回家！” “欸好，二嫂！” 顾竹青刚给朱瑾之施针结束，他那一肚子的腹水也被逼出，同时逼出了不少毒血，不过现下没有解药，顾竹青只能暂缓毒素蔓延，不然等毒入五脏六腑，那就是大罗金仙来朱瑾之也没救了。 她掀开帘子，端着一盆子脏水走出屋，朱老三看见她微微愣神。 蒋氏立即笑着介绍：“竹青，快过来见见你三叔！” 顾竹青上前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三叔好！” 蒋氏又看向朱老三解释：“这是我托媒人给说回来的媳妇，顾家村顾大柱的女儿，叫竹青，年十五了。” 朱老三打量了一眼，笑道：“不错，二嫂你又找了个好儿媳啊，下午那会我还听大嫂在院子说呢，应该说的就是竹青吧？” 顾竹青心想王氏还在院子里说？ 大抵是骂她和婆婆蒋氏吧！ 不过这个朱三叔倒是挺会斟酌用词，看他这个点能来帮着清理积雪，应该是个好人。 认识一番，朱老三立即帮着把剩下那点积雪弄完挑出院子，连姜糖水都没喝就急匆匆告辞回家去了。 蒋氏无奈，她知道朱老三怕多喝一口，家里人就不够喝。 大房让家里心寒，好在三房是个懂事慰人的，也不枉之前她待三房的好了。 一切忙完，蒋氏这才拽着顾竹青倒完脏水进了屋，看着炕上脸色煞白的儿子问道：“咋样了？瑾之他……好些了吗？” 顾竹青点了点头：“好了一些，淤堵的地方我已经给疏通了，还排出了一点瘀血，暂时没有大碍，不过娘，瑾之他之前是得罪过什么人吗？” 蒋氏摇了摇头：“没有啊，瑾之他一向乐善好施，有礼有节，县学里的那些同窗们都喜欢跟他往来，乡绅富豪们逢年过节也会来拜会，没听说过和人有过节啊！” 顾竹青不禁蹙眉。 “那他这次出事，是因为什么可有了说法？” 一提起被马车撞的事，蒋氏忍不住抹泪。 “官府那边派人来查过，马车是镇上车行租的，行驶到半道马儿疯了，车夫控制不住就撞伤了在路边争执的瑾之和李氏，也就是你头前那个姐姐李玉珠，正好马车撞到树上，当场两死一伤，车夫和你姐姐死了，瑾之重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顾竹青眉头更皱了。 因为朱瑾之腿上的伤，被马车狠狠撞一下并不会粉碎性骨折，一定是经过反复碾压才造成现在的状况。 这和蒋氏说的完全不符！ 或许那疯马和车夫是被人收买所为，官府那边怕也被朱瑾之的仇家收买了，才给了这个定论吧！ 蒋氏瞧着顾竹青神情微变，有些好奇：“竹青啊，你咋问这些啊，是不是瑾之的伤……另有蹊跷？” 顾竹青不想打草惊蛇，另外蒋氏知道这些只会更加担忧惶恐，还是等朱瑾之苏醒后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了解一下，主要是看瑾之的伤势怪吓人的。” “哦，好吧！”蒋氏知道顾竹青有些心事，但不知道是因为瑾之，还是因为给瑾之看完伤后有的情绪，她也不逼她，道，“忙活一天，你也该累了，去洗把手准备吃饭，吃完早点歇息。” 顾竹青点了点头，蒋氏起身去叫三个小家伙起床。 朱桃花和朱杏花端着晚饭进屋，一家人草草吃了顿饭，喝了姜糖水后便洗洗入睡了。 半夜风呼呼地吹着，如野鬼嚎叫，雪也下得更大了。 一夜过去，大家伙铲完积雪的屋顶又积了厚厚一层，但还是有几户人家遭了殃，大早上的塌了屋顶，其中就有没铲雪的大房。 王氏一大早被巨响声惊醒，就坐在门口哭爹骂娘的，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朱老大闷不吭声的，两个儿媳妇又埋怨王氏，明明族长和里正都发动大家伙铲雪了，偏偏王氏觉得是吃饱了撑的，不让大家伙浪费力气，省得扛不住饿，又多费吃食。 结果好了，倒塌的几户人家，那几乎都是危房了，铲雪了也架不住昨晚的暴风雪，只有她家，三间瓦房愣是倒塌了两间半，这冰寒地冻的，大晚上住哪里啊？ 王氏大清早哭爹骂娘的事情，传到了二房。 二房正在吃早饭，蒋氏一听，顿时痛快叫好：“老天爷做得好，就该让那该死的王氏遭报应自食恶果！” 朱杏花却担忧地说了一句，“娘，大伯家都塌了，三叔家就两间屋不够他们住的，他们不会要来投奔来咱家吧？” 第9章 谁跟她是一家人！ “他们敢来，老娘就敢把他们打出去！”蒋氏一摔筷子，怒气冲冲。 足以可见，王氏真是惹毛了蒋氏，亲戚关系面子里子都不顾了。 朱老头劝说一句：“这不是没来嘛，你看你说气就气，大夫说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蒋氏怕到时候丈夫不跟自己一条心，心慈手软答应了老大一家子，威胁他道：“朱有福，你给我听好了，就是大房家的一只鸡你都不许给我放进院，不然的话，老娘跟你没完！” “是是是，快吃饭吧，别生气了！”朱老头耐心哄着蒋氏，给她拿起筷子塞到手里。 蒋氏哼哼唧唧地喝了一碗碴子粥。 顾竹青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家人还挺不错，朱老头也没有大男子主义。 封建礼制下还能如此怕媳妇的也是少见。 只是顾竹青不知道，朱家三兄弟，没一个不怕媳妇的。 朱家大房门口。 王氏哭闹过后，看见一群人拥簇着族长和里正来了，她连忙爬起身扑上去哭惨。 “族长，里正啊，我家的屋子倒塌了，我这一屋子老小可怎么办呦，你们可要给我想想办法，不然的话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家嘛，呜呜呜……” 族长朱大强和里正王多金瞧见王氏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头疼。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族里和村里的人。 在这个氏族遮天的世道，王多金虽是官府派下来的里正，却也只管一些村里的庶务，像这种族人的事情，统统推给族长。 “朱族长，你看这个事咋个办？” 朱大强不高兴地瞪了一眼王氏，又看向朱老大问道：“有财，昨天我和王里正通知你们铲雪，你家铲了吗？” 朱老大面露囧色，“天太晚了，我们……我们就打算今早再铲！” 朱大强气得咬牙，指着朱老大手都抖了起来：“你啊你，你让我说你啥好，昨晚要是不偷懒，现在哪有这个事！” “族长，你还是帮我们家想想办法吧，这房子倒了大雪封山的，我们也没法修啊……” 朱大强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刚看到三房几口人身上，刘氏直接蹦出来喊：“族长，我们家可没地方住啊，就两间屋子挤满了。” 朱大强甚是不满，却没言语。 两间房说挤挤也能住得下，摆明就是不想帮忙。 亲兄弟都不帮，这朱有财家这一代，算是废喽！ 一旁有人提醒了一句：“二房那边四间屋子哩，腾出一间肯定能行！” 王氏坐在地上，也不嫌冷，听见村里人的提醒，眼珠子咕噜转悠，是啊，跑去二房住下，蹭他们吃蹭他们喝也是好的，要是知道蒋氏藏钱的地方，再给偷过来，大房就不吃亏了！ 但这几天她闹腾的厉害，怕蒋氏那边不同意，直接愁眉苦脸地看向朱大强恶人先告状。 “族长，二房虽然屋子多，可……可我那个二弟妹不是省油的灯啊，这几天我与她发生点嫌隙，她肯定是不会同意让我们住的，呜呜呜，这冰天雪地的老天爷是要逼着我们一家子去死啊……” 王氏说着开始假意抹泪。 朱大强一听她哭喊就烦，“行了行了，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有我做主，你们赶紧收拾点能穿能用的，跟着我一块去二房！” 谁家不是好几口子人，谁家也不想接收朱有财这一大家子，说好听点是借住，这么多口子人难道不吃饭了？ 除了朱有财家这一脉自行解决，别无他法。 所以朱大强才敢如此强硬做主，不然的话这个事没法解决，总不能把这一家子人带回自己家。 王氏一听立即美滋滋地爬起身，心想蒋花娘啊蒋花娘，你再怎么厌恶老娘，还能跟族长硬着来吗？ 昨天怎么轰老娘的，今天就要乖乖请着她进院，也算是讨回一口恶气。 这次，她不仅要占二房的便宜，还要把以前付出的成倍地讨回来，不然每天一盘算心亏的她都睡不着觉。 屋子塌了，好多东西都被废墟和积雪掩埋起来，挖都费劲。 族长发动大家伙帮忙，将一些还能用的褥子衣服挖出来，以及厨房里那几袋粮食。 王氏一直在自己屋上头转悠，总算找到了钱袋子偷摸揣进兜，不让人发觉，到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在二房哭穷要钱了。 等忙活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了朱家二房。 朱瑾之已经搬回东屋里住着，顾竹青刚给朱瑾之施针一遍，蒋氏在一旁好奇问道：“竹青，瑾之指尖血怎么发黑呢，我好像听人说过，发黑是中毒之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叫喊声打断。 “蒋花娘，开门！” 顾竹青赶忙解释：“他身体里有瘀血，瘀血不通时间久了这样很正常！” “哦！那你好生照看瑾之，王氏那臭婆娘又来了，我出去一下！”蒋氏应付一句，气势汹汹往门外走去。 蒋氏一掀开帘子就要叫骂，结果看见篱笆墙外不少人，还有族长和里正，到了嘴边的骂声又憋了回去，冲着一旁正屋里喊道：“有福，快出来了，族长他们来了！” 不用蒋氏喊，朱桃花和朱杏花两姐妹搀扶着腿疼得厉害的朱老头走出屋，三个小崽子也跟在后头，好奇大奶奶今天怎么又来啦？ 肯定是奶奶和新进门那个姨姨打的还不够了！ 蒋氏一打开院门，王氏急吼吼地往院子进，身后的朱老大推着个独轮车，上面架着从废墟积雪里挖出来的所有家当。 族长和里正还有不少村里人也一块涌进院，原本不大的院子里，更加拥挤了。 王氏狐假虎威地看向蒋氏，挑眉得意道：“二弟妹，真是不好意思啊，积雪压垮了我家院子，这不族长做主，只能让我们家先过来在你家借住一段时日，等着雪灾过去重新修好房屋才能搬走了。” 蒋氏眉头一挑，诧异地看向朱大强，似乎是在质疑王氏的话。 朱大强轻咳一声，看向蒋氏：“瑾之娘，我知道你们两家最近心生嫌隙，但这节骨眼，一家人还是要帮扶一家人的，总不能让你大嫂一家子住那废墟里吧，你说是不是？” “谁跟她是一家人，族长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们两家发生的事吗？总之谁愿意收留谁收留，我们二房绝对不可能收留他们。”蒋氏气得不轻，黑着脸反呛一句。 第10章 走王氏的路，让王氏无路可走 王氏赶紧冲着族长上眼药：“族长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连你的话都不听了，你可是我们的族长呐，今天她不听你的，明天就有别的族人也不听你的，岂不是挑战了你的权威！” 朱大强又不傻，冲着王氏呵斥一句：“你闭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讲理？” 王氏一愣，有些傻眼。 族长咋不骂蒋花娘，反而骂她了？ 朱大强扭头看向蒋氏，“瑾之娘，我知道你心里有苦难言，但现在这不是特殊关头嘛，你们都是一家子的，不帮着自家人，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帮她吗？就算她做得不对，你以后再慢慢算账，毕竟你大哥和孩子们都是无辜的，对不对？” 一句话让蒋氏偃旗息鼓。 她驳了族长的面，族长还能好生劝说，若是她还怒气冲冲，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可接受老大一家子，尤其是王氏住在自己屋里，蒋氏觉得自己能怄气死。 正在蒋氏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顾竹青看婆婆不情愿，却不好驳了族长的面子，她走上前一步开了口。 “族长，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婆婆她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更是为了我丈夫争一口气。” 朱大强等人都看着生面孔的顾竹青。 蒋氏介绍了一句：“这是瑾之的新媳妇，顾竹青。” 话落，蒋氏故作生气地训斥一句：“竹青，不许对族长无礼！” 顾竹青哦了一声。 朱大强却有些好奇追问道：“顾氏，你刚才说什么为了你丈夫争一口气，啥意思啊？” 顾竹青解释道：“大伯娘她口口声声说我丈夫要死了，试问哪个当娘亲地能忍受别人说自己孩子快死了？且不说她还是我丈夫的亲大伯娘呢，被自己的至亲这样伤害，我想在场的各位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不计前嫌地接济她吧？” 蒋氏的脸上闪过一抹悲戚之色。 朱大强只知道两家为了以前没分家的烂账吵架，还真不知道王氏咒着朱瑾之去死。 从私心里，他可不希望朱瑾之死。 朱家村的第一个秀才，日后要是考上举人，那是能为全族全村谋福利的，这也是为啥蒋氏驳了他的面子，朱大强都没计较的原因。 换做族里其他人，谁敢跟他叫板试试看。 “王氏，你当真说了这个话？” 王氏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她赖不掉，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我也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嘛，不是真的要咒二狗子死啊。” 顾竹青却大声反驳：“你就是真心的，我从没见过那么狠心的人，本来我丈夫都能好的，没准就是因为你成心咒他，所以才导致他病情反复。” 王氏扭头瞪了一眼顾竹青，“嘿，你这小贱蹄子你少胡说！” 顾竹青梗着脖子反驳：“我才没胡说，反正为了我的丈夫，也不能让他们住进来！” 话落，顾竹青往地上一赖，走王氏的路，让王氏无路可走，蹬腿蹬脚的开始扯着嗓子嚎叫。 “我年纪轻轻才十五岁，才不会让咒我丈夫死的人住进家里，省得真的把我丈夫咒死了，那我岂不是要十五岁就守活寡，不行不行，反正他们去谁家都行，但决不能住进我家，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众人皆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嚯，朱瑾之的冲喜婆娘脾气不小啊！ 蒋氏和朱桃花他们纷纷在心里为顾竹青的行为赞赏。 王氏懵住，这小贱蹄子咋把她的路堵死啦？ 朱大强也没想到，朱瑾之新娶进门的媳妇，看着瘦瘦弱弱的，倒是个厉害角色啊！ 蒋氏故作生气地上前要拽顾竹青起来，一边冲着朱大强抱歉，“族长，我也没想到竹青会这么介意，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家帮大哥他们一家子吧，不然我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朱大强见状，也不好来硬的，省得回头真出了大事。 万一真的因为这个事，让顾竹青寻了死，日后朱瑾之好起来发达了，再记恨上他咋办？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王氏自己把事做绝，不留余地。 人还没死呢，万一好起来了呢？ 非要闹着分账，就不能等人死后再闹？ 朱大强皱眉看向王氏，说话都透着恼火。 “王氏，你看见了吧，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我也没办法帮你，现下只能让你们一家人暂住祠堂那边了凑合着等风雪停了，要不然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我是不管了！” 说完，朱大强甩手就走。 王氏气得指了指假模假样的顾竹青和蒋氏，“你们婆媳俩，这拐弯抹角地骂我晦气是吧，你们等着的，就算没我说的话，朱瑾之他也活不过这个寒冬……” 蒋氏一听就黑了脸，脱掉脚上的鞋就砸出去。 王氏急忙往院外跑，生怕又挨了一顿打。 众人散去，王氏跑了，老大家的几个人也推着独轮车离开，二房恢复了平静。 一旁邻居家的儿媳妇张氏冲着顾竹青竖起大拇指，“竹青，你真是好样的，瑾之讨了你这媳妇是他的福气！” 顾竹青嘿嘿一笑，这才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蒋氏怪心疼顾竹青的，地上这么寒凉，她赶紧催促：“行了，别傻乐呵了，快进屋暖和，一会雪水渗透了衣服穿着可就难受了！” 朱老头跑去关上院门，一家人进了屋。 有了这个事，二房全家人都对顾竹青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充满好感，朱桃花和朱杏花更是以大嫂唯首是瞻。 只有三个小崽子看着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接受了顾竹青，心里很不满意。 但为了爹爹的病情，他们现在还不能想法子赶走她。 巳时时分，风雪停了。 顾竹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后，扭头看向屋里的蒋氏他们，“娘，不下雪了，我打算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挖到药草，好给瑾之治病！”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蒋氏不放心顾竹青一个人，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下炕。 顾竹青知道蒋氏这还没放心她，怕她跑了，也就没有推辞。 三个小崽子一听可以去后山，纷纷闹着要去，顺便看看顾竹青有没有本事采药草。 第11章 与狼相遇 只不过被蒋氏一句呵斥，就灭了三个小崽子要跟着去后山的念头。 婆媳俩背着背篓和小铲子，披上了蓑衣踩着雪往后山方向走去。 朱家村依山傍水，村子前头有一条河，村后面走上个十来里的就是朱家村人嘴里的后山，又叫小南山，小南山林子浅，村里的猎户都在小南山打猎。 翻过小南山后是大南山，大南山林深草密，时常有野兽出没，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的去大南山的林子里，足以可见其凶险。 一片巍峨的山脉连绵不绝，气势磅礴。 顾竹青就算不懂风水，也知道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尤其是林子深处药草多，顾竹青还真有点想去大南山。 连日下雪，四处白雪皑皑，实在没啥好欣赏的，闷头走路又无聊，顾竹青便扭头看向蒋氏，打探情况。 “娘，这后山上真的有人见过猛兽吗？” 蒋氏摇了摇头，“没人见过，但是以前传说有猎户去打猎，被老虎吃了半边脸，跑回家就死了，谁知道有没有哩！” 顾竹青点点头，蒋氏又笑：“你这傻孩子，真要有猛兽的话，那人估计早就被吃了，哪还有空跑回村传消息，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我就是好奇问问！”顾竹青没说实话。 她怕自己说了想去大南山，日后蒋氏看管自己会更严。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婆媳俩终于抵达了后山山脚下，林子里的雪也很深，将山上的小路给淹没了，两个人只好在山边上的林子里摸索。 蒋氏也不知道要找啥，问道：“竹青啊，你说要采摘的药草，是啥啊？咱也不能白雪茫茫地乱找是不。” 顾竹青反应过来，“看我都给忘记说了，娘，就是找一种是一种蓝紫色的药草，一枝三叶，又叫芝雪草，雪下得越大，这种药草越容易出现！” “采这药能干啥啊？药铺里买不到吗？” “此药对瑾之的病有着温补治愈的奇效，一般情况下买不到，因为只有极冷的时候这种药草才会生长，所以咱们就在这分头寻找，过一会还在这碰头！”顾竹青说完，撇了一根树枝插在地上做记号。 蒋氏一听对儿子的病有奇效，满脑子只剩一枝三叶的芝雪草了，哪里还顾得上看着顾竹青。 积雪没过膝盖，顾竹青费劲地行走在林子里，但愿能看见芝雪草。 走了没几步，居然听见一声惊呼。 顾竹青扭头看了一眼蒋氏走远的地方，大声喊了一句：“娘，是你吗？” 但回应她的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 顾竹青微拧眉梢，怕蒋氏出了什么意外，转身准备去寻找蒋氏，她心急切连走带爬地想要加快速度，只不过很快就在漫天大雪的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忽然脚下一个踩空，顾竹青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下子坠入了个大坑里面，积雪簌簌下落，她整个人都被雪埋住了。 “呸呸呸！”顾竹青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吐了吐灌进嘴里的雪后，顾竹青就看见露出来的黑土上一片绿油油的植物，她顿时欣喜，都顾不得摔大坑里的疼痛，飞快爬起身扑上前采摘了一颗。 果然是芝雪草，天气越寒冷越是有用。 顾竹青心想朱瑾之的命还挺大，有了这一片药草，他能挨过这个寒冬了。 正在顾竹青欣喜时，她感受到背后有喘气声。 她猛地转身，只见一只受伤的白狼晃悠着从雪堆里钻出来，吓得顾竹青小脸煞白。 妈呀！ 这也太倒霉了吧！ 竟然和狼一块掉大坑里，难道刚获得的第二条性命就这么交代在狼口了？ 呜呜呜，老天爸爸救命啊！ 白狼身上殷红的血已经干涸和白毛拧在一块，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顾竹青，微微龇牙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顾竹青瘦弱的小身板抖得厉害，她看白狼一直盯着自己，却没有扑上前咬她，又看着它的腹部隆起，似乎像是带崽的母狼。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芝雪草，再看白狼，弱弱问道：“你是想要这个药草吗？” 白狼盯着她，又看着药草，微微点了一下头。 顾竹青立即将手中的芝雪草往白狼方向扔去，心想反正一旁的土壁上还有不少，让一点给白狼也行。 白狼走上前两步，抬起鼻子拱了拱芝雪草，又抬眸盯着顾竹青朝着她低沉嗷呜了一声。 顾竹青不由得猜忌，这白狼是在跟她求救？ “你、你想让我帮你？” 白狼似乎很通人性，连续嗷呜两声。 顾竹青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它，“我帮你可以啊，你不能咬我！” 白狼后退两步，然后往下一趟冲着顾竹青露出肚皮。 野兽愿意冲着人露肚皮是给交底，顾竹青算是明白了，这白狼就是等着她给抹药草呢！ 她壮着胆子走上前，拿起芝雪草在嘴里嚼吧嚼吧，然后告诉白狼：“我可是来救你的，弄疼了你不许咬我啊！” 白狼安静地躺在地上，翘着腿一动不动。 顾竹青吐出嘴里一团药草，往白狼伤口上糊去，白狼疼得嗷呜了两声，却没有任何要攻击人的动作，顾竹青这才放心地给它查看伤情。 第一次给狼看伤，还真是又紧张又害怕。 白狼身后好几次伤口，似是与什么野兽刚搏斗结束，寻找药草才会误掉进这个大坑里，她将芝雪草嚼碎了敷在每一处伤口上止血，看它隆起的肚子怕是要生小狼崽了，顾竹青又将怀里揣着的半块饼子撕碎了扔到它嘴边。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爬出去！” 白狼感受到了顾竹青的善意，扑腾两下站起身后，叼起地上的饼子回头看了一眼顾竹青，然后三两下就蹦跶出大坑。 顾竹青都看傻眼了！ 嘿，这白眼狼，跑得还真快。 她转身将露出的土层上的芝雪草都摘完装进自己的背篓里，抬头看着一米多深的大雪坑，费劲巴啦地抠出一个落脚点，用力蹦上去，踩在落脚点上使出吃奶的劲终于爬出了深坑。 不远处，蒋氏正在寻找顾竹青，一看见她从坑里爬上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竹青，竹青你没事吧？我方才看见了一头狼跑过去，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狼给吃了呢！” 第12章 你们有事瞒着我？ 蒋氏说话时，眼泪都在眸中打转。 看着蒋氏担忧的模样，顾竹青心中一暖，笑着冲着她咧嘴，抬手擦了擦脸上蹭到的脏，“哪有那么倒霉啊，我这不是没事嘛！” 在蒋氏的帮忙下，顾竹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和尘土，然后从背篓里拿出一株芝雪草递给蒋氏。 “娘，你看，我采到药草了，这药草对瑾之的病很有效果的，用不了几日他就能醒过来了！” 蒋氏大喜过望，“哎呀，这真是太好了，竹青啊，你真是我们老朱家的福气，算命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娶了你我家瑾之就有救了！” 顾竹青心想算命先生有什么灵的，明明是替代了原主的她恰好会医术。 不过看蒋氏高兴，顾竹青也没多言语。 换了灵魂的事情就烂在她心里好了，谁知道这帮古代人忌讳鬼神会疯狂到什么地步。 既然采摘到了芝雪草，看着发灰的天空，婆媳俩趁着天还亮堂赶紧下山回了家。 临近村，有妇人找蒋氏说话，蒋氏便让顾竹青自己先回了家。 刚进院子，一团雪球就冲着门口飞了过来，顾竹青闪躲不及，雪球砸在她的脸上裂了开来，雪沫顺着衣领进了身，冰得顾竹青身子一颤。 她抬头看去，只见大宝二宝他们几个人都在院子里，还有杏花陪着三个小家伙打雪仗扔雪球。 一看顾竹青被砸，三个小家伙笑得捧腹。 最活泼的三宝一边捧腹一边指着顾竹青大笑：“姨娘好笨哦，雪球都躲不开，活像个二傻子哈哈哈！” 小孩子力道本来不大，砸得也不疼。 但被小家伙嘲讽了，顾竹青也不甘示弱，弯身攥了一个雪球就朝着三宝砸了过去，小家伙都来不及闪躲，吃了一嘴雪。 “你看你也没躲过去，那你就是三傻子了！”顾竹青坏笑着勾唇。 三宝立即蹲下拿雪球砸顾竹青，顾竹青放下背篓，就这样几个人在院子里玩成一团，蒋氏回来的时候，瞧见三个小家伙玩得浑身都是雪，小脸红扑扑的，还吸溜着鼻涕泡。 蒋氏微皱眉头。 三个小家伙立即意识到奶奶要发飙了，赶紧把手中的雪球扔地上。 朱杏花也害怕地往顾竹青身后躲。 顾竹青一看婆婆脸色不对劲，笑着咧嘴，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娘，这老在屋子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出来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蒋氏压着火气，看向顾竹青：“这天冷在屋子里活动身体就好了，打雪仗玩湿了衣服是小，冻着染了风寒那就麻烦了！” 这年头，大人都不一定能扛过一场风寒，更何况是四岁的小孩子。 顾竹青一听，连声附和：“娘说的是，我这就带着孩子们进屋，以后注意！” 话落，她转身冲着三个小家伙眨眼睛，三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跑进了屋里。 顾竹青推着朱杏花也要进屋，只不过杏花被蒋氏喊住去了厨房烧晚饭，她只能自己背着竹篓进屋。 屋子里，炕烧得很暖和。 顾竹青缓过寒冷后，将竹篓里的芝雪草用竹筛子摆好摊开，放在一旁晾着，只见身后三个小身影围了过来。 她转身有些好奇地看着三个小家伙，温声开口：“怎么了？” 大宝有些别扭地看着顾竹青说，“刚才，谢谢你！” 要不是顾竹青，他们肯定要被奶奶骂，甚至吃一顿“竹笋炒肉丝”。 二宝憨憨地附和：“是的，要不是你奶肯定会大发雷霆啦！” 三宝似乎还气那个雪球，冲着顾竹青呶呶嘴，“以后我不说你是二傻子了，但你也不能说我是三傻子。” 顾竹青噗嗤一笑，点了点头：“好，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你们上炕暖和去，将外面的湿衣服脱下来，等干了再穿，等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三小只怔怔地望着顾竹青，心想这个女人竟然还关心他们，可惜就是跑来占了娘亲的位置，不然他们还蛮喜欢她的。 大宝忽然问道：“你采摘的这些东西就是药草吗？能治好我爹爹吗？” 顾竹青点头，“是，不过能不能治好还要看你们爹爹的造化！” 三小只飞快抬头望着她。 “只要你治好爹爹，以后我们三兄弟任由你使唤！” “对，你打我们骂我们都行！” “以后我们都乖乖听你的话，长大后还会养你！”三宝说完，嘟囔一句：“但是可不可以不叫你娘亲呀？” 只一句话，让大宝二宝赶紧上前捂住了三宝的嘴，将他拖一边，不知道小声嘀咕什么去了。 顾竹青看着只觉得很好笑，这三个小崽子还真是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不过对亲爹亲娘还是蛮关心的！ 只是可惜，三个小崽子还不知道他们的亲娘已经死了，与他们天人永隔了！ 顾竹青微叹一口气，弄了一点药草准备烘干研磨成粉熬汤给朱瑾之喂进去。 不一会三小只又围了过来，给顾竹青保证只要治好爹爹，叫娘亲他们也是愿意的。 顾竹青不禁笑了，小小年纪画大饼，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崽子。 等弄好一切，顾竹青让三个小崽子老老实实的在炕上取暖，自己则抱着石杵和药草去了厨房。 她一走进厨房，就看见蒋氏在抹眼泪。 朱杏花和朱桃花两姐妹的眼眶也红红的，在灶下烧火的朱老头脸色也蔫蔫的，有些难看。 顾竹青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蒋氏急忙背过身去，擦干净了眼泪后，转身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来厨房是有事吗？” “哦，我要把这芝雪草烘干研磨成粉煮着给瑾之喝！” “那给我吧，你进屋看着大宝他们和瑾之就行！”蒋氏说着上前要接过石杵和药草。 顾竹青却偏开身子一让，抬眸看向蒋氏：“娘，你们肯定有事，既然我已经进了老朱家的门，那就是老朱家的人，你们有事瞒着我这叫一家人做的事吗？” 蒋氏一怔，倒没想到顾竹青还这么关心家里的状况，她硬着嘴道：“不关你的事，你只管顾好了孩子们和瑾之就成，家里的事我们操心就成！” 顾竹青见蒋氏不愿意多说，准备转身离开，一旁的朱杏花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第13章 白狼报恩 “嫂子，爹要被抓去充军了，他有腿疾去了战场就是去送死，呜呜呜我不想让爹走……” 朱杏花还没说完，就被蒋氏的训斥声打断。 “杏花，这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呢，你哭什么哭！”话落，蒋氏不想让顾竹青烦心这些事，看向她，“竹青啊，你只管照顾好瑾之和孩子们就好，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顾竹青本就不是冷漠寡情的人，尤其是穿越过来，她能感受到朱家一家人对她的善意。 她反驳一句，“娘，我既然嫁给瑾之就是老朱家的人了，你这什么事都不告诉我，那不是把我当外人嘛。” 蒋氏闻言，面色稍有缓和，看向她叹了一口气。 “不是娘不告诉你，而是这个事告诉你也只会让你担心！”蒋氏说完，将下午去族长家的事说了出来。 又是饥荒年，又是雪灾，压垮了青州城的城墙，让不少灾民涌入青州城，这让和青州城只有一河之隔的南蛮人蠢蠢欲动，挑起了战争。 青州城一夜之间失守被南蛮人占领，青州知府连日上书京城，从南疆喊来了人支援，在青州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和南蛮人形成对峙局面。 但南疆将士责任重大，只调拨了一部分人前来守城，南蛮人却兵力充足，所以上头直接一道命令下来，国家存亡匹夫有责，整个青州府都开始出力，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壮劳力去青州大营，壮大兵力。 没有壮劳力的情况下，就要交二十两银子的人头费，哪怕是秀才举人家也和普通人家一样。 泗水镇在青州府和滦州边界处，好巧不巧隶属青州府辖下的青阳县管辖，所以朱家二房也要出一个壮劳力，不然的话三天之内就要交村里二十两银子。 家里还欠着周大夫三两银子没有着落，地窖里的存粮也只能扛过这个寒冬。 屋漏偏逢连阴雨，蒋氏愁眉苦脸地进了家门，竟是想不出半点办法应付这次的危机。 顾竹青听完来龙去脉后，突然轻松一笑。 “娘，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都不是事，我还以为爹这次不走都不行呢！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咱们想想办法就是。” 毕竟以朱家现在的状况，对抗官府无异于以卵击石。 结果还有另一个选择，那肯定选择交银子啊。 不然以朱老头这个状况去青州大营，两军一交战他妥妥当炮灰啊。 听顾竹青说得轻松，蒋氏长叹一口气，“今年收成不好又遇雪灾，村里现在家家自身难保，谁能借银子给咱家？所以甭管是人还是钱，咱们家都拿不出啊！” 想到三天后，交不出钱就要交人，蒋氏红了眼眶。 顾竹青却想得很开，“村里借不到钱，咱们就去镇上呗，瑾之是秀才，和他同窗的人都是读书人，一般能读得起书，家里都是非富即贵，找他的朋友们借借或许有希望呢！” 顺便她也想跟朱瑾之的同窗们打探打探，朱瑾之有没有得罪什么厉害人物，能用得起那毒的，绝非是普通的寒门学子。 蒋氏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拍着手道：“是啊，瑾之有好几个交好的同窗，其中就属和秦战秦公子的关系最好，他爹是青阳县的县令，找他肯定能帮忙！” 若不是天色黑了，蒋氏现在就想去青阳县跑一趟。 顾竹青微微一笑，看向蒋氏：“那明天一早我陪着娘去青阳县借钱，只要借到钱不就解决了爹要去充壮丁的事了嘛。” 蒋氏点点头，“嗯，这事闹得我都差点失去主心骨了，还好有你！” 顾竹青笑了笑，没再多说。 蒋氏却愈发喜欢这买来的新媳妇了，打心底里要把她当女儿一般去对待。 刚刚还愁眉苦脸的朱老头他们仿佛有了希望，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端着饭菜进屋吃饭去了。 顾竹青想到之前王氏要的二十两银子，心想这充壮丁也要交二十两银子，她好奇地在饭桌上问道：“大伯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充壮丁的事情，所以才跑咱家闹事要银子？” 蒋氏闻言，气得淬了一口唾沫吐地上。 “好她个王氏，歹毒心肠，这消息从青州城传出来到咱需要一段时日，她肯定是早早的得了她家远亲的消息，既不想掏钱也不想交人，就想来咱家占便宜，还好我没心软！” 王氏家有个远亲在青州城里给人家当管家，或许就是管家表舅传回来的消息。 她就说，儿子出事这大半年，王氏都不闹着要钱，偏在这个节骨眼闹腾要二十两银子断亲。 合着人家一早就知道充壮丁的消息了，谁都不告诉，还偷摸憋着坏。 蒋氏这一刻真是恨毒了王氏，在心底暗暗发誓，不管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绝不会再原谅王氏，把她当亲人了。 翌日，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 蒋氏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交代了朱老头照顾好孩子们，然后穿戴暖和的带着顾竹青一起准备去青阳县。 青阳县距离泗水镇三十里地，没有风雪的情况下，她们俩也要走到晚上才能到青阳县，今夜肯定要在外面借宿一宿了，所以蒋氏准备得十分充足，带了水壶和烙好的大饼。 刚打开院门，就瞧见门口鼓起个小雪包。 “这是啥啊？”蒋氏好奇嘀咕一句，顾竹青已经先一步弯身拨开了雪，看见雪里藏着的是一只兔子，惊奇地扭头看向蒋氏。 “娘，这里有个冻死的兔子！” 蒋氏听闻，只觉得十分新奇，“这大雪封山的哪来的兔子冻死在咱家门口啊？” 顾竹青拿起来一看，兔子底下还有一只山鸡，兔子和山鸡的脖子上都有牙印，她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是山里的白狼成了精，有灵性，叼着野鸡野兔来报恩呢！ 好吧，她收回白眼狼的话。 顾竹青笑着提溜起野鸡野兔，扭头看向蒋氏，“娘，你看老天爷都舍不得咱家吃苦，给送吃的来了！” 蒋氏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微微蹙眉：“这会不会是谁放这的，等着一会拿走啊？” 第14章 卖野味 “不会，你看着野鸡野兔脖子上的伤口，一看就是野兽咬的，不会是人打猎放这的，咱们安心拿着吧，让爹炖完给大宝他们解解馋！” 顾竹青说完，就想送回家，却被蒋氏拦住。 “这天寒地冻的野味稀少，咱还是拿去青阳县卖掉换钱吧，等回头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买个大骨头回来炖汤解馋就好！” 蒋氏可舍不得这野鸡野兔留着自家吃，庄户人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哪还敢奢望吃肉解馋。 顾竹青一愣，手中的野鸡野兔已经被蒋氏拿过去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走吧，就别惊动家里人了！” “哦，好！”顾竹青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听蒋氏的话，跟着她一块往青阳县方向赶路。 婆媳俩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青阳县修建的高大巍峨的城墙，青色的石砖层层叠叠上面还冻上了一层冰。 此时的城门口还有官兵把守，比泗水镇那小关卡管的要严多了，排队进城的队伍形成了一条长龙，在城门口的路两旁，还摆了不少小摊，卖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和周围的雪景相应显得十分热闹。 蒋氏看着人来人往的，下意识地拽住了顾竹青，生怕她冲散在人流中被人拐跑了。 顾竹青则是探着头左顾右盼，尤其是闻到面摊上传来的面条和骨汤融合的味道，馋得愣是直吞口水，肚子也发出叽叽咕咕的叫声。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骨汤面条，简直是人生大幸。 以前的顾竹青还不知道精粮的珍贵，自从穿越过来食不果腹，天天吃糊糊窝头的，现下的她看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一口。 “娘，要不咱们吃一碗面条再进城吧！”顾竹青小声提议了一句。 蒋氏闻着味道也馋，可是兜里一共就二十文钱，进城后要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去找秦公子借钱，保不齐还得耽搁几天，她是实在舍不得花钱。 可看着顾竹青跟着自己赶了三十多里的毫无怨言，此刻小脸冻得通红，饥肠辘辘的模样，蒋氏心软了，便点了点头：“行，你要饿了就先吃一碗垫巴垫巴肚子！” 顾竹青不好意思，“娘，你也一起吃点吧，光啃那点干粮肯定不够的！” 蒋氏笑着摇了摇头：“娘不饿，你吃就行！” 话落，蒋氏拽着顾竹青走到面摊子前面，要了一碗骨汤面，面摊老板也是实在人，猪大骨熬制的浓汤面条一碗就卖六文钱，给完钱婆媳俩找了一处空位坐下等着吃面。 顾竹青心里明白，蒋氏哪是不饿，那是舍不得花钱。 她忽然想起来，背篓里还有野兔野鸡呢，看向一旁的蒋氏说道：“娘，这城门口往来人员众多，咱们不如就在这把野鸡野兔卖掉吧，还能卖点钱傍身！” 天寒地冻的就绿叶菜和野味珍稀，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这样她就不用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了。 蒋氏却持不同意见，“这来来往往都是赶路的人，谁有心情买野味吃啊，估计也卖不上价！” 她话音刚落，端着一碗热乎骨汤面上桌的面摊老板立即反驳，“老嫂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许多赶路进城的都是大爷，最近从青州那边携家带口子的来了不少有钱的，一路风尘仆仆人家就缺口新鲜的呐。” 顾竹青一看面摊老板是个热心肠的，立即搭腔：“那我们在你摊子口卖野味可以吗？” “你们货多不多？要是多的话，我就能做主收了！”面摊老板能在这摆摊子，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关系。 不然的话，这天寒地冻得在城门口，再遇上吃饭不给钱的，寻常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哪经得起白吃白喝，还活不活了？ “就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估摸着野兔有个四五斤重，野鸡一斤多点吧！”顾竹青如实回答，还将背篓拿过来露出里面的野鸡野兔给面摊老板看了一眼。 面摊老板是个识货的，知道刚死不超过一天，只是可惜量太少了，再看顾竹青穿着一般，他若中间转个手赚差价，岂不是白占人便宜。 老板很有良心地指着后面不远处的一个营地说，“那边都是临时露宿，全从青州拖家带口迁移过来没法进城的人，不乏有钱的大爷，你们可以去那里问问谁要。” 顾竹青抬眸看去，瞧着营地附近还停着几辆马车，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当即冲着面摊老板表达谢意，随后看向蒋氏：“娘，你先吃面条，我去去就回！” 话落，她拿着背篓子冲着营地跑去。 蒋氏想喊她，奈何顾竹青脚步飞快，一会就没了影。 面摊老板笑着冲蒋氏搭话，“老嫂子，你闺女可真孝顺体贴你啊！” 蒋氏淡淡一笑，并未多语。 见顾竹青去卖野味了，蒋氏也舍不得吃面前的骨汤面，用一只碗扣着，又问面摊老板可不可以便宜卖给她一碗面汤喝。 面摊老板好心地送了一碗热汤，并未收钱，蒋氏感激不已，心想若是秦家公子也能如此热心肠就好了。 顾竹青提溜着竹篓子跑到营地附近转悠，明亮的大眼睛左右打量，准备找个能出得起价格的，这冰天雪地的能有野味吃，怎么着也得卖个一百文钱吧！ 此时一个男人从羊毛毡搭的帐篷里走出来，嘴里还拿着根竹签子剔牙，肥头大耳的看着就富态，顾竹青一看男人就乐了。 这不妥妥的买主嘛！ 她麻溜走上前笑着问道：“大哥，买野鸡野兔吗？今天的新鲜货。” 男人一听，犀利的眸光打量着顾竹青，看她瘦小干瘪的身子，面容倒是清秀，好奇问道：“你哪来的野味？不会是偷的吧？” 顾竹青毫不客气地回怼一句，“我家里人碰运气猎到的，你这人不买就别乱说！” 话落，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男人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有话好好说，着什么急呀！你跟我进帐篷里我给你好好看看，货好的话多少钱我都要了。”男人说话时脸上露出一抹轻浮的笑容。 顾竹青顿时阴沉起小脸。 第15章 遇见了冤大头 “大哥，我是来卖野味的，你要是好好说话，咱就好好交易，要是不好好说话……”顾竹青说话时，扫了一眼四周。 这个营地的人，应该都是逃难的人，并非是男人的地盘。 以她的拳脚功夫，解决这个男人绰绰有余。 男人看着顾竹青脸上露出不悦的意思，心想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脾气还挺火爆，他喜欢。 “小姑娘，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我让你去帐篷里看看货，又不是要欺负你，你看你怕什么！”说话间，男人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准备伸上前撩一下顾竹青清瘦的脸庞。 顾竹青眼神一冷，下一秒响起男人杀猪般的叫喊声。 顾竹青单手撇着男人的食指，都快给撇断了，此刻她还在持续用力，男人疼得嗷嗷直叫，急忙喊起来：“姑奶奶饶命，疼疼疼……” “哼，知道疼就不要犯贱！”顾竹青说完，用力一推搡，男人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摔了四脚朝天。 营地里跑出来不少看热闹的，其中一个比较大气的帐篷里走出来三个男人，为首的白衣男子五官英挺俊逸，眉眼之间带着淡漠疏离，仅是往那一站就贵气逼人。 他身侧长相温润，一双桃花眼却十分妖孽的男子兴奋开口：“这小姑娘有意思哈！看那胖子穿着非富即贵，她都敢轻易得罪，哈哈！” 白衣男子只是淡淡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被顾竹青差点撇断手指头的男人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顾竹青拎着竹篓子要走，他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臭娘们，打了爷还想走，我今非要让你看看爷的厉害！” 话落，男人冲上去要抓顾竹青的肩膀，顾竹青眼神闪过一抹凌厉，敏捷闪身躲过，用力一脚踹到男人身上。 雪天地滑，男人一个踉跄直接摔趴在地上又摔了个狗啃泥。 周围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男人恼羞成怒，爬起来接连攻击顾竹青，只不过都被顾竹青巧妙躲过，又利用巧劲让男人出尽洋相。 顾竹青怕耽误太多时间，让蒋氏那边担心，所以最后一次出手的时候，顾竹青手中一枚银针旋转，直接扎进男人脖间的穴位，男人这下子晕过去，再也没爬起来。 周围人也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搭救。 顾竹青怕男人的家里人出现，再找她麻烦，只好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下一个营地卖野味吧！ 顾竹青出手迅速，本以为不会有人发觉，但不巧的是用银针被那白衣男子看见。 白衣男子身旁的桃花眼也眼前一亮，说道：“凌城，这姑娘会医术！” 顾凌城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好友，他自然知道好友提醒是为了什么，但这次他们是奉命来青阳县办事，不能太过招摇，但顾竹青确实像是有点东西的人，尤其是会医术…… 他思虑片刻，轻启薄唇：“你让人盯着那姑娘，留意一下。” 桃花眼叫慕容天，一听好友发话，坏笑着道：“哪用别人啊，我去就行！” 话落，慕容天朝着顾竹青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顾凌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进了帐篷。 “姑娘！” 顾竹青听见叫喊声，转身只见穿着贵气的黑衣男人，痞笑着眯起一双桃花眼跑到了他的跟前。 她顿时拧眉，试探着说：“是那死胖子先调戏我的，你要是他家人找我麻烦，我不介意再出手一次！” 慕容天爽朗一笑，“姑娘，你误会了，我是看你卖野味被调戏，又英姿飒爽地教训了那个死胖子，很欣赏你。” 顾竹青犀利的眼神在慕容天身上扫了一遍后，瞧着他穿的都是缎面的衣服，应该不差钱，直接举起手中的背篓问道：“那你要吃野味么？新鲜的野鸡和野兔。” 慕容天看了一眼，出来办事这么久还真没吃到什么美味，看着顾竹青篓子里的野鸡野兔，他爽快答应：“好啊，这两样我都要了，不过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竹青神色又警惕起来，心想这营地的人怎么都这样，没一个爽快的。 “我刚才看你最后一招用银针刺向那胖子的穴位，才让胖子倒地不起，不过那穴位无关痛痒，只会让胖子沉睡二个时辰左右，所以想问问，姑娘是否会医术？” 顾竹青回答得十分谦虚，“略懂一些！” 慕容天岂看不出来，这姑娘在藏拙。 “是这样，我们一个朋友生了病，但不方便示人，不知可否请姑娘上门瞧瞧。” 话落，慕容天指着不远处最大最奢华的一顶帐篷，“那里便是我们临时落脚的住处，只需姑娘移步片刻就好。” 顾竹青生怕又遇上了不怀好意的人，道：“那你先买了我的野味，我跟你去瞧瞧，能治我就治，治不了我也没办法。” 慕容天爽朗一笑：“好，你这野味多少钱？” 顾竹青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就是个连村子都没出过的村姑，对外面的物价没什么概念，心想一两银子应该撑死了吧！ 她直接竖起一根大拇指，慕容天见状，豪爽地从兜里掏出一锭十两的元宝递给顾竹青。 “这冰天雪地，野味难得，十两银子便十两银子，这下姑娘可以跟我走一趟了吧？” 顾竹青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心想这是遇上冤大头了啊，十两银子，再有十两银子就能交征丁的钱了。 她开心地收下银子，将野鸡野兔拿出来递给慕容天，表示可以跟他走一趟。 慕容天领着顾竹青去了营地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 一踏进帐篷，暖气扑来让在室外待太久的顾竹青感受到了温暖，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 帐篷里布置得十分奢华，烧了四个炭盆，火势很旺。 啧啧，冤大头家果然是个不差钱的！ 顾竹青已经想好了，一会看病怎么着也要狠狠要一笔，以解燃眉之急。 慕容天领着顾竹青走到顾凌城的身旁，说道：“这位姑娘叫顾竹青，和你同姓，她说会点医术，愿意试着看一下。” 说话间，慕容天冲着顾凌城眨了眨眼睛。 顾凌城眉眼清冷地扫了一眼顾竹青，问道：“姑娘既说自己会医术，那可否知道解毒？” 顾竹青看着顾凌城，打量着他，举手投足间都自带矜贵之气，一看就身份不凡，只不过看面貌不像是体内藏毒之人。 她微挑眉梢，又扫了一眼帐篷里其他地方，问：“未见病患，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解毒呢？” 顾凌城挑眼看向顾竹青，然后屏退了帐篷门口的下人，指着一旁的厚重帘子，“病人就在里面，顾姑娘请！” 第16章 借力打力，以绝后顾之忧 顾竹青还真没发现，这厚重的帘子后面竟然还有空间，她跟着两个人走进帘子后，只见屋子里摆了七八个炭盆，炭火烧得极旺。 难怪前面就四个炭盆，却暖得让人有些发燥。 再一看床榻之上，躺着个黑色锦衣之人，身上盖着棉被褥，即使屋里烧了这么多的炭盆，也暖不了那人，反倒让那人眉毛面庞上生出寒霜。 顾竹青快步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摸着寒霜，遇暖意不化，是奇寒之毒啊。 顾凌城特意打量着顾竹青的反应，没想到她不仅没意外，反而还很感兴趣，便和慕容天候在一旁等着。 顾竹青把脉过后，脸上出现新奇之色，呢喃自语，“这人按理说早该冻死了，没想到还活着，真是奇怪啊。” 慕容天赶忙问了一句：“顾姑娘，那这还有得救吗？” 顾竹青扭头看了一眼，笑道：“要是三天后的话，绝对没得救，不过现在遇上了我，我可以一试！” “那太好了，顾姑娘你只管看病解毒，治好了我们会有重谢！” 一旁的顾凌城却哼道：“若是看不好，你也别想活着出这个帐篷！” 此话一出，顾竹青顿时不高兴了。 她收回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慕容天一愣，急忙上前阻拦，“顾姑娘你别生气，我这朋友啊，从小说话就尖酸刻薄，他也是着急担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竹青看了一眼顾凌城，冲着慕容天说，“我是看你人不错，所以你请我来，我就跟来看看，结果你朋友态度却如此狂妄，还拿我性命要挟，我可不惯你们，你让开。” 慕容天挤出一抹笑意：“别呀，嘿嘿，顾姑娘你尽管看病就好……” 话落，慕容天冲着顾凌城挤眉弄眼，示意让他说句好听的话。 “凌城，事情紧急，你可千万不要胡闹！” 顾凌城不情不愿地清了清嗓子，“刚才是在下出口不逊，姑娘莫要介意！” 顾竹青眼神不善的扫了一眼顾凌城，也不客气地摆起谱子，“我要一百两，先给钱我再看病，看不好我也不退钱，看好了，你们还得给我加钱！” 反正现在是他们求自己看病，看病床上的人穿着也是富贵之人，估计对着两个人很重要，所以顾竹青也不怕他们翻脸不认人，要了她的小命。 本以为两个人会还价，谁知道慕容天答应得十分爽快，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放在顾竹青手上，态度和善笑道：“顾姑娘，只要你能看好三皇……的病，一切好说！” “慕容公子，我也就是看你爽快，不然的话，我还真不伺候了呢！”顾竹青收起银票，美滋滋的转身，给男人把脉然后让他们拿掉棉被，脱掉了衣服，开始施针。 幸好出门她有个习惯，随身携带着银针。 一番折腾，半个时辰过去，男人身上的寒霜渐渐融化，口鼻之处开始往外流淌黑色的毒血。 慕容天开心的立即扭头看向好友顾凌城：“凌城，顾姑娘真的能解毒耶……” 顾凌城看着这一幕，紧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顾竹青看男人的毒素暂时控制住了，转身看向慕容天：“我只是暂时控制住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完结解毒，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一副解毒药方，按照我的药方凑齐药后，用无根之水煎熬三天，剩最后一滴的时候，喂病人服下，他自然会药到病除，余毒全清。” 慕容天立马转身去拿纸笔跑到顾竹青跟前，旁边就是小桌子，顾竹青拿起毛笔，好在前世有练书法的习惯，所以用毛笔对她而言一点也不影响。 写好了药方，顾竹青看向慕容天：“我乃泗水镇朱家村的朱秀才家人，可能三天之后我就不在这里了，等解毒后，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送去诊费，至于剩下的诊费你们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慕容天点头答应，“好，顾姑娘你放心，只要毒解我们一定会信守承诺！我这就送你回去。” 顾竹青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 慕容天开心跟着出去欢送了，顾凌城则是走到床边，看着床榻上的人逐渐恢复血色，眼角眉梢都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顾竹青还真有几下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样的人，若是能在军营为他们效力…… 慕容天一路送着顾竹青走出营地，就看见蒋氏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担忧地看了一眼顾竹青，又扫了一眼穿着贵气的慕容天。 “竹青，你去哪里了啊，娘找你半天了，听人说有个卖野味的小姑娘和人发生冲突大概被人家报复了，我都快吓死了！” 蒋氏满脸担忧之色，顾竹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娘，我没事，我就是卖野味的时候顺便帮人看了个病，已经没事啦！”顾竹青说完，扭头看向慕容天，“慕容公子，刚才我教训那个胖子估计家底不菲，等他醒来可能会来报复，不知可否请公子帮我善后一下！” 顾竹青算是看出来了，慕容天顾凌城这几个人身份不凡，恐怕还是王侯将相级别的人，所以借力打力，以绝后顾之忧。 慕容天一口爽快的答应：“没问题，顾姑娘尽管放心，你救了我们三……我们朋友，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岂能让你身陷危险之中呢！” “那真是太谢谢慕容公子了，你可比你朋友有人情味多了！”顾竹青说完，与慕容天拜别，然后挽着蒋氏离开了营地。 慕容天一直目送婆媳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火急火燎地赶回帐篷，顺便吩咐人将那晕死的死胖子抓了起来。 离营地很远的时候，蒋氏才好奇问道：“竹青，你说那人请你去看病了，那你给人病看好了吗？” 顾竹青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蒋氏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百一十两银子递给蒋氏。 “幸好那病我会看，这是人家给的诊费一百两银子，另外十两银子是卖野味的钱，娘，有了这个钱，咱家能缓一会，爹也就不用去当壮丁了！” 蒋氏的眼睛都看直了。 第17章 会一会朱瑾之的同窗 她看了一眼四周，下意识地将银子和银票揣进怀里，看向顾竹青问道：“这真是卖野味和看病得来的吗？” 顾竹青点了点头，笑着打趣：“对呀，不然的话还能是我偷来的啊！” 蒋氏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笑意。 她也想不到，顾竹青竟然还能有这等本事，蒋氏恨不得把当初那算命先生找回来重谢一遍。 要不是算命先生的话，她家咋可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 蒋氏将钱揣好后，看向顾竹青，压低了声音说道：“竹青，这钱娘先帮你收好了，等回头就给你，路上人多不安全。” 顾竹青连忙摇头，她可不想管钱，道：“娘，咱家你是当家人，这钱你收好了给一家人用就好，不用给我，我还年轻想省懒呢。” 蒋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更加妥帖。 “好，娘保证不乱用，好好攒着，等将来都是给你和瑾之的。” 这么好的姑娘，老顾家是咋想的，二两银子贱卖了？ 蒋氏愈发喜欢顾竹青，想到顾竹青还没吃饭，婆媳俩又回了面摊那，点了一份带肉的汤面给顾竹青吃。 这回顾竹青也没谦让了，饿了许久的她闻到肉香味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面摊老板看着两个人舍得花钱了，就知道野味卖出去了，笑着打趣：“这年头啊，稀缺货果然好卖钱啊！” 蒋氏笑着答应一声，“是啊，多谢老板指路，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呢！” 面摊老板笑笑，又看了一眼城门方向，说道：“老嫂子，马上城门下钥了，你们今晚估计是进不去城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夜里没得住的话可以去对面的帐篷那买个位置凑合一夜。” 蒋氏看了一眼，问道：“那帐篷是借宿地地方吗？” “是的，不过要五文钱一个人，你们两个人要是住的话我可以帮着打招呼，给八文钱就行。” “哎呦，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蒋氏笑着道谢，等顾竹青吃过面后，婆媳俩去了对面的临时借宿处，交了八文钱凑合一夜。 本以为一顶帐篷住两个人，结果进去后，只要是能打地铺的地方都人挤人，也难怪才收五文钱一个人，原来就是难民大通铺。 因为面摊老板的介绍，帐篷主人给婆媳俩挑了个一处角落，比较宽敞安全，还挨着炭盆，不会挨冻。 只是那被褥上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霉臭味。 顾竹青差点就吐了，但是条件艰苦，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耐。 蒋氏心疼不已，看向她：“竹青，咱今晚就和衣而睡，你先睡上半夜，等睡醒再替娘，明儿一早咱就回朱家村。” 现下有了银子了，她们也不必进城去找秦家借钱，还能省了进城的关卡钱。 这一出门处处都要钱，蒋氏可真是心疼得慌。 顾竹青却不以为然，劝说一句：“娘，咱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就别空手而回了，进城去给家里买点东西，顺便去药铺给瑾之抓点药，这青阳县这么大，药铺肯定也比咱镇上的好，另外瑾之出事这大半年，他那些同窗肯定很担心他，咱们去传个信也好。” 主要顾竹青也想试探试探朱瑾之的同窗们，既然背地里的人那么想要朱瑾之死，她丢个信后没准会引蛇出洞，总好过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太被动了。 顾竹青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更不喜欢被动的局面。 蒋氏一听，想想也是。 “行吧，瑾之好歹还是县学里的廪生，每月县里都会发粮食哩，这大半年没来县里，咱们就去县学那边看看，能不能领到点粮食回家。” 只不过这灾荒年的，蒋氏也没报太大希望，尤其是雪灾来临，县学没准都放了寒假让生员们都回家了。 婆媳俩商量好，蒋氏让顾竹青先睡，身上揣着一百多两银子蒋氏还真怕遭贼了。 只不过蒋氏多虑了，贼也只会惦记营地那边的私人帐篷，这种住大通铺帐篷的都是穷苦灾民，他们还真不来偷。 顾竹青是真的走累了，即便环境又脏又差，她倚在帐篷边缘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醒天都亮了，还是蒋氏瞧着时辰差不多喊醒的她。 “哎呀娘，我这睡得太死了，后半夜都忘记替换你了。”顾竹青以为蒋氏一夜没睡，十分不好意思。 蒋氏微微一笑：“没事，娘也没撑住，睡了一夜，好在啥事都没发生，你快收拾收拾，咱上面摊那吃碗面就进县城。” 顾竹青心里这才好受一些，也听懂了蒋氏的言外之意。 婆媳俩收拾好走出帐篷，找了一处干净的雪地，直接双手捧雪揉搓揉搓洗了把脸，便去了面摊吃面，然后排队进青阳县城。 不得不说，青阳县城比泗水镇要气派多了，宽敞的青石板路两旁铺子临立，小摊小贩们也都在路两边摆摊吆喝，城外全是灾民穷苦，城内却是一派繁荣景象。 顾竹青看的眼花缭乱，被蒋氏拽着往县学的方向走去。 当初朱瑾之考上秀才，还是以优秀的县案首头名入得县学，那时候蒋氏和老伴以及两个女儿亲自来送着儿子入县学，虽好久没来，却能清楚地记得去县学的路。 青阳县学乃是青阳县设立的学府，能在此读书的人，都是考中了秀才的学子们，不仅不用交束脩，官府还每月会给优秀成绩的秀才们发放粮食，故称为廪生，成绩差的就不发粮食了，但也不会收束脩。 不过县学里考核极严，管束也很严格，每月的生员考试若是成绩不好的人，连续三个月都垫底，还会被县学劝退回家，以免浪费县学资源。 蒋氏带着顾竹青走到县学大门口，看县学没有关门，便走上台阶，看着门口的守门人问道：“小哥，我是朱瑾之朱秀才的娘亲，想过来找一下负责给廪生们发放粮食的李教谕，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啊？” 看守县学大门的两个壮丁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蒋氏确认一句：“你当真是朱瑾之朱秀才的娘亲？” 蒋氏点点头：“是的！” “哦，李教谕今天在的，我们去里面通报一下！”那两个人态度变得客气几分，让蒋氏和顾竹青在门厅下等会，然后其中一个人跑进去通报去了。 顾竹青则有点疑惑，为什么这看守的人，还要确认一遍？ 第18章 真是巧了 不一会，统管县学的李教谕迅速跟着守门的出来，一瞧见蒋氏热情问道：“朱大娘，你今个怎么有空来县学了？瑾之他可好些了？” 蒋氏脸上露出一抹愁苦的笑，“今日正好有事来青阳县，想着瑾之在这里读书不是能每个月领粮食嘛，如今他重伤未愈在家，就来问问还能不能领。” 李教谕是个十分惜才之人，对朱瑾之也是抱有厚望的，希望他在今年的乡试中能一举夺得头魁，振兴青阳县学。 只是不巧的事，乡试开始之前出了事，无法参加。 而今年青阳县学也十分惨淡，一共十八个生员参加乡试，竟一个上榜的都没有，丢了大人了。 所以李教谕听闻朱瑾之的娘来了，还以为朱瑾之好了，便急匆匆地跑来门口相见。 不过听到朱瑾之还未痊愈，李教谕脸上闪过一抹可惜，叹了口气，“哎，瑾之乃我青阳学子中的一股清流，得此遭遇实在可惜了，不然今年的乡试他定榜上有名！” 蒋氏露出难过之色。 “不过没事，等瑾之好起来肯定还有机会，他还那么年轻！”李教谕赶紧安抚一句，然后岔开话题， “按照规矩，是该给瑾之发这半年的口粮，只不过朱大娘，你也知道，这天灾人祸的官府都自顾不暇，更别说给我们这边分发粮食了，但你都找上门来了，那肯定是真困难，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一趟库房，给你弄点十斤陈米来，这已经是我能做主的最大限度了！” 蒋氏感激不尽，“那就有劳李教谕了！” 李教谕和善一笑，转身离去。 顾竹青就守在蒋氏身旁，眼神不时地往县学里探望，里面都没什么人走动，也没听见朗朗读书声，她又瞧着门口的守门的壮丁，笑眯眯地上前套话。 “这位小哥，这县学如今还开课吗？” 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不开课了，这么冷的天官府发不下来粮食，所以县学给生员们放了两个月的寒假，等这波寒冬天过去再开学。” “哦哦。”顾竹青应了一声，心想来会见朱瑾之同窗的事大概率是泡汤了。 不过只要朱瑾之没死，藏在背后的人迟早会露面的，不急于这一时。 不一会，李教谕拎着大半袋粮食来了，递给蒋氏。 “朱大娘，我们县学如今只有陈米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吃，等回头官府给的廪生粮发下来，我一定差人给你送过去，一定要好好照顾瑾之啊！”李教谕说得情真意切。 蒋氏感激不已，连连道谢，然后放下背篓将粮食藏在最底下，准备离开之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停在了门口。 帘子掀开的那一刻，一个玉冠束发，身穿锦缎做成长衫的男子面露欣喜，开心喊道：“朱大娘。” 话音落下，那男子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前来，冲着蒋氏作揖行礼，又对着李教谕行了一个礼。 顾竹青打量着这个富家子弟，心想这人莫非是朱瑾之的同窗之一？ “秦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蒋氏看着秦战客气一声，扭头跟顾竹青解释：“这位便是瑾之的同窗好友秦战秦公子，真是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撞见。” 顾竹青点点头，心想此人就是县令之子，难怪穿着奢华，出行都是马车。 秦战微微一笑，看着顾竹青是个生面孔，好奇问道：“朱大娘，这位是？” 蒋氏淡笑着解释：“不怕你们笑话，这是我给瑾之又娶过门的媳妇，算命的说只要娶回媳妇他就能好起来。” 秦战面露一抹诧异，旋即兴奋问道：“瑾之他……这是好了？这回他可有来县学？” 李教谕也很吃惊，朱瑾之又娶媳妇了？还是买回来冲喜的小媳妇。 顾竹青个头娇小，面黄肌瘦看着就是穷苦人家的丫头，虽五官有些清秀，可到底是农家妇，大字不识几个，比起先前李夫子的女儿李玉珠，那真是差得太远了。 不过朱瑾之如今能不能活过来还不得而知，李教谕的脸上闪过同情之色，是同情朱瑾之也是同情顾竹青，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秦战也是如此，只不过蒋氏愁苦着脸摇了摇头：“他还没醒来呢，不过自从娶了竹青啊，瑾之的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但愿他早日醒过来吧！” 秦战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顾竹青打招呼。 “见过嫂夫人。” 顾竹青一直打量着秦战的神情，真诚不作假，关心朱瑾之是真，担心也是真，又是县令之子，眉眼间也都透着善意，便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秦公子好。” 秦战诧异了一下，本以为顾竹青畏畏缩缩，可能行礼都不周全，没想到礼节气度半点不差，也不畏人，他笑起来：“真是太巧了，这放了寒假没什么别的事，我今日邀了几位同窗一起乘马车前往朱家村看望瑾之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你们这是来县城办事吗？” 蒋氏一听，这不是巧了么，省去借钱的事只说去好一点的药铺抓点药。 秦战闻言当即热情地要送她们去买东西，再一块带回朱家村。 顾竹青渐渐地对这位叫秦战的同窗生起好感，潜意识觉得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是心思恶毒的卑鄙小人。 告别了李教谕，蒋氏和顾竹青跟着秦战去了药铺抓了药，又买了一点糙米，给三个小家伙买了一份烧鸡，蒋氏心疼坏了，但看顾竹青愿意疼三个小崽子，也就没有多拦着。 等再回到县学时，已有三个举手投足皆带着读书人的儒雅气质的男人在门口等着，他们都是与朱瑾之关系最好的同窗，今年准备一起乡试。 只不过四个人都无一例外落榜，好在秦战家的马车够大，他又是县令之子，出城进城比较方便，一行人赶着马车直奔朱家村。 顾竹青一路上都在打量着朱瑾之的四位同窗，男女有别不好多说，但四个人看着都不像是会对朱瑾之下毒手之人。 渐渐的她靠着颠簸的车身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到了朱家村。 顾竹青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不管啥时候，有车就是方便啊！ 去的时候走了一天，她腿都快走断了，结果马车二三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马车快到朱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了吵闹声。 第19章 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抬起帘子看去，只见家门口围着许多人，其中就有那作恶的王氏，在那虚情假意地劝说朱老头别耽误全家人了，赶紧跟着征丁的队伍去南疆，那样的话还能给家里省点口粮。 为了这个事，朱桃花和王氏吵得不可开交。 蒋氏一看这心急如焚，顾竹青也忍不住了。 这个王氏，一天不折腾幺蛾子就难受。 秦战也知道婆媳俩着急，立即吩咐车夫停了马车，一行人下了马车后朝着朱家二房大门口走去。 蒋氏脚步慢了点，顾竹青已经抄起邻居家门口的扫帚冲上去就往王氏身上砸。 “好你个王氏，我们不在家就跑来欺负我爹我妹子，我看你又是欠揍了！” 王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被扫帚扫在脸上，疼得龇牙咧嘴嗷呜直叫，然后往后退。 顾竹青动作奇快，一点也不手软，恨不得抽打死王氏。 王氏节节败退，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脸上也被扫帚扫花了，爬起来就往族长和里正一行人后面躲，一边大喊着：“族长救命啊！你看这小泼妇她不敬尊长……” 周围不少乡亲们看着顾竹青冲过来就对王氏一顿抽打，全都看呆了。 族长朱大强这时候反应过来，虽说王氏说话难听了些，但总归是帮着劝说朱老头去征丁。 这上头命令的着急，天黑时就要上报人口集结人送去泗水镇的临时大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皱着眉头呵斥一句：“住手！” 一声令下，顾竹青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此刻蒋氏和秦战他们四个人也走进了人群。 蒋氏快步护在顾竹青面前，看向朱大强不悦开口：“族长，不是说好了给三天时间，这才第二天，天不黑就来抓人，明知道我们家和王氏不对付，还让王氏来言语奚落我家，是不是非要我们朱家二房离开朱家村，你们才满意？” 朱大强被蒋氏冲撞，很是不悦。 即便蒋氏是秀才娘，那也是族里人，也得听他这个族长的。 王氏见朱大强脸色难看，急忙喊道：“族长，你看看他们家，简直是目中无人，不把你放在眼里啊，族长就把他们家赶出族去，省得在这拖咱们朱家村的后腿！” 朱大强虽然不悦，却还没冲动到脑残的份上，且看着蒋氏身后跟着的四个年轻人皆是儒雅读书人的扮相，应该是瑾之的同窗好友。 朱大强也不想和朱瑾之家结仇，他扭头冲着王氏呵斥一句：“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王氏一噎，顾竹青和蒋氏心里这才舒坦一些。 朱大强看向蒋氏解释，“瑾之娘，这是上头命令下来的，我们也是没办法，要不交钱，要不交人，上头又催得急，至于王氏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族里的态度……” 一句话撇得清清楚楚。 刚才吵架的事全是王氏自己挑起来的，跟族里和他无关。 顾竹青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族长也是个里外不一的人，明明刚才旁观王氏吵他们家很满意，现在又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看样子日后打交道要小心一些了。 买糙米的时候，蒋氏已经将一百两银票换成了碎银，她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朱大强。 “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我们家交钱，可以免去征壮丁了吧？” 朱大强满意一笑，收下银子：“可以，那我给你家记上，也是上头官府催得急，瑾之娘你可别介意！” 蒋氏心有计较也不会显现出来，毕竟一个村子的日后还要仰靠族里生活，便低沉地应了一声。 朱大强立即带着里正和其他人去了下一户。 王氏一看族长都走了，她也蹦跶不起劲了，眼神恶毒地指着蒋氏和顾竹青，大喊着：“你们欺负尊长，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顾竹青一看王氏人怂嘴不怂，抄起扫帚就要冲上去，王氏吓得赶紧开溜，那些个没走的乡亲们瞧见了一个个捧腹大笑了起来。 秦战和另外三个同窗见朱瑾之新娶进门的媳妇，瞧着柔柔弱弱面黄肌瘦的，倒没想到脾性如此泼辣，他们愈发心疼朱瑾之了。 粗鄙妇人，怎配才子？ 待围在家门口的人散去，朱桃花和朱老头他们才迎上来，蒋氏将背篓给了女儿，让朱老头帮着车夫卸下马车里买的东西，这才转身看向一直站着的秦战他们几个赔罪。 “几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快进屋喝口热茶吧！” 秦战摆了摆手，温润浅笑：“没事的朱大娘，不过那个征丁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瑾之是秀才，可以免去每年的徭役赋税啊，是不是那黑心的族长里正欺负你们家，若是这样的话，尽管跟我说，我替你们去说理。” 蒋氏心里一暖，赶忙解释：“往年是免徭役赋税的，但是这不是南疆城破，青州告急，特事特待么，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么交人头费要么给人，哎，这灾荒年老百姓的日子最难过啊！” 秦战和其他三个人听见后，也没话说了。 蒋氏迎着他们几个人进了屋子，让顾竹青和朱桃花去厨房里烧热水泡茶，给秦战他们暖暖身子。 不过秦战他们最为关心的还是朱瑾之，看着昔日意气风发，满腹经纶的同窗如今像是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炕上，叫了都没任何反应，几个人的神情都露出难过之色。 秦战最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沉甸甸的看上去数目不少递给蒋氏。 “朱大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瑾之看病用的，若是你们有什么麻烦事可随时来青阳县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另外就是瑾之好起来的话，一定要给我们报个喜信。” 秦战这一表态，其余三个人也纷纷拿出点心意表示。 蒋氏推辞半天，却不得不收下他们几个人的心意。 顾竹青跟在蒋氏身旁，犀利的眼神一直留意着秦战他们四个人的反应，这几个人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朱瑾之。 或许下毒手的另有他人。 秦战感受到顾竹青的目光，又看向她客气一句：“嫂夫人，瑾之就有劳你多操心照顾了！” 顾竹青立刻向秦战道谢，“秦公子客气了，都是我分内的事，你们如此关心瑾之，等日后他好了，让他亲自登门向几位道谢！” 秦战眸中闪过一抹希冀，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其余三个人告辞离开，趁着天黑前还能赶去镇上的客栈落脚。 马车扬长而去，顾竹青和蒋氏等人收回目光进了院子，朱桃花兴冲冲地跑出来喊：“娘，嫂子，二哥醒了！” 第20章 让她离开朱家 蒋氏急忙推开女儿，朝着东屋跑去。 顾竹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要撞门的朱桃花。 朱桃花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谢谢嫂子！” “自家人，不说谢！”顾竹青落落大方一笑。 几个人一块朝着东屋走去。 屋里。 蒋氏坐在炕边看着睁开眼睛的朱瑾之，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眼眶中含着热泪感叹，“儿啊，你终于醒了，娘可担心死你了……” 大半年了，朱瑾之终于醒来了。 朱老头朱桃花她们和蒋氏一样，眼含热泪，咧嘴笑着看朱瑾之，开心的是朱瑾之终于醒了，这让他们更加相信顾竹青会医术，而且很厉害。 三个小崽子也趴在炕边哭唧唧地喊爹。 屋子里一派温情场面，朱瑾之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炕上瞧着围在身旁的人儿，想要开口时，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旁十分淡定的顾竹青。 朱瑾之眼神露出一抹疑惑，旋即想起上一次醒来顾竹青正对着他下针，朱瑾之以为是想谋害自己的人，只不过身子太虚还没挣扎就又昏了过去。 现在看她还在这里，那看样子是他误会了。 蒋氏看见了儿子的眼神一直盯着顾竹青，她赶紧拉着顾竹青到最前头，冲着朱瑾之笑着解释，“儿啊，这是娘给你新讨的媳妇，姓顾名竹青，她又懂事又听话还会医术呢，你的病就是她给看好的。” 朱瑾之瞬时头疼不已，昏迷不醒的差点就死了的人，娶什么媳妇？ 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痒难耐，一句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出来，蒋氏赶紧让朱老头扶着儿子坐起身，她则去一旁桌子上倒了杯热水过来贴心地喂朱瑾之喝水。 朱瑾之被马车撞伤了脑袋，胸口的肋骨也断了，躺这么久猛地坐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靠在朱老头身上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一股烦躁从心里散开。 “儿啊，你喝点水！”蒋氏递上杯子，朱瑾之微微抿了两口咽下，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压下那股燥热。 他缓了缓神，抬眸看向蒋氏，虚弱启口，“娘，儿子现在这样只怕是废了，还是莫要耽误顾姑娘了，你明儿送人回家吧。”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全看向了朱瑾之。 顾竹青也没想到，朱瑾之一醒来就要赶自己走，不过他的做法倒是值得人敬佩。 总好过一些无赖，明知道自己不行了还非得拖着别人一起过苦日子。 这让顾竹青对朱瑾之多了一丝丝好感。 至于离开朱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朱家她现在已经熟悉了，家里人的脾性跟她也合得来，另外朱家人又不了解原主，所以她做自己就好，不用刻意伪装。 若是回了顾家村，且不说原主那懒爹，扶弟魔的娘，还有两个年纪弱小的弟弟，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凭着那一家子和原主朝夕相处的了解，她回去不出半天就会被顾家人怀疑。 那种滋味，顾竹青想想就很抗拒。 蒋氏扭头看了一眼顾竹青，见她没有难过，又为难地看向朱瑾之，劝说一句，“儿啊，你咋能说这个话，现在整个朱家村都知道竹青是你媳妇了，这会子退婚回去，你让竹青以后咋做人？ 再说了，算命的大师说的，只要娶了竹青你就能好起来，结果竹青一来你真的好了，说明这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啊，你可不能违背老天爷的意思。” 顾竹青赶紧顺着话表态，“娘说得对，我不回去，反正我现在生是老朱家的人，死是老朱家的鬼！” 朱瑾之微微拧眉，神色有些阴沉沉地看着顾竹青，问道：“即便日后我落下残疾，再也不能下地行走，不能参加科考，成为一个废人，你也不走吗？” 顾竹青眼珠子骨碌转悠，看着朱瑾之那双深邃的黑眸，有些心虚地保证：“嗯嗯。” 不过她马上在心里补了一句才怪。 她只是现在不走，毕竟她没户籍也没地可去。 等照顾好朱瑾之的病，带着朱家人将日子过好了，偷摸攒上一笔可观的银子，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再提出离开朱家也不迟。 顾竹青那点小盘算被朱瑾之看得透透的，朱瑾之见她如此，平静启口：“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但你若对孩子们不好，对我家人不好，我不会轻饶了你。” 要不是家里人都在场，顾竹青真的很想翻一个白眼。 这个朱瑾之神经病吧！ 一苏醒对她就如此恶劣的态度，要不是她，这家伙不知道死几次了。 看样子回头用药的时候，可以捉弄捉弄这家伙解解气。 她心里有意见，面上却丝毫不显，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儿，“放心吧，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蒋氏见儿子不坚持送走顾竹青，笑着打趣：“瑾之，你看竹青多好的人儿，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把我这么好的儿媳妇气走了，我可跟你没完！” 朱瑾之甚是无奈，短暂的苏醒过后，他有些疲乏，说了几句话便躺下了，三个小家伙执意要陪着朱瑾之，蒋氏便带着顾竹青她们几个离开东屋，去了西屋那边。 儿子苏醒，又解决了强行征丁的事，蒋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开心的坐在炕上，将秦战他们给的心意拿出来倒在小方桌上清点了一下。 “瑾之这几个同窗真是有心了，一共给了三十五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咱得记着，回头人家家里要是有个啥事还人情的时候可不能比这个少。” 话落，蒋氏将钱都装进了布袋子里，递给顾竹青。 “这是瑾之同窗的心意，日后是要还回去的，你给收好了放起来，回头关键时刻别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叫人看轻！” 顾竹青摆了摆手拒绝，却拗不过蒋氏的坚持，便将银子揣了起来，心窝里暖暖的。 吃过晚饭，顾竹青简单打盆水洗洗过后，准备去喊三个小崽子洗漱泡脚，该洗洗上炕睡觉了。 走到东屋窗户外面，只听朱瑾之那低沉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愠怒。 第21章 投怀送抱 “朱舜玉、朱舜勤、朱舜明，平日里爹跟你们是怎么说的，难道这些时日爹昏迷着，你们就如此不守规矩了？” 三个小崽子听见朱瑾之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年幼的三宝一下子哭出了声，委屈反问：“爹爹，你怎么也偏向了那个姨娘，她不是我们的娘亲，我们也不想喊她娘亲，我们要自己的娘亲，呜呜呜……” 三宝一哭，二宝也绷不住了，跟着哭了起来要亲娘。 倒是大宝沉稳有余，极力地压住自己的哭意，认真地询问：“为什么娘亲出去找爹爹一趟，就再也看不见她了，为什么她不回来了，爹爹，是我们三个做得不好吗？娘亲不喜欢我们所以就不回来了吗？姨娘很好，可是我们不想要她当我们娘亲，霸占了娘亲的位置。” 顾竹青只知道三个小崽子跟人精一样，没想到还有这么排斥她的一面。 不过这也正常，若是三个小崽子没心没肺地立马接受了她，她还觉得孩子有问题呢。 哎，可怜的三个小崽子，年幼丧母还不知，顾竹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想转身离开，毕竟偷听墙根是不好的行为。 只听朱瑾之怒斥一句：“从今往后不要提起你们娘亲，就当她死在外面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的娘亲就是奶奶新找回来的竹青娘，再敢让我听见你们三个人嘴里说出不敬的话语，家法伺候！” 呵斥过后，朱瑾之猛地咳嗽了几声，三个小崽子不敢再顶嘴，不情不愿地一起答应一声，语气里却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知道了，爹爹！” 窗户外面，顾竹青听着朱瑾之简单粗暴的言语，心想这个家伙看样子脾气不好啊。 不过他不是和原配发妻一块出事的，为什么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怨恨之意？ 难不成朱瑾之自己知道点什么？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冲着小孩子吼啊。 小孩子懂什么嘛，有事好好说就行了，还这么凶。 她是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推开门进了屋。 三个小崽子眼眶红红的，老实地在炕头排排站，一看见顾竹青进来，三个小崽子委屈得直瘪嘴。 顾竹青见状，走上前瞪了一眼靠坐在墙边的朱瑾之，“大老远就听见你喊了，刚苏醒情绪不要太激动，小心猝死。” 话落，顾竹青放柔了语气，看向三个小崽子，“大宝二宝三宝，走，咱们去厨房，姨姨带你们擦洗一下身子去，不跟你们爹说话了。” 大宝懂事一些，压抑着情绪沉闷地应了一声。 二宝和三宝都没理睬顾竹青，蹑手蹑脚地往屋外走。 顾竹青见朱瑾之不吭声，便追了出去，三个小崽子今晚却出奇地抗拒和她接触，实在没有办法蒋氏过来给三个小崽子擦洗，带着他们去西屋睡了。 她只能自己回了东屋，反正朱瑾之现在跟废人没什么两样，她也不怕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发生点啥。 东屋里。 朱瑾之已经躺在炕头睡下了，顾竹青扫了一眼后关上屋门，轻手轻脚地走到炕尾的位置，将被褥铺好脱去外衣便钻进了被窝，一天的疲惫席卷上身，困得她直打哈欠，刚吹了蜡烛准备睡觉。 静谧的黑夜里，响起了朱瑾之的那独特低沉的嗓音。 “你真不想回家吗？” 顾竹青一愣，反问：“你怎么还没睡？伤那么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休息，恢复精神。” 朱瑾之却继续上一句话说，“我现在是个废人了，你跟着我只会守活寡，三个孩子也很排斥你当他们娘亲，对你而言这不是好归宿，你要是担心回去，我娘会跟你要回给的银子粮食，那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说那些就当是谢你给我看病的酬劳了。” 听着朱瑾之冷淡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顾竹青知道他这是刚苏醒的综合症。 一般遭遇过重大受创的病人，醒来面对不了自己残破的身体，会很排斥周边的一切，甚至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尤其是这种恶劣的环境，朱瑾之的身体和腿部骨折，可能会让他产生厌烦一切的情绪。 顾竹青坚定地开口：“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不用替我着想，我家里既然能贱卖我一次，就有第二次，倒不如在这里照顾你和孩子们，也不用我砍柴烧水洗衣做饭的，我很满意。” 话音落下，顾竹青忍不住好奇问道：“朱瑾之，你是得罪过什么人吗？” 床上的人沉默片刻，反问一句：“此话怎讲？” 顾竹青也没瞒着，“我懂医术，给你看病的时候，发现你中了一种慢性毒素，此毒长期潜伏在身体，一旦身体出了任何状况，就会引起毒发让你的浑身溃烂而亡，当时发现的时候我没告诉娘，怕她担心。” 要不是身体不便，朱瑾之能惊得当场站起来。 房间里，诡异般的沉默了。 朱瑾之迟迟没有开口，顾竹青怕他昏迷了，赶紧起身拿着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幽黄的烛火瞬间照亮了周围，顾竹青爬起身看着朱瑾之还睁着眼睛呢，撇了撇嘴嘟囔一句：“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不知道中毒的事。”朱瑾之扭头，平静地看着顾竹青，问：“你既会医术，那实话告诉我，我这辈子还能好起来吗？” 顾竹青勾唇，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若说以前，不敢保证，但是有我在的话，能让你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朱瑾之轻瞥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收起你的那种眼神，我说能治好你就能治好，你且等着吧！”顾竹青哼唧一声，又躺进了被窝，吹了蜡烛说了一句：“赶路一天，我好困，先睡了！” 黑夜里，也没回音。 顾竹青懒得照顾朱瑾之的情绪，自顾自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顾竹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以为自己抱着陪睡的巨型娃娃，准备舒服地拱一拱，夹腿抱得更紧一些，忽然一道闷哼声让她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顾竹青再看自己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朱瑾之，尖叫着赶紧松开了他退回到了自己的被窝，忍不住喊道：“你怎么也不喊醒我，你这个人……你咋这样……” 朱瑾之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着顾竹青一惊一乍的，冷淡启口：“我喊了你很多遍，你完全听不见，就非要投怀送抱。” 一句话，臊得顾竹青脸红到了脖子根。 第22章 你当真不想给我们当娘？ “我没有，我只是……睡相不雅而已！”话落，顾竹青红着一张小脸起床，套上外衣就急匆匆的出了屋。 看着顾竹青那一脸窘迫的模样，朱瑾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只是娇软的人儿一离开，朱瑾之胸口那块闷疼起来，让他也无暇多想顾竹青了。 蒋氏刚做好早饭准备端着进屋，一瞧见顾竹青红着小脸急忙地走出东屋，当下放心不少。 她还怕两个人相处不愉快，儿子又要赶走竹青，亦或是竹青有了脾气也不想留在朱家。 这么好的儿媳妇，蒋氏可舍不得让她离开。 “竹青啊，西屋洗脸架上给打了热水，你快洗洗吃饭吧！” 顾竹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好，我上个茅房就来！” 蒋氏点点头，端着早饭进了屋。 因为有了银子和存粮，家里窘迫的餐桌丰富了一些，蒋氏瞧着顾竹青瘦弱，特意熬煮了稠粥，又摊了一份菜饼子，蒸了一碗鸡蛋羹，配上腌好的咸菜，丰富十足。 这也是顾竹青来这里后，吃得最好的一顿早饭。 三个小崽子因为昨天晚上挨训的缘故，对顾竹青态度变得冷淡不少，围在蒋氏的身旁不肯靠近顾竹青。 吃早饭时，蒋氏看向顾竹青说和一句，“瑾之他对孩子们比较严厉，有时候孩子们会生出反骨，竹青你别放在心上，等过段时间孩子们接受了你就好了。” 顾竹青明媚一笑，抬眸看向蒋氏：“嗯，我知道，娘你放心吧，我会等到大宝他们接纳我的那一天！” “好孩子！”蒋氏夸了一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提议一句，“你来家里也有几天了，按理说新娘子第三天是要回门的，但瑾之身子不便，咱们也不是正常嫁娶，家里事多就耽搁了这事。 今天天气好，娘没什么事，不如娘陪你回去一趟，顺便给你家里送点吃食吧，就当是全了这份礼数，也让你娘家放心。” 顾竹青一听要回顾家，立即摇头。 “不了娘，我爹既然把我卖来朱家，就没想过还有我这个女儿，我也不想回去面对他和我娘，趁着天气不错，雪水消融，咱们可以去后山挖点野菜和药草，好治疗瑾之的病。” 顾竹青表现出一副对家里很有意见的样子，蒋氏知道这是顾竹青这是被家里伤透了心，不想她难受想不开，蒋氏耐心劝说一句， “竹青，这灾荒年的你爹娘卖掉你维持家里生计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可别心里记恨他们，天底下就没有不是的爹娘，知道吗？” 顾竹青闷闷地应了一声。 蒋氏也不想勉强她，道：“你要真不想回去，那咱就先不回去，等日后想回去了也不迟。” 顾竹青一听这话，心里轻舒一口气。 说实话，成为原主后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原主的家人，索性先拖着不见面好了。 原主家里若日后真有个灾儿难的，她会替原主做出应该做的那一份，无愧于心就好。 吃过早饭，蒋氏让顾竹青给朱瑾之送了一份稀饭去了屋里，顺便照顾朱瑾之擦洗一番，这也是为小两口空出独处时间，培养感情。 顾竹青倒没多想，权当朱瑾之是自己的病患，尽职尽责地照顾他，顺便给他把脉了一下。 这些行为在朱瑾之眼里却十分不自在，尤其是顾竹青娇小的身子要拖着他翻身，给他擦擦身体，让他忍不住开口说话：“你出去，喊爹来帮我擦洗换衣服就好。” 顾竹青听出他话里的别扭，想到早上他说自己投怀送抱，这会子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便坏笑着打趣，“咱俩是夫妻，不就是给你擦擦身子嘛，有什么好害羞的，迟早不都要看见！” 一句话，臊得朱瑾之额头青筋暴起。 “小小年纪，倒是不知羞！” 顾竹青歪着脑袋凑上前去，不以为然道：“我虽年轻，却是你媳妇，夫妻俩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 朱瑾之都懒得抬起眼皮子看她，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衣衫，坚持己见：“去喊爹来。” 顾竹青噗嗤一笑。 “都是三个娃娃的爹了，没想到你还挺保守！” 眼瞅着朱瑾之的眸色开始阴郁，顾竹青也懒得逗他，快步走出屋去喊了朱老头来帮朱瑾之擦洗身子。 今日放晴，太阳晒得积雪开始融化，院子里开始滴答雪水。 蒋氏瞧着天好，带着朱桃花她们去了附近地里挖野菜，只留下三个小崽子在西屋里背三字经。 顾竹青想到三个小崽子对自己的抵触，她眼珠子咕噜转悠一圈，跑去屋外，看见稻草堆后抽了一把稻草编成一个草球，藏在身后带进了西屋。 三个小崽子一看见顾竹青来了，二宝和三宝立马转身不愿意看她，倒是大宝抬头，即便是不情愿也乖乖喊了一声：“竹青娘好！” 话落，大宝端着长兄的架子，冲着背对着顾竹青的二宝三宝提醒：“你们两个人还愣着干什么，是要违背爹的意思吗？” 只一句话，两个小崽子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一齐开口：“竹青娘好！” 昨晚爹爹让他们日后只能认顾竹青当娘，那他们喊竹青娘就好了，这样既可以应付爹，也可以不违背本心。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娘亲和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娘亲就再也回不来家里了。 顾竹青瞧着三个小崽子，聪明地玩起了文字游戏，不由得笑了起来，温柔开口：“你们要实在不愿意认我当娘，那就喊姨娘，你们爹那边我去跟他说就好，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 三个小崽子齐齐看向顾竹青，三宝的小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可以劝爹把娘亲接回家吗？” 顾竹青一愣，“额……这个我做不到！” 三宝眸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撅着小嘴嘟囔一句：“那你说什么。” “虽然我不能劝你们爹接回你们娘亲，但是我可以劝他不要勉强你们认我当娘啊，我这么年轻我还不想给你们当娘呢！” 大宝似懂非懂地看着顾竹青，试探着问：“你当真不想给我们当娘？” 第23章 亲弟弟寻上门 “当然了，我还这么年轻，谁要给你们当娘啊，显得我好像很老了一样。” 顾竹青点点头，哄着三个小崽子，笑眯眯地提议，“不如我们做个约定，私下里你们把我当好朋友就好，我把你们当弟弟对待，表面上咱们扮演母子，应付你们爹和奶奶他们。 这样的话，回头就不会再有训斥你们的事发生，你们也不必勉强着自己面对我，而且有什么事的话，我还可以帮你们在他们面前打掩护，这样好不好？” 大宝认真思虑片刻，又狐疑地看着顾竹青，“你真的会配合我们演戏，应付爹和奶奶他们吗？” “当然了，骗你们又没好处。”顾竹青说完，拿出藏在身后编织的草球，“看，我做了个草球，趁着今天天气好，我带你们出去玩吧，放松放松心情。” 三个小崽子一看见草球，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的玩具，一下子将不高兴抛却脑后，跟着顾竹青出了门。 顾竹青告诉了三个小崽子扔草球的规则后，四个人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一下子就拉近的关系。 朱瑾之听见外面的动静，让朱老头开窗通个风，然后靠坐在窗户边上看着三个孩子跟顾竹青玩得开心的模样，不由得扬起唇角。 朱老头端着擦完的脏水准备出去倒掉，瞧见儿子眉眼温和，笑着说了一句：“这个新儿媳妇，和以前的完全不同，三个孩子跟着她都变得活泼了不少。” 只一句话，让朱瑾之顿时冷了脸。 “爹，日后不要在家里提李氏。” 朱老头不知道儿子哪里来的怒气，忍不住问道：“瑾之，你和李氏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路上被马车撞成那样？” 朱瑾之靠在窗户边偏过头去，显然是不愿意再提。 朱老头见状，也不勉强，长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不提就不提了，你好好休息吧，爹出去了！” 等朱老头一走，朱瑾之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怒色，眼神变得幽深又阴鸷，双手也忍不住地攥成了拳头。 顾竹青陪着三个小崽子在院子里玩得开心，忽然草球往院子门口滚去，三宝跑去门口捡球的时候，忽然看见趴在自家院门口的人，吓得大声尖叫。 “啊！！！鬼呀！！！” 顾竹青快步跑过去护住三宝，然后扭头看向院门口，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趴在院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和鸡窝一样，身上穿着单薄破了洞的衣服，还赤着脚，握住院门的双手布满冻疮。 “三宝不怕啊，只是个孩子！”顾竹青安抚一句，眼神却止不住望向门口的小孩，但孩子的脸脏兮兮地看不出样貌，只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很眼熟。 那孩子看见顾竹青半天都认不出自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姐，大姐你不认得小年了吗？呜呜呜，爹娘说得没错，你果然是来享清福不记得咱家了，也不记得我和二哥了……” 顾竹青一愣，只见门口的孩子哭着哭着转身就跑走了。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的二弟叫顾大年，三弟叫顾小年。 刚才那个孩子，是原主的三弟。 搞得和流浪的小乞丐一样，乍一下子没认出来。 “小年！” 顾竹青大喊一声，追了出去。 三个小崽子立即跑到院门口探头看热闹。 顾小年从顾家村跑出来，一路打听才找到朱家村朱秀才家，又累又饿还赤脚的他没跑几步就被顾竹青追上一把抓住。 “小年，你跑什么！”顾竹青抓住顾小年喊道。 顾小年此刻心里十分的难过，自从大姐被爹娘卖掉，跟她最为亲厚的顾小年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在家里闹着要大姐，为此还被爹娘胖揍了一顿，告诉他大姐去了秀才公家享清福，再也不会回家，也不会要他们了。 顾小年不相信，最疼爱自己的大姐会不要他们，于是他在前天夜里偷跑出家门，循着朱家村的方向，一路打听找过来。 本以为大姐被卖进朱秀才会吃不饱穿不暖，过得很悲惨，但是没想到大姐却陪着三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顾小年当即委屈的站在院门口，就想着大姐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自己，却没想到大姐看见他都没认出来，和爹娘说的一样，这让顾小年的心碎了一地，只想着跑回家再也不要看见大姐了。 顾小年又哭又闹挣扎着要甩开顾竹青，嘴里大声嚷嚷着：“你不是我大姐，我大姐不会认不出我的，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顾竹青头疼不已，想到原主对弟弟们的态度，她耐心解释：“小年，不是我没认出来你，而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就是爹娘在跟前也认不出你啊，不然你自己到水边照一照。” 顾小年不依不饶，发泄着自己的满腔委屈。 弄得顾竹青烦了，直接松开了顾小年。 “你既然不信，那你就走吧，我不拦着你便是！” 这一声低吼，让顾小年歇声。 他委屈地瘪着小嘴看向狠心的顾竹青，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滑落。 顾竹青心生不忍，蹲下替顾小年擦掉眼泪，放柔了语气说道：“小年，大姐不是故意的，是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难认出来，乖啊，别闹了，先去大姐家洗干净再说！” 顾家村和朱家村，一个在泗水镇南边，一个在北边，隔着二十多里地呢，尤其是这两天下着大雪，顾小年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徒步走到这来，想想就后怕。 顾小年听着大姐柔和的话语，啜泣着跟着她进了朱家院子。 三个小崽子十分好奇，纷纷围了上来。 顾竹青领着他进了西屋，打了一盆水给顾小年洗干净了脸蛋和手，又洗干净脚找了一双鞋子给他暂时先穿着，瞧着满是冻疮的手和脚，顾竹青去弄了点采摘的药草嚼碎了给顾小年敷上。 顾小年疼得嗷嗷直叫。 “忍一忍，这药草能治好你手上的冻疮！”顾竹青劝说一句，顾小年咬着牙忍住，没敢再嚎叫。 看着懂事的弟弟，顾竹青好奇问道：“小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朱家村来了？爹娘和大年呢？” 第24章 鸡飞狗跳的娘家 “他们在家里呢，大姐，我好想你，我不要你嫁给个活死人，咱们回家去好不好？” 顾小年说话间又红了眼眶准备哭鼻子，顾竹青赶忙开口：“不许哭，大姐跟你怎么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顾小年却不好糊弄，抬眸盯着她，一句话差点呛死顾竹青。 “大姐，你以前没跟我说过这个话啊。” 顾竹青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轻咳两声：“那大姐现在告诉你，你是男孩子，不许随便哭鼻子，也不许随便下跪，要做个有骨气的男子汉，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小年乖乖地答应一声，小眼神开始四处乱瞟，瞧见趴在门口的三个小崽子后，又看向顾竹青。 他这才发现姐姐来了秀才公家好像脸色都变红润了几分，眼眸清澈有神，不像是在家里那种闷头干活，毫无精气神的样子。 顾竹青今早刚拒绝了蒋氏要回顾家村，没想到原主弟弟就寻上门来，这么小的孩子不见了，顾家该急疯了，这下好了，她不得不送顾小年回顾家村了。 只是这会子蒋氏带着桃花杏花去挖野菜了也不在家，顾竹青只能让顾小年先跟大宝他们几个在西屋里玩，她则去了东屋。 一掀开帘子，刚好碰上了准备出门倒夜壶的朱老头。 “爹！”顾竹青喊了一声。 朱老头赶紧将儿子刚排泄的夜壶藏在身后，微侧身子笑道：“屋里都弄好了，你先进去吧，别碰到你身上！” 顾竹青自然知道他藏起来的是什么，迅速走进屋里，朱老头也端着夜壶离开去了茅房。 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衫的朱瑾之靠坐在炕头，神色冷清，黑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竹青走到炕边上看着他，轻咳一声开口：“我小弟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离开家找到这里来的，怕家里人担心，我要送他回去！” 朱瑾之闻言，缓缓抬眸扫了她一眼。 “那你送他回去便是，不用知会我。” 顾竹青瞬间额头布满黑线，本想反问，但想想和这个家伙也没什么好说的，朱瑾之估计巴不得她离开再也不回来吧。 靠！ 这种感觉让顾竹青心里十分不爽，从小到大她还没让人如此嫌弃过。 偏偏，这种不爽现下又发泄不得，顾竹青只能郁闷地解释：“娘带着桃花她们去挖野菜了，估计晌午前才会回来，到时候要是问起来，你记得解释一下，天气好的话，我可能傍晚那会就回来了。” 朱瑾之只回了一个嗯字，便低下头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似乎顾竹青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 顾竹青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转身离开，准备和公爹朱老头再打声招呼，只不过找了一会没见着人，顾竹青只好将三个小崽子送进东屋让朱瑾之看着，她则是带着顾小年赶路回顾家村去了。 二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姐弟俩回到顾家村的时候，已经未时末分。 顾家村的雪灾比朱家村严重些，好些人家的屋子都倒塌了，原本热闹的顾家村，现在冷冷清清，都看不见人在路上溜达。 顾竹青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她对原主爹娘卖女儿的事情，很有成见。 但以顾家村这样的情况，卖女儿不见得就是一桩坏事。 两个人顺着乡间小道往家走去，迎面走上前两个中年男人，一看见顾竹青姐弟俩。 其中一个人好奇问道：“竹青啊，你不是被你爹卖给秀才公家去了嘛，咋突然回家了？” 另一个人跟着附和，“是啊，小年咋跟你在一起呢？你不会是偷跑回来的吧？” 顾竹青瞧着两个人一脸八卦的劲，抓紧了顾小年的手，淡淡地回了一句：“没那回事，是小年跑去找到我了，我送他回家而已。” 话落，顾竹青拽着顾小年加快了步伐。 那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后笑着摇头便走开了。 很快，就到了顾家。 姐弟俩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张氏啼哭的声音，一边喊着小年一边又埋怨丈夫。 顾家这几日，虽然有了朱家送来的一袋子粮食和二两现银过上了吃饱喝足的好日子，但没了女儿，又丢了小儿子。 张氏成天哭天抹泪，什么事都不干，顾大年则跑去周围找了一圈又一圈，确定找不到人了，就回家里帮着收拾积雪。 顾大柱被张氏哭得烦了，从炕上爬起身走到门口指着张氏发火：“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不就是丢了个娃么，咱不是还有大年这个儿子，要我说这饥荒年的丢了也好，省得在家多费口粮，到时候全家人都饿死。” 张氏一听丈夫的话，惊讶片刻后就爬起身冲着顾大柱身上扑去：“你还是不是人啊，那是你亲儿子啊，你咋能嫌弃他浪费口粮啊，你卖掉我闺女不说又弄丢我儿子，顾大柱我要跟你拼了——” 顾大柱常年懒惰不干活，身子骨还不如张氏有力气，很快夫妻俩扭打成一团。 顾大年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清扫积雪。 顾竹青带着顾小年一进院子，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 倒是顾大年听见动静，一转身瞧见大姐和小弟回家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神情，激动地喊道：“大姐，小年，你们咋一块回来了？” 顾大年冲上前打量了一眼弟弟没什么事后，又瞧着精气神不错的大姐，他不禁红了眼眶，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冲着顾竹青委屈开口：“大姐，我好想你啊……” 顾竹青抬手摸了摸顾大年的脑袋，她知道原主对于两个弟弟的重要性，可以说顾大年顾小年就是原主一手带大的，顾大柱不干活，家里家外的事都落在张氏一个人身上。 这让张氏顾不得照顾两个儿子，就都交给了顾竹青。 顾竹青对两个弟弟极好，顾大年和顾小年也都只听顾竹青的话，反倒是对顾大柱和张氏这一对爹娘没什么感情，只有顺从。 “乖，大姐也想你们，不过大姐是女孩迟早都要嫁人的，你们得习惯这个情况！”顾竹青柔声解释。 顾大年却心疼不已：“可大姐你被卖去给人冲喜了，我听人说，冲喜的新娘要是没冲喜成功就会成寡妇，大姐你还这么年轻……” 第25章 眼前这人真是自己女儿？ 顾竹青没想到，二弟不过才十岁，就懂得这些，真不知道哪些长舌妇跑孩子跟前念叨这些话，缺德死了。 “没有的事，再说你姐夫很好，他还是个秀才公呢，你姐夫家人对我也好，所以大年你别瞎担心！” 顾大年似是不信，“真的吗？” 顾竹青点点头，“当然，大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的话你问小年，他刚跟我从朱家回来！” 顾大年的目光这才落到顾小年身上，一听到他跑去了朱家，气不打一处来。 “顾小年，你反了你了，敢自己离家出走跑去找大姐还不带我？” 顾小年一看二哥发火了，撒腿就跑。 顾大年就在后面追。 兄弟俩围绕着顾竹青你追我赶的，绕得顾竹青头都快晕了。 院子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屋里打架的顾大柱和张氏。 张氏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地跑出屋，一看女儿和小儿子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就急忙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顾竹青。 “我苦命的女儿哇……是娘对不起你，是咱们这个家对不起你啊……” 顾竹青身子一僵，任由张氏抱着哭诉，她想抬手安慰，只不过纠结半天还是没抬手。 张氏一看女儿都没什么反应，松开她委屈着问道：“竹青，你是不是还在埋怨爹娘？所以才这么冷淡？” 顾竹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怪你们，这年景不好，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顾大柱走到门口听见顾竹青说这个话，冲着张氏叫喊：“你听见没有，女儿都不怪罪我，你还天天找我吵吵，再说换掉的银子和粮食用起来也没见你迟疑啊。” 话落，顾大柱这才看向顾竹青问道：“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老朱家那边……那秀才公死了？” 顾竹青抬眸扫了一眼顾大柱，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鸡飞狗跳的娘家，也就便宜爹不是个东西，娘亲还是个好娘亲，只不过这世道女人不当家，没有办法，两个弟弟也是贴心慰人的小可爱。 “没有死，是小年跑去朱家村找到我了，我给他送回来！”顾竹青淡漠的解释一句。 顾大柱闻言冷哼一声，“这小兔崽子，还挺能跑。” 张氏高兴女儿和小儿子都回来了，赶紧冲着还在院子追赶的两个儿子嚷了一句：“都消停点，先进屋暖和一会，娘给你们去烙饼子吃！” 顾大柱一听，又忍不住骂咧起来：“烙什么饼子，熬点稀粥对付一餐不就行了么，这开春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哪能这么败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张氏被吼得脸色涨红，刚想和顾大柱呛起来，却被顾竹青拦住。 “娘，既然爹说熬粥就熬粥喝吧，我和大年小年去挖点野菜回来。” 张氏为了家里安宁，只能点头答应，“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 顾竹青领着两个弟弟，拿着菜篮子和小铲子就出了门。 等姐弟三个人一走，张氏怒目地瞪了一眼丈夫，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女儿给咱家换了银子和粮食，她回家了还不能吃顿干的了吗？顾大柱你真是黑心肝缺德没边的玩意，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睛跟了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顾大柱懒得理睬张氏，反正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张氏的骂骂咧咧，转身便进屋躺着睡觉去了。 这寒冬腊月的又闹灾荒，周围地里的野菜都被村里人挖没了。 顾竹青带着弟弟们去后山的林子边上挖到一点苦寒菜和蕨菜根，看着能炒一碗就回了家。 天色逐渐黑沉，顾竹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知道今晚回不去朱家村了，只能在顾家凑合一宿。 张氏熬了一大锅玉米碴粥，将挖到的野菜用一点点猪油炒了一盘，又狠了狠心，蒸了三个窝窝头给三个孩子吃，大不了她再跟丈夫打一架骂一场，总不能女儿回趟娘家，连点干粮都吃不到。 结果一端上桌，顾大柱就差点掀了桌子，和张氏吵得不可开交。 顾竹青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猛地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够了！” 张氏和顾大柱一齐愣住，看着发火的顾竹青。 顾竹青紧蹙眉梢，道：“我就能回来一晚上，你们也不能消停片刻吗？” 一句话，让张氏熄了愤怒。 顾大柱却不高兴起来，指着顾竹青瞪大眼睛喊道：“你这死丫头，你想造反是不是，敢跟老子拍桌子了？” 顾竹青丝毫不惧地抬眸对上顾大柱那对快瞪出来的眼睛，提醒一句：“爹，我现在可是嫁给了秀才公，他也苏醒了，不出意外是要继续科考走仕途的，你要日后不想享女婿的清福，大可继续闹。” 顾大柱一愣，有些意外，问道：“你是说朱家村那个秀才公醒来啦？那你现在不就是秀才娘子了？” “对。”顾竹青懒得和便宜爹多说。 顾大柱左右一思量，立即改了态度，夹起一个窝窝头递给顾竹青，这可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行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乖闺女，爹听你的不闹腾了，这个窝窝头你吃。” 话落，他又夹起一个准备塞进自己嘴里，被顾竹青拦住，“那个是大年小年的，爹，你不会还要跟儿子抢食吧？” 顾大柱见状，生怕惹顾竹青不高兴，将窝窝头放回碟子里，笑道：“爹就是一时间忘记了，爹不吃总行了吧！” “嗯！”顾竹青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窝窝头给了分给两个弟弟，自己的那一份则给了张氏。 这可把顾大柱憋坏了，但是一想到秀才公苏醒，日后考大官的话，女儿就是大官夫人。 他要是想享清福，全得靠女儿。 所以现在，顾大柱只能扮孙子，反正他拿得起放得下，只要能享福过好日子，叫他干啥都行。 张氏瞧着女儿把丈夫治得服服帖帖的，不由得皱起眉梢。 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以前那个闷头闷脑，性子要强的女儿吗？ 第26章 pua渣爹效果很不错 “娘不饿，你吃吧！”张氏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将窝窝头又夹给了顾竹青。 顾竹青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索性不再推辞。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顾大柱这才好奇问道：“既然你说你男人醒来了，那女婿他咋没有陪着你一起回娘家啊？” “他醒来了，但伤还没好利索，就没跟着一块回了！”话落，顾竹青挑眉看向便宜爹，“这才几天，爹你难道忘记我是怎么去朱家的吗？” 顾大柱讪讪一笑。 “这、这不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么，要不是爹做这个决定，你也不可能成为秀才娘子啊，是不是。” 顾竹青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反正被卖是事实，而且她也不想回顾家。 但家里的日子总要过下去的，顾大柱这样好吃懒做，等着媳妇孩子伺候自己享清福，肯定是不行的。 她看向顾大柱，说：“爹，这雪灾也就这阵子了，等过了年开了春光景一定会好起来，如今我已经是秀才娘子，你女婿是秀才公，我希望你往后能一改之前的作风，好好支棱起来，不光是为了让你女婿能看得起你，还希望你能给大年小年做好榜样，让娘能轻快一些。” 顾大柱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地嚷嚷：“老子这辈子都这么过来的，你让我咋支棱起来？再说我就是好吃懒做啥也不干的，他朱瑾之还能不认我这个岳丈不成？” 顾竹青眸色一冷，“爹，我可是被卖去朱家的，不是寻常嫁娶，人家想不认你很简单，你可别忘记了这个事实，要想日后享你女婿的清福，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不然的话，别说他了，我不认你都行。” “你敢！”顾大柱一生气，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顾竹青丝毫不惧地迎上顾大柱那快要吃人的眼神，“你看我敢不敢。” 父女俩相互对峙，堂屋里的气氛也变得凝固起来，冷得冻人。 张氏本想劝说顾竹青别和丈夫顶嘴。 但现在的顾竹青已经不是以前的原主，两方对峙片刻后，顾大柱率先败下阵来。 “你……你真是翅膀长硬了！”顾大柱嘟囔一句，然后偏过头去。 顾竹青知道，她第一步已经赢了。 接下来只要许以甜头，便宜爹肯定会带着家里人好好过日子，不至于到时候又要卖儿卖女的了。 她也放缓了语气，劝说一句：“爹，不是女儿非要惹你生气，而是这几日我在朱秀才家学了不少，一想到人家家里过得那么好，咱们家遇到点饥荒年就要卖孩子度日，凭啥啊？咱们家又不差，你又这么年轻能干。” 顾大柱似乎被顾竹青说动，顺着话自夸起来：“本来就是，你爹我也就是懒得做事干活，不然的话，日子过得能比村里其他人差劲么。” “对呀，所以爹，通过我观察朱家这几日，我总结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咱家里没一个传家之道，没有主心骨，各自凑合而活，这样的日子有啥好过的，还不如辛苦几年，住上大宅院，过上佣人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你说对不对？” 顾大柱顿时心动不已，狭长的眸子里都亮着贼光：“对对对，那闺女，你是有什么好法子吗？” “我有好法子，不过爹你确定能一直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做？” “能啊，只要能发大财享清福，做什么都行！”顾大柱答应得十分爽快。 顾竹青招了招手，让顾大柱到身旁说话。 顾大柱凑上前去，顾竹青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渐渐地顾大柱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其实顾大柱这个男人，年轻时候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后生，只不过太想一步登天了，学着人家去镇上摆摊卖货，结果被镇上有钱人家的公子抢走了未过门的媳妇，还百般羞辱，砸了他的小摊，还放下狠话不许他再踏进泗水镇半步。 从那以后，顾大柱就萎靡不振，然后在家里人的撮合下娶了张氏，每天混吃等死地活着，也渐渐地没了做人的底线。 现在顾竹青又给了他一个能做人上人的希望，顾大柱肯定想要牢牢抓住，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木板。 张氏和两个儿子在一旁，瞧着顾竹青忽悠着顾大柱，他们也不禁好奇。 顾竹青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等她说完，顾大柱开心不已，一拍双手感叹一句，“哎呀闺女，你早说你知道这个法子啊，那爹就不用卖掉你了。” 顾竹青笑着说道：“这算啥，只要到时候挣到钱，咱家也供着大年小年读书，靠女婿当官不如靠自己儿子，到时候你就是大官老爷，谁敢不敬重着你？” “是是是，还是我闺女脑瓜子聪明！”顾大柱嘿嘿直笑，然后进屋去盘算着做生意的那点事了。 等他一走，张氏和顾大年顾小年围上前。 “闺女，你和你爹说啥了？他那么开心？” “是啊，大姐，爹好久没这样有精神过了。”顾大年也很疑惑。 顾竹青笑着看向娘亲弟弟们，“也没说啥，就是告诉他一个快速赚大钱的法子，也是我去青阳县时得到的启发！” “啥啊？搞得那么神秘？”张氏越听心越痒痒，“你快跟娘也说说！” “咱家秋收时不收了两兜子绿豆嘛，我让爹按照我说的法子培育豆苗菜去了，大雪灾天的城里想吃一口绿叶菜都费劲，而豆苗菜一两天就能发好，到时候拉去城里卖不愁卖不掉，等有了钱后加大作坊，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张氏一听，似乎没想到绿豆还能有这样的吃法，又听女儿还去了青阳县城，肯定是朱家人对她很不错，不然的话咋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这下张氏的心里算是彻底放心女儿被卖去朱家了。 顾竹青又看向二弟顾大年，说：“爹这个人很好哄的，夸着他跟他顺着来就行，等回头爹去镇上卖豆苗菜你也跟着帮忙，等赚到钱后我就劝爹，供你和小年去读书，你可不许犯浑不学好。” 顾大年点头应了一声。 顾小年眨巴着大眼睛懵懂地问道：“大姐，我真的也能去读书了吗？” 顾竹青温柔一笑，揉了揉顾小年的脑袋瓜子：“能，只要有钱，爹肯定愿意供你们读书，这样的话咱们家和朱家没什么差距后，我才好经常回娘家看看啊。” 第27章 送上门来的生意 顾小年一听高兴地在原地蹦蹦跳跳，“耶，太好了，日后我要好好读书，努力读书，跟姐夫一样当个厉害的读书人！” 一说姐夫，顾竹青就想到朱瑾之那张臭脸，心想还是别当他了。 张氏打发了两个儿子去厨房洗漱后，这才拉着顾竹青到跟前左看右看，然后小声问道：“你说朱秀才醒来了，那你们俩……圆房了吗？” 顾竹青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赶紧笑着打岔：“娘你说啥呢，他还没完全好起来呢，上哪圆房去啊！” 张氏想想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哎，但愿女婿能早日好起来吧！” 虽然不是正常嫁娶，可张氏想朱家对女儿不错，让女儿短短几日就有了变化，那日后应该也不会太阻挠她回娘家。 顾竹青看着张氏又开始惆怅起来，她劝说一句：“娘，爹那边我可劝说好了，你可不能回头又气他，得帮着他一起将豆苗菜卖起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那样的话，大年和小年日后才能有不一样的前途，不至于日后家里有个啥事得落得卖儿卖女的下场。” 张氏一听女儿这话，顿时羞愧地直抹眼泪。 “闺女，你是不是心里还记恨着我和你爹啊？” 顾竹青耐心哄道：“我要记恨你们，就不会告诉爹赚钱的好法子了，我就是不想弟弟们再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不过好在我遇见了好人家，朱家人待我都很不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张氏听了顾竹青的话，看了她一眼，“好吧，娘信你的，不过朱家人待你再好那也是隔着肚皮呢，你自己啥事都要有个数，别到时候人家把你卖掉你还要给人数钱，知道不？” “嗯，我心里有数呢。”顾竹青其实有些不懂张氏，听见女儿在婆家过得不错，难道不应该是开心吗？ 咋还提醒提防婆家人呢？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反正将顾家这一滩烂泥扶上墙，她就回朱家村了，只要顾大柱不好吃懒做，张氏不作，家里有那存银和存粮，好好过日子熬过这个冬天还是可以的。 本来她可以不插手这些事，但她怕顾家人隔三岔五找去朱家，那多烦人啊。 所以才耐心解决顾家现状。 张氏又跟顾竹青吐槽了一下娘家人那边的状况，顾竹青实在没心思听，赶紧找借口跑去了厨房。 看着女儿瘦弱离去的背影，张氏心里怪异的那点感觉又涌起来了。 以前女儿再不喜欢说话，那也是愿意听她说外祖家的那点破事，怎么现在这么不愿意听了？ 而且说话做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张氏也想不到更深奥的，只认为是朱家人改变了女儿的思想，让她变了，跟自己也有那么点不贴心了。 顾家一共就两间屋子，张氏和顾大柱住一个屋，顾竹青和弟弟们睡在一个屋，中间炕上拉了个帘子。 不过顾小年舍不得顾竹青，非要黏着跟她睡一边，就这样度过一夜后，翌日一早顾竹青草草吃过早饭，就拜别顾家人回朱家村去了。 顾大年和顾小年再舍不得，也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大姐离开，张氏和顾大柱只在家门口送了一眼，就开始按照顾竹青给的法子琢磨发豆苗菜去镇上卖钱。 二十多里地，全靠腿着，还没个人陪，走不了几步，顾竹青就累得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 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轧着路上的雪水差点溅了顾竹青一身，气得顾竹青忍不住吐槽一句。 “急着投胎去啊，跑那么快！” 话音才落，那疾驰而过的马车忽然失了控，直直地朝着一旁的大树上撞去，撞了个人仰马翻。 顾竹青坐在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叹道：“不是吧……” 看着马车上滚落下来两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还被车厢压住了身子，顾竹青也顾不得休息了，快速跑上前去帮忙。 等挪开了车厢，扶起那两个甩出马车的女子，又看着昏迷的车夫，顾竹青先是把脉看了一眼，又掐了车夫的人中，片刻过后车夫终于苏醒过来，猛地吸了一口气。 “好了，活过来了！”顾竹青说完便拍了拍手站起身，打算要走。 两个妙龄女子缓过神来，其中一个人抬眸看向她，急忙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会医术啊？” 顾竹青扭头扫了她一眼，谦虚开口，“略懂医术，怎么了？” “那姑娘可会治妇人家的疑难杂症？” 顾竹青点了点头，“一般疾病皆会，你问这些是要看病吗？” 妙龄女子一听顾竹青会治妇人家的疾病，急忙走到顾竹青跟前，扑通往地上一跪，吓得顾竹青抬手就去拦住。 “使不得使不得！” 但却架不住妙龄女子的坚持，非要跪在地上，紧跟在她身旁丫鬟打扮的人也跪下了。 “我乃是青阳县县令之女秦婕，急切赶路是要回青阳县救娘亲，只不过要请的大夫没找到，求姑娘跟我们回去一趟，救救我娘亲吧，到时候若是能救好我娘，必有重谢。” 顾竹青十分惊讶，瞪大眼睛看着秦婕，“你说你爹是青阳县令，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兄长叫秦战？” 秦婕一怔，旋即点头：“姑娘认识我兄长？” 顾竹青没想到会这么巧，当即笑了起来。 “算是认识，你兄长他和我丈夫朱瑾之是同窗好友。” 秦婕激动不已，“那可真是太好了，朱娘子，不知道你可否愿意跟我回青阳县给我娘看病？” 送上门来的生意，顾竹青要是拒绝那就是傻子了。 “当然愿意了，不过能不能看好我不敢保证啊！”顾竹青笑着回答。 “没事没事，只要朱娘子愿意就好！”话落，秦婕催促着车夫重新收拾好马车，确定马儿没什么事后，邀着顾竹青上了马车，飞快疾驰赶往青阳县。 朱家村，朱家二房。 天色逐渐黑沉，蒋氏跑去院门口看了好几次，迟迟不见顾竹青回家的影子，她又快步走去东屋，推开门问道：“儿啊，竹青送她弟弟回娘家，可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第28章 你别后悔就行！ 朱瑾之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子，想到顾竹青说送回家就赶回来，这都第二天傍晚还没见到人影。 呵，女人！ 嘴上说着信誓旦旦，回家后估计就后悔了，不愿意回朱家了吧。 也是，他现在这幅残疾的样子，哪个女人又愿意跟着他呢？ 朱瑾之眼神幽暗几分，抬眸看向蒋氏微启薄唇表了态度，“她说送完弟弟就回来，这都一天一夜怕是不会回来了，娘，既然人不回来了，咱家也莫要去寻她，就由她去吧，儿子也不想再讨媳妇。”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再说竹青多好的姑娘，肯定是你态度冷淡伤到了她的心，不行，娘得去顾家村把她给找回来，那么好的媳妇你不要娘要！” 蒋氏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寻人，被朱瑾之强硬的态度喊住。 “娘，你就不能听儿子一回么？非要儿子跪下来求你？” 蒋氏看着朱瑾之着急上火的样子，良久才长叹一口气，“行吧，你要真那么排斥竹青，娘不勉强你就是，但你日后可别后悔。” 说完，蒋氏有些失落地离开。 朱瑾之眼神晦暗不明，随后继续盯着三个小崽子默读三字经。 蒋氏回了西屋，坐在炕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朱老头瞧了她一眼，“你这是咋啦？” “还不都是你那好儿子，竹青回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也不许我去找，还说竹青不回来也没事，婚事自当作废了。” 朱老头安抚老妻一句：“瑾之他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这些年来哪件事让你操过心啊，他要真不想和竹青在一起，咱们也别勉强，再说瑾之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是不想拖累人家。” “可是算命先生说了，只有娶了竹青咱儿子才能好起来，现在应验了他又不要人家，万一……” 蒋氏一着急，差点说些不吉利的话，好在及时打住，“反正我就是觉得可惜了，竹青那孩子多好啊，才来咱家几天我就觉得她比以前的李氏更适合咱儿子。” “嘘！”朱老头抬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指了指东屋方向，“日后你可莫要提李氏了，咱儿子一提起她就不太对劲，总之你别触儿子眉头了吧。” 蒋氏倒是知道一些原委，但也不至于让儿子这么忌讳提李氏吧？ 她疑惑地看向老伴，“是儿子跟你说的？” “嗯，说在这个家不希望再有人提起李氏。”朱老头如实回答。 蒋氏微眯起眼睛，“李氏不管咋说，是大宝他们的娘，儿子这反应有些过了，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半年前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啥。” 话落蒋氏下炕就要走，被朱老头赶紧拉住。 “行了，儿子刚醒，身子还虚弱着呢，你别在这个节骨眼去问他，再给人气个好歹。” 朱老头一番话劝住了蒋氏，蒋氏一想到这些糟心窝子的事，头疼不已。 但目前最焦心的还是，新进门的儿媳妇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顾竹青跟着秦婕的马车，一路颠簸到青阳县时已经是酉时时分，城门早已下钥。 不过因为秦婕的身份，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城直奔秦府。 秦婕领着顾竹青急急忙忙地去了后院找娘亲。 秦母余氏住的院子里，此刻灯火通明。 秦家父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甚是担忧屋内的人。 不一会，屋门敞开，丫鬟送着城内最有名的大夫走出来，秦家父子急忙走上前去询问。 “赵大夫，我家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秦战也是一脸担忧地等待着赵大夫的答复。 赵大夫看着父子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秦大人，秦公子，恕在下无能，夫人的病我看不好，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大夫说完，摇头摆手很是惭愧地离开了。 秦婕刚好领着顾竹青进院，看见这一幕，顾竹青心中有些没把握。 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爹，大哥，我找到能治娘的大夫了！”秦婕兴冲冲地跑上前，拽着顾竹青给秦家父子认识。 顾竹青抬头与秦家父子打个招呼，秦战甚是吃惊：“嫂夫人，怎么是你？” “呵呵，这事说来很巧！”顾竹青言简意赅解释一遍。 秦战更为意外，“真是没想到，嫂夫人你竟然还会医术！” 秦父看着儿女都与顾竹青认识，刚想开口，秦婕已经着急地推开了秦战，风风火火道：“爹，大哥，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带朱娘子进去给娘看病！” 话落，顾竹青就被秦婕拽得一踉跄，两个人飞快进了屋子。 一进屋内，一股难闻的血腥臭味扑鼻而来，顾竹青顿时皱起眉梢，抬手挡住了鼻子。 秦婕见状，解释一句：“朱娘子，这是我娘身上流的血味，我们已经每日熏香盖味了，但就是没什么效果。” 顾竹青微微摇头：“没事，我先看看令堂的病吧，你且在一旁等我一下！” “欸，好！”秦婕答应一声，指着一旁的帘子，“你进去吧，我娘就躺在床上，我……我就不进去了。” 顾竹青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婕，并没多说，然后掀开帘子进了内厢房。 床榻上躺着个中年女人，脸色苍白无血色，瘦弱得脱了相，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样子。 内厢房里放了七八个香炉，点着熏香，但依旧盖不住从床上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顾竹青忍着恶心，走到床榻边上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探上了秦母的脉搏。 气若悬丝，命不久矣之脉象。 她又起身掀开被褥看了一眼，床上垫着一层草木灰，此刻已经被红色的血染透，散发出的味道奇臭无比。 顾竹青看了一眼后，又仔细察看秦母的下身，再拿出银针一试，针头迅速发黑。 她收起银针，擦拭干净后揣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出了内厢房。 秦婕快步走上前问道：“朱娘子，怎么样？我娘她还有救吗？” 顾竹青点点头，“还有救，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你娘这病症多久，发病时可与什么人接触过吗？” 秦婕仔细回想。 “大概半年前，我娘就突然患上了这种奇怪病症，刚开始只是身子发臭，后来下体开始流血，血十分腥臭，再然后我娘就躺在床上没有了一点生气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看见的这样，至于接触的人……我不是很清楚。” 第29章 奇怪的蛊毒 秦婕说完，拽着顾竹青的手问道：“朱娘子，你就快跟我说吧，我娘到底是怎么了，她这个病怎么治才能迅速好起来？” “这个病……准确的说是中蛊，需要你和你哥哥的心头血做引，然后配上我写的药方给你娘服用，逼出蛊虫后，将蛊虫杀死即可，你娘就没什么大碍了。” “啊？中蛊？”秦婕大吃一惊，似是不敢相信，“我娘平日里那么温柔贤淑，待下人都无比体贴，怎么会中蛊呢？” 顾竹青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娘得的不是重疾，而是中蛊，这种蛊又叫子母蛊，母伤子旺，下泄臭血，直至血流干人气绝，藏于你娘子宫中的蛊虫才会消停。” 秦婕想想都后怕不已，抓住顾竹青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朱娘子，那你快写药方吧，你怎么说，我和我哥就怎么做，只要能救我娘，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竹青复杂地看了一眼秦婕后，点头答应，心里却十分疑惑，此蛊母伤子旺，是对子女极旺之蛊，下蛊之人一定是既得利益者。 对秦母下此蛊，得利者只有秦婕和秦战这一双儿女，同时还有秦父也是得利者。 只有这三个人最有动机下这种蛊虫，不然的话，谁会下蛊害人的同时，又旺受害者的子女呢？ 顾竹青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先去桌边写下药方，然后递给秦婕：“按照我写的药方煎熬半个时辰，最后加上你和你哥的心头血做引子，给你娘服下，等着逼出蛊虫，再将蛊虫直接弄死就好了。” “好的，朱娘子，你稍等我一下！”秦婕拿着药方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她又退回来问了一句：”额……朱娘子，心头血怎么取啊？是在我胸口扎出血来吗？” 顾竹青瞧着她那天真的模样，不禁笑道，“你先抓药煎药，等药煎熬好了，我帮你们兄妹取心头血。” “好嘞！”秦婕应了一声，飞快朝着屋外跑去。 顾竹青坐在屋内都能听见秦婕由心而发的激动话语。 不一会，秦父和秦战就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此时，父子俩也顾不上屋子里弥漫的血腥臭味，走到顾竹青身旁。 “这位朱娘子，你说的那药方当真能治好我的夫人吗？”秦县令激动问道。 顾竹青点了点头，“能治好，不过令郎和令媛会稍微受点罪！” 秦战在一旁激动开口：“我受点罪没事，只要能治好我娘就行。” 顾竹青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秦战父子的反应，看着也不像是下蛊的啊。 要么就是秦家人藏得深，她看不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顾竹青只有一个想法，解蛊过后，要了诊金她得赶紧开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秦县令忽然开口问道：“朱娘子，小女刚才说我夫人是中蛊，并非得病，不知道此话怎讲？这蛊又是什么蛊？可能查出是谁人所下呢？” 顾竹青如实告知，“此蛊叫子母蛊，是谁下的我查不出来，但是我能解开，而且此蛊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伤母之元气旺子女，又叫子旺蛊，令夫人亏损得越严重，甚至丢掉性命之时，就是她膝下子女命旺之时！” “什么？”秦县令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如此有悖人伦的蛊，“那照朱娘子的话说，我夫人越严重，子女就会命越旺，是吗？” “对，以令夫人的生命为代价，换膝下子女运道昌盛。”顾竹青实话实说，下意识的眼神就往秦战身上瞟。 秦战听到这等言论后，紧紧捏住拳头，愤怒不已地咒骂一句：“该死，到底是何人给我娘下了这奇蛊，要是让我知道，我非要他生不如死！” 秦县令也很愤怒，但愤怒之余却是不解，如顾竹青一样，实在无法理解下蛊之人的做法。 除非下蛊之人……就是子女中的其中一个，才解释得通。 只不过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秦县令给扼杀，他的一双儿女他了解，绝不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秦县令沉思片刻，看向顾竹青，“朱娘子，帮我夫人解蛊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待解蛊后秦某必有重谢，不过希望朱娘子能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外传，让秦某自行解决这个事情，这样对你也是一桩好事。” “行！”顾竹青答应得十分爽快。 秦县令便让秦战在这里陪着顾竹青，他急匆匆的离开去彻查夫人中蛊之事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顾竹青和秦战。 因为解蛊之事，秦战对于顾竹青刮目相看几分，感叹一句：“难怪朱兄这么快就娶了嫂夫人，原来嫂夫人精通医术还懂解蛊，实在是朱兄之幸。” 听着秦战文绉绉的话，顾竹青浅浅一笑，十分谦虚地回话：“秦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是略懂一点医术蛊毒，精通算不上。” “嫂夫人不必自谦，我娘生病这半年来请了许多大夫，都未曾看好，也没一个人看出是中了蛊毒，只让我们另请高明。 前几日传言神仙梁善在青州出没，我因为有事不在家，小妹就急忙赶车去找神医，结果神医没找来，倒是把嫂夫人带回来了，而嫂夫人短短片刻就能查出我娘的病情原因，足以可见嫂夫人的厉害。” 顾竹青见他执意要拍马屁，也懒得再谦让，“秦公子非要夸赞，那我就应下了，对了秦公子，我出门着急未与家里打过招呼，待引出蛊虫后，可否请秦公子派马车送我回朱家村啊？我怕他们迟迟不见我归家，会急坏了。” “可以，一会替我娘看好病，我亲自送嫂夫人回朱家村！”秦战答应得很是干脆。 顾竹青说了一声谢谢后，只想时间赶紧过去，然后拿钱走人。 屋子里陷入诡异般的沉默，秦战喊着顾竹青去了一旁屋子里，让丫鬟端了茶水和糕点给她品尝，便离开不再打搅。 毕竟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 这反而让顾竹青猜不透了。 秦家父子三人都不像是坏人啊，那又是谁处心积虑害秦母呢？ 第30章 肯定是去夜会情郎了 不过顾竹青也知道豪门世家的水深淌不得，管他是谁下蛊，等取完心头血灭了蛊虫她得赶紧开溜，绝对不能在秦家停留。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秦婕端着熬好的药方子跑进偏屋找顾竹青。 “朱娘子，快来帮我和哥哥取心头血吧！” “好！” 顾竹青让秦婕喊来秦战，并且询问了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别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确定没有后，顾竹青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抽出最长最粗的一根银针，先替秦婕取了一滴心头血后，便要帮秦战取。 秦战也没避讳，直接当着她的面脱下了外衣，顾竹青手法快狠准地取完一滴血后，融入煎熬好的药房之中便去了秦母住的屋子。 将药给她服下，又封住了秦母几个关键的穴位。 不一会，一条胳膊长的蛊虫从下体爬出，散发着十分难闻的腥臭味。 秦婕在一旁看着吓得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娘亲的体内会有这么大一条蛊虫。 顾竹青微眯眼眸，轻哼一声：“以血嗣蛊，能长这么大，有点本事！” 不过下一秒，她就拿着银针刺穿蛊虫，挑到地上一脚踩死。 引出蛊虫刚灭，跟个活死人似的秦母忽然猛地咳嗽起来，秦婕坐在床边担忧地抓住她的手喊道：“娘，你感觉怎么样？” 秦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秦婕，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虚弱启口：“婕儿，娘让你担心了。” 秦婕瞬间红了眼眶，抱着母亲的手摇着头，“没有，娘，只要你能好起来，要女儿做什么都行。” 秦母点点头后，因为身子太过血虚，又沉沉睡了过去。 “朱娘子，我娘又晕倒了，这……这不是已经引出蛊虫了吗？”秦婕扭头看着顾竹青急切询问。 顾竹青淡定一笑：“你娘血虚，身子亏损得厉害，就算引出了蛊虫也不会立马就好啊，且好好调养吧。” “哦，那我娘不会再有事了吧？” “不会，只需要调理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过来了！” 秦婕大喜，起身走到顾竹青面前弯身一拜：“多谢朱娘子救命之恩。” 顾竹青赶紧扶起秦婕，“秦小姐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是在为自己做好事，不过来的匆忙我都没和家里人打招呼，怕家里人担忧，还请秦小姐先送我回家吧。” 秦婕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是，辛苦朱娘子了，这大半夜的赶路回去也要几个时辰，不如先吃顿薄饭再上路吧？” “不了秦小姐，我担心家里丈夫和孩子，现在归家心切，刚才和你兄长也都说好了的！” 蛊虫一解，下蛊之人必遭反噬。 顾竹青才不会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心想着秦婕爹爹是县太爷，应该会给不少诊金吧。 秦婕见她执意要走，也不好继续挽留，便让人去套马车，顺便去前院给爹爹传话。 不一会，秦县令和秦战一同来了，身旁还跟这个管家端着一盘银两。 “朱娘子，今天多谢你救回我夫人的性命，这一点薄礼还请朱娘子笑纳！”秦县令说得十分客气，让管家递上端盘，上面都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足足有一百两。 顾竹青也不客气，道：“既然秦大人如此豪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应该的，之前说过的事还请朱娘子保密！”秦县令再次提醒。 顾竹青答应之后，秦县令便有事要忙就走了，让秦婕和秦战送一送顾竹青。 秦战本来要亲自送顾竹青回朱家村，只不过被顾竹青婉拒了，她已经是朱瑾之的媳妇，除了车夫赶路以外，要一直和秦战孤男寡女共处一个车厢里十分不妥，传出去可能还会招来闲言碎语，在顾竹青的坚持下，秦战只好多派了一个小厮跟车夫一起送顾竹青回朱家村。 秦战兄妹俩还担心秦母的病情，只送着她出了城便返回了秦府。 一驾马车疾驰狂奔在官道上，好在雪化了路没那么难走，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顾竹青便抵达了朱家村。 村里的泥泞小道不好走，顾竹青下了马车，让车夫和小厮掉头回去了，她则是美滋滋地抱着个钱袋子，往朱家走去。 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家起来开始收拾烧早饭了，听见路上的动静，探头一看是顾竹青，村里人不禁好奇。 积雪融化，大房一家子也收拾东西要回自家去修缮房屋了，实在是祠堂破旧没法住人，王氏闹得大家伙都没办法。 大清早的，几个人推着全部家当回去，远远地就看见顾竹青抱着什么东西路过。 王氏的大儿媳妇唐氏多嘴一句：“那不是瑾之媳妇么，这么早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不会出去偷人了吧？” 唐氏说完就被公爹朱老大呵斥一句。 “胡说八道啥呢，有这么说自家人的吗？” 唐氏缩回了脖子躲在丈夫身后不敢吱声，王氏回过神来立即冲着丈夫发飙。 “你嚷嚷啥，人家二房的人可没把你当自家人，不然的话咱们能在祠堂里受几天罪嘛，要我说老大媳妇说的没错，顾竹青大清早就鬼鬼祟祟地从村口方向走来，指不定去哪里夜会情夫了呢。” 王氏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独轮车上，道：“你们先回家，我去二房一趟！” 话落，人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 朱老大喊都喊不回来，生怕王氏又跑去二房丢人现眼，便让两个儿媳妇都跟上去，要是王氏做啥不得当的举动就给她拽回来。 唐氏和夏氏得了令，立即放下东西追了上去。 顾竹青走到朱家门口的时候，一条银白色的狼刚放下个东西就要溜走，她面露一喜，笑着喊道：“白狼！” 白狼一回头，看见顾竹青后撒腿就跑，不一会就没了踪迹。 顾竹青不禁扶额，这白眼狼还挺害羞！ 她走上前，瞧见丢在家门口咬死的兔子，心想这白狼真是报恩报上瘾了啊。 不过免费的野味不要白不要，她捡起来后拉着门环敲了敲。 “娘，开门呐！” 蒋氏昨晚愁了一夜没睡好，天蒙蒙亮时才眯睡着，恍惚间像是听见了顾竹青的叫喊声，她抬脚踢了一下身旁的朱老头。 “老伴，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喊门啊？” 第31章 传烂掉的名声 此时院外又响起顾竹青的叫喊声，朱老头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身，“嗯，我听见了，是竹青的声音！” 蒋氏一听是顾竹青，觉也不睡了，起身披着衣服就跑出去开院门了。 朱老头坐在被窝里无奈一笑，这老婆子真是一点都藏不住心事，看着窗外天已经亮了，朱老头没了睡意，便穿着衣服下炕起床。 蒋氏打开院门，瞧见顾竹青小脸冻得通红，手中还提溜着一只野兔子，胸口挂着个沉甸甸的包裹，她抑制不住的激动，感叹一句：“回来就好，娘还怕你回了娘家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顾竹青听了一头雾水。 “我干啥不回来啊，送我弟弟回家时我和瑾之说了呀，他难道没告诉你吗？” 蒋氏笑着摇头：“没事，回来就行了，这天寒地冻的快进屋暖和一会。” 顾竹青哦了一声，她都没想到自己回趟家，把蒋氏担心坏了。 “咦，你咋又提溜一只野兔子啊？” 顾竹青拿着野兔看了一眼，笑道：“路上捡的！” 蒋氏听着有些奇怪，“这最近咋这么多野兔。” 顾竹青还真有些馋肉了，看向蒋氏建议一句：“娘，上次的野味卖掉了没吃上，今天这只就留着咱自家吃吧，反正这会子也不差卖野味的这点钱！” 蒋氏看顾竹青瘦弱得跟麻杆一样，蜡黄的小脸上都没什么肉，便点头同意：“行，中午娘给你露一手，不过竹青你回娘家咋这个时辰回来啊？” 顾家村跟朱家村隔着远呢，顾竹青就算是要回来，也是清早出发，晌午才能到家啊。 大清早的就到家了，难道是昨天半夜就赶路回来了？ 蒋氏不由得想到卖掉顾竹青的爹娘，生怕顾竹青回娘家受了什么委屈。 顾竹青神秘一笑，挽上蒋氏的胳膊催促道：“娘，咱先进屋我再跟你解释！” 西屋里，炕烧得暖和，屋子里也暖呼呼的，顾竹青整个人一下子就舒服了起来，比起冷硬的车厢，还是家里最好呀！ 她感叹一句后，拉着蒋氏坐在炕边坐下，然后卸下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包袱递给她，一边解释：“我昨天就回来了，只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碰见了秦战的妹妹秦婕，她一听我会点医术，就央求我去青阳县救她娘的命。 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只好先跟着她去了一趟青阳县，恰好她娘患的病我会治，这一耽搁就到了后半夜，然后秦家人派马车送我回来，就搞到这个点了。” 蒋氏闻言，心里舒服了一些。 至少顾竹青还愿意回来，只不过有事耽搁了才弄到现在。 “那这里面是啥？”蒋氏指着小方桌上的包袱问了一嘴。 顾竹青笑得咧嘴，“娘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还跟娘卖关子了啊！”蒋氏不禁笑道，边说边打开包袱，是十锭银元宝，足足一百两银子，她惊得赶紧合上了包袱，抬头看向顾竹青，“这是秦家给你的谢礼啊？” “对呀，娘你收好了，回头有空去镇上再屯点粮食回来，这场雪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雪灾了呢！” 顾竹青一点也不藏私，将银两全数上交，可把蒋氏感动坏了。 “你这孩子，咱家才花那么点钱买回你，可你短短几天就给咱家带来二百两的进账了，这让娘咋好意思收着！”蒋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顾竹青大大咧咧一笑。 “这算啥啊，娘是咱家掌家之人，挣的钱理应交给你啊，等回头我有用钱的地方跟娘说，娘可别嫌弃我花钱多啊。” 一句话，暖进了蒋氏的心坎。 蒋氏愈发看重顾竹青，便笑着收起银两，“行，那娘就先替你们保管着，你有用钱的地方随时跟娘说。” “嗯嗯！” 蒋氏又想到顾竹青回了一趟娘家，说道：“你弟弟突然找来，你回去的突然，啥也没带就让你空手回了娘家，娘这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不如回头买了粮食回来，给你娘家也送去两袋粮食，好叫他们知道，老朱家是看重你这个儿媳妇的。” 顾竹青知道这会子的人讲究这些礼节，顾家那个状况，确实也缺吃穿，便点了点头：“行，都听娘的！” 看着顾竹青眼底青灰十分严重，蒋氏直接让她上炕补会觉，就别去东屋了，省得惊醒了朱瑾之和三个小崽子，到时候闹腾的她也睡不好。 顾竹青是真的困乏，便应了一声，直接爬上里炕补觉了。 蒋氏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立即拿着野兔子出了屋，让厨房里的朱老头烧水杀兔子，炖一锅兔肉好好给顾竹青补补身子。 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在朱家二房门口啥也没打探着，灰溜溜的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王氏的大嘴巴也没闲着，将顾竹青大清早才偷摸回家的事宣扬得满村皆知，就差直接说顾竹青是去夜会情郎，颠龙倒凤了一夜才归家。 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将顾竹青传成了个夜不归家的浪妇人。 朱家二房。 蒋氏正坐在院子里拔兔毛，就瞧见一旁的邻居儿媳妇跑进了院。 “朱二婶，你还有心思在家里拔兔子啊，外面的人都把竹青的名声传烂掉了！” 蒋氏闻言微蹙眉梢，好奇地看着张氏问道：“你说啥？名声传烂掉是啥意思啊？” 张氏将自己听见的话都转述了一遍，气得蒋氏顿时火冒三丈。 “真是太过分了，是谁这么缺德瞎编排我家竹青，老娘非要撕烂她嘴巴！”蒋氏说完，扔掉手里的兔子，转身就冲去厨房拿菜刀，然后走出屋让张氏带路。 积雪融化，家家户户也没什么活干，就全聚在村祠堂门口一块瞎聊。 今日一群人讨论得最多的就是顾竹青。 这会子还有几个人饶有趣味地好奇顾竹青大半夜的是出去私会谁了，不会是村里人吧？ 张氏领着蒋氏冲到村祠堂门口的大树下时，大家伙瞬间嘘声，不敢再多议论。 毕竟蒋氏的泼辣，从年轻时就在村里出了名，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秀才娘，连族长朱大强都要让着几分。 蒋氏拿着菜刀气呼呼地看着大家伙，怒吼道：“是谁那么缺德，满嘴喷粪地抹黑我家儿媳妇？” 第32章 吓得尿了裤子 人群中，跟王氏关系比较要好的一个婆娘李氏听见了蒋氏的声音后噗嗤一笑，阴阳怪气了起来。 “呦，瑾之娘，你有功夫在这里凶我们还不如回家好好问问你那买回来冲喜的新媳妇，昨晚干啥去了，她要没做缺德事，大家伙谁有闲工夫嚼舌根子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句话，引得人群哄然大笑，还有人附和李氏。 “就是，好多人都看见了，你们家那个新媳妇天蒙蒙亮时在村里走过，一看就是昨夜没归家嘛。” 蒋氏瞧着说话的人，李氏和李氏的妯娌小王氏，两个人都是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平日里跟王氏关系走得比较近。 她气得双眸喷火，咬着牙开口：“我看就是你们瞎传话，抹黑我儿媳妇的名声，我今天非撕烂了你俩的嘴！” 蒋氏说完，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朝着人群中的李氏和小王氏劈过去，吓得大家伙赶紧躲开。 李氏和小王氏没想到蒋氏动真格的，真拿着菜刀轮上来，两个人吓得脸色煞白，抱头逃窜。 “我让你们碎嘴子，杀千刀的长舌妇！”蒋氏一边追一边砍，小王氏直接被吓晕了过去，李氏则是绕着祠堂门口的榆钱树来回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蒋氏叫喊。 “你自己儿媳妇不检点，还不让人说，蒋花娘你咋那么霸道哩！” “你还说！”蒋氏一股火窜上心头，跑得飞快三两下就冲上前揪住了李氏，拽着她就用力踹了一脚，李氏发出一声惨叫，想要挣扎却发现根本敌不过蒋氏，只能冲着周围人求救。 “救命啊！杀人啦！你们还愣着干啥啊，快来阻止这疯婆子啊！” 蒋氏拿着菜刀，凌厉的眼神扫向四周，“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大家伙都被蒋氏的彪悍吓到了。 正在大家伙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声音传进人群：“娘，别冲动！” 顾竹青风风火火地跑来，身后跟着朱老头还有朱桃花她们姐妹俩。 几个人走上前瞧着蒋氏拿着菜刀架在李氏的脖子上，生怕她一冲动干了傻事。 蒋氏抬眸看了一眼，直接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别来拦着我，老娘今天让这长舌妇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让她满嘴喷粪胡说八道！” 顾竹青却走上前，一把夺过菜刀后，看向蒋氏：“娘，我们不是来拦着你的！” 蒋氏一怔，顾竹青已经扬起手对着跌坐在地上被蒋氏揪住头发的李氏就是几耳光，啪啪的清脆声响彻四周。 瞬间，周围安静了。 李氏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竹青。 准备动手教训李氏的蒋氏也吓到了。 她儿媳妇，比她还彪悍呢！ 李氏嫁给了朱老汉当续弦，论资排辈还长顾竹青两个辈分，真论族谱上的叫法，顾竹青得叫人小奶奶。 结果她就这么将人给打了，啪啪几个耳光，力道十足。 抽得李氏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五个手指印。 看了一眼大家伙都震惊的神情，蒋氏轻咳一声，欲要夺过顾竹青手上的菜刀，没想到被顾竹青躲过去了。 顾竹青看向蒋氏：“娘，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落，顾竹青走上前，直接拿着刀抵着李氏的脖子，冰凉刺骨的感觉让李氏回过了神，挨打的怒火来不及发泄就被刀架上了脖子。 这一刻，李氏怂了，她咽了咽口水，看向顾竹青：“那个……瑾之媳妇，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菜刀拿开呗……” 顾竹青杏眸蹬着她，斥道：“说，是谁让你传闲话，在村里说我夜不归宿会情郎去了？” 李氏赶紧改口，欲哭无泪地解释，“我没说啊，我真的没有传你闲话，是村里人都这么说的，你娘问起来，我就是回答了一句，真不是我传的……” “不是你，我娘会找上你？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正名声没了，我顾竹青不介意再多背点恶名，先划烂掉你的脸，再把你鼻子割掉，我看这个嘴巴也不是个好嘴，切掉算了……” 顾竹青一边说，一边拿着菜刀就往李氏的脸上移动。 李氏听着瑟瑟发抖，不自觉地就身下一热，散发出骚臭的气味，然后急忙喊道：“是王氏，是你大伯母跟我说的，都是她传的话，不是我要传的，呜呜呜，千万别伤到我啊……” 顾竹青眉头一皱，蒋氏也黑沉了脸色。 又是该死的王氏！ 顾竹青低头看李氏都尿湿了裤子，丢人也丢够了，索性收回菜刀，冲着她说了一句狠话：“日后再敢在村里胡说八道，传我家的谣言，我非让你尝尝菜刀割脸的滋味！” 一句话吓得李氏尖叫不已，又许是当众尿裤子丢了大人，急急忙忙地爬起身，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被蒋氏吓晕的小王氏这会子醒来，又被顾竹青的话吓得晕了过去。 顾竹青手拿菜刀，环顾一圈四周，拔高了嗓门喊道：“我顾竹青昨日是回了娘家送弟弟，说天黑前赶回来路上有事耽搁，怕公婆操心才连夜赶路回来，不信的大可去顾家村一问，但再让我听见有人胡说八道，说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我怎么对李氏，就会怎么对继续嚼舌根子的烂人。” 众人真是被顾竹青彪悍的行为吓到了，大气不敢出。 顾竹青收了菜刀，转身看向同样被震惊住的蒋氏，温柔一笑：“娘，咱们回家吧，这点小事日后交给儿媳妇来解决就行。” 蒋氏回过神，看着顾竹青又瞧着被震慑住的村里人，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这傻孩子，她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彪悍的名声不好听就不好听了，可她才这么年轻刚嫁过来就得个彪悍的名声，这日后可咋办呦？ 朱老头和朱桃花姐妹俩虽然领略了顾竹青的彪悍，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勇，简直就是彪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名声不好听咋啦，不受人欺负才最重要。 一家子走后，三三两两的村里人聚合在一起，不禁乍舌。 “朱瑾之娶了这么个彪悍婆娘，日后有的折腾哦！” “可不是，也不知道蒋氏咋想的，这样的娘们娶进门家里还能安宁？” 第33章 不许你脱爹爹衣服 虽然大部分人是看衰不看好，却也有欣赏顾竹青敢作敢当，直来直往的性子。 回家路上，朱老头去了一趟族长家。 蒋氏和顾竹青她们几个回了家门。 一进院子，蒋氏瞧着顾竹青担忧地开口：“竹青啊，你今天这么一闹，全村人都知道你比娘还彪悍了，日后还咋在村里做人啊？” 顾竹青不以为然，笑着劝说蒋氏一句：“这算啥啊，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今天立个威名，日后村里人想欺负咱家也得掂量掂量，总好过名声好遭人欺吧？” “你还小，不懂，总之日后再有这些事让娘来出头就好啦。” 蒋氏可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背上彪悍的名声没少吃暗亏，虽然这样确实少了很多麻烦，但真闹出啥事来，站在她这边的人很少，大部分人觉得就是她彪悍泼辣不讲理，所以才与人结仇呢。 不然的话，王氏干嘛要跟她一个秀才娘结仇？ 顾竹青知道蒋氏是替她着想，点了点头：“好，不过娘，万一人家非要找上门犯贱，我忍不住就收拾人家，可不能怪我啊！” 蒋氏呵呵一笑，“你这孩子，暴脾气跟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顾竹青也没客气，附和一句：“要不说咱俩是婆媳，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蒋氏被顾竹青三言两语逗乐了，愈发看这个儿媳妇顺眼，连两个亲生女儿都比不上顾竹青此时在她心中的分量。 朱桃花走上前打岔一句：“娘，嫂子，这回又是大伯娘在背后挑事，瞎传嫂子的谣言，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作怪吗？” 蒋氏眸色骤冷，哼道：“怎么可能，既然她非要挑事，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 想到王氏在背后捣鬼，弄得谣言满天飞，蒋氏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时半伙又想不到好法子惩治王氏，让蒋氏苦恼。 难道就这样冲上门去打她一顿？ 解气归解气，却难绝王氏作妖的念头。 朱桃花还以为娘有好办法呢，附和一句：“行，只要娘你说话，这回我也要帮着你和嫂子，让大伯娘和村里人都瞧瞧，咱家可不是好惹的！” 蒋氏斜睨了一眼朱桃花，“你还是算了吧，瞎凑什么热闹，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 一说嫁人，朱桃花脸泛羞涩之意，嘟囔一句：“嫁不出去便嫁不出去，在家守着爹娘更好不过！” “傻丫头，胡说啥呢，快带着杏花去厨房里烧火做饭，对付你大伯娘的事我跟你嫂子来就行！”蒋氏可不想全家的名声都遭了殃。 顾竹青已经成为自家儿媳妇，她这个当婆婆的不计较，还更爱护顾竹青，自然影响不大。 可朱桃花朱杏花还没嫁人呢，万一掺和进来闹个泼辣彪悍的名声，日后嫁出去遭婆家人挑剔，时不时拿出来说教，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世道对女人太难了。 顾竹青也赞同这一点，看向朱桃花：“家里的事有我和娘，你和杏花就不要沾手了。” “可是嫂子……”朱桃花还想争取，话都没说完就被顾竹青打断。 “怎么，你不相信嫂子吗？” 朱桃花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嫂子，是我也想为家里分担一点力！”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木盆里还没剥皮的野兔子，说道：“既然想分担，那就把野兔子身上的毛弄干净了，一会我和娘回来了做红烧兔肉吃。” 朱桃花见嫂子和娘亲都不同意，只好作罢，然后领着妹妹杏花干活去了。 东屋里忽然传来动静，紧接着大宝叫喊的声音传出屋子。 “爹，爹你别吓唬我啊！” 蒋氏和顾竹青相互对视一眼，迅速朝着东屋里跑去。 朱瑾之摔倒在地上，三个小崽子围在他身边，小脸蛋上布满担忧。 三宝一扭头瞧见顾竹青和蒋氏进来，哭哭啼啼地扑到顾竹青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喊：“竹青娘你快救救爹爹，爹爹突然一头栽地上了，呜呜呜……” 蒋氏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赶紧拽开三宝，“三宝不许闹你娘亲。” 三宝反身抱着蒋氏的腿呜呜直哭。 顾竹青迅速走到朱瑾之跟前，让大宝二宝离远一点，抬手摸上了朱瑾之的脉搏，一股沁凉透心，把脉过后，顾竹青皱起秀眉，喊着蒋氏帮自己一把，两个人费力地抬着朱瑾之重新躺回炕上，此刻的朱瑾之苍白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色，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紧闭双眼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竹青啊，你看瑾之这是咋啦？这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出啥事吧？”蒋氏担忧地问。 顾竹青冲着蒋氏安心一笑，宽慰一句：“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娘你带着孩子们先去西屋吧，然后再帮我拿点酒来，要是没有酒的话，就去打一壶酒回来，我来给他退烧！” “行，咱家里有酒，我这就去给你拿！”蒋氏说完，带着三个小崽子就往屋外走。 偏偏三个小崽子闹着要守着朱瑾之，不愿意出去。 “我们不走，我们要守着爹爹！” “嘿，你们三个皮痒了是不是，奶奶的话都不听了？”蒋氏发火，三个小崽子也不愿意出去，气得蒋氏抱起大宝就要狠狠地抽打他几下，只不过被顾竹青给拦住了。 “娘，大宝他们也是担忧瑾之，你拿烧酒去吧，让他们留在这也无妨！” 蒋氏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也懒得跟三个小崽子计较，便匆忙离开。 三个小崽子看了一眼顾竹青，道谢过后纷纷爬上炕守在朱瑾之身旁。 顾竹青走到炕边，抬手摸了一下朱瑾之的额头。 不行，太烫了，已经发起高烧，很有可能就是内伤未愈感染所引起的，顾竹青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朱瑾之的衣服，被大宝迅速拦住。 “不许你脱爹爹衣服！” 二宝也跑上前护住朱瑾之：“你不是说不想当我们娘亲嘛，干嘛脱我爹爹衣服？” 三宝见自己想说的话被大哥二哥说了，便瞪大一双桃花眼，气鼓鼓地盯着顾竹青。 三个小崽子跟防贼一样防着顾竹青，生怕顾竹青占朱瑾之的便宜，等亲娘回来的时候会难受伤心。 顾竹青见状，也不恼火，慢悠悠地开口：“你们要想从今往后没有爹爹，失去爹爹，就拦着我，别让我给他看病！” 第34章 嘴上嫌弃，身子倒是挺诚实的 一句话让三个小崽子顿时老实。 大宝皱着小眉头，看向二宝三宝，“听她的，咱们在一旁守着爹爹。”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大宝，小家伙年纪不大，心思还挺深，生怕她和朱瑾之有点什么成了真夫妻，抢占了娘亲的位置。 想到三个小崽子死去的娘亲，顾竹青忍不住在心里又叹息了一声。 刚给朱瑾之解开了身上的衣衫，露出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的身子骨，白得有些发青，肋骨处凸出一大块，是愈合歪掉的肋骨，若不矫正，日后恐怕都会影响朱瑾之的身姿。 虽然这是个架空朝代，但考科举的规矩倒是和顾竹青学的历史大差不差，凡是身有残疾者面容不雅者均不可参加科考。 朱瑾之若是一辈子当个普通人，再也不考科举了，那这愈合歪掉的肋骨影响不大，但若他回头好起来要继续往上科考，恐怕还要受一场大罪矫正肋骨。 “酒来了，竹青这么多酒够吗？”蒋氏抱着个大酒坛子着急忙慌地跑进屋，顾竹青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够了，麻烦娘再帮我打一盆热水来！” “欸，好！” 蒋氏去去就回，端着热水和布巾进了屋子，顾竹青让她帮忙先给朱瑾之从头到尾擦一遍身子，然后她则是倒了小半盆烧酒，沾湿布巾后帮朱瑾之从头擦到尾。 反复几遍后，朱瑾之脸上不正常的红色终于退了下去，也不冒虚汗了。 顾竹青给朱瑾之盖了好几床棉被，扭头看向蒋氏：“应该是着凉风邪入体，捂出汗来就没事了。” 蒋氏闻言，长舒一口气，感叹道：“那就好，竹青啊，咱家现在没了你还真不行啊！” “娘，说这个干啥，反正我进咱家来也是为了照顾好瑾之和大宝他们三个嘛！” 顾竹青说完，眼神下意识瞥向炕上排排坐的三个小崽子。 二宝三宝稀里糊涂的只担心爹爹的病情，倒是大宝有些愧疚地挪开视线，不敢跟顾竹青对视。 似乎是意识到他们三个刚才的阻拦的行为，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你在这陪瑾之一会，省得再出啥状况，外面的事娘去解决！” 顾竹青自然知道蒋氏指的是什么事，建议一句：“娘，先别去找大伯娘的麻烦，等瑾之好起来没啥事了，咱娘俩一块过去，人多好有个照应。” 朱瑾之再次昏迷，蒋氏也没了找王氏算账的心思，点头答应，然后扭头看向炕上的大宝他们，冲着他们招手，“大宝二宝三宝，你们三个别在这里打搅爹爹休息了，跟奶奶上西屋去。” 这次，三个小崽子没再敢闹腾，乖乖地爬下炕跟着蒋氏离开。 顾竹青坐在炕边上看着朱瑾之苍白如纸的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替他掖好了被子，就守着朱瑾之，直到他退烧为止。 因为朱瑾之再次昏迷，让一家子担忧不已，连中午的红烧野兔肉都吃得寡淡无味，倒是馋坏了左邻右舍。 入夜，夜沉如水。 一家人都已经歇下，蒋氏为了让顾竹青专心照顾朱瑾之，带着三个小崽子在西屋休息，东屋这边只剩顾竹青和昏迷不醒的朱瑾之。 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顾竹青守在炕边的时候，看着朱瑾之那张欠扁的脸，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就爬上炕抱着跟热火炉似的朱瑾之睡着了。 等朱瑾之醒来的时候，就瞧见眼前放大的脸庞，他想动，发现身子沉得厉害，心想这女人怎么总是这样？ 朱瑾之动了一下，发现顾竹青身子死沉死沉的，忍不住咬着牙喊了一声：“顾竹青！” “欸！”睡得正香的顾竹青一个激灵坐起身，迷糊着看向朱瑾之，“怎么啦？” 朱瑾之看着她呆萌的样子，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便指了指小方桌上的茶壶，“我口渴，要喝水！” “哦！”顾竹青迷迷糊糊地拿着茶壶递给朱瑾之后，往旁边一倒，便继续睡觉了。 这女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他们未有夫妻之实，还只是仅相处几天的陌生人而已，怎么能这么点防备心都没有？ 不过顾竹青的回来，让朱瑾之头一次判断失误。 他还以为，她回了娘家就再也不回来了呢，明明答应他愿意留在朱家不走时小眼神闪烁着贼光，那模样分明就是口是心非的样子。 但没想到，她还真回来了。 见顾竹青睡得香甜，又蜷缩着身子，朱瑾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盖着的两床被褥，然后挪开一床给顾竹青盖上了，省得夜里天凉再冻坏了身子，又要浪费家里的钱财。 发烧了一天的朱瑾之醒来后喝了杯水，因为身子骨太虚弱靠在床头想要看书，却发现眼皮子沉得厉害，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蒋氏打了热水进屋打算给儿子再擦一遍身子，结果一进屋，就看见顾竹青整个人像是个猴一样缠在朱瑾之的身上，她大吃一惊，但瞬间就笑着又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蒋氏心想儿子这个闷葫芦，嘴上嫌弃，身子倒是挺实诚的，这才一晚上就睡到了一起，没准不久后她又能抱上孙子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不用担心竹青会离开朱家了，不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大宝他们三个小崽子看见蒋氏从东屋退出来，三个人赶紧从西屋跑出去，要过去看看爹爹怎么样了，被蒋氏拦住，冲着他们故作凶巴巴地开口：“你们三个小家伙，都给我进屋待着去，不许去打搅你们爹爹和娘亲。” “我们都一天一夜没打搅爹爹了，现在过去看看他也不行吗？”三宝嘟囔着小嘴抱怨。 二宝紧跟着附和：“就是，奶你咋只让自己去看爹爹，不给我们去看呢？” 蒋氏眉头一皱，大宝已经率先呵斥两个弟弟了。 “你们两个人怎么跟奶说话呢，奶不让看肯定有她的道理，都进屋去！”大宝一副老成的架势说完，扭头看向蒋氏，“奶，我们乖乖听话，你别生弟弟们的气。” 第35章 这女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看着大孙子如此贴心慰人，蒋氏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放柔了语气：“还是奶的大孙子最乖了，听话啊，等爹爹好了，你们想怎么黏着他奶都不管，但现在不可以去打搅啊，快回屋去吧！” 大宝点点头，带着二宝三宝转身进了屋。 蒋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后，端着热水又回了厨房，然后上北边屋子喊醒了两个女儿起床干活。 又是一个大晴天，厚厚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村里也渐渐活络起来，被雪压塌了房子的几户人家都开始着手修缮房屋。 朱家大房也在其中，忙活一天，一家人暂时住在搭好的杂物棚子里，天才刚亮，朱老大就领着两个儿子开始捡砖收拾废墟，好重新盖屋。 两个儿媳妇在煮早饭，只有王氏时不时看向门口，总是担惊受怕着啥。 大儿媳妇唐氏喊了王氏好几声，王氏都没反应，她只好走上前拍了一下王氏，“娘！” 王氏吓了一大跳，转身瞧见唐氏后就骂咧起来：“大清早的你要死啊，敢打老娘？” 唐氏委屈不已，解释道：“娘，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媳妇儿不敢打你，就是问问你，糙米没有了，咱家还有存粮不？” 王氏眉头依旧紧蹙，即便是自己的问题她也不会承认，狠狠打了唐氏几下才解气，然后说道：“没有糙米了，你不会弄点其他的吃，什么都指望着老娘是吧，老娘兜里是有多少银子够你们吃的！” 因为征丁的事情，没从二房那边弄到银子，为了两个儿子，她只能掏出二十两银子上交，再加上修缮被压塌的屋子要五两银子左右，王氏兜里已经没钱了。 看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八口人都等着吃饭，王氏愁得不行，再看棚子里窝在一起的两个孙女还是赔钱货，她气得叉腰指着唐氏骂骂咧咧了起来：“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就知道吃吃吃，家里都被你们娘三吃穷了，还不赶紧滚出去挖点野菜回来！” 唐氏习惯了婆婆恶毒的叫骂，丈夫和公公对此也跟听不见一样，她委屈的只能低声应道：“我这就去。” 王氏似是还不解气，让唐氏把两个赔钱货也给带出去，这样让二儿媳妇夏氏做早饭，就能省下三个人的早饭了。 唐氏何尝不知婆婆的心思，委屈得红了眼眶，背上竹篓子带着年仅四岁和一岁半的两个女儿离开了家门。 夏氏呆愣愣的站在那看着，王氏皱眉喊道：“还愣着干啥，做早饭去，今早就喝玉米糊糊！” “好的，娘！”夏氏回过神，赶忙去做早饭了，生怕被婆婆迁怒。 等没人可训斥了，王氏这才焦虑起来，蒋花娘那婆媳俩昨天那么对李氏和小王氏，咋一直不找上门来呢？ 昨天听见动静的时候，王氏都想好了，她们婆媳俩敢来闹事，她就敢讹钱，结果到现在也不来，让她真是心里有些没底。 朱家二房。 朱瑾之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顾竹青双手双脚紧紧地抱着自己睡觉，就像是猴子抱树一样，他尝试着动了动。 顾竹青哼唧一声，然后手脚抱得更紧了，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让朱瑾之不敢动了，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顾竹青抱着，深邃的黑眸望着屋顶。 一而再，再而三的投怀送抱。 这女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朱瑾之正乱想着，顾竹青感受到有东西扎自己的脑门，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喉结，她缓缓抬眸扫了一眼，瞬间睁大了杏眸。 她怎么又抱着朱瑾之睡着了？ 顾竹青猛地一个转身躲开，然后坐起身看着躺在炕上僵直着身子的朱瑾之，开口想要解释：“那个……我……” 朱瑾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帮我喊爹进来，我要如厕。” “啊……哦！”顾竹青答应一声，迅速爬起身套上衣服逃一样的离开了屋子。 朱瑾之也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双手费劲地撑着土炕坐起身，靠在了炕边。 蒋氏带着朱桃花和朱杏花姐妹俩在院子里择野菜，瞧见顾竹青慌慌张张的样子，她笑着喊道：“竹青，热水和早饭都在锅里呢。” “我知道了娘！”话落，顾竹青走进西屋，结果只看见三个小崽子在炕上的桌子边背书，没见朱老头，便迅速走出西屋问道：“娘，爹去哪里了？” “你爹看柴火不够了，去小南山边上砍点柴回来。” 顾竹青一愣，然后又看了东屋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屋。 朱瑾之已经穿好了衣衫，靠坐在炕头，神色无异地看着她问道：“爹呢？” 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顾竹青看他如此，也没那么窘迫了。 心想不就是又抱着睡着了嘛，谁叫她在现世的时候喜欢抱着大狗熊睡觉，养成习惯后睡觉不骑抱着东西好像睡得不香一样。 对，朱瑾之就是大狗熊。 这么一想，顾竹青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看着朱瑾之解释一句：“娘说爹去小南山砍柴去了，你要是急得慌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瑾之打断。 “不急！你帮我打盆热水来吧。” 昨天夜里又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朱瑾之很不舒服，顾竹青闻言立即跑出屋去了，端着一盆热水迅速折身而返，看朱瑾之动几下很是费劲，她轻咳一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擦身子？”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朱瑾之淡然回话，不过态度比起之前要好许多。 顾竹青见状，便不再打扰，离开东屋后自己去了厨房打水洗漱吃早饭。 快吃完时，蒋氏走进厨房问道，“竹青，娘要去一趟镇上，你有没有啥要买的？” 家里现在不缺钱，天又好了起来，蒋氏急着去镇上把三两银子还给周大夫，顺便再买点粮食回来囤在地窖里。 顾竹青一听要去镇上，迅速划拉干净碗里的粥，擦了擦嘴巴。 “有，瑾之的病需要很多上等的药材，正好我跟你一起去镇上，把需要买的药材配齐了，好继续下一步疗程。” 第36章 当权者究竟在干什么？ “行，那你多穿点，这化雪的天冷着哩，别冻着了！”蒋氏叮嘱一句。 顾竹青答应过后回了屋里，看了一眼炕上看书的朱瑾之，还是问道：“我和娘要去镇上，顺便抓点药，你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朱瑾之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了她一眼：“帮我给清风茶楼的王掌柜带一句话，告诉他我醒了就成。” “哦，好！”顾竹青也没多疑，套上唯一一件厚袄子便出了门。 朱桃花和杏花姐妹俩脸上满是艳羡的目光，顾竹青本想帮着说说情，让婆婆也带上她们，谁规定女子就只能在家不能出去抛头露面？ 但转念一想，泗水镇城门口那些成片的灾民，时局又不稳当，便打消了劝说，跟蒋氏一起背着个竹篓子就出了门。 雪渐渐地融化，去泗水镇的路好走了一些，但因为雪灾而背井离乡的灾民们却一点没少。 因为不差钱，蒋氏也想着能赶紧买完东西回家，便在路上搭了同村猎户朱大成家的牛车，两个人给了五文钱。 事实证明，蒋氏是有预见的，这一路盯着她们的灾民多了很多，时不时还有人追着牛车附近，朱大成和其他几个要进城卖山货的猎户在，才打消了那些灾民们想抢东西的念头。 蒋氏和顾竹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是既可怜他们又无力帮忙。 一路上的灾民不少，路边冻死的尸体更多。 顾竹青不免想到了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物为草芥！ 这个武朝的当权者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久了，都无法解决雪灾带来的影响吗？ 到了泗水镇城门口时，灾民更多了，大部分的老人拥着孩童蜷缩在墙角，进不去城里，也走不动了，奄奄一息的甚是可怜，壮硕一些的就在城门口附近见人就问要不要招小工，管饭吃就行。 朱大成扭头看向蒋氏和顾竹青，喊道：“朱二婶，牛车到这里就进不去了，你们自己进城去吧，我们就在城门口卖山货，大概未时就往回赶，你们回去要还想搭车，就未时前来城门口。” “行！”蒋氏答应一声，拽着顾竹青下马车。 顾竹青有些奇怪，问道：“城门口都是灾民居多，在这卖山货能卖得出去吗？” 朱大成无奈苦笑：“没办法啊，带着牛车进城要多给十文钱，我们这一天还没挣几个钱净花钱那哪行啊，你们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现下都巳时三刻了，排队进城再去买买东西，时间还真挺紧迫。 蒋氏和顾竹青去了城门口的关卡排队进城，这次没周大夫带路，一人三文钱，花了六文钱才挤进了泗水镇。 泗水镇里人更多，许多挤进城没地方住的人都在路两边安营扎寨。 顾竹青真是看不得这一幕，加快了步伐，和蒋氏一块先去了宝春堂。 宝春堂门口设了义诊，但没什么人来看病，倒是不远处的酒楼设了粥棚，人全往那边挤去了。 “周大夫！”蒋氏喊了一嗓子，坐在门口等着人来看诊的周大夫闻声抬头，就瞧见了蒋氏婆媳俩。 周大夫笑脸相迎，“朱大娘，竹青丫头，你们俩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朱秀才恢复得如何了啊？” 蒋氏笑着看了一眼顾竹青，又看向周大夫：“托你的福，我家瑾之已经苏醒好起来了，就是身子还不太利落，需要慢慢养着呢。” 话落，蒋氏掏出三两碎银子递给周大夫：“周大夫，这是之前借你的钱，今天来镇上就是为了还钱，顺便再抓点药。” 周大夫没想到朱家这么快就能还钱，朱瑾之还好了起来，他看向顾竹青的眼神就更加欣赏了，他也没客气，收下了银子，夸赞一句：“朱大娘，你这儿媳妇讨得好啊！” “是的，老天爷开眼啊，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蒋氏说完，扭头看向顾竹青，“竹青，你快进去看看要抓哪些药材回去给瑾之看病，赶紧抓完了咱还得去买别的东西呢！” 顾竹青答应一声，便进了药铺。 抓药有掌柜的和小二，周大夫便和蒋氏在门口闲聊起来。 顾竹青一共抓了半个月的用药量，还是她斟酌再三用药，就这样还花了七十五两银子，要不是蒋氏揣了一百两的银票进城，恐怕都不够付钱的。 等买完药，婆媳俩准备走的时候，一对爷孙俩颤颤巍巍地走到周大夫的义诊桌前问道：“这里真能不要钱看病吗？” 周大夫也顾不得闲聊了，连忙坐下后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是的，老先生请坐。” 老爷爷摇了摇头，然后让七八岁的小孙子坐在了凳子上：“我没啥事，是我小孙子，这两日上吐下泻，一到夜里就说浑话，还麻烦大夫你给看看是咋回事！” 周大夫闻言，点点头，示意让小孩子将手放在脉枕上，然后认真把脉起来。 顾竹青将抓好的药放进背篓里，准备和蒋氏离开去买其他的东西，忽然眼尖的瞥见了爷孙俩身上的瘢痕，不由得皱起眉头。 蒋氏看了她一眼，“咋啦竹青？” 顾竹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就是冻伤而已，咱们走吧！” “哦！” 婆媳俩离开宝春堂，又去寻城里的清风书肆帮朱瑾之传话。 连蒋氏都不知道，儿子啥时候和镇上书肆的掌柜那么熟了？ 等传完话后，婆媳俩去了米铺，本想再买点糙米回去，哪知道城里的粮价涨的飞快，平日里三文钱一斤的糙米，现在都卖二十文钱一斤了，白面精米的价格更贵，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米铺涨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雪灾带来的饥荒不会轻易结束，这场饥荒甚至还会因为战乱要持续更久。 蒋氏还想扯两块布给顾竹青做两身新衣裳，看这种状况，她不得不看向顾竹青解释：“竹青啊，咱还是全买了糙米囤家里吧，只怕回头价格会越来越贵！等下次来镇上娘再扯布给你做新衣裳。” “没事的娘，先都买成粮食吧，然米铺的人帮忙送回家去，我现在有的穿，不着急扯布做衣裳。” 顾竹青说完又看着路两边的灾民们，想到刚才看到那爷孙俩身上的瘢痕，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她着急的看向蒋氏：“娘，你给我十两银子，我要再去一趟宝春堂！” 第37章 尸疫 蒋氏瞧着她着急的样子，便掏出十两碎银子给她，顾竹青接过银子，将竹篓子放下给了蒋氏，撒腿就往宝春堂方向跑去。 因为买米的人多，蒋氏还要留在米铺排队，便没跟着顾竹青一块过去，心里却担心的不行，也不知道这孩子想到啥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顾竹青一路狂奔迅速回到了宝春堂，等到了宝春堂门口的时候，瞧见围在门口的人群，立即冲上前去，扒开人群挤进去。 刚才来看诊的爷孙俩，那个老爷爷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小孙子趴在老爷爷身上哭得十分可怜，周围的人全都在数落着周大夫见死不救。 周大夫脸上满是惊慌，直呼冤枉。 顾竹青挤上前看了一眼老爷爷的状况，翻开了他的眼皮子，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瘢痕，瞧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孙子喊道：“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在城外吃了人肉？” 一说吃人肉，周围人大失惊色。 那小孙子被顾竹青一吼，吓得哭声戛然而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顾竹青眉头一蹙，“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小孙子被顾竹青的反应吓到了，点了点头后就大哭了起来：“我不想吃，是爷爷非让我吃的，不然就会饿死的！” 顾竹青就猜到了，那瘢痕不是别的，正是吃了死人肉而引起的湿毒，刚有症状的时候会上吐下泻，高烧不止，然后会从里而外的溃烂，然后赤红眼白，最终因食人肉而亡。 爷孙俩身上的瘢痕证实了他们已经吃了很久的人肉了，尤其是老头子的眼白迅速赤红，小孙子的眼睛里也染了一片红色。 灾荒年头，易子而食是常有的事。 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顾竹青还是不敢置信。 而且这种症状一旦在人死后，会散发出毒气，被人吸入体内的话，还会传染给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丧命。 周大夫也反应过来，冲上前看了一眼后，迅速拉开了顾竹青，“竹青，你既然发现了干嘛还要碰他们。” 说完，他赶紧拉着顾竹青进宝春堂，然后让小二准备开水冲泡双手。 顾竹青却停在了原地，扭头看了一眼周大夫，又看着城里街道两旁不少的灾民，无奈摇了摇头。 “周大夫，别挣扎了，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 周大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十分懊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顾竹青和周大夫的举动，周围围观的人纷纷询问。 “啥情况啊，到底咋啦？” “是啊，这人死了，是吃人肉死的，那会不会传染给我们啊？” “不会因为这样就引起时疫吧？” 一提起时疫，众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纷纷四处逃窜。 那老头子的小孙子则无辜地趴在尸体旁边，看着逃窜的人们，又想到自己死去的爷爷，伤心地哭起来。 顾竹青见状，拉着那个小孙子起来，说道：“你爷爷已经死了，人是不能复生，还是别伤心了，先治你的病吧！” 这种吃死人肉而中的湿毒，还是有法子可治的，至于死去的尸体，顾竹青扭头看向周大夫建议一句：“拿石灰出来，然后再把这尸体当街烧掉，只有这样才能阻隔尸疫蔓延！” 周大夫回过神，立即让宝春堂的掌柜的小二还有各位大夫赶紧去办这个事。 “周大夫，这个事情光靠咱俩是没有用的，还需要和泗水镇的镇守说一声，只有镇守带人来配合我们才能迅速拦住这场尸疫的爆发，不然的话，整个泗水镇这一次危矣。” 周大夫神色凝重，点头答应：“行，我这就让人去镇守那传话。” 顾竹青点点头，带着那小孩进了宝春堂，单独要了间屋子给他解毒。 现在只能这样行事了，而且整个镇上的人恐怕都不能离开镇子了。 因为宝春堂是泗水镇最大的药铺，也是医术最好的地方，泗水镇镇守黄有光得到了信迅速带着人前来，直接将宝春堂团团围住。 周大夫早些年救过黄有光的媳妇，保住了他的媳妇孩子，所以黄有光对于周大夫还挺尊重客气。 他一进了宝春堂就看向周大夫问道：“周大夫，你让人传的话是真的吗？难道泗水镇真的会发生时疫吗？” 周大夫一脸无奈道：“不是时疫，是尸疫，好多灾民为了度日，吃了那些灾民的尸体，所以引发的病情，这种病况会先发热高烧，上吐下泻，再然后就会由内而外的溃烂而亡，吃尸体过多者还会眼白入血，总之会传染给人，不容忽视。” 黄有光一听，眉头紧蹙。 “那现在怎么办？” 周大夫想到顾竹青临危不惧，十分镇定的样子，莫名的觉得顾竹青有更好的办法，他抬头看向黄有光：“我给你找个人来，她可能想的比我更周到一些。” 话落，周大夫急急忙忙的去了后院，将顾竹青喊出屋子。 顾竹青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一块白布，系在头上试图捂住口鼻，那个死去老爷爷的小孙子也已经被她哄睡着了，然后在他身上试药。 她打开屋门，看向周大夫问道：“周大夫，你找我何事？” “镇守黄大人来了，他问我该如何是好，我一个只会治病的小老头也不知道如何对应，但想到你刚才镇定自若的样子，想着你应该会有好办法。” 顾竹青点头答应，看向他：“行，我用沸水擦拭过再来，有劳周大夫你让镇守大人等我一会。” “好！”周大夫说完便离开了。 顾竹青进了屋子，拿起热水洗干净了手，擦拭了脸后才去了宝春堂的前厅。 黄有光等候的有些不耐烦，一看见顾竹青就是个黄毛丫头，下意识的觉得她不太靠谱，扭头看向周大夫问，“这便是你说的人？” 周大夫点点头，“黄大人，你别看竹青年纪小，她医术精湛，临危不乱，是个有主意的人，或许她想的比我能周全一些，尸疫也是她先察觉的。” 黄有光蔑视的眼神淡了几分，看向顾竹青端着当官的架子，问道：“那你说说，现在本官应该如何应对？” 第38章 我可能感染了疫毒 “黄大人，依民女之见，立刻封城，挪出一片区域安置所有逃饥荒的灾民们，在灾民们住处之外撒上生石灰，当然了，城里各处也多洒一些，控制住尸疫。 对外将泗水镇外的那些尸体全都拉到一块焚烧，不允许人再吃食，另外就是熬煮解尸疫的药，给灾民们和民众们喝下去，以防万一。” 听着顾竹青的话，黄有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黄有光的脸上更多的是顾虑。 “你说的应对之策倒是可行，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爆发尸疫，一切只是你的猜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镇衙里的库银可经不起你说的这样折腾啊。” 顾竹青勾唇一笑，抬眸看向黄有光提醒一句：“黄大人，这泗水镇的粮贩因为灾荒，一斤糙米都涨价到二十文钱了，更别说白面精米那些吃食，我想他们赚那么多，捐点回馈老百姓总是可以的吧？” 这句话倒是给黄有光提个醒了，最近灾荒，官府里人手不够，赈灾物资也没有，所以只要泗水镇辖下没大规模的乱，对灾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有了顾竹青的提醒，黄有光想到因为闹灾荒养肥的粮食米铺，或许可以试试，若是做得好，控制尸疫有功劳，或许还能为他添上一笔功劳，往上升一升呢！ 所以现下，不管尸疫会不会爆发，他只要做了就是功绩。 等黄有光反应过来，再看向顾竹青的眼神已经变得亲切多了，夸赞一句：“哎呀，周大夫跟我说你是个能用之人，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竹青不在乎这些虚的，她只想控制住尸疫，以免大规模爆发后，整个泗水镇都成为人间炼狱。 行医者，当悬壶济世。 这也是当初爷爷传授给她医术时，教给她的头一条至理名言。 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拯救不了那些灾民于水火，但能做到哪一步是哪一步吧！ “黄大人，夸赞就免了，我只是不想死更多的人，如果你同意我的观点，那现在就要赶紧行动了。” 防疫之事，趁早不宜迟。 黄有光点点头，看向顾竹青问道：“这些本官一声令下即可，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和周大夫能调制出解尸疫的解药吗？” “能，只要宝春堂能配合我！”顾竹青说得十分自信，黄有光当即让周大夫和宝春堂全力配合顾竹青制出解尸疫的解药，随后就带着人手离去，按照顾竹青说的安排去了。 很快，泗水镇的百户大人就带领着驻守城军将镇子的四个城门团团守住，然后让人骑马在大街上宣扬。 所有进城的灾民全部前往校武场，其余人等居家足不出户，铺面关停，等待衙门的告示再另行行动。 蒋氏正在米铺门口排队，正要到她的时候，一队官兵过来直接封了米铺的生意，让购粮的人该去哪去哪，这大阵仗把蒋氏吓得不轻，她粮食也不买了，急忙往宝春堂赶过去。 宝春堂门口，已经有官兵把守。 蒋氏着急忙慌寻来的时候，想要进去，直接被门口的官兵拦住，冲着蒋氏呵斥一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踏入宝春堂！” 蒋氏害怕，却更担心顾竹青，她赔着笑看向他们：“官爷，我找我儿媳妇，她前不久说来宝春堂买东西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城里又忽然禁言，我很担心她，可否通融一下啊，让我进去找找我儿媳妇？” 说完，蒋氏十分会来事的给其中一人塞了二两碎银。 那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碎银，问道：“你儿媳妇叫什么名字？” “她叫顾竹青！”蒋氏说完，两个官兵对视一眼，随后让蒋氏进了宝春堂。 宝春堂的前厅里，这会子都没人，几乎全在后院配合着顾竹青给那个染上尸疫的小孩试解药。 蒋氏喊了几嗓子，没人回应后，她的心更慌乱了。 “竹青！周大夫！” 蒋氏朝着后院走去，顾竹青正在配药，忙碌间她好像听见了蒋氏的叫喊声，顾竹青放下手中的活直接跑到门口，大喊一声：“娘！” 蒋氏刚踏入后院，被顾竹青的叫喊声吓了一大跳。 一看见顾竹青没事，脸上却缠绕着一块白布，她有些好奇：“竹青，你这是咋啦？” “娘，你先别过来，我可能感染了疫毒。” 蒋氏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啥……啥疫毒啊？” 顾竹青言简意赅解释一遍，看向蒋氏：“娘，总之你先去宝春堂的前厅等着吧，咱们俩暂时也回不去家了，等我这和周大夫他们忙完，咱们再细说！” 蒋氏没想到进城一趟还会遇见这么严重的事情，那家里那边万一有疫毒的话，怎么办？ 看着蒋氏手足无措满脸担忧的模样，顾竹青冲着她安心一笑，“娘，你等等我便好，如果方便的话，你现在找个客栈住下也行，等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别担心啊。” 蒋氏如何不担心，虽然没碰见过疫情，可听说过啊。 凡是沾染时疫的人，能有几个活下来的？ 城里忽然戒严，肯定是情况很严重，只是不对他们老百姓明说罢了。 一时间蒋氏后悔不已，早不进城晚不进城的非要现在来，这下好了，被困在镇上，儿媳妇都要搭进去。 不过蒋氏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先去了宝春堂的前厅等着顾竹青。 城门口，黄有光派来的人动作迅速，将闲杂人等都赶回家，灾民们全部引去了校武场，卖山货的朱大成他们几个人瞧着城门直接关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等顾竹青婆媳俩回来。 忽然一个人急忙忙地从人群中跑出来，就要离开，被朱大成一把抓住。 “这位老哥，这城里突然戒严还不让我们在城门口摆摊，到底是发生啥事了啊？” 那人看了一眼朱大成，叹息一声：“别提了，那帮子逃荒过来的灾民，有人吃了死人肉一下子过了病气，听说镇上已经爆发时疫了，赶紧跑吧，这些日子能不来镇上就别来了。” 朱大成都傻眼了，也顾不上等蒋氏婆媳俩，带着其他几个同村猎户收拾好东西赶着牛车就往朱家村赶去。 刚回到朱家村，就瞧见一架精致的马车停在村口的土道上，一袭白衣胜雪穿着显贵的男子拦住了朱大成他们的去路，走上前便笑意吟吟地问道：“请问，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顾竹青的女大夫？” 第39章 我要去救她们 朱大成一愣，摇了摇头回答：“我们村没有叫顾竹青的女大夫，不过朱秀才家新娶进门的媳妇叫顾竹青，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慕容天点了点头：“是叫顾竹青就行，可否麻烦老乡带个路？” 三天之期已到，顾竹青还真的解开了南疆寒毒，所以慕容天和顾凌城守诺前来付剩下的诊金。 虽然顾竹青没说多少，但被解毒的那位直接大手一挥就赏赐了白银千两。 另外，再找顾竹青买一些解毒的药方。 朱大成看着来人，无奈开口：“你们要是早一天来都能见到，但是现在顾竹青和她婆婆被困在泗水镇城里了，听说城里爆发了时疫，我也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见到他们了。” 话音落下，朱大成叹息一声后，赶着牛车离开，打算好心地去朱家二房再报个信。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泗水镇上有时疫了，他还得赶紧去找族长和里正报信，以防时疫传来了朱家村。 慕容天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时疫呢？ 不过朱大成那神情不像是说假话，他转身回到马车上，看着端坐在马车里，手捧着热炉子的顾凌城，问道：“那老乡说，顾竹青和她婆婆被困在泗水镇上了，镇上爆发了时疫，咱是去找她还是缓缓？” “时疫？”顾凌城微挑眉梢，似是不信，“往年爆发时疫都是在盛夏，这会子怎么会有这种状况？” 慕容天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走，去泗水镇，殿下如今掌管整个青州城，泗水镇也是青州城辖内的重镇，真爆发时疫控制得当，对殿下而言也是好事一桩！”顾凌城说完，慕容天便让车夫赶路去泗水镇。 马车疾驰，不一会就抵达了镇子。 只不过此时的泗水镇已经大封城门，进不来出不去，门口全是那些在驱赶灾民，和搬运尸体的官兵们。 顾凌城抬起帘子扫了一眼，倒像是闹了时疫的状况，让车夫上前递上腰牌给了守城的官兵。 官兵拿着腰牌进去通报，不一会，黄有光和守城军的余百户迅速前来城门口亲自迎着顾凌城和慕容天进了泗水镇，前往宝春堂。 …… 朱家村，朱家二房。 朱大成上门报个信后就走了，留下站在院门口快要石化了一般的朱老头。 等朱老头回过神来，立即关上院门跑去了东屋。 “瑾之，瑾之不好了，你娘和竹青她们俩被困在镇上不得回家了！” 朱瑾之正在教三个小崽子读书，听见朱老头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从镇上回来的大成子说的，说镇上爆发了时疫，竹青和你娘被困在城里，没准已经染病所以出不来了，这下可怎么好啊？”朱老头慌了神，急得团团转。 朱瑾之心中一沉，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挣扎着要下炕。 只不过他的身上还有伤未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瑾之！” 朱老头扑上前去，扶起朱瑾之，朱瑾之却逞能地推开他，“我没事，我要去镇上救娘，黄镇守与我有交情，或许可以一试！” 朱瑾之和镇守黄有光熟悉，或许以他的身份去，只要没染上时疫，能带着娘和顾竹青回来。 若是不去，留着她们两个人在镇上一定会染上病气，甚至再也回不来。 朱老头心疼儿子，也心疼老伴和新进门的儿媳妇，可现下光心疼是什么用也没有，只能说道：“那爹陪着你去，你在家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找人借个牛车来。” 朱瑾之虚弱的点了点头，只是简单折腾一下，他已经面无血色，唇瓣苍白。 看着朱老头离开屋子，朱瑾之想到自己现在如此废物，连独自行走都做不到，气得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腿几下，低吼一声：“啊！！！” 三个小崽子看着朱瑾之这状态，直接吓哭了。 大宝翻身爬下土炕，走上前抱住朱瑾之哭喊道：“爹爹别打自己，要打就打大宝解气吧，呜呜呜……” 二宝和三宝坐在炕上哭，都不敢靠近朱瑾之。 朱瑾之缓过神来，瞧着懂事的长子，再看二宝和三宝，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喑哑着嗓音安抚他们：“好了，都别哭了，爹不打自己了，爹答应你们，会努力好起来，照顾养大你们！” 此言一出，大宝哭得更凶了，二宝和三宝也赶紧爬下炕扑过来抱着朱瑾之。 朱瑾之很是头疼，却耐心哄着三个小崽子。 不一会，朱老头借了牛车回来，顺便喊着在地里挖野菜的朱桃花和朱杏花姐妹回家，让她们两个人在家看好了三个孩子，拴好门哪也不许去，就赶着牛车带着朱瑾之一块赶往泗水镇。 …… 宝春堂内。 慕容天和顾凌城坐在前厅，蒋氏坐在对面。 此刻顾竹青还在后院和周大夫他们几个宝春堂的大夫试药，直接拿感染尸疫的小孩尝试，渐渐地天都黑了。 顾竹青才打听清楚，小孩叫赵成，小名板凳，家里原先是做生意的，只不过南疆破城后，一家人逃荒至此，爹娘和奶奶在路上陆续生病死了，就剩下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现在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他还得了病，板凳整个人都极其抗拒顾竹青他们给他治病，但凡是醒了过来，就到处疯跑躲起来，给顾竹青他们增添了很多麻烦。 一直忙到天黑，给板凳试过药后，他的眼白终于从赤红恢复正常，然后昏睡过去，顾竹青和周大夫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几味药能中和湿毒！”顾竹青感叹一句。 周大夫也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看向顾竹青：“竹青啊，这次真是多亏有你，要不然的话靠我们几个，也无法解这湿毒啊！” 顾竹青笑着勾唇，“碰巧而已，我也只是试药！” 这种湿毒入体的尸疫，她只在爷爷传给的手札上看过，还真没有治过，所以才会耽搁这么久试出解药。 几个人走出屋子，松了一大口气。 顾竹青担心着蒋氏，怕蒋氏吓坏了，急急忙忙去了前厅，只不过没想到一踏入前厅还看见了慕容天和顾凌城两个人。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40章 瑾之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顾姑娘，我们是来允诺给剩下的诊金的，听人说你被困在泗水镇，就来这里寻你了！”慕容天笑意吟吟的解释。 顾竹青闻言，心想这冤大头还挺守信用。 再一看他身旁坐着的冷面男，顾竹青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守信，那剩下的诊金我也不开价了，你们随便给就好！” 慕容天笑着上前从袖袋中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顾竹青。 “顾姑娘，这是我们三公子的一点心意，顺便想跟你要解南疆寒毒的法子。” 顾竹青看了一眼银票上面的面额，心想这冤大头一行人肯定不差钱，又是一千两银票进账，真是爽歪歪。 只不过收下银票后，顾竹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慕容天。 “诊金我收下，但解毒的法子给不了！” 顾氏一门的九玄神针是祖上传承下来的，除了顾氏一族族人，不对外传，即便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也要秉承祖训，绝不做对不起顾氏先祖的事情。 “额……为何啊？”慕容天有些不解，又道：“要是顾姑娘觉得这点钱嫌少，可以开个价！” 顾竹青无奈一摊双手，“因为解毒需要我的针灸配合解毒药方，我学医的时候曾发过誓，不对外传行针之法，慕容公子，你们可以按照我给的解毒法子，再找其他的大夫试试吧。” 慕容天闻言，也理解了顾竹青的无奈。 “那真是太可惜了。” 顾竹青没有多说，拿着银票朝着蒋氏走去。 蒋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慕容天他们，她就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去青阳县时遇见的那两个贵公子。 “娘！”顾竹青喊了一声。 蒋氏起身拉着她在身旁坐下，眼里脸上尽显担忧，问道：“咋样了？那个什么疫毒，没有过病气给你吧？” “没事，我们已经试出药方了，接下来只要镇守大人将药方熬制配给镇上的人喝，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那就好，娘可担心坏了！”蒋氏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了。 顾竹青将银票递给蒋氏，“娘，这银票你收好，等镇上解封了，咱多囤点粮食运回去，就不怕熬不过这次饥荒了！” 蒋氏一看银票上的面额，吓得眼珠子快瞪出来。 乖乖，一千两银票。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给人看病是真挣钱啊！ 蒋氏心有不安，瞧着对面凑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蒋氏拉着顾竹青走到窗户边小声问道：“竹青，这两个人给钱如此大方，万一回头翻脸要回去，咋办啊？” 其实蒋氏更顾虑，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千两，万一竹青给治好病的那个人又旧疾复发，他们家承受得起吗？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慕容天和顾凌城，笑着看向蒋氏：“不会的，他们守信用送诊金过来，说明我给治病的那个人已经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你就放心收下银票吧。” “这……这也太多了，要不先放你身上，你这给人看诊什么的也需要本钱吧？” 顾竹青瞧着蒋氏拿钱都有点烫手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将银票塞进她怀里。 “娘，你就收下吧，我给人看诊只会挣钱，不会花钱，对了刚才那十两银子我给周大夫了，让他多给我备一点生石灰和一些防治疫病的药材了。” 蒋氏听着心里更暖心了，笑道：“你这孩子，这钱都是你挣的，你怎么花都行，日后就不用跟娘说了。” “那哪行，娘你可是咱家的一家之主，不能坏了规矩！”顾竹青其实单纯的就是懒得拿钱。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对持家也不感兴趣。 所以有蒋氏把持大局，就够了。 等朱家的日子好过起来，她才会背地里攒一笔钱，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提离开，在这之前，她不会有任何的藏私。 婆媳俩站在窗户边上嘀嘀咕咕，慕容天和顾凌城却面色犯难。 “凌城，顾姑娘说她的针灸之术不外传，解毒的法子必须配合着她的针灸之术，这可怎么办？” 顾凌城微蹙眉梢，眸中浮现一抹杀机。 “她不愿意，就强行带走，殿下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慕容天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好友。 “你这个样子，是没有朋友的，再说我看那顾姑娘挺有脾气，你真强行把她带回到殿下面前，她很有可能做出刚烈之事，万一日后再碰到奇病怎么办？” 顾凌城冷哼一声，问道：“还没有神医梁善的消息吗？” “没有，听说前几天又在鄞州那边出没，总之不好找寻他的踪迹！” 几个人说话间，一辆牛车停在宝春堂门口，送着牛车前来的官兵大喊，“来人啊，周大夫，快来救人！” 周大夫他们几个人从后院跑出来，一跑出门口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老头和已经吐血昏迷过去的朱瑾之。 “哎呀，朱秀才怎么现在来了镇上，这不是胡闹吗？”周大夫喊完，就跑进前厅里冲着顾竹青喊道：“竹青啊，你相公和公公来了，快来帮忙！” 顾竹青微蹙眉梢，心想朱瑾之咋来了？ 蒋氏也急忙跟着她一块走上前，整个宝春堂门口乱作一团，三四个人帮忙将昏迷的朱瑾之抬进了前厅。 顾竹青只是把脉过后，又摸向朱瑾之的胸口，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蒋氏急忙拽着一旁的朱老头问道：“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快说，发生啥事了？瑾之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老头整个人都慌了：“瑾之听说你们被困镇上，镇上还发生了时疫就非要来救你们，我们要进城，守城的官兵不让，就动了手，还是黄大人来才发现是误会，让人送着我们来了这里……” “你疯啦，瑾之有病，镇上爆发疫情你还带他来这，你这个死老头子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儿子……” 蒋氏嚎叫不止，顾竹青嫌太吵，扭头喊了一声：“娘！” “欸，竹青啊，瑾之……没事吧？”蒋氏压抑住情绪，忙关心询问。 顾竹青紧蹙眉头，如实回答，“他肋骨被人打断，可能已经插入心肺，而且老伤加新伤，必须要做开腔手术了，不然他活不过今晚了！” 周大夫都没听过：“啥？啥是手术？” 第41章 拜师学艺 她的话，倒是引起了慕容天和顾凌城的注意。 一般人不知道手术，但是在军中却知道这个，也就是给人开膛破腹，重新接骨，但这种治疗术十分惊险，很有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但若是不用这种法子，那些被砍断手脚的将士们可能会死得更快，所以时间久了，也就不得不在军中普及。 不过一般的军医是动不了这种治疗术的，只有经验老道的军医才可以。 两个人对视一眼，顾凌城只是给了慕容天一个眼神，慕容天便心领神会。 顾竹青还来不及对周大夫解释，蒋氏一个急火攻心，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老婆子！老婆子你别吓我啊！”朱老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昏过去的蒋氏，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顾竹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让周大夫照顾一下公婆，然后给她腾出一间屋子，给她找一套仵作专用的剔骨刀，以及做手术必用的纱布和止血药以及麻沸散来。 反正朱瑾之这个状况横竖都要死，她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周大夫还从未见过此等惊奇之术，见顾竹青有信心治好朱瑾之，他立即张罗人去照顾朱老头和蒋氏，然后提出要给顾竹青当帮手，瞻仰一下她的医术。 顾竹青一个人确实操作不来，只好同意。 “顾姑娘！” 一道声音乱入，打断了顾竹青。 顾竹青抬眸看去，只见慕容天快步走上前。 “顾姑娘，鄙人也略懂医术，在军中学习过开膛破腹的手术，不如让我帮你一起吧？” 周大夫一愣，“你们都知道这种医术啊？” 慕容天笑笑，看向顾竹青：“顾姑娘，这等重要的手术，光靠一个赤脚大夫帮你，倒不如带上我这个略懂一些的人靠谱！” 周大夫顿时气得翘起胡子，瞪大眼睛朝着慕容天嚷嚷：“你说谁是赤脚大夫呢？老夫好歹在泗水镇行医几十载，不比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强？” 慕容天懒得搭理周大夫，看向顾竹青。 “顾姑娘你觉得呢？” 事关紧急，顾竹青没时间耽误工夫，道：“既然你会，那就帮着一起便是！” 很快，几个人将朱瑾之抬进了宝春堂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顾竹青让周大夫去备上沸水，以及很快就凑齐了她需要的药材和物件。 毕竟是药铺，只要是事关治病的药材和用品，应有尽有。 看着已经脱光衣物，躺在床上的朱瑾之，顾竹青深呼吸一口气后拿起银针封住了朱瑾之的各大穴位后，用锋利的剔骨刀划开了朱瑾之的胸口。 这一幕，饶是慕容天也有些看不下去，而周大夫整个人看见这一幕，直接晕倒了过去。 慕容天很不恰当地开了一句玩笑：“顾姑娘，我就说，这赤脚大夫不如我吧！” 顾竹青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聚精会神地帮朱瑾之做手术。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极其简陋的状况下做这种开胸手术，不得不卯足了精神。 朱瑾之的胸口处，原先撞断愈合歪掉的肋骨再次断了，不过好在没有插入心肺，一些小碎骨嵌入肉中。 她保持着极高的精神挑出小碎骨，然后纠正他的肋骨，随后抬头看向慕容天：“过来，帮我将纱布填进去再拿出来，用沸水洗净再重复这样。” 慕容天哦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小心地操作起来。 趁此机会，顾竹青又拿着锋利的刀划开了朱瑾之断裂的腿骨，将他双腿间的骨刺挑出，移正骨头后直接拿着一根缝衣针用桑白皮线缝合抹上止血膏药。 慕容天一边忙活的时候一边看着顾竹青精湛的手法，他的眸中绽放着奇光。 此女子的医术，堪称奇迹！ 即便是军中经常做此手术的军医，都不如顾竹青的手法娴熟。 可看她不过十五六岁，何来的行医经验？ 慕容天惊奇之后就知道，此人绝对要为殿下所用，不能用凌城那一套得不到就毁掉的招数。 不然就太可惜了。 再或许，他可以拜师学艺啊！ 朱瑾之肋骨和双腿骨都进行了手术，顾竹青聚精会神地做完手术后，给他缝合好了伤口，又外敷了纱布缠绕固定，双腿还用了八块竹板子固定，等一切都忙完之后，都已经后半夜了。 夜色如墨般席卷大地。 她看着朱瑾之苍白的脸颊，面露疲惫，然后和慕容天一起离开了房间。 “今晚多谢你了！” 要是没有慕容天帮忙，她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完美搞定这场艰难的手术。 慕容天摆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不过顾姑娘，我很好奇你是跟谁学来的经验？这可比我们军中的军医都厉害！” “师父教的，不过家师已经仙去！”顾竹青随口解释一句，从慕容天的话里，以及上次治病的那个人，顾竹青多少能猜测到他们和南疆军营有关。 倒是没想到这次慕容天承认得如此爽快。 “你也不差！”顾竹青实话实说。 如果慕容天和周大夫一样，不懂开膛破腹这些，估计还真起不了多少作用。 慕容天咧嘴嘿嘿一笑：“顾姑娘谬赞了，咱们说回刚才的事，你说针灸之术不外传，那这帮人断骨重接之术可否外传呢？” 顾竹青一愣，慕容天的话还真给她提个醒，只要不是顾氏一族的九玄神针，其他的医术外传应该不算违背祖训吧？ 见顾竹青不语，慕容天的神情变得肃穆几分，提出心中的想法，“顾姑娘，我看你精通医术，实在敬佩，想要跟你后面拜师学艺，不知道顾姑娘可否愿意收在下为徒？” 顾竹青眨了眨眼睛，“你说啥？拜师学艺？” 慕容天点点头：“是，既不能外传，那我拜入你门下学习医术，这应该不算违背祖训了吧？” 顾竹青一怔，心想好清奇的想法。 但好像这样的话……好像是耶！ 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摇了摇头：“你非顾氏血脉，针灸之术不能传授于你，不过其他的医术倒是可以传授于你，但你确定要学？” 慕容天愣神了片刻，旋即高兴地跪下就冲着顾竹青一拜，恭敬开口：“徒儿慕容天拜见师傅！” “诶诶……你别跪啊，我还没答应呢！”顾竹青哭笑不得看着心急的慕容天欲要扶他起来，谁想收个比她还大的徒弟啊？ 第42章 有利无害 慕容天却赖着不起来，“师傅不答应，徒儿就不起来！” 顾竹青看他如此认真虔诚，便笑着答应了。 而且慕容天和南疆军营有关联，背后势力不容小觑，收下这么个徒弟对她有益无害。 “行吧，既然你如此诚心，我收下你为徒便是，不过我现在嫁做人妇，不太方便时时刻刻教你，想必你也会医术，有点底子，等回头有空我将一些疑难杂症的解治方子制成书册给你，你先自学钻研，不懂的话再来寻我就好！” 慕容天开心点头：“好的，师傅！” 顾竹青又提醒一句：“我这个人喜欢低调，拜师的事就不要对外声张了！” “好！”慕容天爽快答应，如同捡到宝了一样止不住的兴奋。 这时，朱老头急急忙忙地跑来寻顾竹青。 她怕公公误会，支走了慕容天：“那个周大夫还在屋里昏迷着呢，你去帮忙把他扛到旁边的屋子休息吧。” 慕容天答应一声，快步进了屋子。 院子里夜色昏暗，朱老头跑过来只见顾竹青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忧心开口：“竹青啊，瑾之咋样啦？” 顾竹青指了指一旁的屋子，“从青阳县来的慕容公子他医术超群，有他帮忙，已经帮瑾之度过危险时刻，现在只需等他醒过来，好好调养身子静养三个月就可以了。” 朱老头闻言，长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朱老头整个人像是被人抽空了精气神，抱着头蹲在地上懊悔自责， “都怪我，不该将这个事情告诉瑾之，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进城寻你们，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哪还有脸面见你娘啊……” 顾竹青能理解朱老头的情绪，柔声安抚：“爹，这个事不怪你，泗水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和娘又不能回家，你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好在因为此事因祸得福，能让瑾之在宝春堂里把身上的伤治愈了。” 想到朱老头的瘸腿，顾竹青提议一句：“爹，反正你也来了，不如请慕容公子再帮忙一回，给你也做个开刀手术，治好你的腿吧？” 朱老头赶紧摇头：“不治了，请人家治病得花多少钱啊，我这个腿瘸就瘸吧，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 顾竹青耐心劝说，却架不住朱老头的执拗，她只好放弃劝说。 “娘没事了吧？” “大夫说是操心过度昏厥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朱老头闷闷地回答一句。 顾竹青也累得不行了，便让朱老头去陪着蒋氏，她则是进屋子守着朱瑾之了。 术后的四十八小时是很关键的时刻，尤其是条件这么简陋，万一发生伤口感染起了高烧，随时都能要了朱瑾之的命，顾竹青不得不细心一些。 翌日。 顾竹青趴在床边睡了一夜，等醒来的时候，细碎的晨光已经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她抬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朱瑾之，微微动一下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得快要散架了。 这原主的身子实在太弱了，顾竹青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在院子里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只见周大夫和慕容天一块走出房间。 “竹青呐，昨天真是让你见笑了。” 周大夫也是个喜欢钻研医术之人，但是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被开膛破腹之术吓晕过去，等醒来看见慕容天在陪着自己，周大夫更臊得慌了。 慕容天在一旁嘴欠提醒：“我说你这赤脚大夫不如我，你还不信！” 周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没底气反驳慕容天，只好看向顾竹青问道：“朱秀才咋样了？经历昨天那样的手术，他还活着呢吗？” “嗯，在屋子里躺着，只要醒来便没什么大碍了！”顾竹青指了指身后的屋子。 周大夫急急忙忙地跑进去，过一会又跑出来，“真是惊奇之术啊，没想到病伤成这样还能救回来，竹青你师父早早仙去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然老夫真想和他好好讨教一番！” 慕容天呶呶嘴，“大活人就摆在你面前，你非要绕个大圈子讨教，赤脚大夫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歇着吧。” “对呀！”周大夫一拍脑袋，反应过来，看向顾竹青：“竹青，你医术这么好，来我们宝春堂当坐诊大夫啊，到时候我还能跟你讨教医术。” 顾竹青一下子笑了起来，生怕周大夫也要拜师学艺，摇了摇头：“坐诊就不必了，我也不想每日来回奔波劳累，不过真有个什么疑难杂症的治不了，倒是可以喊我，只要不少我诊金就好。” “那真是可惜了，你这医术当我们宝春堂的首席大夫都是可以的！”周大夫面露惋惜，感叹一句。 慕容天勾唇坏坏一笑：“宝春堂算什么，就算是去京都太医院那也是去得。” 周大夫发现了，这个慕容天总是跟自己对呛，他懒得理睬他，让顾竹青他们随意，他去看看板凳，看药效发挥得如何。 药效可以的话，今天就要配药交给镇守大人熬煮给全镇上的人喝下。 顾竹青跟着一块过去，慕容天还有事要办，就没跟着了。 这一场疫情来得快，发现及时控制得快，整个泗水镇的人已经没昨日那样恐慌。 慕容天找到顾凌城的时候，他正在镇衙看着黄有光他们报备的防疫之策，连他都不得不对黄有光刮目相看几分。 从遇上饥荒又是连绵雪灾到现在，再加上南疆城破，青州告急，整个南疆之域成了一团乱麻，还真没人注意到灾荒会导致疫情。 大灾过后有大疫，泗水镇控制得及时的尸疫给顾凌城提了个醒。 他让黄有光将一系列治理的方法写下来，便打算离开，至于顾竹青那个女人不愿意跟着走的话，他有的是法子。 顾凌城正沉思呢，一道呼喊打断了他。 “凌城！” 慕容天快步走进镇衙大堂，看着坐在高位上的顾凌城，笑意吟吟道：“凌城，我发现咱也不用寻什么神医梁善了，就顾姑娘的医术，绝对够了，而且这一次咱还真的不能对她来硬的，将她强行带去殿下跟前。” “为何？”顾凌城微挑眉梢，斜睨了一眼好友，似乎有些鄙夷他的妇人之仁。 第43章 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因为我已经拜她为师，要跟着她学习医术，嘿嘿！”慕容天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顾凌城大为吃惊。 “你？拜她为师？” 慕容天点了点头：“对呀，所以殿下那边你去回个话，一时半会我就先不回去了，留在这泗水镇学医术，等学会了解决南疆寒毒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嘛，这样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师傅，对殿下那边也有交代。” 顾凌城觉得好友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事传出去，你们慕容世家百年行医的名声就毁掉了？” 慕容天满脸无所谓，看向顾凌城：“名声算什么？我爷爷医术厉害吧，可他敢做开膛破腹的手术吗？我爹我叔伯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是啃着医书上的那些东西，不敢大胆尝试。 但你知道我师傅吗？昨晚她竟然能在那么简陋的条件下，给她丈夫开膛破腹，断骨重接，且手法惊奇，现在人都没事了，躺在宝春堂等着醒来就好。 哪怕是咱军中最厉害的王军医，也不及她十分之一的厉害，所以这样的人，是有傲骨在身的，咱们若是强迫她回去帮殿下做事，恐怕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便想到一个中和的法子。” 慕容天说时，脸上露出沾沾自喜，似是很得意一样，等着顾凌城夸赞。 顾凌城还真没想到，慕容天有如此见解。 “既然她的医术，连你都如此膜拜，看样子是有点本事，不过殿下那边事关紧急，我可以自己回去告诉殿下，但最多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留在泗水镇，等南疆寒毒有了攻克之法，到那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慕容天转身就要走，刚要踏出大堂时候，扭头看向顾凌城：“把宝春堂腾出来，我要当宝春堂的东家，日后将宝春堂开到全武朝各地，也是为殿下效一份力。” 顾凌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随着好友瞎折腾去了。 慕容天再回宝春堂的时候，大摇大摆走进去，瞧着忙碌的众人，他直奔后院去找顾竹青。 “师傅，师公醒来了吗？” 人人都在关心赵板凳的湿毒情况，唯有慕容天很关心朱瑾之的情况。 如果朱瑾之完好无损地醒来，事后还能好好活着，那他得铁了心的抱好师傅这条大腿，将这一套医术学会运用，再传扬出去，那可就是造福全天下的好事情了。 顾竹青噗嗤一笑，“什么师公啊，你别瞎喊了，他还没醒来，但是术后恢复良好，缝合位置都没有发炎，暂时还没高热，怎么了？” “哦，我就是关心一下！”慕容天抬手挠了挠头，他可不敢说是为了看她的开膛破腹之术成不成功。 不过慕容天那点小心思被顾竹青一眼看穿，“等他醒来，我会告诉你。” 两个人正在说话，蒋氏和朱老头跑进了院子。 蒋氏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想看朱瑾之，不过被朱老头劝说住了，目前朱瑾之还在昏迷状态，又刚看完病，越少人前去探望越好，她只好来找顾竹青。 慕容天见顾竹青公婆来了，很是自觉地避嫌，去找掌柜得去了。 “竹青呐，你快跟娘说说，瑾之咋样了，娘就信你说的！” 不知不觉，蒋氏觉得顾竹青好像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瑾之没事了，不过他需要好好休养，等醒来了我带娘过去看看他！”顾竹青笑着回话。 一句话让蒋氏舒心多了。 “好，有你在，娘放心！”说完，蒋氏眼神凶狠地剜向朱老头，朱老头自知理亏，躲开目光冲着顾竹青憨笑。 顾竹青看向蒋氏问道：“娘，你那碎银子还有多少？” 蒋氏闻言，立即明白儿媳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掏出剩下的碎银啥的递给她：“还有十五两银子左右！” “应该是够了，娘，你和爹上前面等会吧，我去给周大夫结算一下花费，等镇上的尸疫控制住，咱们应该就能回去了！”顾竹青说完，拿过银两便去找周大夫了。 给朱瑾之做手术用的那些药品和纱布以及一家几口子在这里的消耗，若是一文钱不给，顾竹青还真过意不去。 蒋氏和朱老头乖乖听话去了前厅。 等顾竹青找到周大夫的时候，周大夫和宝春堂的一众人等全聚在偏厅里，慕容天也在，还有个生面孔的胖子。 那胖子一脸恭敬地看向慕容天，递上了宝春堂铺子里的一应契书和铺子地契以及宝春堂的各项账本，伏低做小道：“慕容公子，日后这宝春堂就是你的了，恭喜慕容公子喜得旺铺啊！” 话落，胖子看向药铺里的众人，指着慕容天道：“你们大家伙记住了，日后这便是你们的新东家，你们要好好给人做事，不许懒怠，知道了吗？”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周大夫则是一脸不爽。 可再不爽，换了东家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他要是讨生活还得在这里继续当坐诊大夫。 等胖子走后，慕容天看向众人立威，“本少爷脾气好，一般的事不予计较，所以你们以前在宝春堂做什么，日后还怎么做，该给的月银和以前东家给的一样，谁若是做得特别好本少爷还会另有赏赐。 但只有一点，宝春堂是药铺，治病救人的地方，谁要是敢糊弄病人，赚黑心钱，后果自负。” 顾竹青站在门口瞧见这一幕，对慕容天多了一丝好感。 这徒弟，没白收。 而且这么快的接手速度，让顾竹青愈发相信，慕容天和顾凌城身后的势力很强硬。 宝春堂的众人只要饭碗不丢，换不换东家都一样，听完了慕容天的训话后各自散去。 慕容天满意的笑着一扭头就瞧见站在偏厅门口的顾竹青。 “师傅。” 顾竹青点点头，看向他提醒一句：“私下里叫就可以了，外人面前还是叫我顾姑娘吧，或者朱娘子也行。” 慕容天点头哦了一声，眯着眼笑：“还是顾姑娘吧，顺口一些！” 顾竹青也懒得纠正，看向他笑了起来：“恭喜你了啊，慕容东家！” 慕容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瞧着这宝春堂不错，接手过来经营应该不会亏，另外也为了方便跟师傅后面学医，对了师傅，日后若是宝春堂有难解之症，徒儿可不客气，要随时去朱家村接你来了看病啊。” 顾竹青挑眉一笑，也没客气，“请我来看诊没问题，但每次诊金必须给我这个数。” 话落，顾竹青抬起手在慕容天面前晃悠一下。 第44章 必须公私分明 慕容天一愣，脱口而出，“每次五百两银子？” 顾竹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泗水镇人人都跟你和顾凌城一样有钱啊，每次诊金不少于五两银子就好。” 慕容天笑笑，“还是师傅心善。” 若对着他们而言，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就是五百两金都是舍得给，但若是在这泗水镇上，慕容天还真不敢轻易答应。 毕竟小地方，看病花费太多，一般的人家也承受不起。 可若真是事关性命，却被银子卡住，慕容天还于心不忍呢。 顾竹青从袖袋中掏出碎银子递给慕容天：“昨日我相公用了宝春堂不少药，按照宝春堂的价格，大概也要花个十几两诊费，这十五两银子就是我们一家人在这花费用的，既然你成了东家这银子给你便成。” 慕容天赶紧摆手，“师傅说笑了，我哪能要你的钱，你给师公做开刀手术的那些用品算我头上了，当我孝敬师傅的。” 顾竹青却要公私分明，直接将十五两的碎银递给了他。 “亲兄弟明算账，用在我相公身上的自然是要给钱的，不然日后我可不敢来你这药铺抓药了，那不是摆明来占便宜么，至于你要孝敬我银子那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另外这城中尸疫不知道还要封锁几天，这几日可能还要留在宝春堂叨扰，你给我和公婆安排住在一块吧，等离开宝春堂时再给你结算住宿和饭钱。” 慕容天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中的银子，还未反应过来，顾竹青已经走开了。 他瞧着顾竹青瘦弱娇小的背影，眸光中多了几丝敬佩。 不愧是他亲自挑选的师傅，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大方，又规矩懂事。 而且自己已经露富，她却不为所动，公私分明。 这当真是乡下小娘子？ 比起京都那些大家闺秀都有过之而不及。 慕容天满脸都是钦佩之意，唯一可惜的就是成婚太早，不然的话，和凌城那家伙倒是挺配。 有了顾竹青和其他几位大夫的一起试出来的药，黄有光从一大清早起来就忙活让城中所有药铺配齐药方上的药材，然后在校武场架起大汤锅熬煮后，给每一个灾民都送去了防疫的药。 另在城门口也设了大汤锅，给城中所有居住的老百姓也分发派药，泗水镇本就是几千人口的小镇子，加上进城的那些灾民，不过六千余人。 黄有光亲自带队忙活到天黑，总算是确保所有人都喝下了解湿毒的汤药。 本来黄有光不用亲自做这些，在镇衙中发号施令即可。 但顾凌城掏出令牌后，黄有光有了升迁希望，才亲力亲为，但是却对顾凌城隐瞒了这些防疫之策是顾竹青所提，并非是他所想。 一直等送走了顾凌城，黄有光才风尘仆仆地带人赶去了宝春堂，传见顾竹青。 下午时分，朱瑾之便醒了过来，询问了几句话后虚弱得又昏睡了过去，不过只要醒过来就代表没什么大碍了，一家人也就放宽了心。 这会子，顾竹青正陪着公婆吃饭呢，一听镇守大人有请，蒋氏和朱老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怕是什么麻烦找上门。 顾竹青给了他们一抹安心的笑容后，便去了前厅。 “黄大人。”顾竹青以为他是来过问解药的事，冲着黄有光施了一礼。 黄有光笑吟吟地亲自起身上前扶着顾竹青起身，“朱娘子不必客气，这次治理尸疫你立了大功啊，可是我们泗水镇的福气，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本官要重重赏你！” 顾竹青摇了摇头，一脸大义凛然。 “为百姓谋福是民女之幸，有没有赏赐民女都会这样做的，黄大人不必客气。” 黄有光一听更加赞赏顾竹青了，“好，朱娘子有如此觉悟，是朱秀才之幸，对了，你相公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需要好好静养即可。” 黄有光满意的轻抚了一下胡须，“你相公也是奇才，只是可惜出了那档子事，不过他能再娶你这么好的娘子，是他之幸！” 顾竹青谦虚笑笑。 黄有光见顾竹青也不要赏赐，便又问道：“这解药已经让全城人都喝了防疫了，那些灾民也都被控制在校武场不与外人接触，接下来该当如何？” “三天之内，如若那些灾民中了湿毒的迹象缓解，城中也无住户有上吐下泻身子不适的病状，便可以解封了。 另外为了防止遗漏，还请黄大人能派人去附近的村落打听，如有上吐下泻身上出现紫色瘢痕，眼白发红等奇怪症状者一律封锁在家，配上解药闭门三天，如此方可以绝后患。” 黄有光激动喊道：“好啊，朱娘子这计策想得真是周全，那就按照你说的做，这几日就还要辛劳一下朱娘子一下，等完全控制住尸疫后，本官一定会重赏于你。” 顾竹青不卑不亢，迎上黄有光的赞赏目光，笑道：“黄大人若真的想赏赐民女，倒不如行个方便，送民女和相公一家回朱家村。” “这算什么，你若真要回去，现在本官都可让人送你，不过目前不知道城外是个什么光景，你们回去能安全吗？” 顾竹青无奈叹息一声，解释一句：“实不相瞒，我和公婆相公困在城里，家中只有年幼的两个小姑子和三个孩子，怕他们在家出什么事，所以才着急回去。” 若真的等到控制住尸疫，解封泗水镇那天，家里恐怕要急疯了吧。 最主要的，朱家大房那王氏不安好心，顾竹青很怕自己和婆婆不在，桃花杏花她们防不住王氏。 黄有光闻言，表示理解。 “既如此，只要朱娘子一句话，本官立即派人送你们回去，但治理尸疫有功，本官会另有赏赐，朱娘子就莫要谦虚推辞了。” 顾竹青瞧着这个黄有光不是个虚头巴脑的人，心里庆幸，泗水镇有个好的父母官啊。 若是遇上黑心的，没准还会趁着疫情来多挣一笔呢。 她当即表示现在就想回去，黄有光说话算话，立即安排了人和马车，亲自送顾竹青一家四口回朱家村。 等到了朱家二房的院子外面，就听见王氏训斥的声音和孩子们的哭声，顾竹青和蒋氏等人脸色陡地变了。 第45章 要么赔钱，要么见官 “都哭什么哭，你们爹娘爷奶在镇上得疫病死了，就你们几个小崽子住得着这么多房子吗？养得起自己吗？还不都是要靠我们大房来给你们二房撑腰，所以都给我乖着点，少给老娘惹麻烦，听见没有！” 王氏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着抱团在一起的几个人，满脸厉色。 朱桃花和朱杏花抱着三个小崽子哭得泣不成声，几个人跟前的地上还扔着几件衣物，全是家里人的衣物，其他东西被王氏美其名曰地“保管”起来。 只不过王氏翻找一天，也没找到蒋氏藏钱的地方，这是唯一可惜的地方。 不过朱家二房院落这么宽敞，又有四间屋子，还有一间是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她已经和丈夫朱老大迫不及待地住了进去，西屋给了大儿子一家，西屋旁边的北屋给了二儿子一家，剩下厨房和杂物间。 厨房要做饭，自然是不能住人，王氏便让把蒋氏等人的贴身衣物扔在院子里，让朱桃花和朱杏花姐妹俩搬着东西带着三个小崽子去住杂物间。 等镇上确切的消息传回来，确定蒋花娘他们都死后，她再找个由头将几个小拖油瓶赶走就好。 整个二房的一切就都归他们大房了，连修房子的几两银子都可以省了。 从昨晚到现在，是王氏这段时日过得最痛快的一天。 大宝哭得十分伤心，冲着王氏嚎叫：“你胡说，我爹，爷爷奶奶还有竹青娘他们不会有事的！” 二宝也跟着嚷嚷：“就是，你是个恶毒的坏老太婆，你给我滚出我们家！” 三宝性子刚烈，挣脱了朱杏花的手冲上去对着王氏的腿上狠狠就咬了一下。 疼得王氏嗷的一声惨叫，用力一脚踢开了三宝。 朱桃花和朱杏花也顾不上什么敬重长辈了，上去就要和王氏打，王氏也不是吃素的，立即让两个儿媳妇上前拉着，她今天非要给几个小东西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现在的老朱家是她王氏说了算。 “砰！”的一声。 院门被顾竹青一脚踹开，顾竹青脸色铁青的拿起门口放着的大扫把就怒吼一声：“好你个王氏，今天我非要让你躺着出去！” “嫂子！” “竹青娘！” “爷，奶！” 朱桃花他们几个人迅速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和王氏纠缠，纷纷朝着顾竹青身后的蒋氏身上扑去。 王氏和两个儿媳妇都傻了眼。 不是封了镇子嘛，都传开时疫了，他们怎么还能回来？ 顾竹青直接抡着大扫把冲上去劈头盖脸地就往王氏身上打，连带着她的两个儿媳妇也没放过。 那细长的竹条丝抽打在身上疼得人嗷嗷直叫。 三个人被打得满院子抱头乱窜。 蒋氏气得双眸都要喷火，但是她要安抚住孩子们，扯着嗓子大声喊：“竹青，不要客气，今天打坏了人算娘的！” “竹青娘打死老妖婆！” “嫂子用力！” 上次瞎传谣言，因为去镇上顾竹青还没找王氏算账，竟然趁着他们不在家，跑来二房撒野，欺负几个小崽子。 这下顾竹青手中丝毫不留情，挥舞着大扫把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别提有多彪悍了。 王氏被打得花了脸，头发散作一团一边逃一边叫喊，偏偏院子门被蒋氏和几个小崽子堵住了，她逃都逃不出去。 她的两个儿媳妇唐氏和夏氏也被打得抱头求饶，院子里惨叫求饶声一片。 “竹青弟妹，快住手啊，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别打了……” “你个小贱蹄子，你打老娘你要遭天谴……啊，我的嘴巴……” 不管王氏和两个儿媳妇怎么求饶，顾竹青都铆足了劲地拿着大扫把往她们身上抡，直到将婆媳三个人赶到了鸡笼的位置，又脏又臭的，打的大扫把的竹条都快散开了，她才放下扫把，怒目凶光的蹬着她们。 “胆子够肥的，上次的账还没算，就敢跑到我家来鸠占鹊巢，很好啊！” 顾竹青一开口，话语里充满了狠劲，王氏浑身火辣辣的疼，又被堵在这里逃不出去，终于认怂，赔着笑脸看向顾竹青说着好话。 “误会，都是误会，二狗媳妇，你别跟大伯娘一般见识了啊，好不好？” 夏氏和唐氏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毒打，领略到了顾竹青的厉害，两个人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婆婆。 “弟妹啊，我们俩没有欺负人啊，都是我婆婆让我们来干这个事的！” “是啊，不关我们的事，是娘说你们一家人在镇上感染时疫再也回不来了……” 王氏气地冲着她们吼：“你们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顾竹青一脚蹬到王氏的脑袋边上，撑着鸡笼子，吓得王氏一哆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竹青啊，你、你想干啥啊？大伯娘给你赔不是了还不行吗？” 顾竹青微眯眼眸，轻哼一声：“敢欺负我的娃，欺负我两个小姑子，赔不是哪行。” “那……那你想怎么样？”王氏说话时声音都开始打颤，也是头一次意识到了，蒋花娘这个媳妇很不好惹。 顾竹青却懒得理睬王氏，扭头看向门口问道：“娘，大伯娘问咱们想咋样！” 蒋氏护着三个小崽子呢，见顾竹青能独挡一面，便放心她自己做主。 “你看着办吧，正好前两日她嘴欠到处散播谣言败坏你名声，今个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有了蒋氏的发话，顾竹青心里有了底子，然后转身看向王氏：“私穿民宅，欺负晚辈，嗯，我娘压箱底的二十两银子还丢了，又少了不少粮食，这些罪名我要是去镇衙告官，他们一定会抓大伯母去坐牢，指不定还要挨个五十杀威棒呢！” 王氏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赶紧解释，“你……我……我没有拿银子……我……我也没欺负大宝他们啊……” 顾竹青坏坏一笑，眸中闪烁着芒光看向她。 “我说有，那便是有，现下大伯娘要么私下了了赔钱道歉，要么咱就去见官，正好镇守黄有光黄大人与我相熟，他一定会帮我好好主持‘公道’的。” 顾竹青最后几个字咬音很重，吓得王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第46章 是不是嫌弃娘给少了？ 不得不说，王氏怕了。 且不说顾竹青认不认识镇守大人，就朱瑾之的人脉，真要告官了，她是有嘴也说不清楚啊。 而且见官的杀威棒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王氏赶紧说道：“我赔钱，赔给你就是，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回头再给你成不？” “不行，必须现银！”顾竹青可没那么好心，又提醒一句：“大伯娘，我记得你远房表舅在青州城那边当管家没少挣钱，区区二十两银子应该难不倒你吧？” 看着顾竹青那笑眯眯的样子，却比阎王爷还阴森恐怖。 王氏认栽，连连点头：“我晓得了，我这就回去借钱给你，你千万别报官……” 顾竹青冷哼一声，收回脚挪开了大扫把，扭头看向大宝他们问道：“你们三个可会写字？” 大宝立即站出来点头：“竹青娘，我会写一般常见的字。” “那就去写个欠条来，再拿个朱砂印泥。” 朱瑾之是秀才，屋子里文房四宝应有尽有，大宝屁颠屁颠朝着东屋跑去，不一会就写了一张欠条出来，还拿着一盒子印泥跑到顾竹青身旁递给她。 顾竹青大致扫了一眼后，递给王氏。 “画个押，三天内还我家二十两银子，不然咱就官府见。” 王氏看顾竹青做的如此决绝，不情不愿地盖上自己的手印后，顾竹青这才让开身子，“你们可以滚了！” 王氏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却一点不敢反驳，赶紧爬起身往院子跑去，她的两个儿媳妇也赶紧跟出去，仿佛顾竹青是恶鬼一般恐怖。 等人一走，朱桃花她们和三个小崽子开心地鼓掌叫好。 顾竹青将大扫把放在一旁，走上前把欠条递给蒋氏。 “娘，大伯娘那个人也就只能罚她点钱了，我这样做，可以吧？” 蒋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你做得比娘好，看王氏她日后还如何作妖。” 顾竹青却觉得这点小惩罚还不够解气的，但目前已经没有比罚钱更好的法子了。 王氏爱财如命，就让她破财好了。 若以后还敢上门犯贱，顾竹青微眯眼眸，闪过一抹狠厉，她不介意让王氏躺在家里再也作妖不了。 朱老头和黄有光的人见院子里没了动静，这才抬着昏迷的朱瑾之进了家门，直奔东屋。 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落荒而逃，跑到半路碰见了搬东西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朱老大好奇问道：“你们咋跑过来了，我们东西都搬过来了。” 王氏恶狠狠地剜了朱老大一眼，将刚才受的气都发到老伴身上，“搬什么搬，人家一家子从镇上回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白高兴一场，还有啊，你们老朱家的人真是骨子里的坏，坏死了。” 话落，王氏朝着自家方向跑走。 朱老头听着一头雾水。 这人回来了是好事啊，大不了继续修房子就是，跟老朱家的人有什么关系？ 王氏的两个儿子对老娘翻脸不认人的态度见怪不怪，都懒得过问。 倒是唐氏解释了一句：“二婶他们回来了，她家那新媳妇顾竹青又教训了娘一顿，总之咱们家这次是吃了大亏了。” 朱老大闻言，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瞧着搬过来的一大堆东西，他看向儿子儿媳，“那推着东西回去吧，还是老老实实修自家屋子踏实。” …… 朱家二房。 朱老头去送黄有光派来的人，蒋氏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厨房烧晚饭。 忙碌了一天，顾竹青疲惫的靠在炕边上，三个小崽子乖乖地围在她身旁。 “竹青娘，你刚才好厉害啊！” “是啊，你不在家，那个老妖婆对我们可坏了，还要霸占咱们家！” 大宝二宝还有点含蓄，三宝直接扑进了顾竹青温暖的怀中，撒娇了起来：“竹青娘，你以后不要去镇上那么久好不好，你不在家，我们好可怜的！” 顾竹青瞧着三个小崽子跟活宝似的，也愿意跟她亲近了，眼角眉梢都透着温柔的笑意。 “好，回头捉一条狗回来看家护院，训练着它保护你们，这样没大人在家你们也不用怕！” 三个小崽子开心不已，对顾竹青也渐渐产生了依赖。 因为去镇上匆忙，只买了给朱瑾之治病的一些药材，和一些顾竹青买回来防范时疫的东西，其余啥也没买。 但因为兜里不差钱了，蒋氏煮晚饭的时候，特意蒸了一锅糙米饭，菜篮子还有不少挖回家的野菜，用猪油爆炒一盘，等饭菜端上桌后，用开水烫着锅巴，撒点盐和猪油，打了个鸡蛋进去做了一盆蛋花锅巴汤。 这饥荒雪灾的，能吃这么硬实的饭菜，已经好过太多人家了。 一家人围着炕边吃得很香，可顾竹青看这伙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唉！ 粗茶淡饭的吃多了，嘴巴里都淡出只鸟儿来了。 尤其是朱桃花朱杏花和三个小崽子，面黄肌肉的，没一个气色好的。 她看了一眼家里人，又看向蒋氏提议一句：“娘，我看桃花杏花，还有大宝他们几个脸色都有点差，不如明天割点肉回来炖肉汤补补身子吧。” 蒋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顾竹青，再看向家里几口人的脸色，点点头：“行，明早我让你爹去隔壁村的李屠夫家割点肉，再买点大腿骨回来炖汤。” 现下家里不差钱，蒋氏也就不用抠搜着过日子了。 顾竹青笑着答应，心想明天总算能开荤了。 她好怀念猪肉的味道啊！ 等吃过饭后，顾竹青将生石灰撒在房子周围，又将艾叶烧着在每个屋子里熏了一遍，忙活完准备洗洗睡时，蒋氏从屋里走出来，拿着一袋子碎银子递给她。 “竹青啊，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娘本来打算买完粮食，送一车粮食去你娘家，因为镇上时疫，啥也没准备好，索性直接给钱好了，让他们自己去买粮吧。” 顾竹青一愣，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娘，这钱你还是收起来吧！” 蒋氏怕顾竹青嫌弃少，问道：“是不是觉得娘给少了，你不愿意要啊？” 第47章 夜半着火 “没有，娘你咋会这样想呢——”顾竹青还没说完，便被蒋氏打断了话。 “竹青啊，你听娘先给你解释。” 顾竹青点点头，便老实听着蒋氏的话。 “你嫁到咱家短短数日，就给家里带来了一笔巨额财富，你交了这么多钱，娘才给你二十两拿回娘家，你心里肯定多少有点想法，但不是娘舍不得，要是你娘家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就是给出去一半娘也愿意。 可你爹实在是不成器，你那两个幼弟目前也撑不起家门，所以娘斟酌想了半天，还是拿个二十两回去，就说是瑾之醒来了，娘感激你和你家，愿意多给的聘礼钱。 等回头瑾之好起来后，娘再给你们补个酒席，也算是全了这段婚事的遗憾，这样你爹娘既不会多想，也放心你待在我们朱家过日子。 而且这饥荒年的，手头上真拿许多钱，未必就是好事，财不露白的道理你应该懂吧，反正娘是这样想的，你要是嫌弃少，娘也可以添到你满意的数，总之就是娘对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很想把两家的关系也处好，这样你也能踏实过日子不是。” 听着蒋氏的一番肺腑之言，顾竹青不得不在心里称赞，朱瑾之有这么个娘是他的福气，也难怪一个泥腿子能考上秀才功名。 这除了一家子的鼎力支持外，也需要有个优秀的基因传承。 蒋氏的格局和眼见，已经好过村里其他妇人了。 不过顾竹青还是将钱还给了蒋氏。 “娘，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给的少了，相反，这钱一分都不能给，等回头咱家屯粮后送点粮食过去意思一下就行了，不然的话，我好不容易劝说我爹燃起的斗志就又垮了。” 蒋氏有些不明所以。 顾竹青将上次回娘家，建议家里人在屋里发豆苗菜的事告诉了蒋氏。 蒋氏闻言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娘真是误会你了，既然如此，也不用等回头了，反正咱家地窖里还藏着点粮食，让你爹明儿一早送过去表达一下谢意。” “行，反正别给钱了，不然我爹有了银子就不好好踏实赚钱了。”顾竹青甜甜一笑。 蒋氏感叹一句：“好孩子，灶头上留着热水，忙碌一天了快去打点热水洗洗睡吧，孩子们你就不用管了，跟我和你爹睡西屋就行。” “欸，好！”顾竹青答应一声，回屋拿了木盆去了厨房。 蒋氏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然后收起银子回了西屋。 入夜。 顾竹青回到屋里，瞧着炕上昏迷不醒的朱瑾之，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没异常后，为了防止睡醒又骑抱着他，再碰着伤口，顾竹青将靠在炕头的柜子搬到了炕中间拦起来，然后自己睡最左侧，这样的话就滚不过去了。 一切忙完，铺好被褥，顾竹青钻进被窝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西屋那边也吹灭了烛火歇下了。 朱家二房外面，一直看着全家都灭了烛火后，王氏一脸阴险地从草垛子后面走出来，眸中满是凶光，呢喃自语起来。 “蒋花娘，顾竹青，你们两个贱蹄子，还想坑害老娘的钱，老娘今晚就放火一把烧死你们，看你们上哪要钱去！” 王氏又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看到，立即搬着稻草往朱家二房门口摆，等大火烧起来，到时候院子里的人一个都跑不出来。 隔壁刘家的刘二柱起夜上茅房，迷迷糊糊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院外忙活，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又没人影了。 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也就没当回事，跑去上完茅房就急匆匆回了家，钻进了被窝。 一股寒凉惊起了刘二柱的媳妇张氏，张氏不高兴地嘟囔一句：“你个死鬼，上厕所不知道多披件衣裳。” 刘二柱嬉皮笑脸地凑进媳妇被窝，随口嘀咕一句：“媳妇，我刚才好像看朱二婶家门口有人，一眨眼人又没了，不会有什么脏东西缠到朱二婶家了吧？” 张氏的睡意顿时全无，扭头看向睡着的丈夫：“你说看见有人？可见到那人什么模样了？” “不知道啊，黑灯瞎火的就感觉有个人影来回蹿地，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刘二柱回了一句，因为困得厉害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但他的话却勾起了张氏的好奇，本来就被激醒的张氏没了睡意，也打算上个茅房，便披着衣服起身走出了屋子。 想到丈夫的话，张氏壮着胆子跑到院墙边上，探头往外面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朱家二房院子那围着的都是稻草捆，院门口还燃起了小火苗，她立即朝着朱家二房大喊起来：“朱二婶，朱二叔，你们家门口着火啦！” 话落，张氏生怕这火烧起来，牵连自己家，拿着个水桶提溜着水就跑出去。 稻草捆一烧起来，火势凶猛，很快就变成了熊熊大火。 张氏一边泼水一边叫喊，远远地好像看见了一抹身影跑开，那身影还有些熟悉。 不过忙着救火，张氏也来不及多想。 这动静，一下子吵醒了蒋氏他们，周围几户邻居也都被惊醒了，纷纷跑起来救火。 好在院墙离屋子还有段距离，大火只烧毁掉了院门和一片篱笆院墙就被众人灭掉了。 蒋氏他们心有余悸，朝着周围的邻居们道谢。 顾竹青却看着烧成灰烬的院门，走上前拿起一片被浇灭的稻草渣，再看门口的草垛子被抽掉了一大半稻草捆，她站起身走到人群中，看向最先发现着火的张氏。 “二柱嫂，你当时发现着火的时候，可还看见其他的东西了？” 张氏点点头：“好像看见个人跑走了！” 顾竹青顿时皱起眉头。 一旁的刘二柱插嘴一句：“着火前，我上茅房就好像看见一个人影在你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过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就回屋了，结果我媳妇上茅房时再看就着火了，这肯定是有人蓄意纵火啊，要烧掉你们家哩。” 张氏跟着附和：“火刚烧起来的时候，你们家院门口堆的全是稻草，那玩意烧得又快又猛，要是发现迟了，你们一家人今晚都要完蛋了！” 周围几户邻居听着都心惊不已，更别说蒋氏他们了。 第48章 救命啊！！！ “是谁这么狠心啊，竟然要放火烧死朱二婶一家子？” “不知道啊，咱村就没出过这么狠的人！” “天呐，这也太丧良心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劝说蒋氏他们最近要注意点。 顾竹青和蒋氏相互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纵火的人选。 但这个事情没抓到现成的，红口白牙的就去朱家大房找王氏，也不妥当。 蒋氏只能让朱老头去找族长，将这个事情通报给族长，抓不到纵火的人，让族长出面震慑一下村里人也是行的。 这一次纵火的人没得逞，没准还会再次行动。 蒋氏又感谢了一通邻居们，让大家伙回去歇息去吧，剩下的自家慢慢收拾就好了。 待人一走，顾竹青走上前开口，“娘，我觉得是大伯娘干的事，这阵子与咱们家结仇的只有她。” 蒋氏现在还心有余悸，面露愁容：“若真是她，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要咱们一家子的命啊。” 顾竹青又想到因为名声谣言，被欺辱的李氏和她妯娌小王氏，道：“也有可能是李氏她们做的，总之还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咱们得想个好法子引蛇出洞。” 蒋氏闻言，扭头好奇地望着她：“你有法子了？” 顾竹青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慧黠，说得无比自信。 “三天之内我必抓到纵火真凶！” 这话让蒋氏心里舒坦几分，她抬手拍了拍顾竹青的肩膀，“咱老朱家，娶你真是娶对了，有你之后替娘分担太多的忧愁了。” “娘，你这话说的，我还有幸能遇上你这样开明的好婆婆呢，都是缘分。” 蒋氏宽慰一笑，“行了，歇息去吧，一会我和你爹轮流守夜，等明天再修这院墙也不迟。” 本就是篱笆糊着木头扎的院墙，一天功夫就能修好，倒是可惜了原先的木门了，这冰天雪地的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好的工匠师傅。 好在屋子都没事，家里人也没事，火也没烧到杂物间和鸡笼那边，蒋氏让顾竹青和孩子们歇下后，自己守在炕头边上等着老伴回来。 一直到后半夜，朱老头才回来。 进了屋子，惊动了又眯睡着过去的蒋氏。 蒋氏揉了揉眼睛，披着衣服坐起身看向朱老头：“族长咋说？” 朱老头脱去了外衣，一瘸一拐的上了炕后拿起烟锅子抽了一口，才解释道：“说明日在祠堂开大会，可能到了年关的缘故，又因为饥荒雪灾，小偷小盗的都出没了，到时候加强人手巡逻，总之蓄意纵火的事族长不太相信村里人能干得出来。” “咱家那草垛子都少了一小半，不是蓄意纵火，谁来偷稻草啊！”蒋氏觉得族长朱大强真是要当到头了，越来越糊涂。 她想到和顾竹青的猜测，又扭头看了一眼朱老头：“我问你，你大嫂昨日趁着我们不在家就想霸占咱家家产，又欺负桃花和大宝他们，被竹青狠狠教训一顿，要是她来放火报复，证据确凿，我押着她去见官的话，你会阻拦吗？” 朱老头斜睨了一眼蒋氏，“你这说的叫啥话，咱们才是一家人，我大嫂那个人真要干了这种丧良心的事，别说你押着她见官了，到时候我都得亲自去。” 蒋氏哼了一声：“那要是你大哥带着两个侄子求情呢？” 只一句话，就噎住了朱老头。 虽然王氏做得不好，朱老头也并未将这个大嫂放在心上，可大哥和两个侄子都是他们老朱家的血脉。 蒋氏一看朱老头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就不高兴，放下狠话。 “我告诉你啊，到时候真是她干的龌龊事，别说你大哥侄子来求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拦不了我，你要敢说一句求情的话，我就跟你拼命！” 朱老头闻言，长长叹息了一声，“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个啥。” 要怪只能怪大哥无能，娶了那么个大嫂。 蒋氏懒得理睬他，指着门口道：“以防纵火的人又跑回来，你去守夜去，明天白天再补觉就是。” 朱老头无奈答应一声。 …… 王氏放火过后，因为做贼心虚害怕地厉害，又听见了叫喊声，急急忙忙地就回了家。 说是回家，就是临时搭建的棚子。 躲在棚子里惴惴不安，心想着也不知道那火烧起来没有？二房一家子有没有命丧火海。 想着想着，王氏就开始骂张氏。 该死的刘二柱夫妻俩，大半夜得上什么茅房，耽误她干好事。 一整夜，王氏都没睡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爬起床，吵醒了一大家子修房子，她则跑去朱家二房门口看看‘杰作’。 不过王氏没敢靠近，而是远远地躲在柴火堆后面看着。 结果就看见院门口被烧得一塌糊涂，院子里和房子都没事，二房也没什么动静，这让王氏十分失望。 那么多稻草烧起来，一把火的功夫就应该引到屋子那边了啊，咋就只烧毁了篱笆院墙呢？ 真是太可惜了！ 忽然一只白狼窜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死了的野鸡，在二房门口转悠了一圈后，将野鸡丢在门口就跑走了。 王氏不禁瞪大眼睛，一直看着那畜生没了踪迹，才快速跑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野鸡一看，更摸不透了。 这怎么会有畜生抓东西来送给二房？ 她提溜着野鸡在手上一掂量，重量不轻，有个三四斤呢。 王氏又看了一眼左邻右舍，见没人注意，拿着野鸡就走。 哼，烧不死二房一家子，捡只野鸡回去炖着吃肉也是好的，这让王氏郁闷的心情好转了几分。 朱老头察觉到门口有脚步声，掀开帘子走出屋，就瞧见了王氏拎着东西走远的背影，不由得皱起眉梢。 大嫂这么一大清早的怎么会在自家门口转悠？ 难不成真是大嫂放的火？ 朱老头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因为大嫂纵火搞得兄弟阋墙的一幕，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 正疑惑着呢，王氏忽然发出了鬼叫声，提溜着野鸡撒腿就往二房这边跑，瞧见朱老头堵在门口呢，王氏一边跑一边大喊：“老二啊，快、快救命啊！” 第49章 地上哪来的血迹？ 只见一只白色的狼撵着王氏朝着朱家二房这边跑来。 朱老头一看见狼，吓得转身就往屋子里跑，赶紧关上了屋门，这种时刻，他不可能因为王氏而引狼入室。 王氏一看朱老头关上了屋门，跑到屋子门口气得直拍屋门，“朱老二你快开门让我进去，我可是你大嫂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氏一边喊，一边回头，只见那白狼已经快要到跟前了，龇着獠牙甚是凶恶的样子，她吓得脸色煞白。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全家人。 蒋氏搂着惊醒的三个孩子问守门口的朱老头，“这大早上咋啦？” “外面有狼，追着我大嫂，许是在山上饿坏了跑村里找食呢！”朱老头回答一句，蒋氏赶紧让他把屋门堵死，别让狼冲进屋子了。 朱老头毫不犹豫地搬起一旁的桌子抵在了门后面。 蒋氏急忙喊道：“哎呀，竹青他们还有桃花他们万一跑出屋了咋办？” “他们又不是傻子，你别瞎操心。”朱老头回了一句，然后拿着个扁担就跑到门口守着。 屋外的王氏使劲敲门敲不开，听见有东西堵门的声音，咒骂了一句就往其他方向跑去。 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顾竹青。 顾竹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打开屋门，就瞧见一抹人影冲进屋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头白狼扑过来，站在门口冲着屋里龇牙咧嘴，王氏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手上却紧紧拽着野鸡脖子。 她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又扭头看向堵在门口龇牙，发出低吼声的白狼。 顾竹青生怕白狼兽性大发，深呼吸一口气，抬手示意白狼不要冲进来屋里，柔声问道：“是不是她拿了你的野鸡，所以你要攻击她？” 白狼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看了一眼顾竹青，似乎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然后冲着屋里的王氏低吼一声。 吓得王氏尖叫不已，“啊啊啊！别吃我！” 顾竹青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应该是白狼来送野鸡报恩，结果被王氏拿走野鸡，所以白狼才去而复返。 不过，这么大清早的，王氏跑自家门口做什么？ 她不悦蹙眉，看向王氏开口，“把野鸡扔出去，白狼就不攻击你了，不然的话，谁都救不了你，等着被狼吃吧！” 王氏一看自己手上的野鸡，再看堵在门口张着血盆大口的白狼，立即将野鸡用力甩出去。 白狼低吼两声，似是冲着王氏表示不满。 顾竹青心里也没底，虽说在山里救了白狼后，它来送了两三次野味，可这毕竟是野兽啊，她柔着声音劝说一句，“好了，野鸡还给你了，你该回山里去了！” 白狼呼哧呼哧两声，然后叼着门口的野鸡，扔到顾竹青面前后，才转身离开。 临走时，那碧绿色的眼神凶恶的看了一眼王氏，旋即跑开了。 王氏在一旁都看傻了眼。 这野兽，竟然听顾竹青的话。 莫非这野兽是顾竹青养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王氏腾的一下从桌下站起身，结果撞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哎呦直叫，冲着顾竹青发泄：“是你，是你这贱蹄子故意的是不是？让那畜生吓唬我？” 顾竹青秀眉一拧。 “大伯娘，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你自己大清早跑我家门口偷野鸡，结果现在怪我故意让白狼吓唬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净喜欢胡扯了？” 话落，顾竹青拎着野鸡走上前，一脚蹬住桌子，“莫非昨晚那场火，是大伯娘烧的，大清早来看看成果么？” 王氏顿时心虚不已，闪躲着顾竹青的眼神，从桌子另一边爬出来。 “什么放火，你家被烧了关我什么事，真是有意思，我就是早起溜达溜达不行么，谁知道那畜生叼个野鸡是来给你家的！” 王氏爬起身，脚步疾快地往屋外走。 顾竹青也不拦着，就冲王氏那心虚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了。 王氏走出去，回头骂骂咧咧了几句，生怕顾竹青追出来又拿大扫把打她，撒腿就跑。 顾竹青懒得理睬王氏，走到炕边看了一眼朱瑾之，伸手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没什么异常后，却迟迟不醒，这让顾竹青不免有些担忧，起身走出屋去，看着禁闭的屋门，喊道：“爹，娘，没事了。” 此言一出，不一会西屋的门就打开了。 蒋氏披着衣服快步跑出屋，看了一眼屋门口，又看向顾竹青：“王氏和那头狼走啦？” 顾竹青点点头，将手中的野鸡递给蒋氏，这才解释缘由。 “那头白狼通人性，之前在山里采摘药草我帮它处理过伤口，这几日丢咱家门口的野味也是白狼送来报恩的，结果今早被王氏发现要抢走咱家野鸡，那白狼才攻击她的！” 蒋氏甚是震惊，“你是说，这几次放在咱家门口的野味，都是那头狼叼来的啊？” “嗯，狼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看样子咱家和那头白狼结下善缘了。” 蒋氏直呼惊奇，这可是村里前所未有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山里的野狼凶猛狡猾，却没想到顾竹青还能帮狼看病，得狼报恩。 感叹一番后，蒋氏脸上浮现狠厉的神情，“当时就该让那白狼咬王氏一顿，让她作恶。” 顾竹青想到三天之内，让王氏自己承认纵火，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 “娘，你就放心吧，三天后她会乖乖上门认错道歉，奉上赔银！” 蒋氏看顾竹青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问，接过野鸡便去了厨房，顾竹青也拿着药去了厨房，给朱瑾之煎药。 一家人陆续起床，等顾竹青将药炉子煎着的时候，瞧见了门口地上的血迹，不由地蹙眉。 王氏没有受伤，地上哪来的血迹？ 莫非是白狼的？ 想到白狼隆起的腹部，顾竹青有些担忧，她拿着背篓子和小铲子，跟蒋氏打声招呼就直奔后山去了。 小南山上的气候比村里低些，雪没有完全融化，山路泥泞难走，几乎没人到山上来，所以顾竹青走到山脚边上，就看见了一连串的脚印，是狼爪印记，偶尔几处还有血迹，果然跟她猜想的没错，是白狼的血。 顾竹青背着竹篓子加快步伐，一边喊一边寻找白狼踪迹。 第50章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忽然听闻一声呜咽的声音，顾竹青顺着声音方向寻去，只见一团草窝里，白狼躺在地上哀嚎，身下正不停地流着血。 顾竹青只看了一眼，再看它蠕动的腹部，白狼这是要生小崽子了，并非是受伤流血，不过上次它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才会如此虚弱。 “原来你是快生了，真是一头傻狼，这个样子还捕猎送野味报恩干什么！”顾竹青说完，立即从四周找了一株止血药草过来给白狼嚼下，然后伸手按揉白狼的腹部。 白狼下意识地回头要咬顾竹青，只不过衔住顾竹青手的那一刻，它又生生忍住了。 顾竹青吓了一大跳，见白狼忍住兽性没咬自己，这才抬手抚摸了一下白狼的脑袋。 “别怕，我帮你轻轻按揉，你会舒服点！” 白狼哼唧一声，然后躺下任由顾竹青抚摸，不过一会，白狼就生下了第一只小狼崽子，浑身雪白，顾竹青娴熟地从篓子里拿出剪刀，处理了脐带后，紧接着接生第二只，第三只……一共下了五个狼崽子。 只不过，最终就只有第一只小狼活了下来，其余都是离开母体就死了，是在母胎内就营养不良没有发育好。 到最后，白狼虚弱地睁着碧绿色的眼睛看了一眼顾竹青后，便躺在草窝里呜咽，似是很伤心一样。 “哎，是它们的命不好！”顾竹青感叹一句，看着白狼和小狼崽子在这山里估计也活不太久，便将背篓子里面整理了一下，将四十多斤重的白狼和小狼崽子都放进去，背在肩上带着它们回了朱家。 快走到山脚的时候，因为积雪融化，露出了覆盖在雪下的植被，田间地头的野菜都被挖完了，但在山脚边上那一小片藤蔓和枯黄的叶子看得顾竹青一愣。 那不是红薯叶子么，因为顾竹青从小就和药材打交道，对于食材也是了解精通。 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她不敢确定，等走上前扒开了上面的叶子，拿着铲子扒拉了一会，等看见埋在地下的红皮果实，顾竹青忍不住乐了。 还真是红薯！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一小片都是野红薯的藤蔓，这么多的藤蔓估计估能结个几十斤的果实呢！ 这可是充饥的好东西，而且还能做红薯粉，红薯片等等，不比天天啃那糙粮好吃啊。 只不过野生的红薯没人育苗培养，一颗果实只有巴掌大小，但削掉皮尝一口，脆甜透着浓郁的红薯香味。 她挖了两三颗放篓子里带回去，见四周没什么人，立即拿那些枯树枝挡住了红薯藤子，做了个标记后回家去了。 一直到村口都没见到啥人，只有三两个妇女在河边洗衣服闲聊。 看着顾竹青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子，篓子上还铺着一层野草，有人好奇地笑着问了一句：“瑾之媳妇，你这大清早是去哪里了啊？瞧着你那篓子沉甸甸的，挖着不少野菜了吧？” 顾竹青看了一眼那人，没有任何印象，但都是一个村的，人家打招呼了她无视也不好，便淡淡地回了一句：“去山脚边上挖点野菜，没多少东西。” 村里人对于山里的野兽还是很忌讳的，若是听闻是野兽，指不定有啥反应呢。 所以篓子里藏着白狼母子的事她不打算惊动其他人，省得害死白狼。 顾竹青回了一句，匆忙离开。 那三两个妇女学着顾竹青清清冷冷的样子瞬间说笑起来。 顾竹青快步回了朱家，院门口的狼藉已经打扫干净，蒋氏正带着朱桃花姐妹俩在门口囤泥巴，拓印泥块。 一瞧见顾竹青回来，蒋氏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迎上前就要帮她接竹篓子。 顾竹青微微侧身躲开了蒋氏，低声说道：“娘，白狼受伤又生下小崽子昏迷过去了，我就给带回来了！” 蒋氏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白了，“啊？那……那等它醒了会不会咬人啊？” 顾竹青也不敢打包票，白狼对她不凶猛，但对其他人什么反应那就不知道了，便道：“我去后院，放笼子里养起来吧，怎么着它也给咱家送过几次野味报恩，应该不会兽性大发！” 蒋氏闻言，点了点头：“那行，你可得用笼子关好了，万一乱跑出来伤着人，咱们家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顾竹青很庆幸，蒋氏没有反对。 她去了后院，看见角落里的木笼子，那是打算开春养小鸡用的，这会子正好给了白狼母子，怕天气太冷，小狼崽子受不住，顾竹青抱了两捆稻草铺在笼子里，将白狼母子放进去后，又用蓑衣裹在木笼子周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地插上门栓，去了前院。 刚放下篓子，三个小崽子从屋里跑出来围住了她。 二宝已经开心不已，抬眸看向她问道：“竹青娘，那个是不是你捉回来给我们养的小狗啊？” “我们能去看看它们吗？”三宝也紧跟着问道。 唯有大宝抿着唇不说话，双眸却充满期盼地看着她。 顾竹青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三个小崽子记得还挺清楚。 她耐心解释一句，“不是捉的小狗，是我救下的小动物，它们受伤了不能去打扰，等回头我就去村里打听谁家下了小狗，再给你们捉回来好不好？” 话音落下，三个小崽子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好吧！”二宝人小鬼大的叹息一声，耷拉着小脑袋。 三宝则是撅着小嘴，眼神时不时往后院那角落里瞟去，心想明明就是狗，为啥竹青娘说不是呢？ 大宝懂事一些，看出顾竹青不想让他们接触后院笼子里的东西，便道：“竹青娘既然答应过咱们，一定会实现的，就别为难竹青娘了！” 顾竹青：“……” 这大宝说话，怎么感觉在损她？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竹青向着他们保证一定会捉个小狗回来给他们养，让他们放心，然后就拿出篓子里的野红薯吸引住三个小崽子的注意力。 野红薯削皮过后能直接生吃，在这饥荒年里显得十分独特，三个小崽子很快将失落抛却脑后。 蒋氏瞧见顾竹青带着三个孩子似乎在吃什么东西，走上前好奇问道：“竹青啊，这是啥啊？咋从没见过？” 第51章 我爹他…会死吗？ 顾竹青看着蒋氏那神情，是真不认识红薯，甚是好奇地拿着一个红薯递过去，问道：“这玩意是一种粗粮，娘你们没吃过吗？” 蒋氏拿着红薯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后摇头，“没有，这玩意能吃吗？不会吃死人吧？” 顾竹青无奈一笑，冲着蒋氏解释，“娘，这玩意叫红薯，也叫山芋，以前教我医术的老爷爷说过这东西能饱腹，虽然是糙粮但对身体极好，还能做成薯粉煮汤吃呢，比那些个苦蕨菜要好吃多了。” 蒋氏听着，面露惊奇。 “这玩意还这么好呐，你在山上挖到的吗？” “嗯，对呀，我看山脚那一片有不少呢，估摸着能挖个几十斤，这玩意还能囤放很久都不腐烂，生吃煮着吃都行，味道甜甜的，等吃过午饭咱们都过去挖吧，争取一下午都给挖回家，省得被别人发现挖走了！” 蒋氏欣喜不已，“那感情好啊，这饥荒年就差吃的呢，地里的野菜根都快挖没了！” “娘，你尝尝，这玩意很不错的！”顾竹青笑着提醒。 蒋氏咬了一口削过皮的地方，吃进嘴里，一股脆甜涌进口腔，她有些震惊。 朱桃花和朱杏花姐妹俩也凑过来。 “嫂子，我们也要尝尝！” 顾竹青拿出最后一个削完皮，掰成两块递给了两个小姑子。 朱桃花和朱杏花看着红薯，学着蒋氏和大宝他们一样，咬下就吃。 然后露出和蒋氏一样震惊的神情。 “这玩意真的能吃啊！” “又脆又甜，还不涩嘴，比野果子都好吃！” 顾竹青笑道：“不能吃我能挖回家嘛！” 很快，野红薯被消灭干净。 大宝他们似是没吃过瘾，现在就想去后山挖红薯。 不过那么多，挖了他们也不好拿回来，还得仰仗朱老头帮忙。 顾竹青这才发现朱老头不在家，看向蒋氏问道，“娘，爹去哪里了？怎么半天都没看见他？” “哦，昨晚咱家门口失火，柱子夫妻俩看见有人纵火，你爹把这个事给族长说了，这会子村里的男人们都在祠堂开会呢，讨论着要防御抓贼，顺便防御一下那个时疫的事情。” 顾竹青点点头，没再多说。 蒋氏却着急朱瑾之的状况，催促一句：“竹青啊，你去看看瑾之吧，他到现在没醒，娘这心里一直不踏实，就怕万一有个好歹……啊呸呸呸，不会有好歹的，咱家人都吉人自有天相！” 蒋氏自己连忙呸呸了几声，生怕带来晦气。 顾竹青给了蒋氏一抹安心的笑容，“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瑾之不会有事的！” “好，你去照看他吧，其他的活有我们干呢！”蒋氏催促着顾竹青回屋，顾竹青无奈笑了笑，洗干净手后去了东屋。 她刚进屋，就听见了朱瑾之的闷哼声。 顾竹青快步走到炕边，看着他醒过来了，消瘦的俊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她赶忙问道：“好点了没有？是不是胸口和腿上疼？” 这会子没了麻沸散的麻劲，开刀的伤口会疼也是正常的事。 朱瑾之因为胸口和腿疼得厉害，身上隐隐冒出汗沁出来，不过他却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脆弱，硬忍着疼开口：“不疼！” 顾竹青斜睨了他一眼，笑道：“疼就疼呗，说出来我又不笑话你！” 朱瑾之微蹙眉梢，问道：“我怎么了？” 其实他更想问，他身上怎么回事。 怎么醒来之后，连动都动不了了，只要稍稍一动，胸口和腿上便传来钻心的疼，让他疼得能失去所有力气，宛若一个废人，只能躺在炕上。 “哦，宝春堂来了个慕容大夫，他会军医里那一套手术，当时情况紧急，我帮着他给你做了开膛手术，不然的话你胸腔断掉的肋骨会要了你的命，顺便给你的腿断骨重接了一下，所以你现在必须躺在炕上好好休养三个月，养好骨头后就没事了。” 朱瑾之闻言似是不敢相信，“我……我的腿，三个月后能站起来？” “当然了！”顾竹青十分自信地回答。 朱瑾之又斜睨了一眼顾竹青，“日后行走也会无碍？不会变成瘸子？” “嗯。” 顾竹青有些累了，走到一旁桌子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扭头看向朱瑾之问道：“你要不要喝口水？” 朱瑾之没想到去一趟镇上，还能有如此奇遇，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激动的神情，再三找顾竹青确认。 “三个月后我当真能好起来，不会变成废人吗？” 顾竹青无语的望着他，没好气道：“你要不信的话，等三个月后看成果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朱瑾之听着觉得也是，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我只是没想到……我还能恢复起来。”朱瑾之说完，忽然想到镇上的时疫，好奇问道：“镇上不是爆发了时疫，你我怎么会在家里？爹娘他们呢？” “时疫已经控制住了，有镇守大人的帮忙，所以提前送我们回村了。”说完，顾竹青端着一杯热水走上前，看向朱瑾之吐槽一句。 “下次，你要救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你知不知道这次把爹娘都吓坏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还活不活了？” 朱瑾之听了顾竹青的话，激动的神情又沉冷了下去。 顾竹青见状，怕自己说的话太重刺激到这个家伙，便没在多说，拿着小勺子喂水给他喝。 等喝完一小杯水，朱瑾之忽然开口，声音细弱蚊吟。 “下次，我记住了。” “啊？”顾竹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看向朱瑾之。 朱瑾之却别扭地偏过头去，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顾竹青不禁扬起唇角，真是个傲娇怪。 屋门突然‘吱呀’发出一声动静，只见三个小崽子探头看进来，大宝关心地问道：“竹青娘，奶不让我们来打扰爹，但是我们好担心哦，可以进来看看爹吗？” 顾竹青明媚一笑，“当然可以进来了。” 三个小崽子迅速跑进屋，关上了屋门，蹑手蹑脚地爬上炕跑到朱瑾之身旁。 大宝看了一眼朱瑾之的神色，担心地扭头望向顾竹青问道：“竹青娘，我爹他……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啊？他会死吗？” 第52章 矫情的男人 “咳咳！”朱瑾之轻咳几声偏过头，看了一眼三个小崽子，“你们爹爹我身体好得很，不会死！” “爹爹！”大宝一看爹爹是醒的，眼眶一热，就要扑进朱瑾之的怀里，被顾竹青拦住。 “你们爹爹虽然不会死，但是现在不要碰他，不然的话，对伤口恢复不好哦！” “好吧！”大宝忍住了抱朱瑾之的动作，但是能看出他眼里满是担忧，小小年纪已经够会隐忍了，换做一般孩子早哭了吧。 二宝和三宝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眼睛红彤彤的，瞧着就让人心疼。 顾竹青想到三胞胎死去的娘亲，她柔着声音开口，扯开了话题，“大宝二宝三宝，等吃过午饭，娘带你们去后山脚下挖野红薯去，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二宝第一个附和。 三宝也很心动，而且那个野红薯又脆又甜，很好吃，他刚才都没吃过瘾呢。 倒是大宝担忧地看了一眼朱瑾之，想去又舍不得朱瑾之，便瞧着他们几个，嘟着小嘴道：“你们去挖野红薯吧，我在家里陪着爹爹！”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朱瑾之，“爹爹要在家好好休养，不能动不能跑的，你在家陪着他做什么啊？” 话落，她随手轻轻推了一下朱瑾之。 朱瑾之适时开口：“你们三个下午跟着竹青娘出去玩吧，爹爹不用人陪！” 大宝犹犹豫豫，最终战胜不过想玩的心思，人小鬼大的看向朱瑾之说句心疼的话，“那爹爹你好好休息啊，晚上我们挖野红薯回来给你吃，那个东西可好吃了，比地瓜脆甜。” “嗯！”朱瑾之欣慰答应，眸光中多了几分柔和。 顾竹青看朱瑾之躺着不说话，三个小崽子也无聊，便拿起一根绳子教三个小崽子玩翻绳子，很快小崽子们情绪就调整好了，有说有笑地争相抢着要翻绳子玩。 二宝没有大宝和三宝心思机敏，总是玩输了，就想着耍赖，被顾竹青和大宝三宝一顿挠痒痒。 屋子里欢声笑语的，让躺在一旁看着的朱瑾之也感受到了欢快的氛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他冷硬的心，微微有些松动。 若是这个女人能一直善待三个孩子，那留下来当孩子们的后娘也不错。 但若是不能的话，或只是表面善待，那他会在好起来后，给顾竹青一笔银子让她离开。 直到屋外传来蒋氏喊吃饭的声音，才打断了屋内的融洽和温馨。 顾竹青抱着三个小崽子下炕后，趿拉着鞋子准备离开，躺在炕上的朱瑾之忽然开口。 “你……等一下！” 顾竹青站在门口，微侧头看着炕上问，“咋啦？” 朱瑾之有些别扭的启齿，“你叫爹来一下屋里！” 顾竹青瞬间秒懂，这么久了，朱瑾之该大小便了，看着他憋着青灰色的脸，她无奈一笑。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 “行，我去给你喊爹！” 顾竹青也没多问，快步走出屋，不一会折身而返看着炕上的人，无奈说道：“爹去祠堂开大会还没回来，要不……我帮你吧！” 身为大夫，顾竹青什么都见过，所以也并未觉得不妥。 可她一句话，却让朱瑾之涨红了脸。 “不用了，我还能再忍忍！” 顾竹青想到吃完饭还要带着三个小崽子去后山脚挖红薯，到时候谁有空管着家伙。 她快步走到角落，拿着恭桶到了炕边，然后俯身看向朱瑾之。 “咱俩都是夫妻关系了，我都不介意你还别扭啥，再说爹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万一给你憋得拉炕上我晚上还怎么睡！” 一句话说得朱瑾之脸更臊红了。 他没想到，顾竹青如此大大咧咧，一点女子家的娇羞都没有，看她伸手要来帮自己起身，立即抬手打开。 “我不需要你帮！” 顾竹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微挑眉梢看向他：“你确定？” 可以看出，朱瑾之已经憋很久了。 不过朱瑾之还是挣扎不过自己的心理那一关，偏过头去不看顾竹青，“我确定，你出去吧！” 顾竹青看他那么坚持，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帮忙，便道：“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就慢慢憋着吧！” 她心想自己都不嫌弃呢，这家伙到底在矫情啥？ 一走进西屋，喷香的鸡肉味让顾竹青将那点不舒服抛却脑后，迅速走到炕边坐下，瞧着中间一碗红烧野鸡，还有窝窝头和玉米碴粥，一碗野菜鸡蛋羹，因为舍得放油，菜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蒋氏瞧见顾竹青，笑着招呼着她快吃饭，那满脸轻松的样子是知道朱瑾之已经醒来了。 顾竹青笑着端起饭碗，看向她好奇问道：“娘，爹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咋啦，你老问你爹干啥？”蒋氏一边盛汤递给她，一边问。 “哦，瑾之他身子重，如厕的话我多少有些使不上力气，所以想让爹回头去帮瑾之。”顾竹青解释一句。 蒋氏点点头：“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跟你爹说，行了，吃饭不说这些，吃完咱们去挖野红薯。” 这年头，野菜都得抢着挖，更何况是那又脆又甜的野红薯。 在朱家，朱瑾之的事情是第一位，弄吃食就是第二重要的事，这干旱加大雪导致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又有这么多张嘴，蒋氏不操心不行啊。 吃饭时，蒋氏拿着小碗盛了几块鸡肉起身，顾竹青以为她要去给朱瑾之吃，忙喊住了她。 “娘，瑾之最近不要吃这些荤腥，熬点稀粥喂着喝就好！” 蒋氏一怔，笑着解释：“我不是给瑾之吃，昨天晚上多亏了隔壁柱子夫妻俩，我送点鸡肉给他们尝尝，以表谢意！” “哦哦，那是我多虑了！”顾竹青俏皮一笑，蒋氏已经脚下生风快步走了出去。 这邻里街坊的，会做人情很重要。 朱桃花见蒋氏已经走了，才快步凑到顾竹青跟前小声问道：“嫂子，下午挖完红薯，你能去给我小姐妹看看病吗？” 顾竹青一怔，“你小姐妹？” 朱桃花点点头，“就是春花，她这两日小腹疼得厉害，家里却舍不得给她看病，我想着你会医术的话，能不能去给她看看。” “好呀！”顾竹青随口答应。 “谢谢嫂子！”朱桃花咧嘴一笑，又补充一句：“但是她没有钱，给不起诊费，嫂子你还愿意去吗？” 第53章 日后你将再也不能孕育 顾竹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朱桃花，调侃一句：“在你眼里，嫂子就是那么在意钱的人吗？” 朱桃花上前挽住她，俏皮吐舌：“我就知道嫂子最好啦！” 吃过午饭，蒋氏不放心朱瑾之一个人在家，便让顾竹青带着三个小崽子和朱桃花杏花姐妹俩去山脚挖野红薯，等朱老头回来会让他挑着担子去山脚下找她们。 路过朱春花家的时候，朱桃花喊着朱春花一起去挖野菜，顺便让顾竹青给朱春花看看。 几个人站在篱笆院门前等着，顾竹青能看到这个朱春花家条件不咋地，就两间黄土坯房，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显得很挤。 朱桃花见迟迟没人出屋子，又喊了一声。 “春花，春花你在家吗？” 一个瘦小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瞧见朱桃花，问道：“是桃花啊，你找春花啥事啊？” 问话的人是朱春花的奶奶，朱桃花按辈分要叫她一声三奶奶。 三奶奶命苦，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儿子，只不过大儿子早逝，大儿媳妇马寡妇跟着人跑了，留下了朱春花这么一个孙女，是老太太亲自拉扯大的。 二儿子在这次征丁中去了青州城，媳妇牛氏没有生育。 现在家中全靠三儿子撑着，在镇上做点长工赚钱，媳妇和孩子也跟着在镇上不在家。 一屋子三代女人，家里冷清得不行。 朱桃花想到小姐妹的叮嘱，笑着回了一句：“哦，我们要去后山边上挖野菜，顺便喊春花一起，她要不在家就算了！” 三奶奶听了朱桃花的话，立刻回话：“在家哩，吃过早饭睡下到现在还没起来，我这就去喊她，你们等下啊。” 这雪灾饥荒年的，就差吃的。 难为朱桃花去挖野菜还想着喊朱春花一起，三奶奶脚步飞快地进了屋子，不一会朱春花煞白着小脸走出屋，顾竹青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三奶奶准备让二儿媳妇牛氏也跟着一起，人多好多挖点野菜，但吃过中饭牛氏就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只好拿着篓子和小铲子递给朱春花。 “你们去吧，天要黑了就快点回家，别贪玩！” “知道了，奶奶！”朱春花懂事地答应一声，忍着身体的不适，然后背着篓子走出院子，跟着顾竹青她们一块往后山方向走去。 朱桃花和朱春花一起长大，两个人又同龄，关系很好，她挽着朱春花向她介绍顾竹青。 “春花，这就是我的新嫂子，虽然跟咱们一样大，但是她可厉害了，医术也特别好，多亏了她来我家，我二哥才好起来的，一会到后山脚下让我嫂子给你看看身体！” 朱春花惨白着小脸冲着顾竹青勉强一笑，打声招呼：“嫂子好！” 顾竹青淡定的答应一声，便看着三个小崽子了，没有怎么搭理她，一直到山脚下，顾竹青领着他们到了发现野红薯的地方，指着地上枯黄的叶子，道：“这个就是野红薯，拔掉上面的藤蔓，往下挖就可以看见红皮果实了。” 三个小崽子十分感兴趣，立即拿着小铲子开始挖起来。 朱桃花和朱杏花也不甘落后。 几个人费劲地刨土挖野红薯，只有朱春花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下铲子。 虽然朱桃花已经解释过，是能吃的野菜，可是这是顾竹青发现的，她挖的话岂不是算抢？ 顾竹青扫了她一眼，随后走上前看向她建议一句，“桃花年幼，有些话我不想让她听见，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我给你把个脉吧！” 只一句话，朱春花煞白了脸。 顾竹青也不管她，看向朱桃花他们几个人：“我带春花去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野红薯，你们就在这里挖吧。” “好嘞，嫂子！”朱桃花爽快答应。 顾竹青便朝着稍远一点的方向走去，朱春花咬着唇瓣背着竹篓子跟了上去。 等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后，顾竹青才停下脚步看向朱春花，目光又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皱眉问道：“孩子是谁的？” 朱春花瞪大眼睛看着顾竹青，又下意识地捂着肚子退后两步。 “嫂、嫂子，这话不能乱说的……” 从第一眼看见朱春花，顾竹青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而且依我观面相而言，这腹中胎儿落胎不稳，这几日你应该出血过几次吧？” 朱春花一听，就知道顾竹青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她整个人扑通跪在了顾竹青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大腿：“嫂子，求你救救我，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了，不然的话我、我会死的，我们家和我奶奶在这个村里也没法抬头见人了……” 顾竹青倒是知道，族法大过天，且族长有掌控族人的生杀大权，女子若是与人私通未婚怀孕，是要被浸猪笼的，因为不这样处理，族人乱来影响的是整个家族的名声，到时候受牵连的就是整个家族女子的婚配问题。 看朱春花哭得这么可怜，顾竹青于心不忍，赶紧拉着她起身。 “你别哭，既然喊你过来单独说，那我肯定也会帮你的，不过这个事，除了你我，你不许再对其他人说，包括桃花！” 顾竹青可不想让朱春花吓到了小姑子，更不希望小姑子牵连进来。 朱春花像是濒临垂危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对顾竹青的态度都变得敬重起来。 “好好，我不说，我谁都不告诉！”朱春花保证完忙问道：“嫂子，那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个孩子没了吗？” 顾竹青点点头：“能，不过你可能会受点罪，趁着孩子还不大好拿，但……” 她有些顾忌地抓起朱春花的手，伸手探脉。 片刻后，顾竹青松开了她，面露愁容地看向她：“春花，我不得不实话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你拿掉了，日后你将再也不能孕育，这样你也愿意吗？” 一句话让朱春花如遭雷劈。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地退后两步，有些不敢相信，“咋、咋这样呢？难道没有两全的法子了吗？” 顾竹青表示遗憾地摇了摇头。 朱春花忙抓住顾竹青的手问道：“那我找个人迅速成婚，留下这个孩子行吗？” 第54章 欺负我们家没人是吧？ “不行！”顾竹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看向朱春花，“你这胎脉象古怪，如若不是我看你面相我也看不出来，说明胎儿不在腹中生根。” 即便是在她那个时代，宫外孕手术后，要孩子都很难，更别说现在了，取胎儿出来都会伤了朱春花的元气。 “啊？”朱春花有些不解，“胎儿不在腹中，我又怎会……可不在腹中，我留下也无用啊。” “所以，这个得你自己决定了。” 顾竹青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朱春花还可以跟这个孩子的爹成婚生子，因为就算成婚后，这个孩子也留不得，越大越危及朱春花的性命。 不过从朱春花刚才的话中，随便找个人成婚留下孩子，也不愿意找事情的始作俑者，看样子情夫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有妇之夫啊。 朱春花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捂住自己的小腹不敢做出抉择。 顾竹青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于朱春花来说很有难度，她走上前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一句。 “春花，我看你和桃花关系好，咱们又是同宗同族的亲戚关系，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这个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能找让你怀上孩子的那个人一起承担结果，对你而言才是好事，不然日后你的人生估计就完了。” 这个年头，一个女人能不能生育关乎一生，即便顾竹青知道能不能怀上孩子全看男人，以及生男女也看男人的染色体，但她不会去告诉世人，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一句话让朱春花泪湿了眼睛。 她情绪有些崩溃，看了一眼顾竹青，柔弱可怜道：“嫂子，你和桃花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去了，等回头我做好决定，再来找你！” 顾竹青嗯了一声，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现在，朱春花也没说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估摸着这里面有大文章。 “竹青娘，你快来看呀，这里好多野红薯叶子！” 不远处传来二宝欢快的叫喊声，顾竹青收回目光，不再操心朱春花的事情，快步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在山脚边上，离她原先发现的野红薯方向往前走不远，又发现了一片更大的野红薯藤蔓，顾竹青不禁欣喜。 这么多野红薯挖回家往地窖里存起来，就是吃到明年春收也够了啊。 朱桃花看了半天见朱春花没回来，好奇问道：“嫂子，春花呢？” “哦，我给她把脉了一下，她身子有些虚让她回家好好静养去了！”顾竹青随口回了一句，奋力地拿着小铲子刨土。 朱桃花迅速凑上前来，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问道：“嫂子，春花得了什么病啊，你能告诉我吗？” “她没什么病啊，就是来葵水了身子虚弱，怎么了？”顾竹青打量了一眼小姑子的神情。 朱桃花闻言有些纠结，但一想顾竹青是自己的亲嫂子，便小声解释：“我就是怕春花她走歪路，你不知道，前一阵子二喜堂哥老来找春花，光我看见就有三四次呢，所以她这几日不舒服，我怕是…” 许是朱桃花害羞，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便自行止住，说道：“反正春花没事就好了。” 顾竹青却听得心头大震。 朱二喜，那不是大伯娘的二儿子嘛。 难道说，朱春花腹中的胎儿是朱二喜的？ 我靠，这也太…… 顾竹青被雷得一时半刻说不上话，看着朱桃花去另一处挖红薯，才反过神来。 王氏养的儿子，可真是有出息啊！ 同宗同族的小堂妹也能下得去手，难怪朱春花宁愿随便找个人嫁了，也绝口不提让她受孕的人是谁。 看样子情夫就是朱二喜没错了！ 她正想着这两日让王氏自己站出来认错，这一个大把柄送出来，顾竹青当即有了主意。 几个人在山脚边上挖红薯，很快就挖了一大箩筐，光是靠着他们几个人是弄不回家的，却迟迟不见朱老头挑着担子过来，顾竹青站起身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向朱桃花他们。 “桃花，你看着妹妹和大宝他们啊，我回家去喊爹，看他咋还不过来挑红薯回去！” “好嘞！” 顾竹青放下小铲子，起身往村里方向走。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朱老头挑着担子出门，她想着帮忙，也回屋挑了一副担子跟了上去，这样的话也能帮着挑几担子，大不了少装一些就是。 看着朱老头一瘸一拐的腿，顾竹青还是忍不住劝说一句：“爹啊，现在瑾之没事了，咱家现在的状况想必娘也跟你说了，找宝春堂的慕容大夫做个正骨手术完全不会影响咱家的生计，总好过你这瘸着腿吧。” 朱老头憨笑着看向她，“竹青啊，我这腿都瘸这么多年了，没啥大影响，你别操心爹了。” “可恢复正常走路，雨雪天气也不会疼痛，难道不好吗？”顾竹青很是无奈，若是家里差钱舍不得还能理解，现在光是蒋氏手头的钱就有一千多两银子，又是她自己操刀手术，又花不了多少钱。 “嗐，等回头开春以后再说吧！”朱老头何尝不想自己的腿好起来，但现在饥荒年，又是多事之秋，能省则省吧。 家里已经有儿子一个病人，现在还躺在床上需要药石医治，若是一直不好，那就是个无底洞，朱老头心里门清，所以才不愿意治腿。 顾竹青没他想得这么长远，自然无法理解。 两个人不再多言，快步赶到山脚下，远远地就听见了二宝三宝的哭喊声，瞧着像是有人在抢野红薯。 “不好了，爹，有人欺负桃花他们！”顾竹青说了一句，加快了步伐跑上前去。 大宝正在和人打架，朱桃花和朱杏花也揪着那人的头发，山脚边上乱作一团，地上的野红薯散落得到处都是。 顾竹青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拉开了与朱桃花姐妹俩打架的人，吼了一句：“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松开手，欺负我们家没人是吧？” 话落，顾竹青又去帮着大宝，拽开他，推开了与他厮打的小孩子。 等看清楚打架的人，顾竹青的怒火蹭蹭直往上冒。 第55章 大伯娘我都随便打更何况你 因为抢野红薯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家三房小婶刘氏，和她的一双儿子朱福来和朱喜来。 朱老三因为娶刘氏比较晚，要孩子也就晚了些，她的两个儿子大的朱福来今年才十五岁，小儿子八岁。 因为刘氏个子矮，娘矮矮一窝，两个儿子也都是矮个子，看着瘦瘦小小的一点也不像是同龄的男孩那样高大。 所以大宝才敢和朱喜来打起来。 跟着刘氏他们一起的还有大房的儿媳妇唐氏和夏氏。 换做别人抢也就算了，三房带着孩子和大房的两个堂嫂抢自家小辈挖的野红薯，顾竹青真是替他们害臊。 “你们还要不要点脸啊？桃花杏花和大宝他们都是晚辈，辛辛苦苦挖点野红薯容易么，你们上来就抢，抢不过还打人？”顾竹青双眸都快要喷火了，护着大宝他们三个在身后，朝着刘氏她们发怒。 朱桃花和朱杏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走上前指着刘氏说道：“嫂子，三婶不光抢我们的东西，还骂大宝他们是没娘的小野种了，所以大宝才会和朱喜来打起来！” 刘氏清了清嗓子，叉着腰喊道：“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大宝他们可不就是没娘的小野种了么，咋地，我说错了吗？” 顾竹青微眯眼眸，看着刘氏那叫嚣的嚣张样，左右看了一眼，抄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子就抡了出去。 “敢说我儿子是野种，我今天打不死你！” 刘氏下意识地抬手就躲，一边喊：“我可是你三婶，是你长辈，你竟然敢打我？” “大伯娘我都随便打，更何况你，叫你欺负我儿子。”顾竹青毫不犹豫地打上去，反正她悍妇的名字已经传出去了，连王氏都打得，刘氏又算什么？ 刘氏看顾竹青是动真格的，挥舞着木棍子带起来一阵棍风，忙不迭地躲开却一下子扑倒进身后的泥田里，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喂——” 刘氏摔得趴在地上惨叫一声，朱福来和朱喜来两个人一看娘亲被打，立即冲上去就要跟顾竹青拼命。 顾竹青眼神一狠，那棍子就跟长眼睛了一样，净往两个人胳膊腿上，不重要的地方打，但却疼得让人嗷嗷直叫。 唐氏她们一看顾竹青这么彪悍，吓得篓子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顾竹青只看了一眼，也没撵上去，反而是教训了一通刘氏和她的两个儿子，一边说道：“记住了，大宝二宝三宝日后就是我顾竹青的亲儿子，日后再敢嘴里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我撕烂他的嘴！” 刘氏被顾竹青吓到了，朱福来和朱喜来也敌不过她，跑着扶起刘氏就跑。 刘氏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骂骂咧咧指着顾竹青：“你等着，你个小贱货你等着的……” 顾竹青拿着木棍子撵上去，刘氏连狠话都放不出来，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都什么人呐！”顾竹青丢掉木棍子，忍不住吐槽一句，然后转身看向眼圈有些泛红的三个小崽子。 大宝动了动嘴唇，忍着委屈看向顾竹青问道：“竹青娘，我娘是不是死了？所以三奶奶才会说我们三个人是没有人要的小野种了？” 顾竹青心疼不已，赶紧蹲下身拥着大宝搂在怀里安抚：“没有，你们别听三奶奶胡说八道，她那个人就是碎嘴子爱胡扯！” “可是三奶奶说，全村人都知道，我们娘亲半年前被马车撞死了，我和二宝三宝没有娘了……” 大宝说着说着，埋在顾竹青的颈间闷声哭起来，让顾竹青的心都疼化了。 可怜的娃，连哭声都在憋着忍着。 大宝一哭，二宝和三宝也绷不住了，纷纷扑进顾竹青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顾竹青的耳膜都快震聋了。 朱桃花和朱杏花站在一旁，有些自责，怪自己没保护好小侄子们。 姐妹俩见帮不上什么忙，便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野红薯，朱老头因为女人打架，刘氏又是他弟妹，他不好出面一直没挑着担子上前，这会子听见孩子们哭了，才从田间的挑着担子走出来。 “竹青啊，这里的活交给我和桃花杏花就行了，你带着大宝他们回家吧！” 顾竹青见状，便点了点头，然后哄着三个小崽子，说：“都别哭了，我带你们回家玩竹蜻蜓好不好呀？” 大宝伤心难过，二宝却挂着眼泪好奇问道：“啥是竹蜻蜓啊？” “就是很好玩的玩具，只有我会做哦！” 三宝擦了擦眼泪，嘟囔着粉嫩的小嘴巴问：“有上次的稻草球好玩吗？” 顾竹青温柔一笑：“当然有了，走吧，咱们回家，我给你们做竹蜻蜓玩，晚上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不跟三奶奶那种坏婆子生气啊！” 二宝三宝还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将不痛快抛却脑后。 大宝则比他们俩要成熟一些，听了顾竹青的话后，虽然不哭了，却一直闷闷不乐的，顾竹青都怕憋坏了这个孩子。 不过透过这个事，顾竹青算是看出来了，有王氏和刘氏这两种奇葩妯娌，婆婆当初有多不容易，也难怪她年纪轻轻就传出了彪悍泼辣的名声。 刘氏带着两个儿子一路小跑到家，没抢到二房挖的野菜，反而还弄脏了衣裳，丢了两个篓子，气得刘氏骂骂咧咧，恨不得将顾竹青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朱福来和朱喜来一进院门，就冲着刘氏嚎叫：“娘，身上好疼啊，胳膊疼，腿也疼，肚子还疼！” 刘氏一听，想到顾竹青拿着棍子打人的狠模样，嘴里忍不住嘟囔：“杀千刀的小贱蹄子，别把我儿子打坏了！” 她一边说，一边喊着两个儿子进屋脱掉衣裳，想要看看是不是被顾竹青打坏了身子。 结果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连快淤青的地方都没看到，可看着两个儿子痛苦嚎叫的样子，刘氏纳闷了。 “这身上一点印子都没有，你俩瞎嚷嚷啥呢？”刘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两个儿子。 朱福来和朱喜来左右看看，微微一动身体就疼得嗷嗷直叫，搞得刘氏都怀疑儿子是不是装病躲懒。 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是顾竹青动手打人，无法无天的跟大嫂说的一模一样。 刘氏换了身衣裳走出屋，正好碰见从祠堂开大会回来的朱老三，哭着就跑上前去搬弄是非。 第56章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当家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呜呜呜……” 刘氏抽噎着拉住朱老三，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你二嫂家新娶进门的媳妇简直不把我当人看啊，下午在后山脚那边挖了点野菜说是能吃，我们就凑上前去看看，想着要不要挖一点，人家不给还打了我和咱儿子一顿，你说说堂侄媳妇随随便便打长辈，这传出去叫我还咋做人？” 此刻的刘氏，红着眼睛哭喊，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朱老三却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自己媳妇：“二嫂家那新媳妇打你，不能够吧，是不是你又嘴欠说啥话了？” 虽然顾竹青在村里名声已经传开，彪悍不敬长辈，可她做的事朱老三清楚，都是大嫂不对在先，并非是不讲事理的泼妇。 刘氏一听丈夫的话，胡搅蛮缠地捶打着他。 “你这话啥意思，我可是你媳妇，再说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我说她啥啊，反正我的脸面都丢光了，你不帮我讨公道你就不是男人，呜呜呜……” 刘氏一顿小拳拳锤得朱老三莫名烦躁地慌，整个人往后退几步，实在受不了便妥协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二哥二嫂家问问清楚，行吧。” 刘氏还不依不饶，“不行，必须要一筐子那个野菜回来，跟拳头大小一样的红皮果实。” “行行行，你在家待着吧。” 朱老三虽然不是妻管严，却是个会疼人的，而且和二哥二嫂家发生了矛盾，没准就是自己媳妇的不是，他得赶紧去看看。 朱家二房。 顾竹青做了三个竹蜻蜓给孩子们在院子里玩。 蒋氏挎着菜篮子从一旁邻居家回来，好奇问道：“竹青，你爹他们没一起回来呢？” “我带着大宝他们先回来了，爹他们马上就回来。”反正已经打了刘氏他们一顿，顾竹青不想蒋氏心里再添堵，便不打算说了。 蒋氏应了一声，从菜篮子拿出两根大白萝卜：“你刘婶子家亲戚来了给送了点吃食，分给咱家两根大萝卜，我想着一会送半篮子野红薯过去，竹青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教人家咋吃。” “哦，好！” 顾竹青答应一声，三宝已经拿着竹蜻蜓跑过来，拽着她的衣摆喊，“竹青娘，你快来评比我们三个谁最厉害，你可是说好飞的最高的晚上你给奖励哦。” 顾竹青一脸宠溺地答应三宝，看了蒋氏一眼便由着三宝拽去和大宝二宝一起玩竹蜻蜓了。 蒋氏看着也很放心，至少三个孩子已经在接受顾竹青了。 她提着挎篮朝着厨房里走去，不一会朱老头和朱桃花姐妹担着野红薯回来了。 他们前脚刚进门，朱老三后脚便到了。 “二哥。” 朱老三喊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正在带三个小崽子玩的顾竹青，轻咳一声：“二哥，你不忙的话有点事咱上外边说呗。” 顾竹青也看向了朱老三，瞧着他神情算算时间，抚摸着是为了她打刘氏和两个小堂弟的事来的吧。 怕公公太好说话，可能会受欺负，她笑着将手中的竹蜻蜓递给大宝，让他带着两个弟弟进屋。 大宝乖巧懂事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弟弟进了西屋，但三个小脑袋立马探在门口观望着。 顾竹青走上前一步，问道：“三叔可是为了三婶的事来的？” 朱老三没想到堂侄媳妇这么直接，他讪讪地点了点头。 “是，我就是来问问清楚。” 朱老头斜睨了一眼三弟，想到刘氏所作所为，他们家还没找上门去，三弟倒是来了，他不冷不热道：“这事没啥好说的，你自己回家问你媳妇吧。” 朱老三一看二哥不高兴了，连忙摆手解释： “二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回家听她抱怨一番，想着瑾之媳妇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过来问问到底发生了啥事，要是我家那位做的不是，我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朱老头神色缓和几分，他当时避嫌也不好管弟媳妇的事就没上前，具体什么情况顾竹青和女儿们清楚。 但这个事让顾竹青说没准会惹更多争议，朱老头直接解释： “我远远瞧着像是弟妹带着福来喜来和桃花她们抢东西呢，我就让竹青上前去看看，毕竟我也不好插手管弟妹的事，竹青年纪轻可能有些顶撞她的地方，你这当三叔的可不能怪罪她。” 朱老头的话，让朱老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刘氏先抢东西，还抢孙子辈的东西，多丢人现眼。 顾竹青动手都不足为奇。 最后一句话也是在敲打朱老三，他何尝听不明白。 朱老三当即愤怒不已，骂咧一句：“这个该死的泼妇，还想挑拨咱们两房的关系，二哥我这就回去好好收拾她，叫她来给你们赔不是。” 朱老头本想说不用，朱老三已经转身，愤愤离去。 顾竹青其实对朱老头的懦弱一直有点意见，但凡是个能管事的人，怎么会让婆婆背上一个泼妇的骂名。 可刚才他那么做，既是在维护她也是对朱老三表态。 由此可见便宜公公也不全是个懦弱的人，可能他解决问题有自己的方式，但蒋氏脾气火爆等不到朱老头善后就已经先发制人。 她扭头看向朱老头，“爹，刚才谢谢你维护我哈，也是我这性子冲动，一气之下就跟三婶动手了。” 朱老头温和一笑，“这事不怪你，是你三婶做得过分了，你三叔能带着她来赔不是你受着就是，不用跟他们客气，不管出啥事最后有我跟你娘呢。” 顾竹青点头微笑，“好的，爹。” 朱老三怒气冲冲回到家，一进屋没看见刘氏倒是看见躺在炕上的两个儿子。 他一想到二哥臊自己的话，拿起炕上的扫帚就往两个儿子身上抡去。 “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抢东西抢到小侄子头上去了，爹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嘛。” 朱老三发起火，手上的力道格外重，朱福来和朱喜来都来不及闪躲一人吃了几扫帚疼的嗷嗷直叫，赶紧从炕上爬起身求饶。 “爹，不是我们要去的，是娘非说他们挖到好东西要跟咱们一起分享的…” 第57章 收买刘氏 朱老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我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还跟着你们娘去抢大宝他们挖的野菜，要不要脸？害不害臊？ 那可是你们的亲堂侄，咱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可以出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们倒好，抢到自家人头上，我今天非让你们知道干坏事的后果。” 他拿着扫帚打的两个儿子嗷嗷直哭一直求饶认错。 直到打断了扫帚棍子，朱老三才指着墙角吼道：“滚去墙根罚站，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 朱福来和朱喜来不敢顶撞盛怒下的朱老三，拖着浑身疼的身子去了墙角。 收拾完儿子该收拾媳妇了。 朱老三走到屋门口才想起来问道：“你们娘呢？” 朱福来委屈地回了一句：“娘去菜地里了。” 朱老三闻言也不着急，走出屋端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等着刘氏回来。 刘氏本以为朱老三去二房会闹一通，顾竹青打了她是事实，按照二哥的性子怎么也会补偿点好东西。 她还沾沾自喜，觉得大嫂王氏太笨，这兄弟之间的事得男人们去说，女人们能掀起多大水花啊？ 没抢到野菜，家里又没多少吃的，积雪融化，露出了地面，刘氏只能挎着菜篮子去菜园地里碰碰运气。 只是可惜，啥也没有，倒是回家路上挖了两颗野蕨菜，也能凑合煮个野菜糊糊吃了。 刘氏刚一进院，就瞧见朱老三坐在院子里，她开心的跑到朱老三身旁询问：“咋样？二哥家可给你补偿点啥了？” 朱老三挑眉一看刘氏，瞧着她恬不知耻的样子冷笑出声，随手拿过凳子后面的棍子就直接照着她大腿打了过去。 刘氏吓得赶紧往旁边躲，一边大叫：“朱老三你疯啦，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你，你自己说说今天在后山脚干了什么事，你还好意思跟我告状，自己不要脸还带着两个孩子丢人现眼……” 朱老三起身追上去，刘氏一边躲一边反骂：“我咋丢人现眼了，还不是你没本事，咱家都没吃的了，你也不去你二哥家借点粮，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咱儿子饿肚子吗？” “那你就能去抢吗？” “谁抢了，我都说借了，是桃花她们几个死孩子不愿意，那你咋不说顾竹青那小贱蹄子还打我的，我可是她长辈。” “我呸，你还配提自己是长辈，有长辈这么干事的么，别说竹青了，换作是我我也打你，丢人现眼的玩意……” 朱老三抓住刘氏，拿着棍子就往她身上打，眼瞅着棍子要落在身上，忽然两个孩子冲出来抱住了朱老三的胳膊和大腿，哭着求饶。 “爹，你要打打我们吧，不要打娘，呜呜呜，以后我们再也不干坏事惹你生气了行不行……” 朱喜来更是哭得嗓子都哑巴了。 朱老三皱眉犹豫间，刘氏直接一脑袋顶撞上朱老三胸口，撒泼喊道：“打啊，你打死我算了，反正也没吃食了，天天这么熬着想办法填饱肚子，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却要被你打，你打死我！我不活了！” 朱老三看着哭啼的儿子，撒泼的媳妇，最终丢下了手中的棍子气冲冲地离开了家门。 隔壁院里。 大房家几个人面面相觑，经过这几天的修缮，倒塌的房子已经快能封顶住进去了。 王氏收拾着东西从棚子里出来，又看向朱老大说道：“你自己瞧瞧吧，这日子都过成啥样了，二房的都不说帮衬一下咱们大房和三房。” 朱老大微微蹙眉，一边干活一边说道：“老三家的事关二房啥事，你别没事惹事就行。” 王氏懒得和闷头丈夫多说，想到刘氏受这么大气，肯定恨毒了顾竹青那小贱货。 她眼珠子咕噜转悠，赶紧跑进棚子里拿了一小碗玉米碴子跑去了三房。 刘氏在院子里抱着两个孩子啜泣，听见有脚步声进院子，她一抬头看见王氏赶紧起身擦了擦眼泪，不想王氏看笑话。 王氏走上前安抚一句：“三弟妹，我在隔壁都听见了，今天这个事确实是老三不对，他不该袒护外人来欺负你，回头我让你大哥好好说说他。” 说完王氏递上小半碗玉米碴子，道：“这饥荒年又遇大雪天，我家也没多少粮了，只能匀出这点先给你家，熬点碴子粥喝也是好的。” 刘氏知道大嫂不是个好东西，她能上门送东西纯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不过家里没粮，实在是饿得紧，刘氏也就没拒绝，红着眼眶道谢：“那真是太谢谢大嫂了。” 王氏摆了摆手，“嗐，咱俩亲妯娌就别说两家话了，快拿去煮点饭吃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家了。” “诶。”刘氏接过小半碗玉米碴子，心里还纳闷，大嫂这次咋啥话也没提，像是真的在关心她家？ 王氏走出三房勾唇坏笑，她相信用不了两天就能让刘氏心甘情愿地替自己办事。 朱家二房。 顾竹青带着三个小崽子玩开心了，才给他们洗干净手脸送进屋里陪朱瑾之去了。 蒋氏和朱桃花她们都在院里，看着担回来的三担子野红薯，蒋氏好奇问道：“竹青啊，这红薯是削皮直接往锅里煮着吃吗？” “是的，不光煮着吃还能蒸着吃，也能研磨成红薯粉当粉条吃。” 因为答应要给三个小崽子他们做好吃的，顾竹青撸起袖子走上前，开始教蒋氏和朱桃花他们怎么弄成红薯粉。 三担子野红薯估摸着有三四十斤，顾竹青挑拣了削破皮品相不好看的一筐子红薯出来，剩下的则放进了地窖里储藏起来。 又拿了三四个放进灶肚里，用烧熄灭的灰烬埋起来，做烘烤红薯。 有蒋氏和朱桃花帮忙，很快一筐子红薯全都削了皮，放在石槽里头舂了汁液倒出来拌上杂粮面。 然后让蒋氏起锅烧热水，拿着漏斗漏山芋粉，待锅里翻滚出白胖的山芋粉条，顾竹青拿着长筷子迅速捞起放在筛子里沥干，等明天出太阳晒干了也好保存，回头还能吃几顿。 蒋氏带着两个女儿全程给顾竹青打下手，看着她娴熟地做出吃食，蒋氏感叹一句，“竹青啊，没想到你不光医术好，这厨艺也好啊。” 朱桃花眨巴着崇拜的大眼神跟着附和一句，“是啊嫂子，你真的好厉害呀！不过这野红薯有这么多吃法咋以前从没人知道呢？” 第58章 你到底是谁？ 顾竹青淡定开口，“我跟着山里那位老爷爷学医术的时候认识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这玩意能吃。” “原来是这样！” 朱杏花忍不住咂摸着嘴，一脸好奇问道：“这野红薯做的粉条煮出来会是啥味啊？” 顾竹青笑着抬眸扫了一眼朱杏花，道：“得看你做啥味的了，但要是野红薯本身的话，那就是甜甜糯糯的味道。” “噢噢。” 蒋氏走上前一步，催促着两姐妹，“都别说话了，快帮你们嫂子干活，一会不就知道啥味了。” 两姐妹俏皮吐舌，一个跑去灶肚烧火，一个用筛子帮着沥干红薯粉。 等全都弄完后，顾竹青用猪油爆香，炒了点酱辣子后倒入两勺开水，然后放点小野菜叶子和白萝卜片，等烧开后放入红薯粉，洒一点点盐。 酱香辣子味一下子散开，朱桃花和朱杏花馋得忍不住抬手招着香气吸呀吸，那模样看着十分滑稽。 等红薯粉出锅后，顾竹青用大宽蓝面碗盛好后，又将剩下的红烧野鸡热了，便看向朱桃花她们招呼：“好了，可以端上桌吃饭啦！” 两姐妹迫不及待地去摆桌端盘，然后喊着三个小崽子和朱老头进了西屋吃饭。 大雪寒天的，一碗热腾腾的酱辣红薯粉吃着又香又爽快，几个人在屋里都热得脸蛋红扑扑地解开了外面的衣服敞着，红薯粉滑溜又软糯，三个小崽子也吃得很香。 蒋氏瞧着大家伙都餍足的样子，看向顾竹青打趣一句：“竹青呐，你这手艺拿去镇上开吃食店肯定很赚钱，瞧瞧这几个小家伙被你喂得满足的，以前就没这样过。” 顾竹青噗嗤一笑，“娘，你就别变着法地夸我了，我这手艺也就自家尝尝。” 朱桃花不以为然，打岔一句：“嫂子，你还别说，大冷天的卖这红薯粉肯定有人喜欢。” “这饥荒年的谁家有钱上外面吃啊，饭都吃不上了，还卖红薯粉呢，再说这点野红薯也就能做个几十斤粉，都不够卖的呢。” 朱桃花嘿嘿一笑：“我没说现在，以后也行的嘛！” 一直沉默不语的朱老头忽然问道：“竹青呐，这野红薯能育苗养起来不，真像是你说的能储藏变着法的吃，还能顶饿，那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额……育苗养起来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留一些野红薯当种，回头埋地里试试看！”顾竹青还真不敢打包票，毕竟做饭看病她拿手，种地还真不行。 朱老头却当了真，立即放下饭碗去了地窖里挑种子。 他虽然腿瘸，却是朱家村数一数二的种地好手，自然知道挑选最好留种的野红薯，打算回头种地里试试。 要是能种成了，来年就在边角料地的多种点，到收获的时候也算为家里多添了一份口粮。 吃饱喝足，蒋氏带着朱桃花收拾碗筷回厨房，让顾竹青端着一碗稀粥去了东屋喂朱瑾之吃点饭，一踏进屋里，就听见了朱瑾之疼得闷哼的声音。 顾竹青加快脚步，走到炕边，将稀粥放在一旁，问道：“是身上的伤口疼，还是其他地方？” 朱瑾之脸色有些苍白发灰，唇瓣都干裂了，费劲地抬眸看了一眼顾竹青，逞强回答：“无碍，一点小疼而已。” 顾竹青懒得理他，上手就要解开他的衣襟看看，被朱瑾之拦住。 “这点疼，我还是能忍住的！” “谁要管你疼不疼，我是看看伤口发炎了没有！”顾竹青没好气地解释一句，打开了朱瑾之的手。 朱瑾之一愣，就已经被她解开了衣襟，打开后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刀伤，缝合得倒是不错，但是伤口有些红肿，怕是要化脓了。 顾竹青又给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口后，迅速跑出屋去了厨房，拿了一些药草回来碾碎研磨成粉，撒在了朱瑾之的伤口上，疼得朱瑾之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忍不住闷哼两声。 “忍一忍，伤口化脓的话就麻烦了！”顾竹青劝说一句。 朱瑾之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顾竹青小心翼翼地给所有的伤口抹上药后，才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好了，再恢复恢复，等个四五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你只能卧床躺着静养，没事的话就别看你那些书了。” 听着顾竹青关心的话，朱瑾之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憋了半天吐出二字：“多谢！” 顾竹青咧嘴一笑，“咱俩是夫妻，有啥好说的！” 话落，她端起放在炕头的稀粥，放了一会现在变成温热的，正好可以吃了。 顾竹青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着稀粥喂给他吃，朱瑾之破天荒地没有抗拒，慢慢地喝着稀粥吞咽下去。 一碗粥下肚，朱瑾之的脸色总算有了好转，恢复点血色。 顾竹青起身准备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询问：“我找人打听过你！” 一句话，令她好奇转身瞧着躺在炕上的人儿，不解地问：“你打听我干啥？咋的，还怕我谋杀毒害你啊？” 话音一落，顾竹青反应过来，“你成天躺家里，你找谁打听我啊？” 朱瑾之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 “顾家村的顾竹青，软弱寡言，不会医术，而你性子活络，医术很好，我这开膛破腹之术恐怕也是经你的手给我治的吧？” 顾竹青闻言轻笑，俯身看着朱瑾之。 “你想说啥？想说我不是顾竹青？” 朱瑾之抬眸对上她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没有一点心虚，与他直直对视。 “我想问，你到底是谁？” 顾竹青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就是顾竹青啊，我还能是谁。” 朱瑾之见她不承认，也就没再多说，然后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顾竹青嘁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等一出屋，她长舒一口气。 这矫情的男人，竟然查她。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警惕心？ 再一联想到朱瑾之中的毒，和他知道中毒后的种种反应，让顾竹青心里觉得怪怪的。 第59章 你不怪我隐瞒吧？ 顾竹青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种田的小说，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妈耶，朱瑾之不会是什么流落在外的皇子世子，所以他才会中毒，被人追杀，亦或者在家躺着都能派暗卫调查她吧？ 一想到朱瑾之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时，那种压迫感，若不是身体换掉灵魂的事太匪夷所思，顾竹青还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凝视。 蒋氏洗好碗一走出厨房，就瞧见顾竹青发愣，喊了一声：“竹青，瑾之他吃了吗？” 顾竹青回过神应了一句：“吃完了。” “行，你把碗筷给我吧，一会我去你隔壁刘婶子家送点野红薯，你跟我一块去吧！” “嗯，好！” 小山沟里，晚饭吃得都早，不过天黑得也早。 等蒋氏忙完，挑了一小篮子的野红薯，还有一挂红薯粉，带着顾竹青去了隔壁好好谢谢刘二柱夫妻俩。 隔壁刘家。 一家三口人正在吃晚饭，听闻外面有动静，刘二柱起身往外一看，冲着屋里喊道：“娘，朱二婶来了。” 刘氏守寡十多年，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两个儿子，只不过刘大柱被征丁送去了青州城，媳妇儿王氏带着孙女气地回了娘家，如今就剩下小儿子刘二柱和他媳妇张氏，小儿子刚成亲三年，还未养育。 听见儿子的叫喊声，刘氏放下碗筷，起身迎了出去。 蒋氏也已经带着顾竹青走到了屋门口，喊了一声：“桂平，我带着竹青过来认认门，感谢柱子和他媳妇半夜提醒了我们家救火，顺便送点他们在山上挖的野红薯和竹青做的红薯粉。” 蒋氏说完催促了顾竹青一下，顾竹青懂事地喊了一声：“刘婶子好。” 刘氏冲着顾竹青点头微笑，夸赞了一句：“瑾之这新媳妇长得真俊，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是个俊俏的！” 蒋氏笑了起来，将东西递给刘氏。 刘氏一看东西不少呢，满脸堆笑地客气推辞，“哎呀你也太客气了，不是刚送过小半袋粟米嘛，这又送东西来，哎呀，我们不能要了，你还是拿回家给孩子们吃吧。” 蒋氏直接将菜篮子递给刘氏，“收着吧，他们下午挖了不少呢，这野红薯和红薯粉我们都吃过啦，可以吃，味道很不错呢！” 刘氏闻言，也就没再客气，“好，那我收了，回头你可别再送东西来了！” 话落，刘氏让刘二柱端凳子给蒋氏和顾竹青坐，让张氏去倒水。 蒋氏摆了摆手：“不用忙活了，我们就是过来认认门，送完东西就回去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呢。” “坐一会吧，正好我听你家竹青会点医术，能不能让她给我家二儿媳妇看看身子。” 张氏一听还有些恼火，喊道：“娘，我身子没毛病，不需要看。” 刘氏脸色一板，“三年都下不出个蛋，让你看看咋啦，难道你想让我老刘家断后吗？” 一句话臊得张氏脸色涨红，却又无力反驳，便拿手捅咕了一下刘二柱。 刘二柱笑嘻嘻地打圆场：“就看一眼也没啥。及时上镇上看大夫也比拖着强嘛。” 顾竹青看张氏面貌，倒不像是身子骨有病的人，便笑着开口，“张嫂不想看便不看，等哪回想看了随时去我家找我就成，一般的妇人病我还是懂点皮毛的。” 刘氏有些恼火儿媳妇，却没敢再多说。 毕竟大儿子去了边疆，大儿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以后养老全靠老二夫妻俩，张氏又是个管得住二儿子的人，万一不给她养老了咋办？ 张氏一听，又有些后悔，急忙上前拉住了顾竹青。 “竹青呐，既然你懂点妇人病，那还是给我看看吧，也省得我去镇上找那些老头看了，怪难为情的。” 顾竹青浅浅一笑，便由着张氏拉着自己进了他们屋里。 她让张氏躺在炕上，先给把脉，体内寒湿之气比较重，其他的倒没啥问题。 又让张氏褪去下衣，只看了一眼私处便问道：“张嫂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身骚痒，白带浓稠不断的？” 张嫂子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吧，咋啦，这是不是就是我不能怀上孩子的原因？” “有点原因，这妇人病需要注意私处护理干净，再配合吃药半个月就可痊愈，另外就是你身子寒湿之气比较重，可以用艾叶多泡泡澡去湿气，然后多注意吃食。 女人的身子骨好比土地，土地不肥沃，还生了虫自然难以孕育。” 张嫂子听顾竹青说得头头是道，立即穿上衣服爬起身，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也就是说我身子没问题能生育？” “当然了。”顾竹青笑着回答，让张氏开心坏了，她提醒一句，“这半个月让二柱哥也开一副药吃，平日里多洗干净下身不要长时间不洗，还有一个月内不许同房，等看好病我给你们推算一下日子再同房，怀上孩子的几率就会很大。” 张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行，我都听你的。” 见顾竹青如此用心为自己看病，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竹青，其实我看见放火烧你家的人是谁了。” 顾竹青微微一怔，毫不犹豫地问道：“是我大伯娘对吧？” 张氏面露讶异，“你也知道啊？” “不用猜便是她，这整个朱家村别人敬我家男人是秀才公还来不及，怎会放火来烧我家，近日里与之结仇的不也就是她么。” 张氏脸色讪讪一笑，解释起来，“既然你们家知道就好，你也知道你大伯娘的性子，我若是说了传出信的话我怕她闹得我们一家子不安宁……” “嗯，没事的张嫂子，反正还有两天我会让她自己乖乖认错的。” 张氏见顾竹青一点也没计较她的隐瞒，对顾竹青好感更甚。 两个人走出屋，刘氏上前着急询问，“咋样啊？我家翠华的身子没啥毛病吧？” 张氏没好气道：“竹青说了没问题，就是吃不饱身子有寒气，所以迟迟怀不上，调理个把月就好了。” 刘氏一听顿时乐坏了。 第60章 莫非真是他所想的那样？ “能生养就好！”刘氏感叹一句，抓住顾竹青的手，“竹青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有你这个话婶子就放心了。” 蒋氏找补一句，“他刘婶子，你也别着急，二柱和翠华都是好孩子，许是缘分没到呢，等回头一个接一个的生，有你头疼的呢！” “那我也乐意呢，我巴不得她生个十个八个的，我都给带！”刘氏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张氏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娘，我又不是过崽的母猪，哪有那么能生啊。” 一句话，逗乐了几个人。 待了片刻后，蒋氏便带着顾竹青回家了。 一两步的距离，刚走到门口，看着烧成灰烬的院墙，顾竹青建议一句：“娘，咱这院墙要不垒成黄土泥的吧，继续用木篱笆的，还容易被烧。” 蒋氏看了一眼，“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儿让你爹挖点黄泥回来脱坯子做墙，然后从地窖里拿出了两袋子糙米，明儿一早娘陪你回趟娘家，算是全了三朝回门的礼节，就不让你爹送了。” 顾竹青本想找借口不回去，但转念一想回去看看也好，也不知道渣爹的豆苗菜发得如何了。 “行，有劳娘操心了！” 蒋氏温和一笑，“你这孩子，跟娘还客气啥！” 两个人正说着话，三个小崽子从西屋探出头，一瞧见顾竹青回来了，立刻冲过来迎接她。 “竹青娘，你快看我们三个谁玩得最厉害！” “竹青娘，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再带我们玩？” 大宝则是斜睨了一眼两个弟弟，然后抬头看向她：“竹青娘，你要累了的话，就回屋歇息去吧，我带着二宝三宝玩也可以！” 听着三个小崽子一人一句竹青娘，顾竹青的心头很是慰贴。 蒋氏笑道：“他们三个人就是这样，一旦熟悉了就活泼多了，行吧，你带着孩子们去玩会，我和你爹去帮着瑾之擦洗一下身子。” 顾竹青一听不用自己替朱瑾之擦洗，立即答应，还提醒蒋氏一句：“伤口的地方不要沾到水，擦完屋里热的话，可以晾一晾伤口，有助于伤口愈合。” “行。” 顾竹青带着三个小崽子上西屋里玩竹蜻蜓，又陪着三个小崽子读了一会书后，才去了后院看白狼母子。 她拿着剩下的一点野鸡肉伴着糙米粥，用水涮干净，拿了一个破碗接了一整碗水去了后院。 笼子里，白狼安静地趴在那眯眼睡着，听闻有动静，立即炸毛。 顾竹青喊了一声：“白狼，是我！” 白狼那凶狠的眼神随之变得温和，然后乖乖地趴在了地上，它怀里的小狼崽子此刻还没睁眼，正在努力拱着小身板找奶吃。 顾竹青将吃的喝的放进笼子里后，摸了摸稻草不够厚，又给添加了一层稻草后，盖上了油毡挡住笼子，才笑眯眯道：“好了，你们母子俩安心在这里待着吧，不许扰民哦！” 白狼许是听懂了她的话，哼唧了一声便继续趴着闭目养神了。 顾竹青没想到这白狼如此通人性，她也就不担心，半夜白狼会破笼子而出攻击人了。 等忙完一切，洗漱过后她才慢悠悠地回了东屋。 没想到朱瑾之还醒着，躺在炕上盖着个被褥看着屋顶。 听闻有动静，他扭头看了一眼顾竹青，便收回了视线，喑哑着嗓音开了口。 “听娘说，你和大宝他们现在相处得很融洽，孩子们似乎很喜欢你。” 顾竹青挑眉看向他，“你想说啥？让我远离点你孩子？” 朱瑾之被她一句话堵得轻咳几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不是就好！”顾竹青说罢，脱去了外衣上了炕，睡在了最右边的被窝里，躺下的瞬间顺便吹灭了蜡烛。 屋子里黑漆漆的，十分静谧。 但顾竹青能感觉到，朱瑾之没睡觉，眼神似乎一直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为了防止自己又没睡相的滚到朱瑾之身旁，她将挨在墙边的小柜子挪到了中间挡住，才安心躺下。 黑夜中，朱瑾之的声音幽幽响起。 “多谢你用心照顾大宝他们。” 顾竹青还以为朱瑾之又要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质问她呢，没想到是说这个，她微微扬起唇角，回了一句：“不必客气，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大伯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对付她？”朱瑾之又问。 “我会让大伯娘自己老老实实的上门道歉，怎么，你有更好的意见吗？”顾竹青扭头看向了朱瑾之的方向。 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入进来，正好一半月光倾洒在朱瑾之那张英俊的脸上，刻画出几分冷硬。 “大伯娘放火烧了咱家院子，其心可诛，你若是有证据的话，我建议直接报官解决，这样的话日后会少很多麻烦！” 朱瑾之毫不留情面，放火杀人，虽然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最少也是要蹲大牢的罪名，更别说告上公堂之时，给王氏的一顿杀威棒就够她尝的了。 顾竹青听着心里都不免感叹一句，这朱瑾之也是个硬心肠的，不过就凭王氏做出的事情，他这样还真不过分。 “你要是觉得报官好，那就报官，不过我觉得报官的话对咱家多少也有影响，而且你的伤势好了之后不还要科考吗？万一日后落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影响了你当官做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她先不仁，并非我们不义，若是日后能够为官做宰，这点事都摆不平，那也不用往仕途上走了。”朱瑾之语气冷冽几分。 顾竹青微微一笑：“你倒是自信，不过我有更好的法子，还有两天你且看着的吧，既不会对你日后造成影响，也会让王氏从今往后夹着尾巴做人。” “那便随你吧。”朱瑾之不再多说。 屋子里恢复了静谧。 顾竹青躺在枕头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倒是朱瑾之一直凝视着顾竹青的方向，想到自己曾看过的地方奇闻异志，有些人一直默默无名，突然有一天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能说会道，还文武双全，而这些是此人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还有哑巴突然会说话了，说话行事都十分奇特，与当地人格格不入，奇闻异志上称之为换魂。 顾竹青来家里时曾跳河自尽，等再醒来就愿意留下，还不愿意回顾家，且医术高超又能说会道，绝不是区区一个农户家里能培养出来的样子。 莫非，她是和奇闻异志上的被换魂的人一样，因为跳河自尽，而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身子？ 否则又岂会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第61章 不会是上门报丧的吧？ 有了这个念头，朱瑾之的黑眸涌动着好奇的光。 不论是否被换魂，只要顾竹青不做出伤害家里人的事情，便无碍。 若是有其他坏心，他绝不容留。 朱瑾之想通了这些后，便不再纠结顾竹青留在朱家的事情，阖上双眸开始休息。 …… 一夜好眠，顾竹青第二天醒来后，发现朱瑾之已经醒来多时，正盯着她看。 顾竹青一个激灵坐起身，双手护住自己。 “你盯着我看啥呢？” 朱瑾之淡定回答，“等你醒来倒水喝，我渴了。” “哦！”顾竹青脸色讪讪应了一声，爬起身挪开小柜子，然后倒了一杯茶壶里的水，准备喂朱瑾之喝。 朱瑾之微撇过头，露出嫌弃的神情，“凉。” “那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给你打热水，病人确实少喝凉水。”顾竹青说完，套上外衣便拎着茶壶出了屋。 蒋氏带着桃花杏花姐妹俩正在厨房里做早饭，一看见顾竹青起来了，蒋氏催促一句， “竹青啊，你快收拾好，给瑾之要吃的药已经煎好了，你喂他吃下后，教一下你爹中午晚上应该咋吃，等会吃过早饭咱俩就出发去你娘家，可能天黑前才能赶回来呢。” “好的，娘！”顾竹青瞧着炉子上的药罐，直接将煎好的药水倒入茶壶里，端着跑回屋喂朱瑾之了。 朱瑾之喝过药便让顾竹青喊了朱老头进屋子，她也顺便将煎药和吃药的顺序告诉给了朱老头。 等收拾好一切，吃过早饭出发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连日的放晴，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整个朱家村附近一片荒芜，只有远处的大南山小南山山脉看上去有些茂密，巍峨的山脉连绵不断，让顾竹青的内心蠢蠢欲动，很想去大山里采药碰碰运气。 蒋氏背着个竹篓子，里面背了五十斤陈米，又给顾竹青背了一个竹篓子，里面装了野红薯和红薯粉，又添了五斤粟米，还给拿了五两银子。 这年头，吃食金贵。 她也不好用板车堂而皇之的拉去顾家村送给顾竹青的娘家，只能用这种法子遮掩，若不是担心顾竹青身板瘦弱年纪轻背不动，她都想装上个几十斤进去。 顾竹青看蒋氏安排得如此周到，她都不好再推辞。 两个人顺着黄土小道往顾家村赶，路上碰见了赶牛车的朱大成，坐了一段顺风车，紧赶慢赶地在晌午后赶到了顾家村。 村口几个妇人正在化冻的河边洗衣裳，一瞧见顾竹青跟个高大偏瘦的妇人走进了村，几个人相互捅咕了一下看着她们俩。 其中一个妇人俞氏按辈分是顾竹青的堂伯娘，忍不住好奇喊了一嗓子：“竹青呐，你咋回来了啊？跟你一起的人是谁啊？” 顾竹青对妇人有点印象，淡淡地回应一句：“是我婆婆，陪我回娘家来看看。” 此言一出，几个妇人都不敢置信。 这头一次听说被卖去冲喜的媳妇，还能回娘家的，还是婆婆亲自陪着回来，别是冲喜的丈夫死了，过来报丧的吧？ 顾竹青带着蒋氏熟门熟路地回了顾家，俞氏那一帮碎嘴子都顾不得洗衣裳了，囫囵了几下就装进水桶里跑回家，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去顾家看热闹。 自从前几日顾竹青回了一趟家里，出了个培育豆苗菜的主意，这几日顾大柱把所有银子都投入其中，烧暖了屋子培育豆苗菜。 昨天刚弄完头一茬豆苗菜，准备拉去镇上卖钱，谁知道镇上爆发了尸疫，这几日官府的人正挨个村子排查感染尸疫的灾民，不仅没卖出去豆苗菜，还被那帮子官府的人直接拉走了。 顾大柱亮出自己女婿是秀才公，还被那帮兵卒子笑话了一顿，然后轰走了他，气得他骂了一晚上，眼看着新一茬的豆苗菜出来了，在家里又气又恼的顾大柱直接摆烂不卖了，任由豆苗菜烂在家里，也绝不便宜了那帮没良心的病卒子。 张氏舍不得豆苗菜这么白瞎了，带着两个儿子推着两筐在村里叫卖一番。 乡下人家里揭不开锅的多的是，哪还有闲钱买豆苗菜。 张氏和两个儿子白忙活一早上，就卖了一份给了族长家，就带着顾大年和顾小年回家了。 顾大柱瞧见这一幕，更来气了，连带着出主意的顾竹青都一起骂起来，声音十分洪亮，一点也不怕附近邻居们听见看笑话。 张氏恼火地直嚷嚷：“你骂有什么用，还不是赖咱们倒霉，咱闺女好心给你出主意挣钱，她哪知道会爆发个劳什子的尸疫，要我说，就是你命不好，你活该赚不到钱……” “你这泼妇，老子赚不到钱，你开心是不是？” “是，我开心，你把家里一两多的存银造完了，我最开心了，行了吧……” 两个人越吵越激烈，顾大年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顾小年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直到两个人动起手来，顾大柱拿着脱下鞋子就往张氏身上招呼，张氏一躲开，他那臭烘烘的破鞋直接砸到了院门上，刚好顾竹青带着蒋氏进院子。 顾竹青眼疾手快地拉着蒋氏躲开，大喊一声：“小心！” 蒋氏身上还背着五十斤的米呢，沉甸甸的被顾竹青这么一拉扯，两个人重心不稳往一旁撞去。 “大姐！” 顾大年和顾小年及时上前阻拦，才避免了顾竹青和蒋氏摔倒。 张氏和顾大柱也没想到，顾竹青又回来了。 顾大柱一想到顾竹青出的馊主意，害得他没了银子，豆苗菜生意也泡汤了，冲出屋子就骂，“你这该死的丫头，快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害老子，不就是老子把你卖去冲喜——” 一冲出屋，顾大柱看见蒋氏也在，尤其是蒋氏那阴沉着的脸不怒自威，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住了，尬笑两声：“亲家母，你、你也跟着来了！” 顾大柱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墙头草，当初蒋氏和媒婆上门来买顾竹青当冲喜媳妇的时候，他就对蒋氏有点怵得慌。 这会子怂劲上来，眼神都不敢直视蒋氏。 蒋氏看着这乱糟糟的院子，再看自弯腰身的顾大柱，她算是明白为啥一提回娘家竹青不愿意了。 这样的娘家，换她她也不愿意回来。 张氏也反应过来，脸上堆着笑容迎上前喊道，“亲家母，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啊，快别站着了，进屋坐！” 第62章 高估了懒爹 蒋氏闻言，淡然开口：“我就是听竹青一直念叨你们，这孩子在我家也乖巧懂事，便想着二两银子的聘礼太少，今日上门来多下点礼，也算是我们老朱家的一片心意！” 张氏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女儿，然后笑得真切几分，迎着蒋氏进了屋。 顾大柱也没想到，还能多下点礼，屁颠屁颠的跟着进屋子里去了。 顾竹青瞧着脸色吓得煞白的两个弟弟，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要一起进屋，就听闻门口传来动静。 一群人蜂拥而至，围堵在顾家门口探头好奇的看着。 顾竹青瞧着他们一个个脸上挂着瞧热闹的表情，走上前冲着他们一笑，然后直接关上了院门，领着两个弟弟进屋。 顾大柱和张氏迎着蒋氏坐在上宾，客客气气的端上了一杯热开水，然后候在一旁跟个奴仆似的，脸上全是讨好意味的笑容。 顾竹青领着两个弟弟进了屋子，蒋氏这才将背篓放下，又让顾竹青将背篓子拿上前，看向顾大柱夫妻俩解释。 “竹青这孩子上了我家，实在是太懂事了，而且瑾之他也好了起来，就是如今伤势还没完全好利索，不能下床行走，就由着我陪着竹青回娘家一趟。 这两个背篓里是我们老朱家补的彩礼，里面有五十斤陈米，还有五斤粟米，以及五两银子和昨天孩子们挖的野红薯和晾晒的红薯粉，也带来给你们尝尝鲜。” 顾大柱一听有五两银子，眼睛都直冒贼光。 张氏一脸的受宠若惊，笑呵呵的回应：“亲家母，这怎么好意思，原先不是都说好的嘛，你这突然补了东西过来，那我们家是不是也要陪点啥比较好呢？” 顾大柱立即扯了一下张氏的衣服，眼珠子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说：不会说话别说！哪有卖女儿的还给陪嫁？ 蒋氏瞧着夫妻俩小家子气的样子，实在搞不懂，这样的爹娘是咋养出竹青这么好的闺女？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来补礼全是看在竹青的份上，不想你们过的太艰难，让孩子天天挂心着，更用不上陪嫁妆了，反正往后咱们两家就当做是正常亲家往来就好。” 顾大柱搓着手嘿嘿笑道：“是，还是亲家母想的周到，如此我们真是太感谢不过了。” 蒋氏嗯了一声，不想多说，眼神打量着顾家的屋子。 顾大柱已经迫不及待想拆开背篓子看看了，他冲着张氏催促一句：“亲家母来了，还不赶紧做饭去。” 话落，他冲着蒋氏笑得讨好，“亲家母，你歇息一会啊，我和婆娘这就去做饭，顺便将粮食拿去厨房装起来，给你腾出背篓！” 蒋氏点了点头，顾大柱立即示意张氏拿背篓，夫妻俩自然是开心突然送来的钱粮，这样的话发豆苗菜亏损的一两多银子就没那么心疼了。 待夫妻俩搬着背篓离开堂屋，蒋氏心疼的看了一眼顾竹青，“好孩子，以前在家里委屈你了。” 顾竹青摇了摇头，“娘，我不委屈！” 话落，她让两个弟弟和蒋氏打招呼。 顾大年和顾小年乖巧听话的喊了一声身子，蒋氏笑着从袖袋里掏出十文钱，招呼着兄弟俩过去收下。 兄弟俩看了一眼顾竹青，顾竹青点头同意了，他们才上前收下十文钱，笑着道谢。 蒋氏心里甚慰，这老顾家真是歹竹出好笋，三个孩子瞧着都不错，没一个长歪的，倒是顾大柱的贪婪和虚伪，以及张氏的小家子气看着令人生厌。 不过为了顾竹青这个儿媳妇，蒋氏能忍住。 张氏和顾大柱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出两个小菜，正好培育的豆苗菜全都用上了，炒了一盘豆苗菜后，又拿着豆苗菜打汤，再蒸了个糙米饭，以及凉拌豆苗菜，不一会端上桌的时候，顾竹青都看傻了眼。 “爹，娘，你们这咋全用豆苗菜了？”她好奇的问。 顾大柱本想骂顾竹青，但一看蒋氏在这，解释一句：“那发的豆苗菜太多，卖不出去，不吃坏掉就浪费了，这刚化雪也没其他的菜吃，就凑合吃吧！” 话落，顾大柱看向蒋氏：“亲家母，你别嫌弃啊，这回实在是太匆忙了，等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去割点肉回来！” 蒋氏应了一声，看着全是豆苗菜，问道：“这豆苗菜我看着挺不错的，大冷天家家户户都缺绿叶菜，咋会卖不出去呢？” 顾大柱闻言，和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昨天的遭遇说了一遍，看向蒋氏诉苦，“亲家母，实在是我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想做回生意，这遇上尸疫了，根本进不去泗水镇，寻常乡下人家，谁愿意花钱买菜吃啊，哎，我也是愁坏了。” 顾竹青打岔一句：“爹，你只往泗水镇卖，干啥不去青阳县城啊？” “那么远，我拉着一车豆苗菜去卖，不得累死我啊？”顾大柱反驳的十分理所当然。 顾竹青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好家伙！她还以为给出了个好主意，结果这懒爹，竟然嫌弃累。 她真是高估了懒爹的致富能力！ 蒋氏帮腔一句，“亲家，挣钱哪有嫌弃累的，你都不知道，我和竹青就逮着一只野鸡和野兔，上青阳县城，还没进城里，就在城门口的灾民营地那，就卖出去了，你猜我们就两只野味卖了多少钱？” 顾大柱眼珠子眨巴一下，十分好奇：“多少钱啊？” “十两银子。”蒋氏说的十分夸张。 顾大柱惊得一叫：“啥玩意，就一只野鸡和野兔，卖了十两银子？” 蒋氏点头：“是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的老天爷啊，这青阳县城的银子那么好赚吗？”顾大柱顿时心动不已，他那一车的豆苗菜怎么着也能卖个十好几两银子吧，总不能比一只野鸡和野兔还便宜。 张氏打岔一句：“亲家母，那你们去青阳县城的话又碰见尸疫吗？听昨天来的兵卒说，那病来的凶猛，要命的很呢。” 一句话，让顾大柱的兴奋劲又降低了几分。 蒋氏闻言，本想说着尸疫的解药都是顾竹青配的，但一想到路上来时顾竹青的请求，她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摇了摇头，“没有，不过这尸疫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为啥啊？”张氏不解的问。 第63章 咋让他走了狗屎运 “因为尸疫发生的时候，我和竹青就在镇上，镇上的宝春堂已经配合镇守大人商议出解决的法子，很快就控制住了尸疫，所以根本没有大碍。” 听闻蒋氏的话，张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病既然没有传得那么凶猛的话，我们不就可以去泗水镇上卖了吗？也就不必舍近求远跑去青阳县城了吧？” “当然可以。”蒋氏淡淡地回了一句。 顾大柱白了一眼媳妇儿，“跑去镇上能卖几个钱，有钱人都在青阳县城呢。” 说完，顾大柱笑嘻嘻地望向蒋氏，“亲家母，是这样，我这个人脑子笨刚开始做生意没有啥门道，不如我将这豆苗菜发好后，跟你们一起去青阳县城卖吧，到时候卖的钱咱们两家平分，你看怎么样？” 在顾大柱眼中，蒋氏是个厉害的女人，不然怎么能当秀才娘呢？ 而且蒋氏和顾竹青已经去了一次青阳县卖野味，说明熟悉那边的状况，女儿如今是老朱家的人，顾大柱不好明晃晃的要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这个好亲家的大腿抱住。 人家今日能送五十斤的粮食和五两银子来，日后女婿若是考上举人老爷或者是当大官，肯定还会送更大的惠利，所以舍去一半的利润，顾大柱心甘情愿。 倒是张氏一听，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出声反驳。 蒋氏听闻后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她没想到顾大柱还能如此大方让出一半的利润，不过她还是婉拒了。 “家里事多忙不过来了，亲家你还是另外找人合伙吧！” 顾大柱神色微怔，然后应了一声：“亲家母要实在没时间，那便算了吧，不过头一次去青阳县城卖货，可不可以让竹青跟我一起去啊，我这个心里啊，实在没底，嘿嘿！” “当然行了，竹青虽然现在是我们老朱家的媳妇，但也是你们顾家的女儿，我哪有拘着她的道理。” 顾大柱开心地直搓手，拍着马屁道：“还是亲家母心胸宽广，那就明儿吧，正好去青阳县城顺道路过朱家村，到时候我接着竹青跟我一块跑一趟青阳县。” “只要竹青愿意就好。”蒋氏没彻底做主，毕竟去一趟青阳县城辛苦得很，还得看顾竹青自己的意思。 懒爹和婆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竹青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说，豆苗菜的主意是她出的，懒爹生意刚起步就一塌糊涂，她还是出手帮一把吧。 省得回头闹得家里不可开交，一摊子麻烦。 在顾家又待了一会，蒋氏实在坐不住提出了告辞，带着顾竹青告别了顾家人离开。 顾大年和顾小年十分舍不得顾竹青，眼泪汪汪地跟着她送到了村口，恨不得一起离开。 顾竹青瞧着两个弟弟泛红着眼眶的样子心生不忍，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回去吧，明儿跟爹一块去青阳县城，就又能看见姐姐了。” 顾大年应了一声，这才牵着顾小年回家去了。 路上有妇人们好奇问顾竹青和蒋氏来是做什么的，顾大年和顾小年一言不发径直回家。 没想到顾大柱已经在自家门口和村里人吹上了，女婿秀才已经好起来了，亲家母十分满意女儿顾竹青，又补上了一份彩礼进门，往后当做正常亲家往来。 大家伙一听这大雪灾天的还能送上银子和粮食来顾家，那说明顾竹青在老朱家十分受重视啊。 如今顾竹青是秀才娘子，相公还好转了起来，等日后继续科考的话，岂不是摇身一变要成大官夫人啊？ 村里人看着顾大柱洋洋得意的嘴脸，一个个艳羡不已，心想这狗屎运咋就给顾大柱这样好吃懒做的人碰上了，真是世道不公。 蒋氏带着顾竹青走在回村的路上，实在没忍住看向她说了一句：“好孩子，娘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让多接济你娘家了，你那个爹娘都是眼皮子浅的，只怕是有了钱他们也守不住啊。” 顾竹青微微一笑，“娘能理解就好，不过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影响到咱家的。” 蒋氏心头慰贴，“嗯，对了，明儿你自己去娘也不放心，叫你爹陪你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顾竹青一想到朱老头的腿脚不便，摇了摇头，“不用了娘，我陪着我爹走一趟就行，等忙完我就回来。” “那哪行啊，你那个爹……娘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叫你爹跟着一起吧，正好让他去青阳县城看看粮食价格，要是划算的话，咱们家还得囤点粮，镇上的实在是太贵了，娘都狠不下心买。” 蒋氏本想说顾大柱实在太不靠谱，她怕到时候遇上点意外，不过怕顾竹青心里不舒服，便改成自己不放心了。 顾竹青又何尝看不明白蒋氏的心思，就不再拒绝，答应一声：“行。” 想到对付王氏的事，蒋氏好奇问道：“竹青啊，你能跟娘说一下，咋样让你大伯母明天登门道歉赔银子吗？” 顾竹青眸中闪过一抹慧黠，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天你就知道啦！” “你这孩子，还卖关子上瘾了啊？”蒋氏轻笑。 顾竹青上前一把挽住蒋氏的手，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是呀，总之我不会做得太过头的，娘你就等着大伯母心甘情愿道歉吧。” 蒋氏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便不再多问。 两个背篓子都空了，没有重量，婆媳俩赶路都轻快了不少，天黑前返回了村里，到家时候朱桃花姐妹俩都烧好了晚饭。 吃过晚饭，天才刚刚擦黑。 顾竹青和蒋氏打声招呼就出了门，直奔大房。 大房。 王氏时不时探头往三房那边看，听那边的动静。 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三弟妹怎么还那么沉得住气，不来找她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顾竹青呢？ 大房的屋子在朱老大父子三人紧赶慢赶的修缮下，总算是修好了屋顶，收拾一下就能搬进去住了。 这会子，唐氏和夏氏正在烧晚饭。 朱老大父子三人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往屋子里搬，王氏实在是忍不住，打算去隔壁看看刘氏这两天干啥呢，一出门就阴沉了脸，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 第64章 你自己选择吧 顾竹青笑着回答：“自然是来找大伯娘啊，明天就是三天之期，想问问大伯母的二十两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王氏听见顾竹青的话，气得眼肌都直颤。 她压根就没打算还二十两银子，今天刘氏还不来找自己的话，王氏都想半夜再去放一把火。 上次没成功，这次她不信还不成功。 只不过面对顾竹青，王氏挺直了腰板回话：“自然是准备好了，明天就还给你们家，不用现在就赶着来催魂似的。” 顾竹青挑眉坏坏一笑，然后拿出一个朱二喜的荷包，递给王氏。 “大伯母瞧瞧，这个可还认识？” 王氏一眼就看出是二儿媳妇夏氏缝给二儿子的荷包，她心想自己也没拿过二儿子的东西，不会是她遗落在二房门口的吧？ 不过就算是遗落在二房门口，王氏也会矢口否认，谁还没掉过东西呢。 “这个荷包怎么在你手里？” 顾竹青见王氏没否认，看了一眼四周，又看向王氏：“大伯母，我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事关你二儿子的性命，不想你二儿子出事，就乖乖跟我过来！” 话落，顾竹青转身离去。 王氏听得一头雾水。 她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帮着丈夫和大儿子搬东西的朱二喜，又瞧着顾竹青那轻快步伐离去的身影，王氏眸中浮现一抹狠厉。 哼，她倒是要瞧瞧，这小贱蹄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氏快步跟了上去，一直跟着顾竹青走到一处柴火堆后面才停下脚步，喊道：“顾竹青，你少装神弄鬼，有啥话赶紧说，老娘还等着回家吃晚饭呢！” 顾竹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问道：“大伯娘，说事情之前我想先问问你，若是一族男女珠胎暗结，会被族里怎么处置啊？” “当然是浸猪笼淹死狗男女啊，这还用问？”王氏毫不犹豫地回答，又拧眉紧盯着顾竹青：“你到底想说啥？” 顾竹青勾唇坏坏一笑。 “我就想问问大伯娘，是想保住你二儿子的性命呢，还是保住你自己的面子。” 王氏有些听不太懂。 “我家二喜咋啦？” 顾竹青将荷包丢给王氏，“你还是回去问二喜堂哥吧，若是换做别人我肯定不会隐瞒，直接捅去族长那了，但毕竟咱们两家是嫡亲的关系。 只要大伯娘明日一早乖乖的到我家门口虔诚认罪，自罚一百个耳光，还上二十两银子，请求我公婆的原谅，我便将知道的秘密烂在肚子里面，还会将此事善后妥当，不然的话，大伯娘就等着给二喜堂哥收尸吧！” 顾竹青不再多说，直接越过王氏离开。 王氏整个人都懵住了，待她反应过来顾竹青已经走远了。 她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可转念一想二儿子的品性，王氏心里咯噔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就往家跑，拽着刚要歇息的朱二喜进了屋里质问。 “你到底干什么事了，被顾竹青那贱蹄子抓到把柄了？” 朱二喜被问得一头雾水。 “我什么也没做啊，跟瑾之媳妇都没打过照面，能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啊。” 王氏将荷包丢给朱二喜，严肃质问：“你当真什么也没做，没和村里哪家同姓姑娘发生什么吗？” 只一句话，朱二喜的脸上露出心虚之色，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娘，朱二喜想要否认，却又害怕顾竹青真的知道了什么，他心想不应该啊，春花应该不会将和他的关系说出去啊。 知子莫若母。 王氏一看二儿子满脸犹豫纠结，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气得扬手狠狠给了朱二喜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屋子。 朱二喜整个人都被打懵住了，捂着脸颊喊了一声：“娘。” 王氏气急，冲着他吼道：“你别喊我娘，以后你是我娘。” 话音落下，王氏脚步疾快地离开屋子冲出家门。 留下一家子人莫名其妙。 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呢？ 顾竹青离开大房慢悠悠地溜达回家，走到半道就看见王氏风风火火地从乡野小道离去。 其实顾竹青原本打算装神弄鬼吓唬王氏，只不过无意间知道了朱春花的事情，又从朱桃花的口中得知了朱二喜和朱春花往来密切的关系。 来大房之前，她顺道去看了一眼朱春花，确认朱春花的孩子留不得，得赶紧给她做手术，否则越拖会越严重。 为此事，顾竹青三言两语就诈出了朱春花意外怀孕的始作俑者，就是朱二喜。 两家虽然现在的关系不亲切了，可在族里算也是一脉族人，这两个人简直是太无视宗族之法了。 朱春花苦苦求情，保证日后再也不和朱二喜来往，顾竹青只能答应保密，毕竟她也不支持浸猪笼这种封建的处理方法。 所以顾竹青才用这个法子让王氏自己选择，但不用猜，王氏也会选择后者，明早乖乖认罪自罚奉上赔银，而且以后还会夹着尾巴做人，只能说这个把柄送来的太及时了。 顾竹青心情愉快的回了家，一进东屋就看见朱瑾之躺在炕上，三个小崽子排排站在墙边，瘪着小嘴似乎是挨训了一样。 她满脸好奇问道：“这是咋啦？大宝你们怎么都贴墙边站着呢？” 大宝斜睨了一眼顾竹青，如实回答：“爹爹前几日教我们的三字经，我们因为这几日贪玩，没有记下来，所以被爹爹罚站。” 顾竹青顿时皱起眉梢，看向躺在炕上的朱瑾之。 “大宝他们才四岁，你就如此严苛对待，你是他们的亲爹吗？” 朱瑾之偏过头斜睨了一眼顾竹青，淡淡回答：“我四岁的时候三字经已经能够完全背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你会背，难道所有人都要会背啊？”顾竹青鄙夷的瞥了一眼他。 朱瑾之没有理睬顾竹青，反而问道大宝他们三个人，“你们三个，可是甘心受罚？” 大宝乖乖答应，“是的，爹爹！” 二宝和三宝反应慢了半拍，回答之后，三宝小声嘀咕一句：“我们不受罚也不行啊。” 顾竹青见状，让三个小崽子先出去，然后走到炕边低头看着朱瑾之。 第65章 敢不敢打赌？ “朱瑾之，我真的很好奇，大宝他们是你的孩子嘛，你这么严苛地对待他们？” 朱瑾之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顾竹青，“如果这点苦就叫严苛，那寒窗苦读十年岂不是能折磨死他们？” 顾竹青眉头一拧，“他们才四岁。” “年纪从来不是偷懒的理由，顾竹青，我知道你心疼大宝他们，但不要干涉我养育孩子，我是他们的亲爹，我比你更希望他们日后能成才。” 朱瑾之一句话，噎得顾竹青无法反驳。 是啊，朱瑾之是亲爹，他比她更有权利管三个小崽子。 但四岁的孩子正是享受玩耍快乐的时段，过早地开发大脑不仅不会对孩子好，还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顾竹青本想劝说朱瑾之，但意识到这是现代和古代教育方式的不同，所以才造成了意见的分歧。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朱瑾之。 “你希望大宝他们成才，我能理解，但我身为后娘不见得就比你差劲，朱瑾之，敢不敢打赌，以你的养育方式只会将孩子培养成古板迂腐的读书人，甚至是书呆子，而以我寓教于乐的方式，会让孩子们健康地成长，哪怕日后在读书上出不了大成就，也能在别的地方大展宏图，你信吗？” “打什么赌？”朱瑾之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顾竹青。 “就打谁先让三个孩子背下来三字经，你用你的死记硬背，我用我寓教于乐的法子，谁若是输了，日后管教孩子就必须听从赢的那一方的！” 朱瑾之没想到顾竹青对孩子们这么关心，他唇角微微上扬，连自己都未察觉。 “好，以一个月为期，我教三字经的前半段，你教后半段，一个月后看成果。” 顾竹青微扬唇角，自信满满：“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就别罚孩子们了，让他们早点去休息，才能早点长高个子。” 朱瑾之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等顾竹青离开屋子片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这个女人给绕进去了。 顾竹青半句没说求情的话，却免了三个小崽子的罚站。 不过感受到顾竹青是真心为三个孩子好，朱瑾之沉冷的脸色变得柔和几分。 …… 翌日一早。 朱家二房一家子都还没起床，就被王氏的嚎叫给吵醒了。 “弟妹啊，是我不好，是我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害你们啊，你原谅嫂子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氏嚎叫的声音十分大，蒋氏爬起身披个衣服从窗户看了一眼，就看见王氏站在院子里，嘴里一遍遍地道歉赔不是。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蒋氏不敢置信。 自从儿子出事以来，王氏就没给过二房好嘴脸，此刻却在院子里赔不是，她立即穿上衣服走出屋子，东屋的顾竹青和西屋的朱桃花姐妹俩也被惊动，纷纷穿着衣服走了出来。 王氏一看人都出来了，立即从袖袋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走上前递给蒋氏，然后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一边道歉：“弟妹，以前都是我不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原谅嫂子吧，这里是赔你家的二十两银子，你收好。” 蒋氏接过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碎银子。 她讶异地看着王氏，又扭头看了一眼顾竹青。 顾竹青翘起嘴角，笑道：“娘，大伯娘既然诚心赔不是，那你便收下吧！” 话落，顾竹青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向王氏：“大伯娘，你不是要给我娘表明态度么，那便开始吧！” 王氏心里直骂娘，却面上不显，扬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抽，一连挥舞了好几下子，吓得蒋氏都看不过去了，急忙拦住了她。 “银子收下就行了，你可别在我们家门口动手，一会打晕了赖上我们家，我们就是有嘴巴也说不清了啊！”蒋氏说得一脸嫌弃。 王氏看了一眼顾竹青，见她薄唇微动，那口型好似在说：二喜堂哥。 得了信的王氏深呼吸一口气，又开始抬手打自己，一边打一边说：“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伤害了弟妹你，日后我再也不敢了，今日自罚耳光一百下就是让弟妹好好瞧瞧，日后大嫂我再也不做伤害二房的事情了！” 蒋氏还想拦，让王氏直接离开。 顾竹青在一旁插嘴一句：“娘，大伯娘既然非要赔罪，你就别拦着了，相信大伯娘日后再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是吧大伯娘？” “是。”王氏紧咬着牙关，溢出一个字。 她不是没想过灭了顾竹青全家，可昨晚跑回娘家借回银子后，王氏一来二房门口就仿佛听见了那头白狼的吼叫声，她一扭头就真看见白狼从屋子旁边的巷子缝里钻出来，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得另王氏头皮发麻。 王氏只能跑回了家里，一夜未眠，就等着天亮早些来二房道歉，也省得去得晚了顾竹青就真的将自己二儿子的事情捅到族长面前，同时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乡亲们围观，她还能少丢些人。 可以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王氏第一回受到这种屈辱，还无法还击回去，她在心里恨毒了顾竹青，总有一日她会讨回这份屈辱。 蒋氏不再阻拦王氏，硬生生等王氏自扇了一百个耳光，两边脸颊肿得和猪头一样，她才说话：“既然你已经认错，那以往的一切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日后咱们两家路归路，桥归桥各走各的吧！” 王氏咬紧牙关，想要说话，可一动嘴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只好啥话都没说，看了一眼不再盯着自己的顾竹青后落荒而逃。 蒋氏这才走上前问道：“竹青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你大伯娘低下头来咱家这么伏低做小啊？” 顾竹青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大伯娘不来赔罪我今天就去官府告她，并且诈她说张嫂子看见是她放的火，大伯娘被吓到了只好来道歉息事宁人呗。” “原来是这样，这一次她可是栽了大跟头，往后也能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时间了！”蒋氏笑着感叹一句。 顾竹青笑了笑，因为还要和顾大柱去青阳县城卖豆苗菜，她和蒋氏说了一声便去了厨房烧水洗漱。 天刚大亮，顾大柱就推着个板车来了，看见二房被烧掉的门口，以为自己走错路了，冲着屋子里大喊：“这里是朱瑾之朱秀才家吗？” 第66章 不好了，乱军杀来了 顾竹青在屋里听见动静，走出屋喊了一声：“爹。” 顾大柱见自己没有找错，连板车都懒得放下，用胳膊压着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热乎气，催促道：“没找错就行，不过家门口咋变成这样啦？失火了啊？” “啊，前天失火了，烧了院墙和院门！” 顾大柱哦了一声，丝毫没打算帮亲家修院墙，着急地催促顾竹青：“你快收拾好咱就去青阳县城了，去晚了城门下钥就进不去了。” 想到蒋氏卖个野鸡野兔就赚了十两银子，他有一板车的豆苗菜，肯定赚的不会比两只野味少啊。 顾大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发大财了。 “我跟婆婆打声招呼就来！”顾竹青说完，去了后院。 蒋氏正带着朱桃花姐妹俩犁地，将后院的黄泥巴挖着弄去前院脱胚子做院墙。 朱老头带着三个小崽子正在木笼子前面看白狼母子。 今日一早，朱老头一看木笼子上的闩子掉了吓了一跳，好在白狼还在笼子里睡着，下的小崽子在白狼腹部趴着吃奶，他赶紧插上了闩子，省得一不注意放跑了白狼，再惹出事来。 朱老头害怕，三个小崽子却不害怕，一心要看白狼。 朱老头只好陪着孙儿们旁观。 顾竹青一走到后院，三个小崽子争先恐后地往她身旁跑，眨巴着大眼睛追问。 “竹青娘，为什么小狗狗要拴起来啊？” “竹青娘，你能让我们摸摸它们吗？” “那个小狗崽子能不能留下来给我们养啊？” 三个小崽子一打开话匣子，小嘴叭叭地停不下来，顾竹青赶紧打断了他们，神情严肃几分：“先纠正你们一下，笼子里的是野兽，是狼，不是小狗狗，所以我不在家你们都不许靠近，也不许去逗那个小狗崽啊呸，小狼崽子，知道吗？” 三个小崽子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不少，眸中满是失落。 不过顾竹青也没有办法，虽然白狼通人性，可毕竟不是她养大的，所以她也把握不好，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养着而已。 顾竹青又道：“我答应你们会给你们捉小狗狗的，等今天去市集上卖完东西，回来我就想办法去打听，好不好？” “好吧！”三个小崽子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不过他们显然更对笼子里的小狼崽子感兴趣。 顾竹青再三叮嘱过后，和蒋氏打声招呼后便和朱老头出了家门，推着顾大柱的板车出发去青阳县。 顾大柱还是头一次和朱老头打交道，朱老头沉默寡言，顾大柱能说会道，就是满嘴瞎跑喜欢吹牛，顾竹青本以为公公会厌烦，没想到破天荒的两个人相处得很好。 一个说一个听着，不一会就熟悉起来，就这样在顾大柱喋喋不休的催促下，天快黑时三个人赶到了青阳县城门口。 这一次，青阳县城门口的人比上次少了一些，多了很多兵卒子在井然有序的安排灾民，好在那帮子小摊贩都还在城门口，顾竹青四处找了一眼，看见那个面摊老板后，领着顾大柱他们走上前去。 面摊老板的摊子前一如既往地香，顾竹青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上前喊道：“老板，三碗带肉汤的面。” 话音才落，顾大柱就叫了起来，“你这死丫头，肉汤面多贵啊，不要不要，我这包袱里有你娘烙的饼子，凑合吃一口就行了。” 面摊老板看了一眼顾竹青，又看向顾大柱，问道：“那是要还是不要？” 顾竹青没搭理顾大柱，冲着面摊老板微微一笑：“要，既然我爹不要的话，那就两碗，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哎哎哎……你给钱的话，那给我也来一碗吧，面要多点，汤也要多点，肉最好大块一些啊！”顾大柱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放下板车找了路旁的一个空桌子就坐下了。 顾竹青甚是无语，让朱老头去坐下等着，便付了三碗的肉汤面钱。 面摊老板看明白了咋回事，也没多说，实惠的给了三大碗肉汤面。 顾竹青吃完后，才拿着一把豆苗菜问面摊老板，“老板，你瞅这个菜咋样？” “呦，嫩青嫩青的豆苗菜，品相好，在这个时节可是好东西啊。”面摊老板是个识货的人，瞧着顾竹青他们拉着的板车，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拉了一板车来要卖啊？” 顾竹青笑着点头：“是啊，我和我爹还有公公来青阳县城就为了卖豆苗菜的，不知道老板可否知道往哪里卖能好一些？” 面摊老板笑道：“那当然是去县城里的宝玉楼啊，那里面吃饭的都是图新鲜的主，不在乎花钱，不过现在你们可不好进城里了，只能等明天了，要是前几天的话卖营地里也行，不过南疆军来了之后，那帮子灾民都被分散了，营地也就拆掉了。” 顾竹青抓了一把豆苗菜送给了面摊老板，道：“老板，多谢你指路啊，这一把豆苗菜是谢你的，你可千万别嫌寒酸啊！” “哎呦，你这小娘子太客气了，这寒冬腊月的天能有一口绿叶菜吃就很不错了，我哪里会嫌弃啊！” 顾竹青谢过面摊老板之后，熟门熟路地领着顾大柱和朱老头去了帐篷那边，花了十五文钱凑合住一宿，等着明日一早进青阳城里卖货。 顾大柱看着闺女一切都给操办妥当，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心想这还是他以前那个一杆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闺女吗？ 天色黑沉，大帐篷里的人少了很多。 顾大柱担心一板车的豆苗菜，时不时就跑出去守着，生怕有人偷菜。 顾竹青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他不嫌弃累就好。 朱老头看不过去，瞧向顾竹青：“竹青呐，你自己在这睡吧，我出去陪你爹一起看着。” “爹，你不用管我爹，他那个人就那样，赶路了一天你脚也不舒服，还是快坐下休息吧。”顾竹青劝说一句。 朱老头摆了摆手，刚要起身出去，帐篷外面忽然吵闹了起来，慌乱中听见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乱军杀来了，快逃命啊！” 顾竹青脸色骤变。 第67章 打消了疑惑 朱老头也慌了神，扭头看向顾竹青：“快，快拿上包袱，咱们快跑！” 顾竹青没有废话直接拿着包袱搀扶着朱老头往帐篷外疾快走去，帐篷里不多的人也慌乱逃窜。 等他们出了帐篷，只见小摊小贩们还有那些滞留的灾民们都四处逃窜，远远地能看见一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杀了过来，惨叫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而青阳县城驻守的南疆军也迅速出动，朝着乱军杀来的方向迎敌而去。 顾竹青四处找寻了一眼顾大柱，就看见他守着板车上的豆苗菜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飞快跑过去，一把拽住顾大柱就跑，一边说：“乱军都杀来了，你还不跑，要钱不要命是不是？” 顾大柱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老子好不容易有发财的机会了，不能就这么丢下，我拉着板车，你和亲家帮我推一把，还来得及跑。” 顾竹青气得不轻，“你知道拖着板车会多碍事吗？要是不想活了，你自己拉板车去，我们不帮你！” “你这个死丫头，老子是你爹，你要没良心不管老子随便你跑，反正我不能丢下板车里的豆苗菜！” 父女俩争执不下，朱老头飞快地走上前直接推着板车冲着顾竹青说，“快，城门开了让人进去呢，咱们快点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顾大柱瞪了一眼顾竹青，“你这死丫头，还没亲家会来事呢！” 说罢，顾大柱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拉着板车就往城门口方向跑，朱老头在后头推着，一瘸一拐地铆足了劲。 顾竹青见状只能无奈地小跑上前帮着推板车，加快速度冲进县城里。 很快，远处的乱军杀来了，同南疆军厮杀一片，整个青阳县城门口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好在顾竹青他们跑得及时，进了城门后，城门的吊水桥就立了起来，算是侥幸躲过一劫。 顾大柱拉着板车挤在角落里，忍不住骂咧一句：“他么的，老子是倒了什么霉啊，去泗水镇卖菜遇上个什么尸疫，好不容易赶路一天来了青阳县城就等着发财呢，又遇上南蛮的乱军杀来了。” 朱老头安抚一句，“亲家，咱们没出事就已经是万幸了，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顾大柱心塞不已，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哎，老天待我不公啊。” 顾竹青算是看出来了，懒爹不仅好吃懒做，还是个贪财不要命的货，真是什么缺点都集在一身了。 很快，青阳县令和其子带领着守城军前来支援，将城门口拥堵的人全都放入城内，顾竹青和朱老头帮着顾大柱推板车欲要离开，被眼尖的秦战看见了。 “嫂夫人。” 顾竹青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在喊自己，还是秦战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秦战温文尔雅行了一礼，冲着顾竹青和朱老头他们打招呼。 朱老头认识秦战，是儿子的同窗，微笑着点了点头。 顾竹青看着秦战穿着铠甲有些意外，笑道：“没想到秦公子还是个文武双全之人，这是打算去支援城外的南疆军吗？” 秦战谦虚笑笑：“我也就是跟着家父蹭点功绩，算不上文武双全，要论文采还是瑾之兄厉害，对了嫂夫人，瑾之兄状况如何了？” “哦，他已经苏醒过来了，等着养好身上的伤，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顾竹青回答的时候，紧盯着秦战的神情。 秦战一听欣喜不已，眼眸中都透着开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南蛮人退去，抽空我一定要去看望一下瑾之兄，正好家妹一直念叨着你上次救了母亲的事情，吵着要去朱家村再次谢你呢。” 顾竹青感觉到秦战是真的为朱瑾之好起来开心，彻底在心里打消了怀疑他的念头，猜想毒害朱瑾之的人应该另有其人吧。 她会心一笑，道：“好啊，不过让秦小姐人来就行，就别带东西了，不然我可不依啊。” 一旁传来了呼喊秦战的声音，秦战找了一个兵卒子给顾竹青他们帮忙送着去客栈，打点好后便匆忙离开。 得了便利的顾竹青他们顺利入城，都不用和其他那些人挤着排队在内城城门口登记入册，也算是给他们省了许多麻烦。 兵卒子一直送着他们三个人到了一间客栈门口安排好了住宿才离去，顾竹青要给兵卒子钱带给秦战，兵卒子根本不敢要钱就匆忙离开。 朱老头不禁感叹一句：“瑾之这个同窗当真是不错，不然今晚咱们都可能在城门口度过了。” “是啊，也是巧了就遇上了秦公子！”顾竹青应了一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大柱这个时候才好奇问道：“那个人是谁啊？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朱老头解释一句：“他是青阳县县令之子秦战，也是瑾之的同窗好友。” 顾大柱没想到女婿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好友，顿时飘了起来：“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明天咱们就找他帮着卖豆苗菜吧，那个什么酒楼的老板肯定要给他面子，不然这天太冷，再耽误两天我怕豆苗菜全蔫吧了就卖不出价钱了啊！” 顾竹青无语至极，打断了他的念头，“人家忙着呢没空帮卖豆苗菜，你还是省省心吧。” 话落，顾竹青领着朱老头进了客栈里面，顾大柱赶忙也跑了进去，冲着迎上来的小二喊道：“外面的板车直接拉进后院里帮我看好啊，我们可是县令之子安排过来的贵客，你可不许怠慢。” 小二一听这话，自然不敢怠慢，乖乖地去拉着板车送入后院了。 客栈里环境不错，朱老头和顾大柱住一间屋子，顾竹青单独住一间屋子，她还能舒服地泡个热水澡，洗完之后躺在舒服的木床上，她感叹一句，“果然还是床铺舒服，大土炕睡得腰都快断了。” 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布置，顾竹青觉得要赚很多很多钱，早日换上砖瓦大院，换上好家具，找人伺候着过享受的日子才行。 奔波忙碌了一天，顾竹青累得不行，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还没一会，房间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顾竹青猛然坐起身，喊了一声：“谁啊？” 第68章 哼，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 “嫂夫人，是我秦战，南疆军顾都尉身受重伤情况危急还请嫂夫人帮忙出手一把。” 听见秦战的话，顾竹青轻舒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行，你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好。” 秦战在门口耐心候着，等顾竹青出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情况？” “是南疆军驻扎在青阳县城的顾都尉，在与南蛮乱军厮杀的时候被南蛮人的刺钩穿透了肩膀，刺钩上还有毒，县里的大夫们和随行的军医看了暂时没有办法，我想到嫂夫人在这里，便过来请嫂夫人过去为顾都尉看一趟。” 顾竹青点了一下头，看向秦战问道，“那顾都尉是不是叫顾凌城？” “咦，嫂夫人认识顾都尉？” “打过两回照面。”顾竹青勾唇冷笑，心想顾凌城啊顾凌城，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 这回，她一定要狠狠敲一回顾凌城的竹杠，让他每次都冷冰冰的，动不动就要杀了她威胁她。 顾竹青很清楚，如果不是慕容天，顾凌城恐怕会对她很不利，就冲他那个性子，绝对会为了南疆寒毒的事情将她强行带走为那个所谓的主子解决问题。 她没惊动朱老头他们，跟着秦战出了客栈，坐上马车直奔驿馆。 驿馆此刻灯火通明，大堂里守着很多人。 其中秦县令一身官袍坐在最上首，堂内七八个大夫和军医都愁眉苦脸，等秦战领着顾竹青走进到大堂里，那个军医最先一愣，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秦战。 “秦公子，这便是你说的能给顾大人治病之人？” “是的，刘军医，这位是我同窗好友的娘子，别看她是女子，医术超群，很厉害的。”秦战点头，夸赞了顾竹青一句。 从顾竹青爽快答应来驿馆，他就知道顾竹青有本事能解决顾凌城的伤势，不说其他的，单就是看好了娘亲的子母蛊就足以看出顾竹青的能力。 刘军医一脸不屑，“秦公子，你们青阳县是没有大夫了么，区区一个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龄，怎么可能医术超群，你还是另换个大夫来给顾大人看伤势吧。” 现下顾凌城受了伤，副将还领着南疆军在城门口守着，等于整个驿馆内就刘军医职权最大，哪怕是秦县令也做不了主。 秦战微拧眉梢，欲要责备刘军医门缝里看人，却被顾竹青拦住。 顾竹青眯着眼睛看向刘军医，说：“你不让我看病，那我便不看了，到时候要是耽误了你们顾大人的伤，害他成了残废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刘军医有过一刹那的犹豫。 顾竹青又道，“或者你可以进去问问你们顾大人，就说顾竹青在此，看他愿不愿意吧。” 刘军医见顾竹青自信满满，说话像是认识顾凌城一样，他不敢拿顾凌城的伤势耽误，便快步进了里屋，不一会出了后，刘军医的态度变得恭敬不少。 “这位顾姑娘里面请，刚才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轻视了姑娘。” 秦战轻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刘军医后，陪同着顾竹青一块进入了里屋，刘军医紧跟其后。 大堂里的众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惭愧。 若是顾竹青能治好顾凌城的伤势，那他们岂不是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不如，那样的话他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行医济世啊？ 条件简陋的里屋，顾凌城脸色煞白地靠坐在床边，肩膀位置还插着一根刺钩，断掉了尾部。 听见动静，顾凌城睁开眼睛，眸光冷淡的扫了一眼顾竹青他们，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顾竹青走上前看了一眼顾凌城的伤口，刺钩穿透了肩膀的位置，露出半截头紧紧地钩住了顾凌城的肉中，若想用力拔出，会直接废掉顾凌城的肩膀。 刘军医以为她不懂，看向她解释：“南蛮人的刺钩很是锋利，一旦刺入肉中便难以拔出，若想要强行拔出便会连带着那一片的肉全部拽掉，且刺钩上有毒素，暂时还不清楚是寒毒，还是另外的毒素。” 顾竹青点头答应一声，“行，我知道了。” 话落，她从腰间的挎包里掏出了银针包，然后拿出九根银针扎在顾凌城受伤的地方，暂缓毒素蔓延至心肺。 然后又拿出一根银针扎入顾凌城的胸口，拔出来对着烛火看了一眼，嗅了嗅味道，忍不住咂舌，“啧啧啧，这南蛮人制毒很厉害啊，能在将士们的刺钩上下此毒，有点东西。” 九根银针像是封住了穴脉，顾凌城暂时没那么疼了缓过神来，他睁开眼斜睨了一眼顾竹青，问道：“怎么，你看不了？” 顾竹青抬起一根食指晃悠了一下，“不是我看不了，而是看你这个伤，得加钱。” 顾凌城冷声询问：“要多少钱？” 顾竹青抬手摩挲着下巴，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头：“要三千两银子才能治这个病。” 顾凌城顿时阴沉了脸色，眼神冷飕飕地盯着顾竹青，那眼神好似在说：想找死吗？ 刘军医默默地为顾竹青捏了一把汗。 连秦战都担忧地看了一眼顾凌城的神情，走近顾竹青身边小声提醒，“嫂夫人，这位可是南疆军的铁面阎王，他脾气很不好的。” 顾竹青却根本不怕，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看向顾凌城。 “顾大人，你这个伤很难治，我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而且还得找药给你解毒，要三千两已经是咱们认识的友情价了，你堂堂都尉大人，难道连这么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嘛？ 而且，你这个刺钩，我敢说现在除了我能安然无恙给你取出来，其余人都没这个本事，我还能保证给你解毒，这多划算啊，你说是不是？” 顾凌城眸色深邃的望了一眼顾竹青，沉声警告：“给你一个时辰，你要是解决不了，看不好我的伤，我立即砍了你脑袋！” 顾竹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先给钱，后看病！” 刘军医和秦战在一旁简直是心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顾竹青，简直是踩在顾大人的命门上无限作死啊。 第69章 格局放大一点 顾凌城想到顾竹青确实有点本事，又是慕容天的师傅，硬生生地忍住了这口气，然后看向刘军医，“拿三千两银子给顾姑娘。” “是！”刘军医立即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顾竹青。 顾竹青嗅了一下，银票上的墨水香和朱砂味可真是好闻啊，敲顾凌城的竹杠更爽。 等揣起钱后，顾竹青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认真上前替顾凌城摸着伤口，然后让刘军医给她一套军医用的刀具，开始给顾凌城处理刺钩的伤口。 顾竹青憋着坏，拔掉了三根银针后，看向顾凌城，“为了不伤到你的神经，我需要拔掉三根银针，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千万不要动，不然的话很可能会二次重伤。” “好。”顾凌城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顾竹青又让刘军医在一旁帮着自己，先是扶住了刺钩稳定住后，她则是用锋利的小刀快狠准地切开了刺钩伤口所在的位置，顾凌城疼得实在没忍住闷哼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紧紧皱眉咬牙忍着不动。 看顾凌城这个样子，顾竹青于心不忍，又给封住了一处穴脉，然后在刘军医的帮助下，切开了皮肉，取出了刺钩。 刺钩拿出的一刹那鲜血飞溅，顾竹青手上的动作飞快，用银针封住穴位止血，然后撒上止血药在伤口上，又用军中特备的区回针和绢丝线给缝合伤口，绢丝线不用拆除，所以也省得受伤之人遭二次罪。 顾竹青行针速度奇快，很快就将伤口缝合好了，拿掉区回针的时候，缝合过的伤口跟没有受伤一样，要不是留下的绢丝线都看不出那里曾被刺钩伤过。 一旁的刘军医看傻了眼。 我滴乖乖，这缝合手法比他这个跟随南疆军二十多年的老军医还要厉害，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秦战看在眼里也是大为震撼，恐怕瑾之兄这个媳妇大有来头啊。 等一切都弄好后，顾竹青收回银针，然后用纱布缠住了顾凌城的肩头，看向他说道：“你的解药，我会写好药方子让你的军医拿到后配制好给你服下，半个月内就能恢复好。” “好！”顾凌城只说了一个字，便顶不住的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刘军医赶紧上前照顾他。 顾竹青和秦战一起离开了房间，刚走出里屋，大堂里的众人纷纷迎上前来询问。 “怎么样？刺钩取出来了吗？” “顾大人的毒能解了吗？” 顾竹青没有说话，倒是秦战笑着勾唇，看向众人解释：“我请来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顾大人已经没事了。” 话落，秦战领着顾竹青去和秦父打声招呼，就送顾竹青回了客栈。 朱老头和顾大柱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顾竹青夜里出去了一趟，顾竹青也就理所当然地将三千两银票当做私房钱存起来了，好日后离开朱家的时候能有一笔丰厚的盘缠。 翌日一早。 顾大柱跑去了后院看了一眼用被褥盖着的豆苗菜还挺新鲜，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催促顾竹青，“闺女啊，那个什么面摊老板不是说啥宝玉楼能大价钱收咱们的豆苗菜嘛，等吃完咱们就过去卖掉吧，卖完早些回家我心里也踏实点。”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狼吞虎咽跟没吃过东西似的懒爹，说道：“昨天城外两军打仗，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回家估计还要等几天吧。” “啊？不会吧，那咱们就这么困在青阳县城了啊？”顾大柱一脸担忧。 朱老头也蹙起眉头附和问了一句，“是啊，咱们难道就要在这青阳县城里等着吗？” 顾竹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城外的南蛮人不退，一时半伙咱们是回不去了。” 顾大柱赶忙问了一句：“那咱们一直住在这客栈，女婿那同窗能一直交钱管咱们吃喝住吗？” “人家客气一晚上就可以了，哪能一直让人家掏钱！”顾竹青没好气地回答一句，还好婆婆临出门给她塞了一百两银子，用于屯粮加来青阳县城的所有花销，外加还有敲竹杠存的三千两银子，真的被困在青阳县城她也不愁。 就怕顾凌城率领的南疆军敌不过南蛮乱军，城破了那才叫完蛋。 不过怕吓到顾大柱和朱老头，顾竹青没有说出来真正担忧的事，反倒是埋汰了顾大柱一句，“爹，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喜欢占人便宜，格局放大一点，太小家子气是赚不到大钱的。” “你懂啥，出门在外能白吃白喝那是本事，女婿同窗能管咱们说明女婿厉害，到时候真被困在这里了，一天天得花费多少钱，老子钱还没挣到就花出去了那多亏啊。” 顾大柱数落完顾竹青，看向朱老头问道：“亲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朱老头轻咳一声，没有附和顾大柱，反而婉转的回答，“瑾之他不喜欢占人便宜，和同窗之间相处的比较融洽，咱还是别占太多便宜，省得回头瑾之知道了生气。” 一句话噎得顾大柱大眼瞪小眼，愣是没话说了。 “行行行，你们不喜欢占便宜我喜欢，反正到时候没钱了流落街头，可别怪我。” 顾竹青噗嗤一笑，然后划拉着碗里的粥。 等吃完早饭后，三个人一块拉着板车去了宝玉楼。 青阳县城里今天格外的安静，许是因为昨晚南蛮乱军攻城让城里百姓人心惶惶，顾竹青他们三个人推着板车到了宝玉楼门口，瞧见气派恢宏的酒楼门匾，顾大柱停下了板车仿佛看见银子在冲着他招手。 “哎呀，这酒楼真气派，咱们的豆苗菜肯定能卖大价钱。” 顾竹青催促一句，“行了，爹，你别感叹了，快进去问问掌柜的，收不收咱的豆苗菜，不收的话咱们还能去市集上卖给散客。” “哦，好！”顾大柱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直接进了酒楼，还没片刻就被两个大汉轰了出来，紧跟着走出来一个中年偏瘦的男人，窄小的眼睛闪烁着精明市侩，冲着顾大柱羞辱一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宝玉楼是你这种烂民进来的地方吗？赶紧滚，不然让人打断你的腿。” 顾大柱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不敢惹宝玉楼的人，转身就要走。 顾竹青却看不顺眼，这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她走上前一步扶住了顾大柱，然后看向那中年男人。 “喂，给我爹道歉。” 第70章 闹市打人 中年男人一怔，左右看了一眼，叉腰哈哈大笑了起来，问向一旁的人，指着顾竹青说，“哈哈，你们听见没有，这个穷丫头竟然叫老子给她爹赔不是，真是笑死人了。” 那两个壮汉也跟着哈哈大笑，气势十分嚣张。 顾竹青微微眯眼，眸中寒光乍现。 “你确定不道歉？” 中年男人鼻孔都快翘上天了，一脸鄙夷地看着顾竹青，“我怎么可能给这种烂民道歉，你是在痴人说梦。” 顾竹青毫不犹豫的上前，手一伸拽住了中年男人的衣襟，狠狠一脚揣在他的膝盖上。 中年男人一个猝不及防被踹跪下了，还不等他挣扎，顾竹青已经按住他上手就打，顺手将银针封住了中年男人的穴位，让他反抗不得，身体还会其痛无比。 “不过就是给宝玉楼办事的狗腿子，还敢瞧不起我爹，今天我非让你尝尝狗眼看人低的滋味。” 中年男人疼得嗷嗷叫，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顾大柱和朱老头都看呆了。 这咋还动起手了？ 那两个壮汉反应过来，上前就要拽开顾竹青，顾竹青顺手两根银针封住了他们的定穴，然后又是一巴掌挥在中年男人的脸上，直接将他挥出去老远，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嗷嗷惨叫。 顾竹青不解气，瞧见一旁放着的扫帚，拿起来就往中年男人身上招呼。 中年男人疼得一边骂一边咒顾竹青。 “你这个贱货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你有本事放开我，老子非要打死你……” 顾竹青眉头一挑：“呦呵，还敢骂我，你完了。” 大扫帚的细枝条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疼得中年男人叫得更惨了，只能求饶：“姑奶奶饶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看扁人了，啊……好疼啊，求姑奶奶放过我啊……” 这动静引得宝玉楼里的小二和干事们都跑了出来，连在后院的少东家都给惊动了，带着随从们冲到大门口怒喝一声：“住手！” 顾竹青看着走出来的人，冲着她呵斥的年轻男子锦衣玉袍瞧着就贵气逼人，应该是这个宝玉楼能说上话的人，她这才收起手，问道：“你是谁？” 年轻男子眉头紧蹙，不客气道：“你打我宝玉楼的掌柜，我还没质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顾竹青冷哼一声，“这老油子是你们宝玉楼的掌柜？那我只能说，你们宝玉楼可真差劲，请了这么一个卑劣之人当掌柜，迟早要倒闭。” 年轻男子脸色十分难看，“你这粗鄙村妇，胡乱打人还要咒骂我们宝玉楼，来人呐，给我将她抓起来去见官。” 顾竹青丝毫不惧，真去见官了她也不怕。 倒是看傻了的顾大柱和朱老头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冲着那年轻男子赔不是。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闺女她也是想为我出头解气，不是有意得罪，你就绕过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我儿媳妇她性子就这样，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人，实在是你们的掌柜得先出言不逊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公然闹事啊，求求这位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我们可以给你家掌柜的赔点钱。” 说罢，朱老头看向顾竹青催促一句：“竹青啊，快给这位公子认个错，咱不能去报官啊。” 顾竹青冷哼一声，“报官咋啦？秦县令他刚正不阿一定会主持公道的，反正是他们宝玉楼的人先嘴贱打人，又不是我先动手的，我这叫有理正当防卫。”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报官。”年轻男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村妇，当即让人要去报官，只听一道声音传来阻止了他的命令。 “子轩，且慢。” 众人朝着门口看去，只见秦战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众人面前，顾大柱一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活救星，急忙走上前去解释。 “秦公子，你快帮我们说说情，是这宝玉楼的人见我穿着破烂还不等我说为了什么事来的就轰我出来，还出口辱骂我，我闺女就是帮我出口气，这才动手打了他们酒楼的掌柜的，真不是我们恶意找事。” 秦战点头答应，“伯父别急，待我了解清楚的，绝不会让嫂夫人受委屈，不然瑾之那边可饶不了我。” “好好，我女婿有你这么好的同窗是他之幸啊。”顾大柱一听，心里立即安稳了。 秦战走到年轻男子身旁，说道：“子轩，这位就是瑾之的娘子，咱俩都得喊一声嫂夫人呢，我想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看是不是你家酒楼的掌柜无礼在先？” 年轻男子叫范子轩，与秦战是世家好友，也是这宝玉楼的少东家，同在青阳书院读书，不过范子轩顽劣，至今还只是个童生，因为家里给书院捐钱才混了个读书的名额进了县学。 他和秦战关系好，与朱瑾之关系一般，不过秦战能作保，范子轩立即看向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的中年男子，低斥一声：“陆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不如实说来，我立即让你一家老小滚出宝玉楼。” 叫陆掌柜的中年男子被呵斥的吓住，立即狡辩称：“少东家，是、是他们先找事的，跑咱们酒楼来卖东西，我让他出去，他非要拽着我给我看什么豆苗菜，咱酒楼就是卖菜的，他找咱们卖东西那不是来捣乱的么，我就让他出去，轰出去可能说了一两句不好听的话，他闺女上来就打我，也不知道咋了，我到现在都动不了，少东家，真不是我的错啊！” 顾大柱一听，忍不住喷道：“你胡说，我是来卖豆苗菜的，就问问你们宝玉楼收不收，你就说我是烂民，进宝玉楼都脏了你们酒楼的地，给我轰出来，我女儿才生气让你赔不是的。” 范子轩看了一眼自家的掌柜，又看顾大柱气愤不已，问道：“你那豆苗菜是何菜？” 顾大柱小跑到板车边上，揭开被褥拿了一把豆苗菜跑到范子轩面前，“这位公子这就是豆苗菜，我们家发了许多，想着这寒冬腊月的吃上一口绿叶菜不容易就打算来宝玉楼卖，他看都不看就骂我，还找那两大壮汉轰我出去，差点摔死我呢。” 两个被定住穴位的壮汉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将中年男人出卖个干干净净，向范子轩求饶。 顾竹青没想到懒爹还挺有眼力见，嘴巴又能说会道，一下子将局势表明，或许是她之前一直太轻视懒爹了。 范子轩拿过嫩青的豆苗菜看了一眼，点头称赞：“是好食材，在这寒冬腊月天吃上一盘解腻爽口，确实不错。” 话音落下，范子轩眼神凌厉的剜向躺在地上的陆掌柜。 第71章 签订契书 “好你个刁奴，竟然在我宝玉楼里作威作福欺凌门客，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范子轩一发火，立即冲着随从吩咐：“找所有人查问清楚，看看这刁奴背着我们在宝玉楼还干了其他什么事，查清楚后如有犯法的事立即送去官府处理，若是没有，罚没了他这个月的月钱，将他一家老小轰出宝玉楼。” 陆掌柜既敢阳奉阴违捧高踩低，那背地里肯定也没少干其他的勾当，范子轩只要派人彻查一下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下轮到陆掌柜慌了，赶紧求饶。 “少东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少东家宽恕，我给他们赔不是，我道歉，求少东家不要赶走我们一家老小啊……” 陆掌柜叫起来和公鸭嗓子一样难听极了，范子轩直接让人堵住他的嘴，拖下去绑起来扔柴房，等待查明再处理。 随后他才看向顾竹青，说道：“朱娘子，今日之事抱歉，是我们宝玉楼识人不清，不过朱娘子打也打了，想必也解气了吧？” 顾竹青轻哼一声，“少东家处理得如此干脆妥当，我自然没话说了。” 范子轩眼睛一眯，笑着拿起豆苗菜问道：“既然朱娘子一行人是来卖豆苗菜的，我瞧着这菜苗不错，我们宝玉楼愿意全都收了，不知道朱娘子打算卖什么价啊？” 不等顾竹青回答，顾大柱立即蹿上前来指着那板车说道：“不低于十两一车豆苗菜，我们就卖了。” 顾竹青不禁扶额，心想懒爹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她还想试探试探范子轩的底线呢。 范子轩瞧着一板车拉的都是豆苗菜，让人去看了一眼，和他手上的菜一样新鲜后，便直接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顾大柱。 “若在平时这一车豆苗菜肯定卖不到这么多钱，但是这又闹饥荒和雪灾的，再碰上战乱，物以稀为贵我便十两银子收了你这车豆苗菜，算是我们宝玉楼的诚意，若后续再送过来，可就按市斤算价了。” 顾大柱接过银子立即咬了一口银锭子，然后揣进怀中笑眯眯地看向范子轩，“谢谢少东家啊，不过我有些听不太懂，少东家是说日后我这豆苗菜还能拉到这里来卖吗？只不过给不了十两银子一车的价格？” 范子轩点头，“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后续还想卖来我们宝玉楼，我们宝玉楼收就按斤称价，当然了论斤算也是你定价，价钱合理我们宝玉楼没有不收的道理。” 顾大柱愣了愣神，顾竹青直接打岔一句，“既然少东家知道物以稀为贵，那后续还按照十两一车的价格收呗。 毕竟这会子战乱，而且我们能保证只卖你们宝玉楼一家，就光是这独一家的绿叶菜，想必也会给宝玉楼带来不少利润吧，等什么时候东西不稀罕了，再按斤称价不就好了，少东家你说是不是？” 范子轩看了一眼顾竹青，瞧着她精明的样子，心想朱瑾之那样的清隽才子竟然娶了这个市侩精明又爱动粗的娘子，真是能笑死人。 他知道若自己不答应，顾竹青他们还真能卖别的酒楼，独一家这个称号自然是让他心动的，毕竟宝玉楼是青阳县城最大的酒楼，若是宝玉楼都没有的东西却出现在别的酒楼，那就是公然打宝玉楼的脸。 范子轩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思虑片刻后，笑道：“既然朱娘子都这么说了，我若不答应，怕是下一车豆苗菜能送去别的酒楼。” 顾竹青勾唇淡笑，“少东家可别这么说，像是我们在威胁少东家花高价买一样。” 范子轩哈哈笑了一声，“朱娘子可真会说笑，我就是打个趣，不过十两银子一车收豆苗菜的话，那咱们得立个契书，只能独独卖我宝玉楼一家，不许卖其他家酒楼，等开春后契书作废，至于作废后还收不收豆苗菜到时候再另说。” 顾竹青点了点头，“行，那就立个契书，只要你们宝玉楼给钱痛快，我们家会一直源源不断供应。” 范子轩微微侧身，冲着酒楼里笑着说道：“朱娘子请。” 顾竹青喊着朱老头和顾大柱一块进了酒楼里，范子轩一行人紧跟着进去。 等签完了契书后，顾大柱都不敢相信，这往后送一板车豆苗菜就给十两银子，那他得赚多少钱啊。 顾大柱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拉豆苗菜，反正他将发豆苗菜的手艺教给了媳妇张氏，这样一来一回不用耽误太多时间，他又能拉货卖钱了，最主要的他闺女啥时候这么厉害了，难怪老朱家补送了银子和粮食过来。 这么精明，他都有点感觉自家吃亏了，便宜老朱家了。 等弄好后范子轩看向秦战，提议一句，“这真是不打不相识，秦兄正好你也在这里，不如咱们中午一起吃个便饭，正好我想问问那南蛮乱军的事情。” 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秦战点头答应，“好啊，正好吃过饭我要带嫂夫人去一趟驿馆。” 顾竹青刚想藏三千两的私房钱，生怕秦战说漏嘴，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那别等吃饭了，现在就去吧，让我爹和公公留在这里等着我就行，毕竟你的事重要。” 还不等秦战反应过来，就被顾竹青拽着往外走去。 “欸，嫂夫人——”秦战想说吃过饭再去。 顾竹青给他一个眼神，小声阻止，“别说了，快走，我爹他们不知道我给顾凌城治伤的事情。” 顾大柱和朱老头看着顾竹青和秦战明显有事的样子，顾竹青还拽着秦战的衣袖，似是两个人关系很好一样。 怕朱老头心里多想，顾大柱笑哈哈地打趣一句：“你看这丫头，从小就大大咧咧，现在成亲了还不注意点，回头我多说说她。” 朱老头淡淡一笑，“没事，亲家公你别多想，怕是驿馆有什么紧急的事要找竹青过去瞧瞧。” 顾大柱一听，很是不解，“她一个妇道人家找她过去能有什么事啊？” “亲家你难道不知道？” 顾大柱一脸懵逼：“我该知道啥啊？” “竹青她会医术啊，秦公子应该是找她过去给人瞧病去了。”朱老头解释一句。 顾大柱眉头深深皱起，更加不解，“你说竹青，我闺女她会医术？” 第72章 真的是他顾大柱的女儿？ “对呀，竹青医术很不错，瑾之能好起来都靠竹青。”朱老头并不知道顾竹青说要对家里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所以对于顾大柱不清楚有些讶异。 顾大柱眸色微沉，他的闺女竟然还会医术？ 再想想闺女从去了朱家之后再回来，说话做事，神情动态包括会医术，都和之前的闺女判若两人。 现在这个‘顾竹青’真的是他顾大柱的女儿？ 朱老头见顾大柱不再说话，正好范子轩招呼着他们俩在酒楼吃个便饭，就拉着他一块朝着二楼走去。 秦战带着顾竹青到了驿馆，一下马车，刘军医就迎上前来，“顾姑娘，你快去瞧瞧吧，我们顾大人他早晨起来就高热不退，现在整个人都烧得说胡话了，不会是昨晚的手术出了什么岔子吧？” “有可能是术后感染引起的高热，我先过去看看。”顾竹青说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等进了屋子之后瞧见床上躺着的顾凌城烧的肤色都发红了，她走上前伸手探额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收回了手。 “怎么这么烫。”顾竹青吐槽一句，扭头看向刘军医：“去拿酒来，越烈的酒越好，我教你怎么给你家大人降温。” 刘军医点了点头，他知道烈酒有烧伤口的作用，等拿过来后顾竹青直接将烈酒全倒入木盆里，然后用布巾放里面浸湿，拧半干后给顾凌城擦了擦脸颊，然后冲着刘军医说道：“按照我刚才的法子，将他浑身擦拭一遍，体温还是居高不下就一直这样用烈酒给他降温。” “这烈酒还有降高热的作用呐？”刘军医好奇地问。 “当然，病人高热烧得都快糊涂了，灌汤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借助外力降下来体温，你赶紧弄吧，别一会烧傻了你们家大人。” 刘军医不再废话，学着顾竹青的方式给顾凌城一遍遍的擦拭烈酒，半个时辰后，顾凌城脸颊的肤色慢慢恢复正常，体温也不像是之前那样烫得吓人了。 顾竹青和秦战就在外屋里等着，等刘军医出来的时候，瞧着顾竹青的眼神都直冒精光，一改之前轻视的目光。 “顾姑娘你可真厉害啊，这么好用的法子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过，以前只用烈酒烧伤口，却从未往这个上面想过。” 顾竹青微微一笑，问道：“顾凌城的高热退下了吗？” “退了退了，不过他这样的话对伤口没事吗？” “没事，我刚看了一眼伤口并未红肿发炎，许是那刺钩上的毒物作祟，昨夜我写的解药方子，你们抓药过后按时给他吃了吗？” 刘军医点点头，“给了，我亲自煎药煮好了喂顾大人吃下的。” “行吧，再观察观察，要是还反复高热，你就按照我这个法子给他降温，另外我再写一张方子，等三天后还不好你就给他服下一副药方子的药，不出半月应该就能好了。” 刘军医答应一声。 顾竹青忽然问道，“对了，你们南疆军昨夜是输了吗？顾凌城咋会伤那么严重？” “我们赢了，已经击退了南蛮的乱军，还活擒了他们的将领，顾大人是审问那个将领为何带人偷袭过来青阳城，按理说南蛮乱军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青州城那边的防线还未攻破，谁知道那人假意要说原因，实则是将藏在袖中的刺钩偷袭大人，所以顾大人才中招了。” “那原因没问出来吗？” “那人倒是说了一半就被顾大人一剑刺死了，说是为了个什么神医来的，能攻克他们南蛮寒毒的神医。” 顾竹青一听只觉得后脊梁背直冒寒气。 好家伙！是直冲着她来的啊。 她不禁担忧，顾凌城他们没说出去是她解了寒毒的吧？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开溜回去，这南蛮人还没见过，就见识到他们解寒毒和刺钩上毒的厉害，这真要把她调查出来抓走了，那得是什么下场啊？ 看样子日后行医问诊要注意点，她得捂好了自己的信息，不能随便传出去了。 刘军医瞧着顾竹青脸色一会一个变化，问道：“顾姑娘，难道你清楚寒毒的事情吗？” 顾竹青赶紧摇头，否认道，“我一介粗鄙村妇，怎会知道寒毒的事情，也就是略懂医术而已。” 那南蛮人既然能带着一小队军马潜入关内直奔青阳县城，说明顾凌城他们身边有细作，不然的话南蛮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至于细作是谁，还不好说，所以顾竹青否认了。 刘军医不禁扶额，都能完好无损地取出刺钩，还略懂医术？ 顾竹青这是在说他们昨晚一群大夫连略懂医术都不如？ 秦战适时开口，“刘军医，嫂夫人她还未吃饭就被我拽来给顾大人瞧病，既然顾大人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嫂夫人的爹爹们还在酒楼等着呢。” “行，那你们回去吧，要是顾大人还有事的话，我再派人去找你们。” 秦战和顾竹青一块走出驿馆，等上了马车顾竹青才好奇的问道：“秦公子，那个刘军医好像很有权利的样子，难道驿馆内除了顾凌城，没有其他做主的副将什么的吗？” “有啊，不过顾都尉受伤后，副将们都带兵在青阳城城门楼子那驻扎守护呢，所以目前驿馆内全都由刘军医做主，怎么了？” “没什么。”顾竹青摇了摇头，又问：“刚才刘军医说已经击败了南蛮乱军，那进出城是不是恢复正常了，我和我爹他们今天能离开回家吗？” 秦战勾唇一笑，“换做旁人不能，但嫂夫人要回去的话，我可以亲自送你们出城，走另一条小道回泗水镇那边。” “哦哦，那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么麻烦你。”顾竹青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心里却已经放下心了，能回家就好，省得被困在这青阳县城担心。 “嫂夫人见外了，我和瑾之关系本就要好，做这些举手之劳的事情算什么，正好你说瑾之醒了，我也想过去看看他。” 顾竹青笑得眯起了眼睛，盯着秦战的脸，“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今日出城回家吧，等回头我爹送豆苗菜来，还请秦公子再多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嫂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秦战一口爽快的答应。 第73章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因为秦战要去朱家村，借着秦战马车的便利，顾竹青直接去了米店囤了五百斤的精米，反正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买那陈米或是糙米都硌牙，又买了二百斤的白面，再扯了几种花色各样的布匹打算给三个小崽子做身新衣裳。 下一次来青阳县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马上就到年关，过年要穿新衣，虽然她不会做衣服给三个小崽子，但买布回去也算是心意。 要不是还得拉着人回去，顾竹青还想买点新被褥什么的，实在是马车装不下了，她才收手回了酒楼。 不过战乱时节，各样东西涨价涨得太快，就这么点东西花了接近六十两银子，气得顾竹青忍不住咬牙。 真是奸商祸国啊！ 吃过饭后，接着顾大柱和朱老头乘坐着秦战的马车回了朱家村，顾大柱的板车直接绑在马车后面拖着回去，也省得三个人腿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挤在马车里面，顾竹青发现懒爹有些异常，不仅不爱话痨了，还总是盯着她看，那眼神多了几分打量和陌生。 顾竹青被他盯得忍不住问了一句，“爹，你老看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吗？” 若是先前，顾大柱肯定要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 可顾大柱却冷淡的回了一句没有，撇开了眼神。 顾竹青忍不住皱眉，这懒爹赚了十两银子，还和宝玉楼签下了契书，这怎么还不高兴上了？ 不过她懒得多想，忙活了大半天的，累得靠在了车厢边上眯眼小憩。 等马车进了村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 为了不惊动家里人，远远地就拽停了马儿，等顾竹青和朱老头他们下马车，蒋氏已经披着衣服掀开了门帘子。 “我就说听见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没想到还真是你们回来了。”蒋氏唠叨一句，走上前瞧见秦战也在，客气热情地笑了起来：“哎呀，秦公子，这一看就是你送着我儿媳妇他们回来的，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次可不许急着走，怎么着也要吃顿饭的。” 秦战温文尔雅一笑，“好的，有劳朱大娘了。” “嗐，你这孩子别说这客气话，该是我们家多谢谢你才对。” 因为已经后半夜了，几个人没有多说，将东西都搬进了地窖里后，草草的吃口饭就洗洗睡了。 蒋氏将西屋腾出来给秦战和顾大柱睡，她去了北屋和朱桃花姐妹俩挤一屋去了。 顾竹青洗漱干净回了东屋，今晚朱瑾之带着三个小崽子睡，她轻手轻脚的怕吵着他们，没想到父子四人齐齐扭头看向她。 “你们是被吵醒了，还是没睡啊？”顾竹青好奇问道。 朱瑾之淡然的瞥了她一眼，说，“睡醒了。” 三宝直接爬起身跑过去要顾竹青抱抱，嘟囔着嘴巴问：“竹青娘，你可算回来了，给我们捉小狗狗回来了吗？” 二宝不甘示弱，也挤上前去搂着顾竹青，跟邀功似的说：“竹青娘，你不在家，我们很乖的，没有去后院抢小狗狗玩。” 唯有大宝安静地陪在朱瑾之身旁，不过眸中多了几分羡慕，他也想上前和顾竹青亲热，不过又怕爹不高兴，还是守着爹爹好了。 顾竹青搂着二宝抱着三宝，一边笑道：“娘去青阳县城没买到狗，不过给你们买了布，等回头让奶奶给你们做新衣裳好不好呀？” 二宝三宝立即接口：“好。” 顾竹青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又道：“捉小狗狗的事情，娘不会食言的，等明日一早我就去村里找找看，谁家有下崽的小狗子，有的话立马捉回来给你们三个人养着。” 三宝开心得不由自主地吧唧一下亲了顾竹青脸颊一下，“谢谢竹青娘。” 顾竹青更高兴了，笑望着小家伙，“算娘没白疼你，快进被窝里吧，别冻着了。” 二宝也亲了一下顾竹青，生怕三宝受宠胜过自己，然后活泼着跑去钻进了被窝。 顾竹青这才注意到朱瑾之，看他脸色好转了不少，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朱瑾之淡淡回了一句，望向她看着她眼底的青灰，难得关心了一句，“赶路奔波累了吧，要不要吹了烛火睡觉，我和孩子们不会吵你的。” “不用，在马车上睡了一会，现在还不太困。” 朱瑾之听了便不再多问。 倒是顾竹青好奇问道：“你和秦战的关系如何？” “怎么问起这个了？”朱瑾之挑眉疑惑。 “哦，也没什么，就是几次去青阳县城他都十分关心你的状况，而且对咱家也不错，这次青阳县城有一小支潜入的南蛮乱军跑来攻城，幸亏有秦战，不然的话我和爹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青阳县多久呢。” 朱瑾之眸色微微沉了一下，“我俩是同窗好友，但不过是点头之交，他倒是对我十分关心。” “点头之交啊？”顾竹青十分讶异，她还以为秦战和朱瑾之关系十分要好，才让秦战如此热情上赶着帮忙呢。 “嗯。”朱瑾之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孩子们都打哈欠了，便看向顾竹青冲着她示意：“好了，时候不早了，还是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竹青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是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讨论这些，以免小孩子学话说了出去，便打着哈欠转身爬上了炕。 有三个小家伙挡在中间，顾竹青就没搬着炕上的小柜子拦在中间了，等进了被窝精气神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顾竹青几乎是秒睡，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朱瑾之心中无奈，真是个嘴硬的女人。 刚才还说不困，一沾枕头鼾声都出来了。 不过顾竹青说秦战每次都问他的病情，倒是让朱瑾之心中疑惑，马车事件和中毒，难道是秦战的手笔？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顾竹青醒来的时候，秦战已经在院子里舒展身子，扭头看见顾竹青笑着打招呼：“嫂夫人早，瑾之兄起来了吗？” 顾竹青一愣，想到朱瑾之的回答，再看秦战的热情关怀，这就有点反常了。 不过顾竹青面色不显，指了指东屋笑道：“起来了，你可以进去看望他了。” 第74章 吵架了？ 秦战进了东屋，顾竹青才收回目光，一转身就看见顾大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得她心里发毛。 “爹，你啥时候出现在这的，吓我一大跳。”顾竹青咋呼一句。 顾大柱背着手，沉沉启口：“你跟我来。” 顾竹青心想这懒爹咋啦，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奇奇怪怪，不过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去，顾大柱一直走到河边才停下脚步。 等顾竹青来了，他转身皱眉问道：“你啥时候学的医术？跟谁学的？” 顾竹青还以为顾大柱咋了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她早就做好准备，一点也不心虚地看向顾大柱，问道：“爹你还记得咱们村口住在土地庙里的那个老爷爷吗？今年夏天没熬过去去世了，在土地庙还留下了十几两银子被村二赖子拿走挥霍了。” “嗯，是有那么点印象，咋啦？”顾大柱紧盯着她，似要看出个洞来。 顾竹青勾唇一笑，“我每回去挖野菜路过土地庙就看见他在摆弄药草，一来二去找他询问就跟着他后面学了医术。” 顾大柱一听顿时恼火了，“那你在家的时候咋不用医术救人？” 顾竹青轻咳一声，看向顾大柱，“因为我师父他说了，他去世之前不让我显山露水，包括家里人也不能说，我这跟着他学了医术也发过誓，而且村里也没有我施展的地方就忘记说了。” 顾大柱瞧着顾竹青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解释，一点也没有心慌结巴，顾大柱还有些不放心，道：“你把手伸出来。” “哦。”顾竹青抬起手，顾大柱一把揪住撸起袖子，看见小胳膊上的一块红色胎记，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的手，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学了医术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不然的话爹还能跟老朱家多要点钱，这下好了便宜老朱家了。” 顾竹青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怀疑她的身份，竟然是觉得卖亏了，真是让人无语。 顾竹青理了一下袖子，没好气道：“你不是还急着赶回家拉豆苗菜去青阳县城么，我也请秦公子帮着和守城的刘百户通融过了，你拉去青阳县城走南城门就能平安进出卖货了。 而且和那个宝玉楼也都签下契书，回家后和娘他们好好发豆苗菜卖货，开春前能赚个不少，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一块去那边了，你到时候带着大年，他也年纪不小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一提起赚钱，顾大柱瞬间将不悦抛却脑后。 “是，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回家拉货，一板车豆苗菜可值十两银子呢。”顾大柱着急忙慌地准备回屋拿东西就要走。 顾竹青喊住了他，“你等一下，没能带大年小年去青阳县城，不过我给他们扯了两匹布，给你和娘也各扯了一匹，马上就到年关了，怎么也要做一身新衣裳穿应应景。” “好。” 顾大柱才不关心这个，他满脑子都是豆苗菜卖钱的事情。 两天能赚十两银子，到开春之前，他都能攒上百两银子了。 他和蒋氏他们打声招呼，等顾竹青拿了四匹布给他，就匆匆拉着板车回顾家村去了。 顾竹青又将其他几匹布拿着给了蒋氏，还有剩下的三十多两银子，一一报备。 蒋氏瞧着顾竹青挑的布花色好，摸着也柔软，很是满意，瞧着顾竹青笑道：“这银子你自己留在身上用吧，不用交给娘。” 顾竹青一想到自己私藏的三千两银票，笑着将银子推回蒋氏手里。 “娘，咱家是你主管，这钱还是放你身上，省得被我弄丢了，等回头有用钱的地方我找你要便是，炉子上的药快煎好了，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蒋氏低头瞧着手上的银子，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感叹一句，“你这孩子，叫娘如何不心疼。” …… 顾竹青端着药进了东屋的时候，只见秦战和朱瑾之的脸色都很难看，她眼神扫了一眼，看向朱瑾之：“该喝药了。” 秦战见状，也不打扰了，站起身道：“瑾之兄，嫂夫人，那你们先忙吧，我还有点事就先回青阳县了，下次再来看望瑾之兄。” 顾竹青一怔，“秦公子，不是说好了留下来吃午饭的嘛，我娘已经让我爹去割肉了。” 秦战勉强一笑，“下次吧，多谢嫂夫人了。” 话落，秦战急匆匆地离开了屋子。 顾竹青本还想挽留一下，毕竟这两天没少让秦战帮忙，朱瑾之冷声开口：“不用喊他，让他走。” 顾竹青转身扫了一眼朱瑾之，走上前端着汤药准备喂他，一边好奇地问：“你们俩吵架了？” “不是。”朱瑾之回答淡漠，却也没打算解释给顾竹青听。 顾竹青轻哼一声，“狗脾气，你这样我看谁以后还愿意搭理你。” 说着她将勺子递至他嘴边，朱瑾之微微张开嘴喝下了药。 等一碗药喝完后，顾竹青瞧着天气不错，便喊了朱老头进来帮着朱瑾之换了一身衣裳和被褥，又给他擦洗了一下身子，避开了伤口处，好在现在是冬天，伤口没有化脓感染，愈合的很不错。 一番忙完，已经日上三竿。 三个小崽子起床后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顾竹青怕他们去后院找白狼母子，万一惹毛了白狼冲出木笼子咬着他们咋办？ 如此，顾竹青焦心的往后院走去，没看见三个小崽子，她又去了前门看着门口用黄泥脱胚子的蒋氏她们问道，“娘，大宝他们呢？” “刚才还在这呢，估摸着去了石头家，石头家过小狗崽了。” 顾竹青准备吃过午饭再去村里转悠，看谁家过小狗崽了，没想到三个小家伙已经物色好了，偏偏昨晚还不说，估摸着等着她去捉回来养呢。 真是三个小鬼精灵！ 顾竹青和蒋氏打声招呼，出门去寻三个小崽子，快走到朱石头家附近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声响起，她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 第75章 信不信我撕烂你嘴巴 一到朱石头家院子外面，从外头就能瞧见院里的三宝哭得十分伤心，额头上鼓起一个大红包。 大宝和二宝手上还拿着木棍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比他们高一个头的朱石头和他姐姐朱来弟。 朱石头手上还抱着一只小奶狗，十分嚣张的看着大宝说道：“你们三个没娘的野种，还想来偷我们家的小狗崽，真是不要脸，我告诉你们，我家的狗就是被我扔掉也不会给你们家。” 他姐姐朱来弟倒是闷声提醒一句，“弟弟，他们爹是秀才公，你别欺负人家太狠了。” 朱石头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朱来弟，“闭上你的嘴巴，他爹都快死了，是不是秀才公又有啥用，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被后娘卖掉，咱娘可是说了，没有后娘能善待继子的，一定会给他们三个烦人精给卖掉。” 朱石头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一句话嚷得姐姐根本不敢回嘴。 顾竹青的脸色不自觉地冷了，快步走进院子里，呵斥一句：“你这个小王八蛋少胡说八道，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顾竹青从不欺凌弱小，可这个朱石头实在是太坏了，小小年纪嘴里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一看就没少跟着家里大人后面学老婆舌。 三个小崽子看见顾竹青来了，没由来的觉得委屈，三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接往顾竹青的怀里扑去。 二宝也跟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只有大宝紧紧咬着发白的唇瓣，强忍着泪水。 顾竹青大步走上前揽着三宝和二宝进入怀里安抚着他们，还伸手抚摸着大宝的头，示意他不要太害怕，大宝微微低头被顾竹青抚摸着小脑袋破天荒的应下了，没有闪躲开她的抚摸。 等哄好了三个小崽子，顾竹青才看向大宝问道：“你们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 大宝瘪着小嘴，看向她解释：“我们三个人过来看小狗狗，是李婶子告诉我们石头家的过小狗崽养不活要送人，就想着能不能要一只回家，省得竹青娘你再帮我们满村打听去了。 进了他们家院子，来弟姐姐带着我们上杂房那看小狗狗，三宝喜欢得没忍住伸手就抱着小狗崽抚摸，朱石头就冲过来一把推倒了三宝磕到了头，抢走了小狗子，骂我们是偷狗贼，还说我们娘亲死了，爹爹也要死了，你还要把我们卖掉……” 顾竹青拧起眉头，扭头望向朱石头。 她的眸中寒光迸射，看得朱石头心虚害怕地躲到朱来弟的身后，一边指着门口嚷嚷：“你们快滚出我家，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来。” 顾竹青伸手指了指朱石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让我知道你嘴里胡说八道欺负我家三个孩子，我一定帮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教你怎么做人。” 话音落下，顾竹青抱起三宝，带着大宝二宝一块离开了朱家院子。 毕竟是三个小崽子先在人家院子里摸小狗子，朱石头霸道不讲理有错，但她一个大人也不好对两个孩子动手，也就只能言语警告一顿了。 但再有下次，顾竹青一定不手软。 三宝委屈不已，倚在顾竹青的肩头嗫嚅一句：“竹青娘，我娘亲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都说我娘亲死了，我好想她啊呜呜呜……竹青娘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娘亲……” 话音一落，大宝和二宝也都抬头，满眼期盼地看着顾竹青。 这可真是把顾竹青给难住了。 顾竹青深呼吸一口气后，看向三个小崽子挤出一抹笑容，解释一句：“你们娘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而已，村里人胡说八道是因为他们就喜欢看人笑话，见不得咱们家过得好，见不得你爹考上秀才公，所以他们的话不要当真，除了咱们自家亲人，其余人的话你们都可以当做是空气。” 三宝歪着小脑袋很是不解地问：“娘亲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回不来呢？是不是因为竹青娘你来了我家，所以她回不来了？” 顾竹青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她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去很远的地方回不来，这段期间你们爹又受伤了，奶奶找我回来就是帮着照顾你们的，不然的话你们和爹爹没人照顾多可怜啊。” 看着三宝狐疑的眼神，她又看了一眼大宝和二宝。 三个小崽子的眼神如出一辙，像是在问：真的吗？ 顾竹青无奈苦笑，抬手说道：“我发誓，如果你们娘亲能回来，我一定走得远远的，绝对不会霸占你们娘亲的位置，让她留在家里照顾你们父子几人，这样你们总相信了吧。” 二宝和三宝相信了顾竹青的话好糊弄，倒是大宝说了一句：“其实你也很好，要是娘亲愿意，你也可以不用走，他们说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媳妇呢。” 顾竹青差点惊得掉了下巴。 这帮学老婆舌的，成天在小孩子面前瞎胡说啥啊。 好在三个小崽子不再追问这个问题，顾竹青心里松了一口气，想到因为看小奶狗又被朱石头给欺负了，顾竹青送着三个小崽子回家，就去村里打听谁家还有小狗崽了。 走到半道，就看见朱春花一路鬼鬼祟祟地往后山方向走去，顾竹青眉头一皱，心想这个丫头不会又去见朱二喜吧？亦或是做傻事？ 想到约好了五天后带着朱春花去宝春堂帮她做手术的事情，顾竹青怕她可能出什么意外，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后山的破庙，顾竹青走近了一点就听见朱二喜暴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你这个贱货，你为什么要害我，还跟顾竹青那个贱蹄子说了咱们俩的事情，你是想咱们都被族长浸猪笼淹死是不是？” 顾竹青没想到王氏养的二儿子这么不是个东西，搞出人命了不反省自己的问题，还敢打女人？ 她走到窗户边往里面看去，只见朱春花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冲着朱二喜哭，“二喜哥，我不是有意说出去的，是她发现了我的肚子，还说……还说咱们的孩子活不下来，必须要动手术拿掉，而她能帮我。” 朱二喜十分恼火，蹲下身子一把揪住朱春花的头发。 “她说能帮你，你就信？你是猪脑子吗？我不管，这个村里你不许待了，赶紧给我走，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们家的事情宣扬得满村皆知。” 第76章 毒打渣男 “二喜哥，你答应过我不说的，你怎么又在威胁啊，我现在身怀有孕我能去哪里啊。”朱春花哭得十分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我管你去哪里，反正顾竹青那贱货也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那咱俩就更没有必要在一起了，反正咱俩你必须离开村子，这样顾竹青就算知道也威胁不到我头上。” “呜呜呜，二喜哥，我不想走，我也不能走，我走了我奶她们咋办啊……二喜哥，你不要对我这么狠好不好……” 顾竹青看见这一幕，简直不敢置信。 她本来就好奇，朱春花和朱二喜是同族之人，往上论个三四代那都是一家子祖先，怎么会苟合在一起？ 现在听他们的对话，估摸着是朱二喜知道了朱春花家什么事，没准还是威胁着朱春花委身于他。 如此一想，顾竹青有些后悔答应朱春花将这个事情保密下来不往外说。 王氏真是歹竹出歹笋，生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啊。 后悔归后悔，教训渣男还是可以的，顾竹青左右看了一眼，抄起一根枯木棍子就往破庙里冲去，抡起棍子就往朱二喜身上招呼。 “你个畜生玩意，春花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样地欺负她，你还是不是人？我告诉你，你敢说出春花家的秘密，我立马向族长里正告发你的事，春花活不了你也休想苟活。” 木棍子抡在朱二喜身上，疼得朱二喜抱头逃窜。 偏顾竹青越打越狠，还知道往哪里打最疼，又不会轻易留下痕迹，她力道又重，疼得朱二喜满屋子闪躲，一边冲着顾竹青咒骂：“姓顾的，你多管闲事小心遭雷劈，你等着的……” “哎呦呵，你还敢咒骂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顾竹青越打越猛，恨不得抽死这个出轨的死渣男，嘴里发泄着，“让你出轨搞堂妹，你简直就是个畜生，不要脸的狗男人……” 朱二喜实在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顾竹青还想追上去，小腿忽然一沉，她一扭头就看见朱春花死死抱住她的小腿，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求饶道：“嫂子你别追着打他了，我现在肚子好疼，你快帮我看看好不好……” 顾竹青下意识地往朱春花的腿间瞧去，衣服上已经有了血迹，她气得咬牙，丢下棍子赶紧将朱春花扶着到一旁靠坐在莲花座旁给她把脉了一下，又按了一下朱春花的肚子。 朱春花顿时疼得嗷嗷直叫。 顾竹青眉头紧皱：“肯定是那个浑蛋打坏了你的肚子，你现在这样肯定是熬不到去镇上，春花你若是信我，我现在就回去拿东西来给你做手术，不过会很疼很难熬，你愿意吗？” 朱春花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一边点头：“嫂子，我愿意，我都听你的……” 顾竹青拿出银针，给朱春花封住了几处穴位，然后匆忙回家了一趟，在家里找了一把剪刀和针线，又拿着陶罐和一些止血的药就又匆匆出门了。 蒋氏刚洗完菜从河边回来，瞧着顾竹青着急的背影，有些好奇。 正好朱桃花从外面回来，蒋氏怕顾竹青有啥事，喊道：“桃花啊，你嫂子往那边走了，我瞧着她挺着急的，你快追过去看看，别让你嫂子出啥事。” 朱桃花应了一声，向着蒋氏指着的方向追去。 破庙里。 顾竹青烧了一瓦罐的热水，烫了剪刀后拿着一颗药草递给朱春花，“你将这药草嚼巴烂了含在嘴里，能减轻你的疼痛，我要开始了。” 朱春花也害怕，可肚子疼得她都想死了，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拿过药草嚼巴在嘴里然后看向顾竹青，“嫂子我准备好了。” 顾竹青用银针封住了主要的几个穴位后，看着朱春花的微微凸起的小腹，直接一剪刀下去，疼得朱春花没忍住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这后山破庙本来没什么人来，顾竹青怕朱春花叫声太大，吸引人来惹麻烦，直接拿起一块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巴，低声警告：“忍住，不然的话村里人瞧见就不好解释了。” 朱春花眼泪止不住地流，含着药草紧紧咬住帕子，承受着身上的剧痛。 顾竹青不再分神，专心致志地为朱春花做手术，本就是宫腔外受孕，而且胚胎已经长大，一侧输卵管是保不住了，顾竹青也回天无术。 等帮朱春花做完手术，顾竹青整个人大汗淋漓。 实在是条件太简陋了，等缝合好了伤口，顾竹青看着已经晕过去的朱春花，无奈地摇了摇头。 选择什么样的路不好，非要和朱二喜那种人渣搞在一起，哎！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竹青忙完一切，刚要收拾东西，门口发来踩断枯木的声音。 她一抬头就瞧见朱桃花目瞪口呆地瞧着她们。 “桃花，你咋来了？” 朱桃花也惊诧不已，指着双手是血的顾竹青，战栗着小嘴问道：“嫂、嫂子……你把春花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顾竹青走上前往外扫了一眼，快步拽着朱桃花进了破庙，“春花肚子里长个坏东西，请我帮她摘掉了，你咋会来这里？” 朱桃花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好姐妹，又看向顾竹青：“春花请你帮忙，为啥不在她家里，非要在这破庙啊？” “哦，她不想她奶奶担心，所以就挑在这里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就你自己来这边了吗？” 朱桃花点了点头，“嗯，娘看你走得着急怕有什么事，叫我跟过来看看，我到村口后找了一圈才找到这里来，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了。” 顾竹青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来得正好，在这里照顾一下春花，我要进山去采摘点药草给春花用。” “好的，嫂子！” 朱桃花答应一声，顾竹青拿着背篓子出了破庙就直奔小南山上去了。 积雪融化后，小南山上露出了丰富的植被层，顾竹青瞧见这天然药材库，眼睛都看直了。 等她找到几味药草适合给朱春花补身子后，便返回破庙没想到破庙门口挤满了人，里面传来了破锣嗓子般的叫骂声和哭声。 第77章 朱春花死了 顾竹青背着竹篓子快步走上前去。 “就是你把我家春花杀死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朱桃花，我是真没想到，春花和你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害她？你咋那么歹毒？” 朱春花的二婶牛氏气急败坏地质问朱桃花，而跟在她身旁的三奶奶早已经扑在朱春花的尸体上哭成了泪人，几近昏厥，要不是老太太身子骨硬朗，早背过气去了。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春花……”朱桃花眼中噙着泪，摇头否认，她就是打个盹等着嫂子回来，没想到春花就死了。 一想到嫂子帮春花做的手术，朱桃花害怕极了，不会是嫂子医术不精没有治好春花，反而害死了春花吧？ 她该怎么办，否认的话，外人们根本不信，承认的话那她就要被抓去砍头，朱桃花纠结极了。 跟着牛氏三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村里人，瞧热闹的里面自然不乏王氏的好友李氏和她妯娌小王氏。 李氏帮着牛氏说话，冲着朱桃花指责。 “朱桃花，枉你还有个读书的兄长呢，他难道没教过你杀人是要砍头的吗？春花就算有哪里得罪你的，也罪不至死吧，你干啥这般狠毒地要了她的命？” 小王氏跟着附和，“就是，要我说这就是朱二婶传下来的歹毒，朱二婶那般泼辣心狠的人，能生出个什么善良的女儿啊，连找个儿媳妇也是个泼辣歹毒的货色，哼，一家子没什么好人，难怪朱瑾之要遭天谴被撞成活死人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帮腔，朱桃花被这阵仗吓得除了哭和否认，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顾竹青飞快的冲进人群里，护住了朱桃花，目光凌厉地扫了一圈瞪向了李氏和小王氏妯娌两个，冷声质问：“你们俩是上次没被教训够，非要在这里嘴贱找抽是不是？” 一想到上次被吓尿了，吓晕过去的妯娌俩莫名害怕顾竹青。 李氏梗着脖子嘴硬说道：“你凭啥子抽我啊，我又没说错，你看看你小姑子多歹毒，用剪刀刺死了朱春花，亏她俩平日里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呢，太狠心了，还不让人说？” 顾竹青瞪了她一眼，扭头瞧着三奶奶抱着的朱春花，脸色已经毫无血色，也没了呼吸征兆，她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失手了？ 顾竹青想要上前探一下朱春花的脉搏，确认一下朱春花是否死亡，却被牛氏一把拽住，用力推开。 “你想干啥啊顾竹青，我侄女已经死了你们还不打算放过她是不是？” “二婶，我只是想看看春花还有没有救。”顾竹青说话软和了几分。 牛氏气得不轻，“人都死了，咋救啊，你要真有这救人的本事，你家男人早能站起来跑了，还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吗？我告诉你，你家朱桃花杀人是要偿命的，一会族长和里正就来替我家春花做主，非要你家朱桃花血债血偿。” 顾竹青耐心解释：“二婶，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桃花没有杀害春花，而且春花的伤口是我给她做手术留下的，你让我看一眼春花，我一定能搞明白春花是如何死的。” “嫂子！”朱桃花大喊一声，她没想到顾竹青坦白得这么草率，那族长和里正他们来了，嫂子岂不是危险了？ 牛氏一听顾竹青的话，顿时尖叫着瞪大眼睛指着她道：“好哇，原来是你杀死我侄女的，你等着族长他们来的。” 话落，牛氏冲着围观的乡亲们喊道：“大家伙可都听见了，顾竹青自己亲口承认害死了我侄女，一会大家伙可得做个见证，可得帮我拦住这杀人凶手啊。” 彼时。 族长朱大强和里正王多金一起陪着黄有光在探望朱瑾之。 镇上尸疫彻底解决，黄有光处理尸疫及时有功，已经被顾都尉报上给三殿下，还将他治理尸疫时候的应对之策用在了防范青阳县乃至整个青州各个受灾的地方预防，极大地阻止了尸疫的爆发。 这个事情三殿下一上报，就受到了皇上的赏赐，另外青州所有及时阻止尸疫爆发的官员也都受到了赏赐，黄有光不光得到皇上赏赐的百两黄金，还得到三殿下的青睐，不出意外的话，下次调任的时候他就要升迁了。 黄有光深知这功劳可不是自己的，是顾竹青拱手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不得到了三殿下那边派来的消息后，他便解封了镇上的关卡，马不停蹄的来了朱家村看望顾竹青，给她送上一份谢礼。 只不过刚进村，就被族长朱大强和里正给碰见了，便陪着他一起来了朱家。 谁知顾竹青并不在家，已经出门多时，连中午饭都没在家吃，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黄有光只好看望一下朱瑾之，顺便等着顾竹青回来，族长朱大强和里正等人也只能在一旁作陪。 忽然来了个人急匆匆地跑进朱家二房，大声喊道：“族长，里正，不好了，朱桃花把朱春花给杀死了。” 那人一进屋报信，满屋子人都震惊了。 朱大强看了一眼黄有光的神色，冲着报信的人呵斥，“你胡说八道啥呢，什么杀死人，我告诉你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许开玩笑。” 报信的人也没想到屋里还有穿着官袍的大人，赶紧正了神色解释：“族长，我没开玩笑，朱桃花在后山破庙杀死了朱春花，已经被三奶奶一家带人围住了，现在人还在那边呢，就等着您们过去主持大局。” 朱大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好巧不巧地碰上镇守大人来了就出了人命，这不是往他脸上抹黑么。 里正王多金也很不悦地皱起眉头。 早不出人命晚不出人命，偏偏现在出人命，到时候镇守大人怪罪下来罚他治理不力怎么办？ 一旁的朱瑾之蒋氏等人更是不敢置信。 蒋氏颤抖着嘴巴问道：“你，你说啥？我家桃花把春花给杀死了？” “是啊，朱春花都死透透的了，肚子上好大一个剪刀口，死得可惨了！” 黄有光目光一沉，“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带着我们过去看看！” “是。”报信的人应了一声，一行人直接出门跟着直奔后山破庙。 朱老头最后一个要跟上，朱瑾之拉住了他。 第78章 顾竹青插翅难逃了 “爹，找两个人抬着我去，我相信三妹不是会杀人的人，这个案子肯定有蹊跷，万一有啥误会到时候我能在黄大人面前说上话为三妹争取活路。” 朱老头坚决摇头：“不行，上次去镇上你险些丢了命，这次你在家待着吧，我过去看看，你三妹杀个鸡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被冤枉的，有黄大人和族长他们在，会为咱家主持公道。” “爹，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爬去。”朱瑾之心焦如焚。 朱老头瞧着儿子坚定的目光，只能跑去隔壁喊了刘二柱帮着自己一起用门板担着朱瑾之往后山赶去。 后山破庙里。 报信人领着族长里正还有黄有光一块走进来后，牛氏一瞧见族长哭鼻子抹泪地就上前告状：“族长啊，里正你们可算来了呦，快把顾竹青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报官吧，我大侄女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族长朱大强一愣，问道：“不是说朱桃花杀的人么，怎么又变成了顾氏？” 牛氏抹了抹泪，“她自己说的，我大侄女肚子里长个东西她用剪刀就给破开了，现在人就死了，反正是他们家干的坏事。” 朱大强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被围住的顾竹青和朱桃花，再看三奶奶抱着已经凉透了的朱春花，他扭头看向黄有光说道：“黄大人，这顾氏作案人证物证俱全，是不是要移交去镇衙处置？” 黄有光不太相信顾竹青能杀人。 跟在黄有光身后的蒋氏和朱杏花挤上前，蒋氏瞧着家里那几样东西就摆在朱春花身旁心惊不已，忙朝着顾竹青问道：“竹青呐，你、你不会真的……” 剩下的话，蒋氏都不敢问出口。 害怕真是那个结果，今天又碰上黄大人来了，那顾竹青就插翅难逃了。 朱杏花一下子就吓哭了，“嫂子，嫂子你不会杀人的对不对……” 顾竹青冲着蒋氏和朱杏花挤出一抹安慰的笑容，“不是我，若真是我的话，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话落，她走上前一步看向黄有光，直接跪下磕头，“见过镇守大人，朱春花是不是我杀的，我需要给她验明一下伤口才能确认，如是民妇，民妇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黄有光的眉头紧皱，他今天还要过来好好重谢顾竹青，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连顾竹青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现场还有这么多人，哪怕他有心徇私枉法也不行了。 “准了，你验明伤口再说。” 黄有光刚说完，牛氏和三奶奶她们急了。 “镇守大人啊，我家大侄女死都死了，咋还要被验明伤口呢，这不是给她二次伤害，还咋瞑目啊……” “不许碰我孙女，谁都不许再伤害我孙女了，谁敢上前老婆子我就要跟她拼命！”三奶奶哭喊的时候，憎恶的眼神瞪着顾竹青，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黄有光直接冷言呵斥：“吾乃一镇父母官，此案镇衙已经正式受理，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杀威棒伺候。” 朱大强赶紧接话，“牛氏，还不赶紧扶着你婆婆让开，你难道要和镇守大人对着干吗？” 牛氏也就是嚎一嗓子，见黄有光铁面无私的样子，吓得不敢再闹，拽着婆婆就让开了一些，不然的话他们可承受不住杀威棒的厉害。 黄有光看向顾竹青，“顾氏，你自己就精通医术，先上前验尸看看，本官来时已经让人去镇上叫仵作了，等你看完若是和仵作说的一样，方可摆脱嫌疑。” “是，大人。”顾竹青得了令，也没有人阻拦，这才走到朱春花身旁蹲下仔细察看她的伤口，腹上的伤口缝合没有撕裂，并非是致命伤。 她左右看看，忽然摸到朱春花的后脑勺有血迹，再探头一看，两个很大的血窟窿，一看就是用剪刀戳出来的。 顾竹青转身看向朱桃花问道：“我去后山采药草后，可有人来过破庙？” 朱桃花犹豫一下，摇了摇头：“我没看到有人来过。” “没看到？”顾竹青很是吃惊，指着朱春花后脑勺的两个血窟窿问道：“那是春花自己戳死自己的吗？” 一向镇定的顾竹青仿佛没了主心骨，要是没人的话，那除了朱春花自己，朱桃花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她神情严肃几分，紧盯着朱桃花，说：“桃花，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再仔细想想，或者我走后你有没有离开过，不许隐瞒。” 蒋氏着急地推搡了一下朱桃花：“你这死丫头快跟你嫂子说实话。” “我、我就是太困了打了个盹，等醒来的时候就碰见了牛二婶他们带着一大帮人进来，哭天喊地地叫嚷着春花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桃花一睡觉是雷打不动，多大的动静都吵不醒她。 蒋氏听完气得使劲拍打了朱桃花几下，“你这死丫头一天天缺你的觉了嘛，你嫂子让你照顾一下春花你睡什么觉啊，这下还咋说清楚。” 牛氏在一旁气愤不已，“有啥说不清楚的，就是顾竹青治死了我大侄女，再多戳几下试图嫁祸给别人呗。” 顾竹青怒目瞪向牛氏，“你少胡说八道，我还想问问你，这后山破庙常年无人来往，你咋会来？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围堵？” 牛氏解释：“有人丢石头往我们家，说春花被害死在后山破庙了，我想着一天都没见到那丫头了，我就带着人过来，要是能抓到凶手更好，谁知道是你们干的好事。” “那人你可看见是谁了？听声音能分辨出是谁吗？二婶，你看我采摘的药草都是给春花止血调理身子用的，你再看春花肚子上的伤口，我若真想杀害她，何须费大半天劲饭都顾不上吃给她做手术治病呢？ 而桃花和春花的关系村里人都知道两姐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怎么可能会对春花下毒手，这摆明是有人杀害了春花栽赃陷害给我们，然后去你家通风报信，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顾竹青有理有据的话，让牛氏陷入迟疑，“这……我没注意是谁，反正听着声音很尖细，像是掐着嗓子说话，等我一出院子就看不到人了。” 第79章 不用查了，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 牛氏的话，让顾竹青心里冒出一个人来。 但从朱二喜和春花的对话中，应该是春花更想灭掉朱二喜啊，他那还握着春花家的一个大秘密，没有理由又跑回来行凶啊。 顾竹青有些想不通。 黄有光听到现在，大概也听明白了，适时开口，“王里正，本官现在要在此审案，凡是闲杂人等全都出去以门槛为界，一旦越界以凶手论处，凡是咆哮公堂者扰乱秩序者五十杀威棒伺候。” 王多金立即照办，和朱大强一起将无关紧要的人都赶出了破庙，只留下顾竹青一家人和牛氏一家人。 但听闻消息的村里人越来越多，都跑来后山破庙围观。 黄有光察看了一下朱春花的尸体，确实如顾竹青所说，朱春花的致命伤是后脑勺的两处戳伤，他又察看了一下破庙里，看着地上的脚印有些凌乱，最终看向顾竹青，“顾氏，将你今日和死者的所作所为全都如实道来，如有隐瞒本官查出来了定不饶你。” 顾竹青毫不犹豫地将今日跟过来给朱春花看病的事情全说出来，包括朱二喜打朱春花那一段，只不过她隐瞒了朱春花怀有身孕的事情。 黄有光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朱二喜是何人？他现在人在何处？” “朱二喜乃是民妇本家堂兄弟，应该在他家里。” 黄有光看向王多金，“去，将朱二喜传唤来此。” 王多金立即叫腿脚快的跑村里喊一趟，不一会就将朱二喜带进了破庙。 朱二喜在村里就听见信了，他不敢相信朱春花就这么死了，但一想到朱春花死了，顾竹青会不会把他和春花的事情说出来，以及春花怀的孩子…… 越想越后怕的朱二喜都打算跑路了，没想到村里派来了人硬给他抓来了后山破庙。 一看见黄有光，朱二喜吓得腿都发软，压根没了在朱春花面前的那股子狠劲，跪地磕头就喊道：“大人明鉴啊，不是草民杀害的朱春花，你抓我来没有用啊。” 黄有光冷哼一声，目光如炬，紧盯着心虚跪地的朱二喜：“本官只是叫你来问点事，又没说你是凶手，你慌什么？” “这……”朱二喜抬头看了一眼顾竹青，再看破庙门口的乡亲们，压根没有人议论他和朱春花，那是不是说明顾竹青没把他和春花的事情捅出去？ 黄有光大喝一声：“说，是不是你去而复返跑过来了杀了朱春花？” “不是不是，大人就是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杀人啊。” 黄有光再问，“那你为何面露心虚之色？你与朱春花相约在破庙里又为何事争执？” 朱二喜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黄有光见他不老实，直接让身边的随从上前，吩咐一句：“既然他不说，那就以隐瞒公堂之罪割掉他的舌头吧。” 随从从腰间掏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吓得朱二喜赶紧交代：“回大人，草民、草民就是和朱春花私下里有点事要说，她说她身体不适要找顾竹青看病，我说了她几句后顾竹青就来了打了我一顿，我就走了，大人，真不是我杀的人。” 黄有光改问顾竹青，“顾氏，他所言属实吗？” 顾竹青点了点头，“回大人的话，确实是民妇打跑了他，不过民妇进山采药，小姑子睡着后他有没有返回行凶那民妇就不清楚了。” 她的话，也在提醒黄有光。 黄有光立即找人去问朱二喜今天的行踪，不一会就问清楚了朱二喜中午吃过饭后，在家里睡了片刻，就一直和村里那几个赖子在村口聊天打诨。 村口距离破庙往返不远，但村口一直有人聊天都能看着他，他要是抽空离开一趟来行凶定然会有人发现他不在。 所以朱二喜一下午根本没时间来破庙行凶，这下子让案子陷入了僵局。 黄有光的心里是相信，顾竹青没杀人的，不然的话她没有必要兜这么一大圈杀死朱春花，更何况顾竹青没有杀人的动机。 谁会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给自己找事嘛。 正审问呢，几个捕快带着仵作来了后山破庙，进了庙里冲着黄有光行礼，然后分立两侧，而仵作也拿着工具给朱春花验尸。 一旁的三奶奶瞧着孙女儿死了都要遭人伤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待仵作检查完尸体后，抬头看向黄有光汇报：“启禀大人，死者死于尖锐刀具戳中头颅一击毙命，伤口约深二寸八，凶器正是遗落在现场的这一把剪刀。” 黄有光点了点头，“行，你先候在一旁吧！” 仵作退到一侧后，黄有光让王多金去抓三只头颅大小的老母鸡来，王多金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去了，不一会就抓了三只鸡回来。 黄有光让顾竹青和朱二喜朱桃花三个人分别握住剪刀用尽浑身的力气刺向老母鸡的腹部，再让仵作验证伤口。 因为人的头颅很硬，若想一击毙命，需要很大的力道。 且朱春花头颅上的伤口很深，几乎整个剪刀的尖端都刺入了进去，三个人分别刺死了老母鸡后，黄有光拿着一根竹签子测量伤口，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三个人刺伤的伤口和朱春花头上的伤口不符，说明力道不够，亦或是力道太大更深。 黄有光看向朱桃花，再次问道：“你睡觉的时候，朱春花就躺在莲花台子上吗？” 朱桃花忐忑地点了点头。 黄有光微蹙眉梢，心想那人应该是来偷袭的，而朱春花睡觉的话，头冲着窗户方向，若是被捂住口鼻狠狠一剪刀刺死，这样才会不惊动朱桃花。 他立即让人去察看破庙的窗户边上有没有脚印，这一看果然有一串脚印，然后顺着后山方向离去，黄有光站在窗户边上回看破庙里面，心想一个妙龄女子会得罪谁，让人如此狠毒下手？ 案子停滞不前，没了进展。 正在这时，朱老头和刘二柱抬着朱瑾之进了破庙。 朱瑾之躺在门板上幽幽启口：“黄大人，不用查了，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 众人纷纷朝着朱瑾之他那边看过去，顾竹青也很诧异，但看他们身后没其他人啊，凶手会是谁呢？ 第80章 竟然是她！ 黄有光问道：“朱秀才，你说已经抓到了凶手，凶手呢？” “在后山树上绑着呢，因人手不够，我爹和二柱哥只能先抬着我过来。”朱瑾之解释一句。 黄有光立即让朱老头他们放下朱瑾之，然后叫了两个捕快跟着朱老头他们一起去后山将人带回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当李捕快他们押着人一起回来破庙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连顾竹青都没有想到。 怎么会是她呢？ 被捕快他们抓回来的人正是朱二喜的媳妇夏氏，夏氏今年才十七岁，还未生养，平日里也就和大嫂唐氏因为家务活起争执，其余时候半天扯不出一个屁。 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黄有光看着夏氏，又看着躺在门板上的朱瑾之，问道：“朱秀才，你这是不是搞错了？” 因为黄有光判断能一击毙命，力道极大，还没发出一点动静惊动在一旁睡觉的朱桃花，一定是个强壮有力的男子，且窗户边上的一串脚印也是大脚印，不像是女子的小脚。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夏氏咋可能是凶手？ 朱瑾之回答：“我和我爹他们上山的时候，瞧见夏氏鬼鬼祟祟，然后就喊了一声她撒腿就跑，我爹和二柱哥放下我后追上她给她抓了回来，就听见有人抓着朱二喜去了后山破庙，说朱二喜是凶手。 夏氏当时自己跌坐在地上哭了，一直说着自己糊涂，我盘问几句便套出话来，她也不反驳，而且夏氏身上还有飞溅的血滴，应当是行凶之时留下的，自己却并未发觉，所以就将她先绑在树上，来破庙里报信。” 朱二喜一听，立即怒目瞪向夏氏，“好你个毒妇，竟然杀人还想嫁祸于我，于我二叔家，你心肠怎么那么狠啊，平日里倒是一点也不看不出来，真是没想到啊……” 一直低头抿嘴的夏氏，听见朱二喜的话，仿佛像是受到了刺激，抬头赤红着眼眸看着他咆哮道：“不是你天天羞辱我，跟朱春花珠胎暗结，说我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我又怎么会心生邪念。” 只一句话，让全场哗然。 朱二喜没想到顾竹青都没宣扬出来的事情被自己媳妇抖落出来了，他脸色一白，大声反驳：“你胡说八道，都杀死人了还想泼脏水，我、我打死你……” 朱二喜说着就要冲上去打夏氏，却被捕快们按住跪在地上，黄有光扭头怒喝一声：“再敢出声，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朱二喜瞬间老实。 黄有光看向情绪激动的夏氏，问道：“夏氏，你与朱春花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害于她？” 夏氏抬头看着黄有光，又看着族长里正，以及围观的乡亲们，忽然失心疯一样扬天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解开了外衣直接脱掉，大家伙刚想觉得夏氏疯了，却没想到看见她身上青紫的伤痕，老伤添新伤，看着十分恐怖。 “朱二喜娶我不过两年，却打我一年半，天天揪着我与三奶奶家的二叔有染这个罪名打我，可我不过是和三奶奶家二叔有过一面之缘说了几句话而已，人家帮我抬了一箩筐的野菜回家，就这事让朱二喜天天疑神疑鬼。 刚开始打我我忍了，可渐渐地他愈发暴力，白天掩藏得很好，一到夜里就和魔鬼一样鞭打辱骂还不行，还要往我身上滴蜡油，却堵住我的嘴巴不允许我发出任何声音，不然就打得更狠。 直到前天我听见他和婆婆说了与朱春花的事情，才想起来最近他天天拿另一个女人羞辱于我，说我是生不出蛋的母鸡，可我每日这么折磨，如何能怀上孩子，这一切令我怀恨在心。 今日瞧着他鬼鬼祟祟地来了后山一趟，我就跟着过来，没想到他和朱春花连孩子都怀了。” 夏氏说完，抬手指着顾竹青：“是她，她帮着朱春花将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拿掉了，我亲眼看见的，可她竟然也要帮着朱二喜隐瞒这种丑陋之事，我不甘心。 一直以来我嫁到朱家孝顺公婆，勤俭持家却要遭受丈夫的毒打和整夜的折磨，可朱二喜却和本家的堂妹搞到一起，还搞大了肚子，我一时气急就想让他们都下地狱，可杀完朱春花我后悔了，我害怕了，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啊……” 夏氏说着，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落。 全场人都震惊不已，看向朱二喜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朱二喜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难看到了极点。 顾竹青补充一句：“所以，朱二喜就是拿三奶奶家二叔和夏氏的丑闻，威逼利诱了朱春花和他在一起，然后怀上了孩子，一见事情败露便又胁迫朱春花离开朱家村，不然要将此种事情宣扬出去，让三奶奶再也承受不了这种丑闻巨变。” 说完她看向被压着跪下的朱二喜，挑眉确认：“是吧，朱二喜？” 朱二喜瞳孔震惊，没想到顾竹青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可怜的朱春花，因为是三奶奶养大的，家里接连出现变故，就因为朱二喜几句话就让她为了奶奶和家里的脸面，委身给朱二喜这种禽兽人渣。 三奶奶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和牛氏一起扑上来就对着朱二喜发泄。 “你这个畜生啊，她可是你本家的亲堂妹，还没出五服的关系啊，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哇，呜呜呜……我可怜的春花呦……” “朱二喜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竟然敢侮辱我丈夫还欺辱我大侄女！” 两个人的手用力地往朱二喜身上招呼，疼得朱二喜嗷嗷直叫。 村里的人也全都被朱二喜干的事恶心到了。 案子虽然破了，夏氏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被捕快们押着回去下狱，估计秋后问斩。 但朱二喜没有犯法，黄有光拿他没有办法。 镇守大人没办法，族长朱大强为了族人，为了朱家村的脸面也要狠狠惩罚朱二喜，当场决定将他鞭刑一百下，然后剔出族谱，赶出朱家村，永远不许朱二喜再进朱家村。 对于一个氏族子弟而言，剔除族谱就是最大的惩罚，而通过朱二喜的事情，村里人连带着朱家大房都开始唾弃。 王氏今日去了表舅家帮忙，回来的时候得了消息，整个人发疯似的跑进了破庙，一看见朱大强亲自拿鞭子抽打朱二喜，她整个人扑上去挡在朱二喜身上就开始求情。 “族长别打了，求你饶过我家二喜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81章 除了这个事其他的都好说 黄镇守可是第一次来朱家村，就让朱大强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滚开，你养的什么好儿子，简直是丢了我们朱家村的脸面，我呸，再不滚开连你一起打。” 王氏抱着朱二喜不愿躲开，哭得惨兮兮地求饶。 朱大强可不惯着她，拿着鞭子就抽，不一会母子俩身上都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衣服和肉都粘在了一起。 大房的人也陆续过来，朱老大傻愣愣地看着王氏和小儿子，他听见村里人口中说的那些话，都不敢相信。 儿子儿媳真能干出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事情吗？ 可事实在告诉他，当个聋哑家翁一切都放手不管，任由王氏管教就会养出这样的败家子。 王氏虽然蛮横不讲理，却对两个儿子十分疼宠，不然的话也不会纵容出朱二喜这样的孩子。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 即便王氏一起受刑，也没能求情避免朱二喜的结局。 朱大强直接让两个村里人抬着奄奄一息的朱二喜，将他扔出了村外，并且派人看守不允许进村子半步，否则看见一次就打断一条腿，就看朱二喜有几条腿能经得住打。 王氏心疼儿子，哭天喊地闹了半天，最后连族长都开始骂，还是朱老大忍不住发了威，给了王氏两耳光才止住了王氏的叫骂声。 王氏又疼又累却拖着受伤的身子跑出村子，将朱二喜拖去了土地庙里暂时养伤，自己在那照顾，让大儿子和儿媳送吃喝用的。 经过这个事情打岔，黄有光要和捕快仵作们一块回去将案子后续整理完判刑，便言简意赅地答谢了一番顾竹青，放下了送礼就离开了。 族长也遣散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并且封锁了消息传出其他村去，不然的话外村谁家还敢把女子嫁给他们朱家村啊？ 对于这一点，村里人倒是一致认同，大家也就在村内茶余饭后议论议论，并未传出外村，但架不住外村的媳妇碎嘴，一下子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个事，好几家要娶亲的都因为这个事情黄了。 外村人根本不敢让女儿嫁给朱家村，万一再遇上朱二喜那种禽兽怎么办？那几家闹黄了婚事的人天天堵在朱老大家门口骂，让朱老大根本抬不起头，躲在屋里不出来。 朱大顺和唐氏每每往村外的土地庙送吃喝就要被村里人笑话一番，气得唐氏甩手不干了，让朱大顺自己送饭去照顾王氏和朱二喜。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是半个月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喜庆冲散了朱老大家这件荒唐的事情。 不过这大半个月，顾竹青一直帮三个小家伙物色小狗狗，但除了朱石头家有小狗崽，其余人家还真没有。 要不是朱石头那个小霸王受宠，非要养着狗，石头爹娘也不会留下狗子。 毕竟人都吃不饱饭了，谁有多余的吃食养狗啊。 这让三个小家伙天天开始惦记后院的小狼崽子，在他们看来，小狼崽子和朱石头家的小狗崽简直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差别。 但顾竹青清楚，狼骨子里就带着冷血和兽性。 即便白狼在通人性，每次给白狼弄伤口喂完饭，顾竹青都还心底打颤，迅速锁上木笼子。 不过经过顾竹青大半个月的照顾，白狼身上的伤彻底好利索了，小狼崽子也长大了不少，睁开了眼睛肥嘟嘟的十分可爱，三个小家伙只要一有空就跟在顾竹青身后撒娇想摸小狼崽子。 这不，今日刚喂完白狼吃过中午饭，二宝三宝就跑到了后院，一左一右地倚在顾竹青身上撒娇。 “竹青娘，你就把这个小狗狗留下给我们养着吧，我们保证会对他特别好的。” 三宝附和：“是呀竹青娘，我可以把自己的饭都匀出一点给小肥肥，求求你了好不好？” 大宝没来，估摸着是在屋里陪朱瑾之。 但大宝不说，顾竹青也知道他也喜欢这个小狼崽子，很想留下他。 可以说家里这个小狼崽子是三个小家伙看着长大的，竟然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小灰灰，让顾竹青无奈又哭笑不得。 她锁好木笼子，搂着两个小家伙无奈解释：“二宝三宝，不是娘舍不得，而是它是小狼崽，狼和狗虽然长得很像，但是它们骨子里就有一股兽性，万一控制不住咬死人了你们能负责吗？” 二个小家伙瘪着嘴，很是委屈地看着顾竹青。 顾竹青长叹一口气，轻抚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再说你们还这么小，万一兽性大发攻击你们，对你们也是有安全隐患的，娘不能答应你们，除了这个事其他的都好说。” 三宝嘟囔一句：“可是你也没捉小狗狗回来给我们啊。” 顾竹青：“……” 她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道：“捉小狗，我今天就去石头家将那只小花狗捉回来给你们养，保证不会再食言了。” 二宝和三宝却没多大的兴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木笼子里肥嘟嘟的小狼崽子往白狼怀里钻，白狼躺在笼子里慵懒地抬眸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小憩了。 顾竹青直接拽着两个小家伙远离后院，心想等小狼崽子满月了就送走白狼母子，省得三个小家伙成天惦记。 送着二宝三宝回了东屋，顾竹青瞧着大宝正在和朱瑾之后面背书，朗朗流利的背书声让她忽然想起和朱瑾之打赌的事情。 哎呦，她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一个月为期，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三字经》的后半段她还一个字没教呢！ 朱瑾之似乎察觉到了顾竹青的心情，抬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薄唇微启提醒她：“还有十二天。” 顾竹青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不用你提醒，我记着呢。” 话音落下，顾竹青气呼呼的离开了东屋，心想这个朱瑾之就是故意的，她说这几天总有什么事想不起来。 朱瑾之却偷摸的一直教三个孩子背诵《三字经》前半段，而且还背着她背书，每次她一进屋，朱瑾之就让孩子们去玩，要不是今日撞见，她还想不起来。 该死的家伙！ 不过还有十二天的时间，还来得及！ 顾竹青快步走去厨房，瞧着蒋氏带着朱杏花在做饭，顾竹青好奇问了一句：“娘，桃花呢？” 蒋氏叹息了一声，“在屋里躺着呢。” 第82章 醍醐灌顶 自从朱春花死了之后，朱桃花自责了好久，虽然大家伙都劝她这个事情不赖她，可朱桃花心理包袱却很重。 总觉得不是她偷懒睡觉的话，朱春花也不会被夏氏杀死，连死后都是别人嘴里烂了名声的破鞋。 “那我去看看她，让她陪我去一趟朱石头家。” 蒋氏面露疑惑，“去石头家干啥？” “二宝他们吵着要小狗崽子，咱们村除了他家别家都没有，不然他们就惦记着屋后头的狼崽子，我就只能妥协了。” 蒋氏闻言心头甚慰，“那你去吧。” “对了，娘，你再给我拿五十文钱，上次去要人家不给，这次咱拿着钱去，他家人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蒋氏信步回屋，拿了用绳子串好的五十文钱递给她，顾竹青收下揣进怀里，去了北屋。 朱桃花还躺在炕上，背对着外面，整个人笼上一层阴郁看着就令人心疼。 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她懒得回头直接开口，“跟娘说不要叫我吃饭了，我没胃口。” 显然她以为进来的是朱杏花。 顾竹青走上前，坐在炕边安抚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桃花，你这个样子若是被春花知道了，她估计更不会原谅你了。” 朱桃花猛地起身扭头瞧见顾竹青后，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让朱桃花瘦得都快脱了相。 此刻的她小脸苍白，眼窝深陷，憔悴至极。 家里人也都尽量不在朱桃花面前提起春花，省得惹她难过。 但这个脓包迟早要挑破，所以顾竹青乍一下提起朱春花，朱桃花的眼睛瞬间赤红，眼眶中噙着泪，瘪着小嘴喊了一声：“嫂子……” 顾竹青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劝慰一句：“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既做不到追随春花而去，倒不如做点实际有用的事情弥补愧疚。” “嫂子，我、我该怎么做啊？”朱桃花满眸迷茫。 “当然是替春花好好活着，照顾好她最在意的奶奶啊，三奶奶年迈接连失去大儿子二儿子，如今又没了自小亲手带大的孙女，你说她老人家心里有多难过，恐怕都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春花那么在意她奶奶，要不然也不会被朱二喜的几句话威胁委身于他，所以你要是真愧疚的话，那就不要在床上躺着跟个活死人一样，要打起精神的活着，好好替春花照顾好她奶奶，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顾竹青的一番话，让朱桃花犹如醍醐灌顶。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泪水，“嫂子，我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嫂子相信你，一定会攻克脆弱的自己，做个有责任担当的人。” 朱桃花一鼓作气，打起了精神。 顾竹青喊着她跟自己一起去一趟朱石头家，把三个小家伙心心念念的小花狗给买回来。 姑嫂两个人走到朱石头家门口，这次石头爹娘都在家，当然还有朱石头那个小霸王。 朱石头爹叫朱家仁，娘亲赵氏是个泼辣又直性子的人，两个人是个妥妥的儿子奴，不然的话也不会给闺女名字起成朱来弟。 这会子一家四口没事干，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竹青和朱桃花刚踏进院子，朱石头立即跑到赵氏的身后指着顾竹青大喊起来：“娘，上次就是这个坏婆娘凶我，还差点打我，你快让她滚出去。” 顾竹青：“……” 这小霸王还挺记仇！ 上次的事情，朱石头爹娘没找上门闹腾也就不了了之，他们夫妻俩虽然宠儿子，却不是傻子。 顾竹青一嫁到朱家村就大闹好几场，彪悍泼辣之名远扬。 更何况顾竹青的婆婆蒋氏更是村里有名的辣婆婆，赵氏又没有婆婆妯娌撑腰，顶多在家里抱着儿子骂骂顾竹青解气，哪敢亲自找上门去闹腾。 这回顾竹青又踏上门来，赵氏下意识地护住儿子，窄小的眸子紧盯着顾竹青不客气问道：“你又上门来干啥？上次欺负我儿子还没够是不是？” 顾竹青无奈扶额，指着院子角落里的几只小狗说道：“嫂子，我是来买小狗的，不是来找麻烦，而且纠正一下，上次是你家儿子打了我家三个娃，我不过是说他两句而已。” 赵氏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登门，她只听见顾竹青愿意花钱买狗，自动忽略其他的话，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们家小狗崽啊？” “买卖哪有买主说了算的，嫂子你开个价。”顾竹青笑意吟吟，态度很是端正。 赵氏看着墙角里的小奶狗，眼珠子提溜转悠一圈后竖起一根手指头，然后赶紧又竖起一根手指头，显然底气不足地清了清嗓子，说：“这狗我家也养了两三个月了，光是养他们就吃了不少粮食，算你二十文钱吧，你要的话就给钱拿走。” 朱石头一听就开始闹腾，“娘，我不卖狗，你说好把这几只狗狗都留下来陪我玩的。” 赵氏赶紧让丈夫把儿子带进屋子去，再宠儿子也没钱重要。 赵氏的报价，让顾竹青毫不犹豫地同意，“行，二十文钱就二十文钱，我要那只小花狗。” 顾竹青指着角落里爬得最欢的小花狗，赵氏伸出手就要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狗。 顾竹青抱着小花狗和朱桃花欢快地回家去了。 赵氏揣起二十文钱美滋滋地进屋哄儿子去了。 朱家二房，门口的院墙已经修砌好了，朱老头正在给新院门刷桐油，顾竹青和朱桃花抱着小花狗同他打声招呼就进了院子，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看看娘给你们捉啥回来了。” 话音落下，三个小家伙从东屋跑了出来，一看见顾竹青怀里抱着的小花狗，三个人眼睛都亮了。 “哇，娘亲你真的把小花从石头家捉回来啦。” “耶，我们家终于有狗狗啦。” 二宝三宝接过小花狗，喜欢的不得了。 大宝很是好奇，“朱石头他竟然能同意？” 顾竹青抬手揉了揉他脑门，“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喜欢操心，跟弟弟们一起照顾小花去吧。” 大宝哦了一声，有些内敛地看了一眼顾竹青，然后和二宝三宝一起逗弄小花狗玩。 顾竹青瞧着三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上前一把抢过小花，“好了，今日撸狗时间到了，要想继续撸狗必须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不然的话，就不许你们撸狗了。” 三小只：“？” 第83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宝第一个问道：“竹青娘，你要让我们做什么事啊？” 二宝和三宝也巴巴地望着她。 顾竹青一笑眼睛眯成了缝。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们十天内能将《三字经》后半段背下来就行了，我想你们三个人这么聪明，肯定能完成的对不对？” 一提起背书，大宝胸有成竹。 二宝三宝愁得小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竹青娘，我们不背书的话，你就不把小花给我们了吗？”二宝幽怨地嘟囔起小嘴盯着顾竹青。 三宝戳着手指头跟着附和：“是啊竹青娘，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坏，小花很需要我们照顾的……” 顾竹青知道这样的手段是卑劣了一些，但时日不多，她得想办法赢了朱瑾之，就算不能赢也绝对不能输给他。 不然的话，日后训斥三个小家伙的时候她就没有话语权帮着三个小家伙解围了。 顾竹青心里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不过要想孩子们努力，光用小花吊着没用。 顾竹青蹲下身看着三个小家伙，笑得狡猾：“只要你们能在十天内背诵完《三字经》后半段，我答应你们，会给你们打造一个超级好玩的东西，而且还能带着小花一起玩哦。” 一提起玩，二宝三宝立即来了兴致。 “真的吗？比草球和竹蜻蜓还要好玩吗？” “能有多好玩？” 顾竹青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比草球和竹蜻蜓好玩十倍百倍，可以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东西，整个泗水镇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话一说，立即调动了二宝三宝的积极性。 大宝虽然鄙夷两个弟弟一说玩就来劲，但听了顾竹青的话后，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心动。 毕竟是个四岁多的小奶娃，再老成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呀！哪里抵挡得住玩的诱惑。 为了不让朱瑾之鄙夷自己的手段，顾竹青将小花狗交给朱桃花带回北屋照顾，然后领着三个小家伙进了西屋里开始背书，并且用生动形象的描述先给他们读了一遍后半段内容。 …… 朱老头刚将院子门刷好了桐油，等着晒干后装上，就彻底修好了院子。 他拎着木桶准备回家，就瞧见朱老三站在不远处踌躇着来回踱步，不知道在干什么。 “老三，你干啥呢？”朱老头喊了一嗓子。 朱老三微微一怔，犹豫着就走到了朱老头跟前闷头喊了一声：“二哥。” “你干啥呢在那来回走动，是有啥事吗？”朱老头好奇打量弟弟。 不同于大哥家，对于三弟朱老头还是愿意关心的，毕竟弟媳妇不是个东西，三弟却是个明事理的。 朱老三听着二哥的问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哥，我、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家还有多余的粮食么？要是有的话就借我个二十斤，等春收的时候我就双倍还上。” 朱老三说得窘迫，又怕为难朱老头，解释一句，“这真是家里一点粮食都没了，去山上挖那些野菜也填不饱肚子，我饿着点还能扛，但两个孩子饿得受不住啊，刘氏更是气得回娘家去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来你这借粮食……” 朱老头一听，有些生气。 “你这叫什么话，跟二哥开口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等着的我进去给你拿粮食。” 朱老三生怕二哥给多了，说道：“就要二十斤，能扛过这个冬天就可以了，可不能因为我耽误你们家也没得吃。” 朱老头斜睨了一眼三弟，然后拎着木桶进了院，走去厨房和蒋氏说了一声，就去地窖里扛了一袋陈米折身而返，放在了朱老三面前。 “我和你嫂子说过了，家里粮食也不多，先给你一袋子陈米，等吃完了不够再来，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开春犁地的时候来帮帮我家就当是还粮食了。” 朱老三一下子红了眼睛，很是惭愧。 “二哥，我不是人啊，瑾之受那么重的伤我都没帮上忙，这个节骨眼反倒还给你家添麻烦，上次刘氏还带着孩子做出那种事，她那婆娘泼得狠，我都没法带他们过来给侄媳妇和大宝他们几个赔个不是。” 朱老头摆了摆手，“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扛着粮食回家去吧，别饿着了孩子们。” 朱老三抬手抹了一下泪，常年干活称重，他扛起麻袋掂量一下就知道麻袋里有个五十斤陈米，他的心里更加惭愧了，暗暗下定决心，开春前要帮二哥家所有的地都给犁了。 随着积雪融化彻底没了踪迹，雪灾也翻篇过去。 原本死气沉沉的朱家村因为马上要过年了，逐渐热闹起来，哪怕家里没米没粮的也都想法子过个喜庆年驱走晦气，来年顺顺利利地过个丰收年。 朱家二房也在其中，只不过苦了三个小家伙，上午跟着朱瑾之后面背书，下午还要被顾竹青带着背书。 腊月二十四扫尘过后，蒋氏给了钱让朱老头去买了半扇猪，送了一半的猪肉去了顾家村的顾家，还送了一块猪油和一斤糖块，算是送年节礼了。 最近顾大柱一直往返青阳县城卖豆苗菜，跑了六趟赚了六十两银子整个人都开始飘了，亲家又送上丰盛的年节礼，可让顾家在村里风光了一把。 顾大柱觉得亲家送礼丰盛，他们家一点不表示显得太抠门，于是拉着一板车的豆苗菜带着顾大年和顾小年来了朱家村串门，顺便看望一下顾竹青，问她除了豆苗菜还能培育点啥卖钱。 顾竹青正在屋里教三个小家伙背书，就听见了顾大年和顾小年的叫喊声。 她走出屋，两个人直接扑进她怀里，“大姐！” 足以看出原主和两个弟弟的感情有多深厚。 顾竹青笑着抚摸了两个人的小脑袋后，看着拉着板车来的顾大柱，有些讶异：“爹，你们怎么来啦？” 顾大柱咧嘴嘿嘿一笑：“这不是你公公婆婆送了年节礼嘛，咱家虽然没啥钱但是礼数得到位啊，这不我就拉着一车豆苗菜过来当是还礼了，大年小年想你就跟着一起来了。” 懒爹突然变得靠谱起来，这是顾竹青没想到却又很欣慰的，她笑着招呼顾大柱拉着板车进院子里，此时蒋氏和朱老头他们也从屋里迎出来，客气和顾大柱打招呼。 三个小家伙趴在屋门口探头好奇瞧着，蒋氏招呼着三个小家伙就去给顾大柱打招呼。 “大宝二宝三宝，快叫姥爷舅舅好。” 第84章 你和竹青亲热过吗？ 三个小家伙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姥爷好，舅舅们好。” 顾大柱笑着打哈哈，“这三个孩子可真乖巧懂事啊，我家竹青有福气。” 倒是顾小年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当劳什子的舅舅呢，他们又不是我大姐生的孩子。” 顾大柱推搡了一下顾小年，“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啥呢。” 顾竹青也沉声喊了一句：“小年，怎么说话呢？” 顾小年瞧着爹爹姐姐一齐发难，不敢再顶嘴，顾大年从怀中摸出三块米糖递给了大宝他们三个人手里。 “来，大年舅舅给你们米糖吃。”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过来，蒋氏赶紧张罗着进屋说话，外面冷着呢。 朱老头则带着朱桃花姐妹俩去卸豆苗菜，将板车给空出来擦干净。 岳丈来了，朱瑾之没有不出来见的道理，他养伤了大半个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头很好，也能坐起来靠在炕边，就是不能走动不能大幅度地做拉伸动作。 蒋氏直接领着顾大柱他们进了东屋，在东屋里招待人。 “瑾之啊，快见过你岳丈和两个小舅子。”蒋氏热情介绍。 朱瑾之抬头扫了一眼顾大柱和他身后的两个儿子，淡淡启口：“岳丈好。” 随后朝着顾大年顾小年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大柱瞧着朱瑾之腿上的伤，看他靠坐在炕边上都没办法起身，他眸中一闪而逝失望，成天吹嘘的秀才女婿，不会日后都要躺在炕上站不起来了吧？ 顾大年和顾小年也惊住了。 父子三人齐齐扭头看向顾竹青，那眼神好似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好起来了？ 顾大柱是失望，顾大年和顾小年则是心疼大姐。 大姐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嫁给个残废呢？ “这、女婿这腿、腿瘸了还能去科考吗？”憋了半天，顾大柱开口问了一句，蒋氏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朱瑾之也抬眸看向他。 顾竹青赶紧解释，“爹，瑾之他刚做完正骨手术，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后就好啦，你别瞎担心。” 顾大柱哦了一声，立即转成了笑脸，“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女婿他腿废掉了呢，听说身子不全者都不能参加科考呢，呵呵！” 顾竹青斜睨了一眼朱瑾之和蒋氏的神情，没有生气，还好还好。 这懒爹可真不会说话，咋专挑戳心窝子的话说呢。 朱瑾之本就心气高，之前以为自己成了废人阴沉沉的，这几日才好转一些，时不时能跟她好好说话了，再给懒爹一通打击，没准又要怀疑自我。 蒋氏起身出去倒水，屋子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没人说话，还是蒋氏端着茶水进屋了，顾大柱接过水后，望向顾竹青，“去，你端杯水喂女婿喝。” “我？”顾竹青指着自己，似乎很诧异。 顾大柱点点头：“对呀，女婿还有伤在身，你不喂他喝水谁喂啊？” 蒋氏轻笑，“亲家，竹青这是害羞呢，你也别太逼着她了。” 顾大柱仿佛找到了打开话匣子的钥匙，“亲家母，这你就不懂了，这自古以来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不就是为了伺候照顾男人而生的么，喂杯水有啥好害羞的，这不是女婿受伤了特殊时期特殊照顾么。” 蒋氏尴尬一笑，都不知道如何回话。 顾竹青十分汗颜，受不了顾大柱没话找话硬唠嗑的样，她走上前推着顾大柱起身，“爹你还是出去和我公公唠嗑去吧，瑾之他也要休息了，咱们就别打扰他了。” “哎，你推我干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亲家母你说是不是……”顾大柱一边走一边回头问蒋氏。 蒋氏无奈应付了一句。 跟透明人似的顾大年顾小年也紧跟着出去了，似乎在东屋里待着能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等人都走了，蒋氏才看向朱瑾之，“你这个岳丈是个麻烦事，日后你要谨慎对待，两个小舅子倒是没看出来，性子闷闷的不大器。” “娘，莫要背后议人。” 蒋氏朝着屋外瞧了一眼，凑到炕边问道：“你和竹青至今为止亲热过没呀？” 一句话，让朱瑾之脸红到了脖子根，惊诧地望向蒋氏，“娘……” “哎呀，这不是我瞧着竹青都不愿意给你喂水，怕你们关系不好么，你别多想娘就是问问，不想说娘不问就是，不过我可跟你说啊，竹青这儿媳妇对我胃口你可得好生待她，别一天到晚板着脸，对人温柔点。” 朱瑾之顿时头疼不已，蒋氏一看他烦了，赶紧开溜跑了出去。 其实这段时日，顾竹青的所作所为朱瑾之都看在眼里，她对爹娘孝敬，对妹妹们关心，对三个小家伙真心实意的当做自己的孩子疼，但对他却不冷不热的保持着距离，唯一上心的就是他的伤口，除外她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足以表明顾竹青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吧！ 不过她这样反而正对朱瑾之的心意，经历过李氏的事，他其实心底深处对女人十分抵触，觉得女人都是麻烦事，小心机难以捉摸就容易促成大错。 孩子已经有了，朱瑾之现在只想早日恢复重回县学读书科考。 顾竹青若是能一直这样，他会给她明面上的体面，相敬如宾。 如果不能的话，那等孩子们稍微大点，他考上去后有了积蓄，会给一笔钱足够顾竹青衣食无忧，然后和离分开。 因为顾大柱父子三人到来，蒋氏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炖了红烧肉，肉香四溢飘出院去馋得左右邻居直流口水。 蒋氏也是个慷慨的人，而且这饥荒年大家伙日子都不好过，偏她家过的红火还能吃上肉，难免会遭人嫉妒眼红，惹来无妄之灾。 她盛了三四碗肉，叫朱桃花姐妹俩送给左右邻居们尝尝鲜，又吩咐朱桃花给朱春花家也送一碗肉过去，这正合了朱桃花的意思，左右邻居一时间对朱家二房感激不已。 躲饥荒的刘氏灰溜溜的刚从娘家回来，路过朱家二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刘二柱媳妇张氏对着朱杏花一番感谢，她听了一嘴后，气不打一处来。 好个蒋氏，炖肉给外人吃都不给自家分点，真是膈应人。 刘氏气急但又不敢和蒋氏他们家吵，只能气冲冲的跑回家。 第85章 一个两个的脑子坏掉了 朱老三正在给两个儿子做中午饭，听见儿子喊娘的声音，他沉着脸色走到厨房门口准备数落刘氏几句。 谁知刘氏就像是点着的炮仗，劈头盖脸地就冲着朱老三发泄。 “朱老三，你看看你的好二嫂，炖肉给街坊四邻吃都不给咱们家分一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存心气我是不是，这传出去叫村里人又咋议论我和她啊。” 朱老三莫名恼火，抄起一旁的棍子指着刘氏喊了起来，“你又想没事找事是不是？信不信我抽你？我二嫂家买肉炖肉愿意给谁吃就给谁吃，不给你能咋得，我告诉你你再作妖小心我休了你。” 刘氏一听休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两脚一蹬就往地上赖着开始抱怨。 “来呀，你休了我呀，我倒是要出去好好跟大家伙说道说道，当初穷的时候一家子供着她儿子读书，现在她儿子是秀才家里有点钱了跟咱们就像是断了亲一样。 炖肉吃给邻居都不给咱家送一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蒋花娘就是存心膈应我，我不过是吐吐苦水你就要休了我，根本不顾我给你们老朱家生了两儿子，你朱老三就不是人……” 朱老三被她吵得头疼。 刘氏还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又爬起身跑出去叫嚷，“大家伙评评理啊，我的好亲二嫂炖肉吃都不给亲弟弟家一份，反而给左右邻居都送了，置我们大房三房于何地啊，是要告诉村里人我们两家不配跟她家当亲戚呗，往我们的脸上啪啪打啊。 当初供着她儿子读书考秀才的时候，扒拉一家子吃喝的时候不声不吭地，现在她儿子成秀才不需要我们这穷亲戚了，就开始摆谱上脸，世上这么有这么忘恩负义的畜生呦。 我不过跟我家男人说两句抱怨抱怨，他朱老三就要休妻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啊，我这倒了什么血霉啊呜呜呜……” 刘氏越说越来气，恨不得将这辈子的委屈都给哭嚎出来。 朱老三跑出门拽了好几遍都拽不动刘氏，刘氏就在地上一个劲撒泼哭嚎，眼看着瞧热闹的乡亲们越来越多，朱老三火冒上来直接甩开刘氏进了院关上了院门。 刘氏就坐在院门口大倒苦水，各种谩骂指责蒋氏。 隔壁大房。 朱老大听见了三弟媳的动静，出了屋子冲着墙头喊了一声：“三弟，到底是咋回事啊？” 刚进院的朱老三听闻大哥呼唤，一脸愁容：“二嫂家今日炖了肉，刘氏回来的时候瞧见她给左右邻居送肉吃，却不给咱们送来就闹腾起来了，非说二嫂是故意羞辱她，这都叫什么事嘛。” 朱老大却眉头紧锁。 之前他觉得自家婆娘闹腾，虽心里有些意见但只要不闹过分他也就装作看不见。 可现在老三家媳妇又开始闹腾。 一家三妯娌，两个都和蒋氏不对付。 再说蒋氏今日这事办得确实不对，三兄弟又没明面上断亲，这饥荒年家家日子难过得很，炖了肉送邻居都不送给大房三房尝尝，什么意思嘛？ 要不就自己家炖肉闷声吃，要不就送到位。 这事搞得又被刘氏闹这么大，叫村里人看见又会怎么评说他们家？ 朱老大再看看自家的光景，如今王氏陪着二儿子住在村外的土地庙里，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但朱二喜进不了村，王氏就非要在那边陪着，叫大儿子每日去送饭。 大儿媳妇把持家里，还要带着两个孙女，每日忙得也就中午的时候能炖上一大碗野菜糊糊吃，这还都是好的伙食。 二房却在炖肉吃！ 朱老大沉吟片刻，看向墙头那边的三弟，“要我说，这事还真不怪三弟妹，是你二嫂做得过了些。” 朱老三却不这么认为，“大哥，你咋这样想，二嫂她不愿意给难道不是因为之前瑾之受伤，咱大房三房没出力心寒了么，再说之前大嫂跑去二房闹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朱老三心里，谁都可以说二房不好，但大房的人不行，就大嫂最近干的那些事没有一件占理。 “那是大房和你二嫂有矛盾，你们家有吗？没有的话，你二嫂这么做那就是在告诉村里人，她是要和咱们断亲，撇干净关系，这么浅显的意思你都看不明白么？” 朱老三越听越迷糊，“不是，就一碗肉的事咋就扯上断亲了，二嫂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朱老大冷哼一声，“三弟，为啥你大嫂和你婆娘都和她蒋氏不对付，咱三兄弟以前关系如何，现在又如何，你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跟你媳妇去认个错。” 说完，朱老大背手转身回屋去了。 朱老三觉得一个两个的脑子坏了，二嫂要真是那么坏的话，就不会给他五十斤粮食，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他懒得理睬大哥的话，去厨房继续给两个儿子做饭了。 刘氏在门口哭嚎了大半天，见朱老三把院子门关得死死的丝毫没有要拽她回家的意思，她气不过爬起身就往朱家二房的方向跑去。 哼，你朱老三要面子不愿意上二房闹，老娘自己亲自去！ 朱家二房。 大家伙都在西屋炕头上吃饭，连朱瑾之都被两个爹抬着来了西屋一起吃。 席间，顾大柱嘴巴就没闲着，说着自己最近几趟去青阳县的事情，他嘴皮子利索又说得惟妙惟肖，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连顾竹青都不得不承认，懒爹能说会道，嘴皮子很厉害。 这样的人就应该去当销售啊，成天在家里窝着好吃懒做实在是埋没了他的口才。 众人正吃着开心，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砸响了朱老头刚装上的新院门。 “砰”的一声巨响。 让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蒋氏好奇地看了一眼外面，起身就要下炕：“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吃。” 话音落下，外面就响起了刘氏的叫骂声。 “蒋花娘你这个贱货，你给老娘滚出来，你心肠咋这么恶毒，当初要一家子供养你那儿子时客客气气，现在分家了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一顿叫骂声，让蒋氏都觉得莫名其妙，她抄起门口放着的扫帚就往院门口走去。 顾竹青也听出来是刘氏的声音了，她看了一眼大家伙，“我出去帮娘。” 第86章 骂名都背了，不坐实了哪行？ 屋里的众人哪还有心思吃饭，纷纷朝着屋外跑去，只剩下朱瑾之自己独坐在炕边，大宝本想出去瞧瞧，但一扭头瞧见爹爹孤独地坐在炕上，他放下掀开的帘子又跑了回来。 “爹，是三奶奶来了。”大宝说了一句。 朱瑾之的气息陡冷，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想到自己重伤昏迷，除了三叔，大房三房的其余人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可在受伤之前，这些人哪天不往二房跑？大伯娘和三婶哪个不天天围着娘转悠？ 可他一受伤，借着灾荒大伯娘和三婶直接和家里断了来往，是娘变卖了田产和所有积蓄为他治病救命，老了老了还回了娘家一趟借钱，只不过钱没借到却被大舅二舅他们埋怨一顿。 患难见人心，这话一点也不假。 这些都是他醒来后朱老头告诉他的，为的就是让他知道看清楚，这些亲戚的嘴脸。 不论日后过得如何都要离他们远远的，不再掏心窝子地当亲人对待。 可却也让人心寒至极，尤其是舅舅家的几个孩子，他当做亲弟弟妹妹去疼爱，还举荐了大舅家的弟弟去了泗水私塾读书，如今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这些都是他以前觉得要照拂的亲人。 朱瑾之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看向大宝，“记住了，除了至亲之人可信任，其余人皆是牛马。” 大宝眨巴着眼睛虽听不太懂，却还是点了点头。 蒋氏抄起扫帚打开院门，冲着门口的刘氏就凶道，“干什么？想步大嫂后尘是不是？” 她一出来，顾竹青紧跟其后，朱老头、朱桃花姐妹和顾大柱父子三人也都跟着跑出来，连二宝三宝都学着拿着根小棍子，关键时刻还能帮奶打坏人。 刘氏看见蒋氏准备想破口大骂，一瞧见她身后跟着许多人，自己就一个人，心里顿时慌得很，张了张嘴从要闹事的态度变成了心虚发问。 “你、你为啥宁愿给老刘家老李家分肉吃，都不给我们家送点？你这样做不是让村里人笑话我们大房和三房么……”刘氏越说声音越弱。 蒋氏听着刘氏的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她也准备了年节礼给三房，五斤猪肉和五斤白面还有一匹布和一斤糖，准备送亲家离开后让朱老头跑去送一趟。 大房就算了，因之前闹得不可开交她可没那么贱地上赶着送礼，可三房毕竟是弟弟，今年确实过得不容易，三房没能帮上二房什么忙。 但冲着朱老三隔三岔五地砍柴挑水送上门，刘氏又没跟着大嫂一起来闹，蒋氏便没将三房划为断亲行列。 虽说上次刘氏带着两个儿子抢野红薯的事情做得不地道，但顾竹青动手教训了刘氏他们，蒋氏也就不好再去三房骂一通。 本以为两家人就这么翻篇过去，平淡相处，谁知道刘氏竟然为了一碗肉闹上门来，还搞得嘴脸这么难看。 偏今日亲家还在，简直就是将二房的脸往地上踩。 那原本要给的年节礼正好不用给了，省得好心喂了狗。 蒋氏冷笑，“我当是为了什么事闹上门来，你说给肉啊，我那篓子里都装好了一份年节礼，打算傍晚就让老头子送去给你们家过个好年，看你这么一闹，也不用送了，我们家又能多吃一顿肉了。” 刘氏都傻眼了。 “啊？二嫂你说啥？” 蒋氏知道刘氏是个什么人，也没藏着掖着，叫朱老头去将篓子拿过来，当着刘氏的面拿出来给她看，看完后直接又拿回了厨房，冲着刘氏冷言冷语的刺激。 “虽然瑾之受伤你们家没能帮上什么忙，走动也变得少了，好在你没来给我添堵，三弟又勤快地往这边跑来帮忙，索性准备年节礼的时候给你们家备上一份， 幸好你这么一闹让我看清楚了你是什么嘴脸，也省得老头子跑一趟送过去了，这礼啊我们不给了，你也给我赶紧滚，不然老娘让你尝尝‘竹条炒肉丝’的滋味。” 刘氏满脑子全是五斤猪肉五斤白面一斤糖还有一匹布，原本这是要给他们家的，可被自己闹没了，还惹毛了蒋氏。 她的气焰一下子消散全无，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嫂……” “不敢当，赶紧走！”蒋氏冷着脸色，压根不想搭理刘氏。 刘氏赶紧上前，伸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抽，一边赔不是：“二嫂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不知道二嫂的好，被人一挑唆就上门闹事，二嫂要不你打我解解气，好不好？” 刘氏虽然是个小心眼，但没什么脑子，就是一支墙头草。 之前王氏挑唆几句就能和蒋氏吵起来没完没了，可事关利息扭脸就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这样的人比王氏那种实心眼的恶毒要好一些，不过蒋氏也不想轻易原谅她。 骂名都背了，不坐实了哪行？ “不用假好心了，你赶紧滚开离我家远远的，省得脏了我家门口的地！”蒋氏见刘氏也闹不起来了，转身瞧着大家伙招呼着进屋继续吃饭，不用理睬刘氏。 刘氏心急上前一把抓住蒋氏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打得耳光脆响。 “二嫂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骂你了，你就看在来喜来福的份上原谅我吧，这要是没了你给的年礼，我们家还怎么过日子啊，饭都吃不饱。 这都是没饭吃闹的，要不是日子难过我也不会这样偏激，看见你给别人家送肉吃都不给我们家送点，咋说咱们两家还是亲妯娌的关系呢，二嫂，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小心眼计较了好不好？” 刘氏脸上还有巴掌印，蒋氏手都有点疼，心想这个刘氏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 顾竹青和其他人都看傻眼了。 刘氏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蒋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客气地冲着刘氏扬了扬手中的扫帚：“再不走我可就动手了啊！” 刘氏眼睛一闭，眼皮子都直颤，“你打吧，只要二嫂你能解气，让我干啥都行，只要你把年礼给我就成！” 第87章 一言扎心 刘氏的话逗得蒋氏都快气笑了。 “呵，还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刘氏嬉皮笑脸，“二嫂，你怎么说我都行，嘿嘿，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日后再也不敢来骂街了，你就当是可怜叫花子可怜可怜我吧，我们家已经好久没吃饱过肚子了，更别说吃到荤腥了。” 说着说着，刘氏还抹起了泪。 蒋氏懒得和她多说，道：“我今天要招呼亲家，没工夫搭理你，改天再说这个事情吧。” 刘氏这才注意到蒋氏身后跟着的三个陌生面孔，大概就是顾竹青的爹和兄弟吧。 她笑嘻嘻地打过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啊，亲家公，让你见笑了，今天也是被人挑唆的昏了头干了糊涂事，平日里我家不这样的。” 顾大柱笑哈哈地说了一句，直接扎在刘氏心窝上，“我没事，你知道跟你二嫂认错就好，这人呐一定要谨记长幼尊卑，你二嫂给予不给都是你二嫂，哪有当弟媳跑上门来骂街的，换我们村你这样的都要请家法了，以后注意点就行。” 顾竹青噗嗤一声笑了，还真是懒爹出口，一言扎心。 刘氏闹了一个大红脸也不恼火，坚定地实行她来死皮赖脸的一套，只要能让蒋氏解气给她年节礼，当牛做马都行。 实在是太馋肉了啊！ 蒋氏让大家伙都回屋，冲着刘氏挥手，“你且回去莫要在这碍眼，等回头再说。” 刘氏眼珠子滴溜直转，十分懂事地点头：“好嘞二嫂，我这就回家等着去了，二哥要实在没空，让我家老三过来拿一下也行。” 蒋氏：“……” 她不耐烦地冲着刘氏摆手，然后进院关上了院门，招呼着一家人进屋继续吃饭。 顾大柱冲着蒋氏感叹一句，“我本以为我脸皮够厚了，没想到亲家母你家这三弟媳更甚我一些啊。” 蒋氏端起酒杯敬上，“是，让你见笑了。” 顾大柱端着一盅酒一饮而尽。 吃过饭后，顾大柱小憩片刻后，带着顾大年和顾小年进了东屋准备告辞，顾竹青正在帮朱瑾之清理伤口。 因为吃中午饭喝了点酒，顾大柱脸颊红彤彤的，眯眼笑着微醺的开口，“女婿啊，你瞧瞧我家大年小年，这两个小子哪个是读书之才啊，我如今挣了点钱，也想供个读书人出来，这不女婿你就是秀才好帮我掌掌眼，再推荐个私塾书院啊。” 丝毫不管朱瑾之正在换伤药，还赤着上身。 顾竹青忍不住蹙眉，“爹，你们先出去，等给他换好药你再进来说这个事。” 顾大柱却一点也不在意，梗着脖子反驳：“咋啦，女婿是男人我们都是男的，又不是黄花闺女不能看，问完我就带着你弟弟回家啦。” 朱瑾之倒是觉得岳丈是个真性情的人，没娘说的那么麻烦，他唇角微扬适时启口，“竹青，既然岳丈还急着回家，现在问也没事。” 顾大柱眼神立即瞥向顾竹青，“你瞧瞧，我就说女婿不拘小节，偏你个妇人多事。” 顾竹青紧咬牙关，心想这是亲爹，忍着！ 朱瑾之叫着顾大年和顾小年上前，打量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如今一个十岁，一个七岁。 “你们以前可曾启蒙过？” 顾大年和顾小年齐齐摇头。 顾大柱赶紧打岔一句，“启蒙过，我家大年五岁的时候跟着村里的老秀才读过几天书。” 朱瑾之轻咳一声，“岳父，那几天并不算启蒙。” “哦，不算的话那他俩都没启蒙过。”顾大柱嘿嘿一笑。 朱瑾之毫不犹豫地说出建议，“小年现在读书还尚且不晚，但是大年的话，已经十岁真要送去启蒙读书等能科考的时候年岁太长，更何况科考不是那么好过的，所以不适合，但若是读书识字的话也可以一起送去泗水私塾。” 顾大柱点了点头，“那他们俩要是读书的话，一年那个束脩啥的要多少钱啊？” “去泗水私塾的话，一年五两银子的束脩，若在私塾里吃住一年是十两银子，不过每个月还要带十斤粮食上私塾，另外逢年过节要给先生备礼也得准备个五两银子左右，再加上用笔墨纸砚那些，就看买什么样的另算了。” 顾大柱在心里算了一下，目前家里的状况也能供上两年，到时候再跟闺女多讨点生财之道，再说朱家这么有钱，真没钱读书上门来借钱，闺女和女婿还能拒绝不成？ 一通如意算盘算过，顾大柱咧嘴笑着望向朱瑾之，“行！这点钱我还是供得起的，不过女婿啊，若是你举荐去的泗水私塾能便宜点不？” 朱瑾之差点被顾大柱的话呛到。 “拜师之礼怎可议价？” 顾大柱有些讪讪，笑着打哈哈，“既然不能那就算啦，女婿你好好养伤，我就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等回头身体好了随时来家里玩。” 顾竹青正好帮朱瑾之换好药包扎好了伤口，道：“爹，我送送你们。” 父女几人一块走出屋去，朱瑾之靠在炕头回想着顾大柱的言行举止，忍不住雀跃一笑。 真是个活宝，可就这样的市井之人能养出顾竹青吗？ 朱瑾之在心里否认了这个观点。 顾竹青一直送着顾大柱父子三人到了村口，左右瞧了一眼才从兜里掏出了二十两银子递给顾大柱。 “爹，这二十两银子是我给大年小年交束脩的钱，你也别犹豫送谁读书了，两个人都一起供着，哪怕日后不能考科举，能读书识字对大年小年也是好事，就算不种地也能去镇上找点事做养活自己和全家。” 顾大柱一瞧见银子，眼睛都直了，立即拿过去揣进怀里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还是我闺女好，你婆婆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钱拿着，说明他老朱家待你不错，你得好生侍奉公婆照顾女婿，可千万别跟上午似的叫你喂杯水都推诿，知道不？” 顾竹青懒得和他多说，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帮我跟娘问好。” 顾大年和顾小年神情不舍地望着顾竹青，冲着她摆了摆手，然后推着板车跟着顾大柱离开。 这一幕正好被回村的王氏瞧见，王氏眼眸中如淬毒一般，绽放着幽绿的毒光。 第88章 她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刚从他们家骗了二十两银子，让她丢了那么大的人，在蒋花娘那个贱妇面前脸面全失，现在就拿着银子孝敬自家的爹娘。 如若不是顾竹青逼人太甚，她也不会连夜跑回娘家借钱，最终还是没保住儿子的名声，如今被剔除出族成了流民。 王氏越想越恼火，奈何这半个月她和儿子都在村外养伤，这两日才刚养好能活动身子骨了。 这笔账，她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不过顾竹青偷偷给娘家钱，也不知道蒋氏知道好儿媳妇背着她给家里钱是什么滋味。 王氏收回目光，绕着小路回家去了。 天渐渐黑沉。 刘氏回家后心情很好，还和朱老三赔了不是，又难得勤快的将家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 扫尘扫尘，就要扫走尘土，赶走晦气。 刘氏觉得现在就是赶走晦气的最好时机，而且这么难的日子，二嫂家竟然还能买得起猪肉和米面，说明二嫂家不差钱，她可得好好地抱好二嫂的大腿。 先前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抢桃花他们挖的野菜。 刘氏被打一次没觉得自己有错，现在却觉得当时的行为太羞先人了。 她这副样子，弄得朱老三和两个儿子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氏哼着小调，收拾厨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哎呀！” 朱老三赶紧冲了进来，“怎么啦？” 刘氏指着半缸子米，扭头望向朱老三，“这哪来的粮食啊？这么多？” 朱老三斜睨了一眼，冲着刘氏冷言讥讽，“这就是你嘴里没良心的二哥二嫂给的，不过也不白给，等回头开春了我得帮着二哥家犁地去。” 刘氏一听，悔不当初。 “你这人真是的，我回家哭闹的时候你咋不跟我说，要是知道二哥二嫂还关心咱家死活，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二嫂家门口闹事啊，你瞧这事闹的。” 朱老三只觉得好笑，“你哭喊叫骂的时候也没问我啊，不过你咋去出去一趟回来后，心情这么好，也不骂二哥二嫂了？” 刘氏忝着脸跑到朱老三跟前，将之前去二房门口闹事的事都说了一个遍，气得朱老三一把推开了她。 “你还要不要脸，就因为二嫂不给肉你还跑去二嫂家骂街去了？”朱老三抬手用力指了指刘氏，“你老实给我在家待着，日后再敢去二嫂家闹一次，我说休你就休你。” 话落，朱老三着急转身就要往外走，准备去二房赔不是，被刘氏一把拉住。 “你听我把话说完的，急什么。”刘氏又说了蒋氏原先给准备好的年节礼，她死皮赖脸地道歉后，蒋氏说回头再议这个事，那就是有希望重新给他们，刘氏冲着朱老三撒娇。 “当家的，以前是我不好，被大嫂挑唆的总觉得二嫂欠咱们家的，瑾之出事的时候咱家不也很困难么，实在拿不出来钱。 大嫂又告诉我一定要攒好钱不然的话你就要上战场去了，所以我才那么铁石心肠。 不过你看，二嫂家压根不需要咱们出力，瑾之当了秀才公，那么多人登门送礼的她家哪会差钱啊，是不是？所以别为之前的事恼火了，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敬重二嫂，保证改掉之前那些听风就是雨的臭毛病了。” 听着刘氏的话，朱老三神色舒缓一些。 紧接着刘氏又道：“所以这回你去的时候，也给二哥二嫂好好解释一下，然后把年节礼给带回来啊！” 朱老三一把撇开刘氏的手。 “我是去道歉，可没你那么脸皮厚要年节礼，你往后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休怪我无情。” 话落，朱老三摔着院门离去。 刘氏站在门口大喊：“记得要年节礼啊，别忘了。” 朱老三只觉得媳妇脑子坏掉了。 刘氏瞧着朱老三远走的身影，收回目光准备回厨房准备炖肉的料，就见王氏从田野小道里走上大路，冲着刘氏喊了一声：“三弟妹。” 刘氏想到原先二房出事，大嫂一直挑唆自己去二房要钱，她差点就跟着去了。 二嫂那边可只字不提给大房年节礼，要是当初她跟着一起去闹了，那大嫂现在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刘氏光是想想都觉得过分，幸好当时当家的拦住了她，不然的话她家哪还有肉吃。 收回思绪，刘氏冷冷瞧了王氏一眼，阴阳怪气了起来：“呦，这不是大嫂么，养好伤要搬回家住了啊？二喜他还好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氏当即脸色就挂不住了，想到自己要说的事，她硬憋着气应了一声：“是，二喜他好得很，不劳你挂心。” “恢复好就行，大嫂你以后可得多劝劝他，别在干勾搭小姑娘的心思，不然的话哪会酿成大祸害的夏氏和春花两条人命呢。” 王氏紧捏着垂在袖中的手，挤出一抹笑附和：“是，我以后会好好管教二喜的。” 刘氏很是讶异，自己都这么怼了，大嫂竟然没发火？ 她不由得警惕几分，说道：“那啥我还要做饭，就先不跟你说了啊。” 王氏却上前一把拉住了她，“三弟妹，你着急啥，我这好不容易回村还想跟你聊聊天呢。” 刘氏微挑眉梢，王氏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对她说，“你猜我刚才回村瞧见谁了？” “谁呀？” 王氏咬牙切齿，“瞧见顾竹青那个小贱蹄子，给了她爹二十两银子，她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哪来那么多钱，别是偷了蒋花娘的私房钱。” 谈及此，王氏又气不过，“当初瑾之出了事，蒋花娘立即急吼吼的到处借钱给瑾之请大夫看病，却不曾想这么久了，按理说给瑾之治病已经花光了家的钱，她却有钱交人头费，这饥荒年加雪灾的旁人家都没饭吃她却顿顿能吃饱，说明蒋花娘那女人自私得很，给儿子瞧病都不愿意掏自家的钱还要到处借钱。” 若是以前，刘氏很容易就被王氏挑唆，跟着一起同仇敌忾。 可是今日不同以往，刘氏想到蒋氏还能想着三房一份年节礼，就觉得心虚愧疚，冲着王氏开口。 第89章 你个墙头草，一点用都没有！ “她又没花你的钱，你管她从哪弄的钱呢，反正日后少挑唆我和二嫂的关系，害得我差点被你连累死。” 刘氏说完，跟躲瘟神一样回了院子，砰的一下关上了院门。 站在门口的王氏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这糟瘟的刘氏，吃了什么错药了。 难不成是蒋花娘那老贱蹄子开始拉拢三房了？ 可拉拢一个三房能干啥，王氏想不明白。 但见刘氏这个态度，挑唆她跑去蒋氏跟前说闲话估计不太可能了，想想王氏都觉得上次给的玉米面亏得慌。 真是个墙头草，一点用都没有！ 王氏愤愤回了自家，一进院子看见大儿媳妇正在给两个孙女吃饭，吃的还是稠粥，王氏张口就开始骂，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等闹完过后，王氏翻箱倒柜也才找出三两银子，家里一点钱都没有，她和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破庙。 可就三两银子给二喜去镇上闯荡也不够啊！ 回娘家是借不到钱了，那二十两银子的债还遥遥无期呢，王氏想来想去，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 …… 天色将黑。 顾竹青带着三个小崽子背了一会书后，就陪着他们一起去后院喂了一下白狼母子，然后在前院逗弄小花玩。 三个小崽子玩得开心，顾竹青收回目光不再打扰他们，然后拿着一张图纸去找了朱老头。 “爹，你有认识的木匠，手艺活比较好，看图纸就能造出来东西的人吗？” 朱老头点了点头，“隔壁村的陶木匠手艺好，他脑瓜子灵活，一般人都是找他打柜子什么的，怎么你要找木匠干啥？” “哦，我答应了给大宝他们三个人做一套世上绝无仅有的玩意，图纸已经画好了，就差找人做出来了。” 朱老头闻言一笑，“你这孩子，太宠大宝他们了。” “嘿嘿，小孩子嘛，多玩玩有助于大脑发育。”顾竹青说着将图纸递给朱老头，“这是图纸，麻烦爹跑一趟，将这个交给那个陶木匠打造，看看要多少钱，回头我给你。” “不用，这钱让你娘出就行，你身上就那么点私房钱好生留着，日后招待瑾之同窗有的是用处。”朱老头接过图纸揣进了怀里，“明儿一早我就去陶木匠家，让他尽快给做出来。” “麻烦爹啦。” 两个人正在说话，朱老三快步走进院子里，冲着朱老头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还要打第二巴掌的时候被朱老头抬手拦住，“老三，你这是干啥呢！” 朱老三一脸歉疚，“二哥，对不起都怪我纵的那刘氏无法无天，下午她骂骂咧咧地在门口闹，我关上院门也没管她，谁知她竟跑到你这来闹，还骂了二嫂，是我对不住你们俩，我给你们赔不是，日后我保证会管好刘氏，她若再作妖一次我立即休了她。” 朱老头还以为啥事呢，他微蹙眉梢：“你家婆娘是不对，不过她自己已经认错了，你二嫂也没计较，你就不必再这样了，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让你这样败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朱老三低垂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正好你来了，你二嫂给了点东西让你们家能过个好年，回去和刘氏好好过日子吧。”朱老头说着，走到厨房里拎着一篓子东西出来递给朱老三。 朱老三摆手拒绝，“二哥你别给我了，刘氏都跟我说了，之前已经拿过米了，这年节礼不能再要了……” 朱老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将背篓往他怀里一塞，朱老三下意识地抱住。 “这是你二嫂给的，你要不愿意要你找她说去，你看她生不生气。” “二哥，这……”朱老三很是难为情。 “行了，赶紧回去吧，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回头春耕的时候多帮我家来挑水。” 朱老三低头瞧着一篓子的肉和面，又看着朱老头泛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好，春耕后地里浇水的活我全包了。” “回去吧，记得回头把竹篓子还回来。”朱老头不愿多说，摆了摆手。 朱老三便抱着东西回去了。 顾竹青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朱三叔是特意过来拿东西的，每次都是道歉赔不是，却总是更进一步，或许是她多想了，反正公婆愿意善待他们家就行。 朱老三前脚刚走，王氏就来了，哭哭啼啼的就要找蒋氏赔不是。 顾竹青不禁脸颊直抽抽，心中腹诽：又来？ 不过这回的王氏比起之前要更诚恳，声泪俱下地在院子门口给蒋氏认错，自扇耳光骂自己以前被猪油蒙了心才生出要钱之心。 总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引得不少乡亲们围观。 本来二房里没人愿意搭理王氏，但王氏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蒋氏忍不住解开了围裙扔在灶台上，跑去门口打开了院门。 顾竹青生怕婆婆吃瘪，抄着门边靠着的扫帚紧跟蒋氏。 一打开院门，王氏瞧见机会冲上前就给蒋氏下跪，一边哭诉：“弟妹啊，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不然的话这日子我真没法活下去了呜呜呜……” 王氏哭得伤心，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比起上次威胁的道歉，这一次十分诚恳走心。 搞得蒋氏和顾竹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氏这又是演哪一出？ 先是刘氏死皮赖脸，又是王氏上门道歉，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不过蒋氏绝不会原谅王氏，直接一把推开她，躲开了她的下跪，“你要跪跪别人去，可别跪我折寿，咱两家的事情通过上回就已经两清了，我不知道你又跑来干啥，总之我们家不欢迎你，赶紧走！” “弟妹，你可怜可怜我吧，现在除了你收留我，我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王氏说得伤心，抽噎着忽然眼睛一翻往地上一趟。 蒋氏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顾竹青眼角直抽。 我靠！现场碰瓷！ 她赶紧朝着门口喊道：“大家伙可都看见了啊，我婆婆没有碰她分毫，她自己哭晕过去的，真有啥事可不关我们家什么事。” 王氏躺在地上听着顾竹青的话，心里暗骂：该死的小贱蹄子！ 不过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势要将装睡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