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 第1章 又双叒叕穿书了 昏暗的房间内,暧昧的声响不断。 一男一女搂搂抱抱,风光无限。 顾宁一睁眼,就看见了这副火辣的场景。 喔唷,男的俊女的娇,比起那些带颜色的小电影可赏心悦目多了。 等等! 她手怎么被捆上了! 顾宁当即要抽出长剑,却摸了个空,腰带上只余叮叮当当的一堆玉佩香囊。 她剑呢! 不仅如此,她的丹田内还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的真气在其中徘徊。 门口,两人正你来我往,极致拉扯,压根没有留意到床上的动静。 女人衣衫半解,眼见就要被脱光了,她忙是握住了男人的手,娇声道:“孙公子,床上还有美人等着您呢!” “我们这样做,当真能成?”男人动作一顿,说话时带着几分忧虑。 女人娇笑一声,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胸口:“孙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可都安排好了,等外面宴会结束,宾客便会来花园游玩,待她们瞧见您与县主躺在一张床上,任县主如何不愿,她也只能与您成婚!” “待您娶了县主,怕是要将奴婢忘在脑后了!” 她说话时,一双柔嫩的手不断在孙公子身上画着圈。 孙禹一只手在她身上狠狠地揉了几下,笑得极为淫邪:“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县主这样的贵女高傲难训,哪里比得上如意你这朵解语花!” 高傲难训的顾宁望着上方的横梁,耳边尽是些虎狼之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让系统死一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一个解释——系统害她!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顾宁揪出装死的系统,咬牙切齿道,“说好的养老世界呢?” 系统弱弱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传送的过程出了bug,您降落在了这个世界。” “你!” “但是宿主不必担心!”系统立即谄媚笑道,“您的身份高贵,乃是皇上亲封的长宁县主!您招招手便能有成群的奴仆供您差遣,还有数不清的财富,没有海景大别墅,但您有京城二环内占地七十亩的大宅子!谁能有您这福气!” 随着原主的记忆传输完毕,顾宁怒极反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想她堂堂一个天才少女,携带【炮灰女配帮扶系统】,利用系统固有的功能与从商城中兑换的各种物品,帮助一个又一个炮灰女配将气运值由负转正,致力让每一个炮灰女配获得美满结局。 奋斗至今,好不容易在竞争激烈的系统塔内一路内卷至S级,本应该在养老世界坐拥海景大别墅,周围美男环绕,却被该死的系统送到了这本名为《最强庶女,霸道王爷日夜宠》的爽文里,穿成了一个早死的炮灰女配! 又双叒叕要开始重操旧业! 原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她有着一个恋爱脑的娘亲与一个活着不如死了的渣爹,家庭的畸形让她性格愈发乖张,加之与金龟婿端王的婚约,想要扳倒她的人如过江之鲫。 现在所发生的事,就是原主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原主会在今日被众人捉奸在床,不得不下嫁给一穷二白的举人孙禹,在一个雨夜病死在了床上。 不行! 谁都不能阻止她咸鱼养老! 这时,如意已经打开了房门。 她拢紧了衣裳,压下眼底的恼意,快步走了出去,不忘叮嘱道:“最多再过一刻钟,她们就要来了,你可一定要将声音弄响些。” 孙禹连连点头,一步步挪到了床边。 看着这张明艳灼灼的脸庞,他眼中满是垂涎。 “果然是高门贵女,这细皮嫩肉的……” “咳咳……”孙禹脖颈被人死死捏住。 顾宁一双桃花眼轻轻眯起,冷厉的眼神叫人心惊肉跳:“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你倒是敢想!” 顾宁一只手高高抬起,“啪啪”两个耳光,打得孙禹眼神涣散。 她捏着不知从哪拿来的药丸,一把塞进了孙禹的嘴中。 “真脏。”她瞧着孙禹脸上的汗渍,厌恶地将他扔了出去。 孙禹重重地摔倒在地,肥胖的身躯将屏风撞倒,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哇”地一声,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然而比这更让他惊慌的,是从心口处蔓延的疼痛。 “这是我偶然间得来的毒药,名为噬心丹,毒发时,你的心口处会像有一群蚂蚁啃食,这个疼痛会一直持续七日,七日后,你的这颗心……” “就砰的一声,没了。” 孙禹双股战战,一滴一滴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往下落。 “啧。”顾宁见他这副尊容,秀眉高高挑起,“刚才孙公子的意气风发,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怎么现在见了我,却不说了?” 顾宁轻声细语,落在孙禹耳中却如同魔音一般,让他浑身颤抖。 他不想死! 可他心口的那股疼痛,却愈发剧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禹撕心裂肺地喊着,顾宁却轻描淡写道:“人都被你们清走了,你哪怕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顾宁在他耳边柔声道,“你说,我该怎么杀你呢?是等你毒发身亡,还是将你一刀一剐……” “顾小姐!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鬼迷心窍!您行行好,绕我一条狗命吧!” 孙禹抱着顾宁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虽然贪婪,却也明白生命诚可贵。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这位力大无穷的县主了! “滚远点!”顾宁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 在孙禹惊惶的注视下,她又勾唇一笑:“饶你性命也可以,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事成之后,你不仅能得到解药,还能拿到百两白银,如何?” 孙禹意动一瞬,却在对上顾宁的眼神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能为县主办事,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又怎敢要银子呢?”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人只需一颗解药。”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孙禹“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那些邪念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宁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地,红唇轻启:“按照你们的计划,那些夫人也快到了,你就留在这间厢房内,一听到外面动静,就要大喊。” “喊什么?”孙禹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顾宁狡黠一笑,附身下去对着孙禹轻声说了些什么。 “就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是这!” “奴婢亲眼瞧见那贼人跑进了这间厢房!” 正是刚才离开的如意,她的声音大得像是唯恐其他人听不见一样。 看来是捉奸小分队来了。 顾宁轻笑了一声,三下五除二撬开了窗户,冲着孙禹嫣然一笑,“孙公子,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罢,顾宁姿态轻盈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几乎是在她离开厢房的下一瞬间,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围拢了厢房。 夫人、贵女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顾家的热闹,可是难得一见啊! “砰砰”几声,如意将房门敲得一阵晃动。 见房门紧闭不开,一个夫人惊呼一声:“这……不会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私会吧?” 一个贵女眼珠子一转,便道:“我方才瞧见了三妹妹往这走。” 躲在假山后的顾宁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几人表演。 为首那容貌清丽的女子,正是原书女主顾清秋,她身边那样貌与她相似的小跟班,是二房庶女顾云婉,也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作为原书女主,顾清秋有着巨大的女主光环,许多东西,不需要她动手,也自会落入她的手中。 譬如此事,分明是顾云婉算计的顾宁,但她却没捞着好,反倒是因为事情暴露,被送去了女狱。 反倒是什么都没做的顾清秋,代替顾宁嫁给了端王。 此时顾清秋秀眉轻蹙,带着数不尽的愁绪。 “云婉,想必是你看错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三妹妹素来端庄,怎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事?” “可我瞧得分明,那人就是三妹妹!”顾云婉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指着厢房门便道,“是与不是,将这道门打开便知分晓了!” 顾清秋蹙眉不语,一直到如意“扑通”跪倒在地,她娇美的脸上才有了变化。 “你这是做什么?” “县主绝不会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丑事!还请大小姐将门打开,还县主一个清白!” 在如意一声又一声的恳求中,顾云婉抢先开口。 “将门打开。” 顾清秋不赞同地看了眼顾云婉,不忍地转过了身躯。 几个小厮用身体将门撞开,一股粘稠暧昧的气息迎面而来。 通晓人事的夫人们以手帕遮掩住了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屋子里,可不止有贼。” “说不准还真被顾二小姐说中了,长宁县主正在与情郎私会呢!” 顾宁站在假山后边,待前面几人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步伐缓慢地走了出来。 “好热闹啊!” 她拨开垂柳枝条,笑盈盈地站到了长廊下。 众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地望着她。 第2章 云婉,我等你等得好苦 “县主……您怎么会在这?” 顾宁脚步轻缓,徐徐走到了她们面前,目光在顾清秋身上停留一会儿。 正在顾清秋心中生疑时,这双秋水般的剪眸却又落于顾云婉身上,笑盈盈道:“刚走进花园,见这边热闹,便过来了。” “怎么?看到我,你们很惊讶?” 顾云婉笑脸一僵,几乎要将手上的帕子绞碎,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此时涌上心头。 唯有顾清秋快步上前,握住了顾宁的手,关切道:“妹妹,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同伯父伯母交代。” “我能有什么事?”顾宁挥开了她的手,虽说在书中顾清秋从未做过伤害原主的事,但最后却是顾清秋占据了属于原主的一切,她实在无法对这个既得利益者有好脸色。 顾宁将神情惊慌的顾云婉一把拉住,睁大了一双懵懂无辜的桃花眼,一边拽着她探身往里看去,一边笑道:“想来是屋子里有什么趣事,二妹妹快同我一块进去看看!” 此时顾云婉心觉不妙,拼命挣脱,却被顾宁一双纤细的手禁锢着,动弹不得。 只听得从床榻上传来一声百转千回,柔情脉脉的呼喊。 “云婉,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哦豁! 十几双八卦的眼睛顿时牢牢锁定了顾云婉。 “呀!”顾宁吃惊地捂住了嘴,目光在顾云婉与床榻上来回打转,“这难道是……我未来的二姐夫?” 孙禹缩在床角,对上顾宁的视线,浑身便僵硬起来。 他紧张咽了口唾沫,一把掀开帷帐,高声道:“云婉,你来便来,怎么带上这么多人?你放心,我待会就去求老夫人准予我们的婚事!” 顾云婉精致的小脸上血色尽失:“胡说八道!” 她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剐向顾宁,疾言厉色道:“还不快将这满嘴胡言的贼人拖出去!” 身边的丫鬟正要动作,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顾宁面露忧愁,欲言又止。 “二姐姐,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不然……姐姐清誉怕是……” 顾云婉神情狰狞,一双冷厉的眼睛好似要将顾宁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还有脸说!这一切分明就是你算计的!” “我没有!”顾宁像是受了惊吓,连退三步,小声道,“姐姐若是不愿,此事作罢就是。” 顾宁说罢,便不安地垂下了头。 她生得极好,旁人瞧见了她白玉般的侧脸,与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的天平下意识倾向了她。 “顾二小姐不会是心虚了吧?” 一人暗暗嘀咕,话语却尤为刺耳。 顾云婉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她攥紧了一双手,死死地盯着顾宁! 眼前这人仍是那个她记忆中软弱无能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直至衣角被身边的顾清秋扯动,顾云婉方才如梦初醒。 她背脊一片凉意,不知不觉间,冷汗已将她的内衫浸湿。 此事若不解决妥当,被这些长舌妇将消息传了出去,她百口莫辩,名声尽毁,还如何嫁入端王府? 思及此处,她面上神情一变。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方法了…… 顾云婉眼底的厉色一划而过,站在她身旁的如意惶恐地睁大了双眼。 对上顾云婉凌厉的视线,如意心死如灰。 她苍白着小脸,张了张嘴,却感到那道视线愈发阴冷。 “扑通”一声,如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 “他是二小姐的相好!” 如意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 她想说的分明不是这句话! 围观的众人面色各异, 顾云婉尖叫一声,神情狰狞地揪住了如意的衣襟:“贱人!你敢污蔑我!” 如意拼命地摇头,试图解释。 她不经意间看到了角落处的顾宁,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正冷笑着望着她。 是县主! 她想指认顾宁,到了嘴边却又换做了另一句话。 “奴婢不敢撒谎,他就是二小姐的相好!” 如意的脸上布满了顾云婉的指痕,可让她惊惧交加的,却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句又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这一瞬间,鬼神之说涌上心头,言笑晏晏的顾宁在她眼中,成了复仇的厉鬼。 她浑身颤抖,最后竟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顾宁恰到好处地开口:“二姐姐,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如意一死,此事可就死无对证了!” 她一开口,顾云婉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她:“是你!” “是你害的我!如意是你的贴身丫鬟,她定是对你言听计从!是你指使的如意陷害于我!” 顾宁“哎呀”一声,做作的用帕子捂住了嘴,只余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二姐姐此言差矣,如意方才都是看你的眼色行事,在场的夫人小姐都瞧得一清二楚。” “说不准二姐姐就是想将自己与孙举人的关系昭告天下,这才设计出了今日这场好戏?” “可笑!我怎会看得上一个穷酸举人!”顾云婉神情狰狞,内心的话在此时脱口而出,“我是要嫁入端王府的!” 众人哗然。 竟然肖想妹夫!这顾家二小姐,可真不要脸! 顾清秋更是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宁看着系统面板上那血红的数字,心疼得难以言喻。 刚刚还是炮灰女配固定的-100气运值,现在就成-200了。 为了一举击倒顾云婉,她赊欠了系统一大笔气运值,这才能操纵如意说话。 没想到顾云婉在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自己对端王的心思。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不!不是这样的!” 顾云婉如梦初醒般,惊惶不安地看向顾清秋,“大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对端王殿下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都是这个刁奴陷害于我!大姐姐,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二姐姐好生奇怪。”顾宁在一旁凉飕飕地开口,“与端王殿下有婚约的是我,可不是大姐姐,你要解释,也该是同我解释才对。” 闻言,顾云婉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堵在了嗓子眼。 要她求顾宁这个草包?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最终是顾清秋不忍心,她上前几步,朝着顾宁道:“三妹妹,云婉只是一时口误,你素来良善,不如就原谅她这一回?” “既然大姐姐都开口了,我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顾宁言笑晏晏道,“只是二姐姐与孙举人的这件事……恐怕还得严肃处理,不然我们顾家女儿的名声,怕是都要毁了。” “闹得这样难看,顾二小姐只怕唯有下嫁这一条路了。” “谁让她行事不知遮掩,竟将这样的丑事闹到了台前。” 顾云婉耳边听得这些话语,她怨毒地看着顾宁,恨意一寸一寸涌上心头,娇俏的一张脸狰狞扭曲。 有朝一日,她定要让顾宁尝尝今日的痛苦! “三妹妹所言极是,不过此事还需仔细调查。”顾清秋很快反应过来,指使下人将如意与孙禹一块带走。 到底是别人府中的事,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们互相对视几眼,干笑着离开了此处。 顾宁也准备离开,她轻飘飘地望了眼顾云婉。 至此,剧情已经发生改变,这次与孙禹勾搭成奸的,不是她,而是换成了顾云婉。 深陷舆论风波的,也换成了顾云婉这个始作俑者。 她的这场翻身仗,算是打赢了。 那些夫人小姐平日里闲得慌,姐妹们小聚之时,难免不会提到今日这场热闹,顺便替顾云婉大肆宣扬此事。 只是不知道,身为原书中聪慧冷静的女主,顾清秋会如何应对小跟班的失利,与……对心爱之人的觊觎? 顾宁望向顾清秋,顾清秋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探究。 “三妹妹似乎变了许多。” “人嘛,总是会变的。” 顾宁不慌不忙,冲着顾清秋嫣然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瞧见这明艳灼灼的笑颜,顾清秋一怔。 在她身旁的顾云婉睁大了双眼,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至身体,她指着顾宁离开的方向,歇斯底里地骂道:“贱人!贱人!”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云婉!你真让我失望!你若心悦端王殿下,大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何必打着替我好的旗号,来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顾清秋秀眉紧皱,不满地看着她。 “不……”顾云婉狼狈地跌倒在地,她慌忙握住了顾清秋的手,“我真是为了大姐姐!我自知身份低微,怎配得上端王殿下?” “唯有大姐姐才貌出众,又得皇后欣赏,才是端王妃的最佳人选!” “够了!那话难道不是从你亲口所说?”顾清秋秀眉紧皱,清丽的脸蛋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寒意,“你听着,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配不上端王。” “若非伯父娶了郡主,你我仍缩在一方小县城,我们顾家,唯有宁儿才能配得上端王!”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同辉?”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在说服顾云婉,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3章 我只想蹭你的气运 “恭喜宿主!成功扭转了命运!” 系统夸张地在顾宁眼前放起了烟花特效。 顾宁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来是修罗场就算了,更要紧的是她这具身体得了绝症!之前攒下的气运值又在刚才几乎花光。 顾宁心里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恨不得一头跳进去淹死。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那光团所对应的地点,赫然是记忆中原主的院子! 顾宁未有片刻犹豫,提着裙摆就跑跑进了院里。 气运!她的气运! 她早已习惯了,身为一个炮灰女配,她有着宴会必被捉奸,得病必是绝症的光环。 面对这一局面,唯一的解法就是去蹭别人的气运,光团越大,就证明这人气运越好。 眼前这光团都已经囊括她视线范围了,这可是一条大鱼! “宿主,这是……” “我懂!” 没等系统把话说完,顾宁就在丫鬟小厮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推开了柴房的门。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伤痕累累的男人气息微弱地靠在墙边,他低垂着头,几缕发丝垂落肩头,纵然衣衫褴褛,也难掩清隽的容貌,此时他眼眸半阖,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顾宁手指颤抖,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会不会是系统出Bug了?” 系统艰难开口:“宿主,这人是谢宴。” 谢宴! 顾宁眼前一黑!被她忽略的剧情在这时浮现在脑海中。 一本书中,男女主拥有一骑绝尘的气运,而能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反派,自然也有与之抗衡的气运。 谢宴是原书中最大的反派,他表面上只是原主的外祖母大长公主赐给顾宁的一个普通侍卫,实则是先太子唯一血脉。 谢宴忍辱负重,只为有朝一日手刃杀父仇人——当今皇帝,他的确做到了,但因少年时落下的病根,只当了几年皇帝,便病逝在宫中,也正是因为他病逝,端王才能夺得皇位。 不过,长公主 现在,气运堪比男女主的大反派被她捆在柴房里,身上的斑斑血迹,无一不是原主犯下的恶行。 原主性格乖张,因为端王与顾清秋走得愈发亲近而厌恶顾清秋,谢宴因与顾清秋有过几次交谈就遭了连坐。 正巧大长公主随太后去了行宫避暑,这个能制住顾宁的外祖母一离开,她便将谢宴鞭打一顿,扔在了柴房自生自灭。 一生要强的顾宁眼含热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即便重伤,谢宴仍十分敏锐,他凤眸轻抬,看向来人。 顾府的下人很是尽职,他们奉了原主的命令后,便将谢宴扔在了这个四面漏风的柴房,绝不让谢宴好过。 盛夏的阳光正好,折射进昏暗的柴房内,自成一片天地。 骤然变得柔和的光圈落在这张这张明艳灼灼,不可方物的脸上,清晰地映入了谢宴的眼中。 他眉头一皱,幽邃的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厌恶。 这个恶毒的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招? 顾宁只当做自己眼瞎。 当务之急,是尽快从谢宴这蹭上气运,改变原主病死的结局。 她蹲下身子,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谢宴。 “昨日之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罚你。” 这双桃花眼中泛着潋滟波光,似乎带着无限柔情,谢宴一愣神,下一刻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顾宁抬起手,他眼神一冷,条件反射般握住了这只过分白皙的手腕。 细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谢宴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卸了大半。 她究竟想做什么? 顾宁刚贴上谢宴时,系统的消息即时从眼前刷过。 “气运+2!” 果然!顾宁心中大喜。 气运高了说不准她还能挥霍一杯肥宅快乐水! 系统也十分激动:“宿主,他的气运比男女主都高,你要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 “还用你说!” 顾宁反握住了谢宴的手,心满意足地听着系统的播报声。 谢宴皱着眉,忍不住想要甩开这双手,但顾宁却靠得更近了。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正放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擦拭着血污。 女人的气息无孔不入,谢宴心颤了颤。 温软香玉满怀,谢宴只觉得气血上涌,视线无法控制的顺着她如水雾般柔润的眼眸一路往下。 眼前人窈窕的身形,在精巧繁复衣裙中若隐若现。 他知道顾宁生得貌美,在此之前,他只觉得顾宁心性恶毒,不配被大长公主时时惦记,从未觉得这副皮囊有多么吸引人。 但现在…… 他喉咙干涩,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便想推开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女人。 可顾宁不退反进,拿着一方帕子,从他的脸颊一直擦到了脖颈处。 两人接触的每一瞬间,气运都在不断上升。 顾宁沉浸在喜悦中,看着谢宴的目光愈发柔和。 这可是她的大宝贝!在他离开之前,她定要从他身上蹭到足够的气运值! 就当她要继续往下时,谢宴狠狠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暗哑:“县主又有什么惩罚直说便是,何必折辱属下?” “我说了,我是来给你赔罪的。”顾宁正色道,“难道你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你……”谢宴脸庞染上一抹薄红,他定定地望着顾宁,薄唇微张。 但失血过多加上方才的气血上涌,他尚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宴,她撑着下巴,有些苦恼:“该怎么处置他?” 她的目光在谢宴唇上停留许久,摸几下都能增加十多点气运值了,若是亲上一口…… 系统的声音抖了抖:“宿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若是将他逼走可就不好了!” “也是。”顾宁叹了口气,算算时间,距离先太子部下找来的时间不远了,她可不能逼急了谢宴。 想到这,她从商城中兑换了最便宜的消炎药,塞进了谢宴嘴中。 “我的这条小命,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顾宁拍了拍手,正欲离开,却听外面传来了一个丫鬟紧张的呼喊。 “县主!大事不好了!老爷带着人往咱们院子里来了!” …… 柴房内再度恢复了平静,一道黑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将昏迷的谢宴唤醒。 “岳荣,你怎么才来?”谢宴掀起眼皮,冷厉的眼神叫人心惊肉跳。 闻言,岳荣讪讪道:“属下刚赶到,便见县主进来了……” 说到这,他眼神闪烁了好几下。 显然,刚才在柴房内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谢宴冷冷地扫了眼他,沉声道:“将你今日所见所闻全都烂在肚子里。” 岳荣咽了口唾沫,忙是应下:“主子放心,属下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 刚才的一幕幕,突然浮现在谢宴眼前。 他不觉握紧了双手,眼神却又在下一刻恢复清明:“大长公主可有消息传来?” “属下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岳荣毕恭毕敬地将几封信呈上,“主子,咱们是时候启程了。” “顾宁,你可知罪?” 还未进门,姗姗来迟的顾宁便听得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坐在左首的男人重重地拍着桌子,凌厉的眼刀不断朝着顾宁飞去。 这个看上去仪表堂堂的男人,就是原主的渣爹——顾致远。 而此次顾致远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想必是替亲生女儿找场子来了。 原书中写得清清楚楚,表面上,顾清秋是二房的嫡女,但实际上她是顾宁父亲顾致远与白月光所生。 为官狎妓是大过,且顾宁母亲乃是当朝大长公主与裴侯之女,是皇上亲封的长宁郡主。顾致远为了继续攀龙附凤,便与母亲弟弟沆瀣一气,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将顾清秋记在了楚氏名下,成了二房的嫡女。 或许是顾致远卑劣的自尊心作怪,他十分厌恶原主,无论是何人与原主发生争执,受罚的必是原主,长此以往,原主的名声日益愈下。 想必是顾云婉与他告状,他来借着父亲的身份诋毁原主,以此满足自己扭曲的心。 但这次,他怕是要失望了! 顾宁心中冷笑,故作懵懂地望着他,“父亲,我有什么罪?” “你说!今日在花园中与孙禹私会的,是不是你!”顾致远厉声道,“你自己做了丑事,竟栽赃嫁祸给旁人!” “你可知晓就是因为此事,顾家女儿的名声一落千丈!云婉自尽后,险些没救回来!” “父亲何出此言?”顾宁睁大了双眼,高傲地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我乃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我的母亲是长宁郡主,我的外祖母是当朝大长公主,我是疯了不成?竟会看上一个穷酸举人?” “反观二姐姐,平日里便喜欢诗词歌赋风花雪月,难保不会被孙举人的才华折服!况且孙举人与如意所指认的都是二姐姐!” 本是在幸灾乐祸的顾云婉一张脸上青红交加,羞愤之下,几乎要晕过去。 第4章 大姐姐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顾清秋见她脖颈间的红痕,心中不忍,这时便有些不满地看着顾宁:“女子名誉何其重要,更何况还是自家姐妹,云婉已经自尽过一次了,若非丫鬟发现得及时,只怕是香消玉殒了。三妹妹说这些话,是想将她再次逼上绝路吗?” “父亲当时没在场听不见就算了,大姐姐难道也耳聋了吗?那人叫的不是云婉二字是什么?又或者去请几个当时在场的夫人小姐来,问问他们今日如意所说的话?” 顾宁呵斥顾清秋,无疑是戳中了顾致远的逆鳞。 他嘴角颤抖,指着顾宁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生你养你,竟养成了你这般没大没小的性子!” 好大的一张脸! 顾宁险些笑出声,她借手帕掩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做作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此言差矣,靠着您的那点俸禄,可养不起我!”她勾起唇角,讥诮道,“再说了,顾府上下,乃至主子仆从每季换的衣裳首饰,都是我母亲付的银子。” “生我的是母亲,养我的也是母亲。”顾宁冷冷的睨了眼他,“父亲可不要记错了。” 顾致远脸上无光,随手拿过茶杯,怒气冲冲地朝着顾宁扔去。 “宿主!救兵到了!” 与系统的播报同时响起的,还有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茶杯擦肩而过,落在顾宁身侧。 碎瓷四溅,顾宁不躲不闪,任由一片碎瓷划伤了自己的脸颊。 这道伤口虽小,但鲜红的血珠一颗颗涌出,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分外明显。 顾宁像是受了惊吓,连连退后,跌倒在地。 厅中几人神情一变,顾致远身为始作俑者,更是心慌了一瞬。 不过随后,他便直起身子,理直气壮道:“你可别忘了!你还姓顾!” “姓裴也未尝不可!” 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魁梧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一见顾宁脸上的血痕,他眼神一凝,杀气锁定了顾致远。 “顾致远,看来你是嫌自己命长!” 他一招手,整齐威严的禁军有序入内,拔剑直指顾致远。 “杀!” 顾致远见了这阵仗,身子抖了抖,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但他仍强撑着道:“裴将军这是何意?我难不成还不能管教女儿了?我顾家纵是寒门,却也不能任由你这样欺辱!” 闻言,裴安临冷笑道:“宁儿是县主!就算要管教,也该是太后皇后管教,还轮不到你这个五品太史令插手!” 厅内一时寂静无语。 顾致远握紧双手,止不住的心惊。 裴安临,这尊煞神怎么回来了? “舅舅!”顾宁跑到裴安临身后,委屈巴巴地将顾致远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您是没看到!当时那孙举人当着我们十几人的面,口口声声喊着二姐姐的名字,如意也将二姐姐招了出来,这样板上钉钉的事,父亲竟然也能赖到我头上。” 顾宁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 “事关女子清誉,何其重要?父亲不仅不关心我,反倒埋怨我毁了大姐姐的名声!还拿茶杯砸我!” “有时候我真要怀疑,大姐姐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顾宁唇角微勾,满意地看着顾致远因为这一句话而神情大变。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 顾致远阴沉着脸,厉声呵斥道:“闭嘴!谁教的你说这些话!” 顾宁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寒颤,害怕得缩在了裴安临的身后。 “父亲平日里宠爱大姐姐,府中上下都瞧得清清楚楚,无需旁人教导。” “更何况……若真没有此事,父亲何必这样生气……”顾宁小声道,“莫不是心虚了?”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孽障!”顾致远气得破口大骂! 此时,一柄长剑横在了顾致远的脖颈处,光亮的剑身上,倒映着他因为惊惧而狰狞的脸庞。 “裴安临,你想谋杀朝廷命官不成!” 伴随着顾致远颤抖的话音落下,寒光一闪,他鬓角的一缕头发被削下,飘落在地上。 他吓得连连退后,一张脸上青红交加,精彩至极。 “我姓裴,纵然杀了你,也不过在家关上几日。”裴安临盯着他,冷声道,“倒是你,其心可诛!” 对上裴志远怀疑的视线,顾致远一个激灵,登时心慌起来。 这件事绝不能被深究! 顾致远脸色铁青,却在一瞬间冷静下来,那些到了嘴边的训斥,皆被他咽了回去。 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面上挤出一抹堪称慈爱的笑容:“宁儿,我最疼爱的便是你,只是你二叔远在青州为官,我身为家中长子,总要照料好他的女儿。” “你若不喜欢,今后我便只将心神放在你身上。” 下一刻,顾致远便对顾清秋怒目而视:“云婉,还不快给宁儿赔罪!若非你未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我又怎会误会宁儿!” 顾云婉神情大变,当即便要反驳。 “可分明是您……” 顾清秋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缓步上前,朝着顾宁轻轻一拜。 “三妹妹,是我与二妹妹不好。”她低声道,“若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让伯父责罚我们二人,我们绝无二话!” 顾云婉一脸不忿,但她的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怔怔的望着顾清秋,却见顾清秋动作极为细微地摇头。 一旁的顾宁躲在裴安临身后,小声道:“我怎敢责罚二位姐姐?说不准舅舅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因为此事被罚跪祠堂了!” 顾致远眼前发黑,他撑着桌面,堪堪稳住心神。 “你还想要什么?”他望着顾宁,努力挤出慈爱的笑容,“为父都满足你。” 顾宁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勾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来。 他愣神间,顾宁的声音已然响起:“父亲铁骨铮铮,不愿接受嗟来之食,不如舅舅帮父亲一把,将不属于顾家的东西全都带走。” “还有两位姐姐房中的摆设、衣裳首饰……”顾宁意味深长地看向顾云婉,“我瞧着都十分眼熟,舅舅该命人将母亲的嫁妆单子拿来,一一对照入库。” 对比顾致远瞬间阴沉的脸色,顾宁的笑容却极为灿烂。 顾家这一大家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脸大如盆。 顾家上下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安阳郡主嫁妆中出的。 顾致远更是深刻贯彻软饭硬吃,他对顾宁不假辞色,却从安阳郡主的嫁妆中拿了不少好东西补贴给顾清秋,连带着顾云婉都沾了不少光。 顾云婉一个哆嗦,如遭雷劈。 本以为安阳郡主出手大方,不会在乎这点衣裳首饰,她用起来心安理得,也没少在外面炫耀。 却没料到顾宁竟要她将东西全都还回去,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大姐姐,怎么办!”她紧张地握住了顾清秋的手,眼神惊惶。 顾清秋身子一颤,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向来敏锐,自然不会忽略外面那些禁军讥讽的目光,因为难堪,她的脸颊染上薄红,一双手也不觉揪紧了衣袖。 “当时我们并不知……” “既然占了好处,大姐姐就不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挽尊了。”顾宁皮笑肉不笑,“父亲的俸禄,连你头上那支玉簪都买不起,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裴安临目光落于顾清秋头顶,瞧见了不少眼熟的东西。 想到自己给妹妹搜罗来的好东西,都给旁人做了嫁衣,他怒极反笑:“顾致远,你的胆子倒是大!挪用妻子嫁妆,你就不怕御史台弹劾吗?” 顾致远一心扑在了官途上,闻言大惊失色。 他急得手忙脚乱,当即将顾清秋二人推了出来。 “顾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教出了你们这样眼皮子浅的女儿?” “还不快去将东西整理好,全都送回郡主的库房中!” 顾清秋脸上血色全无,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堪堪站稳了身子。 看着顾致远一脸急色,头一次觉得这位素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伯父面容如此狰狞可恶。 “可那分明是祖母……” 顾云婉心有不忿,忍不住出声辩驳。 “是。”顾清秋颤声开口,及时制止了她剩下的话,“我这就与云婉回房整理。” “还有一件事。”裴安临冷声开口,“听闻顾二小姐与孙举人两情相悦,也不知何时成婚?我定会派人送上一份大礼!” “裴将军是从哪听来的流言?”顾致远干笑道,“云婉素来胆小,可不敢做这样……” “是吗?”裴安临眯起双眸,意味深长道,“可顾二小姐与孙举人在贵府所行之事已传遍了京城,顾大人应该知道,若他们二人不成亲,顾家待字闺中的女儿们,怕是都要遭受牵连了。” 顾致远一张脸青了又白,最后顶着裴安临虎视眈眈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裴将军所言极是,我定会将这次婚事好生准备。” 顾云婉听得这番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我不嫁!”她尖利地叫喊着。 “大姐姐!我不要嫁给孙禹!”她拽着顾清秋的衣袖,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第5章 谢宴,我心悦你 但顾致远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朝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嬷嬷上前来,将顾云婉带了下去。 顾宁拽了拽裴安临的衣袖,耳语几句。 “这有何难?”裴安临一改冷肃神情,这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别说是几日了,就是住上一辈子都行!” 说罢,他看也不看顾致远一眼,径直带着顾宁离开。 禁军紧随其后,没过一会儿,院内便空旷起来,连一丝人气也无。 顾清秋捏紧了帕子,方才的一幕幕涌现在眼前。 她心中的委屈如决了堤的洪水席卷而来,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见状,顾致远手忙脚乱地开口劝说:“清秋,方才是权宜之计,你放心,待他们一走,我就派人除了孙禹。” “清秋明白您的难处。”她神情依旧温婉,眼底却罕见地露出一抹冷色。 今日之事,就如一柄利剑,将那一层遮羞布彻底撕下。 同样是姓顾,她与顾宁身份上的差距,却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纵然她拼尽全力,也不敌顾宁一句话,就如鸿沟一般,无法填补。 一群禁军跟在身后,顾宁底气十足。 她揽住裴安临的手臂,扬起小脸,提醒道:“舅舅,我方才所说,并非气话。” 裴安临粗犷的脸上笑意全无。 他沉默片刻,才道:“你所说的事,舅舅会派人调查清楚的。” 闻言,顾宁暗暗松了口气。 若只靠她一人,想要揪住顾致远的狐狸尾巴还不知要多长时间,唯有裴安临出手,才能抓到顾致远的漏洞,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 一个重担被卸下,她眼珠子一转,又笑盈盈地凑近了裴安临:“舅舅,我还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裴安临粗粝的大手拂过她的头顶:“只要是宁儿想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办成。” “我想带几个人一块走。” 裴府,廊腰缦回,一直延进了最东端的院子。 守在门口的圆脸小丫鬟僵硬着一张脸,眼神乱飘,费劲了心思让自己忽略屋内的声响。 床榻上,俊美的男人正在昏迷中。 顾宁坐在矮凳上,漂亮的双眸中挂着明晃晃的担忧神情。 “真是让人发愁?” 顾宁啧啧感慨几声,肉疼地拿出了自己从商城中兑换的上好金疮药。 根据原书中的剧情,反派谢宴少年时曾受过重伤,因此落下了病根,不然的话,凭他的实力,早就将端王那一派铲平了。 昨日她仗着有人撑腰,直接派人将谢宴与孙禹、如意带来了裴府。 孙禹、如意倒还好,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谢宴却始终昏迷不醒。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自然不会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来为他看病。 顾宁一心想着要从他身上蹭气运,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书中一样落下病根。 “为了你我可又欠了不少债。”顾宁捏着瓷瓶,念叨道,“总得让我收取一点利息才对。” 说着,她就伸出了罪恶的小手吗,拉开了谢宴的衣襟。 男人衣襟打开,胸膛在此刻微微起伏,线条分明的身躯在衣裳下若隐若现。 谢宴俊美的脸庞上,升起一抹病态的薄红,他紧闭双眸,任由顾宁上下其手。 顾宁的指尖在上方轻轻抚过,随之而来的是气运值不断入账的美妙声音。 系统也是激动万分,滋滋的电流声,让顾宁瞬间警惕起来。 不是吧?系统那垃圾的自动蹭取功能竟然还在? 但为时已晚。 一阵微弱的电流经过,足以让这具孱弱的身体双脚一软,瘫倒在了谢宴身上。 此时,她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撑在了谢宴上方。 手心处是谢宴滚烫的胸膛,她与谢宴的距离,只有一指。 这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庞近在咫尺,饶是顾宁,也不由晃了晃神。 但下一刻,她便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系统!我可没说要开启自动蹭取功能!” “宿主,您气运值过低,已两次超过临界线,自动蹭取功能已开启,无法关闭。”系统求生欲极强,在顾宁的杀气之下,急忙答道,“但让气运值转负为正,您就能手动关闭该功能!” 系统刚是说完,顾宁便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急切地贴上了谢宴的唇。 双唇相接,男人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宁本着亲都亲了,不如将气运值亲个回本的准则,用舌尖轻轻在这薄唇上舔舐,试探一般地,探入了男人的唇中,新鲜却又带着一丝女子馨香的空气融入他唇中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顾宁的耳边只余系统激动的播报,她的气运值飞快飙升,从-250升到了-200。 只是一个吻而已! 顾宁双眸亮得惊人,正欲再接再厉,却听系统颤颤巍巍地说道:“宿主,他好像……是醒着的!” 闻言,顾宁背后冒出一股寒意。 只见原本昏迷的谢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眼神凌厉地扫向上方胡作非为的女人。 顾宁与他靠得极近,两人的双唇更紧紧贴在一起。 一阵风拂过,谢宴胸膛前一阵凉意。 而顾宁的一双手,还抵在他的身上。 被发现了…… 顾宁暗道不好,正准备若无其事地离开,却被男人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 “县主这是何意?属下只是一个侍卫,并非供人玩乐的男宠!” 谢宴冷冽的声音随之响起,他沉着脸,乌黑的凤眸中,冷漠淡然,夹杂着一抹厌恶。 “我……”顾宁正要开口,体内又有一阵微弱的电流出现,她再次趴在了谢宴的身上。 男人粗重的呼吸扑洒在顾宁耳侧,顾宁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她心一颤,浓如鸦羽般的睫毛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可怎么办? 顾宁心跳如雷,暗暗叫苦。 其一,她还需要靠着谢宴蹭气运,其二,谢宴作为书中最大的反派,能力手腕可见一斑,说不准她今后还要靠着谢宴养老。 这样算下来,谢宴就是她的金大腿,绝不能得罪。 头顶的眼神如有实质,让顾宁不由捏紧了双手。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了谢宴,诚恳道:“其实……我心悦你。” 只见顾宁一双眼眸中似含秋水,正盈盈地望着他。 “我之前打你,是因为你与二姐姐院中的丫鬟有来往,我吃醋了。” “可我打完你就后悔了。”顾宁泪眼汪汪,“你能原谅我吗?” 谢宴怔在当场,任他设想过许多种理由,都未料到这个回答,他下意识看向顾宁。 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他冷着一张脸,便想推开顾宁。 谁料顾宁挂在了他身上,任由他怎么推,都不肯离开,口中还喋喋不休地说着同样的话。 “谢宴,我心悦你。” 一声又一声的话语,在谢宴耳边响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将外面的人声隔绝。 屋内只有女子细细的低喃,还有她红唇呼出的温热气息肆意作乱。 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谢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只抬眼看着头顶的床幔,可女子身上散发出的馨香气息如影随形。 她跨坐在谢宴的腰上,隔着两层布料,谢宴仍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起伏。 谢宴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几乎崩盘。 “县主,请您自重!” 谢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顾宁推开。 他赤着上半身,对床上的顾宁怒目而视。 然而顾宁却睁着一双莹润透亮的眼眸,正无辜地与他对视。 谢宴喉结滚动两下,方才的一幕幕不由浮现在眼前。 他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浊气:“县主,属下身份低微,配不上您,今日您与属下共处一室的消息若传了出去,只怕会有碍您的名声。” “我不在乎。” 谢宴愣了好一会,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底浮现。 但片刻后,他的脸上布满寒霜,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金大腿走了,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系统,难道我刚才装得不像吗?” 系统干笑两声:“或许是您前后变化太大了。” 顾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具身体病入膏肓,我也不会这样着急。” 若再不将气运值刷成正值,她也就没几年好活了。 虽说这个世界并非她理想的养老世界,但只要裴家地位稳固,她能恢复健康,有系统商城在,她过得未尝会比现代世界差。 而这两件事,都需要抱紧谢宴大腿。 顾宁将系统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方才走出了这间厢房。 守在门口的圆脸丫鬟见了她,连忙小跑过来,她欲言又止,急得满脸通红。 这是来裴家后,裴安临亲自给她挑选的丫鬟春玉。 春玉瞧着顾宁唇角那明显的红痕,还有略显凌乱的发丝,只觉得眼前一黑。 “小姐,端王与顾家几人就在前厅候着呢。”她压低了声音,“您这般模样出去,他们怕是会有所怀疑。” 顾宁嘴角抽了抽,她倒是没想到,春玉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不守妇道,而是担心被端王发现。 这时,又听春玉叮嘱道:“虽说不少县主都爱豢养男宠,但您到底是端王的未婚妻,行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些,万万不能被发现了。” 顾宁一时无言,眼神复杂地看了春玉好几眼。 春玉一脸的理所应当,无辜地与顾宁对视。 罢了…… 顾宁将发丝缠绕在指尖,笑盈盈道:“之前吩咐你做的事可办妥了?” “县主放心吧,奴婢可是吩咐府中的暗卫去做的,绝对是万无一失!” 第6章 此生不得善终 前厅内,气氛极为沉默。 想到近几日京中的流言,纵然裴家规矩极严,丫鬟也忍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纷纷将目光投向厅内的两人。 顾清秋坐立不安,感受着那一道道视线,她面颊染上一抹羞恼。 这几日,京中除了流传顾云婉即将下嫁举人一事,还有另一个流言……说她与端王…… 想到这,顾清秋下意识抬眼。 但她每当看到对面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庞时,面上便又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她平静的心湖,因男人眼中的那抹柔情,泛起了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穿过游廊,带着阵阵香风,走入了几人的视野中。 “宁儿。” 随着低哑磁性的男声响起,顾宁冷冷地掀起眼皮,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正是原书中的男主——端王楚云逸。 书中说此人手腕强硬,利益至上,唯独顾清秋是他的软肋。 他对原主十分厌恶,平日里对原主是避而远之,而他今日一反常态,主动来找自己,想必就是为了这几日京中的流言了。 至于顾清秋……想必是在试图除掉孙禹以绝后患时,发现孙禹已在裴府,这才不得不上裴府,试图将孙禹带走,好取消这桩婚事。 未等楚云逸开口,顾宁便率先发难。 她指着顾清秋,冷笑道:“怎么?端王殿下今日来裴府,是想要退婚转而求娶她吗?” “三妹妹何出此言?”顾清秋闻言,大惊失色,鬓边的步摇也因为主人的惊慌,止不住摇晃起来,她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楚云逸。 楚云逸皱着眉,他不敢训斥顾宁,便将怒火转到了春玉身上,“你们怎么伺候的!竟让这些腌攒消息污了县主的耳!” 他注视着顾宁,眼中诚恳万分:“我今日来,正是为了同你解释此事,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怎能轻信?” 顾宁心中冷笑连连,要真是那傻兮兮爱慕楚云逸的原主,说不准就上钩了。 可是渣男又怎会料到,这些消息就是她命人传出去的。 任由楚云逸如何劝说,顾宁始终沉默以对。 楚云逸的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几日不见,那个对他言听计从,一见他就恨不得贴上来的蠢女人,竟像是换了个人。 就在这时,顾清秋开口了。 “三妹妹,我与殿下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苟且之事!” “如何证明?”顾宁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冷冷地望着她,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仿佛能将人内心看穿。 顾清秋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与楚云逸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心中猛地一颤,攥紧了衣袖。 她与殿下,当真算得上清白吗? 顾清秋紧咬下唇,精致的脸上血色全无:“我……”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你何必为难她?” 楚云逸见心爱之人进退两难,脸色阴沉不少,撕下了那层温和的伪装。 他待顾宁,向来是严词厉色。 而向来刁蛮乖张的顾宁,总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平白受着。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站在他面前的顾宁,早已换了个芯子。 几乎是在楚云逸话音落下的一刻,顾宁便高高扬起了眉毛,红唇轻启:“殿下果然疼惜大姐姐,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顾宁!”楚云逸不悦呵斥道。 “端王大驾光临,是老身失礼了,竟未亲自迎接。” 一个满鬓珠翠的老妇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前厅。 她一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楚云逸神情微变,却在一瞬间收敛了怒色。 “姑祖母,您怎么回来了?” 顾宁也有些惊讶,此时大长公主应该在行宫避暑才是,怎么会提前回来? 见楚云逸毕恭毕敬地走上前,试图搀扶住大长公主。 顾宁顿时将这些疑惑抛在了脑后,三步做两步越过楚云逸,抢先一步挽住了大长公主。 “外祖母,宁儿想您了!” 她依偎在大长公主身边,隔开了楚云逸伸出的手。 楚云逸生生忍住了心中的不耐,拧眉道:“宁儿,姑祖母年迈,你怎能……” “宁儿也只是许久没见我了。”大长公主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关切地将顾宁上下打量许久。 “今日府中倒是热闹。” 她说话时,一双精明的眼眸,便将在场几人悉数扫了一遍。 顾清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眼神犹如实质,让顾清秋倍感不安。 她紧捏住了衣袖,轻声道:“三妹妹赌气离家,还将孙禹带走,我今日来,是想求三妹妹放了孙禹。” 大长公主眯起双眸,意味不明道:“宁儿性子素来软和,怎会离家出走?定是你们欺负了她。” 顾清秋小脸一白,那日分明是顾宁不敬长辈,仗着有人撑腰对她们百般奚落,怎么到了大长公主的口中,却成了她们欺负顾宁? 那一百多个禁军将顾府堵得严严实实,她们又怎能欺负顾宁? 正在顾清秋委屈之际,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外祖母,您不在京城,我可被人欺负惨了!”顾宁晃着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道,“先是父亲伙同两位姐姐将与人私通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再然后……” 楚云逸眼皮一跳,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宁儿,我与你早有婚约,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那可不一定。”顾宁冷笑道,“殿下这样急不可耐地打断我的话?是怕自己做的丑事被人知道吗?” 她伸出一只过分白皙的手,直指楚云逸与顾清秋二人。 寂静的前厅内,听得顾宁一字一句冷声道:“我发现我的未婚夫,竟与我那温柔娴淑的大姐姐暗通款曲!” 未等大长公主开口,楚云逸便疾言厉色道:“一些风言风语,也值得你闹到姑祖母面前?” 顾宁讥笑一声,一改平日里在楚云逸面前的温顺。 她抬起下巴,与楚云逸对视,反问道:“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怎么不值得?况且我不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怎么替我做主!”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宁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顾宁高声道,“我还有证据!” 顾清秋心跳如雷,她将袖口捏得皱成一团,心底那丝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顾宁绞住了双手,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将她袖中那枚金钗拿了出来。 “这枚镶嵌着东珠的金钗,是当初殿下赠予我的定情之物。”顾宁将拔下鬓间的金钗,任由发丝散落,高高地举起两枚金钗,呈给了大长公主。 “巧的是大姐姐那也有枚一模一样的簪子!”她直直地望着顾清秋,恍若能看穿她的心底,“东珠何其珍贵?加之金钗的工艺特殊,绝非民间能够打造,敢问大姐姐,你这枚金钗从何而来?” 顾清秋脸色惨白,她当时收下这枚金钗时,并非出自与顾宁一争高下的心思,更不知这是与顾宁一模一样的…… “大姐姐,还没想好说辞吗?”顾宁冷笑道,“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早在我与殿下订婚前,你便与他有了首尾!这枚金钗,就是物证!” “大姐姐平日里总爱去东湖泛舟,巧的是殿下的一处宅子便在东湖旁,你究竟是去泛舟?还是与殿下私会?” “不!”顾清秋失声道,“我与殿下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她小脸苍白,但却一改刚才柔弱的姿态,强硬面对众人质疑的视线。 “若违此誓,就让我此生不得善终!” 楚云逸也在此时开口:“宁儿,一枚相同的金钗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顾大小姐已经发了毒誓,你总该相信了。” “毒誓?”顾宁挑眉道,“不如殿下也发一个?就说……若你爱慕顾清秋,便此生不得善终,你若图的东西,都会离你而去!” 温润如玉的楚云逸,眼神骤然变冷若冰霜。 顾宁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楚云逸敢不敢发这个毒誓! 她这几日可是将原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这时的顾清秋与楚云逸已经眉来眼去了一段时日。 美人如花,又温柔小意,加上女主光环,楚云逸怎么可能不心动? 场面一时僵持,楚云逸直勾勾地盯着顾宁,后者却一脸无辜,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誓言。 “好。” 楚云逸艰难开口。 他不会忽略大长公主狐疑的目光,为了安抚大长公主,他不得不应下这个要求。 “今生今世,我心中只有顾宁一人,若我爱慕顾清秋,便此生不得善终,我所图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 顾清秋猛地抬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楚云逸。 一丝不甘,在她心中萌芽。 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脑袋,对楚云逸笑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殿下宽宏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楚云逸面色稍稍缓和,他笑了笑,便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端王殿下。 第7章 楚云逸的心是颗榴莲 “这是自然。”他轻笑道,“我怎会与宁儿计较?她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顾宁暗暗翻了个白眼,只怕楚云逸的心是颗榴莲,心尖上站满了人。 不过按照书中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疼爱程度,想必她拦下自己,是另有打算。 顾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躲在大长公主的身后,冲着楚云逸歉意一笑。 楚云逸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可他心中作何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已至此,顾清秋早已没了劝说顾宁回顾家的心思,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嘴唇嗡动几下,试图开口,却见大长公主凌厉的眼神朝她看来。 “顾大小姐,我们裴家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桂嬷嬷,送客!” 未给顾清秋解释的机会,桂嬷嬷半拉半拽,将她带出了前厅。 见她泪盈盈的双眸,楚云逸暗暗握紧了双拳,恨不能以身相替。 可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他却只能视而不见,大步流星的越过了顾清秋,离开了裴府。 看楚云逸匆匆离去的步伐,顾宁笑得双眸弯弯。 但她一转身,就对上了大长公主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苍老双眸。 “过来。”大长公主朝着她招了招手。 大长公主乃是先帝义妹,在先帝建国时带兵打过几次胜仗,立下汗马功劳,深得先帝器重,不仅封了当朝唯一的异姓公主,封号“护国大长公主”,还准许她保留部分兵权,足以见先帝与之兄妹情深。 虽已年老,但大长公主通身的气势仍是分毫不减。 “外祖母……”顾宁心中一虚,她小步小步地挪着,慢吞吞地走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满道:“你是怎么想的?竟不提前告诉我这件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外祖母了?” “当然有了!”顾宁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讨好道,“我只是不想让您替我操心。”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折腾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即便你拿出了这些证据做实了他们的关系,只要皇帝不松口,你与端王的婚约,依旧不能取消?” “哪怕我与端王撕破了脸?”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皇上重视端王,有意将他当做太子培养,定是要替他寻一个门第高,却又无法威胁朝政的端王妃,顾家虽是寒门,但你却是我的外孙女,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宁儿,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大长公主揉着顾宁的脑袋,关切问道,“端王妃或许就是未来的皇后,你舍得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顾宁想到要嫁给楚云逸,心中便是一阵恶寒。 楚云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边贪图裴家权势,一边想要将裴家斩草除根,裴家可是自己养老的依靠。 更何况…… 她若想要理所应当地蹭谢宴的气运,就绝不能与楚云逸有半点关系!其一,是顶着端王妃的身份,她无法亲近谢宴。 其二……谢宴与楚云逸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外祖母,您替我想想办法!”顾宁撒娇道,“您今日都瞧见了,端王与顾清秋两情相悦,我何苦去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 大长公主眼神清明,直直的看着顾宁,恍若透过这双清亮的桃花眼,能看穿她的心底。 “宁儿,你同我说实话,你想与端王退婚,究竟是因为他与顾清秋的关系……” “还是你心中有人了?” “咳咳!” 顾宁咳得惊天动地,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她震惊的看着长公主,突然福至心灵。 似乎……好像……大长公主对裴府的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她十分在意的谢宴。 这么说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谢宴所做之事。 想到这,顾宁的眼神顿时飘忽起来。 “还没想好说辞?”大长公主轻哼一声,轻点她的脑袋,“你怎可这样胆大妄为?” “春玉虽说一心向着你,却也不能拦住其他人,你今日去了谢侍卫的厢房,先是谢侍卫衣衫不整的出来,后是你发丝凌乱。” “但凡是长了眼的人,都瞧得出其中蹊跷。” 闻言,顾宁一阵懊恼。 她一心沉浸在蹭气运中,竟是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 “宁儿,你难道真看上了一个侍卫?”大长公主皱着眉,沉声道,“此人身份低微,与你实在不相配。” 顾宁暗自腹诽,若谢宴身份低微,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几个身份高贵的人了。 更何况她看上的也不是谢宴的身份,而是谢宴的气运,只要有气运,莫说是个先太子遗孤了,就算是街边的乞丐,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蹭上去。 但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顾宁极为诚恳:“外祖母,您也瞧见了,端王身份虽然高贵,但他眼中没有我,即便我嫁给他,也只能是独守空房,甚至还要与其他女人争宠。” “但谢宴不同,他保护我时尽心尽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人还生得好看,哪怕是人人口中称赞的端王,与他相比都逊色不少,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我的良配。” 说完这话后,顾宁适时地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她知道,纵然大长公主心知谢宴身份高贵,也不会成全她这一番心思的。 谢宴没有退路,成则称帝,输则人头落地,以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疼惜,她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让自己跟着谢宴冒险。 但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顾宁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缠上谢宴的行为合理化,可没有真嫁给谢宴的打算。 好在是她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一念头时,对面的大长公主就摆了摆手,一脸的无语:“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做不了主。” 顾宁闻言,瞪大了双眼:“外祖母,您不会还想让我跟端王成婚吧?” “既然已知他非良配,我又怎会将你往火坑里推?”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你先回去,此事我自会与你母亲商议。” 顾宁低低的“哦”了一声,在大长公主无奈的目光下乖巧一笑:“外祖母若是有事,只需差人去叫我。” 直到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帷帐后的那道身影,方才缓缓走出。 大长公主含笑问道:“宴儿,你可都听见了?” “你呢?”大长公主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一双慈爱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你对宁儿是何想法?” 谢宴薄唇轻抿,许久没有回答。 先前在厢房中,顾宁的大胆出乎他的意料。 而那一声又一声的“我心悦你”,更是萦绕在他耳边,久久未曾散去。 那双灼灼如星光般的眸子,始终印在他的眼前。 谢宴缓缓闭上双眼,将心底那丝欲念压下。 良久,他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看在姑祖母的面子上,我会护她周全。” …… 出了前厅,岳荣一边将面具递给谢宴,一边朝着他挤眉弄眼。 “主子,虽说有着大长公主在,裴家能照拂您,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可您若能娶了嘉阳县主,裴家就只能站在您这条船上了,您将再无后顾之忧!” “够了。” 谢宴冷冷开口,打断了岳荣试探的话语。 他双眸冰冷如利刃,岳荣身子抖了抖,连忙低下了头。 谢宴骨节分明的大手,落于狰狞的面具上。 他轻轻摩挲着面具,眼前浮现的,却是方才顾宁那双水雾般柔润的桃花眼。 那样娇柔的人,是金银绸缎娇养出来的,他背负太多,到底不是一路人。 谢宴将面具扣上,只余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 “即刻出发,前往宁安。” …… 长公主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唯有顾府因为此事慌了手脚。 顾云婉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的神采熄灭了大半。 “她竟然不肯放人?”她瞪大了一双眼,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顾清秋,“顾宁素来对端王殿下的话言听计从,为何……为何她还不答应?” “大姐姐当真去求了端王殿下?” 她眼中明晃晃写着不信任,顾清秋一张俏丽的脸由白转红,气得捏紧了帕子:“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怀疑我害你不成?” 思及今日在裴府的种种,顾清秋气得身子颤抖,眼中的泪水也在顷刻间漫了上来:“若非是为了你,我又怎会去裴府,又怎会被三妹妹误会与端王有染?” 顾云婉盯着她,眼中只余恨意。 “为了我?”顾云婉勾动嘴角,扯出了一抹狰狞的笑,“你那支金钗,难道还是我逼你收下的?” “大姐姐。”她靠近了顾清秋,“你难道对端王殿下没有一点心思?” “若是没那份心,又何必收下他送的金钗,又何必借着出门游玩之名,与他日日私会?”顾云婉大笑出声,讥诮地望着顾清秋,“既然大姐姐不肯助我,那就休怪我鱼死网破了!” 顾云婉的一番话,让顾清秋神情大变。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顾云婉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俯身在她耳畔道:“这件事对大姐姐而言,可谓是轻而易举!” 第8章 一块去江南 裴府。 丫鬟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替顾宁梳洗打扮。 顾宁半阖着桃花眼,随春玉折腾着妆容。 直至此时,她才有了一种养老的感觉。 系统适时开口:“看看!看看!只要您努力刷满气运值,光凭裴家的家底,就足以让您舒舒服服地躺到老了,况且楚国民风开放,贵女豢养男宠也不是稀罕事。” “你放心。”顾宁懒洋洋地应道,“谢宴就在那,跑不了。” 系统痛心疾首:“您要是再这样消极怠工下去,只怕不过三月,您这具身体就要病入膏肓了!” 随着系统的话出口,顾宁便感到从胸口处传出了一阵钻心的疼。 她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就连一旁的丫鬟都察觉到了异常。 几人迅速跪倒在地,熟练地求饶:“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啊!” 顾宁握住了扶手,一张小脸骤然变得苍白。 顾宁本着虱子多了不怕咬,直接利用系统将痛感降到最低,这才喘过气来。 “县主,您怎么了?” “我没事。”顾宁眨了眨眼,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 在春玉的注视下,顾宁着急地朝着跪了一地的丫鬟摆了摆手:“行了,这没你们的事了!” 说罢,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卧房。 春玉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皮猛地一跳,登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追了上去:“县主,您要去哪?” 顾宁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了昨日来过的偏院。 为负的气运值就像是一把利剑,始终悬在她的头顶,随时威胁着她的性命。 既然自己对谢宴的“心思”已经在长公主那过了明路,想来行事出格一些,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顾宁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正响,却没料到偏院已是人去楼空。 “宁儿,你为何在这?” 更糟的是,裴安临后脚就走进了院子。 顾宁更不会错过他此刻眼中的情绪——自家白菜被猪拱了。 可他却不知道,谢宴才是那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随着裴安临眼神泛酸,顾宁一个激灵,当即小跑到了他身边,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我来……”裴安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宁儿,这世道向来不公,即便是端王负你在先,但你与他到底还有婚约在身,在此期间,你该谨言慎行才是。”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但没等裴安临松一口气,便听见了她下一句问询。 “舅舅,谢侍卫去了哪?” 裴安临脸色铁青,但一对上顾宁这双清澈的眼眸,呵斥的话到了嘴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半晌,他才没好气道:“我要去江宁替皇上调查盐税一事,谢宴既然身为裴府侍卫,自是要与其他人先行前往江宁,替我铲除风险。” 顾宁闻言,却是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本朝北有燕国,西有匈奴虎视眈眈。 江南本就是世家豪族聚集之地,他们趁着朝廷一心防备外敌之际,大肆在江南敛财,江南上交的盐税一年不如一年,因此才有皇帝派裴安临调查江南盐税一事。 然而在书中,裴安临却因调查盐税一事,在江南府城江宁遭到当地世家刺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终生残疾,从此与战场无缘,裴家也正是因此事走向衰败,加上大长公主为了她与顾清秋作对,裴家没能等到谢宴率兵围城,便被满门抄斩。 因此,无论是为了蹭谢宴的气运,还是为了裴家,她都必须要往江南走上一遭。 而且……顾致远的白月光就在江南! 这次去江南,说不准她还能将人带回来,打顾致远一个措手不及! 见顾宁若有所思,他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顾宁的脑袋:“你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在婚约尚未解除之前,你绝不能跟昨日一样胆大妄为!” 顾宁抬起头,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眸,正亮晶晶地望着他。 “舅舅,我也想去江宁!” 裴安临万万没料到,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竟是起了这个效果。 他揉着眉心,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然而不中留的顾宁仍是定定地望着他,眼中的期盼让人无法忽视。 “不行。”裴安临坚定道,“此行去江南危险重重,怎能让你冒险?” 但他刚说完,衣袖便被人拽了拽,顾宁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撒娇道:“舅舅,我随你一道去江南,正好可以掩盖你去江南的真实目的。” “只要有我在,任谁都想不到,你是去调查盐税的!” 顾宁振振有词,给自己找的理由十分充分。 然而裴安临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坚定:“你就好好地留在京城,待我从江南回来,定会替你解除婚约。” “舅舅,你就答应我吧!” 顾宁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裴安临无奈道:“宁儿,你……” “让她去。” 正在两人说话时,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 大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正缓步朝两人走来。 顾宁心虚了一瞬,便又镇定自若的稳住了脸上的神情。 裴安临皱着眉,沉声道:“母亲,宁儿不知其中危险,您难道也要纵容她胡闹不成?”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瞥了眼顾宁,“虽说宁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皇上派你去江南,一是想要利用裴家的权势压住江南的不正之风,这其二……他难免有削弱裴家的意图。” “若你一人前往江南,只会让当地世家早早地做好准备,就算你有他们贩卖私盐的证据又如何?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若出了意外,裴家该怎么办?” 顾宁冲着大长公主讨好一笑,极力应和:“外祖母说得是!若是有我去江南游玩做掩护,那些世家必定不会将我当回事,这样一来,舅舅你调查起盐税一事,也要轻松不少。” 裴安临沉默不语,但他微微松动的神情,体现了他此刻的心境。 就在顾宁暗自庆幸时,却听大长公主缓缓道:“届时,以我与宁儿去江南游玩为由,你率兵随行。” “您也要去?” 顾宁与裴安临一同出声。 大长公主依旧淡然:“当然,仅仅是你出行,还不足以让你舅舅率兵保护。” “可是此行危险……”向来是果断的裴安临,头一次拿不定主意。 顾宁却十分乐观:“外祖母出行的队伍十分庞大,足够让舅舅塞不少人进去了。” “不错。”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又在此时瞥了眼顾宁,意有所指道,“况且有我盯着宁儿,你也能放心去调查盐税了。” 顾宁背脊一凉,对上大长公主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当机立断地应道:“您说得是!” 最终,裴安临还是被说服了。 他临走前神情郑重:“容儿子几日时间,待一切准备妥当,再护送您与宁儿出行。” 顾宁暗暗欣喜,这样一来,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谢宴身边蹭气运了! 未等她细想,脸颊的肉已被大长公主轻轻捏住了。 “宁儿,去了江南,一切听我安排,不然的话……” 随着大长公主充满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顾宁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外祖母,那您能不能……让谢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大长公主一时无言,最后她无奈地松开了手,只余下一句话:“感情一事,即便是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顾宁笑得如偷了腥的猫,一双桃花眼笑得如两轮弯月。 她脆生生地应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谢宴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蹭不到气运的阴霾,彻底在顾宁心头消散。 等到了江南,谢宴贴身保护她,还愁没有接触的机会? 顾宁与系统同时嘿嘿一笑,步伐轻快地迈出了院子。 但下一刻,一人便朝着她扑来。 顾宁迅速的往右侧躲去,那人扑了个空,一头砸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 “嘶……” 顾宁倒抽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啊。 待来人抬起那张糊满了血的脸,顾宁依稀从这双眼睛中,认出了他的身份。 “孙公子,你这是何苦呢?” 孙禹敢怒不敢言,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瓮声瓮气道:“县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您是不知道,纵然有裴府的侍卫护着,那些人也险些取了我性命!今日我一睁眼,那柄剑就在我胸前三寸处!” “我险些就看不见您了!” 孙禹说到这,又爬到了顾宁跟前。 接连不断的刺杀使得他夜不能寐,纵然在睡梦中也不安稳,此时他眼底一片青黑,一看便知他在精神上遭受了极大地折磨。 顾宁笑了笑,半蹲下身子与他对视:“怎么?你今日来是想让我加派人手保护你?” “不不不!”孙禹忙不迭地跪伏在地上,高声道,“我只想让县主替我指一条明路!我不愿再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 顾宁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权看你敢不敢做。” 第9章 自食其果 一早,顾府的正门便被人敲响。 守门的下人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本是萎靡的精神在瞧见这副场景后顿时一个激灵。 只见门外,一个妇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在她身后,扎满了红花的箱子堆放在那。 下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眼就瞧出了这是媒婆带人下聘礼来了。 “下东坊的孙家大少爷孙禹,来向顾家二小姐下聘礼!” 媒婆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周围人们的视线。 “孙禹?这就是前几日你们说的那位与顾家二小姐有了私情的举人?” “没想到他还上门提亲了,顾大人虽说只有五品,却也是个官身,他当真愿意将顾家的女儿下嫁?这孙禹住在下东坊那样的穷酸地方,家底可不厚。” “听闻那日都将两人捉奸在床了,纵然再不满,也不能因为一人毁了全家名声。” 耳边传来这些话语,下人这才明白过来。 他喊来其他人,一块将孙禹与媒婆推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我这就去请示老夫人,你们在这守着!万万不能让他们进来!”他嘱咐道,“不然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门外,孙禹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崇安坊:“云婉!我来娶你了!” 荣安堂中,顾老夫人正在与两个孙女用膳。 她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庞上,写满了对生活的怨愤,对顾云婉这个孙女百般挑剔。 “你既然是我顾家的女儿,就该学好规矩,谨言慎行,若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下一刻,她又慈爱地将顾清秋爱吃的菜夹入了顾清秋碗中:“清秋,瞧瞧你,这几日都消瘦了。” 顾云婉见状,暗暗撇了撇嘴。 冷不丁地,门外一阵喧哗。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顾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当即将碗筷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没好气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下人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门外有人来向二小姐提亲!” “什么?” 三人皆是不可置信,就连素来有端庄贤淑这样好名声的顾清秋,也面露震惊之色。 “是谁?”顾云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娇俏的脸庞变得狰狞,不觉捏紧了手中的杯盏,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 下人支支吾吾道:“那人叫做孙禹。” 顾云婉眼前一黑,松开了杯盏。 清脆的声响让顾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恼怒地瞪了眼顾云婉,咬牙道:“瞧瞧你干的好事!” 顾云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她嘴唇嗡动几下,只说出了一句微弱的话:“不能让他得逞……” “大姐姐!”她双眼含泪,“你要帮我!” 顾清秋闻言,却迟疑着没有回答。 “啪”地一声,顾老夫人重重地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今日孙禹上门提亲,你与他那档子丑事便做实了!你休想连累清秋!” 顾老夫人的绝情,让顾云婉彻底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祖母,我难道不是您的孙女吗?” “与其在这些事上反复纠结,你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今日这个困境!”顾老夫人冷笑一声,丝毫不将她的可怜放在心上。 “清秋,你先回去。”顾老夫人转头换了副神情,温声嘱咐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露面。” 见状,顾云婉心底的怒火与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 未等顾清秋回答,她便捏住了顾清秋的手,大力拉扯着她往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顾老夫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难道想毁了自己的亲姐姐不成?” 顾云婉扭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祖母,您不会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设计花园那一出,就是为了替大姐姐扫平前方障碍!” “但事情闹到这一步,我自身难保,若大姐姐再不帮我,情急之下,我恐怕要说出些丧失理智的话!” “若是端王知晓,我这样做都是大姐姐指使的,不知你最疼爱的孙女,还能否嫁入端王府?” 顾清秋又惊又怒:“我从未指使过你……” “旁人可不会信。”顾云婉哈哈大笑,眼角有泪水溢出,“他们只要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便会大肆传扬,到那时,大姐姐就如今日的我!百口莫辩!” 她双眸赤红,面上的疯狂之色,让下人不敢近身。 “大姐姐,你当真替我去求了殿下吗?”她靠近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你骗我!” 顾清秋稳住心神,沉声道:“你若不信,大可去问端王殿下!” “若你求了端王,孙禹又怎会活着?还能来提亲?”顾云婉阴森森地注视着她。 “我虽不知为何会出现今日变故……”顾清秋皱着眉,尽量放缓了语气,“但你与我一同长大,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云婉,当务之急,是要将孙禹带走。”顾清秋又道,“不能让他在外继续诋毁你的名声!” 顾老夫人连声道:“对对对!” “你们带上几个好手,立刻去将孙禹抓进来!”顾老夫人一一嘱咐,一改刚才事不关己的态度。 眼见着好几个高大的护卫往外走去,顾云婉这才松了口气。 顾清秋轻声安抚:“云婉,你放心,既然他今日送上门来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个隐患彻底根除。” 话正说着,却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者即是客,怎么能将人拦在外面呢?” 顾云婉浑身一震,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心底的那丝恐慌迅速蔓延。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转角处,一道高挑的身影在仆从的簇拥下,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顾宁!”顾云婉一字一句地将这两个字反复琢磨,恨意犹如实质。 顾清秋也愣在了原地,看着原本气势汹汹走出去的几个护卫,被顾宁带来的人死死扣住。 顾宁身后,孙禹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多谢县主相助。”孙禹朝着顾宁深深一拜,“不然的话,我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孙公子不必客气。”顾宁捂唇轻笑,“想必是家中下人听错了传话,这才对你动粗。” 听得这句话,顾云婉心底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她气得大步上前,指着顾宁骂道:“你竟然将他带了进来!你是何居心!” “我这都是为了二姐姐啊。”顾宁故作惊讶,委屈道,“二姐姐与孙公子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成全你们二人。” “孙公子早已取得了举人的功名,若有二姐姐红袖添香,想必在下次春闱中定能高中二甲,入翰林!” 顾宁越是说话,顾云婉便越是愤恨。 她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宁,恨不得将顾宁生吞活剥:“贱人!贱人!你就是故意害我!孙禹今日来提亲,也定是你出的主意!” 未等她将话说完,从顾宁身边的那群仆从中,便冲出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健妇。 一人捏住她的手,一人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一人拿着粗绳在她身上比划。 不过片刻,顾云婉便被五花大绑地摔在地上。 她如一条笨拙丑陋的蛆,不断在地上扭动。 孙禹恰到好处地上前,朝着顾老夫人作了一揖:“晚辈孙禹,今日携媒婆上门提亲。” 顾云婉怒瞪着一双眼,不断朝着顾清秋使眼色。 回想起顾云婉的那些话语,顾清秋暗暗捏紧了手帕,不过片刻迟疑,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孙公子,云婉年纪尚小,家中尚未……” “我与云婉情投意合。”孙禹深情款款道,“若是大姐姐不信,且看此物。” 说话间,孙禹从袖中拿出了一物,抖了抖。 一块水红色的小衣,便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而在孙禹身后,还有不少趁机跟进来看热闹的百姓。 一见这私密之物,顿时嘘声一片。 顾云婉想要辩解,所有的话却被堵在了嘴边。 她的眼中,滑下了两道愤恨的泪水。 此时,顾宁上前几步,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二姐姐,自食其果的滋味如何?” 闻言,顾云婉浑身发抖,她的一双眼眸几乎要瞪出眼眶。 “唔唔!” 是你! 事到如今,顾云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花园捉奸,她就被算计了。 那就是顾宁设下的一个陷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于是她将计就计,将这盆脏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见她眼中的恨意,顾宁又笑了起来,凉薄的目光落于她身上。 “若你尚存一分善念,我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顾宁幽幽道,“只可惜,你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日换成任何一人,都无法从顾云婉的算计中逃离。 若非她有系统相助,也无法绝地反击。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顾云婉自食其果。 顾宁缓缓站起身,慢慢地欣赏了一下顾云婉挣扎的丑态,这才笑着道:“今日既然孙公子都上门提亲了,二姐姐又与他情投意合,不若祖母就将此事定下吧,也免得外界闲言碎语。” 第10章 脸大如盆,一脉相承 “顾老夫人放心,我与云婉两情相悦,娶她进门后,定会将她捧在手心,绝不让她受委屈。” “若违此誓,我不得好死!” 孙禹发誓以示诚心,眼神极为诚恳。 顾府的前院此时挤满了人,八卦的目光在顾云婉与孙禹身上来回转动。 凡是长了眼的,都看得出此事有些蹊跷。 但孙禹口口声声发着誓,且将如此贴身之物拿了出来,任顾云婉如何挣扎,此事都成了定居。 要么,顾云婉嫁给孙禹,待风波过后,还可保住顾家名声,要么……就是顾家所有待嫁的女儿被她牵连。 顾老夫人不过是片刻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方嬷嬷,去将云婉的庚帖取来。” 闻言,顾云婉绝望地瘫倒在地。 不! 她咬紧了牙根,在绝望之际,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两个健妇的禁锢。 顾老夫人眼皮子一跳,忙是喊道:“方嬷嬷,还不快将二小姐带回去!” 方嬷嬷眼疾手快,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拽住了顾云婉。 未等顾云婉张口,她的嘴已被牢牢堵住了。 经此一事,前院一片狼藉。 孙禹留下聘礼,带着顾云婉的庚帖迅速离开。 那些趁乱入顾府看热闹的人,也被下人一一请了出去。 方才那些场景,一幕幕浮现在顾老夫人眼前。 她最是要面子,这时盯着顾宁这始作俑者的眼神,犹如厉鬼一般。 顾宁视若无睹,只笑盈盈地看着顾老夫人,意味深长道:“祖母真是爽快,没想到二姐姐的婚事这么快就有了着落。” “孙举人家境虽然贫寒,但好歹有举人功名在身,说不准有朝一日,能替二姐姐争一个诰命回来呢!” “够了!”顾老夫人脸色铁青,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顾宁,你竟敢与外人勾结!” 她重重地将拐杖柱在地上,沉闷的声音一如此刻的气氛。 “她到底与你有姐妹情分在,你何必将事情做绝?”顾老夫人气得嘴都歪了。 她人老眼却不花,只消通过顾宁与顾云婉两人的争执,便能将此事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你闹得这样难看,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传到外面去,旁人只会说你心狠手辣,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顾老夫人每一句话,看似是替顾宁考虑,实则这颗心,早已是偏到了天边。 顾云婉算计她的时候,可从未想过要留有余地,她总不能如圣母降临般,期盼着用爱感化顾云婉。 想到这,顾宁暗暗替原主叹了口气。 原主虽说有着嚣张跋扈的恶名,但她对顾家人却是处处友善,处处忍让,就连顾云婉一个庶女,都敢蹬鼻子上脸。 她顾念亲情,对亲人处处留手,却没想过,顾家的这些亲人,犹如豺狼! 见顾宁久久未有应答,顾老夫人自觉做祖母的威严不在,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顾宁,看来你是心野了!”顾老夫人厉喝道,“我们顾家乃是书香门第,是万万不能容忍你沾染上裴家那群武夫的恶习!” 顾清秋眼皮子一跳,正想拦住顾老夫人,却为时已晚。 只见顾宁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顾老夫人跟前,她身边的护卫满脸凶煞之气,将那些想要阻拦的顾府下人悉数拦住。 顾宁将顾老夫人上下打量一遍,幽幽道:“看来父亲果真是您亲生的。” 顾老夫人脸上的褶皱一层又一层地堆砌着对顾宁的不喜:“这是自然……” “他的脸大如盆简直是与您一脉相承。” 顾宁接下来的话,气得她倒退三步。 若非顾清秋及时搀扶住了她,只怕是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这个孽障!”顾老夫人指着她,破口大骂,“是谁教你说的这些不忠不孝的话?是不是裴家!” “祖母对裴家这样不满,为何还要用着裴家的银钱?”顾宁桃花眼圆瞪,借着手帕遮住了唇角的讥诮,“今日就由我做主,断了舅舅每月送来的银钱。” 顾老夫人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气晕过去。 但顾宁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拍了拍手,从门外又走进了几十个护卫,毕恭毕敬地朝着她跪地行礼。 “去,将我母亲的嫁妆全部整理好,带回裴府。”说罢,她又笑着看向顾清秋,“不知大姐姐可否将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全都整理好了?我今日可是将母亲的嫁妆单子都带来了,要一一核对入库的。” “若是少了一件东西……”她勾唇一笑,话中的未尽之意,透过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明晃晃地传递出来。 顾清秋稳住心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早已命人将东西送去了郡主放置嫁妆库房,三妹妹大可命人清点。” 闻言,顾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护卫嘱咐一番。 瞧着一个又一个的护卫走进了内院,顾老夫人只觉得呼吸困难:“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过几日我就要随外祖母去江南游玩了,担心某些不长眼的老东西祸害母亲的嫁妆,便想着将嫁妆送回裴府,如此一来,我就能放心地出门游玩了。” 顾老夫人眼前一黑,顾宁此举的后果,让她心生恐惧,已完全顾不上顾宁话语中对自己的不敬。 “你这样做,让外人怎么瞧我们顾家?” 嫁妆都被抬走了,下一步是什么?和离吗? 这个后果,是顾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顾宁缓步走近了她,一双眼眸清亮如水,照亮了顾老夫人丑陋的内心。 “怎么?”顾宁轻声在她耳畔道,“祖母现在才意识到,顾家是依靠母亲在京中生存的吗?” “没了母亲,你与顾致远什么都不是!” 顾老夫人如遭雷击,她仓皇抬起头,颤声道:“你疯了!你怎么敢这样同我说话!” “到底是流了点顾家的血。”顾宁懒洋洋地把玩着垂落的发丝,慢条斯理道,“我今日之举,还没有父亲一半胆大。” “祖母。”她意味深长地笑了,“您想必是最清楚的。” 说罢,顾宁便扬长而去。 顾老夫人身体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那个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瞬间使得她失去了所有质问的底气。 剩下的护卫涌入了内院的库房中,一抬又一抬的嫁妆如流水般,被他们正大光明地从正门抬走。 还未过一刻钟,那些闲言碎语便越过围墙,传入了顾清秋的耳中。 她手脚冰凉,只觉得从那日过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顾宁无比陌生。 “清秋……” 她一抬头,瞧见的是顾老夫人如丧考妣的一张脸。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顾清秋急忙搀扶住了她,却被她反握住了一双手。 “清秋……快派人去通知致远!”顾老夫人嘴唇颤抖,声音微弱道,“告诉他,大事不好了!快让他去江南……将那件事处理干净!” 话刚说完,顾老夫人便脱力,倒头晕了过去。 顾清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回想着今日种种,清丽的眉眼间,顿时写满了忧愁。 她的心中,那丝不安的情绪,更是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老夫人的异常……与自己有关…… …… 马车上,顾宁哼着小曲,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县主总算是将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春玉愤愤道,“也该让顾家人瞧瞧您的厉害了!” 顾宁靠坐在软塌上,笑得眉眼弯弯:“他们的报应还在后面!” 说着,她便朝春玉招了招手。 春玉听话地靠近了她,听得她甜润的声音在耳畔轻声道:“派几个功夫好的人,盯着顾府的动静。” “记住,务必要盯紧了,哪怕是一个下人的动向,也得清清楚楚地告知我!” 春玉若有所思,对上顾宁郑重的神情,她脸色一肃,正色道:“县主放心便是,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妥。” “只是……”春玉有些迟疑,吞吞吐吐道,“这样做要调动不少暗卫,只怕瞒不过大长公主。” “没事。”顾宁轻快道,“外祖母向来好说话,一定不会怪我的。” “是。”春玉松了口气。 想到此番顾府之行的收获,顾宁心情更是愉悦。 系统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宿主不愧是S级!您又是去江南,又是暗指顾致远胆大妄为,这两个buff一叠加,顾老夫人势必会有动作!” “那可不!”顾宁在心中叉腰大笑,“我就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兴致大好地掀开车帘一角,余光却瞧见了街角一晃而过的熟悉身影。 下一刻,她便睁大了双眼,高声喊道。 “停车!” 随着顾宁声音响起,马车随之停下。 未等春玉反应过来,顾宁已提起裙摆,朝着巷子中跑去。 她绝不会认错!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道背影,就是谢宴! 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顾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定要见到谢宴! 哪怕是摸个小手也好! 第11章 请君入瓮 顾宁跟着那道背影,一路追到了一个窄小的巷子里。 “谢宴!”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高声喊道。 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回头。 “你若再跑,我就……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让她将你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话音刚落,男人便停下了脚步。 “县主,您究竟想做什么?”谢宴转过身,俊美的脸庞被一张狰狞的面具遮住,只余一双狭长的凤眼露在外。 他正盯着顾宁,眼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然而,顾宁的眼前只余这一个巨大的光团。 她咽了口唾沫,在自动蹭取功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握住了谢宴的手。 气运值到账的美妙声音,让她身心舒畅。 她双眼亮晶晶,此刻盯着谢宴的眼神,犹如看见了美味可口的食物。 谢宴双眸冰冷,一字一句道:“县主!属下并非您的玩物!” “我都说了,我心悦你。”顾宁脸不红心不跳,甜言蜜语章口就来,“你是我最珍视的存在。” 即便知道顾宁是故意戏弄自己,但谢宴在对上她这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后,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春玉的呼喊由远及近。 谢宴顿时清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越靠越近的顾宁,动作迅速又轻盈地跃上了高高的围墙。 顾宁瞧着足有自己三人高的围墙,到底是熄了想要追上去的心思。 她现在可是病人,绝不能做爬墙这样危险的事。 但瞧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巷,她顿时叹了口气,拖着残躯靠在了墙上。 谢宴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县主!” 春玉终于追上顾宁,身后还跟着一堆护卫。 顾宁转身,幽怨地看了眼她。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春玉顿时站定在了原地,惊疑不定地问道。 闻言,顾宁摆了摆手:“没事,我们先回府吧。” 临走前,她再次看了眼小巷,无不遗憾地离开了。 围墙后,谢宴捂住胸口——这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女子靠近时的那一抹幽香,还有那柔润的红唇……无一不让他回想起那日在厢房中的一幕。 糟了…… 他感受到了身上的异样,用极大的自制力将这股冲动压制下来,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主子!” 围墙后,一人探出脑袋,惊讶地看着他,正是姗姗来迟岳荣。 “您怎么到这来了?” 谢宴眼神一寒,如利刃般投向岳荣:“你又来晚了!” 岳荣一跃而下,在听得这番话后,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在外面瞧见了春玉,便想到县主或许在您这……于是就……” 下一刻,他鬓角的那一缕头发被内力削断。 岳荣从善如流地跪在了地上:“主子,属下知错了。” “我看你是胆子大了!”谢宴冷笑道,“竟敢替我做主了!” 岳荣的心思,他最是清楚。 无非就是想要撮合自己与顾宁,好趁机将裴家兵权握在手中! 岳荣小声道:“属下也只是觉得……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势必要与裴家建立更深的关系,正巧县主心悦您,若是能……” “心悦?”谢宴转过身,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的眼中,只有端王一人。” …… 顾府。 “伯父,是我没用……”顾清秋低垂着头,手中的帕子早已被绞得皱巴巴的不成型。 顾致远的怒火早已达到了顶峰,但瞧着顾清秋这双与故人极其相似的杏眸时,到底是强压下了怒气。 “这不怪你。”顾致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是宁儿她不敬长辈!是我没教好她!” 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顾清秋稍稍安心了片刻。 但想到顾云婉的惨状,她到底是将自己在裴府的遭遇按下,只温声道:“祖母刚醒,您快去看看她吧。” 顾致远点了点头,大步朝里走去。 伺候在一旁的半夏见顾清秋兴致不高,眉眼间隐约露出忧色,出声劝说道:“小姐,您不必担心,奴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整个顾家,老夫人与大爷最疼爱的就是您了!” “就算她是县主,也要恪守孝道,有着老夫人与大爷在,她奈何不了您!” 闻言,顾清秋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见状,半夏又安抚道:“再说了,她的身份再尊贵,也高不过端王殿下!只要端王殿下护着您,您绝不会沦落到与二小姐一样的下场!” “姐妹共侍一夫这样常见,端王殿下对您用情至深,定会将您封为侧妃……” “好了。” 顾清秋本是缓和的面色一冷。 半夏顿时噤声。 半晌,她才听得顾清秋冷淡的话语:“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半夏忙不迭地点头。 顾清秋垂下眼眸,呆呆的看着手中这团皱巴巴的帕子。 一如她此刻的内心。 当侧妃? 这个念头不过刚生出,便迅速被她掐灭了。 她顾清秋,绝不会为人妾室! 荣安堂内,几个嬷嬷神情严肃,将门口守得水泄不通。 自从顾致远进去后,但凡是靠近门口的人,都会被拦下。 顾云婉猫腰在灌木丛中,谨慎地盯着这几个嬷嬷,大气不敢出。 方才她一听闻顾致远回府,便匆忙来了荣安堂。 不料还没进老夫人的卧房,便瞧见了这些嬷嬷大动干戈地将所有人都清了出去。 顾云婉想要离开的心思不过浮现片刻,便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日卧房中的这一出谈话,必定至关紧要!她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只要还没到绝境,她绝不会认输! 随着屋内的几道厉喝响起,顾云婉提起了一颗心。 她余光瞧见那几个嬷嬷默契地往外退去,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窗户。 里面不断传来顾老夫人咒骂顾宁的声音,言语之恶毒,让她一阵畅快。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母亲,您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致远皱着眉,不悦地盯着顾老夫人,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查出点什么。 一听这话,顾老夫人顿时冷下了一张脸。 “怎么?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她冷声道,“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就是我最害怕此事被人知晓了!我又怎会胡言乱语,让她怀疑上我?” 顾致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恨意。 片刻后,他才咬牙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在上朝时已听闻了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一事,若真如你所说,他们发现了此事,那他们去江南只怕是……只怕是冲着芸儿去的!” “您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乖张,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您再忍忍就是了,为何要与她作对?” 顾致远一旦想到这件事暴露的后果,脸色便骤然苍白起来,一双手也在此刻不断颤抖。 卧病在床的顾老夫人也没了之前的威风,她六神无主地抱住了被子,颤声道:“她们难道真是去江南调查清秋的身世?” “致远,我们该怎么办?” 顾致远脸色青紫交加,十分难看。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事已至此,只能派人去通知芸儿,让她离开江南,去避避风头。” 说到这,他又盯紧了顾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您可千万要记住,清秋的身世,务必要瞒得密不透风!若是被人知晓了她是我的女儿,那我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诛三族的!” 顾老夫人一个颤抖,连忙点头应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致远,你可要快些派人去江南,绝不能被他们抢先!”顾老夫人心有戚戚,“我们顾家一族的性命,全系在你的身上了!” 窗户下,顾云婉惊恐地捂住了嘴。 …… 京城的夜晚,向来热闹繁华。 坊市皆是出门游玩的百姓,还有不少带着家仆的贵女公子。 几道暗影在此刻从昏暗的巷子中走过,直奔城门。 城门眼见着要关闭了,他们跟在一个车队后,顺利出了城。 喧闹的声音隔绝在了城门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彻底松了口气。 “快走!若是去迟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咱们兵分两路,一人去越州,一人去江南!务必要赶在大长公主出行前将此事办妥!” 两人一番商议,便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奔向目的地。 在他们身后,几道黑影从树林中出现,一番交接后,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路跟踪。 离开之前,他们放飞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飞鸽趁着夜色入了京城,扑腾着翅膀,飞入了裴府。 顾宁好奇地看着大长公主手中的这枚细小的竹筒。 “可是顾家有了异动?”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将信递于她面前:“正如你所说,顾致远派人去了江南。” 就在顾宁专心致志的研究密信内容时,大长公主幽幽道:“宁儿,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们的?” “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她望着顾宁,眼中满是心疼,“我记得,你曾经最崇拜他。” 第12章 见色起意罢了 顾宁眼角一抽,将原主对渣爹的记忆过了一遍,一时无语。 放在现代世界,顾致远这就是妥妥的PUA。 他不断贬低原主,让原主怀疑否定自己,又有意纵容原主,让原主背下无数黑锅,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种种,若非有大长公主看护,原主怕是早就给顾致远心爱的女儿让位了。 难怪大长公主在知晓自己算计顾致远时,会这样吃惊。 “宁儿,你可不要吓我。”大长公主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关切地打量着她。 好在是顾宁早有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日我去给祖母请安时,不小心听见了她与父亲的谈话。” “也正是从那一日起,我才惊觉之前父亲的区别对待。”顾宁以袖掩面,委屈巴巴道,“就连您平日里送给我的那些衣裳首饰,父亲都以尊重长姐的由头,让顾清秋先挑。” 大长公主怒不可遏,手中动作却极为轻柔。 她轻拍顾宁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了你去,只要此事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顾家!” 顾宁抽泣几声,一双漂亮的眼眸盈满泪水,将落不落,好不可怜。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小声道:“外祖母放手去查便是,我当初在府中打探到了不少消息,那女人是顾致远的未婚妻,名叫做秋芸。” “在他高中状元前,就与此女有了首尾,但为了攀上您这棵大树,他联合母亲弟弟,将此事死死瞒下,将秋芸所生的顾清秋记在二房名下,那年他外调江南时,还与秋芸生下了一个儿子。” 顾宁每说一句话,大长公主的脸色便阴寒一分。 她勾起了一抹冷笑:“顾致远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当初他求娶你母亲时,我便说过不得纳妾,这些年来他从不去那些花柳巷中,纵然他依靠顾家牟取了不少好处,我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但她却没想到,表面上对安阳郡主唯命是从的顾致远,暗地里竟养了外室,还来了出儿女双全! 那女儿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了十几年!这些年来,她送去顾府的东西,竟是便宜了这一群白眼狼! “好一个顾致远!好一个顾家!”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瞬间碎成了好几块。 顾宁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提醒道:“外祖母,您可不能因为此事被气坏了身子。” “顾致远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母亲对他用情至深?您可一定要将秋芸抓来,当着母亲的面,揭露顾致远此人的丑恶嘴脸!” “你说得对。”大长公主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你母亲的性子最是柔和,难免不会因为顾致远的几句话心软,若想让她彻底断了与顾致远的关系,就只能另辟蹊径!” 想到这,大长公主又瞥了眼顾宁:“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外祖母这话是何意?”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难道没想出对付你母亲的办法?” 顾宁嘿嘿一笑,坦然接受了这个“夸奖”。 “祖母果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瞧出了我的聪明才智!” 有一个恋爱脑娘亲,是她与顾家脱离干系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但聪明如她,早就想好了计策。 “我是想着……”她靠近大长公主,低低耳语了几句。 大长公主本是冷肃的神情,因为她的话逐渐缓和。 “这个法子不错。”她微微颔首,“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将那对母子捉住。” “顾致远那人惯是会花言巧语,若无确凿证据,你母亲只怕会不信。” 顾宁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冲着她娇俏一笑:“外祖母,那我去江南的时候,能否让谢宴随行?” “宁儿。”大长公主神情一冷,“谢宴虽然只是裴府的一个侍卫,但我们裴府向来没有那些宗室世家的恶习,断不会任由你欺辱他。” “当初你只因他恪守规矩,不肯让你当街纵马,便私下对他动刑,现如今你又对他这样痴迷,究竟是真的心悦于他……还是以这个法子捉弄于他?” 大长公主眼神凌厉,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宁,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向顾宁袭来。 四周下人早已被屏退,室内只有她们二人。 不过愣神片刻,顾宁便抬起头,正经道:“外祖母,您难道不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要选貌美的,谢宴容色出众,我自是想要将他时时刻刻都留在身边欣赏。” “你这分明是见色起意!”大长公主无奈扶额。 若此人不是谢宴,她未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谢宴的身份却注定了他…… “再说了,谢宴功夫好,江南之行危险重重,有他陪在我身边,外祖母您也能放心不是?” 最是看重的外孙女在身边撒娇,大长公主神情略有松动。 不过,就在顾宁以为计谋得逞时,大长公主却又毅然推开了她:“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若是被你外祖父知晓了此事,只怕他会当即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回来,将你拎进祠堂好生教导。” “保护你的侍卫,我都会亲自挑选,绝不会让你落于险境,你放心便是。” “今日你去顾府闹了那一出,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可就要出发了。”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便转身往里走去。 顾宁小脸一僵,重重地叹了口气。 蹭气运不易,小顾叹气! 系统识趣地装死,一声不吭。 顾宁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很是忧愁。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样一步三喘,真的很影响她的养老生活。 …… 次日一早,裴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致远坐立不安地待在前厅,脸色颇为尴尬。 他来到裴府后,被门房客客气气地迎到了正厅,还未问话,门房便快速离开了,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这正厅内空无一人,莫说是问话了,就连个端茶伺候的小厮都没有。 他强忍住心中怒气,快步走到了厅外。 谁料来来往往的小厮正有条不紊地将箱笼规整到马车上,目不斜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饶是顾致远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不由铁青下了一张脸。 他捏紧了一双手,冷声喝止了身旁一人。 “县主何在?” “原来是顾大人。” 小厮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敷衍的朝着顾致远行了一礼。 他这般举动,使得顾致远心中一紧。 难道真被发现了? 此番来裴府的待遇,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顾致远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顾不上与小厮置气,又问了一遍:“县主何在?我来接她回家。” 未等小厮回答,一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顾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瞧见裴安临的这一瞬间,顾致远顿时悬起了一颗心。 他稳住心神,风度翩翩地站在原地,只朝着裴安临作了一揖:“大哥。”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裴安临讥诮一笑。 顾致远心惊胆战,却不能在面上露出丝毫端倪,他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温声道:“母亲病了,对宁儿甚是想念,我便想着接她回去。” “况且昨日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御史台已经上了折子,指责宁儿此举有违孝道,若宁儿再不回去,他们恐怕不会罢休。” “行了。”裴安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话,“宁儿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顾致远当即露出忧色:“大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御史台那群人……” “父亲。” 顾宁越过垂花门,站到了顾致远面前。 顾致远对上她孺慕的眼神,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那日顾宁的异常,只是一时的。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冷声道:“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大哥又忙于军务,你素来任性,在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还不快跟我回去?” “怕是不行。”顾宁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外祖母也病了,我得留在她身边。” 顾致远心生狐疑:“可我才听闻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 “外祖母得的是心病。”顾宁一本正经道,“太医都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外祖母就是因为在京中闷久了,才会生病,因此要多出门,以此愉悦心情。” 这都什么胡话? 顾致远一时没维持好面部表情,表情十分扭曲。 “父亲,外祖母只有我一人,可祖母身边还有大姐姐与二姐姐呢,您总不会让外祖母孤身一人去江南吧吧?” 瞧着裴府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光是他在前厅瞧见的,就不下数十人。 更何况大长公主出行时的仪仗,怎么算都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顾宁望着他时诚恳至极,全无之前的乖张。 饶是他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当着裴安临的面说出。 他嘴唇颤抖一下,方才做出关怀顾宁的模样:“江南路途遥远,你身子弱,又怎么吃得消?” 第13章 别样的蹭气运手段 “我知道父亲关心我。”顾宁乖巧道,“但为了外祖母,我愿意随行。” “更何况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我还从未去过呢!” 江南!又是江南! 莫非她是在暗指? 顾致远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心中满腹疑问,却被逼着压在心底,连试探都不敢。 “不错。”顾致远笑呵呵道,“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满眼写着期盼:“父亲,您之前不是任过江宁府通判吗?江宁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地方?我也想去瞧瞧。” 顾致远心底发寒,但任他如何探究顾宁的眼神,都看不出一点恶意。 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顾宁。 “父亲,您怎么不说话了?”顾宁扯动他的袖子,疑惑问道。 裴安临的视线如芒在背,顾致远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顾宁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当年我在江宁忙于政务,至多是在玉湖边走走看看,恐怕帮不了你,不过大长公主身边有专人伺候,想必比我更清楚。” “父亲当时可真辛苦。”顾宁感慨道。 一边忙于公务一边瞒着周围的人与白月光私会,的确是抽不出时间去吃喝玩乐。 顾致远笑容微滞,不知为何,顾宁这话里话外,让他倍感不适。 但还未等他仔细揣摩,便听一旁的裴安临道:“待会便要启程了,还不快去看看你的衣裳首饰是否备齐了?” “顾大人,今日府中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他以不容人拒绝的姿态对顾致远说道,“待我从江南回来,再好好招待顾大人。” 顾致远笑容依旧,眼中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冷意。 裴家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 眼见顾致远离开,顾宁瞬间收敛了笑容。 “演的真好。”裴安临揉着她的脑袋,夸奖道,“方才我都吓了一跳。” 顾宁正在擦着刚刚碰过顾致远的手,闻言便翻了个白眼:“他这样警惕,今日便跑来打探消息,想必是慌了。” “越是在这时候,就越是要小心周旋,既不能让他放松,也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 顾宁的一番话,让裴安临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他抚掌大笑:“待我们搜集了证据,定能揭露他的丑恶面目!” 说到这,他又心疼地塞给了顾宁一把银票:“这些年让你在顾家受委屈了,舅舅一定会替你做主!拿着这些银子,去买点喜欢的东西,若是不够,只管跟舅舅说!” 捧着厚厚的一沓银票,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但裴安临还得整理护送的军队,已步伐匆匆地离开。 她站在原地,回想起这几日所感受到的温情,唇角绽放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其实这样看,被误送到这个世界,倒也不是全无坏处。 系统趁机开口:“宿主,根据原书剧情,反派会在保护裴安临时身受重伤,最后所有的成果都便宜了男主,您竟然要蹭反派的气运,不如帮他一把,刷刷好感度,将来蹭气运也更方便一些。” “你说的有道理。”顾宁摸着下巴,不住点头。 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短短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刷谢宴的好感度。 …… 大长公主出行,自是声势浩大。 随行的五千将士,都是从大长公主麾下的威虎营精挑细选出来的,只听令于她一人。 这支军队虽然只有两万人,却是连皇帝都忌惮的存在,而这五千精兵,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过,大长公主出行向来铺张,如此声势浩大的出行,也只是引起了少数人的怀疑。 两辆华丽的马车在整齐威严的队伍中尤为显眼。 顾宁面色苍白地捧着一杯热茶,感受着马车的颠簸。 并非她晕马车,实在是这具身体不中用啊! 她靠在软塌上,气若游丝地闭上双眼。 “春玉,将车队的护卫换一换。” 气运! 她要是再不能蹭上气运,只怕就要死在去江南的路上了! 春玉动作一滞:“县主,您这是要……” “我要谢宴……”顾宁顿了顿,接着道,“我要谢宴亲手做一碗补汤给我送来。” 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大长公主与裴安临在,她总不能再跟之前一样胆大妄为,但是…… 摸摸小手总是行的! 闻言,春玉松了口气。 “那就好办了。”她庆幸道,“谢侍卫性子刚硬,县主您若是用强,只怕会逼得他鱼死网破。” 顾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但却从春玉这话中品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什么叫做用强?”顾宁顿时睁大了双眼。 但春玉早已跳下了马车,她满肚子的解释,只得咽了回去。 算了,左右也解释不清,误会就误会了吧。 …… “咳咳!” 大长公主猛地咳嗽起来,刚吞下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身边的侍女连忙替她擦拭:“公主,您慢些。” 大长公主随意扯过帕子在脸上擦了几下,一心扑在了春玉方才所说之事上。 “你说什么?她要谢宴煮汤?这又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春玉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也不知,但这的的确确是县主的吩咐,奴婢要不要……” 不过稍作迟疑,大长公主便摆了摆手:“无事,只要她不做出格之事,就都依着她。” 若是对谢宴一个侍卫百般维护,定会引来暗中窥探之人的怀疑。 过犹不及。 大长公主神情一肃,吩咐道:“他们相处时,你务必要贴身伺候,绝不能……绝不能让二人有逾越之举。” 闻言,春玉当即想到了那日厢房外听见的声响,她面上一热,眼神飘忽地低下了头:“公主放心,奴婢都记着呢。” 后方的马车上,顾宁随着颠簸的马车一摇一晃,几乎羽化而登仙,这才等来了春玉。 她拼命朝着春玉身后看去,却看了个空。 见状,春玉忙皆是道:“补汤要现做,谢侍卫要稍慢一些。” 顾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汤重要还是人重要?我要的是谢宴这个人。” “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将补汤做好了给他,让他亲自端来,送于我跟前,明白?” 春玉恍然大悟:“奴婢记住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刻,车帘便被人掀开。 谢宴神情淡漠,一双眼眸似云岭积雪,正冷冷地望着她。 “县主,您要的补汤。” 他站于车前,只将汤碗递进马车,疏远厌恶之意极为明显。 “我身子虚弱。”顾宁夸张地咳嗽几声,气若游丝道,“还要劳烦你端上前来。” 谢宴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探究视线,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 他不愿成为旁人的谈资,只想着将此事尽快解决,当即上了马车。 春玉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车外。 这辆马车颇大,即便谢宴进入,也依旧有不小的空间。 可顾宁却在此刻靠近,温热的呼吸与他近在咫尺。 谢宴俊眉一皱,当即扣住了顾宁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县主,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做什么?” 顾宁被紧扣住下巴,含糊不清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在心中大骂系统的自动蹭取功能,若是能“堂堂正正”地接近,她何必以现在这个高难度的姿势蹭取气运? 系统小心翼翼地找补:“可您与他有身体接触就能蹭取气运,不拘泥于任何姿势,您瞧,您的气运值如今是-170,效果多好啊!” 气运虽好,但这样的姿势,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她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有出格的举动,谢宴会毫不犹豫地捏碎自己的下巴。 谢宴见她双眸泪汪汪地盯着自己,下意识松开了力道。 就在这时,马车一个颠簸,顾宁重心不稳,撞入了谢宴的怀中。 鼻尖撞在坚硬的胸膛上,顾宁闷哼一声,却又在此刻环紧了谢宴的脖颈,嘴上说道:“都是这马车的错!” 女子的馨香在鼻间环绕,胸前的柔软触感更是让他气血上涌。 谢宴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冷漠地将她双手掰开:“县主,您该喝药了。” 但他刚摸到滚烫的瓷碗,手中动作便又一顿。 见谢宴僵在那,顾宁好奇看去。 她一眼就瞧见了冒着滚烫热气的瓷碗,不过稍加思索,她就笑弯了一双眼眸。 “看来谢侍卫的一颗心,也不全然是冷硬如石。” 谢宴一眼望入她眼底,见她眼中的狡黠笑意,脸色更冷,径直将瓷碗放在了桌上,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顾宁捧着瓷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如餍足的小猫般,慵懒地靠在了软塌上。 下了马车,周围的视线顿时直直地看向谢宴。 但在谢宴的脸上,他们没瞧见任何痕迹,就连一丝红痕都无。 岳荣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小步上前,试探性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谢宴神情不悦:“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继续去江宁查探。” 岳荣讪讪一笑:“属下也是关心您,毕竟县主她……” “够了。”谢宴冷晲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后方走去。 第14章 追上来的牛皮糖 京城,顾府。 顾清秋失魂落魄地从侧门而入,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 平日里最喜爱的花园落于顾清秋眼中,也成了与格外平庸的场景。 她双眸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正在丫鬟想要劝说时,一道身影却匆忙走来。 见了来人,丫鬟神情大变。 “二小姐,您想做什么?” “滚开!”顾云婉一把推开了她,语气凶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贱婢插嘴?” 她说着,便走到了顾清秋身边。 见顾云婉眉眼间隐约浮现的狰狞之色,顾清秋皱着眉,温声劝说道:“二妹妹,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 “你替我解决?”顾云婉冷笑一声,“你好大的口气?端王都不要你了!你又如何替我解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出门,就是偷偷与端王私会!”顾云婉咬牙道,“但你却没想到,端王竟要随顾宁去江南!” 顾清秋小脸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跟踪我!” 闻言,顾云婉突然笑了起来,方才狰狞的神情一如冰雪消化,变得格外温柔:“大姐姐,我这也是关心你。”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又逼近了顾清秋。 “大姐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一个关于你的大秘密吗?” 顾云婉此话一出,顾清秋却是一脸的疑惑。 “二妹妹此话何意?” 顾清秋低低的笑了起来,她走到顾清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下一刻,她满意地看着顾清秋脸色大变。 …… 码头上,人潮如织,来往客商与脚夫皆聚集于此。 几艘足有十几丈高的货船停泊于岸边,脚夫费力地将一袋又一袋粮食扛下。 “到滁州了!” 春玉掀开车帘,喜笑颜开地对顾宁说道。 闻言,顾宁堪堪回过神来,眼含热泪,盯着窗外高大的几艘船。 终于有船可以坐了! 她握住春玉的手,忙是走上甲板。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潇洒下马,正意气风发地看着顾宁。 “宁儿!” 听得这道深情呼唤,顾宁打了一个寒颤,瞪大了双眼看向来人。 这不是楚云逸那个花心大萝卜吗? 顾宁对上楚云逸深情款款的双眸,一阵恶寒。 但思及人设,她又迅速转换了神色。 “你来做什么?”顾宁秀眉轻蹙,受伤般的退后了几步,免得沾上楚云逸油腻的气息。 楚云逸大步上前,温柔道:“我特意与父皇告假,陪你与姑祖母一道去江南游玩。” 闻言,顾宁登时睁大了双眼。 楚云逸只以为她是欣喜,上前便要握住她的手。 不料顾宁却在这时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热情挥手:“外祖母!我在这!” 未等楚云逸反应过来,顾宁便提起裙摆,如轻盈的蝴蝶般奔向大长公主。 她如一阵风般拂过,楚云逸望着她窈窕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嘴角已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顾宁挽着大长公主的手,无不厌恶道:“为何他也来了?我不想与他一道游玩!” “你放心。”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懂得替你舅舅打掩护,他自然也想到了要利用你我。” “更何况……” 大长公主话未说完,顾宁眼底便浮现出了一抹冷意:“更何况皇上并不信任舅舅。” “不带兵倒好。”大长公主冷笑道,“可既然带了五千精兵,他便坐不住了。” 顾宁小脸皱成一团:“可他身份不同,舅舅护送我们来,倒能掩盖真实目的,他弄了这一出……只怕江南已然有所防备了。” 大长公主轻缓地摇了摇头:“不必担心,你舅舅自能应对。” “不过我想,他此行目的,也并非只是为了盐税一事。”大长公主望向顾宁时,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忧愁之色,“宁儿,你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轻言放弃。” 就在这时,楚云逸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姑祖母,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大长公主笑得十分慈和,“你能有这份心,让我受宠若惊。” 楚云逸深情地看向顾宁:“只是宁儿她还记挂着那些风言风语,依旧不肯原谅我。” “她还是孩子心性,你又何必与她计较?”大长公主笑道。 三人一块往船上走,楚云逸时不时地要提到顾宁。 而对他“用情至深”的顾宁,不得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始终低垂着头。 一直到了卧房,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行,得想个办法将他这个牛皮糖甩掉。” 顾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下一刻便打开了系统面板。 虽说系统出了故障,不能与主系统联系,但该有的功能都有,其中最重要,也是最昂贵的功能,赫然就是“心口不一”。 只要使用了该功能,她就能让被使用对象说出自己早已设计好的话,正如上次的如意与顾云婉。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颤颤巍巍地问道:“宿主,这个功能耗费的气运值足足有一百点,您可不能乱用!” “一旦气运值低于-300,系统将会启动自毁装置!届时您的性命……” 顾宁嘴上应着,但目光却始终落在面板上。 对于一个皇子而言,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他们头顶那位的猜忌! 楚云逸城府极深,纵然在心爱之人顾清秋面前,都不会展露内心真实所想。 可只要自己能攒够足够多的气运值,让楚云逸被皇帝猜忌,以她的身份,皇帝绝不会再让她嫁给楚云逸。 顾宁笑眯眯地拍了拍面板,安抚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让你我被程序销毁。” 她最是惜命,绝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即便要解除婚约,也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夜渐渐深了,江面上灰蒙蒙地,唯有来往船只上的灯火,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东侧的一间卧房内。 楚云逸盯着手中的几封信,目光沉沉。 “一群蠢货!” 他缓缓捏紧了这几封信,最后化作了一团灰。 一袭黑衣的暗卫跪倒在地:“陈家与原家都不愿……都不愿将到手的盐场交出来。” “父皇已经盯上了江南,他们此时不交,难不成要等到抄家灭族之时,才将盐场交出来?”楚云逸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道杀意,“贪得无厌的家伙!” 暗卫低声道:“倒了一个陈家与原家,殿下还能扶持其他的家族,但……属下瞧那两位家主的品性,只担心到时会牵连到殿下。”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楚云逸轻描淡写道,“总不能因为他们两家,毁了本王的大业!” 正当暗卫领命离去时,楚云逸又道:“陈家与原家的旁系,若有能用之人,不妨扶持上来。” “是!” 暗卫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 一个浪花袭来,将入水的声音完美掩盖。 但在黑暗的一角,一双凤眸中的幽光一闪而过。 …… “县主,公主请您去用膳。” 闻言,顾宁脸上的笑容一滞。 她一抬头,春玉便会意:“端王殿下也在。” 顾宁恨恨的揪紧了帕子,一边恨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导致她不能潇洒自在,一边恨原主的人设。 今日宴会上,楚云逸油腻的嘴脸她已经能想象到了。 若是换做原主,定会对此心花怒放,可对她而言,楚云逸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 既让她恶心,又阻碍她蹭气运。 顾宁苦着脸走出了房门,但在瞧见前方那道身影时,面上却又扬起了一抹欣喜地笑。 “谢侍卫!” 顾宁快步上前,不顾谢宴难看的脸色,挤在了他身边。 这艘船虽大,但被行李与伺候的人塞得满满当当。 因此,当顾宁与谢宴并肩时,好几道视线便若有若无地朝着两人看来。 谢宴神情微冷,脚步又快了不少。 这时,只听得身后一声痛呼。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往身后看去,方才还是笑意盈盈的女人,此时正捂着脚半蹲在地上。 抬头看向他时,眸中的莹莹泪光更为明显。 谢宴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一瞬,但片刻后,又冷下了心肠。 “县主又在玩什么把戏?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恕属下先行一步。” 顾宁捂着脚踝,刚想开口,却又被疼痛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谢宴格外冷漠的一张脸,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受伤了。” “属下……” “你别走!” 顾宁忙是扯住了他的衣袖,湿漉漉的一双桃花眼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她掀开裙摆一角,将红肿的脚踝露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细腻洁白的肌肤,红肿的一处格外明显。 春玉快速道:“奴婢力气小,恐怕扶不动县主。” 识相! 顾宁冲着她投去一眼,便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谢宴。 “谢侍卫,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谢宴垂下眼眸,在一瞬间的沉默后,伸手搀扶住了顾宁。 顾宁唇角勾起一抹笑,顺手便握住了谢宴的手腕,一瘸一拐地随她往宴席走去。 第15章 醋意起 宴厅内,侍女端着精美的菜肴徐徐入内。 若有若无的清香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如影随行。 楚云逸与大长公主把酒言欢,温柔俊逸的模样,暗暗让不少侍女红了脸。 “怎么没瞧见宁儿?” 他放下酒杯,多情的眸子夹着打探,在宴厅中看了好几眼。 “我已让人去唤她了,想必再过一会,她就要到了。” 正说着,大长公主便笑了起来,指着门口道:“这不,人已经到了。” 楚云逸刚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却在看到相携而来的两人时瞬间凝滞。 “这位是……”他狐疑的眼神落于谢宴身上。 在看到谢宴的容貌后,他心中警惕更甚。 这样俊美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顾宁身边?莫非是…… 想到宗室那些贵女,楚云逸望向顾宁时,那抹暗色始终挥之不去。 他的目光幽冷,直落于顾宁与谢宴身上,尤其是在发觉谢宴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卫后,心底那股无名怒火骤然升起。 “外祖母!” 顾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大长公主。 她一瘸一拐的动作,早已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县主下楼时崴了脚,但不敢不来赴宴,奴婢力气小,怕摔了县主,便请了谢侍卫帮忙。” 春玉顶着楚云逸尤为阴冷的眼神,快速将此事解释了一遍。 顾宁一双桃花眼泪光闪烁,挺秀的鼻头泛红,十分可怜可爱。 楚云逸心底的那点怀疑,很快便消散不见。 平日里顾宁对自己百般讨好,又怎会因为一张脸便移情别恋? 区区一个侍卫罢了。 他上前几步,主动从谢宴的手中将顾宁搀扶过来。 谁料顾宁却软软的靠在了春玉的身上:“男女授受不亲,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顾宁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落在楚云逸的眼中,却是顾宁欲擒故纵的表现。 “好。”他收回手,语气莫名,“我会等你想通的。” 顾宁靠在春玉怀中狠狠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想通? 渣男还没完没了了! 要不是他在面前碍眼,自己的气运值也不会上升得这么慢! 想到这,顾宁便暗暗磨了磨牙根,靠在春玉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春玉惊讶片刻,便飞快点了点头。 谢宴深深地看了眼顾宁,谁能想到,旁人眼中那个对端王痴心一片的长宁县主,竟然会使出这样的阴招。 他的目光,让顾宁背脊一凉。 糟了,怎么忘了谢宴这人内力深厚,寻常耳语,根本逃不过他。 顾宁冲着他嫣然一笑,企图挽回自己在他心中丑恶的形象。 但谢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便快步往外走去。 楚云逸对方才一事,仍心存芥蒂,见他离去的背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祖母,此人姓甚名谁?” 大长公主笑容淡了些许,随后却又恢复如常:“怎么?殿下对他有兴趣?” “我不过是见他容貌气度都与寻常侍卫高出许多,有些好奇。”楚云逸笑得极为温和,“他是宁儿的暗卫?” “那你便小看他了。”大长公主笑着道,“他是安临曾经部下的遗孤,安临对他颇为看重,将来是要入军中任职的,此番他会随行,也只是安临想要多教他些本领,好让他在军中之路更好走些。” “哦?”楚云逸眼神闪烁,“能得表舅青眼,想必他身上定有过人之处。” 大长公主却是摆了摆手,叹息道:“我老了,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待安临巡逻回来,让他细细说于你听。” 楚云逸笑了笑,便将此事略过了。 一旁的顾宁颇为惊叹,谁能想到大长公主会这样大胆,直接以这个理由将谢宴摆到了台前。 大长公主可谓是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策略发挥到了极致。 谁能料到,当年的先太子遗孤,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无一人发觉他的身份。 而且,他今后还要光明正大地参军,军中可有不少先太子的死忠,届时兵权易主…… 顾宁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将她幸灾乐祸的神色悉数遮下。 离了宴席,谢宴方才松了口气。 岳荣贼兮兮地从一侧探出头来,对上谢宴刀子般的冷厉眼神,他顿时又缩了回去。 “你在这做什么?”谢宴冷声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您放心!”岳荣笑着搓了搓手,“属下早已让人去江宁准备着了,待您与大将军一到,即刻就能入手。” “不过……”岳荣又道,“江宁府中世家众多,但手中盐场最多的,却是两个商人。” “陈家与原家?” 岳荣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冷漠的声音,但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话,当场愣在原地。 “您怎么知道?” “听人说的。” 谢宴薄唇抿出了一道微小的讥诮弧度。 他回首往后看,繁多的帷帐下,楚云逸的身影似有似无。 “多打听打听陈家与原家与其他世家的关系,尤其是与端王外家之间的联系,更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是!” 岳荣神情激动,连忙应下。 正在他准备离开时,又听身后的谢宴幽幽开口:“顾宁今日若有动作,你去替她善后。” 岳荣手脚一顿,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谢宴,正欲说些什么,但望入谢宴这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时,又悉数咽了回去。 “属下明白了!”岳荣小心翼翼道,“您放心便是,纵然县主是去杀人放火,属下也会替她料理干净。” “我不过是不愿因为她一人影响到整个计划。” 谢宴冷声打断岳荣的话。 岳荣嘿嘿一笑:“属下都明白!属下都明白!”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走了,唯恐谢宴话后算账。 …… 顾府,听云小筑内。 半夏不断往外张望着,神情焦灼。 待瞧见那道不紧不慢的身影后,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焦急,忙是说道:“二小姐,大小姐已经在院内等您多时了!” 顾云婉阴阳怪气一笑:“大姐姐素来温婉,多等片刻又如何?不是正好与她的性子相配?” 半夏死死地盯着她,但她神情轻松,一点都没将顾清秋放在眼中。 “大姐姐,你说是吧?”她挑衅的朝着顾清秋一笑。 顾云婉的话极为刺耳,但顾清秋的心中所想,仍是那日她说的话。 此时便缓缓点头:“二妹妹,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茶水,不如你我便喝茶边聊?” 闻言,顾云婉又冷笑了一声,这次却没拒绝,而是越过顾清秋,如此处的主人般,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见此情景,半夏心中更是担忧。 不知那日两人说了什么话,自家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回屋后魂不守舍,整日都沉浸在忧愁中。 半夏这几日急得掉了一地的头发,恨不得将顾云婉抓来,却一直被顾清秋拦着。 “看什么看?”顾云婉阴恻恻道,“担心我将你的眼珠子挖了!” 半夏身子一颤,忙不迭地低下了头。 屋内的丫鬟都被清了出去,只余姐妹两人。 顾清秋手握滚烫的茶水,身子却始终没能暖起来,她嘴唇嗡动几下,最终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究竟想要什么?” “孙禹我不会嫁。”顾云婉十分干脆道,“只要你答应了我此事,我定会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即便是死,也不会泄露一分一毫!” “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以绝后患。” 顾云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顾清秋神情骤变。 她的声音尖锐:“我身边只有几个伺候的侍女,如何能……之前可是连端王殿下都未能除掉他!” “那就要看大姐姐你的本事了。”顾云婉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不会想让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的。” 顾清秋嘴唇颤抖,精致的小脸血色全无。 顾云婉贴近了她,在她耳边道:“究竟是动用端王殿下留下的人,还是将你是大伯私生女的消息传出去……孰轻孰重,大姐姐该比谁都清楚!” “给我些时间。”顾清秋闭上双眸,一字一句道,“我会替你达成所想。” 这时,顾云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大姐姐这样聪明,一定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毕竟……一旦你的真实身份曝光,这顾家,你是休想再待下去了,到那时,你想要嫁给端王的美梦,怕是也要破碎!” “无需你提醒,我自会谨记在心。”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唯有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时,她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顾云婉笑了笑,得意离开。 下一刻,听云小筑内便响起了丫鬟的惊呼声,与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顾云婉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钟灵毓秀?端庄贤良? 不过都是她的伪装罢了! 她与她相处这么多年,又如何不清楚在那张无害的脸皮下,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吗? 这个秘密,注定会让她与她一样,陷入泥沼中! 第16章 渣男的红颜知己 船只行驶了足足两日,终于抵达了阳州码头。 阳州是滁州去往江宁的必经之路,且是江南除了江宁外最繁华热闹之地。 既然是打着游玩的旗号,自然是要将几个有名的州府逛上一遍。 大长公主下令在阳州休整,船只就此靠岸。 岸边早有人候着,原是阳州陆知州得到了消息,早早在此等候。 “下官见过大长公主、端王殿下!”他快步上前,朝着大长公主与楚云逸行了一礼。 而后又朝着顾宁作了一揖:“见过长宁县主。” “公主与县主一路舟车劳顿,下官早已备好了宅院,只等着二位入住。” 他说话时,目光频频看向大长公主,竟是将楚云逸忽视了。 而向来是高冷的大长公主,对陆知州也十分和善,不假思索地接受了陆知州的好意。 有些意思…… 顾宁见楚云逸眼底的那抹冷意,意识到了什么,桃花眼轻轻眯起,狡黠的目光在她眼中流转。 看来陆知州此人就是大长公主阵营的,说不准还是先太子的旧部! 她特意落后了一步,目光紧随楚云逸身影。 “春玉,我让你办的事……” “县主放心便是,奴婢都替您办妥了。”春玉压低了声音,“送信的人早就去了杏花楼,定会替您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顾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步伐顿时轻快起来。 杏花楼中的那位号称江南第一花魁卿卿姑娘,是楚云逸的红颜知己。 若仅仅是这层身份,于顾宁而言,她也没必要过多调查,但偏偏这位卿卿姑娘身份有些特殊。 她对楚云逸一往情深,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替楚云逸笼络人脉,探听消息,可以说楚云逸在江南的情报网,是以她为中心的。 而她陪在楚云逸身边,自然也有所求。 这求的嘛……便是一个侧妃的位置。 她对楚云逸占有欲极强,原书中好几个与顾清秋争夺楚云逸的女人中,她就是那个最具战斗力的! 这样一个醋坛子,就是她摆脱楚云逸的最好办法! 自己一个废物草包与心腹孰轻孰重,结果已然十分明晰了。 想到这,顾宁唇角的那抹笑意,又加深了许多,梨涡若隐若现。 陆知州安排的宅子,无一处不精致,带着婉约的江南风情。 顾宁一下马车,便盯着这处宅子看了许久。 其实正如系统所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全都是坏处,最起码这公费旅游的便宜,她是占到了。 况且陆大人的安排,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县主可还满意?” 陆知州见她久久不说话,提心吊胆地问道。 “陆大人用心了。”顾宁轻言细语道,“我很喜欢。” “县主能喜欢,就是下官最大的荣幸。”陆大人一笑,当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大长公主。 直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以示满意时,他方才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长宁县主是大长公主捧在手心的宝贝,哪怕轻慢大长公主,都不能轻慢长宁县主,不然的话,他这知州的位置,怕是做到头了。 楚云逸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分明自己是皇子,身份最为尊贵,可大长公主却处处受人敬仰,无非是因为她手中的那支军队。 若有朝一日,他能将那支军队掌握…… 他再抬头看向顾宁时,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得到她! …… 随着大长公主的到来,让平静的阳州骤然沸腾起来。 当年收复阳州,正是大长公主亲自率领兵马,大败前朝敌军。 纵然是三岁孩童,也听闻过大长公主的事迹。 而作为大长公主的外孙女,顾宁的大名,也渐渐流传开来。 杏花楼中,几个值守的丫鬟正神情兴奋地议论着近几日城中的传闻。 “听闻长宁县主与端王是青梅竹马,大长公主就等着端王立太子之时,将长宁县主嫁去呢!” “也不知长宁县主是何模样,能让端王对她痴心不已!” “你们都懂什么?长宁县主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这样的女人,端王怎会看得上?” 不悦地打断两人议论的,是一个圆脸小丫鬟,她模样清秀,但那双眼中的狠厉之色,却让这张清秀的脸如罗刹般阴森。 正说着话的两人忙不迭地低下头,面上皆是惧怕之色。 “好了。” 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一女子掀开珠帘,自房中走出。 她容貌极美,尤其是眉眼间那若隐若现淡淡的魅色,更让她的容貌增色不少,她一出现,这满室的奢华,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见过卿卿姑娘!” 两个丫鬟见到她,却比刚才更害怕了,唰的一下便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求饶。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脸上打。 瞧着她们脸颊上有红痕浮现,卿卿姑娘这才淡淡开口:“行了,我们杏花楼的女人,即便是个丫鬟,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脸蛋才行。” “下不为例,你们退下吧。” 她的话,让两个丫鬟如蒙大赦,连连道谢后快步离开。 圆脸丫鬟冷着脸,恨声道:“姑娘,您就不该心软!不过是两个丫鬟,打杀扔去乱葬岗便是。” “绯云!” 卿卿姑娘一声冷喝,绯云顿时住嘴。 “他不喜欢见血。”她说着,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极淡的柔情,“他好不容易来江南一次,我可不能坏了他的兴致。” 闻言,绯云憋着一口气,却始终未将心底的想法说出。 她知道,自家姑娘对那位用情至深,又怎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便对那人失望呢? 正在绯云准备离开时,却听卿卿姑娘魅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去查查,长宁县主明日的行程。” 绯云当即愣住,下一刻她便慌忙转身,惶恐道:“姑娘,您莫非是想要杀长宁县主?她身边可有高手保护……” “我说了,他不喜欢见血,我又怎会杀长宁县主?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长宁县主……是何模样?” 卿卿姑娘的话,却让绯云背脊一冷。 当年她亲手杀了那勾引端王的女人时,也是这般语气。 但随着卿卿姑娘的注视,她忙是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 江宁。 作为江南最大、最繁华的州府,江宁民风开放,无论是西域来的金发碧眼的客商、还是自海路来的异乡人,在江宁都显得寻常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秋芸才能带着儿子隐没在人群中,过上安稳的日子。 冷嘲热讽地将找上门来的一家人骂走,秋芸得意地扬起下巴,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关上大门。 一个十三四岁,脸肿如猪头的少年靠在门框边,依稀可见模样俊秀,但这一双眼中露出的淫邪气息,却与他的年龄十分违和,透着几分异常。 见秋芸大胜而归,他不屑道:“不过是摸了几下手,他们便不依不饶,还找上门来讨要说法!当真可笑!” 闻言,秋芸顿时心疼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恨恨的唾了一口:“我儿这样单纯,定是那女娘故意勾引你,想趁机讨要银两!” 少年正笑着,此时却不耐烦起来:“这都多久了,为何父亲还没送银子来?他难道不知我们孤儿寡母在这过得十分艰难吗?” “就连我想去喝个……” 他话还未说完,大门便再次被人敲响。 秋芸一脸的不悦:“莫非又是那家恬不知耻的人……” “夫人。”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秋芸顿时变换了脸色,喜笑颜开道:“定是你父亲差盛宇送银子来了!” 她兴高采烈地打开门,瞧见的却是风尘仆仆的盛宇。 一见到秋芸,盛宇便哑声道:“夫人快些收拾行李,随我离开江南!” “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江南名?”秋芸脸色不悦,却又在下一刻欣喜起来,“莫非是顾郎将京中打点好了,要接我入京?” 闻言后,盛宇脸色顿时抽了抽。 他见秋芸一脸期盼,忍不住打断了她心中的幻想:“夫人,并非是大人要接您入京,而是让您去越州!” “为何?”秋芸失声道,“为何要让我去越州?我在江宁好好地……” “您若是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盛宇连忙道,“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您的存在……只怕您与公子都要没命了!” 说到这,盛宇便连忙拽住了秋芸的手,急切道:“还是快些随我去越州吧!” 他不顾秋芸的挣扎,吩咐身后的下人进来,直接将秋芸抬入了马车中。 而小少年也被人在这时捂住了口鼻,一同塞入马车中,他们动作极快,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马车扬长而去。 就在一旁,几人正定定地盯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人继续跟上马车,一人飞快离开了此处,前往阳州送信了。 一路跟随了这么多日,可算是让他们抓住马脚了! 这件事,务必要尽快通知大长公主才行!不然就要晚了! 第17章 主动送上门的攻略目标 “有刺客!” 深夜寂静时分,却响起一道厉喝。 顾宁从睡梦中惊醒,迷瞪地望着窗外。 这一看,她便警惕起来。 春玉行事妥帖,每日都要将门窗检查好几遍才离开。 可此时,窗户有着一道缝隙,带着寒意的微风正吹动帷帐。 她捏紧了枕下的匕首,双眸低垂,看似十分困倦,实则已经调动起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系统出的bug,让她多年奋斗的一切荡然无存,只留下了一个破碎的丹田随她穿越而来,而她辛辛苦苦修炼了好几日,也只是积攒了一丁点的灵气,再无增进的可能。 配上她这具孱弱的身体,这丁点灵气也只能在危急关头使用。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帷帐后走出。 顾宁屏住呼吸,泛着寒光的匕首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砰”地一声,匕首被打落,熟悉的冷冽气息铺面而来,她的手腕,已被人牢牢捏住。 待机中的系统在此时惊醒,提示音不断响起。 “气运值+、气运值+2……” 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自动蹭取功能随之开启。 顾宁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阵酥麻,不受控制地朝着谢宴倒去。 “哎哟”一声,顾宁软软的瘫倒在了谢宴的怀中。 她对上谢宴的目光,连忙补救。 “你捏疼我了。”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娇弱地抬起眸子,泪盈盈的望向谢宴。 谢宴眉心微蹙,俊美的脸庞依旧冷漠,但他手中的力道却因为顾宁的话而卸了不少力道。 瞧着顾宁过分白皙的那截手腕上泛起的红痕,谢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滑动一下,声音不觉沙哑:“县主,属下……” “开门!殿下要搜查刺客!” 门外一阵叫喊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顾宁一惊,在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谢宴会主动送上门来。 “你去刺杀楚云逸了?” 她一双桃花眼圆瞪,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然而落在谢宴眼中,却是她在忧心楚云逸。 谢宴薄唇紧抿,露出讥诮的弧度。 这几日的种种假象,到底是迷惑了他,他竟然会以为顾宁对楚云逸无意…… 若非走漏了风声,他的行踪也不会被发现,躲到顾宁院中,也只是因为两院相聚不远,实属无奈之举。 凭他的功力,想要从那些护卫眼皮子底下离开,只是要付出更多代价罢了。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他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的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他们都追到这来了,你若是现在离开,不就是自投罗网吗?”顾宁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手便干净利落地将门窗锁上。 谢宴错愕一瞬,便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要耍什么花招! 然而顾宁却是将他推到了床上,一只手还伸向了他的腰带。 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瞬间涌现,谢宴耳根赤红,冷声道:“县主,您……” “你身上有血腥味,他们若真的闯了进来,一定会有所察觉。”顾宁振振有词道,“还是先将它解下,扔到窗外去。” 就在她要继续动手时,却被谢宴拦下了。 “县主,属下自己来即可。” 顾宁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始终落于谢宴线条流畅的背脊,若是能摸上一摸,这该有多少气运值啊! 这道目光,如芒在背,谢宴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顾宁将衣裳接来时,又装作不经意间划过了谢宴的手心。 她神情自若,仿佛刚才的举动十分正常。 谢宴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异色。 门外已经喧闹起来,春玉恼怒的声音在其中尤为明显。 “县主的闺房,岂是你们说闯就闯的?” “你们说刺客往这走了就往这走了吗?若是损了县主清誉,你们担当得起吗?” 春玉一人舌战众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挡在了门口。 她的话,自然也让不少人心生忌惮。 若是没抓到刺客,又得罪了长宁县主,这怕是…… 正当他们犹豫时,一人在众多凶悍的侍卫护送下,快步走来。 见到来人,春玉一惊,便连忙跪下。 “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 即便脸色苍白,楚云逸依旧是那个如沐春风的端王殿下。 他眉眼间不见一点冷色,只温声道:“宁儿是我的未婚妻,我独自一人进去搜查,自然不会有损她的清誉,春玉姑娘意下如何?” 虽是以询问口吻,但他已经逼近了房门。 春玉垂首站在一旁,小声道:“奴婢以为此举不妥,殿下与县主虽有婚约,但到底还没成亲,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好了。” 这时,房门被人拉开。 顾宁身披长袍,站于台阶之上。 “殿下想要搜查便搜查。” 她垂眸看来时,如高高在上的神女般,楚云逸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笑着上前:“宁儿,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们小心动作。” 楚云逸话音刚是落下,身后的侍卫便迅速走出,气势汹汹地要走进屋内搜查。 但这时,顾宁却抬起一只手,拦住了为首之人。 她神情不耐,漂亮得惊人的眉眼间笼着一层阴霾:“只能让一人进去。” 楚云逸早已习惯她的脾气,此次能让她松口已是不易,便不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点了点头,朝着心腹道:“段治,你一人进去搜查。” “是!” 段治朝着顾宁作了一揖,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顾宁朝着春玉努了努嘴,不满道:“你去盯着点,别让他弄乱了我屋里的摆设。” 春玉闻言,险些没能稳住脸上的表情。 虽说只跟了自家县主短短十几日,但她却十分清楚,县主的这句话,绝非表面这样简单,只怕这屋内……当真有端王要找的刺客! 春玉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大步走了进去。 段治一进屋,直冲脑门的熏香扑面而来。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暗自警惕。 “平日里也没见县主用过这样浓郁的香。” 春玉心情紧张,面上却十分惊讶:“这是殿下昨日刚送来的,郡主一听是殿下送的,当即就让奴婢点上了,段侍卫难道不知道?” 顾宁对楚云逸的痴迷,段云比谁都清楚。 想到前些日子自家殿下为了在大长公主面前展现对顾宁的在意,有意往顾宁这送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五花八门,他自然记不清。 对上春玉求知的目光,段治连忙应道:“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段治不敢再继续议论此事,赶紧继续搜查起了卧房。 这间卧房极大,但摆放的东西却一目了然,莫说是个身形高大的刺客了,哪怕是只老鼠,都无所遁形。 段治不再逗留,快步走出,朝着楚云逸遥遥一拜:“殿下,屋内一切正常,并无刺客踪迹。” 未等楚云逸开口,顾宁便冷哼了一声。 “我这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刺客,殿下执意要让人调查,看来是不信我。” 她美目含怒,冷冷地盯着楚云逸。 这般模样于楚云逸而言十分熟悉,他早已得心应手。 “都是我不好。”他柔声道,“明日我便带你去城内游玩,如何?” 他模样生得英俊不凡,当他有意深情注视一人时,的确容易让不谙世事的少女心生涟漪。 顾宁恰到好处地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讥讽。 她用甜得能腻死人的语气说道:“殿下可不能爽约,不然的话……我定要将此事告到外祖母面前,请她替我做主!” “这是自然。”楚云逸满口应下,“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顾宁轻轻点头,娇羞的看着他离去。 在院门关上的一瞬间,她面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 “呸!”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口中念叨着:“傻子才会信这些话。” 春玉小步跟上前,拍着胸口,庆幸道:“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是屋内没人。” 天知道她在发觉屋内熏香换过后,心情是多么慌张。 她还没将心情完全阐述,便瞧见了帷帐后的那道身影。 “这这这……” “是谢宴。” 顾宁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桩小事。 春玉在听得这个名字后,清秀的小圆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县主,您与端王婚约尚未解除,您这样大大咧咧地让谢侍卫……恐怕不太好。” “况且谢侍卫深得将军看重,您若是喜好貌美男子,大可让人去民间搜寻,实在没必要对谢侍卫出手。” 她小心翼翼地劝说着,仿佛顾宁做出了强抢民男的恶霸行径。 闻言,顾宁嘴角抽了抽。 “行了。” 她抬手便打断了春玉的话。 对上春玉欲言又止的目光,顾宁没好气地说道:“我与谢宴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今夜可是他主动上门找的我!” “是吧?谢侍卫?” 春玉顿时睁大了双眼,扭头便看向谢宴。 前些日子谢侍卫对县主还是避之不及,这才多久,竟然就转变了态度? 帷帐后,谢宴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最后,他咬牙切齿道:“是。” 第18章 竟然是他? 春玉八卦的眼神在顾宁与谢宴之间来回转动,她看着谢宴的眼神也愈发意味深长。 没想到谢侍卫表面宁死不屈,实则是个…… 未等她细想,顾宁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春玉应了一声,又将两人看了一眼,笑得十分开怀,在顾宁怒目而视下,顿时收敛了笑容。 只听顾宁叮嘱道:“可千万记住了,今日之事,谁都不能说。” “您就放心吧!”春玉小声揶揄道,“奴婢知道谢侍卫脸皮薄!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她自以为声音极低,却不料谢宴已将两人的窃窃私语悉数听了去。 一时间,谢宴的耳根愈发红了。 春玉贴心地替顾宁将房门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两人。 夏日的凉风袭来,带着院中的花香。 两人隔着一道帷帐,只看得到对方若隐若现的身影。 屋内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沉寂,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交错。 谢宴开口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多谢县主。” 帷帐外那道窈窕的身影半晌没动静,谢宴俊美的眉眼,渐渐有了疑惑。 这时,顾宁开口了。 “谢侍卫,我帮了你大忙,难道你的谢意就只有一句话?” 闻言,谢宴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下一刻,顾宁将帷帐一把掀开,亮晶晶的桃花眼正直直地盯着他:“谢侍卫不如换一个方法来谢我?” 谢宴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冰霜,他皱着眉,正冷冷地注视顾宁,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你放心吧。”顾宁靠近了他,眼眸亮的惊人,“我绝不会对你有逾越之举。” 但听得这话,谢宴不仅没放下心中警惕,反倒狐疑更甚:“县主究竟想要属下做什么?” “你都受伤了。”顾宁说话时,手便要往谢宴胸膛摸去。 谢宴眼疾手快,当即捏住了她的手腕,不悦道:“若将军知晓了县主这般行径,定会……”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女人神情瞬间变得委屈起来,一双眼眸低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闪动,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顾宁脸不红心不跳,眼巴巴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瞧你,伤得这样重,若是再帮舅舅办事,说不准又要遇险,下一次又有谁能救你?” 她双手握住谢宴的手,十分诚恳:“你不如留在我身边一段时日,待伤养好后,再继续去替舅舅办事?” 谢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复杂翻滚。 最后,他冷冷地抽回了手:“不过是些小伤,属下没有那么娇贵。” 顾宁见状,也不失望,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了你,难道连让你随身保护我几日都不行吗?谢侍卫,你们习武之人不是最讲究恩情吗?难道我这个……” 她絮絮叨叨地在谢宴耳边说着,一双手紧抓住谢宴的衣袖不放,大有谢宴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可谢宴不为所动,她只能趁此机会又蹭了些气运值。 这具身子实在孱弱,说着说着,那丝困意便一股脑袭了上来,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随着一缕清晨的阳光落入屋内,谢宴睁开双眼,瞧着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甜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 似乎是从那日柴房开始,这个女人便像是换了个性子。 若是在以前,她又怎会在乎自己的意见?怕是早就将要求提到了裴安临跟前。 只是,这样的她,似乎…… “砰砰”一声,窗户被人敲响。 岳荣从外探出了一个脑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谢宴皱了皱眉,手中动作却十分轻柔,将顾宁放在了床榻上。 见着自家主子替人掖好被角,岳荣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将谢宴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怎么短短一夜的功夫,自家主子就像是换了个人呢? 他还未想明白,便被谢宴单手拎着,翻过了院墙,直接朝着角门走去。 “主子,您……” “将军吩咐的事尚未办妥,没有多少时间供你闲谈了。” 谢宴神情冷漠,态度十分坚决,不容岳荣反驳。 岳荣捂住被捏疼的脖颈,小声嘀咕道:“属下还什么都没问呢,您与县主……” 一道凌冽的眼刀刺来,他当即闭上了嘴。 …… 顾宁醒来,床边已经没了谢宴的人影。 她美滋滋地数着昨夜蹭到的气运值,笑得眉眼弯弯,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 “50!足足50点气运值!” 顾宁抱着被子,欣喜地在榻上滚来滚去。 “您现在的气运值为-120。”系统谄媚道,“只要您能再接再厉,很快就能将气运值刷成正数!到那时,您就彻底能摆脱绝症了!” “您瞧,今日系统贴心服务。” 下一刻,好几个光团浮现在顾宁眼前。 骤然看到这么多可蹭人员,顾宁险些被这个喜悦冲昏了头。 好在是下一刻,与系统斗智斗勇多次的她瞬间清醒过来,警惕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系统嘿嘿一笑:“这不是给您多提供些人员,免得您只能吊死在一颗脖子树上。” 顾宁捏着下巴,仔细一想,便摆了摆手:“不不不,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她拖长了音,又道,“气运这东西,还是多多益善地好。” 她说着,便高声喊道:“春玉,我要出门。” …… 玉山坊有着阳州最大的集市,人潮如织,叫卖声不绝入耳,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繁华。 顾宁走在其中,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一眼看去,便知她身份不凡。 不少摊贩自觉看到了商机,连忙将压箱底的宝贝摆了出来,只盼着能让这位贵客看上。 然而这位贵客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直接朝着最里边的巷子走去。 “那都是乞丐,贵人去那做什么?” “定是哪个小乞丐有眼不识泰山,惹了这位贵人!你瞧她那架势,分明是去找人算账的!” “都是些可怜孩子,若是有人搭把手,也不至于去做这些行当!” 就连春玉,都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那些异样视线。 她快步走到顾宁身边,低声问道:“县主,您当真要去那条巷子?奴婢可都命人打听过了,里面多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乞丐,您若想要找回玉佩,奴婢直接派人去……” “我自有打算。”顾宁摇了摇头,走向前方的步伐依旧坚定。 她自然听到了那些声音,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团愈发靠近的光团。 能被系统加入可蹭名单的,绝不会是什么小喽啰,一定是原书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样浓郁的气运。 当然,也只有身负大气运之人,才能顺利地从自己身上顺走玉佩。 顾宁想到这,揉了揉眉心,快步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苍蝇云集,时不时可见一两只老鼠跑过的脏乱小巷。 跟在顾宁身边的侍女纷纷白了脸,唯有顾宁一人,仿佛没闻见这些异味一般,抬脚便走了进去。 她的动作十分干脆,就连春玉都没拦住。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县主走进了这昏暗的小巷,春玉急得一跺脚,瞪着身边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保护县主!” 顾宁穿梭在小巷中,时不时有几个孩子从简易棚子中探出脑袋来,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如神女般的人物。 他们大都衣着简陋,甚至衣不遮体,露出瘦小的身体,全身上下,只有头最大。 顾宁见状,眼神暗了暗。 看着在前方一动不动的光团,顾宁沉默一会,在春玉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话。 春玉面露惊讶之色,但在顾宁的注视下,她还是飞快地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侍卫迅速离开,只留下了顾宁与春玉两人。 这样一来,春玉的眼神愈发警惕起来。 顾宁缓步上前,站定在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她伸出手,一锭银子赫然摆放在手心。 “小妹妹,告诉我,你哥哥去哪了?” 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正咬着手指,直勾勾地盯着这锭银子看。 “只要你告诉我他去了哪,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顾宁轻声细语,正温柔地看着小女孩。 在思索片刻,小女孩便指着一旁,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亲哥:“就在那个大缸里!” “叛徒!” 大缸里钻出了一人,速度极快地攀上了围墙,就要逃走。 春玉却在此时出手,轻松地将他拎到了顾宁面前。 “县主,人抓住了。” “乖孩子。” 春玉还未来得及制止,顾宁的手已经放在了女孩的脸上,白皙的手指与脏黑的小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目光十分柔和,就连递给女孩银子的动作都十分小心。 原本挣扎得十分厉害的少年见状,愣在了原地。 “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顾宁牵着女孩的手,缓步走到了少年跟前,“好端端的,为何要偷我的玉佩?” 少年抿着嘴,倔强的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女孩耳聪目明,当即道:“哥哥叫秦宇!” 闻言,顾宁一双桃花眼中,泛起了潋滟的光。 竟然是他? 第19章 一个小反派 当朝皇帝得位不正,最是惧怕提及当年一事。 朝中不少刚正不阿的老臣,或是被贬谪,或是被辞官,更有仗义执言者,触怒皇帝,被全家流放至边疆。 秦宇的祖父秦御史,就因为提及当年一事,被全家流放。 皇帝心狠手辣,派出杀手半路灭了秦家全族,唯有秦宇与秦妙兄妹年纪小,与姐姐秦婉藏在了一处山坳的石缝中得以存活。 而在秦宇十四岁那一年,秦婉在外干活时,被楚云逸的舅父姜知州看上,强掳了去,被凌辱致死,姜知州犯下恶行,却也只是被楚云逸教训了几句,此事便不了了之,至于秦宇连给姐姐收尸都做不到。 秦宇与皇帝、端王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想复仇,谢宴也想复仇,原书中两人一拍即合,年仅十六岁的秦宇,成了谢宴麾下最勇猛的大将。 最后谢宴病逝,他率领军队远赴岭南,成为了后期令男女主最头疼的势力。 现在秦宇与妹妹挤在这个巷子里,不见秦婉的人,只怕秦婉此刻已经遭了毒手。 顾宁眼色一沉,看得秦宇心底发麻。 他一把将秦妙拉回了身边,警惕地盯着顾宁:“玉佩我还你就是了!” “这可不够。”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宇的身边晃了晃,“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宇见她衣着不凡,容貌极美,便知她定是哪个大家族出身。 本以为这样的世家小姐必定没什么脑子,顺手摸一块玉佩走是轻而易举的事,却没想到自己竟被一路追到了这。 他紧咬下唇,盯着顾宁看了又看,最后一闭眼,就要跪在顾宁脚下。 “拦住他!” 顾宁动作迅速,在秦宇还未跪地时,便同春玉一块牢牢地将他的双臂撑住了。 “你慌什么?”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过是想让你与你妹妹去我府上做事罢了。” 秦宇闻言,却未即刻应下。 他下意识往后看去,秦妙面黄肌瘦,但仍能看出美人底子。 这些年来,他混迹在市井中,知晓了许多世家大族暗中掩藏的那档子污糟事,顾宁的突然示好,只让他更为警惕。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枚玉佩价值千金,若按律法,你该流放五百里。”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凉飕飕地瞥了眼秦宇,“你是想要流放,还是去我府上做事?” 春玉适时开口:“我家县主心善,见不得你们年纪尚小便被困于这一方天地,这才提出带你们离开,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顾宁垂下眼眸,见秦宇面上一闪而过的纠结神情。 这一瞬间,福至心灵,她直直地盯着秦宇,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难处?大可说来与我听。” “呸!”秦宇像是只愤怒的豹子,若非春玉扣住了他,只怕他此刻要将顾宁撕碎,“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丘之貉!” 顾宁环顾四周,见秦家兄妹所住的这个草棚中有着明显的属于成年女子的衣物,一颗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你们的家里有三人居住的痕迹。”顾宁将这些摆设仔细地打量了许多遍,幽幽道,“你们还有一个姐姐?” “她现在在何处?” 顾宁的一句话,顿时激怒了秦宇。 他恨得咬牙切齿,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早被人抓走了!正是你们这些权贵官官相护,才使我姐姐被强掳了去!连个讨要公道的地方都没有!我去报官,还未走到官府,便在半路险些被人打死!” “若我能帮你将她救回来呢?”顾宁反问道。 秦宇愣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 顾宁耐心极好,又反复问道:“若我能帮你将她救回来,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你……”秦宇张了张嘴,却不敢轻易应下。 许久之后,他才小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我偷了你的玉佩,是我有错在先,你们这些贵人不是动辄打杀人的吗?为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骤然尖利起来。 春玉柳眉倒竖,拎着秦宇便要教训他,却被顾宁拦下了。 “行了,不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顾宁上前几步,与秦宇对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不见轻慢,唯有诚恳:“人与人是不同的,既然你们遭到那些权贵的欺辱,不如让我来替你们讨要公道。强掳你姐姐去的人叫什么名字?你可知晓他的官职?” “江宁知州姜大人!”秦宇冷笑道,“你敢与他作对吗?” “姜家……”顾宁挑了挑眉,冷冷一笑,“巧了,我正好与他们有过节。” 说到这,顾宁摆了摆手,春玉便将秦宇松开了。 顾宁站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长宁县主,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要从姜知州的手中讨要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你若是愿意跟我走,我便答应你,一定会替你将你姐姐救出来。”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顾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秦宇神情大变。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县主,却没料到眼前这人,竟是长宁县主! 他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无比纠结。 一边是身处困境的姐姐,一边是意图不明的顾宁。 这些年的经历,使他明白绝不能轻信他人,可眼前此人,看着他的目光如此清亮,即便他是一个身着破烂的乞丐。 最终,还是冲动压过了理智。 他一双眼睛赤红,盯着顾宁,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能替我将姐姐救出,我愿此生服侍在你身边,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行了。”顾宁嫌弃地挥了挥帕子,“什么当牛做马,我只是见你可怜,想要给你找一个好去处罢了!” “将他们带回去,洗漱干净后再带来见我。” 顾宁转身离去,临走前,又嘱咐了春玉几句。 秦宇耳力极佳,听清这几句话后,望着顾宁的眼神更为复杂。 …… “听闻你选了两个小乞丐回来?” 大长公主一边吹拂着滚烫的茶水,眼也不抬,一边问询道。 顾宁笑了笑,小步挪到了大长公主的面前。 “外祖母,您猜猜,我出去一趟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哦?” 大长公主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细细地将顾宁上下打量了一眼。 顾宁毫不畏惧她的目光,顺手便替她将茶杯放下,端坐在她面前,正色道:“那小乞丐偷了您送我的玉佩,我见他双目清明,身手也极快,便起了爱才之心。”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望她一眼,却未揭穿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只淡淡道:“然后你就将他们带回来了?” “不不不!”顾宁睁大了双眼,极力渲染此事的不寻常之处,“你猜怎么着?那秦宇的姐姐因为生得貌美,被一个官员强掳了去。”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的眼神当即变了:“哪个官员这样大胆?” “自然是……”顾宁冷哼一声,“端王殿下的好舅父了!” “大胆!”大长公主一掌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这一个结实的木桌当即裂成了两半。 “当年他在京中时,便以好女色出名。”她愤然起身,在厅内反复踱步:“身为朝廷命官,不仅不为民请命,反倒做出了这样罪恶滔天之事!” “他敢这样嚣张,想必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大长公主双目凌厉,冷声道,“查!务必要将此事彻查到底!现在就去将陆知州找来!” 顾宁拿着扇子,不停替她扇风,顺便在一旁点火:“外祖母,若是打草惊蛇,难保他不会杀人灭口,咱们还是要将事情做得隐蔽一些。” 闻言,大长公主皱了皱眉,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狐疑地盯着顾宁:“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外祖母在阳州有不少友人要见,若是匆匆赶往江宁,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顾宁正襟危坐,乖巧道,“不如先让我去江宁,暗中调查,先将那些受害的女子救出来,待您抵达江宁时,再替她们做主伸冤。” 大长公主张口便要拒绝,却又听顾宁道:“毕竟长宁县主性子易怒,最不喜与人应酬,先走一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了,我是县主,姜知州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说到这,她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侍卫给我。” 大长公主眼皮一跳:“宁儿,你想要哪几个侍卫?” “谢侍卫武功高强,想必有他陪在我身边,定能逢凶化吉,一路平安。”顾宁露出乖巧的笑容,眼巴巴地看着大长公主。 见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无奈道:“你这点心思,真当旁人都看不出来?” 顾宁正欲解释,却见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此事我还要仔细考量。” “外祖母……”顾宁扯着她的衣袖,不愿撒手,“您就让我去办这件事吧!” 大长公主扯过衣角,没好气地说道:“你若再说话,我便不让你去江宁了。” 闻言,顾宁顿时闭上了嘴。 第20章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车队高调地出了城,这样大的阵仗,引来了不少目光。 但在知晓车内坐着的是长宁县主后,百姓便又纷纷了然。 “都说长宁县主奢靡无度,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 “足足两千人,只为了护送她去江宁府,可真是铺张。” 这些百姓的言论,或多或少传入了顾宁的耳中。 但她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一人。 春玉坐立不安,恨不得跳下马车,避免卷入其中,她不停地透过车帘张望着街上的场景,避免留意到两人的动静。 “春玉,你先下去。”顾宁轻声道,“有武功高强的谢侍卫在,用不着你保护。” “是!”春玉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挪出了马车。 车内空间颇大,但谢宴却觉得无所适从。 他阖上双眸,避免与顾宁对视。 但下一刻,女人身上的馨香便无孔不入地钻入了他的感官中。 “谢侍卫,你闭着眼睛,怎么能护我周全?” 顾宁调笑的话语在谢宴耳边响起,他稳住心神,方才睁开双眼,平静地与顾宁对视:“县主放心,就算没有属下保护,有两千禁军在,谁也近不了您的身?” “可是我害怕。”顾宁一边说着,一边往谢宴的身边靠拢。 见她脸色转变之快,谢宴一时无言。 而随着顾宁的愈发靠近,谢宴浑身紧绷,僵硬地伸出手,将顾宁隔绝在了一臂之外的地方。 “县主,快到码头了,若是被人瞧见您这般行径,只怕会惹来非议。” 谢宴神情冷漠,眼中似万年寒冰般,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对上他的眼神,顾宁只心虚了一瞬,便又迅速支棱起来。 现在谢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若不趁此机会从他身上蹭取气运,等到他位高权重时,她怕是连近身的机会也无。 秦宇年纪太小,哪怕是拉拉小手,她都会有罪恶感,如今也只能靠谢宴了。 思及此处,顾宁刚生出的退缩之意,瞬间又消散无影踪。 她的目光如此热烈,让谢宴避之不及。 好在是这时,码头已经到了。 随着马车停下,车外的侍卫高声道:“县主,码头已到,请您上船。” 顾宁还未触碰到谢宴,便见谢宴飞快掀开车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如今仍为负数的气运值,气鼓鼓地鼓起脸颊,将一只手伸出了车外。 这只手修长纤细,露出的那截手腕更是白得晃人眼。 谢宴盯着这只手,耳根发烫,下意识移开了眼。 春玉在他身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谢侍卫,县主金尊玉贵,自是要让你搀扶下马车,不然,若是出了些差错,你我作为近身服侍的人,都讨不了好。” 谢宴垂下眼眸,俊美如神抵的脸庞笼罩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 正在春玉心底发毛,准备自己去搀扶顾宁时,却见他大步上前,握住了这只手。 “县主,请下马车。” 谢宴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顾宁笑弯了眼。 系统美滋滋地念着气运值的变化,主统两人都十分幸福。 但顾宁刚站稳,谢宴便抽出了手,一脸冷漠地离了顾宁一丈远。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根,一边上船,一边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春玉会意,落后一步,站在了谢宴的身侧,叮嘱道:“谢侍卫,县主未用早食,还要劳烦你去厨房拿些吃食出来。” 见谢宴紧拧眉头,春玉心中打鼓,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可一定要亲自送来,县主身份贵重,入口的东西,绝不能假借他人。” 谢宴目光沉沉地望着顾宁的背影,在一会的沉默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见谢宴离开,春玉长舒一口气。 “县主,今后若要与谢侍卫打交道的事,您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春玉想到谢宴那张脸,说话时,又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他又不会吃了你。”顾宁百无聊赖地把甩着团扇,悠悠道,“再说了,此番他陪我去江宁,可是外祖母的命令。” “他难道还敢违抗外祖母的命令不成?” “话虽如此……”春玉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却听说大将军对他十分重视,或许不久后,谢侍卫就要入军营了。” “是啊!”顾宁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时机,若等到他去军营,我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 最起码要在此之前,将气运值刷到正数才行! 春玉嘴角抽了抽,她想提醒的,可不是让自家县主抓住时机。 但瞧着顾宁双眸明亮,一副对谢宴倾心已久的模样,春玉到了嘴边的劝说,终究是咽了回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这些心思一股脑压在了心底。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未等春玉动作,顾宁已抢先一步,将谢宴迎了进来。 谢宴一言不发,将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谢侍卫。” 顾宁一声轻唤,让他顿时警惕起来。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了门外,才对顾宁拱手行礼:“县主还有何吩咐?” “江宁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顾宁正襟危坐,小脸板正,十分正经。 “我此番去江宁,毕竟是为了替外祖母与舅舅分忧,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听闻谢侍卫此前曾去往江宁打探消息,想必对江宁如今的局势十分了解才对。” 顾宁一句又一句,让谢宴刚抬起的脚,又放回了原地。 他定定地看了顾宁一眼,这才走回了房中,低声道:“江宁局势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县主抵达江宁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可我答应了那个孩子,要将他的姐姐救出来。” 顾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关上,不知在何时,房内已经剩下了他们两人。 谢宴眉心皱起,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谢侍卫,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两人的距离依旧遥远,但偏偏在此刻,谢宴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顾宁热切期盼的目光存在感极强,他无法忽略。 房间内,四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些香气仿佛能够腐蚀人的心智,让人不觉沉溺其中。 谢宴双手紧握成拳,唯有从手心传来的阵阵刺痛,才能让他在此时此景守住云台清明。 “抵达江宁后,属下会替县主调查出姜知州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再亲自率人将那些女子解救出来,绝不会让县主失信于人。” “江宁是姜知州的地盘,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丢了人,这样做怕是会走漏风声,从而牵连到谢侍卫。” 顾宁捧着心口,轻声细语道:“若谢侍卫因此受伤,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谢宴抬眸看去,女人桃花眼潋滟生波,正诚恳地注视着自己。 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这样的话术,骗骗不知情的人倒还有些用处,可他却不会忘记,当日那一鞭又一鞭沾着盐水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时,眼前这女人也是与今日一般无害。 “属下自会将一切打点妥当,县主不必担心。”谢宴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团怒火,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窗外的光。 他俊美的脸庞在阴影下愈发冷峻,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顾宁。 半晌,他才冷声道:“县主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忘了您当初将属下关在柴房时所说的话。” 顾宁闻言,愣了片刻。 阴暗的柴房……亲自用沾满盐水的鞭子抽打谢宴上百下……还有那一口一个的贱奴…… 她全都想起来了! 糟了! 顾宁忙是要解释,却只瞧见了谢宴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眼含热泪,一头躺在了床榻上。 她恨!恨系统故障!也恨为何不能早些穿来! 难怪这么多天下来,谢宴这块冷硬的石头依旧捂不热,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顾宁悔恨的咬住了锦被一角,一股无力之感袭来。 这时,系统提出了一个主意:“宿主,像是谢宴这样的反派势必不会再轻易相信您,您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别有用意。” 敏锐地感到顾宁怒气上升,系统飞快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但您可以曲线救国!古有英雄救美!您可以来一出美救英雄!” 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她眼中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此时一抹泪水,咬牙道:“没错!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而且一定要在谢宴去军营前! 在此期间,她一定要将气运值扳回正值! …… 谢宴大步离开卧房,但走到半路,却想到了大长公主的嘱咐。 他一张俊美的脸上挂满了寒霜,站定在原地,心中的怒火始终未能消散。 “主子!” 岳荣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侧,又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 “是在阳州时……一个乞丐递给属下的。”岳荣忧心忡忡道。 信上的字迹,谢宴十分熟悉。 他眼神骤变,幽深的双眸注视着岳荣:“这封信从何得来?” 第21章 初见姜知州 夜深了,别院只余几盏昏黄的灯火,照亮了廊下的一方小天地。 “也不知她们上船了没有。” 大长公主目光悠远悠长,带着一声叹息。 “您不必担心,县主那可有足足两千兵马,任谁也不能伤了她。”桂嬷嬷替她披上一件披风,低声安抚道,“再说了,县主身份尊贵,姜知州纵然再大胆,也不敢对县主下手。” 大长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担心她与姜知州,我是担心……” 她话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近身伺候了大长公主几十年,桂嬷嬷一点就通,当即安抚道:“县主机灵可爱,又知进退,定不会惹怒谢侍卫的。” 说到这,她又掩唇笑道:“况且您看着谢侍卫长大,何时见他对小女娘有这般耐心?除去看在您的面子上外,想必谢侍卫对县主的讨好,也不是全然不为所动的。” 桂嬷嬷的一番话,很是慰藉了大长公主这颗焦躁不安的心。 她微微颔首,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轻声道:“我所求不多,只盼着谢宴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宁儿。” 夜凉如水,大长公主向来是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皇帝贪图美色,外戚掌权,长此以往,国不将国,端王纵有治国之才,却手段狠辣,不知约束手下人,如今四地隐患渐起,又有燕国虎视眈眈……” 说到这,她已是握紧了栏杆。 她手握兵权,虽能让她坐稳这大长公主,同时也带来了隐患,她不被皇帝信任,稍有动作便会引来怀疑。 就算是想要护住自己在意的人,都要小心翼翼。 “公主,有些事您也急不来,不如早些歇息吧。”桂嬷嬷心疼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他们去便是,况且还有老将军与大将军在,裴家倒不了。” “不。”大长公主缓缓地摇了摇头,“若宁儿所说一事为真……桂嬷嬷,你说,但凭顾致远这五品小官,如何能瞒得住我的眼线?” 大长公主一句话,顿时让桂嬷嬷警醒起来:“您是说……顾致远的身后有人相助?” “自然!”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就是不知,这助他的人,是不是那位!” “当初嘉阳尚未婚配,贪图裴家权势之人如过江之鲫,他又怎愿看着裴家与其他世家强强联合?”大长公主越是说着,眼中的冷意便越发明显,“而此时,生得一副好样貌讨得嘉阳欢心,又出身寒门的顾致远,不正是最好人选?” “当我还在着人调查顾致远时,赐婚的圣旨就来了,如今想来,那道圣旨来得未免有些太快了!” “而这些年来,顾致远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与外室生儿育女,还将女儿养在我眼皮子底下,将宁儿的东西悉数送给了外室所生的女儿享用!如此种种,无疑不是在践踏裴家与嘉阳的尊严!待我查出顾致远背后之人,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桂嬷嬷噤声,不敢言语。 嘉阳郡主乃是大长公主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最是得大长公主宠爱,若那位真在明知顾致远的底细时,还赐婚二人,这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半晌后,大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 沿着运河一路往下,不过两日,便抵达了江宁。 作为江南最大的州府,入目之处,皆是繁华热闹的景象。 庞大的船只停在岸边,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顾宁头上戴满了珠钗步摇,脚步轻移时,精美华丽的石榴裙翩迭起伏。 明明是繁琐至极的打扮,但她那张明艳至极的脸,却能将这些华丽的装扮撑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想必这便是那位闻名京城的长宁县主了!” “排场好生张扬!好生……好生貌美!” 耳边的这些言语,顾宁自然听得见。 但她面上并无半分不悦,反倒拢了拢发簪,昂首挺胸,大步阔首地走到了甲板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下方的人。 既然是要暗中将那些受害的女子救出来,她自然是要张扬至极,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样才方便谢宴办事。 顾宁慵懒地抬起手,指着刚才那夸她漂亮的妇人,高声道:“赏。” 身边的侍女一愣,还是春玉拿过几个专门赏人的荷包,嘱咐禁军送给了那妇人。 此举一出,引得人人激动。 “长宁县主就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县主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如此话语,不绝入耳。 顾宁抬起手:“继续赏。” 身边的侍女在春玉的带领下,将那些夸赞顾宁的人赏了个遍,这场热闹才稍稍平息。 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个女子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帘。 “这便是长宁县主?竟是这般愚蠢!这些用银子买来的夸赞有什么用?” 替她揉脚的丫鬟连声应和:“就是!长宁县主此举可真是丢人现眼!若非她身后有裴家撑腰,端王殿下又怎会看得上她?还是姑娘您与殿下最是相配!” “可我身处烟花之地……这具身子早已不干净了……”女子垂下眼眸,两道泪痕缓缓滑落。 丫鬟正欲劝说,却又见她捏紧了帕子,手背上青筋浮现。 只听得她一字一句道:“但这样愚蠢的女人,配不上殿下!殿下无法抛下这个狗皮膏药,不如就让我出手,替殿下割舍去!” “可……” 对上这双狠戾的眼神,丫鬟身子一震,飞快闭上了嘴。 码头上,姜知州携着几个衙役,被围困在人群中,脸色异常难看。 可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派人将这些百姓驱逐走,只得是被动地承受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叫喊。 穿过激动的人群,看着在甲板上格外悠闲的顾宁,姜知州恨得牙痒痒。 蠢货!一点都不知收敛!今日之事被御史台的那群人知道了,必定又是几道弹劾的折子!裴家竟也由着她胡来! 人群拥挤,人人都想着白挣一份银子,眼中再也看不见姜知州这个头戴官帽的人。 待姜知州再次见到顾宁时,他头发散乱,就连官帽都不知道去哪了。 “县主此举甚是不妥!”姜知州一见顾宁,张口便道,“您是未来的端王妃,此举若传到朝中,恐怕还会有损端王的声誉。” 顾宁挑了挑眉:“你是何人?也敢来教训本县主?” 姜知州张了张嘴,却觉得头顶一阵凉爽。 下一刻,他的衣袖被人扯动,一个衙役将被踩扁的官帽呈到了他面前。 见状,姜知州气得两撇胡子直翘。 “原来你是姜知州。”顾宁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这副埋汰模样?” 姜知州指着顾宁,嘴巴嗡动几下,却只瞧见了顾宁离开的背影。 几队禁军很快跟上,将顾宁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大人,殿下来信可是嘱咐过的,让您务必要招待好县主!” 听得身边人的话,姜知州深吸一口气,慌慌张张地将官帽带上,拖着肥胖的身躯一步三喘地跑到了顾宁身边。 “见过县主!”他朝着顾宁深深作了一揖。 顾宁轻飘飘地瞥了眼他,笑道:“原来姜知州还是懂礼数的,方才你那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还以为你是我舅舅呢!” 原主太过喜爱楚云逸,导致楚云逸身边的人,也从不将她放在眼里。 今日姜知州敢这样教训她,想必之前在京城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无论有没有秦宇那一档子事,她都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姜知州。 姜知州素来能屈能伸,当即便拍了拍自己的嘴,讨好笑道:“县主这是哪里话,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知州,哪敢与裴大将军相提并论?” “的确是不配。”顾宁将他上下大量一眼,十分认真地说道,“样貌不配,才能更是不配!” 姜知州笑脸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贬低自己:“县主说得极是,下官素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您初到江宁,想必还没安置的地方,不如去下官准备好的别院……” “好啊。” 顾宁这次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她坐上马车,十分自然地指挥姜知州:“还请姜大人带路,我这一路舟车劳顿,急需休息。” 姜知州无有不应,忙是坐上一旁的小轿,在前方替顾宁开路去了。 瞧着那一摇一晃的小轿,还有力夫吃力的模样,顾宁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姜知州,难道你府中少马不成?”顾宁冷笑道,“竟然让八个轿夫抬你走!我在京中,可从未见过何人有你这样大的排场,就连皇帝伯伯的步辇,也只是四个轿夫抬着。” 姜知州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县主恕罪!县主恕罪!”他跪倒在地,口中不断辩解,“实在是府中那几匹老马都不中用,新买的马还未到,这才不得不请轿夫抬着!您也知道,我这身形,四个轿夫怕是抬不起来!” 顾宁冷哼一声,却未就此罢休:“江宁这样繁华,竟是连知州的马都顾不上吗?” 第22章 人间惨剧 姜知州大汗淋漓,扒在轿门边上,腹中有无数话辩解,却因顾宁这个帽子扣下来,双股战战,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话忘到了天边。 “我……我只是……” 他盯着顾宁,心中恼恨至极,脑袋中却不断地想着说辞。 就在这时,顾宁勾唇一笑,艳若桃李。 “莫非姜知州就是喜欢人力抬轿?” “县主!”姜知州顾不得许多,高声道,“话可不能乱说!” “行了。”顾宁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姜知州何必在意。” 车帘被关上,姜知州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徐徐离开。 “大人!快上轿吧!” “上什么上!” 姜知州愤怒地甩开小厮的手,一步又一步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费力地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哪里还敢坐人力轿,若是再坐下去,到了顾宁的嘴里,只怕就成了藐视皇权了! 一旦想到会有这个后果,姜知州身子一抖,肥肉的褶皱中都夹着恐惧。 这可真是位祖宗! 马车上,顾宁慵懒地放下车帘,见姜知州艰难地跑动着,心情十分愉悦。 她接过春玉递来的凉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姜知州真是可恶!他分明是以折磨那些力夫为乐!” 夏日炎炎,做力气活本就辛苦,姜知州分明能坐马车出行,却偏偏要折磨力夫,竟然还让力夫扛轿出行。 “他自以为身居高位,在江宁称霸一方,便以折磨人为乐,可殊不知,遇上一个身份比他更高的人,他就成了被折磨的对象。” 姜知州此人,竟然敢派人去阳州强掳人,更是在江宁大摇大摆,用力夫扛轿,足见他已经习惯这样做了。 他敢这样做,无非是仗着背后有姜家与端王做靠山。 “县主可是为了那对兄妹出气?”春玉轻声道,“有您出手,定能替她们将长姐救回来。” 顾宁闻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帮他们。” “但现在……”顾宁垂下眼眸,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的杀气,“姜知州敢这样嚣张,想必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即便是为了江宁的百姓,我也要将此人拉下马。” 她做过那么多次任务,早已成了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可独独在这些事上,她会选择出手。 更何况她现在还拥有着一层最好的身份,在对付姜知州一事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春玉惊讶地看了眼她,但在片刻后,却又欣慰地笑了。 “县主长大了。” 顾宁对上她眼中的欣慰之色,神情一僵,不自然地别过了头,没好气道:“肉麻。” 到了别院许久,姜知州才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坊口。 “姜大人可让我好等啊。”顾宁神情不悦,冷声道,“夏日炎炎,我可在这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 “下官……”姜知州喘了许久的气,才能开口说话:“下官来迟了,请县主恕罪。” 顾宁见他这副模样,嫌恶地移开了视线:“行了,这几日你就不用再来了,我见到你就烦。” 姜知州脸色难看,却在听得顾宁这句话后,无端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不用来伺候这位小祖宗了! “是是是!”姜知州忙道,“下官绝不会再出现,至于陪您在江宁游玩的人,下官都选好了,明日便差人将他们送来!” 顾宁轻哼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姜知州若是没事,就快些走吧。” 她率先走进了宅院,身边的禁军也一股脑地将别院围了起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姜知州。 这些人的视线看得姜知州背后一寒,忙是收回了视线,一步一瘸地往外走去。 此番回知州府,再也不是原来那八个力夫抬着的小轿,而是变成了豪华宽大的马车。 一直到姜知州的身影萧氏,一人方才从禁军队伍中离开。 …… 姜知州替顾宁备下的别院十分奢华,就算是随处可见的杯盏,也都是精品。 “看来姜知州在江宁收敛了不少不义之财。”顾宁缓慢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幽幽道,“光凭姜家,可无法置办出这样一套别院来。” 而他们这样随心所欲地布置,不将这些珍贵之物放在心上,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根本瞧不上这些东西。 春玉点了点头,暗自咋舌:“姜家在京中的名声最是清贵,姜尚书平日里更是简朴,上朝的马车都只有一匹马,但谁能想到……” “有其父必有其子。”顾宁冷笑道,“姜知州奢靡铺展,强掳民女,他敢这样做,他的家里人怎么可能不清楚?不过是视人命如草芥罢了。” 正在两人说话时,门外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顾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漂亮的眼眸顿时笑弯了起来:“春玉,快请谢侍卫进来!” 但任由门大开,谢宴始终不肯踏入房门一步。 他神情淡漠,可对顾宁的抗拒,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 见此情景,春玉为难地朝着顾宁投去一眼。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根,她分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摸了摸手,怎么就能让谢宴如此警惕? “宿主,不可操之过急。”系统赔笑道,“您如今的气运值已经提到了-120,可是比原主本身的气运提高了足足30点!” “我能不急吗!”顾宁咬牙道,“这次私盐的事解决了,想必谢宴就要去军中了,到那时我还怎么蹭气运?算算日子,迟则三月,快则两月,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的小命如今可维系在谢宴身上!与他接触,堪比与秦宇接触十次! 系统急中生智,一个主意由此生出:“宿主,其实您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 此时,顾宁眼前的系统面板前,出现了一串药。 “春风散?千金夜?”顾宁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这都是什么?” “根据系统缜密推算,您只需要与他睡上一觉,就能将气运值瞬间拔高100点!”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想到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睡一觉固然能让她的气运值飙升,可这一觉后,只怕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她完成了这么多次任务,始终谨记一个原则——绝不能触碰到疯批反派的底线。 气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今后可还要靠着抱谢宴大腿吃香喝辣呢! 不可为了一时便利,毁了她的养老生活! 顾宁飞快地摇了摇头,将那些有颜色的画面抛到了脑后。 再次看向谢宴时,她的眼神十分清澈,就连说话都十分正经。 “谢侍卫,姜知州无需在我身边陪同,想必这段时日,他不会少去那些藏人的地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 谢宴淡漠应下,转身便离开。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在背后叫住他。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生出了另一种异样的感受。 直至岳荣带着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神,方才有了波动。 “舅舅!” …… 江宁城内的一处幽静的院子里,小厮丫鬟麻木地清扫着地面,即便地面一尘不染,他们依旧挥动着手中的扫帚。 天色渐暗,他们逐渐不安起来。 在他们脚下,一声又一声的低泣响起。 “我们何时才能离开?”一个小厮仓皇抬头,神情极为惊恐,“日日都要听这些女人的哭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为何偏偏是我们来这!” 他们抱紧了双臂,不安地听着那些隐隐约约的哭声。 良知与惊惶,无不在侵蚀着他们的心神。 一个年纪较大的小厮抱着扫帚,冷笑道:“来了这,你们还想走?” 他望着四角天空,讥讽道:“我来了这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从未踏出过这间院子一步!那……” 指着一墙之隔的后院,他语气幽幽道:“那些花开得极好,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下面埋着的,都是不听话的人!” 这一番话,让新来的几人脸色大变。 他们脚下,昏黄的烛火微弱地放着光芒。 衣无寸缕的十几个女人,就被关在这一处狭小的空间内。 她们的羞耻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淡了,纵然坦诚相对,也毫无波动。 这一处密室内,只有这一盏灯火,这微弱的火苗,正如她们的意志。 唯有一个女人缩在墙角,双手艰难地遮住了胸口,双腿并拢,身子不断颤动着。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无一人上前,竟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死去。 秦婉抱紧了自己,低低的呜咽声,逐渐在密室中响起。 一个女人冷哼一声,将鬓角的发丝悉数揽到了耳后,露出一张秀美的脸。 她幽幽道:“你来的日子还短,不知道在这……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闻言,秦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很快,便有人走进来,将那具尸体拖走。 望着地上陈年累积下的暗红血迹,秦婉捂住了嘴,从未有过的无助在此刻席卷全身。 她该怎么办?她还有家仇未报!她的一双弟妹还在阳州等着她! 第23章 引蛇出洞 “你不能进去!县主还在休息!” “若你擅自闯入县主的院子,一旦追究起来,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一大早,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顾宁猛地睁开双眼,听得门外那一道耳熟的声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 此时,秦宇站在门外,正与春玉对峙。 他如同炸毛的狮子一般,怒气冲冲,直愣愣地往院内冲去。 但春玉只需一只手,便能将他拎起来。 “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县主的院子,可不能随意乱闯。” “我要找她问个清楚!”秦宇高声喊道,“之前县主分明答应了我,要替我找到我姐姐!为何却迟迟不肯兑现承诺?” 这几日在院中待着,他对顾宁这个长宁县主的了解更深。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与那姜知州不正是一丘之貉? “够了!”春玉捂住了他的嘴,警告道,“若是你扰了县主清净,就算县主不追究,我也会派人将你赶走!” “若没有县主帮忙,你以为你能一路平安地抵达江宁?” 秦宇连连点头,却在春玉松手时再次大喊:“我要见县主!我要见她!” “你!” “好了。” 屋内传来顾宁懒洋洋的声音:“让他进来。” 春玉冷冷地看了眼秦宇:“若是再对县主不敬,我就将你们兄妹二人扔出去!” 秦宇握紧了拳头,恼声道:“如果她真能帮我,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前厅。 厅内空无一人,正在秦宇心烦意乱时,春玉恭敬地推开门,顾宁步伐轻缓地走了进来。 见她不慌不忙的模样,秦宇又气又恼:“我姐姐尚在……” “急有什么用?”顾宁瞥了眼他,淡淡道,“如果着急就能将你姐姐救出来,你又何必要我相助?” 秦宇张口欲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 这时,顾宁朝他招了招手:“正好你来了,也省了我派人去找你的功夫。” “这几个人,你可有印象?” 顾宁说话时,春玉已经与其他侍女,将五副画像摆在了秦宇面前。 然而上方这些人,秦宇是一个都不认识。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姐姐被人掳走时,是一个雨夜,我根本没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只瞧见为首的人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顾宁皱了皱眉,很快便又舒展开来:“没事,你认不得他们,他们一定认得你。” 闻言,秦宇心中一咯噔,下意识抬眸望向了顾宁。 只见顾宁笑意盈盈地撑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 “我听闻,在阳州有一伙人,正拿着你的画像四处寻人。”顾宁幽幽道,“想必这就是姜知州派出的人。” “此前我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消息,近几年,江宁倒是无一人失踪,反倒是阳州宁州等地,常有少女失踪,而往往在那些少女失踪后去报官的人家,也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什么!” 秦宇激动地站起身,尚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 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哽咽。 不一会,他的脸上就糊满了泪水。 “放心,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一定能尽快将你姐姐救出来。” 秦宇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盯着顾宁瞧:“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衙门。”顾宁正色道,“你一到衙门就大喊自己的姐姐被人掳走了,定要说明那人是姜知州!”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少年重重地抽噎了一声,疑惑地盯着顾宁看。 “这叫做引蛇出洞。”顾宁没好气道,“姜知州在江宁只手遮天,当你出现在衙门状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会得到消息,待他手下的人发现是你后,一定会试图斩草除根!”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护送你一路到别院来,到时候我出面替你做主,姜知州一定会慌了手脚,到那时,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一路找到他藏人的地方。” “你想让我做诱饵?”秦宇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宁。 顾宁瞥了眼他:“若是能让我手下的人做诱饵,我自然用不上你。” “当然……”顾宁拖长了声音,又道,“若你不愿,我也会想其他办法。” “我愿意!”秦宇当机立断,他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顾宁,“但你要答应我,纵然我出了意外,你也要替我将妙儿……” “行了。”顾宁打断了他的话,“有我派人暗中相护,你不会出事的。” …… 江宁府的衙门位于闹市,但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敢往衙门走。 两侧是喧闹的街道,独独衙门前冷清无比。 就在此时,一个蒙面的少年穿过人群,只身走到了衙门门口。 他身形削瘦,看上去十分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但他步伐却异常坚定,快步走到了鸣冤鼓处。 秦宇看着这个熟悉的鸣冤鼓,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日在阳州衙门前受尽的屈辱。 但很快,顾宁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如今能帮他的,只有顾宁了!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敲响了鸣冤鼓。 鼓声一声又一声,从门口传到了周围的街道上。 本是热闹的街道寂静了些许,相熟的人们互相对视一眼,这一瞬间,寂静的街道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沸腾起来。 “竟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是谁这样大胆?” “这人怕是惨了!” 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担心起了此人,纷纷往衙门所在的街道走去。 不过敲响了三下,衙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见是个身形瘦小的少年,他们面露惋惜之色。 “实在是莽撞!怎能敲响鸣冤鼓呢?这小身板被抓去大牢,怕是活不过两日!”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大爷,鸣冤鼓不都是敲来鸣冤的吗?为何要被抓进牢里?” 老者叹了口气:“姑娘怕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江宁府的规矩!一旦敲响了鸣冤鼓,无论你是否有冤情,都要被送到牢里去审问!” “可……” “嘘!”老者忙是制止了她,“衙门的人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问了!” 顾宁瞧着老者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惶,缓缓捏紧了一双手。 好一个姜知州! 这些规矩,想必都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就是怕有人揭穿他的恶行! 顾宁咬紧牙根,朝着身边几个做便服打扮的禁军使了个眼色。 眼见他们挤到了人前,顾宁才在春玉的保护下离开了人群。 此时,秦宇费力地敲响鸣冤鼓,口中高声道:“与我相依为命的阿姊,被人从阳州强掳到了江宁!还请知州大人替我做主!将我姐姐救回来!” 衙门外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姜知州早就坐不住了。 而在听得秦宇一番话后,他更是摔碎了茶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人寻到了江宁来!” 在他身旁,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连忙跪倒在地:“大人息怒!不过是个形影单只的少年人罢了!下官这就去替您解决了他!” 姜知州一听这话,放松不少:“快去快去!大长公主就在阳州,可千万不能让这件事传入她的耳中!” “是!” 张师爷连忙退下,朝着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在一群衙役的护送下走到了门口。 见到蒙面的秦宇,他脸上扬起一抹和善的笑:“你放心,姜大人一心为民,你既有冤屈,他定会替你做主!” 说着,他便朝着身后的衙役招了招手,几人朝着秦宇围来。 而秦宇站在原地,任由他如何劝说,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正在张师爷不耐烦时,秦宇却一把冲过了衙役,朝着他的脸挥了狠狠地一拳:“就是你!那夜带人抢走我阿姊的人!就是你!” 张师爷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惊恐地看着秦宇一把将面巾扯下,露出了那张他印象颇深的脸。 “难怪我一路寻来,都未找到阿姊的踪迹!难怪你们能只手遮天!难怪我们阳州失踪的那些女子这些年来从未有一人有音讯传来!难怪她们的家人都惨遭毒手!原来强抢民女,为祸一方的人是江宁知州姜大人!” 秦宇接连说出这番话,惊得张师爷耳鸣眼花。 他指着秦宇,着急道:“还不快将这个污蔑大人名声的混账抓起来!” 但秦宇却仗着身形瘦小,如泥鳅般顺滑地挤进了人群中。 衙役十几人,凶神恶煞地追着秦宇而去,但偏偏人群中时不时伸出来一只腿绊倒他们,时不时又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们的衣袍,待他们想要将碍事之人一块抓走时,瞧见的却又是一张比一张无辜的脸。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他们见秦宇的背影消失在了一条巷子后,连忙又追了上去。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逃到哪里去!” 秦宇看着足足有自己三个高的围墙,脸彻底白了。 方才一路慌忙逃离,他竟闯入了一个死胡同! “这小子惹了大人,死活不论,兄弟们放手上!” 衙役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白光,秦宇双眼赤红,咬紧了牙关,纵然是死,他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第24章 顺藤摸瓜 男人挡在自己身前,将那些恶意的目光悉数隔绝开来。 秦宇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定是顾宁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不对!这小子有诈!” 这些衙役替姜知州处理了不少事,各个身经百战,自是看出了此事的不对。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往后跑去。 秦宇着急大喊:“快拦住他们!” 他话音未落,只见几颗石子弹射出,精准地投在了这些衙役的后脑勺上。 下一刻,他们便没了声息。 唯有那个认出秦宇的衙役跑出了这条巷子。 秦宇两眼放光,快步走到了男人跟前。 “你真厉害!”他眼中满是崇拜,脱口而出道,“你能教我吗?” 闻言,白皙俊美的男人只淡淡地瞥了眼他,便朝外喊道:“将这几人带走严加审问。” 秦宇被驳了面子,脸上不见丝毫不悦,他快步跟在男人身后,接连夸赞:“侍卫大哥,您可真厉害!您这一身武艺都是从哪学来的?” 他口中不断询问,望着谢宴的眼神也满是崇拜。 而谢宴依旧冷淡如常,未曾对他有好脸色。 岳荣带人将这几个衙役扛上马车,余光瞥见了谢宴眉眼间一划而过的不耐烦,连忙跟了上来。 “秦公子,你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岳荣飞快道,“想必县主此刻正牵挂着你呢!” 秦宇瞪大了双眼,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会担心我?若非是为了引蛇出洞,只怕她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这……”岳荣一时为难。 “若她不在意你,放任你自生自灭岂不省事?”谢宴语气冰冷,“若非县主救你,你只怕早已身首异处,阳州如今还有不少人在搜寻你的踪迹。” 闻言,不只是秦宇,就连岳荣都张大了嘴。 他快步将秦宇甩下,跟在谢宴身边,口中不停问道:“主子,您怎么会帮县主说话?莫非您……” 谢宴突然站定,岳荣连忙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宴。 “她性子乖张,手段毒辣,不是好人。”谢宴淡漠地指出了顾宁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岳荣嘴角抽搐了一下:“即使如此,主子为何要县主?” “但她却未伤过秦宇。”谢宴冷声道,“她救下秦宇,苦心筹划替秦宇救姐,于秦宇而言,她是恩人。” 岳荣恍然大悟:“原来主子是在主持公道!” 谢宴冷睨了眼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等等我!”岳荣身材较为壮硕,一时跟不上谢宴的脚步,连忙喊道。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落在了岳荣身旁,是个身材瘦小,眼冒精光的男人。 他笑得十分猖獗,一巴掌拍在了岳荣的后脑勺:“我的蠢弟弟,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明白主子的心思?” 岳荣吃痛,捂住了脑袋:“大哥,我可是日日都陪在主子身边,对主子的了解比你深多了!” “日日陪在主子身边又如何?还不是个睁眼瞎?”岳明轻哼一声,随手将剑扔在了岳荣怀中,告诫道,“今后与县主有关的话,你少说些!” 岳荣恍然大悟:“是主子厌恶极了县主!” “你……”岳明指着他,手指颤抖许久,到底是将那些话憋了回去。 自家主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真不在意长宁县主,他又怎会替她说话? 岳荣一个人站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 “人呢!人呢!” 姜知州对着跪倒在地的几个衙役破口大骂。 “一群废物!竟然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抓不住!” “大人,实在不是属下无能!是……是那孩子身后有人相助!咱们派去的人都被他背后那人抓去了!” 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心腹跪走到姜知州面前,神情惊惶地解释道。 “怎会如此?”姜知州瞪大了双眼,顿时站了起身。 他负手在厅内反复踱步,一张脸上满是焦急神情。 “你可有看清那孩子的样貌?” “看清了!”心腹忙不迭地回答道,“那孩子正是当初您在阳州看上的那个美人的家眷!” “竟然一路追到了江宁来……”姜知州脸色阴沉,手中那串佛珠被他飞快转动着。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从阳州来到江宁? 莫非是…… “莫非是被陆世楷发现了?” 闻言,心腹讶然抬头:“可陆御史平日里对您十分敬重,更何况他是江南道的监察御史,若发觉了您所做之事,直接上奏不久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心腹的话倒也在理,但姜知州的心中,总是笼罩着一层阴云。 他不断地转动着佛珠,一如他此刻焦急的心情。 “无论是不是陆世楷,那群女人都不能继续留着了。”姜知州咬牙道,“既然背后之人已经将手伸到了江宁来,那就意味着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一旦被他们拿到证据,我这知州的位置,就别想坐了!” 说到这,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纠结与不舍。 见状,心腹会意,给出了一个计策:“好歹是您四处搜寻来的美人,若这样杀了岂不可惜?您不如将她们换个别院安置?待风头过去后,再将她们带回来?” “甚好!甚好!”色胆包天的姜知州搓了搓手,欣慰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替您将此事办得妥帖!” 瞥见心腹离开,姜知州抚着胡须,大步阔首地往内院走去。 这几日是不能去他的宝地了,只能用后院的那些庸脂俗粉泄泄火。 …… 精致华美的宅院内,顾宁手撑着下巴,一下没一下的将鱼食投入湖中,见争抢鱼食的鱼儿纷纷冒出水面,她却觉得无趣,随手便将鱼食扔给了春玉。 “谢宴怎么还没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脚下的几簇花,语气幽幽。 春玉正欲劝说,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人正跨过垂花门,朝着顾宁走来。 而未等到春玉回答的顾宁,此时自顾自地答道:“我听闻姜知州好男风,谢宴那般容貌,若是被姜知州看上……” “县主……”春玉畏惧谢宴通身冷冽的气质,只敢朝着顾宁使眼色。 然而她的眼睛都快抽筋了,顾宁也未发觉异样,仍肆意的评价谢宴的容貌。 一直到她察觉身后凉飕飕地,转身一看。 “谢……谢宴。”顾宁只僵硬了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她脸上扬起一抹天真懵懂的笑,双眸清亮如水:“你回来了!” 这般作态,仿佛刚才说话之人不是她一样。 谢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顾宁伸出的爪子。 然而,顾宁却不知含蓄为何物,她大步向前,一把便握住了谢宴的手腕。 “谢侍卫,此处人多耳杂,我们去屋里说话。” 院内唯一伺候的人——春玉,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宁强拽谢宴离开。 紧随其后的秦宇,亲眼看见自己心中的大英雄随顾宁进了卧房。 他愤愤的握紧了一双拳头,就想要跟上去。 “秦公子,县主与谢侍卫正在商议要事。”春玉拎着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秦宇一股脑便想冲进去,但春玉已顺手将门关上了。 对上秦宇警惕的目光,春玉一愣。 只听秦宇质问道:“县主这是何意?她为何要将谢侍卫带入房中?莫非……莫非她……” 剩下的话,秦宇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在那些乞丐堆里混迹了好几年,纵然年少,却也知晓不少名门贵女会豢养男宠。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风光霁月的谢宴与男宠二字联系在一起。 “人多耳杂,难免会走漏消息。”春玉一本正经道,“为了救出那些苦命的女子,县主自是要谨慎行事。” “这么说来……谢侍卫不是……男宠?” 面对秦宇求知的眼神,春玉眼角抽了抽。 她倒是没想到,就连秦宇这个半大的孩子,都看出了自家县主对谢侍卫的企图。 然而事关县主声誉,她只能板着脸,正色道:“谢侍卫是大将军潜心培养的人才,将来是要入军营的,如今他留在县主身边,也只是为了保护县主安全,你小小年纪,该学些好才是!” 闻言,秦宇羞愧地低下了头。 春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屋内,浓郁的熏香不再,转而变成了清新的果香。 顾宁双手握住谢宴手腕,紧紧扣住,不肯松开。 谢宴本想用力些,但在瞧见这两只过分白皙的手腕时,却卸了大半的力道,不得不被顾宁一路牵进了卧房。 一进卧房,他便对上了顾宁亮晶晶的双眸。 “谢宴,吩咐你的那件事……” “县主放心。”谢宴就着这个姿势,凤眸低垂,与她对视,“依您吩咐,已经放走了一人,想必他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姜知州。” 顾宁眼底的亮光夺目逼人:“这么说来,最迟今晚,姜知州就会有动静了!” “谢宴,你能带我一块去吗?”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鬼使神差地,谢宴竟点了点头。 第25章 救下 但很快,谢宴便回过神来。 他神情渐冷,改口道:“此行危险,县主身娇体弱,只怕经受不住,还是留在此处,属下会派兵保护您。” 顾宁抿唇不语,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宴:“当真不能去吗?” “为了县主安全,绝不能冒险行事。”谢宴语气沉沉,“若县主执意要去,只怕会使属下分心,也不利于您的计划。” 顾宁的眼神愈发委屈,但谢宴却别开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刻,他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谢侍卫,我害怕姜知州会对我不利。”顾宁一本正经道,“外祖母既然将你送到我身边,你就要对我负责,春玉胆小,怕是不能守夜了,这几晚只能劳烦你了。” 顾宁睁着眼说瞎话,谢宴却无从反驳。 从他如今的身份看,保护顾宁的确是他的任务,纵然是守夜,也是在情理之中。 然而想到顾宁之前的种种行为,谢宴却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答。 顾宁双眸圆瞪:“谢侍卫难道要辜负外祖母的期望……” “好。”谢宴打断了她的话。 此时,男人背对烛火,俊美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一双冷冽的眼神望来,叫人心惊肉跳。 顾宁的心颤了颤,却又在气运值的诱惑下坚定了立场。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宁坐在榻上,“今夜你就留在这保护我,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去办。” 谢宴抱着剑,侧身站在屏风外。 他的身形高大,屏风上的剪影一如他的人一样冷峻。 顾宁抱着枕头,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屏风盯出一个洞来。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谢宴同意自己出城呢? …… 是夜,宅院内只有几盏灯火,泛着昏黄的光芒。 侧门被人敲响,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渗人。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门房看清了外面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樊管事,您怎么来了?” 樊管事拢紧了衣襟,恼声道:“我奉了大人的命令,特地来将那些女人送到乡下别院去。” 闻言,门房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城中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细说了!”樊管事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快步走上前来,将侧门彻底打开。 三辆马车正停在小巷中,车夫皆蒙着面,看不清真实容貌。 门房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对,打了个寒颤,连忙便将樊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小院,彻底忙了起来。 小厮丫鬟皆整理着房屋,樊管事在门房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后院的假山处。 此时,得知消息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十几人走进了狭窄的暗道,将不大的密室挤得水泄不通。 不少护卫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瞧着密室内十几个身无寸缕的美人,眼中的贪欲瞬间浮现,在她们身上不断打量着。 这些充满恶意的视线,让秦婉下意识拢紧了手。 先前对她说话的女人突然越过她,挡在了她身前,还有好几个女人一同上前,将她围在了最里面。 秦婉一愣,随后眼中便有泪光闪现。 “我……” “嘘!”女人冷着脸,警告道,“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才要将我们送走,你若想活命,就不要有其他动作。” 她说完,便往外走去。 纵然身上没有一件衣裳,但女人不慌不忙,面上不见一丝羞涩。 秦婉生生的将泪水憋了回去,快步跟上了女人。 能够被关进这间密室的女人,都是姜知州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都是美人中的美人。 然而她们的身上,却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瞧着这些可怖的伤痕,本是蠢蠢欲动的护卫顿时熄了那点小心思。 他们可不敢沾染姜知州的女人。 十几个女人挤成一团,在夏日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为了防止她们逃跑,樊管事连一件衣裳都未给她们,只派人将她们分别赶到了马车上。 三辆马车,载着十几个双手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缓缓驶入了夜色中。 城郊,农田内的青禾随风摇晃,不时发出窸窣的响声。 夜色与这些声响,将隐藏在其中的身影完美遮掩。 岳明岳荣兄弟俩,正蹲守在田埂里。 “他们当真会在今日动作?这都三更了,还未瞧见人影。” 岳荣一开口,便惹来了岳明的瞪眼:“主子的命令,你照做就是,问那么多作甚?” “我……” “城门开了。”岳明惊喜道。 他没好气地撇了自家弟弟一样,嘱咐道:“快去将这一消息告知主子!” “是!”岳荣连忙应下。 此时城门打开了些许,仅够一辆马车通行。 樊管事率先出城,四下观察后,这才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三辆马车缓缓离开城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几十个护卫紧随其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待确定四周并无风险,他们这才往官道走去。 见着城门再度关闭,樊管事松了口气。 这重担可算是卸下了,若再晚几日,他只怕是夜不能寐! 离开城门足足有一里地,樊管事这才示意众人快速前行。 马蹄声与马车行驶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然而一出城,他们却再无顾忌。 樊管事瞧着护卫们精神不振,高声道:“弟兄们,待将这些东西送到别院,回城后,我便请你们去玉光楼!那的美人,可不比这些差!” 此话一出,众人振奋不少,就连前方难行的山路,都变得轻松起来。 山路崎岖,四周的密林在夜色中更是阴森。 马车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低泣声。 秦婉神情凄惨,她的眼力极佳,纵然在浓郁的夜色中,她也能看清她们已经步入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山径中。 接下来她们面临的又将是什么? 就在此时,她忽然从密林中瞧见了一个男人。 她睁大了双眼,却见那男人竖起食指,放在了嘴边。 “怎么了?”身旁的女人见她神情不对,低声询问。 “没什么!”秦婉迅速低下头,将眼中的神情悉数遮掩。 女人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突然间,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 就在女人们心神不宁时,却听得外面的樊管事一声厉喝。 “什么人!” 女人登时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捏住秦婉的手,迫使秦婉与自己对视,“有人来救你?” 秦婉闻言,急切地摇了摇头:“我只有一双弟妹,他们年幼,怎会找到我的下落?” 女人虽是不信,却不再追究,而是对身边几人道:“不管来的人是谁,我们都要抓住这仅有的机会!” “可是……万一我们被误杀……” “若你愿意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就留在这吧。”女人沉声道,“我宁愿死,也不愿再被那畜生折磨!” 这时,秦婉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虽小,却格外坚定:“我愿意跟你走!” 山路四周,树影重重。 樊管事瞧着出现在中间的蒙面男人,心中愈发不安。 “杀了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马车上的东西泄露出去! 樊管事话音落下,身边的护卫便朝着男人围攻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上百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地从树林中走出。 他们手起刀落,迅速地收割着护卫的性命。 樊管事直觉不好,顾不得身后的护卫与马车,一夹马腹,便往包围圈外疾驰而去。 一直远离混乱的包围圈,他才松了口气。 瞧着远方隐隐可见的灯火,樊管事欣喜万分,待到了城内他就安全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脸上。 只见前方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 秦婉鼻间是浓郁的血腥气息,她与身旁的女人对视一眼,便想掀开马车逃走。 但这些护卫在偷袭之人的手下不堪一击,不过一刻钟,这些护卫全都倒地不起,她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这可如何是好?” 秦婉心急如焚,想到一双弟妹,她眼中的泪光顿时涌现。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车帘被风吹动,夜色中,那张明艳张扬的脸庞,直直地撞入了她的眼中。 是个女人! 顾宁潇洒地翻身下马,却在落地的一瞬扭到了脚。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还是个病秧子呢! 好在是春玉及时搀扶住了她。 春玉埋怨道:“县主,您不该出来的。” 顾宁摇了摇头:“车内的都是女子,她们受尽了姜知州的折磨,骤然看到这么多男人,定会受到惊吓。” “即便如此,您也不该冒险。”春玉低声道,“这些事奴婢可以代劳。” “来都来了。”顾宁四字准则一出,春玉瞬间偃旗息鼓。 春玉一阵无奈,只得是搀扶着她往前走去。 车内仍有压抑的哭泣声,顾宁迟疑地掀开了车帘。 瞧见一车身无寸缕的女子,顾宁愣了愣,速度极快地放下了车帘。 “这!”春玉也瞧见了车内的场景,艰涩开口,“怕是有些麻烦。” 顾宁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扒下那些护卫的衣裳,选些干净的送来。” 第26章 县主请自重 顾宁对原书剧情烂熟于心,可作为一部只知道谈情说爱的玛丽苏小说,对于朝堂权谋的描述少之又少,更别提姜知州这个小小的配角了。 她虽然知道姜知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却低估了他的狠毒。 这三辆马车中的女子,全都身无寸缕,可比这更让人惊惧的,是她们身上的累累伤痕。 她们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青紫的伤痕蜿蜒在洁白的身躯上,模样凄惨,而马车内,都是这样的身体,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饶是从暗卫堆里厮杀出来的春玉,也在此时皱紧了眉头。 “县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春玉轻声询问,唯有女子最能与女子共情,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不忍。 “先将她们带回别院。” 顾宁的话,让春玉神情微变。 她上前几步,低声道:“县主,这太不安全,您若想让秦宇放心,大可将秦婉一人带走,这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是个隐患。” 对于此事,顾宁早已做过设想。 “我们在江宁没有足够的宅子安置她们,既然将她们救出,就该对她们的未来负责,这是其一。我们还需要她们充当人证,这是其二。” “姜知州为了永绝后患,已将她们的家人悉数诛杀,纵有几人幸运存活,也是如秦宇一般,求救无门,能帮她们的,只有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姜知州怎么算,都不会算到她们就被我安置在别院。” 话虽如此,但春玉眼中的忧色仍未褪去。 她欲言又止:“可骤然多了十几人,只怕难以遮掩。” “谁说我要遮掩了?”顾宁轻哼一声,在春玉耳畔低语,“先将她们安置好,最晚三日,我就要打姜知州一个措手不及!” 马车内,秦婉耳朵动了动,眼中迸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在她身侧,一直保护她的女人低声问道:“你可是听见了什么?” “我们有救了!”秦婉握住她的手,激动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女人闻言,却是轻嗤一声:“这些贵人从不将我们的命放在眼里,你又怎知我们不是刚从虎窝逃出来,又入了狼窝?” 然秦婉却奋力摇头:“姐姐,我方才都听见了,那贵人要助我们逃离姜知州魔爪!” 说罢,她就握住了女人的手:“姐姐可否告知我姓名,待我寻得一双弟妹,定会带她们去姐姐家中拜谢!” 见秦婉双目清明,并无丝毫杂念,女人在此时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姓李名蕖。” “只是……”李蕖抬起头,目光正落在秦婉身上,“我的家只怕早就没了。” 秦婉心觉不妙,却听李蕖在此时说道:“我听府中管事说,为了永绝后患,那老畜生会派人将我们所有人的家眷悉数除掉。” “这……”秦婉嘴唇嗡动几下,但长久以来的屈辱与对秦宇兄妹的担忧,彻底在此刻压倒了她。 话还未说完,她便双眼一闭,直直地晕了过去。 李蕖神情骤变,声音尖锐道:“快救人!” 但刚喊完这句话,她便自嘲一笑。 她们被当做玩物,又有谁会真的来救她们? 车帘被人拉开,一个清秀的侍女正板着脸,严肃道:“人在何处?” 李蕖还在愣神时,身边的其他女子便指向了秦婉。 想到那些被抬走后就再也没回来的女人,李蕖神情变得焦灼,解释道:“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也未染病……” 在侍女的身后,一道慵懒的声音徐徐响起:“是与不是,让大夫诊断便知。” 李蕖一怔,抬眼看去,瞧见的却是一张比芙蕖还要明艳的脸。 她望着这张脸,此刻忽然明白了秦婉为何会信誓旦旦地说此次接手她们的人,与姜知州不同。 她生的貌美,父兄特意去请了夫子赐名,“蕖”正是取自“芙蕖”,寓意她与芙蕖般明艳动人。 可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她却自惭形秽。 她们这些被强掳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容貌出众,然在这个女子容貌之盛,却远盖过她们所有人。 能拥有这般容色,又怎会需要她们的美色当做工具? 顾宁也在此时留意到了李蕖。 马车内的女子经受过许多折磨,大都形容枯槁,眼中是一片麻木。 而眼前这女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然而她眼中的光亮却始终不曾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 李蕖只瞧见这貌美的女子指着自己,她的脑中划过许多道念头,最终还是赌一把。 “我叫李蕖。” “李蕖……真是个好名字。”顾宁点了点头,将护卫衣裳递给了她,“她们突逢大难,定不愿被男人近身,你替我将这些衣裳交给她们,可好?” “好。”李蕖稳住心神。 前途再险,也险不过被姜知州折磨的日日夜夜。 或许……这是她唯一的一条生路呢?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李蕖脸色发白,险些跌回原先的座位。 然而,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高头骏马之上的,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男人看也未看她一眼,而是翻身下马,站于顾宁跟前。 “县主,已经将人擒获了。” 一个麻袋沉重地落在地上,里面隐约传来男人微弱的求救声。 顾宁踢了踢麻袋,冷笑一声:“他助纣为虐时,定然料想不到,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麻袋猛地抖动一下,樊管事鼻青脸肿地从麻袋中钻了出来,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顾宁。 “你……你是长宁县主!”他口不择言,“你竟然敢与大人为敌!” “他算个什么东西。”顾宁轻嗤一声,“很快你家大人就会来与你作伴了。” 顾宁拍了拍手,身后便有禁军上前,将樊管事双手双脚捆上,将嘴堵得严严实实,确保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李蕖抓着窗沿,指节泛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挣扎的麻袋,心底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席卷而起。 “县主!”她声音嘶哑,却只想寻一个答案,“您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顾宁唇角轻勾,郑重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当然。” 李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俊美的男人冷冷地朝着自己这投来一眼,这眼神如寒霜般,让李蕖瞬间闭上了嘴。 谢宴收回目光,冷淡地落在顾宁身上:“县主不该在她们面前透露身份,也不该答应她。” “姜知州到底是姜家人,他在江宁盘踞多年,与江宁的几大世家关系甚密,您若动了他,怕是会引起其他世家的警惕,不利于将军暗中行事。” 顾宁扬起下巴,得意地看向他:“谢侍卫放心就是,我顾宁是什么名声,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只要我做的事,就算再离谱,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身边的侍女被他醉后调戏,我大发雷霆之下治了他的罪,再正常不过了。” 见顾宁不引以为耻,却引以为荣的骄傲模样,谢宴一时无言。 他薄唇轻抿,眼中浮现一抹幽光。 什么时候以蠢笨著称的长宁县主,竟有了这样的胆识与计谋? 这样的顾宁,与他印象中的那人截然不同。 究竟是什么,才使她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突然,他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牵住了衣角。 谢宴心中悸动一瞬,便恢复了方才冷漠的神情:“县主,请您自重。” 顾宁指着面前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马,柔弱道:“我觉得身子不适,怕是不能骑马了。” 谢宴冷声道:“既然如此,属下这就让人清理一辆马车出来,让您乘坐马车回城。” “她们十八人乘坐三辆马车已是不易,若为了我再清出一辆马车,她们怕是只能留在这了,这样不好。” 顾宁一本正经,将借口找得完美无缺。 谢宴眉心微皱,直觉顾宁又有鬼主意。 今夜他本不愿带顾宁出来,奈何顾宁偷偷跟在了他身后,不得已,为了顾宁的安全,他只得带上顾宁。 然而出发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骑术精湛的顾宁,现在却又成了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女子……任谁都不会相信。 “县主想要属下怎么做?”谢宴冷冷地望向她。 “你我共乘一骑。”顾宁靠近了他,抬眸与他对视。 谢宴心底怒火渐起,抽出袖子便要离开。 然而他刚转身,顾宁便站立不稳,眼见着要后脑勺着地。 谢宴来不及细想,已经将人揽在了怀中。 “谢侍卫。”顾宁靠在他胸口,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虚弱的神情。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真的身子不适,你快些带我回府,让太医给我瞧瞧。” 谢宴心骤然揪起,他将顾宁打横抱起,翻身上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风中只留下了他的一句话。 “岳明,将此处痕迹打扫干净。” 岳明瞧着谢宴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直至身边的岳荣大声咳嗽,他才一个激灵,高声道:“快些将这些尸首埋到树林深处!” 第27章 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 天色大亮,姜府的刘管家频频往街上瞧,却只瞧见了人潮如织的来往百姓。 “樊管事怎么还未回来?” 刘管家着急地搓着手,心头冒火。 然他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钟的功夫,都没瞧见樊管事的身影。 就连跟随在樊管事身边的众多护卫,也无一人回来。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划过一道念头,背脊一阵发凉。 糟了! “大人!”刘管家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去,“大事不好了!” 卧房内,姜知州正抱着美人,品尝着美人唇中的美酒。 见刘管家慌张赶来,他因醉酒而异常红润的脸上满是不耐,眼神迷蒙道:“若非天大的事,就不要来烦我!” “大人!樊管事还未回府!”刘管家眼神惊恐,“老奴怕这路上……出了意外!” “这才去了多久?”姜知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担心,在这江宁,还有谁敢与我作对?” 未等刘管家回答,姜知州背脊一麻。 他顿时松开了美人的手,着急忙慌地往外赶去。 “大人,您的衣裳!”刘管家抱着衣裳,快步跟在了姜知州身后。 姜知州一边走,一边将衣裳穿好,口中不断说道:“从江宁到山间的别院,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他这足足去了七个时辰!必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刘管家连连点头,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大人说得是,怕只怕……那些东西被人瞧见了!” 此话一出,姜知州背后便是一阵寒意。 他狠狠地瞪了眼刘管家,咬牙道:“胡说八道什么!那都是我的侍妾,朝中可没律法规定官员不能纳妾!” “是是是!”刘管家连连点头,“即使如此,那想必樊管事也没出什么大事!” 姜知州很是赞成这番猜测,他抚着胡须,脚步下意识缓慢起来:“不错,这些年来,纵然是江宁那几大世家,也不敢与我作对。” 说到这,他却站定在了原地:“长宁县主可有动静?” 放眼整个江宁,就只有那死丫头一个变数! 刘管家努力回想,最后飞快地摇了摇头:“大人放心便是,长宁县主一直都在江宁城内,身边的军队也无任何异动。” “只是……”刘管家小声道,“咱们的人发现长宁县主与身边的一个侍卫举止亲密。” 闻言,姜知州轻哼一声:“这些宗室们,大都是些放浪不羁之人,豢养男宠的宗室女比比皆是,她长宁县主做出这等行径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我那外甥……知不知道长宁县主的种种作为。” 姜知州上了马车,仍幸灾乐祸地想着此事。 刘管家听得这些密辛,不禁咋舌。 …… “县主,姜知州去城外了。” 春玉快步走进卧房,口中高声说道。 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她靠近春玉,轻声道:“可安排妥当了?” “自然!”春玉说着,又揶揄道,“这可是您吩咐谢侍卫去办的事,但凡是谢侍卫出手,就没有一次失败的。” “那当然,他可是……”未来的大反派。 顾宁小声嘀咕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但春玉却在此时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衣袖:“县主,谢侍卫特意吩咐了,绝不能让您出去!” “我是县主还是他是县主!”顾宁桃花眼圆瞪,“春玉,你可是外祖母指给我的……” “当初大长公主将奴婢赐给县主时,便嘱咐过奴婢,绝不能让您身涉险境!”春玉脸色不变,“您昨夜去城外,已是奴婢冒着被大长公主处置的危险。” “好了好了!”顾宁摆了摆手,再度躺回了软塌。 春玉声音软了许多,轻声道:“奴婢知晓县主恨不得手刃姜知州,但您会的那些功夫,实在是……” 顾宁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系统出了差错,她又怎会落得这具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 想当年…… 算了,顾宁内视丹田,那缕微弱的灵气在空荡荡的丹田内尤为孤单。 就她这副模样,的确不适合去做那些体力活。 顾宁眼珠子一转,朝着春玉招了招手:“去将那些姑娘请过来,我有话问她们。” “是。”春玉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 偏院内,被救下的女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这些柔顺的衣物与软绵的锦被,都让她们恍觉身处梦中。 “我们真的得救了?” 一个容貌娇弱动人的女子,眼神间满是惊喜。 “听说那位救下我们的人是县主,有她在,想必我们不会再被送回去了!” “若是再回去……我宁可死!” “县主身份尊贵,若有她出面,是否能将那老畜生绳之以法?” “李蕖姐姐,你说呢?” 李蕖眼神复杂,迟迟没有回答。 她该如何回答? 昨夜那几句话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容貌惊人的县主,也不知她之前的保证,是否还作数? 还有……秦婉又在何处? “莫非此处有什么不妥?” 正当众人忧心时,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消失一夜的秦婉,再度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李姐姐!”秦婉挽住了李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终于得救了!” 她说话后,又是一人出现。 春玉容貌清秀,笑容可亲,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感。 “诸位姑娘。”春玉朝着几人行了一礼,和蔼道,“我家县主有请。” 闻言,本是神情轻快的几人笑容微僵。 更有不少胆怯的人,往后退去。 见状,春玉也不强求。 她走到了李蕖面前,温声道:“不知李姑娘,是否愿意同我去见县主?” “当然。”她补充道,“县主说了,你们伤势未愈,若是不愿,也不强求。” 秦婉在此时扯了扯李蕖的衣袖,安抚道:“长宁县主是好人,你不必担心。” 李蕖深深地看了眼她,最后朝着春玉点了点头:“好。” …… 江宁城外的山间十分寂静,只有清脆的鸟鸣。 几十人走进此处小径,惊起了许多飞鸟,他们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姜知州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 见前方人影重重,他急得几乎呕血。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管家跪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道:“老奴……老奴也是听前方的护卫说的……别院中只有几个看守的护卫,他们并未瞧见樊管事送人过来!” 姜知州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扶着一旁的树干,嘴唇颤了颤:“怎会如此?究竟是何人害我?” 如今樊管事不见了踪影,那些护卫与美人也是毫无痕迹,江宁城内,有谁胆敢与他作对? “会不会……”刘管家思索片刻,小声道,“是原家与凌家?他们对大人素来不满,屡次想要与大人重新划分利润,若能将樊管事与那些人抓住,岂不是多了一个能挟持大人您的把柄?” 姜知州眼神一凛,肥肉堆积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如今想来,也只有这两家敢与我作对了!” 就在此时,一个护卫脸色发白地跑了过来,他的背上,扛着只剩一口气的护卫。 “大人,属下等人在前方的密林中发现了一个大坑,里面……”他低声道,“全都是我们的弟兄!” “樊管事呢?”姜知州恨声道,“还有那些女人!都去了何处?” 护卫艰涩开口:“都不见了。” 此话一出,姜知州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惊惧交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便捏住了只剩了一口气的护卫衣襟,恶狠狠地问道:“是谁?是谁拦杀了你们?” 护卫“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那些人全都蒙了面,看不清面容,但……但属下却瞧见了他们脖颈后的黑虎刺青!” “黑虎刺青!”姜知州磨着后牙,恨声道,“果然是他们两家!” 原家与凌家互为姻亲,两家通婚已有上百年,他们两家如同一家,举两家之力,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暗卫。 而脖颈间的黑虎刺青,就是他们的标志。 姜知州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他捂住胸口,恨声道:“立刻回城!” “我倒要看看,他们两家有何底气,敢与我叫板!” 马车在泥泞的山路间快速行驶,扬起了漫天灰尘。 姜知州等人离开后,树林中窸窸窣窣几声响动,几十道黑影随之出现。 岳荣瞪大双眼,喃喃道:“县主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密辛?她不是向来只懂得吃喝玩乐?” “不仅如此。”谢宴冷冷道,“此次计划,也是她一手谋划。” “县主可真聪明!”岳荣一听,夸赞道,“这等才智,与主子您都……” “疼疼疼!”岳荣捂着胳膊,连声叫唤。 他对上谢宴冷若寒霜的目光,浑身一抖,顿时噤声。 在他身旁,岳明拱手道:“主子,县主此番计划,定能离间姜知州与江宁世家的关系,我们大可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去信阳州。”谢宴声音低沉,“将一切告知大长公主。” “可是这样一来,县主只怕是要被责罚……”岳荣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宴脸色一寒,正当岳荣准备辩解时,却听他淡漠的声音响起。 “就说这一切是我的安排。” 第28章 颠倒黑白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府衙外的鸣冤鼓便被人敲响。 鼓声如雷声般,响彻一方。 “又是鸣冤鼓?难道是上次那小少年?” “难道他还没死心?” 众人说话时,已瞧见了立于鸣冤鼓下的那道身影。 “竟然是三个女子?” 秦婉唇角发白,脸色惊惶不安。 但她在瞧见李蕖挺直的背脊后,又咬牙将心底的不安通通压了下去。 在她身旁,一个十分柔弱的女子攥紧了衣袖,恨不得夺路而逃。 李蕖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目光与她对视,眼神尤为坚定。 “县主救了我们性命,给了我们一条康庄大道,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那老畜生的伪装撕下!杨芳,你可不要忘了,在此之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既然答应了县主,就绝不能临阵脱逃!不然的话……我们与那些死去姐妹的仇,又有谁来替我们出头?” 闻言,杨芳脸色煞白。 她心中自是害怕的,但她心中的恨,远胜于惶恐! “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她咬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退缩的!” 三人说话时,府衙大门已被打开。 姜知州定眼一瞧,肥胖的脸上,一抹阴毒之色一划而过。 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三人身体皆是一颤。 纵然已经被解救出来,可在看到姜知州的那一瞬间,身体的潜意识还是让她们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双阴毒的视线。 李蕖稳住心神,颤声道:“姜辉强掳民女,毁我清白,还夺了我全家性命!我今日拼着一条性命,向大家揭穿这老畜生的真实面孔!” 在她身边,秦婉与杨芳一同上前。 “我父亲只因想要替我找一个公道,便被姜辉将双腿打断,为了遮掩自己的行迹,他还派人去杀人灭口!我杨家数十条人命,就连那尚在襁褓中的侄儿,都被姜辉杀害!” “这样草菅人命的畜生!怎配为江宁知州?” 三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们得到与姜知州抗衡的力量。 “姜辉?不就是姜知州吗?” “三日前就有少年来告发姜知州强抢民女,今日又有三个女子来告发……只怕咱们这姜知州,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嘛!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更何况姜知州此人的秉性,咱们江宁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毒辣至此,那可是数十条人命啊!” 耳边传来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姜知州笑脸险些没能保持住。 “这群贱人,竟然还敢来与我叫嚣!”他心中杀意渐起,“定是原家他们在背后指使!不然的话,就凭她们几人,也敢来府衙?” 他身旁的张师爷小声道:“大人,现在可不是追究的时候,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这件事,只怕不能轻易遮掩过去。” 闻言,姜知州便冷笑了一声:“张师爷未免太小看本官了?早在发觉原家的动作时,本官便做好了准备。” 未等张师爷回过神来,姜知州身后便走出了一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 她拧着眉,不断挥着手中的帕子,没好气地冲李蕖几人喊道:“你们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勾引姜大人不成,竟然还闹到了姜大人面前来!我们百花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百花楼?这三人竟是百花楼的花娘?” “这的确是百花楼的花妈妈。” 花妈妈扭着腰肢,快步走到了三人面前。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回去!”花妈妈高声呵斥道,“若是姜大人追究起来,百花楼的所有姑娘都要被你们连累了!切莫为了一点小恩小惠,便污蔑朝廷命官!” 她身后,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正凶神恶煞地朝着三人走来。 花妈妈还不忘朝着围观的群众解释道:“她们三人心气高,不愿接客,一心想攀上姜大人,但姜大人一心为民,不近女色,派人将她们打了出去,谁料她们怀恨在心,竟然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来污蔑姜大人!” 李蕖三人生得貌美,她们三人站在一处,加上花妈妈在一旁添油加醋,本是可怜三人遭遇的百姓,顿时转变了口风。 “也是,姜知州这样的身份,要什么美人没有?何苦花费这么多心思,来与她们周旋?” “官场上的水深得很,指不定就是她们受了人指使,这才来击鸣冤鼓,以此抹黑姜大人!” 情势骤变,姜知州满意地看着三人小脸煞白。 他缓步走到三人身边,惋惜地叹了口气:“本官绝非滥杀之人,但你们三人此举,若不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花妈妈适时道:“姜大人,她们三人是得了失心疯,与我们百花楼可没有干系!” “这是自然。”姜知州微微颔首,“本官明察秋毫,绝不会因此让百花楼与她们连坐。” 听得两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李蕖身体颤抖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姜知州,恨不得食其肉噬其血。 她咬紧牙根,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畜生!你敢让人去乱葬岗瞧瞧吗?那都是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 花妈妈脸色大变,朝着身边的壮汉不断使眼色。 “还不快将她们捉起来,听候姜大人发落!” 姜知州傲慢地点了点头,他看向李蕖三人的眼中,满是不屑。 不过是几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怎么斗得过他? “将她们压入大牢……” “且慢!” 人群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姜知州脸色骤变,待瞧见那辆熟悉的马车后,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在下一刻,便与花妈妈咬牙道:“还不快将她们带走!” 见他眼中的杀意,花妈妈浑身一抖,当即便抓住了李蕖的手臂。 可还未等她身边的壮汉有所动作,他们已被人团团围住。 人群自动往两边挤去,一条宽阔的路让了出来,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姜知州跟前。 姜知州心中胆颤不已,却仍要挤出一抹恭维讨好的笑:“什么风将县主吹来了。” “我也是收到了消息,说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还奉上了不少证据。” 马车内传来了女子不悦的声音。 “姜知州,那些证据可不少,这三人不能交到你手上。” 此话一出,姜知州笑容全无。 他抬起头,阴恻恻地往马车里投去一眼:“县主,这是地方上的事务,您只怕不能插手。” “哦?”一只纤细的手撑起车帘,“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论品阶我可比你高,为何不能插手此事?” 姜知州一眼便瞧见了车内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然而在好美色的姜知州眼中,顾宁此人,却是如罗刹一般难缠。 “县主,这三人乃是百花楼的花娘,不干不净的,怎能沾了县主您的手?”姜知州挤出一抹笑容,“您就算对下官不放心,也该相信端王殿下才是!” “下官是姜家人,总不会害了您!” 姜知州本以为提起楚云逸,就能让这个对楚云逸痴迷不已的女人罢手。 谁知顾宁听得这句话,本来还是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你敢笑话我?”顾宁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活腻了!” “春玉,将人带走!”她不耐地放下车帘,只冷声吩咐道,“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姜知州万万没想到,顾宁竟是在此时变了脸。 任由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惹怒了这尊大佛。 然而在瞧见李蕖几人被禁军带走后,他心底的恐慌止不住的蔓延上来。 不行,绝不能让她们说出真相!不然自己的小命难保! 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们必须死! 姜知州的眼神阴狠,朝着身边的张师爷使了个眼色。 会意后,张师爷蹑手蹑脚地朝着府衙后边走去。 …… 马车在江宁城内快速行驶。 李蕖几人挤在马车内,不敢靠近顾宁分毫。 见几人这般模样,顾宁也不强求,她放下茶杯,朝着春玉看去一眼。 春玉迅速从袖口中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是我给你们的报酬。”顾宁温声道,“拿了这笔银子,足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春玉递出的荷包,却没一人接过。 顾宁见状,秀眉微微蹙起:“难道是银子给少了?” “不!”李蕖抬起头,眼眶通红,神情却十分坚韧,“我不愿就此离去!我要亲眼看着那老畜生死!” 柔弱的杨芳声如蚊蝇:“我也是,我杨家几十口人命,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顾宁眼神复杂地看向几人:“你们当真要留在这?” “其他被救下来的人,已经被我派人送去了各地,今后她们隐姓埋名,拿着那一笔银子未尝不能重新生活。” “你们现在若是不走,只怕还要在我身边待上数月,才能离开江南。” 李蕖坚定的望着顾宁:“我不走!我要留在这!我要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杨芳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她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良久,马车内才响起顾宁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 第29章 鱼儿上钩了 是夜,月色如水。 顾宁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撑着下巴,轻声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正在仔细替她更衣的春玉手一抖,顿觉不妙。 “县主,您是去做了什么?” 顾宁无辜抬眸:“今日我将李蕖与秦婉他们保了下来,姜知州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是不会放过我的。” “您可是……” “在他们眼中,纵然是外祖母,只要坏了他们的好事,阻了他们的官途,也是要被灭口的。” 正如大长公主与裴家全族,他们从未做错什么,只是为了坚持心中的正义,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春玉听得她意有所指的话,还未细想,便拔出了腰间的两柄短剑。 她乃是裴府一众暗卫中的佼佼者,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 “县主小心!”春玉护住顾宁,高声喊道,“有刺客!”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十道寒光闪现,几乎融入漆黑夜色中的黑衣人也在此时现身。 他们来势汹汹,直奔顾宁而来。 杀气如夜色般无孔不入,春玉浑身紧绷,素来模样温和的她,今日却如一柄利剑般,直直地站在顾宁身前。 前方几十个刺客杀气腾腾,春玉却全然不惧。 “县主,您先走!” “不急。”顾宁慵懒地靠在窗边,笑盈盈地看着刺客手中泛着蓝光的利剑,“我早有准备。” 为首的刺客离得最近,一听这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迟疑,上方便落下了密集的箭雨。 “有埋伏!” 但只是停顿了一会,他又咬牙喊道:“速战速决!” 他明白,任务失败,即便活着回去,也没命了。 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 心生退意的其他人,在此刻也是神情一变。 他们顿时变得勇猛起来,利箭如雨一般,一波刺客倒下,又有另一波刺客盯上。 为首之人更是在同伴的遮挡下,直奔顾宁而去。 但比他速度更快的,另有其人。 一张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将顾宁密不通风地护在身后。 他动作极快,手中的剑光快得出现了残影。 无论是谁,皆不能近顾宁一步。 顾宁十分淡定,甚至还有空点评几句:“看来姜知州手底下的暗卫没有我们裴家的厉害。” 谢宴白皙俊美的脸上,几滴鲜血正缓缓滑落。 见顾宁没心没肺的模样,他的眉眼间隐隐有阴霾:“县主这样做,就不怕引起江宁其他世家的反扑?” “人证物证俱在,姜知州刺杀县主一事,定要严惩。”顾宁朝着他眨了眨眼,“更何况我这样做,可是在替你们铺平道路,你们到时候调查私盐,没了姜知州这个拦路石,可就轻松多了。” 谢宴听得她轻笑的话语,突然出声:“县主当真是深不可测,京城那些笑话你的人,若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又会作何感想?” 之前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认为顾宁是一个无用的草包,仗着家世地位嚣张跋扈,毫无城府。 然自从来到江宁,她所做的一桩桩事,手段干脆利落,老练得像是变了个人。 “我也只是为了自保。”顾宁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谢宴,“那些女子可怜极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我要救下他们,就一定会惹上姜知州,姜知州这人的手段毫无底线,他绝不会放过我,提前设点陷阱怎么了?” “可前日你的布置,已经让他怀疑上了原家与凌家,你只需要等着大长公主与将军……” “外祖母与舅舅还要过上三日才能抵达江宁,姜知州与江宁当地豪族来往甚密,只要稍稍通气,就能发现其中不对,我之前也都只是权宜之计。” 顾宁每一句话,看似十分在理,但谢宴却丝毫不信。 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娇弱无辜,但谢宴却深知,她绝非表面上这样简单。 先是设计离间姜知州与原、凌两家,再以李蕖三人露面,将把柄主动送到了其他世家手上,动摇姜知州在江宁的权威。 姜知州不仅仅是他一人,他的身后还有姜家,而姜家与楚云逸同为一体,顾宁口口声声说着是替他们扫平前路,可他却觉得,顾宁此举,为的是楚云逸。 思及顾宁对楚云逸骤然转变的态度,谢宴眼神幽深诡谲。 顾宁对上他的视线,背后一寒,正要开口时,谢宴已转过身去,只留给了顾宁一个冷漠的背影。 …… 姜府。 “怎么还没动静!”姜知州背着手,急躁地在院中反复踱步。 眼见天方已隐隐露出鱼肚白,可自己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就连本应该照亮整座州府的大火,都不曾出现。 “长宁县主那毕竟有不少禁军,想必咱们的人还得费些功夫。” 刘管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语气忐忑。 然而眼见一缕晨光从东边升起,城中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姜知州的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他握紧了双手,咬牙道:“不能再等了!现在立刻从密道离开!” 刘管事险些惊掉了下巴:“咱们要离开江宁?您的基业可都在这!” 更何况……更何况姜知州还是江宁的知州,他怎能轻易离开? 然而在对上姜知州猩红的眼眶时,刘管事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他讪讪一笑,连声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派去的人都没动静,若是他们得手了,早该燃起大火了!”姜知州咬紧牙根,“只怕顾宁那贱人早有准备!” 姜知州恨恨道:“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一日,我就该在那日将那群贱人全都杀了!以绝后患!” 他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后悔,后悔自己的草率,使得他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不得不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离这里。 “张师爷呢?”姜知州踏入密道的一瞬间,却想起了一人。 刘管事惊惶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从昨日起,张师爷就不见了踪影。” 闻言,姜知州心底浮现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宅院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尘土挥扬间,姜知州看到了那道身影。 这个白皙俊美的年轻人,似乎在哪见过。 “你是……” “姜大人,你意图谋害县主。”谢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奉了县主的命令,前来捉拿你。” 姜知州看着满院子的禁军,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惊慌:“我可是一府知州!纵然是有罪,也该是监察御史……” “三日后陆大人就到了。”谢宴淡淡道,“县主派我来,也只是为了防止姜大人逃跑。” “我什么都没做?为何要逃跑?”姜知州冷笑一声,理直气壮道,“我此番离开江宁,也只是有要事在身!” “是与不是……”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陆大人自有定论,但在此之前,还是要请姜大人留在府中,不可离开江宁一步。” “我可是姜家嫡系!”姜知州咬牙道,“即便是大长公主在这,也不该如此待我!你可别忘了,如今长宁县主还是要靠着端王……” “端王?”一道轻快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随后,顾宁漾着一抹冷笑,走到了姜知州跟前。 “姜大人。”顾宁轻笑道,“你只怕还不知道,端王与我那好姐姐暗通款曲,已经被我发现了。”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还会与他成婚吗?” 顾宁的一句话,让姜知州神色大变。 他死死地盯着顾宁,企图从顾宁的脸上找出一点不舍。 然而顾宁的脸上,只有提起此事时的嫌恶。 此时此刻,姜知州彻底死了心。 他今日提起楚云逸,不仅没能让顾宁心软,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将他带下去。”顾宁轻声细语道,“让李蕖她们来好好照顾姜大人。” “李蕖?”姜知州疑惑极了,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过。 但在瞥见顾宁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他猛地一震,突然将这个名字与一人对应起来。 “你!”姜知州指着顾宁,心底的惊慌与恨意交集,“你都知道了!” “不对!”他又咬牙道,“这都是你一步步算计好的!她们是你的人!” 此刻的他,已经将许多事串联起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也在此刻全都涌现在眼前。 从一开始顾宁的刻意刁难,还有李蕖等人的获救……都是顾宁设计好的! “是大长公主!”姜知州死死地盯着顾宁,“是她!是她指使你的!所谓的来江宁游玩,都是障眼法!你们是冲着我,冲着姜家来的!” 顾宁把玩着鬓角的发丝,笑盈盈道:“姜知州死前还能做个明白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毕竟……”她靠近姜知州,轻声道,“那些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那些被你灭口的家族,即便是死,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将他带下去。”顾宁厌恶皱眉,“就放在之前他安置那些女子的别院密室中。” “是。”几个禁军迅速上前,捆住了姜知州的手脚。 他正要叫嚣,却又被破布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第30章 局势变化 一夜之间,江宁的局势天翻地覆。 姜知州刺杀长宁县主的消息一出,大街小巷无不沸腾,而他派人从各地搜罗美人至江宁囚禁的消息,也在顾宁的有意引导下,在各个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广为流传。 江宁几大世家得知此事,只有幸灾乐祸。 姜知州在江宁多年,鱼肉百姓就算了,可他们这些当地的豪强世家,也没少被姜知州搜刮。 他仗着背后有姜家在,嚣张至极,如今碰上了比他背景更深厚的长宁县主,也是因果报应。 顾宁在别院等了好几日,没等到原、凌两家发难,反倒是等来了不少帖子,其中便有原家夫人的请帖。 “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塑料。”顾宁随手将帖子扔在了一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系统小声道:“他们这不是没将你放在眼里。” 顾宁冷哼一声,系统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敢支支吾吾的提醒:“宿主,这几天您的气运值一直停滞不涨,再这样下去,自动蹭取功能恐怕又要主动开启了。” “目标都没在,气运怎么涨?”顾宁一阵咬牙切齿。 但熟知系统秉性的她,很快从系统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她神情微冷,将原书中有关江南的剧情全都过了一遍,最后敏锐的目光落于原家送来的那张帖子上。 “原家这次宴会,我还是非去不可了。” 原书中赫然写着,原家此次宴会,乃是原老夫人六十岁的寿宴,江南豪族,皆是派人前来祝贺,裴安临也是在此次宴会中,派人从原家取得了贩卖私盐的证据,据书中描述,为了此次行动,裴安临手下损失严重,甚至连裴安临本人,都在楚云逸率兵赶到前,被废了一条腿。 由于自己的推动,原书中被邀请参加寿宴的成了自己、 但依裴安临对谢宴的看重,与谢宴本身的实力,此番寿宴,谢宴必定还会行动。 “损失惨重……”顾宁念叨着这四个字,漂亮的眼眸中迸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现在她手握几千精兵,势必不会再让原书中的惨剧再次发生。 她去参加寿宴,不仅能保住裴家的实力,还能取得谢宴信任! …… 姜知州派人刺杀顾宁一事,被迅速呈到了御案前。 “姜家!”皇帝脸色阴沉,儒雅的面孔上,微不可察地浮现出了一抹阴狠,“他们的胆子倒是大!为了遮掩那些丑事,竟敢刺杀宁儿!” 在他面前,几个身着官服的男人正跪在地上。 冰凉的地面丝毫没能缓解他们的紧张,他们小声答道:“这是刚从江宁传来的消息,似乎……似乎此事是姜知州一人所为。” “信上所说的罪行是否属实?” 皇帝沉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几人立即匍匐在地。 “都是通过密信送来的消息,一定属实。” “好一个姜知州!”皇帝冷笑道,“好一个姜家!若非宁儿碰巧救下了那几个女子,只怕这些事还被他们瞒得严严实实呢!朕身为天下之主,竟被他们蒙在鼓里多年!” 几人大气不敢出,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一直等了许久,皇帝方才平缓道:“暂且不插手此事,待裴安临回京后,再做处置。” “是!” 他们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太极殿。 殿内,一个伛偻的身躯从暗门中走出。 “余老,此次恐怕还需你替朕去江宁走一趟了。”皇帝十分平静,“朕这些臣子,到底是迂腐了些,江宁一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皇上放心。”老者阴恻恻一笑,眼角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纹,“老奴此去江宁,定会替您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 就在老者即将离开时,皇帝又嘱咐道:“裴安临与大长公主的动静,务必要随时留意,这么多年了,朕还是……” “您放心便是,老奴出手,定能让一切魑魅魍魉现身!” 听得老者一番话,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 殿内又平静下来,皇帝望着前方空广的大殿,似乎回想到了许久之前的事,他的眼中,一缕缕杀意缓缓成型。 …… “什么?”顾致远一听从江宁送来的消息,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好在是他意识到了身边还有顾清秋与顾云婉在,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先前的形象。 顾清秋轻声道:“伯父,孙禹此人好赌,平日里总是流连烟花之地,实在不是云婉的良配。” “伯父!”顾云婉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十分可怜地看着他,“您救救我吧!我到底也是顾家的女儿,怎能嫁给这样的人为妻?” 顾致远自是不愿让顾云婉嫁给孙禹,但想到裴安临的吩咐,他刚是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云婉,不是我狠心,实在是……你与孙禹二人之事传遍了京城,纵然你不嫁给孙禹,又能嫁给谁呢?况且顾家还有好几个待嫁的女儿,若是因为你一人……” “伯父!”顾云婉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您所说的这些,都是裴家命人传出去的!可裴家是裴家,如何能插手我们家的事?您才是顾家的主人!” 闻言,顾致远神色一凛。 但顾云婉的每一句话,都正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是!他顾致远才是顾家的主人! 顾宁这一个白眼狼,凭什么借着裴家的势来逼迫他? 这时,顾清秋又轻声道:“伯父,裴将军人也不在京城,您不如……不如将此事告知伯母。” “伯母心地善良,又最是听您的话,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婉入孙家那个虎狼窝的!” 顾清秋的一番话,让顾致远身心舒畅。 “不错。”他点了点头,“郡主的确是最听我的话。” 只要他一句话,安阳定会同意此事。 想到这,他便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会送信去行宫,让郡主早些回京,替你们做主。” 顾云婉大喜,跪在地上,朝着顾致远重重一拜:“多谢伯父!” 两人离开书房,顾清秋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她甩开顾云婉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从今往后,我们就一笔勾销!” 但她还没走两步,就听得背后的顾云婉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好大的威风。” “不过想来也是。”顾云婉笑了笑,恶意满满道,“你是伯父的亲生女儿,你说的话,他自然是都听的,这不,纵我说了千句万句,也抵不过你一句话。” 顾清秋一双盈盈杏眼,登时变得通红。 她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了顾云婉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云婉轻笑一声,丝毫不惧,直直地与她对视:“大姐姐,若想让人保守秘密,总该给出些好处才对。”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顾清秋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嫁给孙禹一事,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庶女,比不得姐姐,既有嫡母疼爱,又有真正的父亲在背后保驾护航。”顾云婉幽幽道,“为了我自己,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顾云婉的话,让顾清秋更是不安。 她死死地咬住牙根,目光逐渐冰冷:“有话直说便是!” “我要嫁给端王。”顾云婉干脆道,“我的要求不高,姐姐为正妃,我只要一个侍妾的位置便好。” 说罢,她冲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你!”顾清秋指着她,气得一张脸通红,“我的身份与顾宁天差地别,纵然顾宁嫁不了殿下,我这样低微的身份,又怎能嫁予殿下做正妃?” “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顾云婉笑眯眯道,“你的手段可不止这些,瞧瞧端王殿下对您多么上心,即便是在江南,也不忘给你送些衣裳首饰来。” “你有这样的好手段,何愁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顾云婉在她耳边轻声道,“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亲生父亲在背后相助……” “闭嘴!”顾清秋目光阴冷地盯着她,温和的神情悉数褪去。 见状,顾云婉却不慌不忙,只将鬓角凌乱的发丝理了理,轻快道:“姐姐不必这样瞧我,若我受了惊吓,可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顾清秋精致的脸庞扭曲了片刻,最后她压抑住了心底的怒气,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 江宁府。 街上热闹非凡,随处可听鞭炮的响声。 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慢行驶,与热闹的街道不同,车内十分安静。 谢宴半阖双眸,长剑放于膝上,任对面那道目光如何放肆,他始终面无波动。 顾宁将谢宴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从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一直看到了喉结下的肌肤。 她突然轻笑一声,凑到了谢宴的身边。 未等谢宴开口,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放在了他的唇上。 “让我来猜猜,谢侍卫此次陪我去原家赴宴的目的是什么?” 这只手指柔若无骨,唇上细腻的触感,无不宣扬着女人的存在感。 突然间,指尖从他的唇,一路下滑至了喉结。 谢宴眼皮一跳,牢牢地握住了这截皓白的手腕。 第31章 上门赴宴 “属下所做之事,皆是大将军嘱咐的任务,绝不会危及县主。” 谢宴耳根通红,神情却十分冷淡。 在看向顾宁时,眼中还带有几分恼怒。 若是寻常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早已节节败退,偏偏谢宴碰上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宁。 她朝着谢宴眨了眨眼,勾魂摄魄的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仿佛带着无限情意:“谢侍卫不必这么见外,毕竟你我之间……” 此话意味深长,一些旖旎的画面,顿时浮现在谢宴眼前。 马车正快速行驶,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老者,马车骤然转变方向,这才避开了老者。 而车内,两人早已挤作一团。 顾宁紧紧地贴着谢宴的胸膛,方才停留在谢宴喉结处的指甲一路往下,在谢宴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红痕。 街道上热闹的气息被隔绝在一帘之外,谢宴的鼻间,尽是女子馨香。 他不觉捏紧了双手,此时,唯有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片刻,他冷声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护送县主去原家,自有其他人负责。” 说罢,他冷冷地掀开车帘,跃下马车。 顾宁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愉悦地勾起唇角。 今天她可是做足了准备,这气运,她是蹭定了! …… 原老夫人寿宴,不仅邀请了各大世家,还在原府外摆下了流水席。 院内高朋满座,院外笑声连连,热闹至极。 “听闻长宁县主也会来赴宴,原老夫人可真是好大的脸面,我之前在京城小住过一段时日,这位长宁县主脾气乖张,平日里那些宴会,她瞧都不瞧一眼。” “不错,长宁县主的脾气,那可是闻名京城。” “与她脾气一样有名的,还有她的样貌。” 众人议论纷纷,看似是平常的对话,实则不断地试探着原家与顾宁的关系。 顾宁来江宁后,就不曾答应过哪家的邀请,为何独独在拿下姜知州后,出席原家寿宴? 莫非……这姜知州一事,是原家一手策划的?而顾宁背后的裴家就是他们的依仗? 感受着周围那些视线,原老夫人慈和的笑容不变。 “我也从未与长宁县主打过交道,今日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县主的风采!” “真是个老狐狸。”几个心存打探的夫人暗暗在心中嘀咕一声。 就在此时,门房满脸喜色地小跑上前:“老夫人,长宁县主来了!” 他话音刚是落下,门口便出现了两队令行禁止的士兵。 他们眼如鹰目,在厅内四处打量,见无异常,这才立于两侧。 “好大的排场。” “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嚣张跋扈。” 这几道窃窃私语响起,在寂静的前厅尤为明显。 为首的禁军眼神凌厉,冷冷地扫过了那几个私下说话的夫人。 这些视线,让那几个夫人脸色发白,连忙闭上了嘴。 此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并非我出行的排场大,只是上次被刺杀一事,着实是让我手下的人心有余悸。” 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缓步跨过了门槛。 她说话时,美目眼波流转,轻易间便能挑拨人的心弦。 众人看到这张明艳至极的脸庞,脑海间浮现出了一人——长宁县主。 原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她生得慈眉善目,在笑呵呵地看着顾宁时,更显慈和:“参见长宁县主!”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朝着顾宁行礼。 顾宁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又不是在京城,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说着,她便抬起脚,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原老夫人右手的位置。 瞧得她这样坦然,原老夫人慈和的笑容下,微微浮现出一抹僵硬之色。 整个前厅内,也只有原老夫人有一个四品县君的诰命,虽比起顾宁这位县主是远远不及。 但原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又是此次寿宴的主人,顾宁此举,让她心中芥蒂颇深。 与原家关系不算好的几位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幸灾乐祸。 厅内气氛变化,顾宁却像是丝毫不曾察觉。 她随意端过一杯茶,还未入口,春玉便做出受惊的模样,“哎呀”一声,将这杯茶夺了过来。 “入口之物,可不能这样草率!”春玉声音颇大,“县主您金尊玉贵,出了姜知州一事,已是奴婢照顾不周,若是再出些意外,奴婢只能向大长公主以死谢罪了!” 此话一出,原老夫人和善的笑容稍淡。 不过片刻,她却又咽下了不快,附和道:“不错,县主身份尊贵,总该是小心些。” 顾宁余光瞥见她握紧了扶手,面上却分毫不显,眼中笑意渐深。 原老夫人不愧为原家的实际掌权人,即便是今日自己已经将原家的脸踩在脚下了,她也依旧不动声色。 眼睁睁地瞧着春玉将顾宁入口的东西,乃至她身边原家的侍女都检查了一遍,原老夫人眼角抽了抽。 顶着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原老夫人和善地看向顾宁:“今日长宁县主来我原家,实在是令原家蓬荜生辉!” 顾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高傲地挑起下巴:“我本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宴会,奈何外祖母吩咐,我只能听从。” “春玉,将寿礼拿出来。” 春玉如主人一样高傲,即便是个小小的侍女,可那下巴看人的姿态,与顾宁如出一辙。 她趾高气扬地拍了拍手,几个禁军费力地将东西抬了上来。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江宁更是其中佼佼者。 生在江宁的世家大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即便如此,在瞧见这一株足有一人高的红玉珊瑚时,她们还是暗暗咋舌。 红玉珊瑚颇为昂贵,更何况是这完整的一株大摆件,尤其是这株红玉珊瑚在形态上,与菩萨有几分像。 原老夫人信佛,手中那串紫檀木佛珠便带了数十年,如今在看到这株珊瑚后,更是欣喜。 “这样贵重的礼物……”她欣喜道,“怕是费了县主不少功夫。” “这都是外祖母交代的。”顾宁懒洋洋道,“原老夫人若要谢,不如等外祖母来江宁时再上门致谢。” 此话一出,本是因为这株珊瑚的出现,而有些激动的原老夫人,眼中精光闪烁。 顾宁今日之举,皆是大长公主提前吩咐的,如此说来……大长公主对他们原家倒是另眼相看。 思及此处,原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若能攀上大长公主这棵大树,他们裴家的地位,势必会水涨船高! 其他敏锐的夫人,也是若有所思。 看来这江宁的天,要变了! …… 原家主宅足足有一个坊市大,占地极广,府内的湖水,更是从护城河直接引入。 此时,湖水与河水的交接处,闸口被人打开。 随着水流下旋,几道身影穿过闸口,来到了湖中。 他们动作十分轻微,只在湖面上带起一丝涟漪,巡逻的护卫未曾发觉一点异样。 一直到了岸边,才有一丝水声响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茂密的竹林中,岳荣一边换着衣裳,一边将视线往谢宴看去。 但这一看,他便瞧见了谢宴白皙颀长的身躯上的划痕。 这印记极淡,但岳荣却不会看错。 他瞪大双眼,小声道:“主子,您与县主该不会……该不会已成好事吧!” 闻言,谢宴脸色一寒,锐利的眼刀直直划向岳荣。 岳明狠狠地拍了岳荣一巴掌:“滚一边去!” 自知失言的岳荣讪讪一笑,紧闭一张嘴,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谢宴方才沉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 “是是是!”岳荣点头如捣蒜,“属下绝不会忘!” 见谢宴悄无声息地往内院掠去,他忙是打起精神,也要跟上。 但这时,他却被岳明拽住了。 “哥,怎么了?” 岳明见岳荣憨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好几下:“主子与县主的事,今后你可万万不能再提了!” 岳荣挠了挠脑袋:“可县主对主子一片心意,若是主子能与她在一块,咱们的计划可就成功大半了!” “主子何等人物?怎会看得上县主?”岳明冷哼一声,不屑地扬起了下巴,“咱们的主子,自是要娶一个温柔娴淑的主母!” “可我却觉得主子对县主……” “你不过是个童子鸡,你懂什么?”岳明自傲道,“我的红颜知己能从崇安坊排到太平坊,在男女之事上,可比你懂多了!” 见岳明信誓旦旦的模样,岳荣将心底的那点疑惑压下,跟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今后我一定不再提起县主!” 两人窃窃私语,却没掩饰自己的目的,一边跟在谢宴身后,一边小声嘀咕。 谢宴耳力极佳,听得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脸色冷若寒霜:“若是闲来无事,那原家一事办成后,你们就滚去边关。”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闭上了嘴。 谢宴抬起手,两人站定在他身后。 其他黑影也陆陆续续赶来,皆聚集在这片距离主院最近的竹林中。 “根据可靠消息,那本账簿,就在书房内。” 第32章 声东击西 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遮住了一切声音。 谢宴站于高处,白皙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冷意。 见此情景,岳荣岳明两兄弟对视一眼,心中忐忑。 片刻,去前方探听消息的暗卫回来,哑声道:“主院内外有不少护卫,若想悄无声息地入内,难度不小。” 谢宴眼底划过幽冷之色,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浮现。 岳荣忍不住,提议道:“主子,咱们带来的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若是强闯,未尝不能……” 待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上抬起时,岳荣不安地闭上了嘴。 他看向谢宴,满肚子的话想说。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谢宴冷淡道,“待入夜后再行事。” 岳荣恍然大悟,忙是缩回了一旁的竹林中。 正在此时,一阵喧闹声却从前院传来。 “有刺客!” 闻言,谢宴站定在了原地。 岳荣神情大变,提醒道:“主子,县主还在前院!” “她身边有人相护,不必担心,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谢宴声音冰冷,仿佛对顾宁的生死毫不在意。 岳荣被岳明狠掐一把,讪讪闭上了嘴。 此时的前院,几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从高高的围墙一跃而下,他们一袭黑衣,在白日里尤为显眼。 这些人一出现,前院尖叫声一片。 顾宁躲在春玉身后,似是极为不安,惊声尖叫。 春玉与黑衣人你来我往,一张清秀的小脸紧绷着,将顾宁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而这些黑衣人,无一例外,都朝着顾宁袭去。 他们来势汹汹,眼神极为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顾宁撕碎。 众人见状,无不惊慌。 原老夫人被一众奴仆围在中间,见此情景高喊:“保护县主!万万不能让县主有任何闪失!” 长宁县主若是在原家出了事,下一刻大长公主率领的铁骑就能踏平原家,他们原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越是这样想,原老夫人就恨不得以身相替。 春玉护着顾宁,“巧妙”地将那些剑刃挡下。 “县主,您这样做,当真能将原家的其他护卫引来吗?” 顾宁“惊慌”地靠在春玉身边,小声道:“当然能了,你瞧原老夫人那模样!” 春玉往原老夫人处投去一眼。 正如顾宁所言,此时的原老夫人方寸大乱。 她死死地拽过一个护卫,咬牙切齿道:“这样危急的关头,还不赶紧将府中的护卫全都调出来!” “可是家主吩咐……” “告诉那不孝子!若是长宁县主出了什么闪失,他便守着那堆银子去地下用吧!” 她慈和的脸上再无温和神情,威严地注视着这些护卫。 闻言,护卫连忙往原家主身边奔去。 顾宁发髻散乱,脸颊处还有血痕浮现。 原老夫人瞧着这一幕,捂着胸口,心跳都快停了。 “县主!”春玉以身挡住了一柄朝着顾宁刺来的剑,在她肩胛处,鲜血染红了衣裳。 主仆两人十分狼狈,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着她们围拢过来。 好在是从院门处,大批护卫涌了进来,缓解了目前的危局。 顾宁眼神微闪:“原家的护卫可都在这了?” “十之八九。”春玉轻声道,“奴婢之前曾派人打听过,原家打着保护原老夫人的旗号,府中护卫比其他世家足足多出了一倍,但朝廷有令,他们府中的护卫不得多于两百人,各个宴请宾客的地方,都有咱们派去的刺客,现在被原家主派来的这些护卫,只能是之前看守主院的人。” “那就好。”顾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愉悦。 春玉见她笑意盈盈,大着胆子问:“县主,您为谢侍卫做了这么多,当真不告知他吗?” “山人自有妙计。”顾宁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贴近她,轻声道,“你只需记得配合我行事即可。” 见顾宁眼中的笑意,春玉心颤了颤,不祥的预感在此时涌上心头。 彼时,主院外的竹林中。 岳荣目瞪口呆地看着看守严密的护卫如潮水般退去,张大了嘴:“主子,他们该不会是在引蛇出洞吧?” “或许是前院情势危急。”谢宴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淡漠至极,“你与我一同入内,其余人在外等候。” 岳明着急道:“主子,还是让属下去吧!” “原家的书房密室用了奇门遁甲之术,你看不出机关所在。”谢宴沉声道,“如今护卫都被牵制在前院,正是行动的大好时机。” 不等岳明回答,谢宴已跃上了主院的墙头。 岳荣紧随其后,牢牢跟紧了谢宴。 见此情景,岳明只得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带着人守在树林外,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原家的书房并无特别之处,岳荣进入其中,就如无头的苍蝇,在这走来走去,也不曾发觉任何异常。 谢宴悄无声息地落于书房内,只是在房间内扫了一眼,便握住了书桌上的花瓶。 只见那花瓶纹丝不动,像是钉死在了书桌上。 岳明双眼放光:“难道这就是机关?” 谢宴不曾回答,缓缓转动着花瓶。 “轰隆隆”一声响,书架一分为二,朝两侧移动,露出了黑黝黝的密室。 “就是这了。”谢宴薄唇勾起,冷冽的目光直视这密室。 …… 前院,护卫越发多了。 原家家主原崇山的脸色阴沉,护卫想要将他护在身后,却被他一手推开。 “不对劲!” 原崇山声音暗哑,那股不安萦绕在心头,在此刻达到了最顶峰。 这些刺客来势汹汹,却没伤及一人,说是冲着长宁县主而去,可这么久了,他们却没能突破那几个普通护卫的防护。 如此种种…… 原崇山只觉得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都回去!”他咬牙嘱咐,“都随我去书房看看!” 然而护卫们被刺客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原崇山一咬牙,便准备自己去书房,谁料身边的姨娘却拽紧了他,惶恐道:“老爷,您可不能独自一人去涉险!” “愚蠢的妇人!”原崇山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走去。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东西的重要性,若是那些东西被人瞧见,那原、凌两家,怕是要随着姜知州一块覆灭了! 想到这,原崇山心底一阵胆颤。 他绝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就在此时,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县主!县主您怎么了!” 原崇山顿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往右侧看去。 右侧一阵兵荒马乱,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看见顾宁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眸紧闭,明艳的小脸此时血色全无。 原崇山心中咯噔一声,还未开口,便见那些黑衣刺客如潮水般退去,喧闹的院落内,只余哭喊与尖叫。 他越想越不对劲,手脚冰冷至极,当即就要往书房而去。 但原老夫人却在此时恶狠狠地拧住了他的耳朵:“长宁县主在我们府邸晕倒,你要跑到哪去?” “母亲,书房那……” “我早已命人清点过了,宾客带的奴仆皆在前院,府外又有护卫层层把守,旁人如何能进你那书房?你若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只会让人怀疑上你那书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还需我教你多少遍?” “我……” “还不快安抚宾客!”原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骂道,“你难不成想在我六十大寿当日替我收尸?” “儿子不敢!”原崇山连连摆手,再也不敢离开前院一步。 本是一场热闹的寿宴,却冒出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众人皆是心有戚戚,不敢往外挪一步,唯恐成了那些刺客的剑下亡魂。 纵然原崇山安抚了一遍又一遍,仍有不愿离开原家的人。 谁都不知道,那伙刺客是不是在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原崇山急得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却不敢与这些贵客高声说话,只能憋屈地将人纷纷安置。 一来二去,天色渐暗,原崇山才从繁琐的事务中抽身出来。 他火急火燎地赶去书房,却没瞧见任何异样。 环顾密室四周,他精心设置的诸多机关,也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如此检查了四五遍,他才松了口气,抱着账簿冷汗连连。 “还好!还好!”他低声道,“看来今日的确是一个意外。” …… 原家最奢华的院落,除去主院外,便是这位于东侧的潇湘阁了。 “受惊晕倒”的顾宁,正柔弱地靠在软塌上,红唇微张,一口一口地咽下男人递来的稀粥。 谢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但他一露出不耐,床上的女人便会抬起一双莹莹泪光的美目,委屈地望着他。 春玉的话,也会重复地在耳边响起:“县主为了您,不惜以身涉险,让手下将士假扮刺客刺杀自己,为您赢得时间。” 他冷冷地瞥了眼身后的岳荣,岳荣会意,连忙拽过春玉,两人一块离开了卧房。 此间,就只剩下了他与顾宁。 顾宁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看上去柔弱至极。 可谢宴却清楚,眼前这人最善伪装。 第33章 气氛升温 良久,顾宁方才抬起头,委屈地眨了眨眼:“我可是为你而伤,你不仅不感激我,反倒还如此冰冷。” 说着,她便垂着脑袋,小声抽泣起来。 见状,谢宴眼皮猛地一跳,瞧着顾宁脸颊那道细小的伤痕,任他忍性绝佳,此时也不免嘲讽:“想必属下再晚来一步,县主脸上的伤口便要愈合了。”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路滑至衣襟下的雪白肌肤中。 谢宴移开视线,定眼看着繁复的帷帐,目不斜视。 然而顾宁却欺身上前,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了他的手腕,小声控诉:“我可不只是脸上受伤,我的这颗心……” 未等她说完,谢宴便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他冷声道,“县主若是受了伤,属下自会替您寻刘太医来,让他替您把脉。” 顾宁数着少得可怜的气运值,心中便又生出了一个对策。 她靠在床榻上,瞬间又变得柔弱起来:“我只是想多与你说几句话,你都不知道,今日那群刺客,可是快将我吓坏了。” 谢宴低头看她,眼眸幽深至极。 这样一双眼眸,这样一张俊美的脸,顾宁心神荡漾了一瞬。 但几乎是下一刻,谢宴冰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这本就是县主派来的人,县主又怎会被自己派来的人吓一跳?” “倒是属下……”他俯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宁,“陪在县主身边三月,从未发觉县主有如此心机!” 这桩桩件件,让他心底的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越长越大。 今日那些刺客训练有素,看似冲顾宁而来,但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顾宁却仅仅只有脸上的一道伤口。 更为奇怪的是,宴会上竟无一人死伤。 顾宁惊呼一声,不安地望着谢宴:“这都是外祖母的吩咐,你怎么会知道?” 谢宴与她对视,忽的一笑。 “县主只怕是忘了。”他语气平缓,却不容顾宁反驳,“大长公主从不会妇人之仁,你今日露出的破绽太多,原家怕是早已察觉。” 眼前女子神情怔然,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突然,她勾唇一笑,美目间波光流转:“那又如何?” “我本就是为了救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谢宴皱眉,正欲开口,却被顾宁勾住了脖颈。 她靠在谢宴身侧,还没等谢宴厉声呵斥,便将一吻,轻轻地印在了谢宴的唇上。 这个吻绵长而柔软,在谢宴唇上辗转反侧。 谢宴心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忘了思考。 他双手不自觉揽上了怀中人的细腰,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房间内气温急剧升温,谢宴喉结滚动,理智告诉他,要将顾宁推开,可他这双手,却像是紧紧粘连在了顾宁的腰间。 门外“砰”地一声巨响。 看到门外目瞪口呆的春玉与岳荣二人,谢宴的神志瞬间回笼。 岳荣瞧着自家神勇无双、冷静自持、倨傲矜贵的主子手忙脚乱地将县主塞进被子,再同手同脚地走出房门。 他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谢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岳荣话一说出口,就被春玉扯到了一边。 见分明震惊,却装作一脸淡定的春玉,他怒而指责:“你家县主都对我……” “县主心悦谢侍卫。”春玉一脸严肃,“你可不要棒打鸳鸯!” 闻言,岳荣幽怨地看着春玉:“你明知主子今后的路十分艰难,县主这般娇生惯养,注定无法陪在主子身边。” 春玉轻哼一声:“谁说要与你家主子并肩同行了?” 岳荣震惊不解,春玉却潇洒道:“你见哪位县主只嫁一人?就说华平县主,她可养了一院子的面首,就算是面首最少的安乐县主,也足足有三位呢!” “你……”岳荣指着春玉,嘴唇颤抖着,“我家主子绝不会当县主的面首!” 但他说完,又是一阵心虚。 方才房间内那香艳的一幕,怎么看……自家主子都不像是被欺压的那一方。 万一……万一主子是自愿的怎么办? 岳荣一个激灵,三步做两步,连忙随着谢宴离开的方向走去。 见他离开,春玉轻哼一声。 她推开房门,瞧见两颊酡红的顾宁,又眼尖地瞥见了顾宁红肿的嘴唇。 “县主。”她语气柔和,轻轻地替顾宁揉捏着肩膀,“再过几日,端王殿下会与大长公主一同来江宁,您行事可不能这样大胆了。” 顾宁撑着脑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见正在有序增长的气运值,顾宁的心情又愉悦起来,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灰溜溜地离开江宁了。” 春玉不解:“可奴婢瞧着端王殿下对您似乎是势在必得,若想让他离开,除非是京中有大事发声。” “那可说不定。”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让你打听的那位卿卿姑娘?” 此话一出,春玉登时睁大了双眼。 她点头如捣蒜,飞快地说道:“您说得对!奴婢前几日还得了消息,那位卿卿姑娘也跟来了江宁。” 顾宁勾唇一笑:“待将私盐一事解决,她也该露面了。” 春玉望着顾宁的眼神,愈发钦佩。 …… 原家书房内。 “母亲,孩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原崇山握着老夫人的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为何还有人想要刺杀县主?” 原老夫人冷冷地瞥了眼他,语气莫名:“你在我面前想说什么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孩儿是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原崇山讪讪一笑,在提及此事时,神情却又一阵变化,眼中的杀意隐隐浮现,“这些刺客训练有素,咱们整个江宁,也就只有几家能养出这样的杀手了,但那几家为何要刺杀县主?” “我且问你,长宁县主背后是谁?”原老夫人坐直了,冷声问道,“你担忧裴大将军借她之手调查私盐一事,旁人也会担忧,更何况那几家所做之事,纵然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若他们在原家成功刺杀长宁县主,咱们原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也能置身事外。” 听原老夫人肯定的话语,原崇山却是皱紧了眉头。 见状,原老夫人冷哼一声,对外喊道:“秋月,将那东西呈上来给大老爷瞧瞧。” 一个貌美的姨娘走进书房,俏丽的小脸煞白。 顶着原老夫人的视线,她声如蚊蝇:“这是妾身在竹林处捡到的。” 原崇山死死地盯着这一柄轻薄的宝剑,颤声道:“这……这种短剑,唯有凌家豢养的杀手会用!”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若是有心,便能留意近几日凌家的动静,可惜你这眼睛,只贴在了这些姨娘的身上!” 说罢,她便重重地将拐杖放在地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剩下原崇山神情不安,捧着这柄短剑,脸色变幻莫测。 “凌家!” …… 几道黑影从潇湘阁中一跃而出,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中。 他们身形极快,但却有一人偶尔掉队,引得了一串狗吠。 岳荣轻功极好,今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险些踏空了几处。 今日之事,历历在目,让他难以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见状,岳明一把拽过他:“主子方才都瞧你好几眼了!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主子?” “我……”岳荣正想开口,站于屋檐上的那道黑影,一双凤眸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顿时,岳荣到了嘴边的话便咽回了腹中。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我想着今夜的任务,有些担忧罢了。” 只是回想起那一幕,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飘忽起来。 岳明将他上下打量几眼,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任:“当真?” “当真!”岳荣高声道,“我这人最是老实,怎么会骗大哥?” 岳明冷笑一声,但谢宴就在一旁,他不敢多加询问,只得是狠掐了一把岳明腰间的肉:“最好是如此。” “时间紧迫。”谢宴冷声道,“若有什么话,不妨等到回京城之后再说。” “是!”岳荣赶紧甩开岳明,大步阔首地站在了谢宴身边。 就在这时,夜空中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他们动作极快,精准无声地落在每一个屋檐上,一步步靠近了谢宴几人。 “什么人!”岳明警惕道。 几人快步上前,为首之人将一块令牌扔给了岳明。 这块令牌看上去十分陈旧,在月光下,上面有着许多道刻痕清晰可见。 但在瞧见那熟悉的花纹后,岳明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眼眶通红,颤抖着握紧了这枚令牌。 “主子……” 岳明声音低哑,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谢宴。 在他对面,谢宴神情依旧平静。 只是在黑袍下,他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紧了,眼神落在这枚令牌上,始终没有移动一下。 良久,才有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陆家的人?” “陆家旧部!参见殿下!” 第34章 美人救英雄 太极殿外,内侍缓步往外走去,纵然他们维持得再好,也无法掩饰面上的那一抹惊恐。 在他们身后,一个毫无气息的身着内侍衣裳的人被抬了出来,随意扔弃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他们身体抖了抖,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往那投去一眼。 殿内,气氛也极为沉凝。 皇帝的脸色冰寒,目光阴鸷地盯着手中的密信。 这封信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上方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余鳌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恍惚。 良久,皇帝才咬牙问道。 “此事当真?” 余鳌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在皇帝看来的一瞬间,点了点头,低声道:“老奴派出的影卫在江南多番查证,这……陆家的确有反叛之心!”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皇帝厉喝一声,咬牙切齿道,“他们竟敢反叛!他们定是得到了废太子余孽的消息!” 余鳌十分清楚,这所谓的废太子余孽,指的就是先朝的太子楚锦成了。 楚锦成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往后数十年,他都被视作楚国未来的继承人,但在元祐七年时,他因谋反罪名被禁军在泰安门抓获,从此被贬为庶人,当年谋反一事疑云重重,但随着他的病逝,真相已无迹可寻。 但早年间有所传闻,先太子妃萧氏早有身孕,被幽禁在东宫时,她生下的孩子被送往宫外。 这么多年来,余鳌所做的只有一件事——追查这个孩子的下落。 “那人在何处?”皇帝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余鳌。 他心中的怒火涌现,语气也愈发尖锐。 这般威压下,余鳌背后冒出阵阵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老奴正在调查中。”他艰难道,“废太子余孽藏得极深,若非陆家有异动,影卫只怕还未发觉他的存在。”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除了怒火,此时他的心中,还隐隐带着一丝不安。 “当年东宫看守森严,他们既能瞒过重重筛查,就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相助!”他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颗名为猜忌的种子在此时破土而出。 “究竟是谁?”皇帝震怒的声音在殿内回想,“是谁与废太子勾结?将那孽障送出了宫?” 余鳌垂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变成了模糊的解释:“当初来往东宫的人不在少数,这十几年来,老奴依照皇上的吩咐,已经将所有怀疑的对象彻查清楚,确实不曾发觉异样。” 皇帝高大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佝偻下来,此刻的他,狰狞的神情彻底破坏了他儒雅的面容。 “他们藏得深又如何?”他狞笑道,“只要顺着陆家这条线,定能顺藤摸瓜,将他们连根拔起!” “皇上英明!”余鳌高声道,“老奴已派出了影卫,定会将废太子余孽悉数揪出来!” 皇帝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后温和一笑:“余老,朕交给你的这件事,可千万不能马虎!稍有不慎……” “老奴全都谨记在心!”余鳌冷汗连连,赶紧答道。 …… 两日后的清晨。 急促的铁蹄声打破了江宁府的宁静。 “原家竟然被兵围了!” “我瞧着还是京城来的兵!” “原家这是惹了哪路神仙?” 这样大的动静,像是在让清晨平静的坊市中扔下了一颗沸石。 原家附近,大都是豪富之家。 见得那些森严威武的军队,吓得直哆嗦,赶紧跑回了家中,与自家主子禀明此事。 彼时的原家内,也是一阵惊慌。 原崇山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一阵叫骂声唤醒。 他满头雾水地走出卧房,瞧见的是发髻散乱的原老夫人。 素来是端庄的原老夫人,纵然入睡,也会将发髻整齐,现在这般模样,着实是让原崇山心中不安。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原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原崇山刚是靠近,她便将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原崇山脸上,骂道:“混账东西!我还没问你呢!” 她逼近原崇山,咬牙道:“我问你!当初吩咐你即刻销毁的信件与账簿,你究竟有没有销毁?” 此话一出,原崇山身上的瞌睡醒了大半。 他的额间,冷汗唰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儿子想着姜辉为人阴狠,难保不会在背后耍花招,便想着将一些盖有他私印的信件留在手中,免得他日后反水。”原崇山喃喃道,“那些信件我都放在密室中,从不见人。”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原崇山的脸上。 原老夫人眼神冷厉,气得手指直抖:“原崇山!我们原家百年基业,今日就要毁在你手中了!” 话未说完,院门便闯进了乌泱泱的一群将士。 他们身着盔甲,眼神气势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凌厉。 “原家与姜辉合谋贩卖私盐,罪论当诛!” 一道威严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将士纷纷往两侧靠去,让出了一条空旷的路。 在门口,一个满鬓银发,却仍精矍的老妇人,在顾宁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正是大长公主! 原崇山此刻方才明白了原老夫人话中的含义,他神情惊惶,下意识拽住了原老夫人的衣袖:“母亲,怎么办?” “事已至此。”原老夫人闭上双眼,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还能有什么解救之法?” 分明是与大长公主相当的年纪,她却浑身灰败气息,颓然至极。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家业,竟是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毁于一旦! “原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大长公主缓步上前,眼中带着一抹讥诮,“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自己打下一份不输原家男子基业的人,已经被满目繁华迷了眼!” “贩卖私盐!”她冷笑道,“你也真做得出!” 顾宁暗暗咋舌,听大长公主这话,分明与原老夫人是旧识。 原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大长公主,她的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却又归于平静。 “你身份高贵,又如何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衷?”她苍老的双眸中,满是疲惫,“若不与姜辉合作,我又如何能让原家成为江宁首富?” “我以为你会明白。”大长公主沉声道,“你也曾是体会过民生艰苦的,你也知晓他们过得有多么不容易!但你却明……” “我有何错?”原老夫人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狠戾地说道,“官员尸位素餐,官盐价格高昂,多出来的银子,不仅没能被送去国库,反倒是肥了他们的腰包!你以为姜家那些夫人头上的珠钗怎么来的?那不都是民脂民膏吗?” “大长公主嫉恶如仇,却不管姜家所犯恶行,只懂得挑我们这些软柿子捏!”原老夫人冷笑道,“你若真想调查私盐,就该将那京城姜家一并抓了!毕竟私盐的利润我们只能分三成,剩下的七成,全都被送往了姜家!” “母亲!”原崇山一脸惊慌,扯着原老夫人的衣袖,试图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但原老夫人却一把甩开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大长公主。 顾宁见状,即刻挡在了大长公主前边。 “是你!”见了她,原老夫人惨然一笑,“那日的刺客……就是你派来的!你与他们一同演了出好戏,声东击西……” “好啊!”她的神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眉间的皱褶中都充斥着杀意。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将身体牢牢地挡住了大长公主。 “小心!” 屋檐上,几十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齐刷刷地拉开弓箭,对准了顾宁与大长公主。 只听得原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你一同拉下无间地狱!” 箭雨急促的朝着她们射来,密集的落在了四周。 将士们以身护住顾宁与大长公主,顾宁耳边全是箭尖打在盔甲上的“嘣”的声响。 她竭力地护住大长公主,想要带着她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 但却在此时,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抓准时机,与屋檐上的杀手配合默契,趁乱杀入了顾宁身边。 为了保住大长公主,顾宁用力将她推开。 就在顾宁刚点下系统商城中价值一百气运值的保命丸的购买选项时。 突然间,她的手被一双大手牢牢握住。 她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 谢宴一声不吭,拽着她便往外走去,那些箭雨皆被他的剑挡在了一步之外。 然而就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时,顾宁却眼尖地瞧见了一支箭从缝隙处穿过将士的掩护,直直地奔着身侧的谢宴而来。 “不好!”我的金大腿! 顾宁想也不想,便挡在了谢宴身前。 她最后一句话堵在了口中,她的背后,钻心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张口时,只感到喉间腥甜。 晕过去前,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没想到这颗保命丸,还是给自己用的! 第35章 误打误撞 谢宴怀抱顾宁,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上,缓缓往下滑落。 “宁儿!” 大长公主焦急的呼喊,让谢宴理智瞬间回笼。 他捂住顾宁肩胛上的血洞,温热的鲜血与手下这具体温逐渐流逝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宴二十年的生涯间,头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为何她要舍身救下自己? 然而能回答他这一问题的人,此时双眸紧闭,平日最是聒噪的她,此刻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碎。 “还不快将太医请来!”大长公主毫无形象地抱住顾宁,朝着身边的人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保护县主的?怎会让县主受这样重的伤?”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谢宴身上。 但瞧见木然的谢宴,她那些话语又悉数被压了下去。 杀手被逐个解决,已是强弩之末的原老夫人却张狂大笑。 “你毁我原家!我就毁了你最在意的外孙女!”她死死地盯着大长公主,眼底的恨意几乎化作实质,“这辈子你也休想好过!” 大长公主眼中杀意渐起,对于这位昔日故交,她只恨自己顾念旧情,没能及时下手! “若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原家全都要给她陪葬!” 扔下这句话,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再无一点留恋。 原老夫人听得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捏紧了一双手,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桂嬷嬷轻飘飘地在她耳旁道:“原老夫人,纵然您与姜辉勾结,犯下了贩卖私盐这样的死罪,公主也未想将你置于死地。” “原本公主是想让你将功折罪,只要将其他参与此事的世家一一说出,再交出跟姜家来往的证据,便能免了原氏全族的死罪,只可惜……”桂嬷嬷冷冷笑道,“原老夫人似乎还是在为当年一事耿耿于怀。” 闻言,原老夫人死寂的眼神再度变得狰狞:“裴郎本就是我的未婚夫!是她抢走了裴郎!” “原老夫人慎言!”桂嬷嬷厉喝一声,“当初是你贪图原家家业,擅自取消婚约在先,公主与侯爷在边关相遇为后!若你再说这些玷污公主名声的话,即便公主不追究,我也要向皇上禀明此事,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原老夫人脸色灰败,无力地坐在地上,想要握住什么,玉佩却重重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她木然的看着地上的几块碎片,惨然一笑。 苍老的脸上,两道泪水滑落。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当初她没鬼迷心窍,嫁来江南,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而她……或许也是命不久矣! 回别院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前方有将士骑马开道,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不过是半刻钟,马车就停在了别院门口。 太医正是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出门,见状连忙往回走去。 谢宴跳下马车,但他双臂却牢牢地抱住顾宁,不让她受到一丝颠簸。 “刘太医!”谢宴淡漠的凤眸中,罕见地出现了焦急的情绪,“伤口极深,您可带了金疮药!” “放心放心!”刘太医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方才岳明回来就说了,我早已将东西备好了,就连消除疤痕的玉容膏都派人去取了。” 说话时,他已经搭上了顾宁的手腕,仔细地替她诊脉。 大长公主与谢宴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刘太医的一颗心早已是悬了起来,他背后冷汗连连,却又不得不专心致志地诊脉。 好在是上天眷顾他,这一箭并未伤及要害,将血止住后,顾宁的脉象虽说还是十分虚弱,但好歹是平稳下来,再无性命之忧。 “刘太医,情况如何?”大长公主脸上遍布阴云,正冷冷地盯着刘太医。 “幸不辱命!”刘太医连忙跪在地上,小声道,“县主已无性命之忧,只需等她醒来后,再服药即可。” 闻言,大长公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 她捂住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望着昏迷不醒的顾宁,大长公主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傻孩子。”她抚着顾宁柔顺的黑发,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道,“又有什么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同你母亲交代?” 帷帐后,大步流星走入其中的谢宴怔在了原地。 汗珠顺着他挺拔的鼻梁滑落至分明的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这是一张令无数女子都心神荡漾的脸,然而此时,这张俊美的脸上,却罕见的出现了懵懂的神情。 他下意识摩挲了手心,此处仿佛还有鲜血温热的触感。 岳明瞥见他的神情,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小声劝说道,“这有大长公主与刘太医在,县主定能得到妥善照料。” 然而他等了许久,谢宴也未有回应。 岳明心中咯噔一声,话还未说出口,便对上了谢宴幽深的眼眸。 “她为何……要救我?” 谢宴艰涩开口,狭长的凤眸中,浮现出一抹异色。 见状,岳明登时道:“或许是误会,县主或许并不想救您,只是一时失误……” “县主分明是为了救主子!” 岳明对来人怒目而视,他那个蠢弟弟,对他的警告浑然不觉。 “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岳荣正色道,“县主就是看到了那支箭,才会舍身而出,替主子挡了下来,不然的话,那支箭怕是要冲着主子的胸口而去!” 岳明磨了磨牙跟:“或许是你看错了。” “绝无此种可能!”岳荣掷地有声道,“若主子不信,可以去问问其他弟兄!咱们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谢宴俊美的脸上,神情一阵变换。 他似是在心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再抬头时,复杂的神情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岳荣还在那念叨:“以属下愚见,县主对您用情至深!这世上,又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舍身替您挡箭,纵然是在话本子里,也是一桩……” “好了!”岳明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主子都走了,你还在这说!怎么挡箭的不是你!” 他一个暴栗敲在了岳荣的脑袋上,岳荣吃痛,捂住了脑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有说得不对之处?” 岳荣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错就错在嘴太多了!” “可县主……” “县主乖张任性,不是主子良配!”岳明振振有词道,“主子未来的妻子,合该是萧大小姐那样的温婉贤淑之人!” 岳荣瞪大了双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大哥,你脑子没问题吧?萧家那可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岳荣当即捂住了嘴。 见四周没人,他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萧家当初做的事,主子可从没忘!” …… 夜渐渐深了。 在桂嬷嬷的几番劝说下,大长公主才支起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卧房。 春玉靠在柱子边,伴着蝉鸣昏昏欲睡。 床榻上,顾宁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系统!别装死!”她咬牙骂道,“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我明明已经兑换了救命丸,为什么没有一点效果?” 顾宁情绪一激动,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时,系统才干巴巴地解释道:“当时宿主意识已经昏迷,如果通过系统服药需要10点气运值,检测到宿主暂无生命危险,且宿主对气运值过于看重,系统这才没有启动自保机制。” “是谁害我沦落到一分气运值掰成两半花?”顾宁阴恻恻地问道,“你可以仔细想想。” 系统高速运转的芯片停顿了一瞬间。 对于自家宿主的状态,它比谁都清楚。 但沉默了半天,系统也没能给出一个让顾宁满意的答复。 感受着顾宁愤怒的情绪,系统讪讪笑了一声。 “有人来了!” 顾宁下意识闭上双眼,但房间内寂静无声,并无丁点脚步声。 “你别在这诓我!”她骂骂咧咧地说着,正准备睁眼,却感到手腕被一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男人粗粝的手掌心,存在感极强。 而不断跃动的系统面板,与气运值不断入账的声效,清晰地告知了顾宁此人的身份。 顾宁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竟然是谢宴! 他怎么会来这? 月色皎洁,谢宴俊美的脸庞,一般露在月光下,一半藏在了阴影中。 一如他此时的心境一样复杂。 床榻之上,女子仿佛在沉睡,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在此时紧紧闭上,让人窥不见里面的半点风采。 谢宴的心中不是滋味,他素来冷情冷性,唯有大长公主与裴家几人,才能让他有一丝温情。 之前他与顾宁打过交道,十分厌恶顾宁,从未有过改变。 然而白日里那一幕,却屡屡浮现在他眼前,提醒着他——眼前这人对他用情至深! 他心中的那些情感,仿佛在那一刻发生了悄然转变。 第36章 美好的误会 锦被下,顾宁的双手紧握,很是没底。 即便闭上眼,她也能感受到谢宴犹如实质的视线。 与她而言,这样的谢宴着实少见。 甚至在此时,她的心中已经隐隐不安起来。 好像、似乎…… 谢宴误会了什么? 但系统却是前所未有的活泼:“宿主,这可是你蹭气运的大好机会!能让大反派心软可不容易!” 顾宁打了个寒颤,下一刻,那道目光就紧紧地锁定了她。 见装不下去,她“虚弱”地睁开双眼,目光茫然地与谢宴对视。 “你醒了。” 谢宴低沉的声音稍显紧张。 他站在床侧,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宁。 这双凤眸中,翻滚着着许多顾宁读不懂的情绪。 但那名为“温情”的情绪,让顾宁心底发慌。 “我……”顾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嗓子生疼,一个字刚蹦出来,嗓子便像是冒了烟一般。 “我去叫太医。” 谢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顾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张大了嘴。 “不会……”她心虚道,“他不会爱上我了吧?” 随之响起的是系统的不屑笑声:“宿主,这可是书中的大反派!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爱上你!” 顾宁转念一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谢宴要不是无情无欲,又怎么能称得上大反派? 想到这,她安然的躺在了床榻上,双眼放空,看着头顶的帷帐。 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成功将气运值蹭到0,不然的话,一旦回到京城,在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的情况下,要想蹭气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一个计谋涌上了心头。 帷帐外,春玉结结巴巴的声音隐约传来。 “谢侍卫,你为何会在此处?” 谢宴沉默不语,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春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随后脑中灵光一闪,即刻打开了这扇门。 瞧见顾宁醒来,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县主,您总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顾宁摇了摇头,朝着门外谢宴离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春玉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县主,谢侍卫该不会是……” 闻言,顾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与其在这猜来猜去。”她捂着脖颈,哑声道:“倒不如去告诉外祖母一声,免得她因为担忧我的伤势,而彻夜难眠。” “是!”春玉讪讪一笑,赶紧小跑着往外走去。 顾宁半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春玉跟你有些像呢?” 系统感到被冒犯,正怒气冲冲地要跟顾宁辩解一番,却瞧见了谢宴将一人扛了进来。 “县主醒了,还请刘太医替她诊脉。” 谢宴将刘太医放下,面色不改道。 顾宁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你怎么……” 刘太医一听她沙哑的声音,如梦初醒,赶紧将药箱从谢宴手中夺了过来。 “县主还请躺好。”他焦急道,“微臣还需替您仔细诊脉。” 顾宁撑着身子,便想躺下。 但她刚是有所动作,肩胛处便有撕裂的痛意。 谢宴眼尖,一眼瞧见了她雪白内衫上的鲜红血迹。 “小心!”他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动作却十分轻柔。 未等顾宁有所反应,他已经轻轻地将顾宁放平在床榻上,随后又站回了原处。 若非系统面板上一瞬飘过的气运值动态,顾宁险些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刘太医嫌弃地看了眼谢宴,这才越过他,仔细地替顾宁诊脉。 沉吟片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县主的身子本就孱弱,这次受伤……”他眼神凝重,“怕是会伤及根本啊!” 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谢宴通身散发着冷气,眼神凌厉地望着刘太医。 在宫中身经百战的刘太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他不慌不忙地朝着顾宁行了一礼,这才直起身子,凉飕飕地瞥了眼谢宴:“谢侍卫,你既然是习武之人,就该清楚县主现在的身体状况。” “一个身子孱弱之人,在今日受到惊吓,且被那支利箭射穿了肩胛,能醒过来已是上天眷顾。”他埋怨道,“谢侍卫与其怪我,倒不如责怪自己,为何没将县主保护好!” 闻言,谢宴凤眸颤动,薄唇不觉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想要开口,却见刘太医冷哼一声,挥袖便离开了此处。 帷帐外,刘太医低声嘱咐春玉着什么。 谢宴耳力极佳,但两人的对话,他却半点都没能听进去。 如今他的眼中,只剩下双颊苍白,双眼湿漉漉的顾宁。 “你……”一张口,谢宴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一想到刘太医的话,心中便忍不住一颤。 顾宁一想到气运值,便轻轻咳嗽起来。 她一动作,谢宴就悬起了一颗心。 但此刻,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想要搀扶顾宁,或是开口劝慰,但心中千般万般想,却都没能付诸行动。 顾宁哑着嗓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渴了,想喝水。” 谢宴如梦初醒,连忙斟了一杯水,在递给顾宁时,他突然想到了岳荣之前吹嘘讨好女娘的种种事迹,鬼使神差地用内力将这杯凉水烘得温热。 水被递在嘴边,顾宁眨了眨眼,以眼神示意谢宴。 会意后的谢宴,手脚僵硬地上前,以一个僵硬的姿态,一口一口地喂顾宁喝水。 一杯温水喂完,谢宴额间浮现出汗珠,顾宁心满意足地看着气运值的不断攀升,笑眯了双眼。 此时,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宴辨别出来人身份,几乎狼狈逃离。 窗户大开,夏日微凉的夜风徐徐入内。 大长公主的声音也在此时隐隐响起:“有没有发热?或是神志不清?” 春玉小声道:“刘太医方才来过了,说是……说是这伤怕是会从根本上损伤县主的身子。”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的话彻底没了音。 顾宁瞧着帷帐外那道身影迟迟不肯进来,眼眶一热,声如蚊蝇:“外祖母,我错了。” 她一开口,泪珠便夺眶而出。 今天她舍身救下谢宴,是因为身上有系统商城在,能兑换保命的东西。 可大长公主却是实实在在地替她担心了一天。 一想到这,顾宁几乎要被心中的愧疚淹没。 帷帐外,一道幽幽地叹息声响起。 大长公主一把掀开帷帐,步伐急促地走向顾宁。 此时顾宁一张小脸煞白,就连唇上都没了血色,如同一个纸人一般,摇摇欲坠。 “你这个傻孩子!”大长公主眼中的泪光浮现。 她动作轻柔地替顾宁将眼角的泪珠拭去,想要敲一敲顾宁的脑袋,却在瞧见这张如瓷样雪白的脸蛋后,颓然地放下了手。 她没好气地骂道:“谢宴身强体健,纵然是被箭刺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 “我当时没多想。”顾宁讪讪道,“只想着……” “你就算再喜欢他,他也不值得你拿性命冒险!”大长公主捧着顾宁瓷白的小脸,语重心长道,“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值得你抛弃自己的性命!” “当初你母亲为了生下你,险些血崩而亡,你是她最珍爱的人,也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大长公主字字恳切,“无论是谁,都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大长公主的一番话,让顾宁很是心虚。 她该怎么告诉大长公主,自己之所以选择救下谢宴,并非是因为心悦他到了可以抛弃自己性命的地步? “您放心好了。”顾宁刚要拍胸口,便因为动作太大撕裂了伤口。 眼见她刚缠上的纱布又渗透了血迹,大长公主的脸色一黑:“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顾宁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小声道:“祖母,您放心,我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将我的性命置之度外!我今日是一时失误……” “好了。”大长公主无奈的摆了摆手,“与其在这同我说这些话,倒不如好好养伤。” 见她眼神间的无奈,顾宁便明白,她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但为了今后更好的噌气运值,顾宁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痴心人的人设。 窗户外,谢宴站了许久。 …… 阳州。 “京中还没信传来?” “只有……顾大小姐送来的信。” 楚云逸的脸色阴沉,烦躁至极地将信打开。 上面娟秀的字迹,暂且抚慰了他焦躁不安的心。 沉默一会,他才平心静气地问道:“江宁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闻言,暗卫的身子抖了抖。 跟随在楚云逸身边多日,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 但在楚云逸阴冷的注视下,暗卫低声道:“殿下,根据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只怕……只怕大长公主与裴将军去江宁,为的是原家他们!” “据消息……原家老夫人意欲行刺大长公主,原家全家已经被关押在天牢了!”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茶杯被摔得七零八碎。 第37章 一个保证 “好一个裴家!” 楚云逸冷下一张脸,越是回想这几日的事,他心中那股不对劲便愈发强烈。 想到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间,他的心情愈发糟糕。 暗卫跪伏在地上,感受着房间内越来越低的气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楚云逸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一趟江宁!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他话刚说完,地上的暗卫便迟疑着抬起了头。 “可是……”暗卫小心翼翼地说道,“卿卿姑娘在江宁。” 闻言,楚云逸霎时捏碎了一侧扶手。 他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为何她会去江宁?” “许是听见了风声。”暗卫讪讪道,“听闻卿卿姑娘对县主十分感兴趣。” 楚云逸闭上双眼,额头青筋绷起,咬牙道:“去信一封,询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但未等暗卫离开,他又喊住了暗卫。 “不。”他尽量让语气变得和缓,“告诉她江宁十分危险,劝她即刻离开,切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 暗卫急忙应下,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中。 卧房内徒留楚云逸一人,他望着深沉的夜色,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仿佛在不知不觉间,一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他张开双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缓缓握紧,仿佛握住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 …… 五日之内,原家在江宁的庄园商铺全被查封。 一时之间,江宁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 姜知州踉跄下狱,原家众人也被关押在了大牢,江宁群龙无首,纵然想要找到大长公主试探,也被五千精兵所震慑,而不敢靠近大长公主所在的别院一步。 凌家,凌家家主凌胜峰脸色铁青。 他握着这封信的手轻轻颤抖,心情落到了谷底。 凌府的下人跪了一地,就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唯恐会触到凌胜峰的霉头。 府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段时日来,凌家已然陷入了一个困境,可他们无一人敢将此事揭露出来。 片刻后,这封信被凌胜峰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没想到!”他咬牙切齿道,“蠢笨的长宁县主,竟是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谁能想到,一个奢靡无度的县主所行之事,竟然全都是伪装! 凌府管家双肩微抖,小心翼翼道:“原家的盐场也都被查封了,咱们的盐场也被波及,如今整个江宁,唯一没有受损的,就是陈家了!” “若是长此以往……咱们在江宁的地位,怕是要被陈家取而代之了!” “他们陈家算是什么东西?”凌胜峰冷笑连连,“不过是姜家的一条狗罢了!” 说到这,他的眼神已彻底阴沉下来。 此时他捏紧了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已然是盛怒之态:“如今大长公主与裴将军已经将态度表明了,我们凌家若是再不做出选择,怕是要沦原家后尘了!” 说到这,他便朝着管家招了招手:“去替我将这些事办妥了……” …… 夏日炎热,别院却因为后院的湖,常有凉风习习。 顾宁满头是汗,一手扇着风,一手就要推开门。 但一人却在此时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悦。 只听他声音低沉道:“你的伤口还未痊愈,若是此刻吹了风……” “好好好。”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甩开谢宴的手,便气鼓鼓地坐在了床头。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谢宴就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说他之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那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老妈子。 他像是长了十几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一旦自己有所动作,他就会悄然出现。 想到这,顾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谁能告诉她,谢宴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这时,系统暗戳戳地说道:“宿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他一举拿下,争取让咱们的气运值实现零的突破!直奔一百大关!” 顾宁冷酷的掐断了与系统的联系。 谢宴可是书中的大反派,要不是为了成功存活,她也不会招惹谢宴。 但她接近谢宴是为了保命,可不是为了找死,一旦按照系统的馊主意去做,只怕前脚刚爬上了谢宴的床,后脚谢宴就能一掌将她拍死。 想到那些刺客的死状,顾宁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谢宴见她沉默不语,闷闷不乐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说道:“待你的伤口结痂,我再带你出去游玩。” 下一刻,顾宁的双眼便“噌”地亮了。 “当真?” 她生得极美,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般的蛊人。 见她这般模样,谢宴这颗冷硬似铁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自然。”谢宴的一张俊脸冷若冰霜,生硬地答道,“我从不说谎。” 未等顾宁看来,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但在伤口结痂前,县主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内,休要乱跑。”他望着窗口,神情冷肃,“不然县主图了一时之快,伺候你的下人却要遭到严苛的处罚。” 说完这话,谢宴讥讽地扯动了嘴角。 就顾宁这样将下人性命视作猪狗之人,又怎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但坐在床头的顾宁,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望着谢宴,眼中澄澈无比。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房中等着你,你可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谢宴僵硬着点了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宁满意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大好。 来到江宁这么久,整日想着怎么对付姜知州,保住谢宴,她可还没出去逛逛呢! 而被禁言的系统,却从刚才谢宴的表情中品出了一丝不对。 但它所有的提醒,都被转换成了乱码,顾宁悠闲极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它。 …… 出了卧房的谢宴,却未直接离开,而是朝着主院走去。 门口的侍女一见他,两颊便染上了红霞,偷偷摸摸地朝着他看了好几眼。 “那便是谢侍卫了!果真是丰神俊朗!纵然是那些世家公子,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见小侍女这般模样,年纪较长的侍女便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可别想了!谢侍卫是入了将军与公主眼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断不能以一般侍卫的眼光来看待他!” 闻言,小侍女脸上红霞褪去,喃喃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神,却黏着在谢宴身上,未能移开一寸。 谢宴对此一无所知,他快步走入前厅,瞧见坐在了廊下的大长公主。 “宁儿怎么样了?” “属下到的及时,已经将县主拦下了。” 大长公主闻言,抬起头凉飕飕地瞥了眼他,语气莫名道:“她倒是肯听你的话。” 谢宴垂眸不语,但他古井无波的心,却因为这句话掀起了一丝波澜。 前厅内除去伺候的桂嬷嬷外,再无一人。 大长公主并未避开桂嬷嬷,而是看着谢宴,开门见山道:“谢宴,你是怎么想的?宁儿她的性子,与你不太合适,我本以为她只是想捉弄你。” 谢宴还未开口,便听长公主自言自语又道:“但我见她对你十分上心,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能义无反顾地替你挡箭,如今,我却看不清她了。”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沉默,谢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又何尝不是看不清顾宁。 但挡箭一事,却又做不得假。 他比谁都清楚那日发生的一幕幕,无论顾宁如何解释,她主动替自己挡箭一事都做不得假。 可若是因此对顾宁…… 谢宴心绪混乱,眼中是罕见的茫然。 早慧如他,在面对这些事时,方才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态。 见状,大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也不好多加干涉,但我只有一点……” “无论今后宁儿做了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到底是她救了你一命!”大长公主神情郑重地望着他,遍布岁月痕迹的一双眼眸中,满是恳求,“她救了你的命,你也该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次,谢宴没有太多犹豫。 “您放心,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县主受到伤害。” 大长公主先是一惊,随后便拍了拍他的手背,欣慰道:“好孩子,我就将宁儿交给你了。” 谢宴震惊抬头,大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你与宁儿之间的事我不会干涉。” “只是……”她的笑容渐渐隐去,“此事过于危险,我担心有一日,我会走在你们的前面。” “不会的。”谢宴握住她的手,掷地有声道,“纵然是事情提前暴露,以您的身份,也一定能保全性命!” “更何况……” 谢宴抬起头,凤眸中的凌冽之色让人心惊,“此事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第38章 上药 大长公主见谢宴眼底的戾色,笑容淡了些许。 她声音沉缓,却极为坚定:“我知你身负血海深仇,但此事筹划了这么多年,你不该冒进。” “你当知晓,皇帝已经派人来江南了。”她轻声道,“江南事态变化,皇帝怕是有所察觉了,况且当年一事我们做得并不算干净,只怕……” “姑祖母放心便是。”谢宴眼底似有幽光一闪而过。 他再次抬起头时,漆黑的凤眸又恢复了平静:“纵然他的爪牙来了江南,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而且……”说到此处,谢宴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长公主神情大变,但还未等她开口,谢宴便起身离去。 他高大的身影隐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大长公主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今夜月色极淡,只剩下如墨一般浓稠的夜色。 转角处,已然有人等候在这。 岳明拱手道:“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依您的计划有序进行。” “待阳州有消息传来,即刻告知于我。” 谢宴冷淡的声音响起,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岳明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那不是县主的院子吗?这么晚了,主子还要去看县主?” 岳荣在一旁嘀咕,腰侧却被岳明的手肘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吃痛,捂住了腰侧:“大哥!你这是作甚?” “不会说话就别说!”岳明没好气地瞥了眼他,“主子这分明是知恩图报!” 见岳荣仍睁大了一双眼,岳明不耐烦地补充道:“之前刘太医就说了,县主肩胛的伤口极深,为了不留疤痕,务必要让内力深厚之人,日日替她将药膏深入肌理,环顾带来的所有人中,只有主子一人内力最为深厚。” 岳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两人的对话,隐没在了夜色中。 谢宴通红的耳垂藏在几缕乱发下,他站定在门口,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卧房。 “谢侍卫!” 春玉见了他,笑容顿时堆满了整张圆脸。 “县主与刘太医已经在屋内候着了!”她高声道,“您进去就行!” 谢宴暗暗捏紧了双手,面上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顶着一张冷漠的俊脸,走进了卧房。 刘太医垂首在一旁,眼珠子始终盯着鞋面,不敢抬头看谢宴一眼。 “谢侍卫只需按照微臣白日所说的方法,替县主溶解药性即可。” 他说着,便小步退出了卧房。 春玉站在门外,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顾宁与谢宴两人。 今日的气氛,让顾宁倍感不安。 她暗暗提起了一颗心,不断戳着系统:“我怎么感觉谢宴像是变了一个人?” 系统嘿嘿一笑,十分得意:“宿主,您对他可是有着救命之恩,他对您态度的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这几日,他每天都要替您上药,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多!您一定要好好把握!” 顾宁眼神一凛,当即将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摒弃到了脑后。 什么异常都是虚的,将气运值蹭到手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想到这,她当即翻了个身,想要以柔弱的姿态面对谢宴。 但她忘了自己右肩带伤,这一换姿势,即便锦被柔软,但在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 突然,男人冷冽的气息将她笼罩。 这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替她将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了伤口处,冰凉的药膏因为他内力的催化,也有了温度。 顾宁愣愣的看着谢宴,一时屛住了呼吸。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顾宁大气不敢出,唯恐做出些惹怒谢宴的事。 见她双目迷茫,谢宴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早在刚才替顾宁上药时,他就后悔了。 按照顾宁以往的性格,她定会借此机会生事。 可他没想到,那放浪无形的顾宁竟是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就愣在这任由自己动作。 谢宴眼神幽暗了一瞬,为何自己在一个人的身上,能看到这么多面?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顾宁轻咳一声,打断了谢宴内心想法。 她捂着伤口,泪眼汪汪地看着谢宴:“谢侍卫,我这伤口仿佛有些痒。” “你再替我上一些药膏吧。”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更何况顾宁本就容貌极盛,此时她香肩半露,在昏黄的烛火下抬眸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泪光仿佛都柔和起来。 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见状,谢宴眼皮一跳,将这个念头迅速摒弃在了脑后。 方才那一幕,一定是他的错觉。 顾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看着已经有所结痂的伤口,谢宴淡声道:“这都是刘太医的吩咐,属下已经照做,若县主还觉得不适,不如请刘太医进来瞧瞧?他就在门口等着。” 顾宁一心为了气运值,早就将脸皮这玩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只定定的看着谢宴:“我为了你受伤,难道连这一个小要求,你都不肯答应吗?” 说着,她便凑到了谢宴身边。 见她外裳摇摇欲坠,谢宴连忙别过头去。 但显然,顾宁并不知见好就收为何物,她距离谢宴愈发近了。 谢宴按捺住心底的不悦,一双大手牢牢地禁锢住了顾宁。 他正想讥诮顾宁行径,却在瞧见那雪白光滑的肩胛处狰狞的伤口后,悉数咽回了腹中。 无论如何,那日都是顾宁以身挡箭,这件事做不得假。 他沉着一张俊脸,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禁锢在怀中,空出的一只手沾着药膏,再次替她涂抹在了伤口处。 随着气运值一点点地上升,顾宁笑弯了双眸,如一只餍足的小兽般。 这般举动,让谢宴的心跳慢了半拍。 …… 大运河上,几艘大船夹杂在一众运货的货船中,十分不起眼。 这是从阳州运往江宁的货物,为了避免被水寇侵袭,他们大都结伴而行。 其中一艘大船内,一个模样俊朗的男子正坐在窗边,仔细地看着送到自己手边来的信。 “殿下,再过一日,就能抵达江宁了。” 暗卫跪在楚云逸脚边,低声汇报。 楚云逸将这封信随手扔在一旁,暗卫眼尖,瞧见了上方那娟秀的字迹。 不过,与前几日的不同,今日这封信上的字迹,却是他十分熟悉的。 “卿卿来信了。”楚云逸冷声道,“她不愿离开江宁。” 暗卫心中一咯噔,小声道:“那殿下是想……” “她这样不听话,都是我之前太过纵容。”楚云逸面上带着一层阴霾,“你带上几人,务必在我抵达江宁前,将她带走,无论用何种手段。” 听出了楚云逸话语中的不耐烦,暗卫心中咋舌。 正当他要领命离开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警觉起来:“有刺客!” 他的话音刚是落下,几道黑影便在此时闯入了房间。 守在门外的其他暗卫闻声而动,迅速赶来保护楚云逸。 但这些刺客来势汹汹,且做足了准备,他们身手极好,加之房间狭小,暗卫唯恐动手时伤了楚云逸,缩手缩脚,渐渐落于下风。 楚云逸眼底酝酿起浓浓的厉色,他夺下暗卫的刀,便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砍去。 那刺客不敌楚云逸,险些便要命丧楚云逸刀下。 好在是他的同伴及时赶到,就下了他。 但在争斗中,为首那刺客的黑袍被划得七零八落,在他后颈处,一个刺青赫然映入了楚云逸的眼中。 “撤!” 为首的刺客高喊一声,捂着后颈快速离开。 他们跃入江中,如鱼儿般消失不见,再无任何痕迹。 暗卫回到房间,“扑通”几声响,纷纷跪倒在了楚云逸跟前。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追到那些刺客!” “你们不过是普通的暗卫,如何能追上龙卫?” 闻言,众人面露震惊之色:“四皇子的龙卫?” 楚云逸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握着刚从那刺客身上割下的黑袍一角,咬牙切齿道:“除了父皇赐给老四的龙卫,还有谁会在后颈有黑龙刺青?” “若此事是四皇子所为……”一个藏在最暗处的人,粗粝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殿下可不要被表面所蒙蔽。” 闻言,楚云逸从震怒中冷静了许多。 但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十分确切道:“莫老,那刺青我瞧得清楚,的确是龙卫专有的刺青,况且能有这般身手的,除去父皇手下的影卫,就只剩老四的龙卫了!” “此番我来江南,本就让他们心生忌惮。”楚云逸幽幽道,“况且大长公主在江宁所做的事,在传入京城后,他们必定会以为是我与大长公主联手。” “如此种种,当然会有些人狗急跳墙,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暗处的莫老轻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反驳楚云逸的话,只提醒道:“话虽如此,但殿下还是得慎重对待,莫要让人坐山观虎斗,白捡了便宜!” 第39章 心有戚戚焉 一直到第三日,顾宁才再次看到了谢宴的身影。 几乎是在谢宴一踏进房门的那一瞬间,顾宁的视线就紧紧地锁定了他。 看着眼前这一团明亮巨大的光团,顾宁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足足三日,她没能从谢宴这蹭取来气运,眼见气运值在-60这停滞不前,而她又不能向秦宇伸出罪恶的小手。 想到这,顾宁悲从中来。 难道这大半辈子,她都要在谢宴身边蹭取气运吗?这与火中取栗有什么区别? 她抬起眼眸时,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春玉见状,心中一惊。 “县主,不过是三日未见,您怎么……” “你不懂。” 顾宁桃花眼中有莹莹泪光,直勾勾地盯着谢宴。 这可是她目前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她的视线,如影随形,牢牢地追随着谢宴,即便谢宴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在这般注视下,他手心发烫,面上却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参见县主。” 顾宁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没等谢宴继续开口,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右肩,秀眉轻轻蹙起,悄悄地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春玉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几日县主昼夜难安,担忧谢侍卫安危,昨日伤口裂开,险些又要昏迷不醒,谢侍卫,县主离了您的内力,当真是不行!” 房间内安静极了,针落可闻。 谢宴薄唇微勾,凉飕飕的目光直直地奔着顾宁而去,嘴上却说着:“春玉姑娘此言差矣,属下的内力,在大长公主的一众暗卫中,不过尔尔。” 春玉心一梗,讪讪地闭上了嘴。 面对谢宴意有所指的话,顾宁眨了眨眼,小脸微微抬起,依旧是那副懵懂无害的模样。 “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让他们触碰我的身体。” “但谢侍卫却不同,你……” 谢宴眼皮一跳,伸手便捂住了顾宁这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在手心柔嫩的触感传来后,谢宴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的不恰当。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被顾宁牢牢地扣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一方是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方是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 视觉与触觉的冲击,让谢宴心中悸动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县主这是何意?” “你回来的正好。”顾宁睁着眼睛说瞎话,“快替我疗伤吧,刘太医说了,若是想要不留疤,就一定得让你用内力替我将药膏浸入每一寸伤口。” 春玉低着头,只当做没听见自家主子的话。 谢宴定定地望着顾宁,但顾宁不躲不避,一双眼眸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沉默片刻,谢宴还是屈服了。 “好。” 伴随着谢宴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宁双眸一亮,像是布满星光。 “现在就开始吧!” 此刻,顾宁已经在心中美滋滋地算了起来,这一来二去的疗伤,定能让她的气运值不断增加。 距离回京大概还有两个月,到那时,只要她的气运值转负为正,就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系统适时提醒:“宿主,您可别忘了,您计划中的每一环,都是在与主角作对,在您的气运值还没能与主角抗衡时,您所做的一切,都会损耗相应的气运值。” 谢宴只瞧见顾宁刚刚还是明亮如星子一般的眼眸,在此刻瞬间黯淡下来。 他皱了皱眉,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不妥之处。 顾宁很快反应过来,捂着心口便轻声道:“我是担心你跟上次一样,陷入险境。” “回想起上次的情形,我仍是心有戚戚。” 只要一想到谢宴关系到自己的未来生活,顾宁此刻的语气乃至眼神,都诚恳极了。 任谁对上这样一双如星光般耀眼的眼眸,都无法再生出怀疑。 谢宴躲避不及,只觉得自己要被吸入这双桃花眼中。 好在是他心性坚定,只在一晃神后,便恢复了平静。 “时间紧迫,属下还是尽快替县主疗伤。”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未有一点羞涩的模样,径直将披着的外裳脱下,内衫由绸缎制成,顺着光滑的肌肤一路往下滑。 眼见就要滑到不该看见的地方,顾宁却无所察觉,谢宴闭上双眼,靠着感觉将她的衣襟拽住。 无论多少次接触,谢宴依旧无法做到与之前一样无视眼前这个女人的靠近。 鼻间女子的馨香无一不在告诉他两人的距离有多近,近到他不敢睁眼。 两人近在咫尺,谢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顾宁看着他喉结向下滑动,突然笑弯了眼,如偷了腥的小狐狸一般。 看来这谢宴,也并非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 顾宁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心底那股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这样的样貌,这样的身材,若是能与他…… 下一刻,谢宴清冷的话,打断了她心中的遐想。 “药膏在何处。” 顾宁瞧着他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暗暗撇了撇嘴。 算了,她可惹不起这尊大佛。 “就在这。”顾宁将白玉瓶拿出,呈到了谢宴跟前。 纵然是毫无瑕疵的白玉,在顾宁的手中,也稍显逊色,谢宴只觉得嗓子干哑。 眼前这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让他感到不自在。 此时的谢宴,只想着快些将此事解决,好能离开这个地方。 始作俑者却无一丝察觉,她正半躺在床榻上,右肩大片风光展露,也依旧淡然自若,只等着谢宴替她疗伤。 谢宴捏着白玉瓶的手紧了又紧,大半的内力都用去平息体内的躁动不安,此次替顾宁疗伤,足足比上次多了半个时辰。 春玉等在门外,急得来回打转。 她几次想要推门进去,却又怕打搅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都是年轻气盛…… 春玉心一横,正要推门而入,却见门从内打开。 一道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的身影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略过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春玉一双眼睛在谢宴身上看了又看,并未发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她暗暗松了口气。 “县主。”春玉探头,一脸的为难,“听闻端王殿下明日就要抵达江宁了,您与谢侍卫……”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来江宁怕是为了那仅剩的陈家!不会有什么精力放在我身上的。” “更何况。”顾宁朝着春玉眨了眨眼。 见状,春玉顿生不祥的预感,恨不得掉头就跑。 “春玉,我之前吩咐你盯着卿卿姑娘,将我的行踪透露给她,你可有照办?” “您放心!”春玉一脸严肃,“奴婢特意放了她的眼线进来,只要是您吩咐透露给她的消息,奴婢都放了出去!” “这就对了!”顾宁一拍手,却在此时扯动了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春玉正要上前,却被顾宁拦住了:“趁着楚云逸还没来,你再多派些人,让她知道,楚云逸此番来江宁,是因为听说了我受伤的消息,为此不惜暴露行踪,险些丧命!” “切记!”顾宁叮嘱道,“一定要将楚云逸对我的感情渲染得天上有地上无!” “只怕……”春玉为难道,“只怕她不会信,若是您对端王殿下,兴许旁人就信了。” 顾宁嘴角一抽,她怎么忘了原主之前的人设了呢! 但很快她又摆了摆手:“你放心,她对楚云逸用情至深,陷入爱情陷阱中的女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这个传闻,一定会在她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今后我们只需稍稍地推波助澜,便能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到那时!就是她摆脱楚云逸这个大渣男的好日子! 春玉不过思索了一会,便明白了顾宁的用意。 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但在要离开时,却又想起了一件事:“秦家姐弟想要见您,还有您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李蕖,似乎是有事求您。” “若是事情不紧急,就让她们过些日子来寻我。”顾宁摆了摆手,“楚云逸来江宁,只怕也存了几分打探的用意,他们不宜在此时出现。” “奴婢明白了。”春玉领命,匆匆离开。 顾宁看着头顶精美繁复的床帐,手指轻敲着床板。 原书的剧情,已经有了偏差,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而当下她要做的,就是在不久的江南水患中,削弱楚云逸在其中的作用。 江南水患百年难得一遇,原书中楚云逸在江南亲自治理水患,险些丧命,顾清秋则是在京城的贵女中发动了捐款,给江南百姓筹得了不少粮食。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那些因水患真正丧命的好官、那些倾家荡产的富商、还有京城那些捐银子最多贵女,他们的事迹纷纷被压了下来,反倒是被暗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男主与只捐了两百两银子的女主名声大噪。 但这一次,她既然在江南,就绝不会便宜了他们两人! 顾宁轻哼一声,滑动着系统商城的面板,仔细地在上面寻找着可用之物。 为了她自己、为了裴家,纵然展露锋芒又如何? 第40章 可还作数? 天微亮,不同于城内的宁静,码头处嘈嘈杂杂,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靠在岸边,身形高大的男人接连走了下来。 旁人投去好奇的目光,但这几人一挤进人群中,便如一滴水汇进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人的巷子内,四处都是高墙,只有几个神情严肃的人候在这。 男人摘下兜帽,一张英俊的面孔在此刻展露,通身的威严气势,逼得身边的护卫不觉低下了头——正是楚云逸。 “城内情势如何?”楚云逸深邃的眼眸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大长公主可有其他动作?” “回禀殿下,自原家被押入大牢后,城内再无风波。”其中一人飞快答道,“不过陈家那边,似乎有些异常。” 闻言,楚云逸眼神一沉,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那群蠢货想要做什么?” “这……” “他们想要逃。” 一道娇柔婉转的女声在巷子内响起。 单单是这道声音,就能让一些男人酥了半身骨头。 但楚云逸显然不在此列,他这张英俊的脸庞,彻底阴沉下来。 “殿下,陈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要小心些。”徐卿卿莲步轻移,腰肢柔软地走到了楚云逸身边。 看向徐卿卿时,楚云逸眼眸低垂,深深地望着她。 “卿卿怎么来了?”楚云逸柔声道,“这几日江宁可不太平,你不该抛头露面的。” 徐卿卿仰起头,与楚云逸对视。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从楚云逸的眼中看到万般柔情。 可在此刻,她的脑中却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一双手不觉握紧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伟岸的男人,无数的话憋在心中,却又说不出口。 她正想问问他,这次来江宁,究竟是为了陈家一事,还是因为那被刺杀的长宁县主! 然而她红唇嗡动几下,却始终无法开口质问。 楚云逸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当即问道:“卿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不。”徐卿卿笑容依旧温柔,望向楚云逸的眼神也十分眷恋,“不过是想要提醒殿下,江宁的局势已经变了,自从原家与姜知州被抓去后,凌家态度不明,陈家妄图逃走,若非如此,妾也不会冒险来江宁。” 楚云逸眉头微微松开,但他对徐卿卿十分了解,知晓徐卿卿来江宁,绝非是为了这些事。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任劳任怨替他做了无数肮脏事的女人,纵然对她擅自行动十分不满,楚云逸也无法开口训斥她。 楚云逸只能顺着徐卿卿的话微微颔首:“凌家表面上与我们并无来往,但他们却靠着原家占了不少好处,陈家更是……” 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骤然变得阴冷:“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徐卿卿痴迷的看着他,喃喃道:“殿下所言极是,定要赶在他们叛主之前斩草除根!绝不能因为这几个蝼蚁,坏了您的大业!” 说着,她便靠近了楚云逸些,柔声道:“殿下不妨去妾备下的别院,您暗中行事,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楚云逸却抬起手,制止了她下一步动作。 他语气温和,却不容徐卿卿反驳,“卿卿,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徐卿卿还未开口,便对上了他幽邃深情的眼眸:“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面对这样的眼神,徐卿卿根本无法拒绝。 她捏紧了一双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任务,纵使前路艰难,妾也定会竭尽所有,替您排除万难!”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楚云逸亲自将一张字条放在了她的手心。 手握着楚云逸留下的字条,徐卿卿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的酸涩:“殿下是要去看望长宁县主吗?” 楚云逸停顿了一息,语气平缓,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既然来了江宁,自是要去看望姑祖母的,至于宁儿……” 徐卿卿心中咯噔一声,多年来游走于男人间的敏锐直觉,让她心底浮现出了一抹不安。 宁儿…… 她此前从未听过楚云逸如此亲昵的称呼顾宁! 一些复杂的情绪,从徐卿卿的心底蔓延,她鬼使神差地,佯装站立不稳,跌倒在了楚云逸的怀中。 一些脂粉,顺势粘在了楚云逸的衣襟处。 楚云逸未有怀疑,只皱眉将她搀扶起:“小心些。” 徐卿卿迅速站稳,朝着楚云逸福了福身:“殿下只管去看望大长公主,妾定会将此事办妥。” 目送着楚云逸离开,徐卿卿心中的不舍与嫉妒,全都印在了脸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了目光。 她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一如她的内心。 绯云小声埋怨道:“姑娘替殿下办了这么多事,殿下却依旧想着去看那个蠢笨至极的县主!当真是不公平!” “人与人的差距犹如鸿沟。”徐卿卿抬起头,看着头顶逐渐明朗的天空,“有的人,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佳婿在旁,有的人……却如阴沟里的老鼠,唯有拼尽全力,才能触摸到那一抹阳光。” 楚云逸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徐卿卿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凌厉无比:“先将殿下吩咐的事办好,剩下的……我自会处理好!” “姑娘!”绯云声音极为坚定道,“您想要做什么,奴婢都支持您!” “您才是殿下的知心人!那长宁县主,空有一个头衔罢了!” 徐卿卿攥紧了一双手,心底的嫉妒之火,如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而出。 但很快,她又抑制住了那些杀意:“罢了,你继续派人盯着她。” “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绯云无不得意,“她那整个院子,都在奴婢的掌控之中!” 太阳渐渐升起,徐卿卿伸手触摸这无形的阳光,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与此同时,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掬着一捧阳光。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 顾宁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刺目的阳光,从未有过今日这样想要出门的迫切心情。 “县主不必再看了。”春玉冷酷的打断了她的遐想,“大长公主说了,您为了谢侍卫不惜伤了自己的身子,为了让您长长记性,只有您彻底将伤养好,才能出门。” “春玉,你与我也相处几个月了……”顾宁挤出两泡眼泪,“当真会这样心狠吗?” 春玉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奴婢不敢忤逆大长公主,况且……端王殿下已经到别院了,想必他见过大长公主后,就会来找您了。” “哼。”顾宁小白眼一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若他来了,就说我正在养伤,不便见客。” 这几日她正费心的在谢宴那刷气运值,可不能因为渣男坏了她的好事。 顾宁当机立断,就要将窗关上。 谁料院门被人推开,楚云逸在侍女的带领下,正好走了进来。 两人一对视,顾宁动作一顿。 楚云逸已经步伐匆匆地朝她走来。 “宁儿。”楚云逸深情呼唤,“这几日,你怎么憔悴了这样多?” 顾宁却垂下眼眸,落在楚云逸的眼中,便是她羞涩的表现。 春玉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县主的伤势未愈,怕是不能在风口久待。” “是我思虑不周。”楚云逸懊恼道。 然而他却没像顾宁预想中的一样离开,反倒是径直走了进来,就像是回自己卧房一样自然。 顾宁嘴角一抽,暗暗翻了个白眼。 楚云逸这样反常,必定是想要从自己这打听来什么消息。 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既维持人设,又能将楚云逸打发走呢? 还未等她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楚云逸已经让人将礼品洋洋洒洒摆了一地。 他深情地看着顾宁,轻声道:“我听闻你受伤,便昼夜不停地从阳州赶来,那原家人真是大胆!亏得姑祖母心善,竟留了他们性命!” “宁儿,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楚云逸一字一句,无一不坚定。 顾宁大为感动,两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正当楚云逸觉得自己计谋成,想要继续从顾宁这打探消息时,却见顾宁小脸一肃,一双漂亮的眼眸睁大了,圆瞪着他。 “殿下在见我之前,可还见过什么人?” “只见过姑祖母。”楚云逸疑惑道,“宁儿为何会这样问?” 顾宁冷笑一声,扬起明艳的脸庞,一双桃花眼高高挑起,冷晲着他:“外祖母礼佛多年,从不用胭脂水粉,殿下身上的脂粉气味,可是江宁时下最兴的!” 她一改刚才羞涩的模样,高高挑起的眉眼格外盛气凌人。 楚云逸心底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殿下可不要说是我身上的!”顾宁乖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一直在养病,可不能用这些东西!” “只怕殿下在见我之前,是去与什么女人私会了吧!殿下来江宁,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女人?”顾宁盯着他,戾气十足地质问道,“殿下当初的承诺,可还作数?” 第41章 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是一时没回应,顾宁就像是变了个人,快到楚云逸都无法反应。 这双眼睛中满是戾气,正扬着下巴冷晲着他。 顾宁与楚云逸靠得极近,明艳的脸庞如笼罩了一层寒霜,让楚云逸心生不安。 这样的顾宁,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形象一一对应上了。 楚云逸的心中,难免浮现出丝丝厌恶。 他冷下一张脸,沉声道:“荒谬!” “自从听了你受伤的消息,我前日便从阳州出发,一路未有停歇,只为了看你一眼。”他语气冷硬,很是不悦,“你却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怀疑我!” “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都不曾看到吗?” 楚云逸的字字恳切,但在顾宁看来,却是虚伪至极。 此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楚云逸眉心微皱,垂眸看向顾宁。 只听顾宁轻声道:“殿下,你瞧瞧,如今你衣襟上,仍有残留的脂粉。” “外祖母崇尚节俭,不仅是她,就连伺候的侍女也不会用这样昂贵的脂粉,若非是你与人幽会,它又怎会沾在这?” 楚云逸定定地看着顾宁白皙的指腹处那一抹明显的淡粉色,脑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是她! 楚云逸暗中握拳,面上却是一副惊异之色:“这不可能!” 他正色道:“我从阳州到江宁,一路未曾停留!定是有人暗中算计我!” “宁儿,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 “这样拙劣的借口,殿下自己相信吗?”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冷冷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当初在公主府时,你也是这样说的。” “你说你心中只有我一人,但你却与顾清秋幽会多次,即便是到了江南,也不忘与美人幽会!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楚云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贵为皇子,被顾宁指着鼻子骂,自是不爽。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便听顾宁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待会便上书一封,请皇伯父替你我解了这婚约!” “宁儿!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楚云逸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尤为凌厉。 “哦?”顾宁秀眉高高挑起,笑道,“难道殿下希望我学那些蠢笨的妇人,不仅要对你在外沾花惹草一事忍气吞声,最好还能替你将顾清秋等人一个一个迎进门?与她们亲亲热热地以姐妹相称?” “但殿下可别忘了!”话锋一转,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讥诮与愤怒,“我身上流着裴家的血!我绝不会与人共事一夫!殿下若想享受齐人之福,最好现在就与我解除婚约!” 楚云逸心中怒火正盛,可顾宁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警醒过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下去。 眼前这个乖张跋扈的女人背后有着裴家,谁若是娶了她,不仅能得到滔天权势,更能得到大长公主麾下的精兵。 即将要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无法放弃,也绝不会放弃! 楚云逸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知道,顾宁心悦自己,只要自己稍稍放低身段,顾宁便会乖乖听话。 “宁儿,你放心,我当初求娶你时应允过的承诺,绝不会变。”他柔声道,“我的王府,只会有你一位女主人!” 顾宁刚要开口,却被他温柔地打断了:“至于我身上这突然出现的脂粉,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眼神恳切,语气也极为柔和,在注视着顾宁时,更是深情无比。 要不是顾宁早就知道了他渣男的属性,在此刻,也定会被这样深情的目光所打动。 顾宁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如果再看上一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而她这副模样,落在楚云逸眼中,自然成了她是相信了自己。 对自己十分自信的楚云逸,语气轻柔地笑了一声,就想要揉一揉顾宁柔软的头顶。 但顾宁却在此刻后退一步,拒绝他的靠近。 “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此时正值清晨,天光大亮。 但楚云逸也没揭穿顾宁此话的错处,在他眼中,顾宁这些失误,都是因为害羞导致的。 他宠溺一笑:“好,我先回房休息,待你心情好些,再带你出府游玩。” 说罢,他便将早已备好的礼物从怀中拿出,放在了顾宁身边的桌上。 楚云逸离开后,守在门外的春玉长舒一口气,快步走了进来。 桌上那几颗在阳光下尤为闪耀的宝石,险些晃瞎了她的眼。 “这些猫眼石的成色不错。”春玉喜滋滋地将这几颗宝石捡起,“每一颗都能当做头面的……” “收起来。”顾宁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压根没将这几颗宝石放在眼里。 说着,她又叮嘱道:“将我行李中那些他送来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有序分类。” 春玉捧着这几颗宝石,正想询问缘由,余光便瞧见了顾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 她会意一笑,手中动作极快:“县主放心,奴婢心中都有数,早早地就将端王殿下送来的那些衣裳首饰,格外放在了一个箱笼中。” “聪明!”顾宁朝着她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可是有着大用处!” 春玉闻言,眼神又凝重不少。 门外,谢宴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微风吹拂着帷帐,他依稀能看到顾宁眼中的笑意。 那人送的东西,当真就这样好吗? “谢侍卫来了!” 春玉内力不弱,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谢宴。 她识趣的将桌上的宝石收起,快步往外走去,给两人腾出空间。 在春玉离开时,谢宴控制不住地往她怀中的锦盒投去一眼。 原来是猫眼石…… 这样价值千金的宝石,难怪她会喜欢。 谢宴垂下眼眸,突然心底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谢侍卫。” 窗户处,一缕阳光正好洒在了顾宁的脸上。 比阳光更灿烂的,是她脸上绽放的笑容。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谢宴,目露期盼。 谢宴收拾起心底那些酸涩的情绪,大步走到了她身边。 “属下奉命前来替县主疗伤。” 他单膝跪于顾宁身前,眼眸低垂,只余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顾宁眨了眨眼,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氛。 她俯下身,握住了谢宴的手:“谢侍卫可是今日心情不好?” 谢宴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属下只是忧心县主伤势,想要替县主早日将伤治好。” 无论顾宁怎么询问,谢宴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解释。 顾宁眯起眼眸,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最后,顾宁轻哼一声,索性依靠在了软塌上:“你若是不说,我今日就不治了!” 谢宴一愣,随即暗暗攥紧了双手。 他该怎么回答? 那些可笑的念头,他早已深埋在了心底,又怎会在此刻悉数告知顾宁?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明州、润州接连一月大雨,恐有水患发生,将军已将此事交给了属下,属下正在忧心该如何防止水患发生。” 屋内一时沉默。 正在谢宴懊恼这个撇脚的理由时,却见顾宁重重地一拍桌子。 “明州、润州都在上游,如今大雨不停,定会有水患发生!”顾宁字字铿锵,“若不加固下游州府的堤坝,本是鱼米之乡的江南,只怕会成为一片炼狱!” 没等谢宴回答,顾宁又正色道:“我愿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 “春玉!” 去而复返的春玉一听,立刻走了进来。 “县主有何吩咐?” “去将我让你整理出的那些东西,全都交给谢侍卫。” “啊?” 春玉一时愣住了。 对上顾宁飞快眨着的大眼睛,春玉恍然大悟:“可是端王殿下送来的那些……” “对!”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些东西基本都价值千金,若是换成了银子十分可观,少说也能加固一条堤坝!” 谢宴艰涩开口:“县主当真要将那些东西变卖?” “当然了!”顾宁挺直了背脊,掷地有声道,“我说了要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的!” 渣男送来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她本就是想找个机会变卖了这些宝石,谢宴的话,正好给了她一个灵感。 想到这,顾宁眼珠子一转,又有一个计划浮现在了心中。 她轻声道:“谢侍卫,若想将那些堤坝通通加固一遍,需要多少银两?” …… 江宁街头,人声嘈杂。 茶馆处皆挤满了人,议论着明州与润州的大雨。 这几日有关两州的消息不断传来,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人心惶惶。 “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要趁早搬离江宁?” “咱们江宁建城已有上千年,可从未有过水患发生!再说了,咱们那条堤坝可是前几年新修筑的!定然能抵挡住洪水!” “不错!咱们还是放宽心好了!若是有那些闲心,倒不如多备些粮食,安静等待洪水过去!”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街上一阵喧闹声,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长宁县主竟然这般大方!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第42章 颤抖吧!渣男 好事者当即竖起了耳朵,两眼放光地看着茶楼下的街道。 只见在这条宽阔的主街上,正挤满了人,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议论着。 “为了明州与润州两地的大雨,长宁县主将自己的珠宝首饰全都换成了银子,足足一万两银子都用来修建堤坝!” “长宁县主出手就是大方,不愧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些腹中藏了算计的人,当即便嚷嚷起来。 “江南十六个州府,这点银子怕是不够。” “莫不是故意做样子给咱们瞧的!” 最先提起此事的男人瞪圆了双眼,满脸不耐烦地将人挥到了一旁,对其他围观的百姓说道:“虽不知长宁县主为何要这样做,但她却是实打实地给出了这么多银子,一些人说话时,也该掂量掂量自己为江南做出了何等贡献!” 他的话,顿时将那些有所犹豫的百姓拉了回来。 见周围百姓神情激动,显然是被此举打动,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明州与润州大雨连绵不绝,一旦成了水患,江南十六州无一能幸免,长宁县主养尊处优,都知晓此事的严峻,诸位都以江南为家,若有能力,不若为修筑堤坝出一份力!” 此话一出,热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家徒四壁,还有老母需要赡养,若是出银子……着实是为难我了!” 此时,一个清晰的少年声音高声应道:“若无银子,不若去长宁县主的宅邸,听说那正在为修筑堤坝招工!” 随着少年的话落下,也有附和的声音响起。 “我来时也听过一耳朵,若起水患,必定是来势汹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长宁县主担忧劳役无法及时将堤坝加固好,便自掏腰包,出银子请人去修!不仅能每顿吃肉,更有工钱拿!” “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时常有的!更何况修筑堤坝,于我们自己也有好处!若非被逼无奈,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 “是啊!” “倒也有些道理。” 随着众人点头附和,一些家中贫寒,又有几分力气的人,已经暗暗动摇。 若真如他们所说,这次修筑堤坝的工事,倒也不是不能干!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方才说话的少年趁机溜出了人群。 他瞧着人群中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嘴角抽搐一下,很快又钻入了一条小巷内。 在那,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等候在此。 “谢将军!” 一见为首那俊美的面孔,他便两眼放光,小跑到了男人跟前。 闻言,谢宴俊眉一皱:“秦公子,我只是县主身边的一个侍卫,担不起这声将军。” 秦宇一张尚存几分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不悦,顾忌谢宴身后几人,他才憋住了心中所想,闷声道:“您武功高强,智勇兼全,有朝一日,定能当上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那日谢宴救下他时,便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高大形象。 在谢宴身后,岳明岳荣兄弟两人纷纷点头,一脸的赞同。 唯有谢宴脸色依旧冷凝:“秦公子既然已经完成了县主安排的任务,现在就可以回府了,这段时日江宁可不太平,姜家有不少人正在寻找你的踪迹,试图找出你背后之人。” 一听这话,秦宇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他点了点头,但看向谢宴的目光却十分不舍。 一直到被岳荣带走,他还频频往后看。 江宁街头巷尾,皆是流传着长宁县主豪掷千金的传闻。 不同于百姓的各种猜测,江宁的一些世家豪族,早早地便备上了银子,让家中适龄的女娘前去拜访顾宁。 但凡是有些政治觉悟的,都从此举中嗅到了机会。 顾宁不值一提,但她身后的裴家却是一个风向标,只要跟着裴家走,一定没错。 况且修筑堤坝也对他们有利,既能让江宁免遭水患,又能借此机会让家族名声大振!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别院门口的巷子内,已被闻声而来的世家们用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谁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顾宁看着满堂笑颜如花的女娘,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可都是来给她送钱的。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她随意翻动了这些名册,瞧着春玉特意在背后标注的礼物价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愈发真诚。 “诸位都是为了江南百姓,这些东西我便都收下了。”顾宁笑盈盈道,“事后我会让侍女整理好,一并送到陆御史那。” 一些心存怀疑的女娘,一听是陆御史,心中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谁都知道陆御史刚正不阿,连当朝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这才会一直留在阳州,不得晋升的机会。 然而即便陆御史惹怒了皇上,也依旧能得皇上礼遇,整个楚国上下,还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弄虚作假。 如此一来,她们送来的这些银子与珍宝,定是会用在修筑堤坝的工事上。 就在她们心思浮动时,又听上方的顾宁清了清嗓子。 “我身为县主,在这些灾情前,更应该以身作则。”她说着,一双秀眉轻轻蹙起,仿佛带着许多忧愁,“只是我来江南游玩,并未带那么多银两,实在是有心无力。” “因此……”顾宁停顿了一会,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随着她的动作,十几个侍女陆续进来,手中皆是端着一个锦盒,她们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流光溢彩的宝石与首饰,让众人屛住了呼吸。 只听顾宁轻声道:“这些宝石与首饰,都是我最心爱之物,我想变卖了它们,将所得的银子用作赈灾。” “县主所喜爱的物件,自是价值千金,若想变卖,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最先开口的是陈家嫡长女陈羽香,她眼睛始终粘在了最中间那颗猫眼石上,不舍得移开。 她稳住心神,试探性地问道:“县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出银子买下这几颗宝石,也算是为江南百姓做出一点贡献了。” 顾宁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在众人目光看来时,她却又依依不舍地在这些宝石与首饰上流连许久,似是不舍。 她这副模样,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摆在她们面前的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可这样的成色,这样的工艺,纵然是她们出身世家,也难得见到。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她们自然是要牢牢把握。 不止陈羽香,还有不少积蓄颇丰的女娘,也纷纷开口,要买下自己的心仪之物。 顾宁用手帕遮住了她上扬的嘴角,轻声道:“我今日既然将它们拿了出来,自是不会再收回去,诸位小姐若是愿意买,那再好不过了。” 这次从京城带来的首饰,经楚云逸手的就那么几件,加上他昨日送来的宝石,笼统也就十六件,不过一刻钟,便被这些财大气粗的世家贵女包圆了。 顾宁得了银子,她们得了心爱之物,皆大欢喜。 瞧着陆陆续续送来的几箱白银,顾宁笑弯了眼。 楚云逸刚走进院子,便捂住了眼。 只见庭院中摆放着几十箱白银,银光几乎要晃瞎人的双眼。 他愣了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震惊,急切地看向顾宁:“这么多银子,宁儿是从哪得来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殿下呢!”顾宁满眼真诚,发自肺腑地感谢道,“若非是殿下送我的那些宝石与首饰,我必定换不来这么多银子!” “那些小姐出手大方,有了这五万两银子,定能解了陆御史那的燃眉之急!” 闻言,楚云逸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化作了无声的怒火。 他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怨气,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此计甚妙,我也听闻了,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扬你的美名,不知宁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宁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试探,一双眼眸清澈极了,天真地应道:“话本上说的。” “什么?”楚云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顾宁仍是那副懵懂的模样,有问必答:“昨夜我想了许久,我名声不好,与你订婚后,更是雪上加霜。” “我想你定也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所困扰,这才会与那些狐媚子幽会。”顾宁振振有词道,“话本中都说了,若想讨得心上人欢心,就一定与心上人保持一致,你一心为民,我自然也要跟你一样!” 楚云逸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来回应顾宁的这番话。 他是该高兴顾宁对自己依旧上心,还是该愤怒顾宁将自己费心弄到手的东西全都转手卖了出去? “殿下不高兴吗?”顾宁小脸一冷,不悦道,“还是说您更喜欢那些狐狸精……” “当然不是,你能有这般变化,我高兴都来不及。”楚云逸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柔声安抚,“更何况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可不要被那些假象蒙蔽了。” 顾宁听话地点了点头,满眼依赖的看着他。 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颤抖吧!渣男! 第43章 可为主母 “大人,全都数清楚了,整整十二万两!” 陆世楷听得管家激动的声音,身子不由坐直了。 偌大一个大厅,满满当当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 他抚着几缕胡须,心情愉悦的同时,心中是止不住的惊讶:“这都是长宁县主送来的?” “正是!”管家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大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亲自领人过来的,的确是长宁县主所出的银子。”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陆世楷感慨道,“不过是三日的功夫,她便替我解了这燃眉之急!” 他是一脸笑容,兴奋之下,他一时不慎,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若能有这样的主母,可比那劳什子萧家嫡女好多了……” “咳咳!”管家重重地咳嗽一声,眼睛朝着陆世楷背后瞟去。 霎时间,陆世楷背后一凉。 待他转身看去,却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屹立在他面前。 “阿宴!”陆世楷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他慈爱地将谢宴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舅舅方才说话的时候。” 谢宴一开口,陆世楷笑脸一僵。 但他却在下一刻底气十足地问道:“我说的有错吗?那萧氏女年少时就一心利用你,险些害了你的性命,这样阴狠毒辣的女人,怎配成为你的妻子?你这些年莫非还心心念念着她?” “我对萧珊并无任何男女之情。”谢宴皱眉道,“今后这样的话,舅舅不要再说了。” 陆世楷皱着眉,托着下巴仔细地观察谢宴。 突然,他恍然大悟,激动道:“你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我听岳明两兄弟说过,这些年你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没有,除去长宁县主……”他一拍脑袋,高声道,“你心悦长宁县主!” 谢宴微不可察地躲闪一下,但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样,依旧是一副冷淡神情。 “待来江南的目标完成,我便会与裴大将军前往边关。”他语气淡漠,“如今我留在长宁县主身边,一是因为对大长公主的承诺,二是因为还需要通过长宁县主遮掩我的行动。” “仅仅是这样?”陆世楷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然而谢宴眼神未有一点波动,根本无法让人猜到心中所想。 没过一会儿,陆世楷就放弃了。 他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道:“阿宴,男女之情,不一定是阻碍,像长宁县主这样聪慧的女子,与你甚是相配。” “而且我都听岳荣那小子说了,长宁县主为你挡箭,她对你可是情深似海。” 谢宴眼神一沉,冷晲了站在门口的岳荣一眼。 岳荣缩了缩脖子,往自家大哥处靠拢了些:“我怎么觉得主子看我的眼神带着杀气。” “定是你又说了让主子不高兴的话。”岳明都不用猜,警告道,“纵是陆家人,你也不能随意透露主子的消息。” 岳荣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地往厅内张望。 陆世楷仍在说话:“我虽然被皇帝困在江南一隅,但这些年来,我也暗中培养了不少人马,你不如将这些人全都带上?” “舅舅不必替我担忧。”谢宴看向他时,神情温和了些许,“这些人留在江南保护您就很好,我这边自有打算。” 陆世楷抚着精心保养的胡须,好奇地看着谢宴:“你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 “明州与润州最多能再撑十日。”谢宴缓缓道,“即便加固堤坝,也定然会有许多平民百姓会在此次水患中流离失所,而这……” “就是我的机会。” 他抬头与陆世楷对视,这双与陆世楷记忆中极为相像的眼眸,让陆世楷无法说出斥责的话语。 沉默片刻,陆世楷无力地摆了摆手:“也罢,与其让他们成了世家的奴仆,倒不如跟你一块去边关,说不定还能争出一番功绩来!” 看着谢宴大步离开,陆世楷撑着桌面缓缓坐下。 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便很好,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出了大门,两兄弟瞥见谢宴神情,互相对视一眼,愁眉苦脸地跟在了谢宴身后。 谢宴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他知晓自己这位舅舅最是体恤百姓,他见不得百姓受苦。 自己此举,细究下来…… 未等他细想,耳边就传来了一道雀跃的笑声。 “谢宴!” 抬眸看去,窈窕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倚靠在墙上,双眸如湖水般清澈。 谢宴心弦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他迅速垂下眼眸,将眼底的那丝悸动遮掩下。 “见过县主。” 谢宴恭敬地朝着顾宁行了一礼,除去那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他的行为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顾宁像是没看到谢宴脸上的冷淡神情,小跑着上前,凑近了谢宴。 “今日外祖母特许我出门,你可要保护好我。” 谢宴一愣,凉飕飕的目光立刻朝着春玉而去:“县主伤势未愈,怎能出门游玩?” 春玉快步退到了顾宁身后:“这的确是大长公主特许的,若谢侍卫有疑问,大可去找大长公主。” 站于顾宁面前的谢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连岳明两兄弟都离得远远的,唯独顾宁笑容依旧。 在谢宴看来时,她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宴:“谢宴,你难道忍心让我孤零零的一人去街上游玩吗?” 一旁的春玉弱弱开口:“县主,奴婢还在呢。” “你胆子小。”顾宁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怕那些心怀歹意的人还未近身,你便晕了过去。” 春玉一时噎住了,张了张嘴,最终是忍气吞声:“县主说得是。” 岳荣惊得瞪大双眼:“大哥,是我耳朵坏了不成?春玉姑娘胆小?” “县主说我胆小,我便胆小。”春玉阴恻恻道,“你们也最好老实点!不要坏了我家县主的好事!” 岳荣捂着嘴,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怎么觉得,县主就像是那饿狼,而自家主子,就是那柔弱无助的绵羊? 眼见着顾宁的魔爪即将伸向谢宴,岳荣当机立断,决定挺身而出。 但还没等他开口,嘴又被岳明捂住了。 “主子都没开口,你急什么?” 被自家傻弟弟以悲愤的眼神注视,岳明忍了又忍,才平息下怒火:“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 只见谢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依旧布满寒霜,但独独他露出的那截耳尖,正红得滴血。 此时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柔情。 岳荣大吃一惊:“大哥,你不是说主子心悦萧家……” “呸呸呸!”岳明赶紧捂住了岳荣的嘴。 两兄弟在春玉的怒目而视下,一声不敢吭,像是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候在一旁。 顾宁余光瞥了眼他们,但她如今体内的灵气,实在不足以让她听清几人的话语。 很快,几人便被她抛之脑后。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思来想去,这么多侍卫中,也只有你一人能护我周全了,更何况这是外祖母的吩咐,谢侍卫不会还要推辞吧?” “县主有令,属下不敢不从。”谢宴一板一眼道,“不过县主伤势未愈,不可在外久留。” “那可由不得我。”顾宁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还得看那人想要与我说多少话。” 谢宴还未开口,便见顾宁步伐轻快地往前走,只得快步跟上。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在顾宁面前,已是一退再退。 因着来到江宁的难民逐渐增多,城内虽然繁华依旧,但随处可见的衣衫褴褛之人,还是在繁华的府城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顾宁的步伐渐渐放缓,她的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也不知明州与润州情况如何了。” 听得这道轻飘飘的话语,谢宴几乎是脱口而出:“当地百姓已经搬离,但洪水却无法搬离,不出意外,十日后,被困在两地的洪水将会直奔江宁而来。” 顾宁皱着眉,心底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未能细想,她已经被谢宴牢牢地护在了怀中。 只听谢宴声音冷厉:“你是何人?” 顾宁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脏污的小孩,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小孩的手中,还攥着一样东西。 瞧着那熟悉的色泽,顾宁明白——鱼儿上钩了。 “我……”小孩明显被谢宴吓坏了,想要说话,却不停地打嗝。 “不要着急。”顾宁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你慢慢说,他不过是看上去凶了些。” 小孩含着两泡泪水,摸着空空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个小姐,让我将这个玉佩交给您,说她就在齐云楼等着您。” 她将玉佩递给顾宁后,便想要离开。 但她的后颈却被顾宁拎住:“别急。” “我……” “这是给你的跑腿费。”顾宁笑盈盈地将一锭银子递给她,“去买些吃食垫垫肚子。” 谢宴见她动作,眼神莫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化作沉默。 第44章 见红颜知己 顾宁此举,与她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谢宴早已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异样,这时并未有太多惊讶。 反倒是岳明岳荣兄弟两人,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我怎么觉得县主像是变了个人!”岳荣惊讶道,“换做之前,这小乞丐非死即残!” 岳明较为沉着,但他的眼中,也明晃晃地写满了震惊。 身为兄长,岳明一向不满岳荣一惊一乍的性子,但今日的他,却是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顾宁将身后两道震惊的目光忽略不计,她眼中含笑,待小乞丐回过神来,方才问道:“让你跑腿的人长什么模样?” “是两个女人。”小乞丐努力回想,“其中一个女人好看极了……” 话未说完,她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银锭。 “不过没有你好看!” 顾宁闻言,轻笑一声。 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发髻,慵懒笑道:“多谢你的夸奖,我也觉得我生得极美。” “谢侍卫,你说是吧?” 她话锋一转,直直地看向了谢宴。 今日顾宁盛装打扮,从指尖到头发丝,无一处不精致。 而比她明艳绝伦的容貌更为吸引人的,是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眼,里面似有万种风情,一颦一笑,便能勾魂夺魄。 谢宴眼神一暗,幽邃的眼眸中中夹杂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又在瞬间被他压下。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最终淡漠道:“县主风姿,无人能及。” 顾宁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迈开步子,便往前方的齐云楼走去。 江宁繁华,勾栏瓦肆不尽其数,其中最有名的酒楼,便是这矗立在中心地段的齐云楼了。 齐云楼共有七层,越是往上,越是奢华,能上二层以上的客人,非富即贵。 而顾宁一到门口,就有伙计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 一个蓝衣女子快步上前,以余光瞥向伙计。 “这是我家小姐邀请的人,不用你招待。” 伙计看向顾宁的眼神,顿时变了。 若说一开始他态度殷勤,如今他的眼中,便夹杂着几分不屑。 谢宴有所察觉,凤眸一冷。 春玉张口还未说话,便见谢宴大步上前,将伙计的目光悉数遮下。 对上这样一张俊美却又冷冽的脸,伙计直觉不好。 与此同时,谢宴低沉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 “长宁县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闻言,伙计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起来,他身体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回想起有关长宁县主的流言后,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顾宁磕着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县主饶命啊!” 这般动静,早已惊动了掌柜与其他客人。 在知晓顾宁身份后,一些人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蓝衣女子的身份,不少人是识得的。 “这不是卿卿姑娘身边的丫鬟绯云吗?” “卿卿姑娘?就是那位江南第一名妓?长宁县主身份尊贵,怎会与一个……来往?” 众人的窃窃私语,以及看向绯云的眼神,无一不让她捏紧了一双手。 偏偏在这时,那伙计又口不择言道:“我本以为与卿卿姑娘来往的女子,也定然是……” “你!”绯云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指着伙计,眼神凌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我家小姐名声享誉江南,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了!” “行了。”春玉冷冷打断了绯云的话,“县主来这,可不是听你废话的!还不快带路!” 绯云从来都以在徐卿卿身边伺候为傲,况且那些达官贵人为了讨好徐卿卿,无所不用其极,她的心气也愈发高了。 如今被春玉这样一个侍女训斥,她的脸色当即便难看起来。 正当她想训斥春玉一番时,却见顾宁缓步上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没有一丁点情绪,淡漠如高山云雪,看得她心中一颤。 这位长宁县主的恶名,她也曾是听过的。 如今姑娘的事情要紧,她可不能坏了姑娘的好事! 于是她立刻低下了头,小步走在前方。 顺着弯曲的楼梯直上,一直到了第五层。 顾宁眼神一闪,暗暗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看来这位卿卿姑娘,与齐云楼的关系不浅啊…… 绯云扬起下巴,高傲道:“齐云楼的东家仰慕我家姑娘已久,这第五层的雅间,是专门留给我家姑娘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春玉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我家县主一声令下,这齐云楼就得易主!” “你!”绯云一时气急,指着春玉便道,“只懂得仗势欺人,抢别人的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春玉清秀的小圆脸上满是戾气,大步上前,将绯云推开,毫不客气地骂道:“我家县主性子纯善,从不与人为难,她想要的东西,自然有人会双手奉上!你那个主子,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花娘罢了!还没资格与县主比较!” 绯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雅间的大门已被打开,一个美艳的女子正蹙眉依靠在门口,不悦地看着她。 “绯云,还不快给县主赔罪!” 绯云咬着下唇,即便知晓眼前此人是身份尊贵的县主,可心底的那点不甘,却让她无法服软。 明明站在端王殿下身边的,该是自家姑娘! 这个长宁县主,不过是被端王殿下厌弃的女人罢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笑声响起。 顾宁慵懒地摇着团扇,将主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 “有什么好赔罪的?”顾宁轻笑道,“我的确只懂得仗势欺人。” 说着,她便朝着徐卿卿走去。 绯云以为她要对徐卿卿不利,立刻挺身而出。 但春玉却出手,将她扔到了一旁,不让她近身顾宁一步。 顾宁缓步往前,谢宴如门神般守在她身边,随时警惕四周的变化。 “就如今日此时。”顾宁幽幽道,“我也准备仗势欺人,让你彻底滚出我的视线。” 她说话时,从小乞丐手中拿来的玉佩,赫然出现在了徐卿卿面前。 “这枚羊脂玉玉佩,是楚云逸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你这?” 顾宁高高挑起秀眉,眼中充满了戾气。 闻言,徐卿卿不退反进,她直视顾宁,一字一句道:“正如县主所想,我与殿下情投意合,这正是殿下送予我的定情之物。” 说完这话,她便等着顾宁发怒。 谁知顾宁却勾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在特意向我宣誓主权?” 徐卿卿暗暗握紧了双手,她的眼底露出了几分不安。 这与她打听来的消息全然不同,冲动易怒的长宁县主,为何会这样冷静? 江宁城外的官道上,刚离开不久的楚云逸正骑着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他的脸上满是不耐,挥扬的尘土让他心底怒火更甚。 心腹紧随其后,低声道:“殿下,您此次爽约,只怕会让陈家心生不满……” “陈家与裴家谁更重要?”楚云逸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一甩马鞭,质问道,“之前让你盯紧徐卿卿,你是怎么做的?她为何会找上顾宁?” 心腹憋屈地咽回了解释的话语:“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若顾宁因此与我生了间隙……”楚云逸阴恻恻地看了眼他,冷声道,“你便自请去刑堂领罚吧!” 说罢,楚云逸不再分心,一路疾驰,直奔到了齐云楼。 如今的齐云楼,已然被将士团团围住了。 楚云逸心中一个咯噔,当即翻身下马,要赶往楼上。 谁知一道魁梧的身躯从暗处走出,正是裴安临。 “端王殿下留步!”裴安临嘴上客套,身边的将士已经跟上,将楚云逸牢牢地挡在了大门口。 见状,楚云逸心中已然慌乱起来。 这样的阵仗,只怕……只怕裴家已经知道了徐卿卿的存在! 他心中十分悔恨,恨不该对徐卿卿手下留情,竟然让她留在了江宁! “我……” “殿下不必解释。”裴安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十分狰狞,“我们裴家绝非攀附权贵之人,您既然不愿与宁儿成婚,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 “母亲已经说了,待回京后,便去宫中求皇上解除你与宁儿的婚约!” 裴安临每说一句话,楚云逸的一颗心便被攥紧一分。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裴将军,宁儿在何处?这件事有些误会,我想与宁儿亲口解释。” 裴安临厌恶极了他,若非身份桎梏,他恨不得将楚云逸一脚踢开,免得被这人脏了眼。 “宁儿还在五楼,殿下那红颜知己,可是纠缠不休!”裴安临冷哼一声,“只怕宁儿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解释。” 楚云逸朝着裴安临恭敬地作了一揖,诚恳万分:“舅舅,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一定不会推却责任,但宁儿对我而言与性命一样重要,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儿因为误会离我而去,还望舅舅通融通融,让我去见宁儿一眼!” 第45章 徐徐图之 “微臣卑贱之躯,可担不起这个称呼!”裴安临讥诮一笑,昂首上前,身边的几个将士紧跟在身后。 几人将大门遮挡得严严实实,楚云逸只带了几个心腹,他们在裴安临的面前,便如几只弱鸡,根本突破不了裴安临的防线。 楚云逸铁青着一张脸,再深的城府,再好的修养,在这般情境下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这些年来,他始终在大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对顾宁这样劣迹斑斑的未婚妻,也可以视而不见,为的就是将顾宁娶进门,以此得到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 这次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不仅是他利益受损,就连父皇那边……恐怕都讨不了好! “我知晓舅舅心疼宁儿受了委屈,但是……”楚云逸声音骤然一沉,“我与屋中那位女子,的确是清清白白!” “宁儿信任我,绝不会听信他人的谗言!还请舅舅让我进去,亲自同宁儿解释清楚!” 裴安临怒极反笑,一张脸已是漆黑如墨:“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步步紧逼,冷冷地盯着楚云逸:“你既然知晓宁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该沾花惹草!在京城与顾清秋不清不楚,在江南又有花娘找上门来,你可有将我们裴家放在眼里?” 楚云逸握拳的双手上青筋毕露,贵为皇子,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 “舅舅,若您为了宁儿着想,就不该拦着我见她,您这样疼爱宁儿,定不愿见她伤心。” 楚云逸一副替顾宁着想的模样,让裴安临心中一阵火大。 “你真以为宁儿非你不嫁?”裴安临气得一张脸黑红交加,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揍上楚云逸的脸。 楚云逸脸色不变,身边的心腹也迅速围拢在他身边。 “裴大将军,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端王殿下!”其中一人威胁道,“您若是再往前一步,可就是冒犯皇室……” “还不退下!”楚云逸厉声喝止,“怎可对舅舅不敬?” 裴安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王殿下好大的威风!我们裴家,的确是攀不上您这颗大树!” 楚云逸心中着急,正欲开口,却见一人正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宁儿!”楚云逸眼前一亮,趁着裴安临不备,大步流星地穿过这一层防守,走到了顾宁跟前。 谁知顾宁却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我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子,可配不上端王殿下!” 闻言,楚云逸却是不以为意。 刚才他担忧的一切,在见到顾宁后都烟消云散,他心中笃定顾宁深爱自己,绝不愿与自己取消婚约。 纵然裴安临与大长公主两人阻拦,她也绝不会同意两人的决定。 顾宁似笑非笑地抬眸望他一眼,眸中的讥诮神情尤为明显。 楚云逸心中一惊,待他想要细细探究时,所瞧见的是顾宁依旧清澈的双眸。 他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轻声道:“宁儿不要与我置气,关于那女子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清楚。” “是吗?”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凶巴巴地望着楚云逸,“她可是说与你相识了十几年,而她给我的那块玉佩,也是你的贴身之物!人证物证俱在,你作何解释?” 楚云逸俊朗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他重重地一掌拍在楼梯的扶手上,扶手应声而碎。 他满脸怒容:“没想到当年我一时心软,竟然留下了这样大的一个隐患,险些被她离间了你我感情!” “宁儿,她是十二年前我随父皇南巡路过江南时,随手救下的一名女子。”楚云逸皱着眉道,“我那时正值少年,救下她后,便让人给她送了一大笔银子,将她安顿在了阳州,至此再无联系。” “那为何她又会找到江宁来?”顾宁环臂冷笑,“难道救人是假,养外室是真?” “宁儿!”楚云逸快速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语气更是郑重,“你难道不信我吗?我那时不过九岁,更何况,我身边除你之外,再无其他女子。” 顾宁面上冷意消融,让楚云逸放心不少。 他虚握着顾宁双手,一举一动,都是温柔至极。 “她不知从哪得到了我来江宁的消息,竟是在昨日我下船时堵住了我,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见她可怜,便又给了她一笔银子,谁知她竟然趁着那时顺走了我贴身的玉佩!不仅如此,竟然还找上了你!”楚云逸一脸悔意,“早知她蛇蝎心肠,我就不该救下她!” 顾宁心中冷笑连连,楚云逸这是将自己当做傻子来哄呢!找理由都是漏洞百出! 谁不知道当今的端王殿下向来是以手段狠辣著称,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能占他便宜的人,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他能对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心软?当真是可笑至极! 可偏偏在这时,顾宁却要配合他的表演。 有着一心想要夺走大长公主兵权的皇帝在,只有楚云逸当着众人的面犯错,她才能顺理成章的解除婚约。 如今她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让楚云逸自乱阵脚,露出漏洞。 顾宁硬着头皮,将面上的冷意又隐藏了不少。 在楚云逸看来,她这就是被说服的迹象。 “什么都是端王殿下一张嘴说的。”裴安临阴恻恻道,“依我看,还是让那女人下楼来当面与端王殿下对峙,如此才更可信。” 楚云逸闻言,不仅没有阻拦,反倒是连连点头:“舅舅所言极是,千华,还不快去将那女人带下来!” 他周围的心腹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了出来,飞快应下:“是!” 五楼的地势,足以将大半个江宁城尽收眼底。 然而这般繁华的景致,却让徐卿卿倍感焦躁。 方才话说了一半,顾宁便派人将她擒住,而她安排的人,迟迟没能送消息过来。 被困在这个雅间内,外界的消息送不到这,她也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就像是身处在一个孤岛,任顾宁拿捏。 她的计划,难道就要失败了? 她捏紧了一双手,正欲起身,一道银光闪现,冰凉的剑便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剑身散发的阵阵寒意,让徐卿卿顿时坐直了身子。 绯云见她落入这般田地,忍不住低泣出声。 “哭什么。”春玉凉飕飕道,“我家县主心善得很,如今留你们下来,也不过是想要问你们几句话。” 徐卿卿头一次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她身负武功,却不能展露出来,只能忍气吞声道:“县主这是怕了吗?” 春玉看她一眼,怜悯道:“我家县主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会怕你一个小小的花魁?” “况且……”春玉拖长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以县主的身份,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没等春玉开门,大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在看到春玉后,千华削瘦的脸上很快转变出了一个笑容:“春玉姑娘,县主命我将这名女子带下去!” 春玉正准备放人,却想到了顾宁的嘱咐,立即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总不能凭你一句话,我就将人交给你,万一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千华笑着解释道:“这齐云楼里里外外都有大将军的人把守,小的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突破这些防守来五楼,您放心便是。” “这倒也是。”春玉点了点头,将剑收起,用力地将徐卿卿推了出去。 在见到千华时,徐卿卿的心中便浮现出了阵阵喜意。 门一关上,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殿下让你来救我的吗?” “卿卿姑娘,您这次可是给主子惹下了极大的麻烦!”千华脸色阴沉,一边往前,一边嘱咐道,“待会主子说什么,您就附和什么,绝不能再惹怒县主了!” 闻言,徐卿卿脸色一寒,顿时站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一步。 见状,千华“哎哟”一声,劝道:“您可别倔了!殿下对县主,绝无男女之情!您又何必耿耿于怀?您可知道,今日您来找县主,险些坏了殿下的大计!” “若没有男女之情,殿下为何又要从阳州赶来江宁?”徐卿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艰涩。 他待顾宁事事上心,这都是眼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最后再一五一十地转达给自己的! 如今他又为了顾宁,要与自己决裂! 想到这,徐卿卿心中的酸水便冒了出来。 听到那些消息时的痛苦,竟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这一时半会儿,属下也解释不清,但您放心,待殿下从此事脱身,他定会与您解释清楚!”千华劝说道,“但您可千万别再折腾了!若县主真与殿下取消了婚约,那殿下这些年的谋划,可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千华苦口婆心地劝说,嗓子都快干哑了。 眼见着要到一楼了,他忙叮嘱道:“待会您就受些委屈,殿下说什么您就应下,万万不可再惹怒县主!” 徐卿卿眼神迷茫,耳边是女人的娇声埋怨,与男人柔声讨好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第46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宁儿,无论如何,我的心中都只有你一人,其他女人在我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们甚至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楚云逸语气讨好,同样也柔情似水。 跟在楚云逸身边十余年,她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 或许是有的,不过是在他让自己去讨好那些又老又丑的官员时。 几乎是一瞬间,徐卿卿刚恢复平静的神情,又变得狰狞起来。 沿着长长的楼梯往下,明暗的光线在她脸上交织,她如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千华顿觉不妙,忙不迭地警告道:“卿卿姑娘,逢场作戏的话,当不得真的!” 闻言,徐卿卿嘴角扯出了一抹冷淡的笑。 就在千华想要继续劝说时,却听她淡淡道:“你放心,我比谁都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垂下眼眸,精致的妆容将她所有疲惫掩下。 是啊,逢场作戏罢了,她何尝不知? 只是有时候……情不知所起,待明白过来,她已经深陷其中了。 徐卿卿挺直了背脊,迈出了最后一步,站在了亮堂的大厅内。 千华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楚云逸身后:“殿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楚云逸负手走到徐卿卿跟前,嫌恶的目光将徐卿卿自上到下一一打量了一遍。 “就是你在诬陷本王?你可知污蔑本王该当何罪?” 徐卿卿仰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妾身……妾身仰慕殿下已久,但苦于无法接近殿下,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这漏洞百出的借口,让一旁的裴安临听得紧皱眉头,皱褶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这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端王殿下莫非将我们都当成傻子不成?”裴安临厉喝一声,整个大厅都响着他的声音,“她不过是一个花楼女子,如何知晓你的行踪?况且你与她若无苟且之事,她为何又偏偏盯上了你?一个花娘与皇子,身份是天壤之别,她难道不知?” 天壤之别! 徐卿卿捏紧了袖口,恨意几乎要从她的眼中倾泻殆尽。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神情,哀怨道:“我从客人那得知了长宁县主受伤的消息,又闻端王殿下对长宁县主十分上心,便一直等在入城的必经之路上,一连等了三日,这才得以与殿下相见,但殿下对我不假辞色,甚至命人赶我离开,我心中不甘,便想方设法,找上了长宁县主。” “我想,长宁县主乃是世家贵女,定不会容忍我的存在,而我只需在殿下赶来时用上苦肉计,再凭借我的容貌,定能让殿下心软,届时我就能留在殿下身边了。” 说罢,徐卿卿便跪坐在地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楚云逸的视线只停留在了她身上一瞬,便急切地看向顾宁:“宁儿,这下你该信我了!我与她当真没有任何关系!” “端王殿下这话还是哄别人去!” 裴安临高声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辩解,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便要开骂。 然而下一刻,耳边却响起了顾宁急切的喊声:“我信!” 闻言,裴安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说什么!你傻了不成?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你也信?” 顾宁捂着耳朵,不肯听裴安临的话。 她飞快地摇着头,恼声道:“舅舅,我有眼睛有耳朵!殿下都这样解释了,为何不信?分明是这女人死皮赖脸地要跟在殿下身边!都是她的错!” 被顾宁指着骂,徐卿卿眼都没眨一下。 楚云逸本是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上前几步,背对着徐卿卿,情深意切地牵起了顾宁的手:“宁儿,你信我就够了,你放心,我定派人将这女人赶得远远地!再也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为何?”顾宁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她爱了你十几年,难道你就要这样抛弃她吗?” 此话一出,满厅寂静。 裴安临嘴角抽搐几下,原本升起的怒火在此时烟消云散。 他倒要看看,顾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楚云逸宕机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宁儿此话何意?” “我觉得她对殿下一往情深,可歌可颂,不该就这样被赶走。”顾宁板着小脸,严肃道,“左右你以后都是要纳妾的,不如现在就将她收了吧,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更好掌控,若她不听话,我就将她发卖了。” 楚云逸张了张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你要将她留下来?你不是最不愿我与其他女人亲近的吗?” “可你难道能跟外祖父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顾宁反问。 闻言,楚云逸停顿片刻,不知如何回答。 顾宁一拍手:“这不就行了!早纳晚纳都是纳,不如我主动点,替你将这美人收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宁口中说出来的。 楚云逸更是觉得这话荒谬至极,他的心慌乱极了,忍不住道:“宁儿,你莫不是还不相信我与她……” 他急切上前,深情地与顾宁对视:“宁儿,你不要再说气话了,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当然不是气话了。”顾宁睁大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天真,更懵懂,“我前些日子看了不少书,也问过不少人,我今后是要当端王妃的人,一定要做到温柔娴淑,绝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刁蛮无理。” “可是……” “别可是了。”顾宁将徐卿卿推向他,“你放心,我定会学着做好一个王妃!”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逸一把将徐卿卿推开。 但顾宁已经在一众将士的护送下离开了,他即便再想解释,也不能当着满街的百姓面前,将丑事暴露。 他一转身,眼神阴沉。 “徐卿卿!”他咬牙道,“你是疯了不成?为何要来找她?你可知你这一闹,那些见过你的人,都知晓你与我的关系了!江南的情报网,又怎能继续维系?” 徐卿卿看着手掌心那几处擦伤,鲜红的血丝与疼痛让她格外清醒。 “殿下,我跟在你身边十余年。”她抬起头,满眼含泪,“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心吗?” “这些年来,我处处替你搜罗情报,为的是让你能登上那个位置!我从无怨言!只因我知晓,我是你最重视的人!”徐卿卿捏着他的衣袖,泪珠滚滚落下,“可偏偏在你与她订婚后,你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为了她,你甚至可以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只为了看她伤势如何!” “这都是做戏!”楚云逸满脸怒容,拂袖将徐卿卿甩开,“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粗鄙不堪、乖张任性的女人?” 他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对跪坐在地上,低泣不止的徐卿卿,他却又无法下手。 徐卿卿虽是坏了他的部分计划,但……带徐卿卿去京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卿卿。”楚云逸上前几步,轻柔地将徐卿卿搀扶起来,“其实我早有带你去京城之意。” 闻言,徐卿卿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她心底又冒出了一丝妄念,她期盼地看向楚云逸:“殿下此话……” “你一个弱女子,替我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我怎舍得让你将一辈子都交代在这,其实此番来江南,除去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我也准备将你带去京城。”楚云逸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只可惜没提前告知你,让你误会于我。” “我不知道。”徐卿卿泪如雨下,“这可如何是好?” “无碍。”楚云逸轻声道,“既然顾宁答应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不如就顺水推舟,将你带去京城。” “只是……” 楚云逸提及此事,眉间便紧皱起来。 见状,徐卿卿不安道:“殿下在担心什么?” “你也知道,如今父皇膝下皇子中,与我年纪相当的足有五个,加之父皇与母后不睦,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与顾宁的婚约。”楚云逸想到刚才顾宁的反应,心底便极为不安,“顾宁平日恨不得将我身边的女人全都赶走,为何她会同意让你留下来?莫非……莫非她对我……” 这个让楚云逸感到不安的猜测,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徐卿卿眼神一暗,但片刻,她又轻声劝抚:“殿下,方才她不是说了吗?要做一个温柔娴淑的端王妃,想必她是为了好名声,这才做出此举。” “再说了,若她真变了心,今日又怎会相信您?” 楚云逸握紧了一双手,沉声道:“最好是这样。” “千华!” 他对着千华低声道:“去搜罗些县主喜欢的东西,明日随我去别院。” “是!” 徐卿卿低垂着脑袋,遮住了眼中的嫉恨。 扬长离开的队伍中,顾宁揉着笑僵了的脸,幽幽地长叹一声:“还真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身侧,阴恻恻的笑声传来。 只见裴安临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正死盯着她。 “说说吧,你这是又打着什么算盘?” 第47章 作壁上观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抬脚就要往与裴安临相反的方向离开。 “你给我站住!”裴安临气得胡子抖了抖,大步走来,“好端端的,你给楚云逸纳什么妾?” “我心地善良,见不得有情人两地分隔。”顾宁板着小脸,正色道,“这不,我选择成全他们,今后他们一定会感激我的。” 裴安临听得这荒谬的话语,怒气刚上涌,便又狐疑地盯着顾宁:“不对,你这丫头必定是有什么成算,这才会替他纳妾!” 顾宁嘿嘿一笑,凑近了裴安临,小声道:“知我者,舅舅也!” “少拍马屁!”裴安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还不老实招来!” “我只是想着,皇上一心想要夺了外祖母的兵权,纵然楚云逸与人有染,他也绝不会松口让我们解除婚约,除非楚云逸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 裴安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望了眼顾宁,最后长叹一声:“但楚云逸此人谨慎多疑,想要诱导他犯错,可是比登天还难。” “话说回来,这与你给他纳妾有何关联?” 裴安临狐疑地将顾宁打量了好几眼,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此事不对。 “舅舅,您可知红颜祸水这一说法?”顾宁用气音,小声道,“今日那花魁您也瞧见了,她能留在楚云逸身边这么多年,手段才智缺一不可,而她不惜冒险来找我,足见她对楚云逸用情至深。” “这样一个深爱楚云逸,又有手段有智谋的女人,一旦跟随楚云逸回京,她会做什么?您可别忘了,京城还有个顾清秋!” “你这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啊!”裴安临一高兴,抚掌大笑,“到那时,你就能全身而退了!” 顾宁连忙拿下裴安临的一只手,告诫道:“舅舅,在计划还未成功前,您可不能告诉外祖母,不然的话……我就……” “行了。”裴安临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见顾宁怒气冲冲地捂着脑袋瞪向自己,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手,“即便我不说,以母亲的敏锐,也定能发觉你的用意。”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裴安临嘱咐道,“你这计划,成与不成都是看他们,隐患可不少。” “舅舅,您就放心吧。”顾宁冲着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说罢,没等裴安临开口,她便脚下一抹油,一溜烟地跑到了对面。 裴安临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大队人马离开。 消失一段时间的春玉,在这时走到了顾宁身边。 “县主,您吩咐的事,奴婢都替您办好了。” “确保消息能传到顾清秋耳中?” “您放心吧,大长公主留在京城的人,可不是顾清秋院子里那几个嬷嬷能够对付的。” 春玉的保证,让顾宁松了口气。 她看着前方繁华如水的街道,心情雀跃,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顾清秋与徐卿卿两人,一样地深爱楚云逸,一样地聪慧,她们两人一旦知晓了对方的存在,那一定是一场好戏! 而自己只需要在其中推波助澜,说不定在回京不久,就能亲眼见证楚云逸男德不保,名声败坏的那一幕! “待我们回京城,可就有好戏看了!”顾宁双眸笑得如月牙般,“真是期待啊!” “奴婢还从京城得到了一个消息。”春玉附在顾宁耳边,轻声道,“不知为何,顾清秋与顾云婉和好如初,还将孙禹逼离了京城,您看……是否要将孙禹给……” “不必,孙禹此人,以后或许还有些用处。”顾宁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就先留着他的性命,记住,一定要让他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他!” “是。”春玉飞快应下。 解决了一桩要紧事,顾宁心情大好。 江南的一切,都尽在皇帝掌控之中。 影卫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如雪花般飘在了皇帝的案头。 与之前不同,此次的消息中,大都有一人的身影。 “顾宁……”皇帝念叨着这个名字,不怒自威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怀疑的神情,“怎么去了一趟江南,她像是变了个人?” 这话,影卫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这些近距离搜集情报之人,对顾宁的变化更为深刻。 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能有如此变化,的确是少之又少。 半晌,太极殿内才响起皇帝的自言自语:“难道说这些年来,她那草包的名头,都是刻意伪装的?” “不然,为何一个人能有这样大的变化?” 他捏着手中的几封信,眼神便愈发深沉。 影卫小心翼翼道:“皇上,长宁县主变化这样大,她与端王殿下二人的婚约……” “自然是算数的。”皇帝抚着美须,笑道,“此前朕还在发愁,娶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王妃,纵然她背后有裴家,云逸也定会憋屈不满,现在这样正好。” “她愿意展露实力,想必就是为了不给云逸添麻烦。”皇帝笑道,“况且她还能主动给云逸纳妾,这样的性子,倒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闻言,影卫与殿内的几个内侍皆是一惊。 从皇帝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定有其含义。 这母仪天下四个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正在这时,一道轻柔的笑声响起。 一缕香风自殿外,被风吹入沉闷的大殿内。 “皇上,您在夸哪家的女娘?” 美妇睁着一双我见犹怜的杏眸,含笑望着皇帝。 此人正是圣宠冠绝后宫的淑贵妃。 在她身后,侍卫与内侍跪了一片。 “皇上恕罪!贵妃娘娘她执意要进来,卑职没能阻拦……” “都退下吧。” 皇帝并未气恼,只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顷刻间,众人如潮水般退去,殿内只剩下了皇帝与淑贵妃一人。 “皇上,可是端王殿下给您送来了好消息?”淑贵妃轻轻替皇帝捏着肩膀,娇声道,“臣妾陪在您身边这么久,可从未见过您这样高兴。” 闻言,皇帝哈哈大笑,挥臂将她揽在怀中。 淡淡的香气袭人,皇帝只觉得从心底涌出了一股燥热。 他手握淑贵妃纤细的腰肢,带着淑贵妃便往龙榻走去。 淑贵妃娇声连连:“皇上,这青天白日的,若被皇后知道了,又得让臣妾手抄佛经了,您就可怜可怜臣妾吧!” “她还做不了朕的主!”皇帝冷笑一声,将淑贵妃大横抱起,扔在了龙榻上。 淑贵妃能冠绝后宫,靠的就是这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她满脸羞赧,露出了小女儿的情态。 见状,皇帝心中火热更甚。 “皇上~”淑贵妃遮住胸前大片风光,欲拒还迎地推了推皇帝,“您还没告诉臣妾呢,江南那边究竟有什么趣事,能让您这样高兴?” “是长宁县主。”皇帝笑了笑,并未遮掩什么,只伸手将那些信拿了过来。 他将信递给淑贵妃,淑贵妃却不敢伸手接过。 “放心。”皇帝柔声安抚她道,“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又不是什么朝廷机密,不必担心,你看便是。” 闻言,淑贵妃这才打开这几封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几眼看去,她吃惊地捂住了嘴:“长宁县主之前可不是这样……” 剩下的话,她到底不好意思说出口。 皇帝哈哈大笑,只道:“她对云逸用情至深,这样做倒也在情理之中。” “端王殿下像极了您。”淑贵妃吃吃一笑,“纵使长宁县主骄纵,不也被他吃得死死地。” …… 太极殿内风花雪月,华清殿内,却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宫女手捧着杯盏,在烈日炎炎下汗流浃背,却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惹怒了殿内之人。 “皇后娘娘,您消消气。” “本宫如何消气?” 皇后将杯盏重重地放于桌上,端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气。 她想到方才所见的一幕,怒气便瞬间达到了最大值:“不过是个妃嫔,竟敢擅闯太极殿!皇上竟然还默许了此事!” 大宫女长秋侍候在一旁,安抚道:“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她再怎么折腾,也不及您尊贵!” 皇后闻言,不仅没消气,胸口的起伏反倒越来越大。 “这贱人整日恶心本宫,本宫却拿她没办法!”皇后冷笑道,“哪个一国之母如本宫一样活得憋屈?” 她心中的怒气还未彻底宣泄,殿外便有一个内侍匆匆走来。 见到来人,皇后不觉捏紧了扶手。 “可是江南来信?” “端王殿下来信,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但她刚打开这封信,才看了第一行,脸色就变得铁青。 “一群蠢货!” 皇后攥紧了这封信,一字一句道:“端王不忍将她除掉,你们怎么不动手?留着此人打裴家的脸吗?” “可是……”内侍小心翼翼道,“徐卿卿此女乃是殿下在江南的得力帮手,若除了她,咱们在江南的情报网怕是没了。” 皇后脸色漆黑如墨,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将笔墨呈上来!” 第48章 一睡解千愁 夜渐渐深了,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将熟睡中的顾宁唤醒。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精致繁复的床幔,幽幽地叹了口气。 “系统,现在气运值有多少了?” 系统听话地将面板调到了顾宁眼前,为了更直观的表达它强烈的意愿,它还特意将气运值做成了进度条。 “宿主,已经是-20了,你再努力一点,一定能在这几天内实现零的突破!” “我还不够努力吗?”顾宁磨了磨牙根,幽幽道,“我这几天就像是一个变态,你没发现春玉她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吗?” “可您这都是为了自己啊!”系统蛊惑道,“您想想,只要气运值归零,您就能拥有一副属于正常人的身体!只要您的身体恢复正常,再凭借您如今的身份,岂不是美美养老?” “你这些话哄哄新人就算了,裴家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危机四伏,若想美美养老,还得将楚云逸一众障碍处理掉,这可只比蹭谢宴身上的气运简单上一点!”顾宁嗤笑一声,阴森森道,“再说了,要不是你,我已经面朝大海背靠别墅,左拥右抱了!” 系统理亏,嘿嘿一笑,就想将此事就此揭过。 但顾宁却不肯轻易放过它:“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看目前这情势,再过几日我就要回京了,五日之内,必须要将气运值归零!” 系统抖了两抖,小心翼翼地调出了一个页面。 顾宁双眸圆瞪,颤了两颤,难得结巴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药剂可是当初主系统里的科研人员精心研制的,只要您给谢宴服下,任由您做什么事,第二天一早,谢宴都会以为是在做梦。”系统贼兮兮道。 “宿主,我已经替您算过了,一吻就值10气运值,这睡上一觉,怎么着都能有20气运值。”系统蛊惑道,“正所谓一睡解千愁!您难道就没有动心吗?” 顾宁嘴角一抽,如果系统有实体,她会毫不犹豫地将系统拉过来打上一顿。 但诡异地……顾宁竟觉得此举不是不行。 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谢宴长得好,身材也好,更没有不良嗜好,这个计划,自己倒也不亏,更何况有系统给的药剂在,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说干就干! 顾宁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外裳,拎着灯笼便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处跳了下去。 “咔嚓”一声,顾宁跌倒在地,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脚踝。 这具孱弱的身体,让她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想到迫在眉睫的气运值,顾宁一咬牙,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走去。 偌大的宅院内,随处可见巡逻的将士。 顾宁缩成一团,站在假山后,靠着系统隐匿气息。 整个裴府的人都知道,谢宴乃是裴安临看重的人,因此他在住处上,比普通侍卫好上不少。 加上这段时日顾宁对谢宴的意图,众人都看在眼里,作为县主,豢养个男宠并非稀奇事,他们都将谢宴当做了顾宁的入幕之宾,如此一来谢宴的待遇又好上了不少。 因此,谢宴独自居住在西侧的小院落中。 顾宁要想去到谢宴的院落,只有穿过这个花园。 正是夜深时分,纵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不免有些困倦。 借助系统隐匿气息,顾宁一路顺畅的走到了谢宴居住的院落中。 看着矮小的院墙,顾宁狠狠地将系统在心中骂了一顿。 换做之前的她,越过这样的院墙轻而易举,但现在…… 还未等顾宁想出法子,院内便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事情办得如何了?” “依照主子的意思,已经从两地逃难而来的难民挑选出了数千人,都是在此次水患中失去家眷,孤身一人的男子,属下已经派人将这些人悉数送到了越州。” 顾宁心中一惊,大脑飞快转动。 收拢流民?书中怎么没有? “宿主,这可是一个自成一方,拥有自己规则的世界,他们都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即便书中没有写到,他们也在默默地进行自己的人生。” 闻言,顾宁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怎么跟我之前去的世界都不一样?” “这……”系统小心翼翼道,“或许这就是咱们与主系统联系不上的原因。” 顾宁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这么说来,一些事已经超出了原书所写的范畴?” “蝴蝶效应嘛,您既然来了这个世界,您所做的事,也自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系统拍马屁道,“再说了,以您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迎刃而解!” 顾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话虽如此,她还是牢牢地蹲在墙角。 系统能隐匿她的气息,却不能遮住其他人的眼睛与耳朵。 为了保证不被发现,顾宁只能蹲在这,静待时机。 这时,院内又传来了几道商议的声音。 “主子,这是咱们搜集的关于此次明州、润州两地水灾的证据,您猜得不错,这几日的大雨,的确不会引起水灾,真正引起水灾的,是两地的堤坝。” “虽说堤坝已经被洪水冲毁,但我们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本应该是用铁锭接连的堤坝……竟是木头做的,还有其他用料,也都被替换了。” 谢宴突然笑了,眼底的寒意寸寸浮现:“不愧是姜家,前能背主,后能罔顾江南几十万百姓性命。” “如今证据都已经到手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们的行踪可有被人发现?” “主子放心,我们已经将一切痕迹遮掩,绝无人发觉我们的行踪。” 谢宴微微颔首:“不错,暂且将此事按下,将所有证据保留下来,静待时机。” “是!” 随着几道坚定的声音落下,院内再无动静。 顾宁等了许久,这才踩着碎石,准备翻进院子。 然而她刚爬上院墙,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听够了吗?” 闻言,顾宁一惊。 这院墙上不知涂抹了什么东西,顾宁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脸朝地了。 她急忙捂住了脸,无论如何,这张漂亮脸蛋一定不能毁!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撞入的是一个温热的胸膛。 这一瞬间,顾宁的小脑瓜子飞快转动。 没等谢宴继续询问,她就将全身的重量靠在了谢宴的身上。 “我疼。” 顾宁靠在谢宴怀中,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温软香玉在怀,谢宴冷峻的脸僵硬了一瞬。 “休要胡闹!” 谢宴冷冷开口,便要将顾宁推开。 但顾宁却揽住了他的腰,死也不肯放开:“我脚扭了,走不动,你送我回去吧!” 谢宴心下无奈,然而他越要将顾宁推开,顾宁揽着他便越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冷冷问道,“夜深至此,县主为何会在此处?” “县主又听见了什么?” 谢宴的语气冰冷极了,一双凤眸更是盯着顾宁。 然而在这样的目光中,顾宁却不慌不忙,揽着谢宴的脖子,双脚趁机勾上了谢宴的腰,直直地与谢宴对上。 “我什么都没听见。”她撒娇道,“我只是被噩梦惊醒,便来寻你了。” 她将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谢宴身上,牢压着谢宴,就是不肯松口说理由。 谢宴垂眸,与她无辜的双眸对视。 “你……” “谁在那!” 谢宴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声厉喝。 随后,便是一道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这些声音愈发近了,谢宴脸色一沉,将顾宁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卧房中。 无论如何,都不宜被人看到他与顾宁在深夜相会。 顾宁被他抱在怀中,心中暗喜。 没想到,竟是谢宴主动将她带入卧房,她刚才还愁着怎么才能摸进谢宴房中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谢宴冷冷的说道:“县主,若是被人瞧见了方才那一幕,您的名声不保。”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顾宁懒洋洋的一挥手。 但在谢宴的注视下,她却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轻声道:“当然,绝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影响了你的前途!” 她说着,便又揽紧了谢宴的脖颈。 谢宴动作极快,即便有顾宁这个拖油瓶在,也依旧是在那道黑影赶来时,将顾宁塞进了被子里。 顾宁缩成小小的一团,用气音小声道:“谢宴,你还不赶紧上来!” 闻言,谢宴一愣。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顾宁此话的用意。 顾宁身材虽然纤细,但她的身形依旧十分明显。 谢宴想到这几日府中的流言,白皙俊美的一张脸,隐约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这间卧房内并未点亮灯火,顾宁并未察觉。 凭着他的耳力,自然察觉到了门外的人正在接近。 不过片刻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掀开被子,将自己与顾宁一同笼罩在了薄薄的一层被子下。 被子下,他紧紧地握住了一柄剑,屏住呼吸,等待来人。 这时,只听得一道细微的声响。 卧房门被人推开,一道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 第49章 欲念难消 月光如流水般流淌在地上,将那人的面容映照出来。 这是顾宁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他的身形在夜色中如鬼魅一般,像是飘进了卧房。 很快,房门被关上,屋内又再度陷入了黑暗。 顾宁紧紧地捏着谢宴衣襟,两人紧密相贴,距离从未有过这样近,近到她能听见谢宴的心跳声。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人敢在层层守卫下来到别院,又直奔谢宴的院落,其中必定有猫腻。 这男人脚下没有一点声音,他一步步走到床前,盯着沉睡的谢宴。 突然间,漆黑的房间内划过一道银光。 谢宴猛地睁眼,手执长剑挡下了这一击。 剑气如虹,凌厉的剑光逼得此人连连退后。 与此同时,那些追踪他来的将士也赶到了院外。 院外如白昼般,让屋内的人无所遁形。 “不愧是让裴大将军看重的人,功夫果然了得!” 男人见处于弱势,冷笑几声,几个跃身避开谢宴的攻势,跳窗逃走了。 谢宴手握长剑,寒光凌冽,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屋内的动静,门外之人听得十分清楚。 一些人已经追着那道黑影离开,只有岳明岳荣两兄弟守在门外。 “主子,您没事吧?” “无事。” 谢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偏偏两兄弟在听得这番话后,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门推开。 院外的火把映照着这间不大的厢房,里面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包括床榻上的那一团。 房内竟然还有其他人!莫非是那刺客还没走? 岳荣神情大变,厉声道:“主子小心!” “别冲动……” 岳明话还没说完,便见岳荣直奔床上那人而去。 就在岳荣的剑即将抵达那人时,他的手腕处却被人狠狠一敲。 谢宴神情不悦,挡在了那人面前。 岳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指着床榻道:“主子,您这是……” “主子,我立刻带他离开。”岳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他被岳明拖着往外走,每当想要开口时,总会被岳明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一直到离开了院子,岳明才松开了手。 “大哥,你为何不让我说话?那人可一直躲在屋子里,若他对主子不利……” “你都能发现的事,主子能发现不了?”岳明没好气地给他脑袋上来了两颗暴栗。 电光火石之间,岳荣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床上的人该不会是县主吧?” 闻言,岳明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大哥,你傻了不成?”岳荣一改刚才的糊涂,分析道,“除了县主,主子还对谁有过这般耐心?再说了,就连咱们陪在主子身边多年,可都不能近身主子片刻,唯独县主……” 这话岳明可不爱听,他脸色一阵变化,但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岳荣这话有道理。 陪在谢宴身边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谢宴对谁能有顾宁这样上心。 “主子既然没提,咱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岳明告诫道,“你切记不能在旁人面前提及此事!” “县主虽说是刁蛮霸道,但主子若是能娶了她,今后必定能将裴家牢牢地绑在身边。”岳荣小声嘀咕道。 这是他早就有过的念头,只是顾宁的性子多变,让他始终不敢提起。 闻言,岳明狠狠地瞪了眼他:“你将主子当成了什么人?以色侍人吗?” “我可不敢。”岳荣挠着脑袋,不敢反驳,“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主子都没发话,你若擅自行动,引起误会……” “大哥你就放心吧!”岳荣一脸严肃,“我这猜的也不一定准,万一那不是县主呢?” “你明白就好。” 屋内,几盏烛火被点亮。 顾宁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十分安静。 “县主准备何时离开?” 谢宴抱着剑站在门口,从脸上的神情到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冰冷。 但顾宁却偏偏能忽略他的冷漠,依旧乖巧地坐在床榻上,小声道:“刚才有刺客出现,难保他就在暗处潜伏着,我若在此时离开,万一被他……”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精致漂亮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害怕的神情。 谢宴心底冷笑,顾宁此人,最擅伪装。 她既然敢独自一人摸到自己的院落,又怎会是胆小之人? 现在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是装给自己看的。 但那些尖锐的言语,在这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的注视下,还是无法说出口。 谢宴看向他处,冷声道:“属下可以护送县主离开。” “不行。”顾宁飞快地摇了摇头,“现在守卫加强了戒备,你我深夜一同出现,定会让人误会。” 谢宴薄唇轻抿,凉飕飕的目光直直看向顾宁。 “县主既然怕人误会,为何又要独自来属下的住处?” 顾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已有泪光浮现。 她躺在床榻上,浓密的乌发如绸缎般,肆意散落在各处,一如它的主人一样慵懒。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说罢,她便闭上双眸,只留了窈窕的背影给谢宴。 谢宴眼眸低垂,昏黄的灯光将他眼底的晦暗之色完美遮掩,唯有他清楚地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剧烈。 这一瞬间,所有关于顾宁今夜前来目的的猜测,悉数被心底陡然升起的欲念压下。 纵然不去看她,他也依旧能描绘出女人窈窕的身形。 寂静昏暗的卧房内,谢宴端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扶手,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狰狞浮现。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夏日的早晨总是来得快些,顾宁在系统的催促下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头顶简陋的纱帐,让顾宁意识到了自己身处在谢宴的卧房中。 她迅速闭上双眼,睁开一条缝看向那道背影。 谢宴还在,只是他似乎睡着了。 顾宁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谢宴身边,看着这张白皙俊美的脸,她将昨日赶来的刺客翻来覆去地又骂了一遍。 若没有那个刺客,她说不定就成功了! 想到这,顾宁恨恨的磨了磨牙根。 算了,能蹭一点是一点。 她俯下身,如蜻蜓点水般在谢宴的薄唇上印下一吻,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宴睁开双眸,眼中一片清明。 他抚上唇角,方才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这。 …… 江宁城内的难民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了众人的心头。 “洪水来了!已经到阳州了!” “往年也有洪水,但有堤坝在,想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闻言,一个青衣男子一甩折扇,摇头道:“非也非也!” 他的话,让不少正在悠闲喝茶的人纷纷投来了目光。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青衣男子挥着折扇,幽幽道:“你们可知洪水为何会倾泻而下?” “这谁不知道啊?连续一月的大雨,将上游的明州与润州……”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青衣男子冷笑道,“大家世世代代都在江南,难道之前未有过连续下了一月大雨的时候吗?为何偏偏在这次有了洪水?” “这正是……” 旁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他。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惆怅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此番水患,皆是因为明州、润州两地的堤坝被人偷工减料,本该是铁锭接连的堤坝,成了木头所做,这堤坝又如何能抵挡一月的大雨?” “想必大家还记得五年前,那声势浩大的工程吧?” 此话一出,众人眼神一变。 一些平日里对这些事多有关注的人,更是在这时变了脸色。 “这……好像有道理!” “当年修筑堤坝的主事,不正是姜知州吗?” 众人议论纷纷时,原本说话的青衣男子已经挥着折扇,笑眯眯地从人群中离开了。 这些言论,从这一个茶楼迅速扩散。 在楚云逸得到消息后,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他被千华拦在路上,面露怒容:“怎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本王了?” “殿下!”千华低声道,“这几日只怕……” “只怕什么?”楚云逸不悦道,“本王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这些东西,若不亲自送去给宁儿,又……” “可如今门外都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殿下您一出门,只怕就会有刁民来找您理论。”千华艰难开口,“整个江宁城都传遍了,此次水患,乃是姜知州当初修筑堤坝时偷工减料所致,他是您的舅舅,因此一些不明事理的刁民就因此恨上了您。” 听得这番话,楚云逸怒极反笑。 他额间青筋浮现,足见此刻他的心情。 千华心惊胆战,却不敢让路。 “殿下,您还是现在府中避避风头吧。”他小声道,“您现在出去,只会让事情进一步失控。” 楚云逸的胸口不断起伏,他深吸几口气,才将杀意压下。 “立刻派人去将宣传这些谣言的人找出来!本王定要他付出代价!” 第50章 制盐方法 然而青衣男子早已融入了人群中,任楚云逸手下之人怎么搜寻,都再无痕迹。 一方是群情激奋的百姓,一方是愈演愈烈的流言,楚云逸的计划无法施展,只能秘密前往了陈家。 不同于原家的古朴韵味,陈家上下都充斥着浓浓的铜臭气息。 就连摆放在门口的石狮,那眼珠都是由玉石制成。 一辆马车缓缓进入侧门,并未引起旁人的察觉。 唯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将这个异样牢记在心。 顾宁陪着大长公主用晚膳时,正逢探子传回消息。 她乖巧地将杯盏放在大长公主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地细细地品着茶,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 探子将消息送来,又迅速离开,厅内只剩祖孙两人。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将茶杯放下,幽幽道:“宁儿,依你看,这密访陈家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顾宁抬起头,懵懂无害的眼眸与大长公主对视:“外祖母算无遗漏,定已经知晓了此人身份。” “你呀你!”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装上瘾了吗?怎么在我面前,也不肯说实话?” “你当真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我不知情?” 大长公主含笑开口,让顾宁心虚地低下了头。 好一会,她才小声道:“我这也只是想要替您分忧,您看,这些流言已经让楚云逸焦头烂额,长此以往,他一定顾不上陈家,到那时,咱们就能趁虚而入,将私盐一事彻底解决!” “纵然能将陈家等人抓获,但私盐一事,却无法彻底根除。”大长公主提及此事,苍老的一双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冷色,“商人重利,只要还能从私盐中获利,倒了一个陈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陈家出现。” 大长公主说了许久,身边依旧是寂静一片。 她疑惑地看向顾宁,却见顾宁双眸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宁这才回过神来,半晌挤出了一句话:“我只是有些担心,一旦私盐流入了草原,只怕匈奴人会……” “不止!”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燕国之所以安分了这么多年,正是因为被我们扼住了盐这条命脉!若任由陈家之流放肆下去,我们将再无优势!” 大长公主的话,正是顾宁所忧虑的。 现在楚国所用的制盐方法落后,若想煮出一斤盐,得用数倍的柴火,这也是盐价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她手中有好几个法子能改进制盐方法,获得大量便宜的盐,但这样一来,楚国于燕国、匈奴的优势一落千丈。 若想便利百姓,又继续维持优势,就只有加强对边关的管辖,防止打量盐外流。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想要办成此事,无疑是天方夜谭。 思及此处,顾宁秀眉皱成了一团。 大长公主越看她的神情,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时便将顾宁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狐疑道:“你可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见顾宁紧闭嘴唇,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宁儿,你可是我们捧在手心的至宝,若你出了差错,我与你……” “我前几日出门时,偶然瞧见了一本古籍。”顾宁苦恼地回想着,“那古籍中,记载了一种制盐方法。” 闻言,大长公主心颤了颤。 她眼神在此刻变得凌厉起来,牢牢地锁住顾宁:“什么古籍?” 顾宁愁眉苦脸地撑着下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就是那么随意一看,根本没记住名字,也就是您提起了这件事,我才突然想起的。” 凭大长公主多年经验,她自是看得出顾宁在扯谎。 但这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外孙女,她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你说说,那制盐方法是什么?” 顾宁道:“晒盐。” “晒盐?”大长公主不解。 顾宁郑重地点了点头,坚定答道:“就是晒盐,在海边挖几个池子,晒海水,就能得到粗盐,不用一点木柴。” 闻言,大长公主的神情凝重极了。 她摩挲着扳指,幽幽道:“若是如此,那当真是节省许多成本。” 顾宁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外祖母不妨让人试一试,若真有用,那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盐价了,咱们楚国可是两面环海!”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宁儿运气果真是好,随手一翻,就能有这样大的收获。” “凑巧罢了。”顾宁害羞一笑,飞快低下了头。 目送顾宁离开,大长公主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在暗处,桂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公主,县主这些日子变化极大,仿佛背后有高人指点一般,不如让老奴去查探……” “不必了。” 大长公主一抬手,桂嬷嬷顿时噤声。 “宁儿长大了,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无妨。”大长公主淡淡道,“我们要防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是。”桂嬷嬷轻声应下。 这时,大长公主又道:“方才宁儿的话你也听见了,将此事告知安临,让他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偏僻的海岸试一试,若真能将粗盐晒出来,这将是我们的一大底牌!” 桂嬷嬷对大长公主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她将这番话牢记在心,很快就离开了。 大长公主看着窗外那一簇簇开得正盛的花,眼神幽暗,最终又释然一笑。 溜出院子的顾宁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春玉见她额间隐隐有汗珠,忙是伸手替她擦拭干净。 “可是公主知晓了您派人散播流言的事?”春玉忧心忡忡道,“奴婢的担忧果然没错,您这用意虽好,可一旦被端王盯上,那可就危险了!公主绝不愿见您深陷险境!” 顾宁轻哼一声,伸手在春玉眼前晃了晃:“那你就猜错了,今日外祖母可没因为此事批评我。” 闻言,春玉瞪大了双眼。 这时,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相反,我还想出了个好法子,解了外祖母的燃眉之急。” 话虽如此,顾宁的心中仍有一点心虚。 不过她绝不会承认,她这样做是为了将烦恼扔给其他人。 毕竟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得贪图享乐的县主,又怎么能想通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呢? 春玉满眼的诧异,但她跟在顾宁身边多日,也算摸清楚了顾宁的性子。 只要是顾宁不愿说的话,她就一定打听不到。 于是她便跟着顾宁点了点头:“既然公主不计较此事,那奴婢也不必为了这些事发愁了。” “不不不。”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摆了摆。 春玉背后冒出一股寒意,愁眉苦脸地看向顾宁:“县主,您莫非又要让奴婢去……” “你放心,今日我交给你的任务,绝不会让外祖母他们担忧。”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手去做便是。” 虽是夏日,但京城的树叶,已有枯黄的迹象。 顾清秋坐在院子里,正平心静气地练着字。 她神情淡然,一如这张清丽温婉的脸。 正是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半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小姐,您若是再无理取闹,奴婢定要告到老夫人面前去,让她评理!” “你想告,也得看看自己主子敢不敢!” 顾云婉嚣张一笑,身边的丫鬟推开半夏,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里。 见顾清秋提笔站在树下,温婉的脸上隐隐可见阴霾,她笑了笑,仿佛没瞧见顾清秋眼中的隐忍一般,自顾自地坐下了。 “大姐姐,我这几日听到了一个传闻,想来你一定感兴趣,便特意来告知你。” 顾清秋见她如主人般,毫无顾忌,捏着狼毫笔的手上,青筋毕露。 但片刻后,她又忍了下来,打发半夏离开。 “半夏,给二小姐斟一杯茶来。” “是。” 半夏埋怨的看了眼顾云婉,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院里只剩下了姐妹两人,顾清秋隐忍问道:“二妹妹又想要我做什么?” “大姐姐别误会。”顾云婉假惺惺地笑道,“妹妹此番来,也是好心提醒大姐姐。” 就在顾清秋准备开口时,顾云婉却快速道:“大姐姐知道吗?端王殿下在江南纳了个花楼女子!” 闻言,顾清秋脸上血色尽失,手中失了全部的力气,狼毫笔无力地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漆黑的墨色格外刺眼。 “什么?” “我说,端王殿下纳妾了。”顾云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还是县主主动替他纳妾的呢!”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她最是清楚顾宁在对待楚云逸一事上的偏执,寻常贵女若多看了楚云逸几眼,都要被她寻上门去,她怎么可能主动给楚云逸纳妾? “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了,大姐姐若是不信,也只能自欺欺人。”顾云婉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想到,端王殿下爱你如命,结果你却不是第一个进门的。” 第51章 一退再退 “我与殿下清清白白!”顾清秋声音尖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狰狞,“你休要在这胡说!” “笑话!”顾云婉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冷冷地盯着她,“这话大姐姐骗骗旁人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我跟前说。” “莫非大姐姐是在气恼第一个进门的不是自己?”她一拍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对,大姐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又与端王殿下两情相悦,这怎么看,都不该被独自扔在京城啊!” 她对顾清秋步步紧逼,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影随行,始终黏着在顾清秋身上。 见顾清秋苍白着一张脸,却没能开口反驳,顾云婉得意的笑了。 她与顾清秋相处多年,说得好听是姐妹,实则就是顾清秋身边的一个跟班,顾清秋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她。 想必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才会给了她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大姐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闻言,顾清秋一双杏眸微瞪,她的眼中闪过纠结与不安。 顾云婉轻笑了一声,靠在顾清秋耳边道:“听说,那女人是江南名妓!生得极美。” “我不想知道这些。”顾清秋忍了又忍,方才将怒气压下,冷淡道,“二妹妹,我有些乏了,就不招待你了。” “大姐姐别急呀!”顾云婉笑嘻嘻地拦住了顾清秋,“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办成呢!” 顾清秋挥开她的手,眼中的怒气喷涌而出:“你究竟还想要什么?孙禹已经被赶出了京城,再也无人能威胁你,就连我也……” “大姐姐心知肚明,若非有求于我,你又怎会事事尽心?”顾云婉毫不留情面,戳穿了顾清秋这些年来的假好心,“你在被太后夸赞,在与端王相交时,可有想过让我也分一杯羹?不过是用那些你瞧不上的东西搪塞我罢了!” “顾宁虽是狂妄骄纵,但好歹从她手指缝中流出来的都是好东西!”顾云婉越说,看向她的眼神便越狠戾,“大姐姐,今日郡主就要回来了,若我将那个秘密告知她……” “够了!”顾清秋厉声尖叫,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你究竟还有什么条件?我答应你就是了!” “大姐姐果然识时务。”顾云婉皮笑肉不笑,盯着顾清秋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寿宴了,我也要去宫中。” “你……” “太后那样欣赏大姐姐,你带上几个姐妹,想必是轻而易举的事。”顾云婉凉飕飕地打断了她的话。 顾清秋内心怒火中烧,却偏偏畏惧于顾云婉手中的把柄。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 顾云婉将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掸去,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半夏在外等了又等,见她神情愉悦,便知晓大事不妙,连忙走了进去。 只见顾清秋站在树荫下,阴影将她清婉的面容笼罩,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小姐……” “大伯母要回来了。”顾清秋展颜一笑,仍是温婉的模样,“我们早些去前厅候着,迎接大伯母。” 京城郊外,庞大的车队正缓缓移动。 一个中年美妇掀起车帘,如烟一般缥缈淡然的眉眼间,露出了一抹愁绪。 “宁儿还未归京?” “您放心便是,有大长公主在,县主定然掀不起什么乱子。” 裴安阳皱着眉,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她不觉捏紧了车帘一角,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宁儿为何会离京?夫君送来的信中更是……” 那些贬斥顾宁的话,裴安阳说不出口。 在她心中,顾宁纵然乖张任性,却也不是随意欺压姐妹之人。 闻言,貌美的侍女眼神一冷,柔声劝说道:“县主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世上,再也没人比您更了解县主的人了。” “至于郡马的话……”她一笑,意味不明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县主素来不满,所说的话,可信度不足三成。” “琥珠!”裴安阳不悦地喝止了她。 “县主可是您的女儿,您若不帮她?还有谁会帮她?”琥珠闷闷道,“依奴婢看,指不定县主就是被逼走的!” 裴安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大哥与母亲又多疼那丫头?谁还能欺负了她去?” “太后寿宴在即,县主归期已近,您若想知道其中真相,不妨先问问县主。”琥珠有意提醒,“说到底,县主才是您最亲的人。” 听出她话中的意味,裴安阳皱了皱眉。 于裴安阳而言,夫君与女儿都是心尖尖上的人,若要从中择出一个,那着实是有些为难。 “琥珠,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她狐疑地望了眼琥珠。 闻言,琥珠神情镇定,未有一点波动:“奴婢只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若只听信一方言论,难免会有失偏颇,不如等到县主回京再做打算。” 话虽如此,但她的一番话,仍让裴安阳心生不安。 距离京城越近,她的这颗心,就跳得越快,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顾府上下,都因为裴安阳的归来而上下忙碌起来。 前厅内,顾老夫人坐在主位,不耐烦地转动着佛珠。 “这整个京城,让长辈等晚辈的,也就只有我们顾家了。” 她埋怨地看了眼顾致远,意有所指地说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就算她是郡主,也该敬重我这个婆婆!” 顾致远本就是心中火大,闻言脸色更是难看。 然而此刻让他不耐烦的,却是他的母亲,即便内心有再多的怒气,他也只能压了下去,忍住怒气劝说:“母亲,您就再忍忍吧!她到底是郡主!”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别了眼顾致远:“瞧瞧你们这怂包样!” 话虽如此,她依旧牢牢地坐在位置上,不敢离开。 只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没过一会,影壁后便走出了一行人。 琥珠与其他侍女走在最前面,替裴安阳遮挡着夏日的烈阳。 见状,顾老夫人暗暗撇了撇嘴。 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她这个儿媳妇,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贪图享乐!就连这一丁点的太阳都不肯晒,仿佛一晒就要消失! 顾老夫人心中不满,看着裴安阳的眼神也显露了几分。 然而裴安阳未有察觉,她步伐轻盈地走到顾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礼,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顾老夫人挤出一抹假笑,就想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谁知琥珠却上前一步,抢在顾老夫人前面,将裴安阳搀扶起来:“郡主身子弱,可不能受累。” “给我这老婆子行个礼就是受累了?”顾老夫人心中火大,阴阳怪气道,“那全天下的儿媳,岂不都……” “郡主身份尊贵,本不该是她来行礼。”琥珠冷冷的掀起眼皮,不将顾老夫人看在眼里,“奴婢也是担忧老夫人受不起这一礼!” “你!”顾老夫人瞪大了双眼。 还未等她说完,顾致远已经出声打起了圆场。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安阳身子弱!”顾致远连忙将顾老夫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温柔地看着裴安阳,语气轻缓,仿佛裴安阳是易碎之物,眼中的怜惜与爱意几乎要化作实质:“这一路奔波,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裴安阳脸颊一红,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两人成婚二十年,依旧还是跟新婚夫妇一样如胶似漆,让不少侍女面露艳羡。 顾清秋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却暗暗捏紧了一方手帕。 独独琥珠眼神阴冷,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人身后。 瞥见她的存在,裴安阳皱了皱眉,警告地看了眼她。 但她却振振有词道:“郡主,您身子不好,药都在奴婢身上,大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绝不能离开您身边。” “郡马素来体贴,定不会因为此事为难奴婢!” 顾致远刚张口,满腹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在这时,前方一道身影匆忙跑来。 见到裴安阳的一瞬间,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跑到了裴安阳面前跪下:“伯母!您救救我吧!” 琥珠当即上前,挡在了裴安阳的面前:“二小姐,你这是何意?” 顾云婉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正伤心欲绝地哭着,闻言便低泣道:“县主要强行将我嫁给一人!我不愿!伯母,您最是心善,还请您救救我!不要让我嫁给那样的畜生!” 闻言,裴安阳心中一紧。 她将不情不愿的琥珠拉开,盯着顾云婉道:“发生了何事?” 顾致远在一旁叹了口气,很是发愁:“这就是我在信中与你提起的事了,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宁儿她……行事着实是过分!” 说着,顾致远便将从那日顾老夫人寿宴发生的事,一一的说了出来。 他用的春秋笔法,将顾宁所做之事说了出来。 裴安阳不觉捏紧了一双手,不可置信道:“这当真是宁儿所为?” 第52章 寻找密室 一人一马趁着夜色,疾驰在前往江南的官道上。 彼时的江宁,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各地堤坝早已加固,除去明州、润州两地外,皆未受到洪水侵袭。 而涌来江宁的难民,在不知不觉间,也如洪水一样退去,街头只零星的有几个难民的身影。 坐在前厅的楚云逸,正温和地同大长公主说着自己应对难民的措施。 顾宁坐在一旁,看似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实则早已竖起了一双耳朵,不肯错过楚云逸说的每一句话。 “我早已派人去其他州府送了消息,江南各地,皆能接纳难民,如今看来,此项举措的确对难民大有益处。” 嘁! 顾宁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几日楚云逸忙着与陈家勾搭,定没有亲自去安置难民,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愚蠢至此,连难民的去向都不清楚。 就连她都知道,那些难民纷纷流去了西北边境。 只是,所有人都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全然没有料到,这一群数以万计的难民,已经被一人掌握在了手中。 想到这,顾宁暗戳戳地看了眼大长公主。 只见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欣赏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待回京后,想必皇上也会嘉奖于你。” “不。”楚云逸断然拒绝了大长公主的提议,他神情郑重道,“姑祖母,说到底,能避免这一场灾害,是因为宁儿出资修筑加固的那些堤坝,这份功劳,应该给宁儿!” 闻言,顾宁坐直了身子。 哦豁!还能有这好处?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以退为进,故意设下的局,竟能让楚云逸主动将这样一份大功劳送给她! 此时,大长公主瞥了眼她,暗含警告。 顾宁见状,当即又挪开了视线。 “宁儿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担得起这份功劳?”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婉拒了此事。 然而此话一出,楚云逸的一颗心反倒是悬了起来。 上次徐卿卿一事,已是让他与裴家的关系出现了一道裂缝,若再不加紧修补,这兵权又怎能落到他的手上? 思来想去,大长公主最是看重顾宁,唯有从顾宁身上下手最好。 但这些日子以来,顾宁闭门不出,一听是他上门,更是避而不见,仿佛那个对他满眼痴念的女人都是他的空想。 正因如此,他才会提及今日一事,试图讨好顾宁。 这份功劳,即便是他都眼红,为何偏偏大长公主不愿意让顾宁接下? “姑祖母,宁儿为了此次水患所做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她自然担得起!” 大长公主幽幽道:“担不担得起,还是得看皇上。” 楚云逸心中一惊,他总觉得大长公主话中有话。 就在这时,顾宁娇气的蹙起眉头,不满道:“外祖母,我可是将我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去了,为何担不起这份功劳?皇伯父那样喜欢我,定会嘉奖于我的!”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皇帝的孺慕,这让楚云逸放松不少。 “是啊。”楚云逸笑道,“父皇对宁儿,可比对我们兄妹更上心。” 大长公主似乎是被说动了,在片刻的犹豫后,叹了口气,便算是默认了楚云逸的做法。 顾宁欣喜地拍了拍手,仍是天真懵懂的模样。 楚云逸见她这副模样,不觉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顾宁还站在他这一边,那裴家就始终是他的囊中之物! 满心算计的楚云逸离开后,顾宁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她揉了揉脸颊,闷声道,“我的脸都快笑僵了。” 大长公主站在她身边,冷不丁地给她头上来了一下。 顾宁吃痛,连忙捂住了脑袋,余光瞥见大长公主凌厉的眼神后,她又迅速闭上了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我与你外祖父还没老!护得住你!”大长公主冷声道,“你何必出头当这个靶子?” 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怒气显而易见。 顾宁快步上前,狗腿地将她的手握住:“外祖母,您生气归生气,可千万不要打疼了手!” “您……您要是还未消气,您就打我吧!” 说罢,她乖巧地将手伸了出来。 “胡说八道!”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我怎么舍得打你?” “就是。”桂嬷嬷也附和道,“从小到大,您就是不小心磕着了,公主都得心疼半宿呢!” 顾宁仰起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看着她:“可我却觉得外祖母今日格外生气……” “那是自然!”大长公主提及此事,怒火肉眼可见地升了起来,“之前你先斩后奏,以自己的名义加固堤坝,已是让人留心到了你!如今你又想要接下这份功劳,你是嫌京中那些小女娘还不够眼红你吗?” “我知你想要替我们分忧,但我与你外祖父拼搏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你能平安顺遂的过上一辈子吗?” 大长公主的语气柔和下来,语重心长道,“你要听我的话,将这份功劳留给端王。” “可是……”顾宁顶着大长公主冰冷的视线,小声道,“若我跟母亲一样,被您护在羽翼下,不谙世事,是否将来的我,也会如母亲一般被蒙在鼓里还沾沾自喜?” 大长公主还未开口,便听顾宁继续道:“母亲的身份高贵,顾致远能娶母亲,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谁能想到,他竟在与母亲成婚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将女儿接到了身边养育。” “外祖母,若是您,只怕早就发觉了异常,可偏偏母亲却浑然不觉,还以为顾致远对她一心一意呢。” 顾宁抬眸看着大长公主,她的眼中十分平静,甚至不会因为顾致远做出的恶心事而有情绪波动。 此时,大长公主满腹的劝说,都被这番话压了回去。 片刻后,她扶额轻叹:“你说得不错,是我将安阳保护得太好了,竟然让她蠢笨至此!连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 顾宁见机行事,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小声道:“可我却不一样,您瞧,我早早地就发现了端王的真面目!还能反将他一军!” 大长公主瞥了眼她,却未反驳,只淡淡道:“说罢,你又有什么计划?” “这个嘛……”顾宁俯身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大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定定地看着顾宁,沉声问道:“你当真要这样冒险?” “外祖母,除此之外,我是再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顾宁秀眉一耷拉,愁眉苦脸地说道,“您若是不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你这究竟是因为端王沾花惹草,还是为了谢宴?” 顾宁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很快她又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那点心虚:“外祖母,您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好了。”大长公主挥了挥手,“若我不答应你,只怕你还要私下去布置,与其让你涉险,倒不如让我出面,替你将这件事办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顾宁狡黠一笑:“太后寿宴!” …… 洪水过后,明州的府城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死尸与哀声哭泣的人。 在弥漫着腥臭味的潮湿环境中,几个黑影身手利落的翻过了知州府邸的围墙。 为首一人蒙着面,唯有一双凤眼流光溢彩,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主子,整个明州都被淹了,咱们要的那些东西,当真还在?” 岳明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做难民打扮的人。 站在这片空地上,依稀可见府邸之前繁华的影子。 谢宴环顾四周,最后站定在了一处倒塌的房屋前。 “府城被淹是昨日的事,洪水今晨退去,不过一夜的功夫,那些东西应该不会被毁坏。” “将这些木板搬开,密室应该就在下方。” 几人闻言,立刻动作起来。 谢宴垂下眼眸,整个府邸的面貌浮现在他眼前。 “本是一桩小事,主子为何也跟来了?”岳荣小声道。 岳明狠狠地瞪了眼他:“主子的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 不过片刻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说道:“我想主子定是被县主烦久了,想要出来透透风。” 两人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道阴影。 抬起头时,便对上了谢宴淡漠的眼神。 “在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岳荣连忙摆了摆手,赶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好在是老天都不忍心他被责罚,他很快挖到了一处硬物。 “找到了!”看着脚下这一大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地面,岳荣惊喜道,“这么大片精铜,一定就是主子您说的密室了!” 眼见的岳明,早已找到了入口。 见兄弟俩脸上都露出充满傻气的笑容,谢宴薄唇轻抿,最终还是当做没听见他们之前的话,绕过两人,走到了入口处。 他盯着眼前这扇漆黑的大门,罕见地生出了一股犹豫的情绪。 第53章 宝藏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漆黑的密室中散发着让人不适的泥土混杂着潮湿的气息。 “属下先走!” 岳荣不由分说,快步走到了谢宴前方。 他无视岳明眼中的震惊,硬着头皮走在前方。 密道两旁的烛火被点燃,几十盏精致的长信宫灯接连亮起,原本漆黑的密室瞬间亮如白昼。 见到这些宫灯,岳荣的双眼“唰”的一下亮了。 “主子!这或许真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长信宫灯只有宫中才能用,这一间密室中能够拥有,足以证明与他们要找的东西关系颇近。 这些宫灯悄无声息地燃烧着,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谢宴神情却一变。 他一把拉过了岳荣,沉声道:“灯里有毒,立刻离开这!” 这些跟随谢宴前来的暗卫,都是令行禁止。 谢宴话音刚是落下,十几个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密室。 走在最前面的岳荣,已经脸色苍白。 “主子,我没事……”岳荣捂住胸口,强撑着一口气。 见他这副模样,谢宴脸色阴沉,注视着这个黑黝黝的密室入口。 岳明担忧岳荣,但却更担忧这间密室。 他一脸的愁苦:“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若是就此中断……” “不会就此中断。”谢宴抬起手,坚定地往入口走去。 “主子您可不能以身犯险!”岳明连忙跟上。 谢宴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专门用来防盗墓贼的法子,在灯油中混入银环花,一旦点燃引线,灯油中的银环花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盗墓贼全都毒死。” “想要破了这个陷阱也非常简单,不点燃这些宫灯就行了。”谢宴点燃火折子,淡淡道,“蒙住口鼻,随我入内。” “这都是当初教过你们的,怎么没有一个人记得?” 说到这,他又扫了眼岳明几人。 他的语气冷淡如故,但岳明等人却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个个如鹌鹑般缩着脖子,随谢宴走进了密室。 这个密道极长,足足走了一刻钟,方才走到他们所寻的密室。 “这……” 岳明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宴抬起头,注视着这一切,俊美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罕见地露出一抹柔和的神情:“这就是舅舅所说的后手了。” 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四面黄澄澄的金子做成的墙壁,而在最中间,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宝石更是被随意堆放在一起,价值连城的宝石,仿佛只是一颗不值钱的石头。 “有了这么大笔银子,咱们招兵买马,再也无需跟之前一样拮据了!”岳明欣喜地握住了拳头,激动道,“咱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 话还未说完,谢宴凌冽的眼神便扫了过来。 岳明顿时噤声,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小步地挪到了角落。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警告道:“若没有裴家,我早已是东宫的一句枯骨,这么多年来,所谓的寄人篱下不过是裴家为了掩人耳目所做的无奈之举。” “属下一时失言。”岳明重重地跪在地上,“属下比谁都明白裴家的恩情!属下只是不愿再见殿下再委屈自己,去……去迎合……” 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谢宴冰冷的视线逼了回去。 岳明咽了口唾沫,已经感到了小命不保。 “留在裴家,才是最好的选择。”谢宴声音低沉,暗含警告之意,“招兵买马固然重要,但你能在短短几年内,组建一支训练有素的十万大军吗?” “那些难民走投无路,才会投向我们,他们在此之前,全都是些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夫,你指望用这样一支军队,去与训练有素的大军打仗?” 闻言,岳明愣在了原地。 他嘴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宴:“难道主子您想要……想要生擒了狗皇帝?” “我与姑祖母早已商量妥当,你只需奉命行事。”谢宴瞥了眼他,眼神凌厉,“岳明,你只需要完成我安排的任务即可,兹事体大,待到了起事的那一日,作为我最信赖的亲信,你会知道一切。” 岳明双眼通红:“属下明白了!” “这里的东西,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将这间密室搬空,不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是!” 岳明暗暗握拳,心中设想着几年后成就大业,心潮澎湃。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他那英明神武、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正仔细地在一堆宝石中挑选着。 一时间,岳明只觉得天旋地转。 “主子,您这是……” “我们的计划能这样顺利地完成,得益于长宁县主的一系列举动,她为了几处堤坝,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我们不能占了她的便宜。” 谢宴故作镇定,可岳明伴随他多年,早已从他的眉眼间窥得了一点端倪。 然而在谢宴凌厉的目光扫来的一瞬间,岳明顿时又低下了脑袋,飞快地说道:“您说得对。” 于是,他便站在一旁,眼见着谢宴从中挑选出了几颗最大,颜色最浓郁的宝石。 一时间,岳明捂住了心口。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时间转瞬即逝,在洪水彻底平复,江水再度恢复清澈后,一艘艘大船停靠在岸边,无数百姓自发地围拢在道路两侧。 军队开路,无人敢造次,但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第二辆马车。 顾宁坐在车内,感受着道路两旁的注目礼,眉眼间尽是欣喜。 若非春玉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定要掀开车帘,与那些欢送她的百姓打招呼。 “县主,您可千万别再生事端了!大长公主都已经叮嘱过了,让奴婢千万要看好你!绝不能再让你出风头了!” “是是是!”顾宁敷衍的摆了摆手,透过车帘一角,与那些殷切看她的人对视。 这一番运作下来,她隐隐地感到了自己身上的桎梏减弱了几分。 “想必这就是属于您炮灰女配的光环正在不断减弱。” 系统突然开口,让顾宁福至心灵。 她打了个响指,忽略春玉慌乱的神情,继续与系统交流。 “这么说来,能摆脱早死的命运是一回事,炮灰女配的光环又是一回事?” 沉默一会,系统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或许是您猜的这样,毕竟男女主是天道宠儿,您与他们作对,自身气运也会在此期间不断衰弱,详情参照谢宴,他身上的气运可不比男女主弱,偏偏他最后在书中的结局是死于非命。” “而您这次在江南所做的事,让当地百姓改观,对您心生敬重,可以说是是将原属于男主的一个机遇抢走了,如此一来,这炮灰女配的光环,自然也会不断减弱。” 系统噼里啪啦的一番话后,又下了一个论断:“只要您再将男女主的机遇抢来几个,这炮灰女配的光环会消失,说不准到时候,您都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了!” “逆天改命么……”顾宁撑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眸子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我倒不是不能做!” 与热闹的江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寥无生机的明州。 老者负手站于树荫下,看着许久不见的阳光,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却是阴沉沉地。 跪在他面前的影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小声道:“余老,属下等人已经在此蹲守多时了,却未找到您要找的人。” “他们早就离开了明州,你们自然是找不到了。”余老冷笑一声,环顾着这座破败的州府,“这一路来,你们浪费的时间,早已足够他们将明州上上下下搜寻一遍了!” 闻言,影卫欲辩无言。 “行了。”余老摆了摆手,“我知晓你们是为皇帝做事,身不由己,此番也怪不了你们。” “城内的搜寻可有下落了?” “有!” 影卫一个激灵,飞快答道:“属下等人发觉了一间密室!” 余老苍老的眼眸,顿时迸发出了精光:“在何处?还不快带我去!” “是!就在前面不远!是原先知州的府邸。”影卫在前方带路,但说着,又迟疑起来,“只是那间密室中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密室入口。 “这两边的宫灯中有毒,余老小心些。” “不过是银环花的毒罢了。”余老冷笑道,“不过看来这间密室,与皇室有关。” 影卫不敢多言,只敢在心中佩服。 为了走进这间密室,他们险些死了两个弟兄。 走过长长的密道,密室内已经被烛火的光照亮了。 余老站定在这间空旷的密室中,回想起从入口一直到这的各种模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是能早些来到这,说不准我们还能替皇上充盈国库。” “这……”影卫顿时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盯着这间密室,“难道这就是皇上多年来寻找的宝藏?” 闻言,余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道:“这些……只是那个宝藏的一部分!” 第54章 悸动的心 “传闻先帝临终前,曾秘密地将国库中的珍宝分散到了各地。” 马车内,春玉正捧着一册话本,毫无感情地念着。 听到这一段,顾宁坐直了身子,对这个传言十分感兴趣。 “先帝当真将国库中的珍宝分散到了各地?” “小姐,这都只是话本胡乱写的,若不写些猎奇的事,又怎能让人买呢?” 春玉一时无言,赶紧将话本放在了顾宁跟前。 但顾宁却是若有所思,将这话本仔细地翻阅了一遍,尤其是在说到这些宝藏的时候,她更是端详了许久。 见状,春玉不由担忧起来。 “小姐,您该不会是想要跟着这个话本,去找那些宝藏吧?” “我就是随便看看。” 顾宁立刻将话本扔给了春玉,一脸的无辜:“我就是随便看看,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将话本中的故事当真?” 话虽如此,她却暗暗在心中琢磨起来。 “系统,快将原著翻出来给我看看!” 面板上只有单薄的两页纸,顾宁着急道,“将所有关于谢宴的段落都翻出来。” 系统小声道:“宿主,就这两页。”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骂了无数遍系统,仔细地将这两页看了一遍。 关于谢宴的描述,原著中少之又少。 作为一个美强惨的大反派,谢宴的一辈子都是为了复仇,最后却中毒病逝。 如今这两页纸,内容虽然不多,但要点却不少。 “其一,谢宴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拉拢一支军队?除去收拢流民外,他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军需,这么看来,话本中所说的宝藏的确存在,裴家虽然有钱,却也养不起一支军队。” “其二,谢宴身体倍棒,内力深厚,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中毒,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他下毒之人,是他亲近之人。” 顾宁捏着下巴,暗暗与系统商量道:“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将埋伏在谢宴身边的奸细找出来呢?” 系统讪讪一笑:“宿主,系统的程序中并没有解决方案。” “就知道你没用!”顾宁没好气道,“现在气运值有多少了?” “在宿主的不断努力下,只需要再蹭10点气运值,您就能扭亏为盈,保住小命了!” 顾宁却没这么乐观,她咬了咬牙,恨声道:“这点气运值可远远不够我花的!” “太后寿宴在即,我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将楚云逸这块牛皮糖甩掉,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她在江宁时,便暗暗设计了一个计划。 系统看出了她的意图,提醒道:“宿主,想要操纵男女主,所花费的气运值可远远高于当初您操纵如意那一个路人的气运值,若没有足够的气运值支撑,您怕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顾宁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满:“我沦落到此,都是因为谁?” “我当然知道这个计划的冒险,但太后寿宴的机会难得,只有让皇帝忌惮楚云逸,对楚云逸不满,我才能成功解除婚约,我可不想因为我害得裴家提前被皇帝怀疑上。” 皇帝之所以让自己跟楚云逸订婚,为的就是给楚云逸铺路,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他可以给楚云逸继位希望,却不能容许楚云逸生出这些念头。 一旦皇帝怀疑上了楚云逸,那他势必不会让楚云逸再添裴家这样的助力。 这么一来……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心情是越发好了。 春玉坐在对面,见她脸色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内心十分复杂。 这段时间,县主的性子是越发多变了。 夜深时分,江面上一片寂静,唯有船上的灯光,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此番回京的大船,较之当初南下的船只又奢华不少。 随行的将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江上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立刻警戒起来。 而此时,正乘着夜色,在江面上缓缓行驶的小舟,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见,只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待那人跃身上了船,其中几个士兵才凑上前。 “谢侍卫,你可算是回来了!” 闻言,谢宴眼皮一跳,平日他办完事回来,这些士兵可从来都装作他不存在,今日为何会主动上前打招呼? 难道是…… 他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后退几步,一双凤眸幽冷的盯着士兵。 士兵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纠结:“是县主……她今日闹了许久,说是要见你。” 谢宴抿唇不语,他的眉眼间,幽冷之色缓缓浮现。 果然是她! 四周那些将士虽是在巡逻,但时不时朝着谢宴看来的眼神,却透着戏谑与八卦。 他们都想知道,冷情冷性的谢侍卫,会如何招架热情似火的县主。 “我知道了。”谢宴俊美的脸上不见一点温度,转身就要离开。 士兵连忙拦住了他:“谢侍卫,你就这样走了,我可不好向县主交代……” “今夜我还有要事向将军汇报,明日清晨,我自会去向县主赔罪。”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船舷。 若是细细看去,定能发觉他背脊细微的僵硬。 “谢侍卫这张脸的确是好看得紧,若我是个女人,我也定会像县主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可不是嘛!” 几个士兵在一块笑谈着,挤眉弄眼地说着话。 “更何况谢侍卫也是有大前途之人,将军对他多有提拔,再扔去边关历练几年,咱们往后怕是要叫他一声将军了!” 这些话,谢宴自是听见了。 但他现在的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跳着,根本无暇因为这些事而分神。 岳明岳荣跟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那些戏言。 “那些宝石呢?” 冷不丁地,谢宴如玉石般清彻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岳明一个激灵,立刻将藏在怀中,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荷包拿了出来:“主子,那些成色好的宝石都在这了!” 谢宴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将荷包捏在了手中。 唯有熟知他动作的岳明两人,看见了他因为紧握荷包,而有青筋浮现的大手。 岳荣瞪大双眼,还没开口,便被岳明捂着嘴到了一边。 房门被人关上,兄弟两人站在门口,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尤其是岳明,声音堪比酣睡的黑熊。 岳荣被他吓了一跳:“大哥!你干嘛呢!” “我还能干什么?”岳明一脸的后悔,“当初我们就不该让主子留在县主身边!你看看,主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岳荣挠了挠脑袋,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疑色:“主子不向来都是这样冷淡吗?” “你那时没进去,是没瞧见!”岳明捂住了眼睛,唉声叹气道,“那些宝石,都是主子从成千上百的宝石堆里挑出来的!你何时见过主子会对这些事如此上心?” 越是说着,岳明就越是悔恨。 现在的他,就像是自己精心养的猪去拱了一颗不怎么好的白菜,痛心疾首地说着:“主子竟然对……对那空有样貌的县主如此上心!也不知她给主子逛了什么迷魂汤!” 岳荣愣了许久,才从惊讶中晃过神来。 “你是说……”他颤抖着问道,“主子喜欢上了县主?” “这么明显的……” 屋内,传出谢宴幽冷的声音。 “你们自己去领罚。” 闻言,兄弟两人顿时噤声。 听得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谢宴将视线移到了这满桌的宝石上。 他随手捏起一颗,心思却不断飘远。 喜欢吗? 那张明媚的笑脸浮现在他眼前。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却依旧还是顾宁。 …… 京城顾府。 琥珠站在门口,如一个黑脸煞神一样,紧紧地盯着匆忙赶来的顾致远。 “郡马请留步!”她冷声道,“郡主还在休息,待辰时您再来吧。” 顾致远脸色一冷:“郡主是我的妻子,她与我是最亲近的人,又怎会不让我进出卧房?你私下这样为难我,就不怕郡主……”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琥珠却不畏惧顾致远的威胁,有理有据地说道,“当初在行宫时,曾有刺客暗杀郡主,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危,奴婢必须要保证郡主身边没有其他闲杂人等!骏马若想见郡主,不妨等郡主醒了,奴婢再去通报!” 琥珠一步不退,就冷冷地盯着顾致远。 她的眼神,让顾致远的心中罕见地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在之前,琥珠从不敢这样与自己说话,难道是裴安阳的授意?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正在此时,屋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叱骂声:“琥珠,你怎能对夫君不敬?还不快请夫君进来?” 琥珠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身子:“郡马,请吧。” 顾致远压下心中不快,往屋内走去。 他满腹的疑问,在对上裴安阳爱意依旧的双眸后,悉数消散。 此时他的心中正在暗喜,无论如何,只要裴安阳始终站在他这一边,顾宁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安阳,前几日我朝中事务繁忙,没来得及与你细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 闻言,裴安阳的笑容逐渐隐去。 她垂下眼眸,叹息一声:“宁儿的所作所为,云婉都告诉我了。” 第55章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顾致远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计划向来缜密,加之裴安阳对他从未有过怀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宁儿行事乖张,险些毁了云婉的一辈子,我心中有愧。”裴安阳说话时,面上的愧疚之色格外明显。 门外,琥珠一脸不悦,正欲开口,却被裴安阳的一个眼神定住,她不甘不愿地将房门关上,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顾致远说话愈发胆大。 “当初我便说过,不宜让宁儿与裴家接触过多,她如今这样乖张的性子,都是裴家纵容出来的!那日她逼云婉嫁给孙禹那宵小之徒,大哥竟还助纣为虐,逼着我定下婚约!” 顾致远的每一句话,都让裴安阳心生愧疚。 她一双纯净的眼眸中满是自责:“都是我不好,总觉得母亲教导晚辈严格,这才将宁儿送到母亲身边教养,没想到母亲却对她这样纵容,连大哥都……” “这又怎会是你的错?”顾致远揽着她的肩,轻声劝说道,“都是长辈太过溺爱晚辈,才将她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宁儿还小,我们只需多花些功夫,将她的性子磨得平和些就行。” 裴安阳默默垂泪,心中愁绪万千,既觉得对不住顾家,没能将顾宁教好,另一方面,又不忍心对顾宁下死手管教。 她一直没开口,只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就在顾致远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裴安阳才小声道:“依夫君高见,我们该怎么磨平宁儿的戾气?” 顾致远松了口气,故作温和道:“郡主可听说过镇远侯家的嫡长女秦飞羽?” “秦飞羽?”裴安阳一惊,“她怎么了?” “当初秦飞羽将六皇子打得头破血流,被镇远侯送去了一间女学,前些日子我与同僚相聚时,听说她一改之前跋扈蛮横的性子,如今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此话当真?” “当然,为夫又岂会骗你?” 顾致远的一番话,自然是让裴安阳心动极了。 若连秦飞羽那样的性子都能摆正,那宁儿也定能如秦飞羽一样,如此一来,京中就再也没人敢嘲笑宁儿了! 思及此处,裴安阳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宁儿去那间女学。” “只是此事……”顾致远欲言又止。 对上裴安阳疑惑的目光,他告诫道:“岳母与大哥对宁儿溺爱至极,若此事被他们知晓,只怕是不能将宁儿送去女学了,为了宁儿的将来,郡主可一定要将此事瞒下。” 在迟疑片刻后,裴安阳犹豫着应下了此事。 她全心信赖顾致远,却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满腹算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取自身利益。 …… 碧波如洗,大船快速行驶,激起一层又一层的白浪。 顾宁坐在窗户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心情很是不美妙。 “谢宴呢?” 房间内,响起她幽幽的话。 春玉小声道:“谢侍卫说还有不少事要跟将军汇报,无法来见您。” “三天了。”顾宁咬牙切齿道,“什么事需要连续汇报三天?” 闻言,春玉低着脑袋,不敢回答。 谢宴对顾宁的疏离,明眼人都看得出,独独顾宁不肯放弃,始终要谢宴陪同在侧。 好在是能在这艘船上伺候的都是亲信,不然一旦顾宁与谢宴的事传了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少风波。 顾宁气鼓鼓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见状,春玉心中一惊。 “县主,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顾宁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根,“我倒要看看,这几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春玉暗暗在心中叫苦,却不敢阻拦顾宁,只能快步跟在她身后。 “许是谢侍卫有要事在身,县主,您这样过去,只怕会惹得……” “哼!”顾宁双手叉腰,毫不避讳,“睡都睡了,还怕这点闲言碎语不成?” 春玉脸色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只恨自己不是聋子,竟然听见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可别误会。”顾宁见她神情有异,补充了一句,“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什么都没做。” 春玉只觉得神情恍惚,她盯着一本正经的说话的顾宁,瞧着这张艳若桃李的漂亮脸蛋,还有这身宽大的衣裳都无法遮掩的窈窕身段,心中划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若当真只是单纯的睡觉,莫非谢侍卫他……身患恶疾? 顾宁只见春玉的眼神愈发游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我……”春玉赶紧将这些念头甩走,正色道,“没事,奴婢只是担心县主您此举会惹怒大长公主。” “不会的。”顾宁信心满满,“外祖母绝对舍不得责罚我!” 说着,她便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两人,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只是岳荣正小心翼翼地替谢宴疗伤,无法分神。 于是顾宁推开门,瞧见的就是衣衫半褪的谢宴。 岳荣下意识地站起身,高胖的身躯挡在了谢宴跟前,将谢宴遮得严严实实。 “岳侍卫也在这。”顾宁笑了笑,一把就要推开岳荣。 岳荣双脚如钉在船板上,依旧拦在谢宴跟前:“参见县主。” 顾宁皱着眉,将岳荣上下打量了一眼。 一直到后者头皮发麻,她才幽幽道:“春玉,请岳侍卫出去喝杯茶,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不!”岳荣极力守卫谢宴清白,一脸严肃的说道,“属下正在替谢侍卫疗伤,场面血腥,县主实在不宜在场。” “什么大场面我没见过。”顾宁一挥袖,“不过是些伤口罢了。” 她话音落下,春玉便迅速上前,一把拽过了岳荣。 两人一番较量,待岳荣回过神来,房门已被关上。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嘴唇颤抖着,若丧考妣。 “你就这么看着县主祸害我家主子?” “我都还没担心,你却倒打一耙。”春玉翻了个白眼,“县主行事再胆大,也是女子,她与你家主子共处一室,算来算去,吃亏的还是县主。” “胡说八道!”岳荣一脸的屈辱,“分明是县主贪图我家主子美色,屡次……屡次……” 剩下的话,岳荣再也说不出口。 春玉拎着他的衣襟,将人带离了房门。 “贪图美色又如何?”春玉理直气壮道,“你敢说你们不是贪图我家县主的财力?” 岳荣一时无言,只当做自己没听见,死死地盯着房门。 春玉也是如此,两人皆是如临大敌,不错过房间内的任何一点动静。 屋内。 “县主来此,有何要事?” 谢宴动作自然地将衣裳拉起,唯有细细观察,才能发觉他动作间的一丝僵硬。 而顾宁的眼睛始终停留在谢宴的肩上,并未发觉异常。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她一边靠近伤口,一边无所谓地应答。 她唇中温热的气息,几乎扑洒在了胸膛上,谢宴当机立断,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她无法再靠近。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顾宁十分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坐到了谢宴身边,紧盯着他衣领露出的那一道狰狞的伤口。 “不过是小伤,不足以让县主担忧。” 谢宴依旧是顾宁熟知的那副疏离冷漠的模样,顾宁见怪不怪了。 在谢宴淡漠的凤眸注视下,顾宁飞快伸出罪恶的小手,将谢宴的衣襟拉开。 谢宴甚至能感到她那双手在自己的胸腹间摸了一把,但当他看向她时,她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岳侍卫五大三粗地,替你上药一定不仔细,还是将上药这样的细致活交给我来做吧,保证让你药到病除!” 没等谢宴拒绝,她又道:“当初我受伤,也是你主动替我上药,现在到了我回报你恩情的时候了。” 谢宴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被顾宁一番话逼了回去。 当初他给顾宁疗伤,分明是顾宁强行要求,怎么到了顾宁嘴里,却成了自己主动。 分明是一句话就能揭穿顾宁所言虚实,但偏偏那些话,他却无法说出口。 尤其是在看着顾宁认真仔细地替自己上药时。 她温热的气息仿佛就在咫尺之间,一低头,就是她鸦羽般颤抖的睫毛,一颤一颤,好似打在他的心上。 谢宴捏紧了身下的锦被,胸腔间的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喉中干涩,这样异样的情感喷涌而出,以无法阻拦的姿势席卷而来,让他无法应对。 “怎么了?”顾宁见他两颊通红,伸手便摸向了他的额头。 在抗生素缺乏的落后社会,如果因为伤口导致发烧,对于谢宴来说,无疑是一道难关。 这可是她的金大腿,万万不能没了! 顾宁眼中的焦灼真切,她望向谢宴时,谢宴几乎无法呼吸。 两人相处时的种种画面,突然一幕幕地浮现在了谢宴眼前。 此时谢宴的心中,一个念头就此生出。 她当真……当真爱上了自己? 第56章 再表心意 这双纤细白皙的手,正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 谢宴的心忽上忽下,如一个愣头青一般,茫然地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这时,听得耳边惊呼一声。 “你的脸怎么这么热?难道真的发烧了?” “属下没事。” 谢宴猛地起身,却拉动了伤口,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 这张俊美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脆弱。 顾宁心中一颤,却很快将那点不可描述的想法抛之脑后。 “你快给我看看!” 顾宁一把拽住谢宴,在谢宴还未反应过来时,拉着他的衣襟便要仔细观察伤口。 “县主请自重!”谢宴艰涩开口。 “都这时候了。”顾宁将他衣襟拉开,见伤口狰狞,伸手就要替他上药,“为了让你伤口好得更快,我一定会仔细替你上药的!” 她全身都趴在了谢宴身上,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焦急。 谢宴正欲推开她,触及却是一片柔软。 眼前的女人像是浑身无骨,他无从下手,唯恐稍有不慎,便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一时间,谢宴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再动作,任由这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胸膛处肆意游走。 但这双手,却是逐渐往下游走。 谢宴俊脸一黑,咬牙道:“县主的手……” 顾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替谢宴上药。 只是她那眼神,却不住地朝着下方飘去。 谢宴捏紧了一双手,既是气恼顾宁的胆大妄为,又心中泛酸,顾宁这样熟练不知用这样的手段对过多少男人…… “你放心,刚才只是我的失误。”顾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次一定不会上错地方了。” 她一想到还有三日路程便到京城,便恨不得日日将谢宴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将最后那点气运值蹭到手。 而这些天来,她也早就摸清楚了,她对谢宴的举动越是亲密,所得的气运值就越多。 谢宴是大反派,她虽然是馋谢宴身子,却也只能是想想,而不敢付诸于行动,于是只能用这些手段来蹭取气运值。 仅仅是摸摸额头,当然是不够的,越往下、越深入,才能获取更多的气运值。 顾宁的胆子只能支撑她摸到谢宴肌肉分明的腹部,但还没继续往下,就被谢宴发觉了。 系统面板在不断更新,眼见着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将气运值归零,顾宁恨不得扒开谢宴的衣裳将其从上到下摸一遍。 但在谢宴冰冷的视线下,顾宁的动作愈发小心,除去这处伤口外,再也不敢触碰其他地方。 她盯着这处伤口,脑袋飞快转动着,想要折腾出些别的花样。 可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顾宁手指一颤,不祥的预感由此升起。 谢宴的身体同样僵硬,他几乎不敢抬头与来人对视,生平罕见地心虚起来。 室内,顾宁紧紧靠在谢宴身上,她的手更伸进了谢宴的衣领内。 见此情景,裴安临只觉得眼前一黑。 “将军小心!” 亲信极快地将裴安临搀扶住,这才避免了裴安临脸着地的惨剧。 此时,裴安临指着顾宁,大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宁脖子一缩,对上裴安临又是气恼又是担忧的眼神,她那点狡辩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只能嗫嚅两声:“舅舅,我这是在替谢侍卫上药呢。” “上药用得着坐在他身上?”裴安临气得一张脸通红,当即就将顾宁从谢宴身上拎了下来,“你瞧瞧你这般模样!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顾宁被拎走时,条件反射地在谢宴腰腹处摸了一下。 眼尖的裴安临见状,气得胡须直抖:“顾宁!” “舅舅,我知错了!”顾宁当机立断,抱着裴安临的手臂,撒娇道,“我也只是想要回报谢侍卫的恩情!” 裴安临太阳穴直跳,揉着紧皱的眉心,咬牙切齿地拆穿了顾宁这撇脚的理由:“胡说八道,你若真想回报恩情,直接命人送了伤药来即可,根本无需自己动手,我看你就是……” 话说了一半,裴安临又难于齿口。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顾宁,也唯有顾宁才会用这样撇脚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这艘船上的人,没有谁不知道顾宁对谢宴的企图,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顾宁与谢宴单独相处时,才会有人慌忙告知与他,就是为了避免顾宁仗着县主的身份,要对谢宴行不轨之事。 看清了裴安临眼中的复杂情绪,顾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舅舅,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 “好了好了!”裴安临要脸面,连忙就将顾宁拎了出去。 顾宁双脚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依依不舍地看着谢宴。 然而大门被随行的侍卫关上,她只得气呼呼的收回了视线。 “舅舅!”顾宁跟在健步如飞的裴安临身后,扯着他的衣袖道,“你怎么能就这么带我离开,我可没对谢宴做什么!” “若不带你离开,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对谢宴上下其手?”裴安临站定,语重心长地与顾宁说道,“谢宴是棵好苗子,将来是要随我入军营的,以他的身手,定能有一番建树,说不准到那时,连我都要礼让他三分,你怎能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对他……” 说到这,裴安临便叹了口气。 他拍着顾宁的脑袋,轻声道:“宁儿,如今的谢宴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玩物,可万一数年之后,他成了你高不可攀的人物?那你可知自己会面临什么下场?” 裴安临的语气温和,但言语中流露出的担忧却十分明显。 顾宁难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舅舅,我从未将谢宴当做玩物,不然的话,我为何还要救他?” “即使如此,为何你屡次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留在他身边?”裴安临皱着眉,紧盯着顾宁。 此刻他的心中,有些许不安涌现。 的确,顾宁对待谢宴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愿意为了谢宴舍命挡箭。 能有这般变化,难道正如顾宁所说,她心悦谢宴? 面对质疑,顾宁脱口而出:“我心悦谢宴,自然是每时每刻都想留在他身边。” “宁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裴安临皱眉看她。 顾宁稳住心神,理直气壮道:“这样的话,外祖母早就问过我了,舅舅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外祖母!” 留下愣在原地的裴安临,顾宁脚下一溜烟,跑走了。 不远处,一处窗户被关上。 昏暗的烛火间,谢宴的眼眸却极为明亮。 三日后,京城外的长亭中,坐满了衣着华贵、精心打扮的贵女。 她们翘首以盼,手中的帕子几乎都快拧成一团了。 “怎么还未瞧见端王殿下?” “莫非是礼部的消息有误?” 她们议论纷纷,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的官道。 好在是没过多久,便有阵阵马蹄声响起。 一时间,贵女们都激动了起来。 几千人的军队如长龙般,有序地行走在官道上。 这些贵女都快将眼珠子瞪出来了,却没瞧见心目中那道威武的身躯。 “怎么回事?端王殿下呢?方小姐,该不会是你给我们的是假消息吧?” 被簇拥在最中间的贵女柳眉倒竖,不悦地看向坐在角落中的人。 “不!”方小姐摇了摇头,忙是解释道,“我那日听父亲与其他大人谈话,端王殿下的确是今日回京!刘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礼部打听虚实!” “若今日见不到端王殿下,我定要让你……” “刘灵雪你好大的威风啊!” 冷不丁的,贵女中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刘灵雪的脸色一黑:“秦飞羽,你这话是何意?若我们在此苦苦等候数个时辰还未见到端王殿下,难道不能找方芷算账吗?” 秦飞羽捂着嘴,笑得非常大声:“你可不要怪方芷,她说的没错,端王殿下的确是今日回京,至于为何你们见不到他……说不准他是有意躲着你们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 “你!”刘灵雪气急败坏地指着秦飞羽骂道,“难道你今日在这,不是为了一睹端王殿下的风姿吗?” “那还真不是!”秦飞羽摇晃着脑袋,负手便往官道上走去,“我今日来,是为了迎接大长公主。” 她正说着话,军队便停了下来。 两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下,其中一辆马车下,飞快走下了一个清秀的侍女,她朝着秦飞羽福了福身。 “秦小姐,公主请您去马车内一叙。” 秦飞羽笑眯眯地应下,又朝着刘灵雪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我说刘小姐,你还是别等了,若是被大长公主知晓你的意图……” 刘灵雪打了个寒颤,恨恨的盯着秦飞羽离开的背影:“嚣张什么!我能让你进女学一次,就能再让你进去一次!” “我们走!” 马车内,顾宁透过车帘,意犹未尽地看着眼前这场戏戛然而止。 “怎么楚云逸就不在呢?” 春玉小声道:“奴婢得了消息,说端王殿下不知有什么秘密任务,半路就与咱们分开了。” 闻言,顾宁皱了皱眉:“多派人去打听,我要知道具体的任务。” 太后寿宴,可不能少了楚云逸这位男主角。 第57章 草包母亲 “飞羽?” 大长公主颇为惊讶。 车队停下,秦飞羽乖巧地站在原地,收敛了一身的尖刺。 “飞羽见过公主。”她恭恭敬敬地朝着大长公主行礼,低声道,“听闻公主回京,飞羽特意在此等候。” 大长公主闻言,轻笑不语。 顾宁敏锐地从氛围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小声问道:“这位秦小姐与外祖母很熟?” “在满城贵女苦练琴棋书画时,唯有秦小姐喜欢舞刀弄枪,正好与公主的性格相合,因此公主颇为喜欢秦小姐。” 春玉轻声解释,却听顾宁酸气冲天地说道:“原来我不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小辈。” “纵然公主再喜欢秦小姐,但与您相比,那却不值一提。”春玉见她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吃味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顾宁撇了撇嘴,掀开车帘便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位喜欢舞刀弄枪的秦小姐。 可她是睁大双眼,还未好好打量,就对上了秦飞羽好奇地眼神。 “唰”地一下,车帘被人放下。 秦飞羽摸着下巴,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侍女:“我长得很吓人?” “小姐姿容绝美,怎会吓人?”侍女飞快地摇着头,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姿容绝美……”秦飞羽念叨着这句话,想到的却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她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为何端王不肯退婚了。”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世,是个男人都不会退婚。 这时,大长公主幽幽道:“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回公主府。” “多谢公主!”秦飞羽顿时将那点心思抛到了脑后,喜气洋洋地坐上自己的马车,嘱咐道,“千万记住了,若是父亲问起,可要如实回答!是公主的邀请,我无法拒绝!” 闻言,侍女只能苦着脸应下。 顾宁透过车帘,瞧见了秦飞羽的一番动作,眼眸一转:“我怎么觉得她是有求于外祖母?” “想必又是与镇远侯闹变扭了。”春玉笑着解释道,“秦小姐是镇远侯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不过她的性子与镇远侯十分相似,父女说话不超过十句,必定会吵架,每当这时,秦小姐就会来找公主诉苦了。” 顾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她是来搬救兵的。” 说到这,顾宁浑身一抖,不觉捂住了心口。 春玉神情大变:“县主,您怎么了?” “我……”顾宁拧着秀眉,却发觉刚才那点疼痛已然消失。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萦绕着一股不安。 “春玉,我总觉得待会会有大事发生。”她握住春玉的手,小声问询,“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这段时日京城风平浪静,并无任何……”春玉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 “快说!” “郡主……郡主已经回京了。” 春玉的话,让顾宁眼前一黑。 她的记忆中,可清楚明白的刻画了安阳郡主的形象。 原主为什么会这样心大,能忽略顾清秋与楚云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呢?这还得归功于强大的遗传基因——她的母亲安阳郡主,就是一个草包美人。 这些年来,原主备受冷落,明明身份尊贵,却过得不如顾清秋,安阳郡主作为原主的亲生母亲,却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顾致远描绘出的虚假爱情中。 她在离京之前闹得那一出,只怕在顾家人的添油加醋下传到了安阳郡主的耳里。 这次回去,她最先面临的不是顾家人,反而是她的亲生母亲! “糟糕!”顾宁小脸煞白,“快调转马车,我去外祖母的别庄住几日!” 记忆中的安阳郡主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的脑子没能让她想到这一层面,正是因为如此,顾宁才觉得此事棘手。 她既不能像对顾家人一样对待安阳郡主,又无法做到像是对大长公主一般敬重。 面对这样的情境,她只有一个选择——走为上策! 春玉闻言,面露难色:“县主,只怕您是走不了了。” 顾宁桃花眼圆瞪:“为何?” “您瞧。”春玉掀开车帘一角,正好能让顾宁看清外面的景象。 只见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城门口,而在城门一侧,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停在那,一个中年美妇正双眸发亮地看向这个方向。 这张温婉秀美的脸,与顾宁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块。 顾宁打了个寒颤:“天要亡我!” “不会的!”春玉安抚道,“有公主在,哪怕是郡主也不能责罚您,最多就是说您几句罢了。” “不,你不会明白的。”顾宁捂着脑袋,哀叹一声,“若她要我回顾府呢?” 春玉叉着腰,很是自信:“顾府那些人可敌不过小姐您!” “你不懂。”顾宁扶额长叹,“我怕的可不是他们针对我……”我怕的是离开了谢宴我活不下去啊! 顾宁欲哭无泪,在顾府可没有在裴府那样自由,她跟谢宴的接触只怕会越来越少。 看着面板上可怜的“-2”,顾宁握紧了拳头。 不行!在回顾府前,她一定要将谢宴给拿下! 她朝着春玉招了招手,耳语几句。 春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小姐,您当真要……” “千真万确!”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务必要将谢宴给我带来!” 春玉满脸的不安,却只能应下。 顾宁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但连上天都不眷顾她,裴安阳的视线正好朝着她看来。 两人一对视,裴安阳皱着眉,大步流星地要来找顾宁。 好在是大长公主及时出声:“许久没见你了,难道你都不愿同我说说体己话?” 裴安阳望了眼顾宁,在一番纠结后,还是上了大长公主的马车。 顾宁暗暗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端坐在马车内,使人平心静气的上好檀香正在缓缓燃烧,偌大的马车内,一点声音也无。 “母亲,您纵容宁儿这样行事,若惹得皇后对宁儿不满……” “那正好!”大长公主眼皮一掀,冷冷道,“正巧我也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若皇后主动退婚那再好不过!” 裴安阳一时语塞,只能不满地放下茶杯:“端王英姿挺拔,又得圣心,与宁儿再相配不过了,您可不能坏了宁儿的姻缘。” “你在顾家这么久了,顾家人没同你说吗?”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坏了宁儿与端王姻缘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顾家人!” “怎么可能!”裴安阳断然否定了这话。 大长公主见她眼中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在你眼中,顾家人比我可信?” “母亲!”裴安阳不觉往后退了退。 她从未见过大长公主这样疾言厉色地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时惶恐。 大长公主再度闭上双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可知道,顾清秋与端王暗通款曲?” “什么?”裴安阳一改刚才的温柔模样,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母亲,您不会是弄错了吧?清秋最是洁身自好,她平日里对宁儿这个妹妹也多有照顾,又怎会与端王……与端王有了首尾?” 大长公主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眼她:“有的人被养刁了胃口,自然瞧不上小门小户,一心想要攀高枝。” “这些年来,你与顾致远待顾清秋比宁儿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好,吃的用的无不是上品,整个京城都知道,宁儿性格乖张,她顾清秋温柔娴淑,是名门贵女的典范。”大长公主讥讽道,“她又怎会甘心屈居于宁儿之下?” 裴安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不断摇头。 好一会,她才艰涩开口:“可清秋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双眼睛好似是个摆设,又如何看得出顾清秋那副与世无争的外表下隐藏的蛇蝎心肠?” 大长公主讥诮的话语,让裴安阳紧握住了一双手。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大长公主冰冷的双眸后,又被吞回了腹中。 “此番你在城门等候,怕是听信了顾家人的话,要捉宁儿回去问责吧?”大长公主冷睨了眼她,“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为何不长长脑子?顾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要为顾清秋打抱不平?究竟顾清秋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宁儿?” “自然是宁儿了!”裴安阳想也不想便道,“宁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会不疼她?只是她素日乖张惯了,行事从不顾忌他人感受,我……” “于是你就轻信了顾清秋的话?”大长公主冷笑道,“我看你就如当年选择嫁给顾致远一样蠢笨至极!” “母亲!”裴安阳垂眸,委屈极了,“夫君待我极好,您……” “行了行了!”大长公主朝着裴安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若没什么事,就自行回府吧。” “那宁儿呢?”裴安阳皱眉道,“终究顾府才是宁儿的家,您总不能让她在裴家留一辈子。” “就算是留一辈子你也管不着!”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拍着桌子,疾言厉色道,“你若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以后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第58章 母女之情 “母亲!”裴安阳实在委屈。 这些年来,除了与顾致远成婚那次,她还从未在大长公主嘴中听过这样不留情面的话。 而这仅仅是因为她要让顾宁回顾家。 越是这般,她心中越是不解。 然而大长公主神情不耐,显然不愿听她多说。 沉默半晌,她索性坐在了马车内,无论大长公主脸色多差,都不曾离开。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怒极反笑:“怎么?你这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女儿不敢。”裴安阳飞快低下头,小声道,“不过就是想要与宁儿说几句话罢了,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亏你还记得她。” 见状,裴安阳松了口气,好歹大长公主没赶她走了。 但下一刻,大长公主便阴阳怪气地问道:“顾清秋与端王暗通款曲,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准备替宁儿出头?莫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将这份委屈咽下?” “我……”裴安阳揪紧了帕子,无措地看向她,“母亲这是何意?难道要我将清秋打杀了?” 大长公主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裴安阳,恼声道:“她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本就该绞了她的头发去山上做姑子,你不疼惜自己的女儿未婚夫被抢,反倒是怜惜起了这样下作的人!” 裴安阳不安地抬起头:“可她与宁儿身份犹如鸿沟,宁儿这桩婚事,谁也抢不走。” “那我问你,若你是宁儿,你还会要这门亲事吗?”“若顾致远他在与你成婚前,就同别的女人有了首尾,你会忍气吞声,继续与他成婚吗?” 大长公主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冷冷地盯着裴安阳,静待她的回答。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裴安阳眼珠子乱转,但说出的话,已经虚了。 大长公主讥讽一笑:“看来你也知道,这样的亲事要不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宁儿?让她做个睁眼瞎,平白被这一对贱人恶心?” 大长公主一番话,说得裴安阳面红耳赤。 她嗫嚅许久,方才挤出了一句话:“母亲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求了皇上,让此门亲事作罢。” 闻言,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缓:“算你还拎得清。” “宁儿是我的女儿,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总不能让她受了这些委屈。”裴安阳低垂着头,闷声应答。 无论如何,她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 大长公主轻哼一声:“那顾清秋你准备做何处置?” “不如让她给宁儿赔礼道歉……到底是一家人,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了。” “你啊你!” 大长公主见裴安阳一脸天真,无奈地摇了摇头。 片刻,在裴安阳不解的目光中,她缓缓道:“罢了,这些事问你是没有结果的,还是我自己去处理。” 未等裴安阳开口求情,大长公主冷冰冰的视线便投了过来:“你若还认宁儿这个女儿,就将你那菩萨心肠给我收起来,不然以后有你的苦果子吃!” 裴安阳不敢反驳,只得是点了点头。 马车平缓地入了裴府的大门,在裴安阳下车前,听得身旁的大长公主嘱咐:“宁儿这些日子颇有长进,你那些蠢话同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胡诌,免得伤了母女情分。” “您放心,那可是我的女儿。”裴安阳一脸正色,“我是最疼她的人。” “最好是如此。”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便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进了主院。 大长公主余光瞥见顾宁轻盈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方才舒展的眉眼,在此时又皱了起来:“安阳这孩子性子太过单纯,若她将来知晓了真相,只怕是……” “唉!”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桂嬷嬷搀扶着她,安抚道:“郡主平日里积善行德,老天必定会眷顾她。” “再说了,让郡主知晓真相,也总比她被顾家那群豺狼蒙骗在鼓里的好,有您护着,谁还能伤了郡主不成?” “你说得对。”大长公主拍了拍桂嬷嬷的手背,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的模样:“只盼着她们母女二人都能平平安安。” 落后一步的顾宁,眼睁睁地瞧着大长公主进了主院,而她则被迫停留在原地。 裴安阳望着她的眼神温柔中带着忐忑,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顾宁暗自捏紧了一双手,唯恐这位记忆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光环的母亲会说出些让她脑溢血的话。 不过,她没料到的是,裴安阳开口便惊人。 “宁儿,你外祖母都与我说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裴安阳揉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明日我便入宫,请皇上做主替你解除了这婚约!” 顾宁一愣:“母亲此话当真?” “当然了。”裴安阳一脸的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些任人作践的女子,咱们绝不忍这口恶气!” “皇上素来疼爱你,待我阐明缘由,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可别!” 顾宁连忙拽住了裴安阳的手。 见状,裴安阳不悦地拧起了眉:“宁儿,端王纵有千般万般好,但他既然对你不忠,那就绝不能再嫁给他!你难道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当然不是。”顾宁挽住了裴安阳的胳膊,轻声道,“母亲,我是觉得,您这话就算说了出去,只要端王不承认,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再说了,在他们眼中,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您若为了此事要替我退婚,那些人不仅不会理解我们,反倒还要说我们拿乔呢!” 裴安阳身子一僵,她瞧着顾宁挽着自己的手,眼中有泪光闪现。 顾宁还以为自己做错了,正想要收回手时,却被裴安阳紧紧地握住了。 “那你想要怎么做?母亲都应你。” “母亲放心,外祖母都计划好了。”顾宁将那点心思抛在脑后,解释道,“外祖母办事,您总该放心。” “也对。”裴安阳点了点头,“母亲可比我聪明多了,她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说着,她话锋一转:“既然不与端王结亲,那我们这些日子,可要多留意其他的青年才俊,可不能让他们被别家贵女抢走了。” “母亲的眼光最是好,定能替你挑对你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 顾宁嘴角一抽,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就您看中顾致远的这眼光,还不如不替我相看呢。 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母亲,你可千万别透露出我们有意与端王退亲的消息。” 未等裴安阳询问,她便温声解释道:“端王能看上我,就是为了裴家的权势,若知晓我要退亲,还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应对呢,我们也总不能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强行退了这门亲事,只能徐徐图之。” “你说得对。”裴安阳郑重地应下此事,“你放心,哪怕是你父亲问起,我也绝不会将这件事往外透露半个字!” 顾宁见她一脸真诚,暗暗松了口气。 笨蛋母亲虽然好骗,虽然圣母,但在她的心中,自己这个女儿的分量还是极重的,或许比起顾致远还要重要几分。 想到这,她眉眼舒展,心情飞扬。 夜已深,顾家却仍是灯火通明。 顾致远坐在书房,满桌的公务,他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郡主还未回来?” “回老爷话,郡主已经派人传话,说是这几日要留在裴府,陪大长公主。” 门外的小厮惶恐极了,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得屋内重重的声响,他缩了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 顾致远阴着脸坐在案桌前,心中思绪复杂,如同一团乱麻,让他理不清思路。 “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他按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 不仅没将顾宁带回来,就连裴安阳也留在了那,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真的如他所料,那件事败露…… 一旦想到会有此种可能,顾致远便无法静下心来。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响动,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老爷!” 来人正是去江宁带走秋芸母子的盛宇。 “你怎么回来了?”顾致远先是惊喜,随后就担忧起来,“让你办的事可都办成了?” “老爷放心,从江宁一路到越州,都没有任何异常。”盛宇小声答道,“您担忧的事并未发生,而属下也早已将她们安置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致远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神情舒缓,笑问道:“柏儿可有长进?” “您就放心吧!”盛宇压下那点心虚,笑道,“大公子日日都在习书,秋夫人也十分尽责。” 顾致远笑了笑,心情很是愉悦:“我顾致远的儿子,自是不同凡响!” 盛宇见他心情大好,上前一步,试探性地说道:“只是那位又派人送了口信来,问您……问您事情办得如何了。” 霎时间,顾致远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59章 定情信物 “裴家上下,除去郡主外,无一人瞧得起我,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顾致远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盛宇连忙低下脑袋:“老爷,您再细细谋划,定能将那位吩咐的事办好。” “大长公主向来不待见我,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我又怎能探听裴府虚实?” 越是说着,顾致远就越是恼恨。 “他们逼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能潜入裴家?” 他的眼底赤红一片,这些日子以来他夜不能寐,每日还要应对繁杂的公务,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属下知晓您的难处,可在那位眼中,您若是不领命行事,只怕……只怕他会将那件事抖落出去啊!” 闻言,顾致远瞪大了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盛宇:“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 盛宇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凑近了顾致远,极其谨慎的回答道:“老爷,如今郡主与县主都在裴府,您不如趁此机会,去裴府看看。” “您的动作,那位都一清二楚,您都去裴府了,即便没能找到证据,想必那位也不会再为难您。” 闻言,顾致远眯起了一双眼睛,他轻轻地敲着书桌,计上心来。 很快他便笑了笑,一改刚才狰狞的模样:“不愧是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心腹!你这主意出得不错!” 盛宇躬身在一旁,不忘提醒道:“咱们的眼线之前传来消息,说是郡主与大长公主闹得很不愉快,老爷您可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这是自然。”顾致远冷笑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甚是难得!” 说着,他便推开书房门,昂首阔步地朝着侧门走去。 顾清秋躲在假山后,瞧着顾致远离开的背影,她一咬唇,偷偷摸进了书房。 裴府。 顾宁瞧着流水一样被奉上来的宝石,略有些惊讶。 “县主若是喜欢,可以将这些都拿去。”谢宴垂首站在她身侧,声音冷淡地询问。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今日的谢宴是抽了哪门子的疯?难道他终于被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诚恳感动了? 谢宴神情不变,任由她打量,就如一尊俊美的雕塑。 顾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未等谢宴回答,她便自问自答道:“既然是定情信物,那我就都收下了!” 谢宴神情慌乱了些许,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顾宁会是这样一番回应。 “并非定情信物,不过是属下在替将军办事时偶然所得,县主当日的救命之恩,属下一直谨记在心,便将这些宝石当做谢礼。”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给顾宁任何可乘之机。 但顾宁却非常擅长顺杆往上爬,她将这些宝石放在手心把玩,华贵的宝石在阳光下愈发剔透,与她白皙的肌肤相称,谢宴几乎不敢直视。 就在谢宴垂眸不语时,顾宁笑盈盈道:“话本中有句话,我觉得很对。” “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谢宴心猛地跳动起来,但片刻后,他又强压下心底的悸动,沉声道:“属下不过卑贱之躯,岂能与县主相配?更何况县主早有婚约在身,今后这些话,县主还是不要说的好。” “原来你是在担心婚约。”顾宁自动忽略了谢宴前一句话,漂亮的一双桃花眼中泛起潋滟的笑意,“你放心,过不久我与楚云逸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到那时,你可要记得自己今日的承诺。” 饶是冷静自持如谢宴,在此时也险些陷入这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中。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顾宁却不肯就此罢休,紧跟着他往前。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经只有一尺宽。 谢宴正要推开顾宁,却被顾宁反握住了手,十指相扣。 顾宁趁此机会,就要将手伸到谢宴的腰腹间。 “县主!”谢宴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男女授受不亲!” 顾宁睁大双眸,故作无辜:“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说话时,她已经迅速拉开了谢宴的衣襟。 只见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顾宁的视线紧随着这些肌肉一路往下。 谢宴见她眼中的亮光,分明还着一件里衣,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顾宁看光了一般。 恼羞成怒之下,他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顾宁一双作乱的手。 还未等他开口,顾宁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恭喜宿主,气运值归零!”系统在她眼前撒起了花,“从今天起,您这具身体彻底恢复了,再也不用担心缠绵病榻!” “你……” “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门外,满地碎瓷,裴安阳呆愣在原地。 糟了! 顾宁一惊,她还来不及欢欣鼓舞,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中。 裴安阳在此时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屋内。 她扬起手,眼见着耳光即将落在谢宴脸上,顾宁立刻转身,将谢宴护在了身后。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宁的脸上。 她吃痛一声,捂住了脸。 “县主!”谢宴下意识地捧住了顾宁的脸。 顾宁肌肤白皙,裴安阳盛怒之下的一巴掌,让她这半张脸瞬间变得红肿,看上去十分可怖。 谢宴只觉得心疼得厉害,他望向裴安阳,眼中的戾气翻滚着。 “宁儿……”裴安阳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顾宁,却见顾宁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动作不变,依旧牢牢地将谢宴护在身后。 见此情景,裴安阳心中的愧疚瞬间被怒气压过。 她咬牙切齿道:“顾宁,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侍卫忤逆我?” 顾宁捂着脸,闷声道:“母亲,你先让他走。” 闻言,裴安阳只觉得眼前一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护着他?” “此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顾宁低声道,“都是我缠着他。” 裴安阳怒气达到了顶峰,她恶狠狠地看向谢宴,如同护着狼崽的一头母狼。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她将怒气发泄在了谢宴身上,“竟然勾引得县主神志不清!” “你先走!”顾宁推着谢宴往外走。 然而她使出了吃奶的劲,两人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顾宁傻了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走难道要留在这等罚吗?” “我……”谢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抿着薄唇,突然伸手将顾宁拉到了身后。 “此事都是属下的错,请郡主责罚。” 谢宴微微躬身,但他高大的身子依旧将顾宁遮得密不透风。 裴安阳冷笑一声,脸色极为难看:“你休要以为大哥看重你,我就不敢罚你!” “来人,将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但门外的侍卫,却无一人敢动。 裴安阳久久没等到侍卫前来,心底的火气越发大了。 就在这时,顾宁抓住时机,从谢宴的身后小跑到了裴安阳的身边。 “母亲,您听我解释!”顾宁拉着裴安阳的手臂晃了晃,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十几年来,裴安阳也只有在顾宁小时候才见过她撒娇的模样,如今一见,那些怒火瞬间消散不少。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板着一张脸:“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解释?” “况且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忤逆我!”她无不酸涩道,“难道就因为他生得好看?” “母亲,我们母女之间的悄悄话,还是不要让别人听见的好。”顾宁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裴安阳冷笑道:“难道你以为这副模样,就能让我放过他?” 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显然缓和不少。 顾宁抓住时机,朝外喊道:“岳明岳荣,还不快将谢宴带走!” 早在外焦急等候的兄弟两人,顿时从门外窜了进来。 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冷若冰霜,他正要开口,却见顾宁正狡黠地朝着他眨眼。 只是稍微一愣神,他便被岳明岳荣连拉带扛地带了出去。 屋内只剩母女二人,裴安阳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仍是怒气冲冲。 她没好气地掰开了顾宁的手,冷声问道:“你难道不知自己与端王已有婚约?” “若今日之事不是被我瞧见,而是被其他人瞧见,那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她咬牙切齿道,“皇上绝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与一个侍卫有染!” 顾宁垂下眼眸,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难道就只许楚云逸拈花惹草,不许我另有心悦之人?他不仁我不义,这有何错?” 裴安阳一怔,喃喃道:“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很快,她又冷下了一张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顾宁仍倔强的望着她,她揉着眉心,无奈道:“你难道不知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吗?” “端王拈花惹草,世人只会笑他风流,可你身为女子,在身负婚约时如此行事,只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你水性杨花!” “可我却听祖母说了,京中不少郡主都养了男宠呢!” 第60章 对号入座 裴安阳紧捏着手,埋怨道:“母亲怎能同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事!” 她一张温婉的脸上,浮现出十分突兀的怒气。 顾宁缩了缩脖子,毅然将锅扔给了大长公主:“祖母之前还说过,若我被这桩婚事连累,大不了让我在家招婿!” 闻言,裴安阳睁大了双眼。 正当她要反驳这话时,眼前却划过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 在诡异地沉默后,裴安阳故作平静:“若是如此,谢宴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这回轮到顾宁惊讶了。 她仔细地将裴安阳打量一遍,凑近了几步,小声问询:“母亲,您改主意了?” “端王乃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你与他的婚事,若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毁了你的名声,谢宴是你舅舅捡回来养大的,你舅舅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来,我也没少从你舅舅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谢宴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算得上佼佼者,只是他的身份差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他人品乃是你舅舅都信得过的,身份低些,再加上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若是招他为婿,倒是能让你过得更自在。” 裴安阳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顾宁的神情一变再变。 谁能想到,看上去最温婉贤淑的裴安阳,竟能另辟蹊径,想到这一茬。 而被裴安阳这一说,她都快心动了! ——如果谢宴不是大反派的话。 这样的大反派,向来都是断绝情爱的,若非是为了气运值,她绝不会与谢宴接触。 “宁儿,你的意思呢?”裴安阳望向顾宁。 顾宁讪讪一笑,却不敢将心底那点想法说出,只敷衍道:“母亲说得对。” “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能肆意妄为。”裴安阳告诫道,“现在的你,还是端王的未婚妻,你与谢宴的事若败露,那你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为了阻止裴安阳继续往下说,她挽着裴安阳的手臂,走到了院子里。 “母亲,我听管事说,院子里又多了不少花草,咱们不如一道去赏花?” “好。” 裴安阳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春玉快步走了进来。 她刚张嘴,却在看到裴安阳时又紧紧闭上。 裴安阳人虽单纯,但眼神却敏锐得紧,她狐疑地看着春玉:“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春玉面露难色:“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顾大人来了。” 闻言,裴安阳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儿般的情怯。 她的眼中明亮极了:“宁儿,你父亲定是来接我们的!你好些日子没回去,他定是想你了。” “那可说不定。”顾宁慢悠悠地说道。 见裴安阳面露不解,她又语音清晰地补充了一句:“他一贯不喜欢我,又怎会因为多日不见特意来接我?只怕接我为假,想要让我原谅顾清秋是真。” “你……”裴安阳不悦极了,“你怎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他最是疼爱你,平日里你犯下的过错,他从未与你计较。” 顾宁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鬓角的一缕发丝,语气幽幽:“母亲,正是这样才奇怪啊!” “外祖母替我寻来的名师,我使性子不愿去学,他当即就将顾清秋送了去,我不愿参加的宴会,他当即就让顾清秋去。” “你瞧其他女娘,哪位没有使过小性子?哪次不是父母千劝万劝地,可怎么到了我这,一使性子,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归了顾清秋?” “更为奇怪的是,不过是使了一次性子,从此以后,外祖母送来的名师就全都送去了顾清秋那,所有宴会的帖子一送来,就都是顾清秋去参加,竟然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 “从此以后,我顾宁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废物,她顾清秋就成了京中闻名的才女。”顾宁偏头看向裴安阳,“母亲,您说,究竟谁才是他的女儿?” 裴安阳怔在原地,她极力消化着顾宁所说的这些话。 可纵然如此,她也无法理解。 “自然你才是他的女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裴安阳艰涩道,“宁儿,你怎么能这样恶毒地揣测自己的父亲?” 顾宁轻嗤一声:“我倒不觉得,反正这些年来,他与顾清秋更像是亲生父女,什么好的都想着顾清秋,从我这扒拉各式好处全都送去顾清秋那,母亲若是不记得,我还可以替你仔细梳理一遍。” “你!”裴安阳气得浑身发抖,“还不是你缺乏管教,样样都不如清秋,你父亲为了顾家颜面,这才……” “好啊!”顾宁扬起下巴,眼神凌厉道,“若是嫌我给顾家丢人了,不如就将我从顾家除名,左右舅舅说了,让我姓裴也可以。” “放肆!”裴安阳温婉的脸上满是怒气。 顾宁不躲不避,直直地与她对视。 方才还是母女温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明日你就去女学!”裴安阳怒声道,“你这性子,必须要好好管教了!” “你怎么又惹你母亲生气了?”顾致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指着顾宁便骂道,“你母亲日日牵挂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顾宁掀起眼皮,澄澈的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望着顾致远,仿佛能看进他的心底。 这时,顾致远心中颤了颤。 但很快,他又做出了一副威严的父亲模样:“你屡次忤逆长辈,若不送你去女学,今后又怎配为端王妃?” “嗤”地一声,顾宁借着手帕将唇角的那抹讥讽笑意掩下。 她抬起眼眸,十分真诚地说道:“不是我不愿去女学,只是……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女学乃是当今皇后一手创办,每家贵女都要去学习女德,当初你母亲怜惜你,总不同意,这才将你养成了今日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模样!”顾致远满脸怒气,一双眼睛更是隐隐可见赤红。 他指着顾宁,通身的戾气犹如实质。 但顾宁却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一点都不畏惧顾致远的这番说辞。 “我怕有人要害我!”顾宁双眸澄澈,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顾致远狰狞的模样。 她在顾致远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声道:“说不定还没去几日,我就被人害了,轻则名节被毁,重则身首异处。” 说着,她十分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顾致远手指颤抖,好一会,他才遮掩住了眼底的惧意。 怎么会如此…… 顾宁这死丫头,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千丝万缕的思绪在此刻涌上心头,顾致远心虚地攥紧了一双手,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怒吼道:“胡说八道!我是你父亲,我怎会害你?” “我让你去女学,是让你与那些老师学习,磨砺磨砺性子,今后更好伺候端王!我难道还会派人趁机毁了你的清白?” 顾宁吃惊地捂住了嘴:“父亲,我可没说您!您怎么急着对号入座啊!” 顾致远指着顾宁,手指颤抖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顾宁却在这时无辜地解释道:“我与不少贵女结了仇怨,我这不是担心她们会趁机对我下手嘛!我可没有怀疑父亲的意思,父亲千万不能急着对号入座!” 顾致远死死地盯着顾宁,试图看破她的伪装。 然而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如此一来,顾致远方才所说,就变得突兀起来。 一向是对他全身心信任的裴安阳,心底也浮现出了些许怪异。 老奸巨猾的顾致远在迟疑一会,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顾宁,对裴安阳解释了起来。 “安阳,你是不知道,宁儿她这心思,着实是让人摸不透!” “当初云婉被人构陷,她非说云婉与那人有染,还要强逼云婉嫁给那歹人,而后,她更是污蔑清秋与端王有染。” 说到这,顾致远便一阵唉声叹气:“我从不知她是这样看待自家姐妹的!也从不知她对自家姐妹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话音落,顾宁却靠在了春玉的肩膀上,她哽咽几声,无不委屈地说道:“父亲为何偏心至此?” “当初顾云婉与孙禹有染,可是十几双眼睛都看见了的!”她一边借着帕子遮住含笑的双眸,一边哽咽道,“若是父亲硬要将此事推在我身上,那我就去找齐夫人、刘夫人、华小姐她们问问!将当日孙禹与顾云婉两人的丑事一一复述出来!” “还有顾清秋!”顾宁说到这,低泣的声音更大了,“她身上可是有着端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将双眼揉得通红,委屈巴巴地说道:“父亲为何总是偏心他们?分明我才是你的女儿?我的未婚夫都快被人抢走了!你竟然还在帮顾清秋!” 刚才还是乖张的顾宁如今靠在春玉的肩上,眼中还弥漫着水雾(硬挤出来的),足见她心中有多委屈。 这让裴安阳心底的怒气瞬间消散,她心疼女儿,一时间对顾致远都没了好脸色。 “夫君还是少说两句吧!” 第61章 拯救恋爱脑计划 顾致远险些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他忍了又忍,这才将那些怒火压下。 他指着顾宁,痛心疾首道:“她如今性子刁蛮,若不及时纠正,将来怕是会酿成大祸。” “我是宁儿的父亲,自是事事替她考虑,你见过哪个宗妇如她一般刁蛮任性?”他一副替顾宁着想的慈父模样,“既是要做端王妃,那就要温婉贤淑,光凭家世,如何能让其他人信服?” 裴安阳拧着帕子,十分纠结。 一方是她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女儿,一方是她深爱着的夫君。 而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已不可调和,一时间,她不知该听谁的话。 冷不丁的,顾宁幽怨的声音在裴安阳耳边响起:“原来父亲也知道身为端王妃要温婉贤淑,既然如此,那父亲为何将外祖母送来的教养嬷嬷与名师都送去顾清秋那?” “这些年来,外祖母替我搜罗来的名师都去教顾清秋了,父亲与祖母又对我不闻不问,将我养成今日这样乖张性子的,不正是你们吗?” “现在婚期将近,父亲倒是想起来要将我送去学规矩,可真是感人肺腑啊!” 此话一出,裴安阳心中有所倾斜的天平立刻偏向了顾宁这一边。 她再天真,也在宫中待了许多年,见过许许多多阴毒的手段。 如今顾宁一番话,让她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之前被忽略过的细节。 顾致远心觉大事不好,上前便想握住裴安阳的手。 可他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裴安阳挣脱了手。 此时,裴安阳站在顾宁身边,那双眼睛中盛满了纠结、怀疑。 “夫君……”裴安阳语气艰涩,颤抖着声音道,“这是真的吗?” “这些年来,你让我放心在行宫养病,说会教导好女儿,你就是这样教导的?”她睁大双眼,紧盯着顾致远,绝不错过顾致远的异样变化,“你当真将母亲送去的人,全都给了清秋?” “母亲睁眼看看便知。”顾宁凉飕飕道,“一个是乖张跋扈的县主,一个是才华横溢的顾家大小姐,这还能有假?” 说着她便牵住了裴安阳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裴安阳:“我还以为母亲是不想管我,原来母亲也是被骗了。” “一派胡言!”顾致远急切地打断了顾宁的话。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裴安阳身边,儒雅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焦急神情:“安阳,这都是宁儿气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你怎能相信?” “若非宁儿将她们送去清秋那,谁还能指使得了公主送来的人?况且我这些年来,对宁儿细心管教,每次她闯下的祸,我都忙前忙后地替她填补,你都是见过的!她是我的女儿,我总是盼着她走上正道的!” “安阳,你要信我!” 顾致远急切地看着裴安阳,他的脸上一片焦灼,是裴安阳从未见过的模样。 正是这副模样,让裴安阳深信顾致远爱极了自己。 她心底刚是升起的那点疑虑,瞬间被打消。 顾宁瞥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在心中轻嗤了一声。 果然,想要拯救一个恋爱脑没那么容易。 “宁儿。”裴安阳轻轻地握住顾宁的手,轻声细语道,“你若不想去女学,那就不去,但你务必要随我回家,你已经叨扰外祖母多日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 顾宁翻了个白眼,正想开口,却见裴安阳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正不赞同的看着她。 见状,顾宁的心软了一瞬。 虽说恋爱脑母亲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无论是从原本的记忆,还是这两日的相处来说,她绝对是疼爱自己的。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深陷顾致远编造的陷阱中。 左右她的气运值已经归零,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那就不如回顾家,去将白莲花的伪装撕碎! 说不定她还能凭借这个机会,一举让气运值上涨! 在裴安阳期盼的目光下,顾宁抿着唇,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先说好,若你们让我不高兴了,我是一定要让舅舅来接我的!” 裴安阳只以为顾宁是孩子气,唯有顾致远一颗心沉了沉。 见顾宁人畜无害的一张脸,顾致远却是紧锁眉头,上次顾宁就是这样,让顾家被禁军团团围住,她与裴安临将他们奚落一番扬长离去。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顾宁通风报信的机会! 顾致远眼底一凝,为了他的计划,为了顾家将来的荣耀,他只能这样做! 拜别大长公主,顾宁坐上了回顾府的马车。 这一次,她依旧是单独一辆马车。 裴安阳眼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道与顾宁上了马车,她心中一紧,转瞬又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忧心忡忡地放下车帘,心情十分沉重。 顾致远见了,下意识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怎么了?”他温柔地替裴安阳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归整,眼神宠溺,“可是见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裴安阳闻言,勉强一笑。 顾致远更是觉得此事与顾宁有关,正想要进一步询问时,裴安阳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夫君,我有些累了。” 裴安阳摆明了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顾致远纵然想要追根问底,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他温柔地抚着裴安阳的长发,柔声道:“到家后我再叫醒你,你好好休息。” 裴安阳低低的应了一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今日在顾宁卧房中看到的场景。 若不论身份,两人的确称得上男才女貌。 只是…… 裴安阳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心中不安。 马车内,谢宴冷着一张俊脸,抱剑坐于顾宁斜对面。 这是距离顾宁最远的位置。 见状,顾宁轻哼一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宴抿唇不语,然而他眼中的不信任,却出卖了此时他心中所想。 顾宁没好气地伸出手,冲谢宴道:“我要喝茶。” “春玉,斟茶。”谢宴闭上双眼,岿然不动。 春玉夹在两人中间,恨不得在此刻跳下马车。 但这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她是万万不敢做的。 “县主,您请喝茶。”春玉小声道。 顾宁接过茶杯,一双眼睛却不离谢宴。 马车内十分安静,她委屈的声音尤为突兀。 “谢宴,我就要回顾家那个虎狼窝了,你可万万不能离开我一步!” 谢宴神情不变,只有一双凤眼轻轻眯起:“县主不必妄自菲薄,以您的手段,顾家那群人必定不是您的对手。” “那可说不定。”顾宁唉声叹气道,“除了我母亲,他们都想让我死!” “我的亲生父亲,恨不得将我重新塞回娘胎里,好给他心爱的女儿腾出位置来,我的几个姐姐,更是紧盯着我的未婚夫。”顾宁摇着脑袋,一颗一颗的梅子往嘴里塞,“其实端王妃这个位置我也不在乎,她们若想要,我送给她们就是。” 谢宴闻言,俊美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但顾宁正闷头吃东西,压根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 良久,谢宴冷冽的声音响起:“县主对端王的情意,属下都看在眼里,您若想保住端王妃的位置,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顾宁睁大双眼,看着他控诉道:“你始乱终弃!” “我……” “你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顾宁拿着帕子,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你分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从谢宴的角度,顾宁此时的模样可怜极了。 他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属下也是为了县主考虑……” “不要再说了!”顾宁摇着头,趁机扑入了谢宴的怀中。 只是出乎意料的,这次上涨的气运值,仅仅只有0.1。 “这是怎么回事?”顾宁咬紧牙根,恶狠狠地质问着系统。 系统讪讪一笑:“凡事都有个度,蹭气运也一样,据系统统计,您靠着与谢宴的身体接触获取的气运值已经达到了最大值,今后你们的拥抱,都只能上涨0.1,不过距离接吻的上限还有100点,深入交流的气运值还有500点。” “望宿主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说完这些,系统就彻底没了影。 顾宁环抱着谢宴精瘦的一截腰,悲从中来。 …… 顾府,前厅内。 顾老夫人不耐烦地喝着茶,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 “都快晌午了,致远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裴安阳那女人又拿乔?” “祖母!”顾清秋连忙喝止了她,“郡主身份尊贵,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什么郡主!”顾老夫人挥了挥手,很是自得,“进了我们顾家的门,就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哪有什么身份之说?再说了,这些年来,她可从未尽过儿媳的本分!我可是听说了,人家皇后也得日日侍候在太后身边的!” 一旁的顾云婉玩着指甲,阴阳怪气道:“原来祖母也知道,皇后侍奉的是太后娘娘呢!” 第62章 装模作样的一家人 顾老夫人恶狠狠地横了眼顾云婉:“我瞧你是皮痒了!” “祖母若在见了郡主后,还能有这般气派倒好了,只可惜……您也只能在我们面前呈呈威风了。” 顾云婉冷笑了一声,毫不给顾老夫人留情面。 “你……” “老夫人,郡主与县主回来了!” 侍女满脸喜色,高声通传道。 此话一出,顾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喜出望外地看着门外。 “宁儿竟然也回来了!” 顾云婉见此,暗暗撇了撇嘴。 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老货! “哟!” 顾宁一进门,就听见了顾老夫人这违心的话。 她眉毛高高挑起,明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原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祖母这样思念我,我还以为您是盼着我走呢!” “宁儿,不可无礼!”裴安阳劝诫道,“我在家的这段日子,你祖母一直挂念着你。” “那我也如祖母挂念我一样挂念着她。” 顾宁轻笑一声,大步越过顾老夫人,径直坐在了右侧。 她一到,顾云婉身体不觉僵硬起来。 许多日子没见,但她心中的阴影始终未曾消散,如今一见顾宁,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不过在余光瞥见裴安阳后,她又稳住了心神。 有治得住顾宁的人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顾宁环顾四周,在顾云婉身上停留许久,意味深长道:“今日可真热闹,不过我怎么没瞧见顾清秋?莫非她是心虚不敢见我?” “三妹妹,你又不是不知大姐姐不来见你的缘故。”顾云婉握着帕子,后怕般的拍了拍胸口,“若你见了她,定又要将脏水泼在她身上了,大姐姐脸皮薄,可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诋毁。” 顾宁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若是怕被人非议,当初她就不该做出与未来妹夫暗通款曲的事,如今她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顾老夫人与顾致远是被气的,顾云婉则是又心虚又欣喜。 唯独裴安阳,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偏向了顾宁。 “都说是你误会了,怎么还揪着这件事不放?”顾老夫人埋怨道,“清秋最是温婉,行事都找不出半点错处,又怎会与端王牵扯不清?” “那只金钗,到如今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她与端王常见面的事,可都是有人证的。”顾宁冷哼道,“祖母这双眼睛莫非是摆设?” 顾老夫人脸上是笑意全:“你这是在忤逆尊长?” “母亲言重了。”裴安阳开口,淡淡地打断了顾老夫人的话,“宁儿话说得难听了些,道理却是有的。” “母亲既然说此事是子虚乌有,那证据在哪?” 裴安阳语气温和,但她眼神坚定,摆明了是要追根问底。 “夫人……” “夫君不如让我将此事调查得水落石出,若是宁儿胡言乱语,我定会罚她,可若宁儿所说为真……顾清秋当如何处置?” 她冷着一张脸,不复往日里温婉的神情。 方才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气氛在此刻瞬间冷凝下来,没一人开口,前厅安静得可怕。 顾云婉眼珠子一转,正想开口,却被顾老夫人抢先一步。 “宁儿所谓的证据,也站不住脚,你们若是还怀疑清秋,那我便做主,让她从此避开端王走,如此你们大可放心了吧?” 顾老夫人重重地将茶杯放下,紧盯着裴安阳:“郡主若给我面子,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我们一家人,和睦相处最是重要。” 眼见裴安阳神情稍有松动,顾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但熟知裴安阳脾性的顾致远,却是在此刻不安起来。 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万万不能帮顾清秋说一句话,不然的话,又要被顾宁拎着这点说个不停。 “母亲此言差矣,事关宁儿终生幸福,我绝不能草率解决。”裴安阳断然拒绝,“更何况敷衍了事,于宁儿与清秋两人都没好处。” “那你想要怎么办?”顾老夫人恼声道,“难道要清秋为了件莫须有的猜测抵命不成?” “十分简单。”裴安阳端坐在位置上,不因顾老夫人的怒火而有所顾忌,“清秋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她议亲了。” “不可!” 顾老夫人、顾致远、乃至顾云婉,皆是异口同声。 如此情形,让裴安阳心底的那点猜测愈发真切了。 她捏紧了一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忍下了这口气,没有开口质问。 “为何不可?”裴安阳皱紧了眉,“我自会替她挑选一个好夫婿,绝不会委屈了她。” 顾云婉慌忙收敛了神情,心底却暗暗担忧。 自然是不行的,顾清秋若不嫁给端王,她又如何进府? 顾老夫人则是讪讪一笑:“就算是要议亲,也该是清秋父母做主,你这个做伯母的,还是不要操这份心了。” 一旁的顾致远点头称是:“的确,你若这样做,免不得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京中谁人不知,母亲最是心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生,她既然肯帮顾清秋议亲,是顾清秋的福分,怎么到了你们这,却成了避之不及的事?”顾宁托着下巴,拉长了声音道,“莫非……你们还想着让顾清秋取我代之,嫁给端王?” “好了!”顾致远满脸不悦,硬生生地打断了顾宁的话,“你无非就是自己嫉妒清秋比你更温婉,更受皇后喜爱,这才处处针对她。” “别人家的女儿在父亲眼中,都是千般万般好,怎么到了父亲这,我就处处不如顾清秋了?”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眼见她又要老生常谈,顾致远气恼地上前一步,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于顾宁脸上。 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恢复了理智。 这一巴掌,距离顾宁只有一寸的距离。 顾宁唇角微扬:“父亲果然不喜欢我,只因为我说了顾清秋几句,你就想要打我。” “怎么会……”顾致远叹息一声,一副慈父的模样,“我不过是想让你的性子不要这么……不要这么任性!你从来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顾宁睁大双眼:“父亲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顾致远急切证明自己,“若是能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定能明白我的一片爱女之心!” 顾宁垂下眼眸,浓密修长的睫毛倒映下的阴影随着睫毛一同轻轻颤抖。 她这副模样,顾致远只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的话。 也对,这些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化解顾宁怀疑的吗? 可下一刻,顾宁却抬起眼眸,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讥诮的笑意:“可我却不信。” “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是徒劳,若父亲想让我看到你的诚心,就赶紧替顾清秋选一门好亲事吧。”顾宁唇角轻勾,“这样一来,既能洗刷顾清秋的嫌疑,又能证明父亲您的爱女之心!” 裴安阳虽未开口,但她赞同的眼神,已经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你们……你们这是想逼死我!”顾老夫人气急败坏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伯母做主婚事的道理?” “母亲!”顾致远喝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在顾老夫人的怒目而视下,顾致远温声道:“二弟与弟妹远在青州,清秋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的确是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安阳的眼光您难道还不知道吗?那一定是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一定能与清秋相配。” 他给出的态度无懈可击,裴安阳冷凝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 “夫君说得对,我一定会仔细替清秋找一户好人家。”她温婉一笑,“母亲一定会满意的。” 此事已成定局,顾老夫人纵有再多不愿,在顾致远警告的眼神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此事。 顾云婉更是缩在一旁,话都不敢多说,唯恐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待裴安阳与顾宁一离开,她脚下一抹油,立刻就跑到了顾清秋的院子里。 “伯父伯母要给你议亲了!” 顾云婉的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顾清秋手一抖,精美的瓷器落在她的脚下,摔得粉碎。 她怔神间,顾云婉已经嚷嚷了起来:“估计是顾宁找了郡主告状,郡主一定要将你嫁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伯母心地善良,她替我选的人家,一定是极好的。”顾清秋低垂着眼眸,语气平缓极了。 若非顾云婉瞧见了她那不断颤抖的手指,险些要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骗过去。 “你可别说笑了!”顾云婉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你啊!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高模样,实际上,你比谁都想嫁给端王殿下,不然,早在一开始,你就不该与他来往!” “说到底,你就是一边附和,一边不甘心,这才会与端王殿下牵扯不清!” 顾云婉凑近了她,话中带着蛊惑:“大姐姐,这次可不同,你若真嫁了人,任你是天仙,也再无嫁给端王殿下的机会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63章 下毒 裴安阳冷着脸,一路走进了内院。 陪在她身侧的,是一脸焦虑的顾致远。 “安阳,你这是怎么了?”顾致远半躬着身子,满脸都是担忧与愧疚,“莫非你还是怀疑清秋?” 微暗的房间内,顾致远通身的儒雅气度,仍叫裴安阳倾心不已。 可在这一瞬间,她的耳边所响起的,却是顾宁的字字句句。 她憋着一股气,不悦道:“宁儿所说不无道理,将清秋嫁出去,对大家都好。” 顾致远阴影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在裴安阳刚抬头看来时,他便恢复了方才温和的模样:“好,都依你就是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清秋寻一门好亲事的。” 裴安阳微微点头:“夫君放心便是,我在京中结交的夫人众多,加之清秋在京城内素有美名,想要替她找个好夫婿不难。” “安阳果真是为夫的解语花。”顾致远温柔一笑,牵住了裴安阳的手。 裴安阳依偎在他怀中,浑然不觉心上人正将一只手搭在她面前的茶杯中。 顾致远的手细微地抖了抖,白色的粉末混入了茶水中,再无痕迹。 门外,琥珠停下脚步,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方才控制住自己要推开门的手。 她默不作声地退出了院子,行色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 ……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倒是让我的计划更进一步。”顾宁趴在栏杆上,一下没一下地喂着湖中的锦鲤。 裴安阳要给顾清秋议亲,无论是顾清秋还是顾致远,都一定会因为此事乱了阵脚。 说不准在太后寿宴上,她都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就能勾搭在一处了。 “郡主身边的琥珠姑姑来了。” 随着春玉一声轻唤,顾宁被迫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 “琥珠?” “正是。”春玉提醒道,“琥珠姑姑是当年大长公主送去郡主身边的。” 顾宁恍然大悟。 想必这位琥珠姑姑,一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大长公主送去保护裴安阳。 她拍了拍手,正襟危坐道:“去请她进来。” 琥珠一进院子,便瞧见了一脸乖巧的顾宁,与刚才咄咄逼人的女子判若两人。 “奴婢拜见县主。”琥珠朝着顾宁拜了拜。 直到顾宁抬手,她才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 “奴婢今日来,是想要提醒县主一件事。”琥珠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字一句道,“务必要小心老爷!” 顾宁眨了眨眼,还未点头,就又听琥珠说道:“他这人心思最是深沉,且手段狠辣,您与郡主今日之举,一定会让他感到不安,说不准还会发觉您与大长公主的动作。” “奴婢知晓,您是心中有成算的,可是郡主……郡主压根就没怀疑过他!” “郡主性子单纯,身子骨也弱,这些年没能陪在您身边,她心中一直有愧,但她的心中,您的分量比谁都重!您一定要帮帮她!” 琥珠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发生了何事?”顾宁皱着眉,心中忽地浮现出一丝愁绪。 琥珠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郡主深信顾致远,顾致远几句话,就能让她抛下心头顾虑,可奴婢自小跟在郡主身边,从前她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性子单纯,她也不至于处处听顾致远的话,咱们下人都能察觉到的异常,郡主不可能察觉不到。” 顾宁眼神一凛:“所以你怀疑……顾致远是在母亲身上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母亲对他深信不疑?” 琥珠拼命点头,颤抖着说道:“奴婢还怀疑……郡主当年生您难产一事,也是他动的手脚!还有这些年郡主明明按照太医所说调养身体,但却每况日下,这桩桩件件,都透着异常!” 她字字泣血,眼中满是愤恨。 “这些事你可有跟外祖母说过?” “奴婢也是今日才发觉的!”琥珠咬牙道,“奴婢亲眼瞧见顾致远将一些白色粉末抖入了郡主所用的茶水中!” “来寻您的路上,奴婢将这些年的种种异样回想了一遍,方才察觉到此人的狠毒心肠!” “您一定要帮帮郡主!顾致远他不是人!郡主一心待他,他却做出这样狼心狗肺之事!奴婢被他的人盯着,若去了裴府,只怕会引起他的怀疑,如今只能靠县主您了!” 琥珠素来端庄,现在却哭得两只眼通红,如两只红肿的桃子。 对上她的目光,顾宁轻轻摁住了她的手:“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同外祖母说的!但你也要记住,务必要将此事深藏在心,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琥珠重重地点头:“奴婢来寻您,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顾宁坐回了石凳上,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心情十分沉重。 顾致远这人,一心攀附权贵,为此不惜抛下白月光,但凭他的手段,还弄不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药。 正如大长公主所言,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皇帝…… 顾宁轻轻闭上双眼,只觉得所有的神经紧绷住了。 她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皇帝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楚云逸。 在原书中,她病逝只怕也是皇帝动的手脚,如此一来,既能借了裴家的权势帮助楚云逸稳固地位,又能让楚云逸无后顾之忧。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手段! 顾宁冷冷一笑,在琥珠与春玉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她缓缓道:“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办法处理,当务之急,是查清母亲所中的是什么毒!” “这么多年来,替郡主把脉的太医数不胜数,可无一人能察觉到郡主被下了毒。”琥珠忧心忡忡道,“只怕是难啊……” “再难也得做。”顾宁眼神凌冽,“琥珠姑姑难道忘了吗?我的身体也弱极了。” 此话一出,琥珠神情大变。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一瞬全都涌上了她的脑海。 “这么说来……县主您这,也极有可能被他做了手脚?” “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这样的。”顾宁悠闲地托着下巴,虽是笑着,可眼底却无半点笑意,“就让我这个女儿,来找一找他送来的大礼吧!”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径直往内室走去。 琥珠正想要跟上,却见顾宁朝她摆了摆手:“你还是将泪水擦拭干净,早点回去伺候母亲吧,不然的话,只怕顾致远要生疑了。” “是。”琥珠定了定心神,小步离开了。 内室灯火通明,如白昼般。 顾宁将所有侍女都屏退,只剩下了春玉跟谢宴两人。 “你们说,若顾致远想下毒害我,将这毒药下在哪最合适?” 顾宁说话时,不忘戳了戳装死的系统:“我病弱并非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被人下毒导致!这样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一如既往地沉默,顾宁却从这沉默中读出了一丝它的所想:“看来你并非故意看我笑话,而是你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当然了!”系统骂骂咧咧道,“一来这破地方,不仅所有的气运值都没了,竟然还是负的,咱们寸步难行,哪还有多余的气运值来扫描身体!反正这具身体的病,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自动恢复,何必还当冤大头,花不该花的气运值!” 顾宁冷哼一声,阴恻恻道:“原来你也知道没有气运值会寸步难行!” “快给我扫描这间屋子,我要知道毒药在哪!”顾宁咬牙切齿道,“我可没有多余的气运值来修补这具身体了!” 张牙舞爪的系统瞬间萎缩:“可是您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气运值来扫描啊!那可得要30的气运值!您如今气运值为……” “2!” 极大的一个血红的数字摆在自己眼前,顾宁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戳破了这个面板。 谢宴见她动作,眼中划过一抹不解。 顾宁见状,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一脸的不悦:“我刚才瞧见了几只蚊子!春玉,你可要让人好好地将这房间打扫一遍!” “是!”春玉不疑有他,正色道,“想必是顾府的下人偷懒,奴婢这次会盯着他们打扫!” 顾宁微微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在这房间内搜寻。 她还就不信了,凭借她内卷王的聪明才智,还不能将这一个小小的伎俩看透! 这房间颇大,但真正待的久的地方,也就内室。 内室的摆设也并无其他异常,平日里用来喝茶的茶壶与茶杯里,也都没有下毒的痕迹,就连熏香也是正常的。 那毒究竟被下在了什么地方? 顾宁皱着眉,短短一刻钟内,她已经将不大的内室来回转了好几圈。 而春玉,也未从这间内室中发觉任何异常。 正在这时,顾宁眼中映入一片开得正灿烂的牡丹。 她心中一咯噔,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 但她的手,却被一人牢牢攥住。 惯性的作用下,她扑进了谢宴的怀中。 耳边是谢宴剧烈跳动的一颗心,顾宁耳根发烫,下意识看向谢宴。 “县主不要着急。”谢宴避开了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窗外,他的耳尖已经微微泛红,“既然有了怀疑的对象,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按兵不动。” 第64章 游医有异 闻言,顾宁缓缓松开了手。 她站在原地,只差一步便能走到门外。 夕阳正好,落在牡丹之上,层层叠叠的花瓣更显娇嫩。 然顾宁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一路蔓延,这些花有问题! 整个房间内,吃穿用全是春玉负责,他们不会胆大到在这上面下毒,唯有那些不起眼,却又日日与她相伴的东西,才是下毒的最佳场所! 顾宁不觉捏紧了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指甲已深深陷入了手心中。 “县主不必担心,这些隐患,属下自会带人替您解决。”谢宴见她眉心紧蹙,是从未有过的忧愁,下意识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他便后悔了。 他不该让顾宁对自己生出任何一点期盼。 好在他所担忧的事并未发生,或许是沉浸在惊慌中,顾宁仍盯着窗外,不曾开口。 半晌,她才飘忽道:“若是突然将这些花都清理掉,只怕会引起顾致远的怀疑,可有什么办法找到这种毒的解药?” 她倒不害怕这些毒,有着系统在,最多是花费气运值,她的身体就能迅速恢复,真正需要解药的,是裴安阳。 谢宴垂下眼眸,不过须臾,他就缓缓点头,将这个任务接下:“属下识得一位游医,他向来喜欢侍弄奇花异草,对毒术颇有造诣,或许能帮县主找到解药。” 顾宁刚点头,下一刻便记起了一个在原书中十分微小的情节。 一时间,她看谢宴的眼神复杂起来。 原著中有提到,谢宴急病而亡,极大的可能是中毒,对于谢宴而言,他这样的心机算计,能给他下毒的人,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 而正好,谢宴身边又有这么一位擅长毒术的神医…… 顾宁眼珠一转,正要应下的话,生生的变成了:“游医?” “连宫中太医都无法察觉的毒,区区一个游医,当真能研制出解药?”顾宁皱着眉,一脸的高傲,“当然,既然是你推荐的,我也未尝不能给他机会,你先带他过来,让我见一见。” 谢宴见顾宁突然转变的态度,凤眸一沉。 他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语气冰冷:“县主既然不信任属下,那属下也不会再提此事。” 窗外的那些牡丹在风中摇曳,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妖异。 谢宴在此时转身离开,衣袖却被人紧紧地捏住了。 “不!”顾宁小声又坚定地说道,“我要见一见他!” 谢宴还未开口,她又着急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一个游医,为何值得你这样信任?” “我想要见他,既是想要试探他的水平,也是想要替你把关,万一你所托非人怎么办?”顾宁振振有词道,“你若不将他带来,那你就别想走了!” 谢宴冷哼一声,拽出了衣袖,大步离去。 这是在顾府,顾宁不敢大声叫住他,只能气哼哼地见他离去。 春玉小步小步地挪着走到她身边:“县主,那这些花如何处置?” 顾宁冷冷地将这些花扫了几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花开得正好,又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就送几株去祖母那吧。” “哦对了!”顾宁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顾清秋那,就说我提前祝贺她不日即将订婚!” 春玉连连点头:“这样一来,一定能引出幕后之人。” 顾宁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处,笑道:“当然了,一个是他的老母亲,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几株牡丹一送过去,那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记住,这件事先悄悄地办,最好不让他知道。”顾宁幽幽道,“这毒伤身,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来解药的。” “是!”春玉连声应下。 太极殿外,宫人有序地站在两侧,皆垂首不语。 殿内,一声更比一声响亮的话语传了出来。 “这便是你去江南办的事?” 几本厚厚的奏折“啪”地一声被扔到了楚云逸脚边,散落一地。 楚云逸不过粗略一扫,就瞧见了上面的弹劾叱骂。 他冷着一张俊脸,很是不悦:“这些御史懂什么?” “那朕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让这些话传入了御史耳中!”皇帝一张脸黑如锅底,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姜家与你本就息息相关,你既然知晓了姜知州的所作所为,就该将那些言论早早地控制在江南,而不是让这群苦主上京!” “那登闻鼓都快被他们敲破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楚云逸,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个儿子最是像他,可如今一看,他在这些事的处理上,却是差得远呢! 楚云逸的心中也有怨气,他何尝不想控制这些流言,然而江南局势混乱,倒了一个姜知州,倒了一个原家,所有的世家都有了私心,若非他及时出面安抚,今日等待他的,只怕就不是这几道奏折这样简单了! 面对皇帝的怒火,他闭紧双眼,低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你知什么错?”皇帝冷笑道,“临行前,朕曾屡次叮嘱你,可你不仅没将这些事办好,反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好在是裴家想着给顾宁造势,不然的话,这些好名声,都要被裴家抢走了!” 楚云逸闻言,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他何尝不知,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顾宁又突然像是转了性,整日想着洗刷之前的坏名声,竟是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 而他不仅要咽下这份苦果,还得表面对顾宁千般万般好。 思及此处,他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至极。 皇帝瞥见他这副模样,又重重的拍了拍桌:“老三,朕听闻你与顾宁闹了矛盾?” “儿臣……” “顾宁是朕替你千挑万选的王妃,她的家世显赫,一旦你娶了她,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就有可能落于你之手,你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皇帝意味深长道,“她的脾气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她的家世,足以弥补这一切。” “有的女人,固然温柔小意,但成大事者,岂能沉溺于情爱之中?”皇帝暗暗告诫他,“女人嘛,多哄哄就行了。” 楚云逸心中憋屈,但却不得不点头应下。 纵然皇帝不说,他也会放低身段对待顾宁。 无论如何,都要先将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拿到手。 见他神情变换,皇帝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行了,你既然领会了其中关窍,那就去朕的私库中选些女子喜爱的物件,亲自送去顾府。” “多谢父皇。” 楚云逸松了口气,现在看来,父皇最疼爱的人,还是他。 出了太极殿,楚云逸便见一人神情仓惶地下马。 见此情景,楚云逸神色一凛。 宫中无人敢骑马,一旦有人骑马入宫,那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他不由站定在了原地,见那人将一封血书拿出,蹒跚地朝着太极殿走去,声音嘶哑。 “边关告急!” 楚云逸方才心底浮现出的那点念头,皆因这个消息而打乱。 他抬起脚,朝着与私库相反的方向走去。 …… “皇后娘娘,殿下来看您了!” 随着宫女的一声通传,皇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迅速起身,亲自往殿外走去。 在瞧见楚云逸高大的身影后,皇后眼眶微微湿润:“云逸,此番江南之行,你可有受什么委屈?大长公主可有为难你?” “母后放心,儿臣一切安好。”楚云逸摇了摇头,安抚道,“大长公主表面上对儿臣十分关照,并未为难儿臣。” 皇后闻言冷哼了一声:“她那人最善伪装,为了裴家满门荣耀,她自是要讨好你!” 然而楚云逸却在这时捏紧了她的一双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母后,最起码在这些年,大长公主依旧是父皇最敬重的长辈。” “本宫知道了。”皇后没好气地挥开了他的手。 “姜家二房实在是不中用,不仅没将自己那档子事掩盖好,险些害了你!”皇后咬牙道,“无论姜家人怎么求你,你都不能答应!明白吗?” 楚云逸皱着眉,对姜知州所做之事,他也十分厌恶:“儿臣明白,只是因为他,姜家与您的名声都受损了,若是不及时补救,只怕会影响更大。” 皇后摆了摆手,对此毫不在意:“这些事都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与顾宁的婚事。” 楚云逸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铁青。 见状,皇后不悦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娶顾清秋不成?你可别怪母后没提醒你,她哪怕是给你做侍妾,母后也是不答应的!” “母后!”楚云逸俊朗的脸上乌压压地一片阴沉。 然而在皇后的注视下,他几番平复心情,转移了话题:“方才军中急报,说边关告急。” 提及此事,他不觉捏紧了一双手:“母后,这是儿臣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不可!”皇后几乎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见楚云逸满脸的不甘,她放缓了声音:“云逸,你是嫡子,将来的太子之位,一定是属于你的!你又何必为了那点功名去战场拼杀呢?” 第6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话虽如此,但父皇也并非嫡子……”楚云逸沉着脸,很是不悦,“莫说父皇还未立太子,即便我现在是太子,也不该放松警惕!父皇当年,可不是太子!” 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疯了不成?”她厉声呵斥,急忙道,“你难道不知你父皇最是厌恶旁人提起当年往事?” “如今只有儿臣与母后在,无需有那些顾虑。”楚云逸摆了摆手,他坐在皇后下方,脸色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究竟是去?或是不去? 他心中也很是纠结,一面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一面是他继续的功劳。 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母后,儿臣不去边关可以,但姜家二房一脉……却是留不得了!” “江南之行,本是父皇有意给我抬轿,谁料出了这档子事,不仅让父皇颜面无存,更是有损外祖名声,切不可姑息!” 皇后咬了咬牙,最终艰难地应下了此事。 …… 不过十日的功夫,京城已经大变样。 先是皇后脱簪跪于太极殿外,替姜家请罪,再是年逾七十的姜阁老致仕。 父女二人这一出苦肉计效果着实不错,一时间,求情的求情,怜惜的怜惜,于是姜知州在江南犯下的恶行,就这样被轻拿轻放——只判了他午门斩首。 不过,姜阁老是最为“大公无私”,虽然皇帝没有处罚,但他却毅然将姜家二房数十口人,发配到了边疆。 如此一来,本是对姜家多有指责,亦或是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家,只能就此罢休。 姜阁老与皇后这一番操作,不仅挽救了姜家声誉,还添了许多好名声。 “实在是高明!” 顾宁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便扔进了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县主,夏日虽说炎热,但您也不能贪凉啊!” 春玉嗔怪地看了眼她,赶紧将剩下的果盘挪走。 顾宁气鼓鼓地一拍桌子:“如今在顾府本就处处不自在,你怎么忍心在吃食上克扣我?” “上次县主交代奴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春玉神情不变,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闻言,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再无慵懒的模样。 她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泛着点点亮光:“找到解药了?” “的确是有解药的眉目了。”春玉小声道,“奴婢依您的吩咐,去查了采买这些牡丹的小厮,一路顺藤摸瓜,果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一个远方兄弟时常去京郊的太虚观烧香,咱们的人跟了去,发觉那道观里有个黑心老道,专门干这档子肮脏事!” 顾宁眼波流转,美目中已然泛起冷意:“可有打草惊蛇?” “县主放心便是。”春玉忙答道,“这件事奴婢瞒得密不透风,就连大长公主那都没透露一分!” “办得不错。”顾宁赞赏道,“我就知道,这样要紧的事交给你准没错!” 但春玉却在此时生出些许不安:“县主,您为何不告知大长公主?凭着大长公主的手段与人脉,定能将解药……” “我那父亲手段拙劣,自然不足为虑,可你要知道,他背后还有着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裴家的人。”顾宁冷哼一声,“那人自会盯着裴家的一举一动,但我却不同。” 顾宁说着,俏皮地朝着春玉眨了眨眼,“我可是京城有名的废物草包,有谁会留意我的去向?” “原来如此。”春玉恍然大悟。 然而下一刻,她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县主这话是何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宁扬起下巴,掷地有声道,“我要亲自去那道观走一趟!” “万万不可!”春玉急切喝断,“这样危险的事,您怎能亲自去做?您若实在放心不下,奴婢亲自替您去办!” 顾宁轻哼一声,揉了两把春玉胖乎乎的脸颊:“太虚观可是京城颇具盛名的道观,我去那能有什么危险?” 春玉正欲劝说,眼角余光却见顾宁眼底的狡黠目光。 她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县主可是有什么计划?” 顾宁随意拿起桌上的团扇,遮住了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你忘了吗?过几日我那大姐姐,要去太虚观烧香呢!” 此话一出,春玉顿时明了:“您是说……大小姐烧香是假,与端王会面是真?” 顾宁微微颔首:“不错,这次去太虚观,可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我绝不能错过了!” “你快些替我送一封帖子去端王府!”顾宁笑盈盈道,“我要邀请端王殿下一同去太虚观。” 春玉见顾宁兴奋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劝说终究是咽了回去。 也罢,自家县主主意大,她是劝不回来了! 太虚观乃是楚国北方第一名观,千百年来,王朝兴衰,但太虚观却始终屹立在太虚山不倒。 千百年发展下来,太虚观的业务十分广泛——既能求平安,又能求姻缘,还能求子嗣。 正因为此,太虚观常年香火不断,每日都有大把的人来上香求签。 这条前往太虚观唯一的山路格外平坦,忽略一旁深不见底的悬崖,与山下的平地无异。 马车缓步行驶在山间,随行的护卫纪律严明,一路上除去必要的汇报外,不会发出任何其他的声响。 宽大舒适的车厢内坐着三个姿容出色的女子。 中间的女子明艳灼灼,一双桃花眼更是为她本就出色的姿容更添几分韵味,她一笑,便如满山的桃花绽放,美不胜收。 正是顾宁。 “今日也是凑巧,没想到大姐姐也要来太虚观祈福。”顾宁勾唇轻笑,眼中一片澄澈,“大姐姐来太虚观是求姻缘的吧?”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便接着道:“你放心,我都跟母亲打听过了,她准备等着此次春闱一过,就替大姐姐选一个进士做夫婿呢!” 顾清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她眉心的那抹愁绪,却是衬得她这笑容愈发难看了。 “郡主替我选的夫婿,自然是极好的。” “哎呀!”顾宁盯着她的脸,很是惋惜,“几日不见,大姐姐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莫非……” 她的语气骤冷,“莫非大姐姐当真是惦记着嫁给端王殿下?” “怎么可能!”顾清秋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这几日感了风寒。” “风寒?”顾宁疑惑地眨了眨眼,正想追根寻底,却听一旁沉默许久的顾云婉开口了。 “前几日大姐姐房中的侍女偷懒,没关好门窗,还得大姐姐着了凉。” 顾宁冷冷地瞥了眼她,索性一句话不说,直接闭上了双眼。 见状,顾云婉又气又急。 可偏偏对面的春玉眼神如利箭般,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是领教过春玉厉害的,一时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再多言,只得是在心中暗暗地诅咒顾宁。 马车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这才抵达太虚观。 太虚观外还停放着不少马车,瞧着模样,都是非富即贵的。 但顾宁此番来太虚观的阵仗,还是高出他们不少。 刚到门口,便有观中的道士走了出来。 “贫道玉虚,见过县主。” “玉虚道长不必多礼。” 顾宁摆了摆手,抬脚便下了马车。 她跟在玉虚道长身后,语气在这一瞬间娇柔下来:“殿下在何处?我想要见他。” 玉虚道长将拂尘一甩,平和道:“就在竹林中。” 顾宁立刻加快了脚步,像是爱极了楚云逸。 那些世家夫人正巧从道观中出来,还未行礼,就只瞧见了顾宁远去的背影。 一打听,她们纷纷露出了过来人的笑容。 “长宁县主待端王还是一如既往啊!” “这样情怯的小女儿姿态,倒是让我想起当年了!” 她们笑着打趣,心情着实不错。 而站在道观门口的顾清秋,却是遍体生寒。 “大姐姐,你都听见了吧?”顾云婉低着头,靠在她身边轻轻道,“本来你与端王殿下是在此会面的,可是因为顾宁,他就抛下了你。” 顾清秋暗暗捏紧了一双手,面上不动声色:“我已经要议亲了,这些事二妹妹今后不必再提。” 顾云婉笑着看了眼她,清秀的一张脸生生的扭曲起来:“大姐姐,你可就差一步了!你甘心吗?” “端王殿下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忍心让他娶了顾宁那草包!”她靠在顾清秋耳边,低声道,“你与端王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又何必让给顾宁?她不过就是身份比你尊贵些!但是……” “只要她死了,端王妃这个位置,肯定就是你的了!”顾云婉笑吟吟地说着。 她表面上清秀可人,但眼底的那些狰狞之色,已经快要化作实质了。 闻言,顾清秋站定在原地。 她的脸上满是纠结,根本无法独立思考。 在顾云婉的一声又一声的劝说下,她才缓缓点头。 “好。”她艰涩开口。 “大姐姐放心,我一定替你将这件事办好!” 顾清秋将顾云婉沉浸在计划成功的喜悦中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提起了一抹弧度。 第66章 微风拂过,竹叶被吹动,沙沙作响。 谢宴带着几个护卫一前一后,将顾宁夹在中间,眼角的余光都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半路,顾宁却突然抬起手。 “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说罢这话,她快步往前走去。 从谢宴的视角看去,顾宁此时步伐匆匆,像极了想要见心上人时急切的神情。 他的眼神微暗,却始终无法将视线移开。 岳明岳荣一对视,便不约而同地摇起了头。 主子这是陷进去了! 竹林中有着凉亭一座,早已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亭下,静候佳人。 顾宁迅速将羞怯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男人,很是深情。 “让殿下久等了!” 她快步走到楚云逸跟前,一时间慌乱得手足无措。 如此美人,纵使知晓这张美丽的皮囊下掩藏着一个草包废物,楚云逸一时也晃了神。 “太虚观的竹林乃是道长们修习的场所,能让人平心静气,是修养的好地方。” 楚云逸温声开口,眉眼间的情意绵绵,好似要将顾宁融化。 他甚至主动伸出了手,想要牵住顾宁。 然而顾宁却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气氛一时间冷凝住了。 对上楚云逸疑惑的目光,顾宁暗暗叫苦。 失策了,谁能想到渣男还能出这招美男计! 她挤出两团羞涩的红晕挂于脸颊上,声如蚊蝇:“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闻言,楚云逸哈哈大笑:“你我成婚在即,即便有人看见了,也只会说我们是情难自抑。” 顾宁心底一惊,面上却恰到好处地将喜悦、羞涩的情绪表达出来,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楚云逸:“婚期定了?” “还得先问问宁儿你的意见。”楚云逸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快些将你迎娶过门!” “我已经与母后说过了,若你同意,姑祖母应允,便在皇祖母寿宴后成婚。” 这死渣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顾宁心中冷笑,十日前边关失守,正是姜家姻亲章家防守不当,而城门失守后,裴老将军率兵连夜赶来,仅用三日的功夫,就将匈奴全都歼灭。 一时间,裴家声誉极盛。 而作为章家的姻亲,加上之前姜知州的所作所为,即便有着姜皇后与姜阁老的力挽狂澜,楚云逸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听说他已经被皇帝骂过好几回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娶了她这个草包,既能借了裴家的权势,又能显得他楚云逸是个守信之人,毕竟原主的名声可谓是“烂得出奇”。 这是踩着自己往上爬呢! “我……”顾宁声音细微,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楚云逸含笑望着她:“宁儿不必害羞,你我成婚是早晚的事,你难道不想早些嫁给我吗?” 他声音富有磁性,压低声音时颇为性感。 顾宁听得他带着蛊惑意味的话语,害羞地捂住了脸,不去看楚云逸——若再看楚云逸这张脸,她怕她会忍不住生撕了这张虚伪的脸皮! “不跟你说了!”她娇娇地跺了跺脚,“你自己去同外祖母说!” 楚云逸刚伸出手,顾宁已扭头跑走了。 细思顾宁方才的模样,楚云逸很是自信。 这门亲事,很快就能办成了! 跑出了竹林,顾宁舒了口气。 “憋死我了!” 春玉连忙上前:“可是端王为难您了?” “他敢?”顾宁嘲讽道,“不过是这些日子的情势变化,逼得他想要将婚期提前了。” 在顾宁身后,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庞瞬间黑如锅底。 “此人心怀不轨,县主切莫为了儿女私情擅自答应他的要求。” 随着谢宴冰冷的声音响起,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其中以顾宁的眼睛最为明亮。 她唇角勾着一抹笑,直接走到了谢宴身边,意有所指地答道:“我又岂会答应他?谢侍卫难道不知吗?我的心悦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宴早在开口时便后悔了,面对几双八卦的眼睛,他沉下脸,一眼扫过,除了顾宁外,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顾宁似是浑然不觉他眼中的凌冽,只笑道:“我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管准备。” “待到太后寿宴,我一定会成全他与心爱之人。” 出了竹林,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那的顾清秋与顾云婉两人。 顾宁顿时变化了脸色,让身旁的岳明岳荣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她羞赧地同春玉说着:“方才殿下说……要将婚期提前呢!” 春玉眼珠一转,会意后便大声道:“当真?县主可真是苦尽甘来啊!也不知殿下所说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春玉的声音极大,在寂静的道观中尤为响亮。 即便是站在百米开外的顾清秋,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这句话。 她神情恍惚,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大姐姐,你捏疼我了。” 顾云婉阴恻恻的提醒,让顾清秋又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又听不远处的顾宁娇羞答道:“殿下说就在太后寿宴后成婚。” “春玉,你都不知道,殿下方才同我说话时的温柔模样!”她的声音娇滴滴地,却正好够让顾清秋听清楚。 她带着一众人走到了顾清秋面前,扬起头,高傲地看着顾清秋:“我就说嘛!以殿下的眼光,怎么会瞧得上那些装腔作势的清高女子!” “恭喜县主!”春玉及时捧场,“待您与殿下成婚,就是名正言顺的端王妃了!” 顾宁满意地点头,见顾清秋魂不守舍,她狐疑道:“大姐姐,你不替我高兴吗?” 对上这双澄澈的眼眸,顾清秋一瞬间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当初在裴府,顾宁也是这样逼迫她发誓的。 她瞬间警醒过来,飞快地摇了摇头:“我当然替妹妹高兴了,你能当上端王妃,是我们整个顾家的荣耀!” 顾宁这才罢休:“最好是这样,不过当上端王妃,也不算什么荣耀,我的身份也差不到哪去。” 这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利剑,深深戳伤了顾清秋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她本剩了一些善念,在此刻烟消云散。 “当然。”她温和一笑,如沐春风,“妹妹是县主,身份尊贵,即便没有端王妃这个身份,也是人人敬仰的。” 顾宁仰起下巴,高傲道:“这是自然。” 说罢,她便带着人扬长离去。 这便是差距。 顾清秋看着她的背影,心底的欲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与她,分明是一个父亲所出,可她却只能被记在二房名下,见不得光,而顾宁,却能享受她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她所期盼的东西在顾宁看来不值一提。 端王妃本该是她的! 她才是那个与他相配的女人! 挡路的人都得死! …… 简朴的院子里,小厮与侍女正满院子地打扫。 春玉的要求十分严苛,主屋外的一片空地,纤尘不染,短短半日的功夫,这座小院就已经焕然一新。 见侍女来来往往,将从马车上搬下的东西送到了主屋,顾云婉撇了撇嘴。 “只是住上三日,她就这样大的阵仗,怎么不将整个顾府搬来?” 顾清秋垂眸不语,纤细的脖颈在阳光下尤为脆弱。 顾云婉冷哼一声:“大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二妹妹想要我说什么?”顾清秋声音飘忽,“我现在害怕得很,不敢……” “住嘴!”顾云婉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死死地盯着顾清秋,“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顾清秋似乎是被她吓住了,慌乱地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尤为狰狞,却又在一瞬间松缓下来:“大姐姐,你我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二妹妹,宁儿到底是我们的妹妹……你万万不能……伤了她的性命!”顾清秋轻声道,“吓吓她便可。” 顾云婉如同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当她是妹妹,她可从未当你是姐姐!” “她只是瞧出了你与端王有些来往,便要替你议亲,恨不得将你远远嫁了去!你还当她是妹妹?” “可郡主待我们极好。”顾清秋摇着头,劝说道,“我们也该看在郡主的面上,对她好一些。” 顾云婉一把甩开了顾清秋的手,脸色尤为难看:“若真对我们好,就该替我们寻一户好人家!而不是将那些个穷酸举人拿来搪塞敷衍我们!” 说着,她便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顾清秋连忙拽住了她的衣袖:“二妹妹,一定要听我的劝!就算你恨极了顾宁,也该想到她身后的势力!若你今日之举被发觉,那裴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此话倒是点醒了顾云婉,她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突然轻笑了出声。 “大姐姐,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绝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说完话,就毅然走出了大门。 顾清秋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 知道不留痕迹就好……最好是连人带骨,一块留在深山之中! 如此一来,端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第67章 抓错人了 春玉眼见着顾云婉离开,这才迈步进了主屋。 “县主,二小姐出去了。” 顾宁瞧着铜镜中肌肤妍丽的美人,心情加倍愉悦:“可有派人跟上去?” “是谢侍卫去办的。”春玉低声道,“他离开时告诉过奴婢,二小姐联系的人是一伙山贼,如今就埋伏在太虚山中。” “哦?”顾宁挑了挑眉,“这么说来,她们准备在太虚观动手?” “想来是如您所说,这一路上都有人护送,只有在太虚观中,人多眼杂,最好动手。”春玉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只是想不到二小姐竟然如此心狠!一旦被山贼抓去,那您这辈子算是毁了!” 顾宁自恋的托着下巴,仔细地瞧着自己这张美丽的脸蛋,意味深长道:“你以为这些事,都是顾云婉一人所为?” “该不会还有大小姐?”春雨这倒是惊讶了,“奴婢瞧着她可不像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佛口蛇心的人你看得还少吗?”顾宁幽幽地看了眼她,“有的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事情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你仔细想想,无论是那次花园私会,还是此次山贼埋伏,最终的得益者是谁?难道会是顾云婉?” “只需要一查,顾云婉的那点算计就会被公之于众,她将承受来自裴府的怒火,而顾清秋呢?”顾宁轻笑道,“她却是隐身在了顾云婉身后,享受着这沾满血腥的胜利果实。” 春玉的震惊写满了一脸,连声道:“奴婢眼拙,竟是没看出来。” “没事。”顾宁摆了摆手,“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毕竟……” 毕竟她是女主,即便她心中真没有恶意,但所有的事,还是会朝着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更何况她心存恶意,故意为之呢? 顾宁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冷色。 …… 夜深了,太虚观中早已是漆黑一片,只余几盏灯火,与凄厉的蝉鸣。 一道黑影出现,将主屋多出来的那盏灯笼摘下,挂在了另一间厢房外。 后山中,几道黑影接连出现,身形迅速地朝着顾家所在的院子而去。 “老大,共有三间厢房!”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眉心之眼尾有着一道深刻的刀疤,他眼神淫邪,将这座院子打量了一眼,最终停留在了具有特殊标识的那一间厢房外。 “三盏灯笼的那一间!”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人便如猴子般飞快地蹿了出去。 “可别因为色心忘了雇主交代的任务!只要那一个!其他人可碰不得!” “您就放心吧!” 那些男人早已按捺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地冲了出去。 余下刀疤脸一人摸着下巴,回想着那些官家小姐细腻柔滑的肌肤。 小院外戒备森严,这次却不知为何,那些护卫全都倒头大睡,连贼人钻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一个身形矮小的人摸到了西厢房,见三盏灯笼就在头顶,朝着身后的兄弟们打了个手势。 一行人配合十分默契,站在门外的侍女小厮,全都被他们迷晕了。 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厢房内。 梦中,心心念念的端王殿下温柔地朝着她走来,俊朗的脸近在咫尺,竟吻住了她,双唇接触时,那舌头便急不可耐地钻了进来。 她嘤咛一声:“殿下……” 就在此时,她胸前一痛。 她下意识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非梦中那俊朗的脸庞,而是一张眼歪口斜、遍布红疙瘩的麻子脸。 而这丑人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胸前。 “啊!” 顾云婉尖叫一声,嘴却被麻子脸捂住了。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然而这群贼人动作极快,在护卫提刀来时,便扛着顾云婉离开了小院。 瞬间的功夫,太虚观就沸腾了起来。 “顾家小姐被山贼掳走了!” “哪个顾家小姐?莫非是……县主?!” 这些猜测与议论,如一阵风席卷了整个太虚观。 楚云逸得到这个消息时,几乎站立不稳。 “是谁干的?”他双目充血,厉声问道,“谁敢伤她?” 他还要靠着顾宁与裴家交好,他的军队还未拿到手!谁敢伤她?谁敢! “殿下不要着急!”魏兴连声道,“只说是顾家小姐失踪了,还不知是哪一位!而且县主身边常年有高手相护,想必不会出意外!” “那若是清秋呢?”楚云逸咬牙切齿道。 魏兴顿时噤声。 楚云逸闭了闭眼,这才稳住心神:“快带本王过去看看!” 小院亮得如白昼一般,顾宁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她站在廊下,不悦地呵斥道:“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竟连个门都看不好!” 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楚云逸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又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那道身影。 就在顾宁身侧不远处,顾清秋苍白着一张小脸,眼中含着泪水,正与他遥遥相对。 美人如一尊易碎的瓷器般,在风中脆弱至极,他恨不得将顾清秋揽在怀中好生呵护。 但顾宁的视线一转来,他却不得不走到顾宁身边。 “宁儿,你没事吧?” “我都快吓死了!”顾宁扯着楚云逸的衣袖,带着哭腔道,“那伙贼人将二姐姐掳走了!我害怕!” 楚云逸连忙安抚:“你放心,我随行有两百禁军,我这就派他们上山搜查!” 这时,春玉提醒道:“殿下,那伙人能这样顺畅地来到小院,只怕道观中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只差一点,被掳走的就是县主了!” 闻言,楚云逸脸色一冷。 “你的猜测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将顾宁交到了春玉手中,“本王要带禁军去搜查,你好生照顾县主。” “是。”春玉连忙应下。 顾宁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楚云逸离开,依赖溢于言表。 在两人身侧,顾清秋垂下眼眸,不安地将披风裹紧了。 不该是这样的…… 被掳走的怎么会是顾云婉? 她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西厢房的那三盏灯笼,心底的不安便蔓延开来。 这一切都不对劲!这三盏灯笼,本该是挂在主屋的屋檐下!难道说是顾宁将计就计? 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顾宁,却只瞧见了一张哭得如花猫般的脸。 不是顾宁!顾宁蠢笨至此,绝对想不到这个法子! 难道是……这一次,顾清秋的目光,落在了谢宴的身上。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虽是侍卫,但无论是容貌还是通身的气度,都与那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并无两样。 听说此人是裴将军看重的人,将来是要入裴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 难道是他在背后替顾宁解决了顾云婉? 她暗暗的捏紧了一双手,想要一探究竟。 可就在此时,俊美的男人抬起头,凤眸中的幽暗光芒,刺得她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太虚观已是灯火通明,玉虚道长脸上满是汗珠,急得是团团转。 在他身边,那些仆妇管家,正口沫飞扬地说着话。 “好端端的,怎么会进山贼?” “你们太虚观也是享誉盛名的大道观了,怎么能出这样的事!今后谁还敢来你们这上香?” “还不快去查!今日一定要给香客们一个交代!” 他一边训斥着手下的小道士,一边不断地将视线朝着顾宁那边投去。 那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即便是个庶女,也足够给他们太虚观抹上一层不详的名声了! 想到这,玉虚道长的心便沉了沉。 他身边的小道士十分有眼色地安抚着:“师父,您该放心才对,还好长宁县主没出什么事,不然的话,咱们道观怕是开不下去了!” 闻言,玉虚道长不觉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他又冷下了一张脸:“蠢货!赶快通知下去,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好!” 小道士还没走,便听见外面的阵阵马蹄声。 一个守门的道士匆忙赶来,身后还跟着楚云逸。 “本王已派兵将整个太虚观包围。”他冷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待将事情调查清楚,自会放你们离开。” 此话一出,玉虚道长的冷汗“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糟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苍白无力,楚云逸一看,就知道其中定有蹊跷。 “玉虚道长,今日之事,还需仔细询问你们观中的道长们。”楚云逸沉声道,“还请你将所有的道长叫来,本王要一一问话。” 玉虚道长背后冷汗不断冒出,可偏偏他却不能拒绝。 他汗如雨下,小声道:“您放心,贫道这就去叫人。” …… 漆黑的山洞中,随着火把的亮起,将山洞中的情形悉数照了出来。 顾云婉缩在角落中,一脸的惊慌失措。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围着她,眼中淫邪的神色闪烁着,看她仿佛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这便是长宁县主?果真是一副好模样!” “就是比传闻中的绝色差了点!” “不!” 顾云婉凄厉地惨叫起来,她连连摇头,不断往身后退去。 冰冷的石壁让她退无可退,她厉声道:“我不是长宁县主!你们抓错人了!” 第6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长宁县主?”其中一人稍有迟疑。 可他身边的几人,却是冷笑几声,毫无顾虑:“二哥?她为了自保什么话说不出,咱们可都是按照标记抓的人,怎会出错?” “再说了,就算抓错了人又如何?咱们收了银子,可要替人将事情办妥!这样的小美人,咱们平日里去花楼可遇不见!” 这些话萦绕在顾云婉耳边,她心中的惊慌在此时达到顶峰,失声道:“我就是请你们来的人!你们当真抓错人了!” 几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们在顾云婉身上打量许久。 为首刀疤男大步上前,仔细将顾云婉看了一遍:“传闻中长宁县主一事无成,只有一张脸冠绝京城,若真如传闻所说,这个女人只怕不是长宁县主!” 顾云婉容貌姣好,但他们混迹勾栏瓦肆多年,这样的容貌,也就是上佳罢了,可称不上冠绝京城的绝色。 “照大哥这么说,咱们的确是抓错人了!” 顾云婉脸一阵青一阵红,顾宁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脸,她也配冠绝京城? 但他们的话,终究是让她生出了一丝期盼。 “我花钱请你们来这,不是让你们抓我的!”她语气凌厉,却又在下一刻放柔了语气,“但你们若是将我放了,我可以当做此事不曾发生。” “真要将她放了不成?咱们为了抓她,兄弟都死了好几个!” “况且谁知她所说是真是假!” 本就不宽敞的山洞中,声音愈发显得嘈杂。 几人吵吵闹闹也没做出决定,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刀疤脸。 “大哥,您给句话啊!” 顾云婉心中的惶恐更甚,未作他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曹记酒楼,拨开乌云晴天日。” “山高水清见牛羊!”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出了暗号,看顾云婉的眼神又有了变化:“此人当真是咱们的主顾?” 顾云婉喜上眉梢,连忙点头:“正是!我们都被顾宁耍了,你们快将我放了,重新抓了顾宁来!” 但她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只见那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一招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刀疤脸看了顾云婉许久,最终扯出了一抹狰狞的冷笑:“抓错了又如何?左右咱们要按照之前计划的,将此人衣裳撕破,扔在崇安坊的街上!” 顾云婉睁大了双眼,惶恐地摇着头,一张脸惨白若纸:“不!我才是你们的主顾,你们拿了我的银子,就该听我的号令!” 闻言,刀疤脸却是张狂大笑:“你只是我们其中一个主顾,有人给了更多的银子,让我们将你的要求全都施加在你身上!” 说到这,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事情办得妥当些,那可是一只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顾云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在此刻绷断:“不!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银子!” 然而她的话,却被淹没在了自身后伸出的手中。 漆黑的山洞中,顾云婉被几人牢牢捆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被剥落,冰凉的夜色裹挟着风,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方才那句话。 倘若……倘若她留有余地,只让他们吓唬吓唬顾宁,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了? …… “人还未找到?” 楚云逸脸色难看,虽然出事的不是顾宁与顾清秋,但顾云婉若出了事,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做文章。 心腹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凝重:“他们就是奔着顾二小姐来的,只怕有人做内应,您说……会不会是顾家内斗?” 闻言,楚云逸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一番,眼神骤然变了:“顾宁?” “属下也只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心腹小声道,“殿下若想知晓内情,只怕是要细细查探一番,只是这太虚观中还有不少官眷,若再不给出个交代,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楚云逸犹豫片刻,正是要做出决定之时,却见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正快步朝他走来。 清冷的月光下,女子眼中的泪水清晰可见。 “清秋!” 楚云逸只觉得心如刀割,连忙揽住了顾清秋不堪一握的细腰。 “殿下,我害怕!”顾清秋靠在他的怀中,像是找到了温暖的港湾,颤抖的身子终于平复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云婉被抓走,却无能为力!她是我的妹妹!” 她声音颤抖,泪盈于睫,晶莹的泪光中,映照着楚云逸焦急担忧的脸。 “不必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楚云逸动作轻柔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声音务必温柔,“我定会替你严惩那群山贼!” 顾清秋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她望着楚云逸,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又化作了一声哽咽:“殿下以为他们如此精准地掳走二妹妹,是巧合吗?” 她的试探并未得到回应,唯有揽着她腰肢的那只手缩紧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后,她才听到楚云逸一声低叹:“现在还不是时候。” “殿下,我并没有怀疑县主……实在是……”她低垂着头,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楚云逸的胸襟前,“有些担心二妹妹,县主即便是与她玩闹,但这桩事若宣扬出去,只怕会让二妹妹名声尽毁。” “我都知道。”楚云逸轻柔的划去她眼角的泪珠,“你心地纯善,自然是处处替他人考虑,但此事已成定局,即便再追究下去,也是无益。” 闻言,顾清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愁绪,让楚云逸心底的怒火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从前他只以为顾宁性格乖张,却没想到,她使起手段来,竟一点都不比宫中的人差! 顾清秋靠在他的怀中,眼中的笑意星星点点地浮现出来。 竹林中只有丝缕月光穿过,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细微的脚步声。 顾宁穿过竹林,回想刚才那一幕,眼中的笑意渐渐浓郁。 谢宴眸色冰冷,在此时淡淡地望了眼她:“未婚夫与人幽会,县主似乎很高兴?” “能够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我当然高兴了。”顾宁一本正经道,“只是我没想到,美人当前,楚云逸依旧能保持理智,我还以为他会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我呢!” 见她眼中隐隐可见的兴奋神情,谢宴眼中的光柔和下来。 “您的吩咐,属下都已经办妥了。” 顾宁笑盈盈地凑上前,伸手便揽住了他的胳膊。 手肘处一片柔软,谢宴只觉得脸上一热,好在夜色浓郁,将他的神情悉数遮掩。 “县主……” “谢侍卫办事,我当然是放心的。”顾宁只当做感受到他的抗拒,继续道,“还有禁军那边,你一定要引导他们主动去找玉虚老道!” “这太虚观制毒贩卖,我一定要揭了他们的老底!” 谢宴垂下眼眸,想要将手抽出,却不知为何,手上一点力道也无,竟是任由顾宁抱了一路。 …… 乘着夜色回小院,顾清秋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即便瞧见凌乱的屋子,她也未有一丝不悦。 “小姐,咱们快些回去吧。”半夏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止不住的心惊,“若是那些贼人兴起,只怕您也要被掳走了!” 仅仅是一墙之隔,可顾云婉却被山贼掳走,即便能救回来,名声也彻底坏了! 见她担忧的模样,顾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有殿下在,没人能伤得了我。”顾清秋面上一片平和,没有丝毫不悦,“现在回去,只会被人议论。我是云婉的姐姐,若我都逃走了,还有谁能替她做主?” 半夏似懂非懂,但她对顾宁的厌恶却是溢于言表:“奴婢此生从未见过如县主这样狠毒的人!她这样做,不仅是害了二小姐,更是害了我们顾家!她好歹也姓顾!” 提及此事,顾清秋也是打心底地疑惑。 “我也没料到她会这样做。” 不过很快,她又轻笑了一声:“但我的目的却是达到了,在殿下心中,她已经是无恶不作的恶毒女人,即便有着裴家当靠山,她也不会再得殿下喜爱。” 半夏眼前一亮:“若是如此,那端王妃的位置岂不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顾清秋眼眸低垂,语气平缓却暗藏杀机,“唯有让顾宁身败名裂,我才有可能嫁给殿下!” “你也要多留意禁军那边的消息,最好能找到二妹妹,有她的证词,我们成功的几率便大上一分!” 顾清秋缓缓张开五指,轻轻地笑了起来。 男女之情岂是她能控制的?端王年少俊杰,哪个女子不心动?而她恪守礼法,从未有过半分逾越,偏偏顾宁为了一己之私,要让她议亲。 既如此,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她不能当端王妃? 半夏连连点头,喜悦险些冲昏了她的头脑:“这么多年了,小姐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 她心疼地抱着妆匣:“殿下送给您的那颗夜明珠不见了!” “不过是颗夜明珠罢了。”顾清秋摆了摆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69章 秦飞羽的请求 次日天还未亮,门口便有各家的小厮侍女齐聚在这,言语激烈地同禁军争论着。 “不过是个庶女失踪,难不成还要我家夫人陪着在这等待最终结果?现在太虚观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若我家夫人因此受伤,你们担当得起吗?” “都是高门显贵,可没功夫陪你们继续消磨时间!” 冲在最前面的禁军急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多言,面前的这些人,可都是那些世家夫人身边伺候的,打狗还须看主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瞧见为首的楚云逸,这些气焰嚣张的小厮侍女纷纷闭上了嘴。 “山贼还未擒获,说不定他们会在下山途中出手,若是想要在此时离开,本王不拦着,但若在途中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找本王求救!” 楚云逸冷眸一扫,众人便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而后,又是几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小径走出。 玉虚道长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被高大的男人拎在手中,平日里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你是何人!竟敢劫持玉虚道长!” 男人抬头,一张足以令人心颤的俊美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玉虚道长扔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玉虚道长虚弱极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花白的胡须下是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 见到楚云逸,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端王殿下救命!此人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将贫道抓来!实在是……” “这老道意图谋害县主,罪不可赦!”谢宴冷冷开口,俊美的脸若云岭积雪,叫人不敢直视。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谋害县主!”玉虚道长高声叫喊,“你这小儿信口雌黄!端王殿下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楚云逸不曾开口,但他直直地盯着谢宴,眼底幽深叵测。 这个侍卫无论是容貌还是行事,都让他觉得古怪。 这样的人留在顾宁身边……楚云逸见这张脸,心头更是警惕。 宗室贵女豢养男宠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那些驸马郡马之流都上不得台面,他堂堂嫡出皇子,自然不愿受此等屈辱。 在见到谢宴的第一眼,他就感到了古怪。 “殿下!” 突然间,在谢宴身后,娇弱脆弱的女声响起。 顾宁靠在春玉怀中,一双桃花眸中充斥着莹莹泪光,很是可怜。 她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眼角的泪水,委屈道:“我昨夜梦魇,半夜惊醒过来,却发觉心跳得厉害。随行的太医替我把脉后,竟然发觉我有中毒的征兆!我在来太虚观之前可是好好地!怎么就在今日中毒了?” 她指着玉虚道长的鼻子骂道:“定是这老道下了毒!那毒物我都带来了!” 说话间,身后的侍女已经端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上前来。 顾宁的纤纤玉指赫然指着这盆牡丹:“他就是在花中下毒!” 玉虚道长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心虚的光芒。 竟然真被找了出来! 顾宁情绪激动,一张苍白的小脸因为气愤而涌上了两抹红晕。 她见楚云逸久久没有回答,迈着细碎的脚步迅速走到了楚云逸面前:“殿下,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害我之人逍遥法外?” 楚云逸眉心皱起:“你能确定这花被下了毒?” “这可是太医说的!”顾宁理直气壮道,“李太医就在这,你不信问他!” 李太医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走出了人群中:“微臣偶然间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失传的毒药,名为春风醉,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取人性命。” 此话一出,玉虚道长的脸色已略显苍白。 “古籍中记载,春风醉无色无味,单单用银针验毒也无明显痕迹,但只要将它当做养料,日日埋在牡丹花的根部,就能让这株牡丹成为杀人不见血的毒药!这一株牡丹,正是以春风醉养成!” 李太医条理清晰,不慌不乱的将春风醉的特性一一道来。 加之玉虚道长神情有异,楚云逸已全然明了。 “不仅如此。”谢宴淡淡补充了一句,“这老道的房间中有一暗室,里面有本账册,赫然记载了这些年来,他将春风醉卖给了何人!” 此话一出,那些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神色各异。 一些是心虚,一些是惶恐,还有一些,是勃然大怒。 “那上面可有记载镇远侯夫人盛氏!” 女子满脸戾气,自人群中挤了出来。 顾宁眨了眨眼,这不是与大长公主关系很好的秦飞羽吗? 秦飞羽一脸的怒气,死盯着这盆牡丹,好似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顾宁暗暗地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春玉打开了账册,顺畅地将上面的名单念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神情堪称精彩! “竟然有她!” “前段时日我精神不振,果然是这贱人害我!” “姜家……” “够了!” 楚云逸立刻开口,打断了春玉。 他神情阴沉,冷眼扫了眼谢宴:“果然是裴将军看重的人,能力出众,竟然连这账册都能找出来。” “都是裴将军训练有方。”谢宴拱手道。 顾宁在他身旁,懵懂地睁大了一双眼,天真地问道:“为何不念了?让大家知晓有多少心肠歹毒的人不好吗?” 一旁的秦飞羽挤眉弄眼,意有所指道:“若是再念下去,整个京城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顾宁失望地低下头:“原来如此。” 楚云逸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盯着顾宁,内心浮现出许多念头。 但他对上的这双眼睛太过澄澈,他无法从中探究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半晌,他铁青着脸道:“此事我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将他带走!” “是!” 顾宁见楚云逸离开,眼中的懵懂渐渐淡去。 冷不丁的,她耳边响起了一人的声音:“怎么?你放心让他带走玉虚道长?” 一转头,秦飞羽正双手环抱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顾宁眨了眨眼,小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秦小姐在说什么?” “别装了。”秦飞羽揽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刚才你使了眼色后,你那丫鬟才开始念名的!我可是在那看得一清二楚!” 秦飞羽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啊,他们都看走了眼,长宁县主不仅不是草包,反而是个运筹帷幄的智多星!” 闻言,顾宁唇角笑意淡去:“秦小姐想要什么?” 秦飞羽拍了拍手,爽朗一笑。 她俯身在顾宁耳边,极小声地说道:“你算计人的时候捎上我,我也想要一人名声败坏!” “谁?” “镇远侯夫人。”秦飞羽笑得如偷了腥的猫,“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装成贤妻良母,对我这个继女也颇为照料,可我那房间内,却有好几盆价值千金的牡丹花呢!” 顾宁瞥了眼她,想到了之前春玉同她所说的话。 镇远侯府,的确是有不少猫腻。 “好,我帮你。”顾宁微微颔首。 既然是大长公主亲近的人,那她信任一次也无妨。 …… 玉虚道长住的院子十分偏僻,他美其名曰要在僻静的地方炼丹,但今日一看,这院子虽不大,但摆设与装饰,却样样都是珍品。 楚云逸眼皮一跳,铁青着一张脸在这处院子四下打量。 其中还有不少他熟悉的东西! 玉虚道长被扔在地上,他的脸早已青紫一片。 但在看到楚云逸时,他却高声道:“端王殿下,太虚观是皇上御赐的名,我又怎敢胡来?” “你说什么?”楚云逸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死死地盯着玉虚道长,一个猜测自他的内心浮现。 玉虚道长脸上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他靠在楚云逸的脚边,小声道:“其实这都是那位吩咐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宫问问!我可不敢胡说!” 一时间,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全都串联在了一起。 他捏紧了一双手,厉声问道:“也是他让你将春风醉贩卖出去的?” “这……”玉虚道长顿时哽住了,他眼珠子乱转,不知该怎么现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在对上楚云逸复杂的眼神后,他却又放松下来,十分坦然地说道:“自然是为了赚些银子,我们虽说是修道之人,但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银子?” 楚云逸捏着他的衣襟,将他拎到了与自己一致的高度。 双脚离地,玉虚道长呼吸急促起来,脸也渐渐涨红了:“殿下……我所说的……所说的句句属实!” “本王知道你所言不假。”楚云逸眼眸幽暗,充满戾气,“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必须死!” 他随手将玉虚道长扔在地上,语气平缓:“将他处理了。” 心腹领命上前,小声询问:“那对外的说辞……” “审问多次,他都不肯说出真相,服毒自尽了。” “是!” 玉虚道长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凄厉大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将所有的真相……” 侍从一个手刀,便将他打晕了。 楚云逸负手站于院中,冷眼见玉虚道长如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第70章 秦飞羽的请求 小院十分安静,顾清秋的房门已经关了一日,只有侍女蹑手蹑脚的进出。 顾宁带着秦飞羽一路走入廊下,那有春玉已经摆好的茶具与点心。 这处小院虽说不大,但大到石雕,小到花盆,样样都透着精致与奢华。 秦飞羽啧啧感慨几声:“就是其他的公主,也没见有你这样奢华的日子。” 顾宁只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指:“你要的花。” “这么小气?”秦飞羽嘟囔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顾宁对面,“我走了这么久,总该请我喝杯茶吧?” “从门口到这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顾宁无语至极,“秦小姐倒也不必这样夸张。” 但秦飞羽却不听她解释,直接开口道:“我又不是你那两个心怀叵测的姐姐,你何必将我视作洪水猛兽?” 顾宁笑得端庄,却不肯接下秦飞羽的示好。 “你都答应帮我了!”秦飞羽用与英气的眉眼毫不相符的语调,冲着顾宁撒娇,“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顾宁搓了搓双臂,恶寒的往后退了一步。“快将那账册给我瞧瞧!”秦飞羽见计划通,迅速握住了顾宁的手,“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大长公主吧?更何况你被那些贵女欺负时,我可出面帮过你!” 顾宁一怔,琥珀般剔透的瞳孔中倒映着秦飞羽戏谑的笑脸。 未等她细思,秦飞羽又上前几步,伸出手……捏住了顾宁的脸。 “你长得真是好看,先前她们吹捧顾清秋时我就奇怪,只要不是眼瞎目盲,谁能看不出你的容貌在她之上?” 顾宁被捏着脸,一边嘟囔一边推开秦飞羽。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动脚!” “我当真只是想要拿到那本账册……” 话未尽,一柄长剑已横在她的脖颈处。 微风吹拂,一缕发丝刚碰到剑刃便根根断落。 秦飞羽站在原地,英气的眉宇间满是惊慌:“县主,你这是什么护卫!” 她身后的男人气息冰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反倒将剑靠她更近。 “属下奉命保护县主,若县主有任何危险……杀无赦!” “我……”秦飞羽一时气急,恼怒道,“我不过是想要请县主将账册给我瞧瞧,哪里就是要害她了?我这条命都是大长公主救下的,又怎么可能会害她的心肝?” “县主,你倒是说句话啊!”秦飞羽气得跺脚,“我就捏了一下你的脸,哪里是害你了!” 她身后的男人抬起一双幽邃的凤眸,正直直地看着顾宁。 顾宁轻咳一声,连忙走到了谢宴身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谢宴低哑的声音响起:“属下明白。” 但即便知道是误会,他也忍不住出手,将秦飞羽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拦在他的剑外。 顾宁正满心扑在“大长公主是秦飞羽的救命恩人”这一消息中,并未留意谢宴话中的弦外之意。 而秦飞羽对这些男女纠葛向来感兴趣,且了如指掌,加之谢宴容貌俊美,她的心中一阵火热,暗暗捏紧了双手。 “难怪你对端王不假辞色。”秦飞羽用手肘戳了戳顾宁,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换成是我,我也喜欢姿色好的!” 顾宁险些被口水呛死,她重重地咳嗽起来,好在谢宴及时将茶杯递给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顾宁面色潮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端王殿下的感情,是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她誓要将楚云逸这个渣男踩在脚下! 秦飞羽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在顾宁眼前摆了摆:“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我这双眼睛。”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顾宁与谢宴:“早就将你们看穿了!” 哪有侍卫时刻关注主子状态的?更何况这两人是男俊女也美,长期相伴,说没什么她可不信!只怕是为了避免端王耳目,这才极力澄清关系。 此刻秦飞羽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县主与侍卫相爱,却迫于权势,不得不与皇子订婚,侍卫终身不娶也要陪在她身边! 顾宁只觉得秦飞羽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赶紧开口,打断了秦飞羽的遐想:“账本你还要不要看了!” “要!”秦飞羽一个激灵,“快给我瞧瞧!” “这可是我扳倒那贱人的关键证据!” 顾宁自谢宴手中拿过账本,一一摆放在了秦飞羽的面前:“都在这了,你自己看吧。” 秦飞羽飞快点头,动作十分迅速地翻阅起了这些账本。 顾宁则是走到了垂花门边。 “她可信吗?方才她说外祖母救过她的性命。” 顾宁将手放在唇边,悄悄地询问谢宴。 此时清晨阳光柔和,一片洒落下来,正好照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就如一尊精美的瓷娃娃,脆弱极了。 谢宴喉结滚动,在目光触及红唇的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半晌才开口:“三年前在行宫时,秦家遭山匪劫持,她险些丧命,是大长公主亲自率人将她救下。” “秦家虽有镇远侯的爵位,但一脉单传,到秦飞羽这一代,只有她一人,她的生母齐氏十五年前就已去世,当家的是她的继母。” “不过这些年来,她继母也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朝女子也能袭爵,为了镇远侯的这个爵位,秦家争斗不断,三年前她的遇险,很有可能是继母所为。” “秦飞羽性格乖张,与……与县主一并被称作京城双煞,也唯有大长公主爱屋及乌,对她颇为和善,因此她对大长公主十分尊重,之前的许多宴会中,也曾帮过您。” 顾宁并未察觉到谢宴的异常,她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她是可以结交的。” “若她不能结交,大长公主也不会引荐你们认识。”谢宴淡淡道,“不过此人行事肆意,您还是要仔细斟酌。”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亮光。 她靠近了谢宴一些,踮起脚尖,与他双目相对:“那你呢?我也行事肆意,你会想要与我结交吗?” 谢宴心跳得极快,那些翻滚的情绪,悉数被他压下。 他轻轻摇头,艰涩道:“属下会保护县主,不让县主受到任何损伤。” 顾宁不满地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自身后而来的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背脊一僵,后悔莫及。 秦飞羽还在呢! 果然,当她转过身时,秦飞羽那双如探照灯一般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正仔仔细细地将她与谢宴打量着。 顾宁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账本夺到手中。 果然,上面有镇远侯夫人的名讳。 秦飞羽正要开口,顾宁却抢先一步:“你难道只有这个证据?” “还有我院中的那些牡丹。”秦飞羽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两样加在一块,足以给她定罪了!” “你想得可真美……”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账册拍在了秦飞羽的肩上,“你继母那样的人,能想出这个法子给你下毒,自然也有解决的手段,她肯定早就留了后路。” “再说了,你与她的关系向来不好,加上你性格乖张,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你觉得你父亲是会相信贤良的妻子的话,还是相信你的话?” 秦飞羽一时语塞,最后恼怒地锤着桌子:“难道就这样放过她?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心中愤恨,用的力道大了些,这简陋的木桌顿时出现了一条裂缝,在两人的注视下,它晃了晃,最终塌了。 顾宁被吓了一跳,倒不是被突然塌了的桌子吓的,而是被秦飞羽吓的! 见她的眼神变化,秦飞羽脸色更冷:“怎么?你不会也跟那些名门闺秀一样,觉得我是个粗鲁之人吧?” “你在京中与我的名声可……” “不!”顾宁笑盈盈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是觉得你真厉害!有这样的功夫在身,还有谁敢欺负你!” 秦飞羽狐疑地看着她,仔细地将她打量了好几眼,并未从她眼中看到任何不屑,这才冷哼了一声:“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顾宁羡慕嫉妒恨瞥了眼她,委屈的嘤嘤几声:“系统,看看你!要你能给我这样一具身体,我的计划早就成功大半了!” 系统一梗,心惊胆战道:“您身边不还有一个谢宴吗!” “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顾宁幽幽道,“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这时,秦飞羽又粗声粗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我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顾宁勾唇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闻言,秦飞羽的眼睛唰的一下便亮了。 她将顾宁看了又看,啧啧叹道:“没想到你这颗心也是黑的!” 顾宁小脸一沉,没好气地瞥了眼她:“那你到底要不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要要要!”秦飞羽连忙堆出了满脸的笑,“我这就吩咐下去!一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第71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首先,你要按兵不动。”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秦飞羽眼前晃了晃,“第二,你要想办法让你父亲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件事。” “等等……” “你先听我说完!”顾宁没好气地挥开了她的手,叮嘱道,“虽未见过你继母,但我看你行事作风也能猜出她平日里对你的手段无非也就是当着你父亲的面卖可怜,即使如此,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待你父亲听到风声,定会留意到你院中的牡丹,到那时,你再装病,学一学你继母,在你父亲面前卖可怜。” “只要他还在意你这个女儿,就一定会严惩你的继母。”顾宁语重心长道,“对付这样的白莲花,就得比她更可怜更无辜!” 秦飞羽一脸震惊:“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这样的手段!” 顾宁语气幽幽:“谁家里还没有个白莲花呢?” 虽不明白“白莲花”的含义,但顾宁既然将其同自己继母联系起来,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词。 秦飞羽啧啧几声:“你说的就是那位顾大小姐吧?” “她在京城可是颇具盛名啊。”秦飞羽说到这,眼神复杂,“听说她与端王……” 见顾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秦飞羽顿时打住。 她讪讪道:“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顾宁还未回答,她又安抚道:“不过是个端王妃,凭你的身份,想要嫁给皇子还不容易吗?再说了,依我看,就你身边的这个小侍卫,除去身份差了些,其他可样样都比他强。” “好了。”顾宁及时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母亲已经在替大姐姐相看人家了,其余的事,秦小姐不必再提了。” 秦飞羽一惊,她张了张嘴,喃喃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跟那些女人一样。” 顾宁只当做听不懂她说的话,只自顾自地喝着茶。 片刻,秦飞羽猛地站起身,带翻了桌上的茶盏。 碎瓷落了一地,她却神情慌张,顾不得同顾宁解释,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今后若是遇上了困难,可以去找我,我一定助你。” 她快步离开,留下了一地狼藉。 春玉诧异上前:“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恐怕是被我对端王殿下的深情感动了。”顾宁露出无辜的笑容,“春玉,这里就靠你了。” 她说罢,便朝着谢宴使了个眼色。 谢宴微微迟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院墙边有一处窄门,仅能供一人通过,顾宁带着谢宴,从小院走到了玉虚道长居住的院落。 “县主为何来此?”谢宴低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射下一片阴影,落于他俊美的脸庞上。 “我是来找解药的。” 环顾四周,顾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谢宴的能力,她当然信得过,但就连谢宴,也没能从这个院子里找到任何有关解药的痕迹,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她不得不求助于系统了。 “宿主,扫描方圆五百米所需气运值30!” 似是心有灵犀,系统在这时贼兮兮地出现了。 顾宁小脸如同笼罩上了一层冰霜,她缓步走到谢宴跟前,定定地看着他。 “你没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该当何罪?” 谢宴半跪在地上,脸上毫无波动,唯有睫毛轻轻颤抖:“全凭县主处置。” “那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顾宁捏着下巴,很是苦恼。 长长的睫毛将谢宴眼底的情绪悉数遮挡,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果然,之前顾宁所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她一时兴起,想要戏弄自己。 至于什么心悦他已久,更是…… 突然间,一只纤细的手指挑起了谢宴的下巴。 他诧异抬头,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谢侍卫,可是你自己说任凭我处置的。” 顾宁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脸上,让他的心跟着颤了颤。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澄澈的眼眸,琥珀般剔透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脸。 此时此刻,谢宴那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原来不是……不是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下意识握住了顾宁的双臂,将其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姿势已经换了。 原本居高临下的顾宁,整个人都被容纳进了宽阔的胸膛中,她被摁进了男人怀中,鼻间满是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 而她也能清楚地听见男人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县主想要如何惩罚属下?” 顾宁的耳边,响起了谢宴低沉暗哑的声音。 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还有那温柔缱绻的话语。 顾宁心跳加速,白玉般的耳根早已变得通红。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 “我……”顾宁一紧张,说话都开始磕碰,“我还没想好,先留着吧!”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扫描可要花30点气运值呢!你不从他身上蹭回本,还能蹭谁?总不能是秦宇那小子吧!” 顾宁突然醒悟过来,她攥住了谢宴的衣襟,踮起脚尖就要往谢宴唇上亲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亲一次凑不齐30气运值,亲十次总够了! 她闷头亲上谢宴时,耳边响起了低沉的笑声。 只见谢宴主动低头,与她双唇相印。 顾宁惊讶地睁开双眼,却直直地撞入了谢宴幽邃却又缱绻的凤眸中。 这样的眼神…… “是你先招惹我的。” 顾宁心中一紧,但容不得她细想,谢宴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她的唇齿间全是谢宴冷冽的气息。 这个吻激烈而又绵长,让顾宁所有的心神都被迫调动起来。 她被动地依靠在谢宴身上,双腿软绵绵地,再无力支撑她。 谢宴强有力的双臂将她揽起,放置在廊下的栏杆上。 一只大手穿过发丝,顾宁被迫与谢宴靠得更近,带有侵略性的吻让她呼吸困难。 好一会,这个吻才罢休。 顾宁无力地靠在谢宴怀中,大口地喘着气。 “我……”顾宁刚迸出一个字,便听系统兴奋地大叫。 “恭喜宿主!您现在的气运值已经突破了50大关!” 顾宁眨了眨眼:“这么多?”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 系统贼兮兮一笑:“虽然只有一个吻,但耐不住时间长啊!根据系统统计,您与谢宴这个吻足足持续了……” “好了好了!”顾宁连忙打断了它的话,“赶紧给我扫描方圆五百里,这么贵的价格,连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详细的扫描图摆在顾宁面前,她屏住呼吸,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但一抬头,她对上的却是谢宴含笑的双眸。 “我……”顾宁一时语塞,很快又想到了借口,“我找到解药存放的密室了!” 她连忙离开了谢宴的怀抱,红着脸往屋内走去。 谢宴骤然从高岭之花变成了刚刚…… 想到刚才的那个吻,顾宁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一样,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只是还没到屋内,她就被谢宴拽住了手。 “让他们进来找。”谢宴朝着门外看去,眼神凌厉,“既然是密室,难保不会有机关,县主不可涉险。” 顾宁一怔,随后便见门外一壮一瘦两道人影挤了进来。 岳荣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谢宴一眼,便又迅速低下了头,分明是高壮的身材,却使劲往瘦成竹竿的岳明身后躲。 “大哥,主子好像发现我们在偷看了……” “闭嘴!” 岳明一脸严肃:“属下这就进去查探!” 他虽然面不改色,但眼中的那一缕心虚还是出卖了他。 顾宁当场愣在原地,她唇角一抽,脑海中迸出了五个大字——他们都看见了! “我方才见这间屋子的右侧比其他的长了许多,密室应当就在右侧,你们若找不到开关,直接将这面墙拆了便是。” 她飞快地说完这一长串话,抬脚就往外走。 谢宴这次没有阻拦,而是眼含笑意地看她离去。 但顾宁一离开,他又变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 “进去找机关。” 岳明很是机灵,在谢宴话音落下的一瞬,他就钻进了屋子,留给了岳荣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被剩下的岳荣很是心虚,他冲着谢宴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方才可是县主强迫……您的?”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家主子刚才如狼似虎的模样,哪像是被强迫的?分明是他压着县主亲! 果不其然,谢宴一个凌厉的眼刀过来,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但想到大业未成,岳荣又胆战心惊地劝说道:“县主毕竟有婚约在身,您与她……只怕有些不太合适。” “再过一段时日,她与楚云逸的婚约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可万一这婚约没解除呢?” “不会有这种可能。”谢宴语气冰冷,警告地看了眼岳荣。 正当岳荣暗暗心惊时,又听谢宴缓缓道:“即使未能解除婚约,我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夺回来。” “您这是……”岳荣很是悔恨。 您这是要当县主的入幕之宾啊! 第72章 咎由自取 顾宁捂着心口,手掌下的肌肤滚烫,她感受着自己剧烈跳动的一颗心,精致的脸庞上一片潮红。 她两只手放在脸侧,不停地替自己扇风,企图让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这时降下来。 好端端的,谢宴发的什么疯? 她瞧着水缸中的倒影,只见到一张眼含春色、嘴唇红肿的脸,旁人一瞧,就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事! “县主!” 春玉匆忙赶来,却只瞧见了顾宁慌张转身的背影。 “别过来!”顾宁闷声道,“你就站在那!” “您这是怎么了?”春玉顿时警惕起来。 “我妆花了。”顾宁捂着脸,小声道,“快些带我回去!” 见她遮遮掩掩,春玉更是着急:“可是方才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您快让奴婢瞧瞧!” 但顾宁拼命捂着脸,就是不肯放手。 “就是妆花了。”她依旧不松口,“你先带我回去!” “现在怕是回去不了。”春玉为难道,“二小姐正在那哭天喊地呢!您还是现在外面避避风头。” “顾云婉回来了?”顾宁动作一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她是想找我算账?” 春玉点点头:“正是,她口口声声说着是县主您害的她,大小姐也在那指责您不顾姐妹情分!” 顾宁轻哼一声:“先等我梳妆好,再去与她对峙!” 说罢,她步伐匆匆地越过春玉,大步流星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春玉紧盯着她的背影,一个念头在此刻浮上心头。 该不会…… 如今太虚观被禁军包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些夫人小姐们被关了一天一夜,正是聚在一块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如怨如诉的低泣声不绝如缕,正是从西侧的小院传出的。 “那顾家二小姐从山贼窝里走了一遭,当真是受了大罪!” “我见她身上并无伤痕,想必是那些山贼顾忌她的身份,不敢动手。” “你懂什么!”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妇人遮着嘴,低声道,“她的衣裳都换了!今日我亲眼瞧见的,她穿的是男人的衣裳!” “那她岂不是嫁不了人了!” 年轻妇人轻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当初在顾家闹的那一出,她已是嫁不出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继续打听,便听院子里传出一声怨毒的叫唤。 “顾宁!是你指使山贼害的我!” 顾宁一进小院,便见顾云婉与顾清秋相互搀扶着,正对她怒目而视。 然而顾宁只匆匆地瞥了这一眼,便大步跨进房门,顺带着房门锁死了,她仔仔细细地将唇角的痕迹悉数遮去。 门外被忽视的顾云婉又惊又怒:“顾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害我在先,竟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顾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一脸委屈模样的顾云婉,唇角扯出了一抹冷笑。 “我害你?二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云婉满脸的泪痕,也不知在这哭了多久。 她听得顾宁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还说不是你!分明是你害的我!那些山贼就是你叫来的!” 顾清秋也是泪眼盈盈,哽咽道:“县主,云婉到底是你的姐妹,为何你要这样害她?” “我为何要害她?”顾宁轻笑一声,一双眼眸直直地望向顾清秋,“大姐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东西吗?” 顾宁说着,缓步走到了顾清秋面前:“就算是要害,我也该害觊觎我未婚夫之人!” 顾清秋眼中的泪水停在了眼眶中,她嘴唇颤抖几下,最后掩面低泣。 “我对端王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大姐姐,我又没说你,你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呀?”顾宁惊讶地捂住了嘴,“莫非大姐姐你对殿下当真有……” “够了!”顾云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顾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恨上了我!郡主及时赶回,你没能将我嫁给孙禹,心中不甘,于是又设计毁我清白!” 顾宁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眸,喃喃道:“二姐姐,你为何会这样想我?” “既然母亲都不怪你,我便早早地将这件事放下了。”顾宁正色道,“反倒是二姐姐你,是不是该想想,自己是否对其他人造成了威胁。” 电光石火间,顾云婉猛地看向了顾清秋。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片刻后,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大姐姐,你的那颗夜明珠呢?” “什么夜明珠……”顾清秋皱着眉,十分不满,“你莫非怀疑上我了?” 顾云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一张脸扭曲狰狞:“大姐姐只需告诉我,那颗夜明珠在哪!” 不好! 顾清秋的一颗心沉了下来。 半夏昨日说……夜明珠不见了! 顾清秋的沉默,使得顾云婉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笑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我!” “那些山贼说,有人给了他们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让他们掳走我!”顾云婉轻声道,“大姐姐,我从未想过,那人是你!” “不是我!”顾清秋连忙摇头,她握住了顾云婉的手,“二妹妹,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 “你怎么不会?”顾云婉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指着她骂道,“你这人最是歹毒,平日里装得一副清高的模样,实则在暗地里使阴招!我这个计划只告诉了你一人!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那些山贼的下落?” “原来是你们两人合谋,想要害我!”顾宁高声道,“结果你们两人起了内讧,这才让山贼阴差阳错地绑了二姐姐走!” “又或者,是大姐姐你故意为之!”顾宁故作惊讶地喊道,“大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院子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话,让院外看热闹的众人神情兴奋。 “看不出来啊,这顾清秋平日里温柔娴淑得紧,就连与人争执都是细声细气的,竟然能做出这样狠毒的事?”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谁知这位顾大小姐温柔娴淑的外表下,是怎样的阴毒心肠呢?” 院外的声音愈发喧闹,顾清秋脸色苍白。 她抬起头,无不怨恨地问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县主,才让县主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我!” “那夜山贼来袭,一伙山贼趁乱进了我的厢房,夜明珠也被盗走,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县主的计谋!”她失去了以往的温柔,怨毒地盯着顾宁。 她不敢与顾云婉对视,她唯恐顾云婉在愤怒之下,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只能怨恨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大姐姐为何要这样看我。”顾宁害怕地往春玉身边靠去,委屈道,“我当然是相信你为人的,只是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此次受委屈的,是二姐姐。” “是你想要离间我们姐妹感情!”顾清秋盯着顾宁,一字一句道,“你敢对天起誓吗?” 一人推开拥挤的人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与顾云婉胆大包天谋害县主,事情败露竟然还向县主泼脏水!依我看,一定要将你交给有司查办!” 秦飞羽怒气冲冲,恨不得挽起衣袖跟两人打一架。 她怎么来了? 顾宁很是无奈,示意春玉拉住秦飞羽。 “你们害我,我本该将你们送去京兆尹,但二姐姐已经受到了惩罚,念及姐妹感情,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顾宁扶额轻叹,低落道:“大姐姐,你好自为之。” 任谁见了,都要称赞顾宁一句“大度”。 秦飞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宁,恨不得亲自上前替顾宁教训两人。 但见顾宁神情低落,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恶狠狠地看了眼两人:“还不快滚!难道要等我动手不成?” 顾清秋站起身,恨恨的盯着顾宁,这双杏眸中充斥着怨恨。 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顾云婉瘫坐在地上,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男装,娇嫩的肌肤被麻布磨得红肿。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那些不屑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下一刻,宽大的披风从屋内扔了出来,与此同时,顾宁冰冷的声音响起:“二姐姐,咎由自取的感觉怎么样?” 顾云婉咬紧下唇,不觉捏紧了这件披风。 她抬眸看向顾宁,意料之外的,顾宁眼中并无不屑,只有怜悯。 随后,房门被重重关上,院门也被春玉率人阖上,将那些打探的视线悉数遮挡于门外。 顾云婉茫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西厢房走去。 屋内,早有人在此等候。 “二妹妹,你听我解释!”顾清秋焦急上前,试图握住她的手。 “滚!” 顾云婉一见顾清秋,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她看着顾清秋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的红肿掌印,痴痴地笑了起来。 “顾清秋,你害我至此!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73章 欲擒故纵 谢宴回来时,房门紧闭,他握着手中的瓷瓶,怔怔的站在门口。 “县主说她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春玉小声道,“谢侍卫若有什么事,不妨告知我,待县主醒后,我一定转达。” 闻言,谢宴手中力道一紧。 好一会,他才将瓷瓶递给了春玉:“这是县主要的解药。” 春玉连忙接过,还没说几句客套话,谢宴人已经到了门外。 她回想起顾宁刚才的古怪,心上像是被猫爪挠了挠,恨不得一探究竟。 谢宴大步流星地离开,脸色很是不好,让候在门外的岳荣一个激灵。 他探头往屋内扫了眼,疑惑道:“县主这是怎么了?以前她见了主子,可是恨不得将主子留在身边。” “别说了!”岳明狠狠地捏了把他手臂,咬牙道,“你没见主子心情不好吗?” “可……” “为何她对我如此冷淡?” 谢宴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幽幽响起。 岳荣张着嘴,脱口而出:“或许县主是在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没错!” 岳荣忽略了岳明警告的眼神,信誓旦旦道:“属下之前在那些话本上瞧见过,女娘们对心上人最喜欢用欲擒故纵这一招,在若即若离中,让心上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县主那样喜欢您,之前更不惜以命相护,但您从来都冷着一张脸,也难怪她会用上欲擒故纵这一招。” 沉默片刻,谢宴白皙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却又实打实存在的红晕。 “将你那些话本都送到我房中来。” “是!” 岳荣自认为立了大功,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站得直直地,如一颗立松般。 “大哥,我做的不错吧!”他眉飞色舞地问着身旁的人。 岳明指着他的脑袋大骂道:“就你能耐!” 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县主这不是欲擒故纵呢?” 岳荣冷哼一声:“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位萧小姐呢!依我看,那种大家闺秀虽然好,但却比不上一颗灼热真心的县主!” “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就是被她赶出来的!” 岳荣一边说着,一边往岳明身上瞟。 岳明咬牙道:“当初她也是无奈……” “嘁!” 岳荣不屑地摇了摇脑袋,大步跟着谢宴往前走。 留在站在原地的岳明一脸无语。 房内熏香冉冉升起,顾宁靠在软塌上,一闭眼就是那一个火热的吻。 她哀叹一声,扯过枕头便将自己的脸捂住。 但她的脸上热度不仅没有消退,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怎么办?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她看着头顶精致的帷帐,心中很是不安。 谢宴的反应,大大地超出了她的估算,而且……那带有侵略性的吻,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苗头。 但自诩营业多年,十分老道的系统却持不同意见。 “那可是大反派!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几次撩拨就动心?”系统笃定道,“美色当前,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做,与感情无关!” 顾宁猛地坐直了:“你确定?” “当然了!”系统不带一点心虚,“我当初可是恋爱系统出身,什么爱情我没见过?他对你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动心罢了!” “宿主,你难道没见过大反派吗?他们是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 系统一次又一次笃定的话语,让顾宁那颗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但下一秒,她又苦巴巴地皱起了小脸:“但我只想蹭气运,不想出卖自己。” “这可怎么办啊!” 她要怎么面对谢宴? 系统想也不想就道:“气运还是要蹭的,大不了就多亲几次,也不吃亏!” 顾宁撑着下巴,回想着谢宴那张俊美的脸,还有自己曾瞧见过、摸过的精壮胸腹,很是赞同,点头称是:“不错,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身材,算起来也不吃亏!” 她放下了一桩心事,心情大好。 正逢春玉敲门:“县主,谢侍卫将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顾宁坐直了身子:“是解药吗?” “正是!” …… 太虚观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毒药与玉虚道长等一众道士使用的阴毒手段,全都被翻了出来,其手段之阴毒,让人瞠目结舌。 掳走顾云婉的那些山贼,却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中。 一辆又一辆马车离开太虚观,这座昔日香火旺盛的道观,已再无人烟。 顾宁坐在车内,随手拿过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在她身边,秦飞羽把玩着白瓷瓶,疑惑道:“这当真是解药?” 顾宁点了点头:“不错,是我的侍卫找来的,你服下后,便能解毒。” 一提到侍卫,秦飞羽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那些郡主县主养面首有不少,你既然是县主,养一两个面首玩玩又如何?” “胡说!”顾宁柳眉倒竖,“他与那些人可不一样!” 谢宴可是全书的大反派!把他当做面首,自己是不要命了吗? 但顾宁却飞快地拿过一个糕点,堵住了她的嘴:“若你今后还想上我家的门,就将那些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秦飞羽艰难地将糕点吞下,幽幽地来了一句话:“县主待他果然不一般。” “你闭嘴!”顾宁狠狠地瞪了眼她。 秦飞羽连忙捂住嘴,冲顾宁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在这瞬间的安静时间,身后马车中怨毒的咒骂声正好传了过来。 秦飞羽飞快地瞟了眼顾宁,却见顾宁神色自若。 她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当真是她要害你?” “还能有假?”顾宁眼眸轻轻弯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那一盏灯笼,本来是要挂在我的廊下。” 闻言,秦飞羽低低的骂了一句。 但很快,她又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 顾宁嫣然一笑,却不回答。 秦飞羽暗暗心惊,但看顾宁的眼神,却是更加欣赏了。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有仇报仇的女子! 马车徐徐前行,顾宁身为县主,自是第一个进城的。 而顾府外,早有人等在那。 透过车帘,她瞧见了一脸焦急神情的琥珠。 “县主!”她见到完好无损的顾宁,几乎要喜极而泣,“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 顾宁见她笑容满面下,还隐藏着一道愁绪,心中便是咯噔了一声。 “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琥珠狠狠地剐了眼在顾宁身旁的顾清秋与顾云婉两人,拉着顾宁到了一旁:“都怪老夫人!当初太虚观的消息传来,她便急忙跟郡主说那人是您!” “郡主身子本就虚弱,一听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她说着,眼眶已变得通红,“奴婢要去请太医,她却拦着不让,随便从街上扯了个大夫来给郡主瞧病,那老太婆分明是故意的!她就是趁着大长公主进宫陪伴太后,将军去军营巡察之时故意刁难郡主!” “现在呢?”顾宁加快了脚步,咬牙问道,“母亲身边的那些侍卫都是死的吗?” “您别着急!”琥珠连忙拽住了她,“那老太婆也就得意了一时,奴婢早就命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了!郡主病情已有所好转。” 顾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缓缓点头,低声问道:“那太医可有查出母亲身上的……” 琥珠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未能查出。” 顾宁一边走,一边将太虚观的事告知了琥珠。 她还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我在那老道的密室中找到的解药,明日我去公主府,将我院中的那盆牡丹与这个解药都带去找府医问问,看看是否为母亲身上的毒。” “还好是有县主您在!”琥珠泪眼汪汪,“如若不然,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被盯得紧,这段时日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顾宁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母亲身上的毒,一定有解决之法,你只需留意母亲身边的各种异常。” “是!”琥珠飞快点头。 顾宁大步流星地往主院走去,迎面而来的是顾致远。 他见顾宁,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慈父般温和的笑容:“宁儿,你回来了。” 顾宁冲他敷衍一笑,直接越过他走进主院。 身后的侍女小厮们,头也不敢抬,只跟着顾宁往前走。 顾致远站在原地,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又归于平静。 …… 京郊外,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前进。 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而这支队伍的护卫装备精良,一言一行俨然是军中严格训练出来的。 路过的百姓瞧见在风中飞舞的旗帜,眼神顿时变得厌恶与不屑。 这是一支来自燕国的队伍。 古朴大气的马车内,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正埋头苦读。 在他身旁,一个身着燕国使臣官服的男人冷笑道:“六皇子,您爱读书,到了楚国正是如鱼得水!” 男子缓缓点头,看上去怯懦极了。 使臣不屑地瞥了眼他,掀开车帘便走了出去。 马车内,男子抬起头,一双剔透的湛蓝眼眸划过一道极淡的讥诮笑意。 第74章 铲掉了一个敌人 顾府主院中,顾老夫人刚从屋里出来。 她脸上的冷意还未减退,就看到了顾宁正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宁儿!”顾老夫人脸上绽放出一个花般的笑容,脸上层层的皱褶更是挤在了一块,“我都听说太虚观的事了,你不必担心,你到底是县主,即便嫁不了端王,以你的身份,也能嫁入豪门一生无忧。” 顾宁盯着她好一会,一直到她撑不住脸上的笑容,这才缓缓道:“让祖母失望了,在太虚观被掳走的人不是我。” 闻言,顾老夫人笑容停滞在脸上。 到底是在内宅大院待了好些年的,几乎是在一瞬间,顾老夫人便从中察觉到了异样。 “你这话是何意?” “我是说……”顾宁勾唇轻笑,“被掳走的人姓顾,但却不是我。” 她说着,就云淡风轻地越过了顾老夫人,直接走进了主屋。 顾老夫人疾步上前,开口便是质问:“你做了什么?” 顾宁一转身,笑盈道:“祖母这么着急?想必是担忧大姐姐了。” “忘了告诉祖母,太虚观的玉虚道长被抓走了,他在太虚观贩卖毒药,证据确凿!” 她越是说着,顾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此刻顾宁一双漂亮的眸子中透着冰冷,她望着顾老夫人时,有讥诮,有厌恶。 顾老夫人身体发寒,强装镇定:“我瞧你是被吓傻了,我是你的祖母,又怎会害你?” “是啊。”顾宁轻声道,“你是我的祖母,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我也不明白。” 她幽幽地一声叹息,眸光锁定了顾老夫人:“既然祖母不肯承认,那就去府衙,让京兆尹派人来调查此事!” 她步步紧逼,顾老夫人脸色难看,却异常镇定。 “县主受了惊吓,你们还不快扶县主回去休息。”顾老夫人呵斥顾宁身边人,她身后的几个嬷嬷更是站了出来,朝着顾宁走去。 顾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县主!” “春玉!动手!!” 顾宁话音落下,院外便涌进了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他们身材高大,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顾老夫人一行人。 顾老夫人指着顾宁,颤声道:“反了天了!你想绑了我不成?你可知这是忤逆不孝!纵然你是县主,也逃不过……” “祖母害我在先,我此举只为自保。”顾宁笑得明艳动人,“祖母若有什么话,不妨到了公堂上再说!” 顾老夫人既是愤怒又是心虚,她朝着身边几个嬷嬷使了眼色,一人便挨着墙边,想要偷溜出去。 但春玉眼睛毒辣,一把将人抓住,扔到了顾老夫人面前。 二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将这个院子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无一不让顾老夫人胆寒。 顾宁语气轻柔,但自她口中说出的话,却使得顾老夫人心神大乱。 “祖母放心,我可没有拦下消息的习惯,想必父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印证了顾老夫人心中所想。 “你连顾家的脸面都不顾了?”顾老夫人恨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这十八年来,从未有过跟现在一样清醒的时候。”顾宁笑盈盈道,“祖母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外祖母与舅舅虽然不在府中,但我手下可有几百号人手,想要铲平这个顾府,也是一句话的事。” “放肆!” 顾致远怒气冲冲地赶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盯着顾宁的视线越发不善:“你这是何意?仗着县主的身份想要谋害祖母?” “我朝最重孝道,此事若闹大,即便是皇上也保不了你!” “祖母慈,我才孝,可祖母害我,我为何不能反抗?”顾宁冷笑道,“再说了,我可没想对祖母动手,我只是想要请她去府衙一趟!将此事调查清楚!” 顾致远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顾老夫人,在瞧见对方躲躲闪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好言好语地劝说顾宁:“宁儿,我知晓你心中有气,但凡事也要讲究证据,你口口声声说祖母害你,那你可有凭证?” 顾宁冷冷看他一眼,见他仍是一副慈父模样,轻哼了一声:“父亲莫非是从大姐姐那听说了什么,这才来威胁我?” 顾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为何总是将为父往坏处想?” “你是顾家的女儿,该为顾家的名声考虑,此事若宣扬出去,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些人定会在背后议论你。”他看上去是竭尽全力替顾宁考虑,“无论此事是谁所为,都不该闹大!” “父亲待如何?”顾宁冷冷地看了眼顾致远。 顾致远抚着胡须,温声道:“都是一家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右你也没任何损伤……” “那还是去府衙吧!”顾宁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顾宁抬起头,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父亲若是想保全顾家名声,最好还是想一个让我能接受的举措,不然的话……府衙这一趟,我是去定了!。” 顾致远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顾宁就站在自己面前,分明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眸中透出的冷意,竟让他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动的手脚? 一时间,顾致远遍体生寒。 好一会,他才开口:“你想要怎么做?” “我不信她。”顾宁扬起下巴,坚定道,“我不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我要她离开顾府!” “都说了不是你祖母……” “父亲在说话前,不妨看看这册子。”顾宁举着一本账册,极快地在顾致远面前晃了一眼。 这一眼,也足够让顾致远看清上面的名字。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是……” “这是我从玉虚道长那得来的账册,上面记载得十分清楚,三年前,祖母曾去他那买过几盆牡丹。”顾宁皮笑肉不笑道,“巧的是,那些牡丹被送到了我的院子。” “玉虚道长假借卖在三清真人面前供奉过的牡丹的虚名,实则在贩卖毒药一事,已经宣扬了出去,我也是为了保全顾家名声,这才未将这账册的下半部分交给端王殿下。” “如今证据我也拿了出来,父亲说,该如何处置祖母?” 顾老夫人见事情败露,靠在嬷嬷身边,不停地咒骂着顾宁。 顾致远一张脸五彩缤纷,如打翻了的颜料盘,甚是精彩。 他与顾宁讥诮的眼神对上,几番平复心情,这才低声开口:“老夫人年事已高,思念故乡,明日就要启程回江宁了。” “儿啊!”顾老夫人神色大变,“你怎么能让我回去……” “母亲!”顾致远咬牙道,“有着这本账册在,她早就将你的性命攥在了手中!我来处置,你尚且能留下颜面与性命,可若等到大长公主从宫中出来……” 剩下的话不用顾致远明说,顾老夫人“唉哟”一声便坐在了地上,一如市井泼妇,捶胸顿足地哭喊了起来。 她在京城养了这么些年,在顾府作威作福,就连当朝郡主都被她拿捏着,享尽了荣华富贵。 由奢入俭难,她享受了这么多年,又如何甘愿回乡? 但顾致远的一张冷脸,就连她都不敢反抗。 顾宁冷眼旁观,顾老夫人的撒泼打滚于她并无半点影响。 相反,她还能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父亲真是大公无私!” 顾致远还未松一口气,便听顾宁轻飘飘道:“但祖母年事已高,回乡路途遥远,她怕是吃不消,不如这样,就将祖母送去我的庄子上休养。” “如此一来,父亲也能时常见到祖母。” “你……” “就这么说定了!”顾宁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春玉,去替祖母收拾行李。” 顾致远话来不及说出口,春玉已经带着一群护卫一拥而上,随便捡了几件衣裳,就架着顾老夫人离开了。 院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顾致远脸上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在温和与扭曲之间来回变动。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宁儿想得真周到。” “当然了。”顾宁轻笑着应下,“都是父亲教得好。” 顾致远怒极,拂袖离去。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懒洋洋地依靠在门框边,目送顾致远离开。 这才是她的第一步! 顾致远早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那又如何? 顾老夫人被送走,整个顾家的后院就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而顾致远一边要应付朝堂上来自裴家派系的为难,又要留心远在越州的那对母子,他还有多少精力来管理后院? 只要顾致远分身乏力,她就能找到漏洞,进而知晓他在裴安阳身上动的手脚! 顾宁勾唇一笑,只找到了一种解药的郁闷心情,在这时消散不少。 她抬脚走进了主屋,精致冰冷的小脸上,展露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母亲,我回来了!” 第75章 全都是毒 层层叠叠的珠帘后面,裴安阳正半躺在软塌上。 她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如今雍容华美的脸上一片冷凝之色,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竟敢害你!」 裴安阳激动开口,却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她这是害人终害己。」顾宁见此情景,赶紧劝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至于山贼闯进太虚观的事,母亲也不必担心,被掳走的人是顾云婉。」 「云婉?」裴安阳忧心忡忡道,「身为女子,一旦此事宣扬出去……」 顾宁见她真心实意地替顾云婉担心,索性将顾云婉所做之事一并说了出来:「其实那些山贼都是顾云婉找来的,目标是我,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山贼却掳走了她。」 裴安阳愣住了,浑身的血液在此时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半晌,她才低哑着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顾宁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裴安阳,「这时她亲口说的,据说……是顾清秋怂恿她害我,只是顾清秋突然反水,将那些标记放在了她的房中,让山贼误以为那是我的住所,于是就……」 骤然听见了这个消息,裴安阳捂住胸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顾云婉与顾清秋两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们的父母不在京城,她对她们视如己出,顾宁有的东西,她们也都有,甚至顾清秋能有如今的才女名声,都是她有意推动,只是想要让两人嫁个好人家。 可是她从未料到,她们会处心积虑地谋害自己的女儿! 裴安阳浑身颤抖,苍白的脸上染上不健康的红晕,她捏紧了身下的锦被,咬牙道:「她们竟敢害你!我绝不会放过她们!」 顾宁在一旁观察她,见她一脸怒容,一颗心稍稍的放了下来。 看来裴安阳心底再善良,也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变成一头护崽的母狮。 「宁儿,你过来。」裴安阳朝着顾宁招了招手。 顾宁似有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只听裴安阳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即可拿我的手令入宫,去请母亲护你!」 「我有舅舅留下的几百号护卫,她们伤不了我。」顾宁很是自信,「母亲放心便是。」 「不!」裴安阳的声音骤然尖利许多。 但在顾宁疑惑的注视下,她又勉强保持了理智:「顾云婉不过是被养在深闺的小姐,她哪来的本事与山贼联络?只怕她背后另有人指使!」 「她们的目标就是你!」裴安阳说到这,眼神已变得惊恐,「宁儿,你听我的话,现在就去宫中,只有母亲才能护住你!」 顾宁这时倒有些震惊了,没想到一贯天真不谙世事的裴安阳,也能有这样敏锐的直觉。 「咳咳!」裴安阳猛地咳嗽起来,下意识以手帕捂住了嘴,但将手帕松开后,洁白的帕子上那抹鲜红的血迹尤为明显。 她未有片刻迟疑,当即就想将帕子藏起来。 但顾宁何其眼尖,她将帕子抢了过来,瞧见上面的血迹后,心中咯噔一声。 裴安阳的病又加重了! 「系统,扫描这个屋子!」 她狠下心,宁愿赊欠气运值,也要将隐藏在裴安阳身边的危机找出来。 系统也知晓此事的紧迫,干脆利落地将扫描图摆在了顾宁眼前。 「红色代表含有毒素。」 而这张立体图中,一眼看去,竟是红彤彤的一片。 茶盏、茶杯、桌椅、各种用具、还有这些珍珠制成的珠帘,就连裴安阳枕着的玉枕都是通红一片! 顾宁横行系统塔多年,完成的任务不计其数,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她如同置身在冰窖中,浑身冰寒! 衣食住行,无论哪一块,都充满了毒素。 裴安阳本就虚弱,常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没死都算是她运气好。 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顾致远的狠毒用心。 裴安阳真心实意地待他,他不仅对裴安阳下毒,还用上了这样阴毒的手段,时时刻刻折磨裴安阳! 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宁儿,这是老的毛病了,你不要替我担心。」裴安阳为了安抚顾宁,温和一笑。 但随后,她又咳嗽起来。 顾宁闭上双眼,杀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握紧了一双手,尖锐的指甲狠狠地陷入了手心中,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理智与清醒。 「好。」顾宁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去宫中请外祖母回来,顺便将太医带来,您要好好休息,不可再听信那些人的话了。」 裴安阳见她松口,这才放下心来,笑得十分温婉:「你去吧。」 顾宁缓步往外走去,恨意一寸寸蔓延上心头。 顾致远! 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春玉候在门口,见顾宁的脸色,直觉不好。 难道是郡主出了什么事? 「琥珠。」 顾宁猛地看向琥珠。 见她眼底翻腾的杀气,琥珠一怔,颤颤巍巍地问道:「郡主怎么了?奴婢……」 「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顾宁笑了笑,朝着她轻柔地招了招手。 琥珠这才松了口气,忙是走到了顾宁身边。 而这时,顾宁说出的话,让她瞳孔紧缩。 「为何要这样做?若伤了郡主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信我,就照我说的做。」顾宁忍下不耐,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信,那就休怪我将你先送回公主府,再让春玉协助!」 琥珠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她咬着牙道:「奴婢自然是相信县主的!」 「记住,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留下一点痕迹。」顾宁轻声道,「能否找到解药,就看你的了。」 琥珠精神为之一震,不敢错过顾宁说出的每一个字。 一辆马车自顾府侧门离开。 顾致远数了数顾宁带走的人,略松了口气。 若顾宁不去找大长公主,他反倒是要警惕起来,如今看来,顾宁即便聪明了些,却依旧还是那个遇上事只会找大长公主求助的蠢货。 「顾致远可有异动?」 「回县主的话,并无任何异常。」 春玉的话,让顾宁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但很快,她又坐直了身体。 只见方才开口的人,是突然出现的谢宴。 她瞧见谢宴时,眼神飘忽,脸颊也飘上了两抹红晕。 谁能告诉她,谢宴不是被派去调查那些山贼下落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宁的疑惑,谢宴薄唇微勾:「那些山贼都已经被抓获了。」 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大了:「这么快?」 「他们都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得了银钱自然是要花出去,不可能在山上呆一辈子,只要在城门蹲守,就能找到他们。」 谢宴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全然不提自己在率领几人捉拿这几十个山贼时的危机重重。 他见顾宁紧皱的秀眉松开,眼神愈发温柔。 春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暗暗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只要县主一人单相思,现如今竟然连这位都陷了进去,那将来……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宫门处。 顾宁来不及同谢宴细说,只叮嘱了一句:「千万要将人看好,绝不能有任何损伤。」 说着,她便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宫门巍峨,顾宁抬着头,眼神莫名。 「县主,请吧。」 步辇早已备好,太监殷勤地站在顾宁身边,满脸谄媚。 顾宁挑了挑眉,倨傲地在春玉的搀扶下坐上步辇。 「我要去见外祖母。」 「大长公主正在太后宫中呢,正巧太后也十分想念您,您现在去太后宫中正好。」 顾宁闻言,从中品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太后想要见自己? 在记忆中,她可是最厌恶自己的,恨不得送来百十个教养嬷嬷,解了她身上这股子乖张戾气。 看来此趟宫中之行,又要平添几分波折了。 她撑着下巴,看似是百无聊赖,实则已经暗暗警惕起来。 太后究竟有什么意图? 步辇正缓慢行驶,而在狭长的宫道一侧,另一队人与她狭路相逢。 「顾宁,你还敢进宫!」 随着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步辇停下,侍卫与太监纷纷朝着来人行礼。 「参见四公主!」 四公主一张清秀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指着顾宁,语气很是不耐:「你现在滚出去,我还能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勉强放你一马!」 原来是楚云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四公主。 顾宁挑了挑眉:「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派人将你赶出去!」四公主神情狰狞,「你若是不听我的,我就去找皇兄!让皇兄不娶你!」 顾宁险些笑了出声,还有这等好事? 她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慵懒道:「那我拭目以待。」 「你!」四公主气得步摇乱颤,「你敢无视我!你见了我都不行礼!」 「毕竟步辇是皇后娘娘赐下的,我若是下了步辇,岂不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顾宁悠悠道,「太后娘娘还在等我,我就不与公主闲聊了。」 jj.br>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75章 全都是毒免费阅读. 第76章 偶遇 顾宁轻轻招手,步辇很快便再度往前走。 四公主怒气冲冲,脚下步伐加快,拦住了顾宁的去路:“你敢对我不敬!我要告到皇祖母那去!让她治你的罪!” “还不走。”顾宁冷喝道。 抬轿的侍卫不敢违抗,应了几声便快步往前走。 四公主眼睁睁地瞧着顾宁的身影远去,狠狠地捏紧了一双手,咬牙道:“去找母后!” 而想到自己要靠一双腿在宫中行走,顾宁分明身份比自己低,却能在宫中乘坐步辇! 一旁伺候的宫女瞥见她眼中的狠戾神情,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下。 慈宁宫中一片祥和,大长公主坐在太后右下方,两人正笑眯眯地说着今日京中的趣事。 太后说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长公主,看是漫不经心道:“听闻太虚观出了大事,宁儿没事吧?” 闻言,大长公主刚是笑着的神情一变,已然变得凝重:“什么事?我怎么不知宁儿去了太虚观?” 太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是太虚观的玉虚道长研制毒药,卖给内宅妇人,正巧碰上了山贼掳走顾家小姐,被云逸带人查了出来。” “哪一位顾家小姐?”大长公主全然将心神放在了顾宁的身上,根本没在意太后先前的几句话。 “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太后说着,埋怨起了自己,“都怪我,竟然将你在宫中留了这么久,连宫外的消息都不清楚了!你放心,被掳走的人不是宁儿,是顾家二小姐。” 大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她握紧了一双手,低声道:“幸好!幸好!”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真实,不似作假,如此一来,太后便将心底的疑云挥散。 看来大长公主对皇室还是忠诚的,不然也不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她比谁都清楚,大长公主对顾宁有多重视,可从太虚观传出消息至今,大长公主却无任何动静,如此可见,大长公主在宫中没有眼线。 大长公主喝了口茶压惊,她垂下头时,眼底的那抹幽光悉数被掩下。 论起伪装,她可不输给太后。 正在此时,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太后娘娘,长宁县主来看您了!” “说着这丫头,她便自己入宫来了!”太后轻笑了一声,“想必是想念你这个外祖母了!” 大长公主闻言,十分欢喜道:“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还不快请县主进来!”太后埋怨道,“不要让大长公主等久了!” 太监连声应下,再来到殿外时,身旁已站着顾宁。 顾宁快步迈进了大殿,规规矩矩地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又满眼孺慕地看向大长公主:“外祖母,宁儿可想您了!” 未等大长公主开口,太后已经笑了起来:“哀家说的果然没错,她此番入宫,见哀家是假,想要见你才是真。” “宁儿孩子心性,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手,暗暗瞪了眼她。 顾宁瘪了瘪嘴,退到了大长公主身后。 她委屈的模样,让太后笑容更甚。 太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宁儿,你过来,哀家有样东西给你。” 顾宁心中一沉,面上却十分乖顺地走到了太后面前。 她的心中正暗暗琢磨着这个最看不惯自己的太后在耍什么花招,却见太后从手腕上脱下了一只通体温润的羊脂玉镯,亲自替她戴上。 “这……”顾宁睁大双眼。 太后对她最是不善,因此即便原主乖张跋扈,但到了太后面前,也会收敛不少。 能得太后赏赐的贵女,无一例外,都是太后欣赏的孙媳人选,但原主在太后这,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太后此举,让顾宁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么看(本章未完!) 第76章 偶遇 来,她想要跟楚云逸解除婚约,那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对上顾宁的目光,太后温和一笑:“你是哀家最欣赏的孩子,哀家老了,最想看见的就是儿孙满堂。” 顾宁恍然大悟。 懂了,原来是催婚来了。 她低下头,勉强挤出了两抹红晕,小声道:“还得看殿下,我做不了主。”jj.br> 太后拍着她的手掌,十分慈爱:“能有你这样的王妃,云逸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需哀家一说,他一定答应!” “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顾宁羞涩道,“只要殿下答应,我也答应。” 她这副模样,让太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足见她的欣喜。 “宁儿此次入宫,所为何事?”太后心情不错,对顾宁也愈发慈眉善目,“只是想见外祖母?” “母亲病了,想要见外祖母。”顾宁可怜巴巴地看向太后,“我已经请了太医去府上,但母亲最想看见的还是外祖母。” 闻言,太后神情一肃:“前些日子太医还说安阳的身体好了不少,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 见顾宁一问三不知,太后索性对大长公主说道:“你来宫中陪了我多日,如今安阳病重,你还是快些随宁儿回去吧!”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大长公主朝着太后行了一礼,便要往外走。 顾宁快步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焦急神情不似作假。 眼见大长公主离开,殿内恢复了往常的冷清,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只盼着她能安分守己,不要有别的念头,不然能陪哀家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在太后身旁伺候的嬷嬷背后一凉,随即便道:“大长公主对您还是十分敬重的,她对安阳郡主与长宁县主最是重视,竟连两人的近况都不知,可见她对皇室的敬重。” 太后听得这番话,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她把玩着护甲,平缓的语气中暗藏杀意:“最好是这样。” 出了宫门,马车上的顾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捉住了她的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入宫之前,才让府医去看过你母亲,当时她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病得这样重?” “还不都是顾致远!”顾宁咬着牙根,恼恨道,“他故意将太虚观的事颠倒,让母亲误以为我被山贼掳走,母亲身体本就虚弱,被他这样一刺激,病情自然加重了!” 大长公主怒容满面,恨声道:“好一个顾致远!他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这些小动作,就不怕我找他算账吗?” 说到这,她又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看着顾宁:“你在顾府做了什么?” 顾宁凑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我将顾老太婆送到了我的别庄中看管。” “顾致远会同意?”大长公主当即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能有什么把柄?”顾宁轻哼一声,不屑道,“他为了隐藏自己的目的,所有的坏事都是顾老太婆来做的,无论是对我下毒,还是气病母亲,锅都给顾老太婆背了,就他在当好人。” “我用在玉虚道长那得来的账册威胁顾致远,他不得不同意了此事。” “既然你都解决了这些事,为何还要请我出宫?” “因为我发现了母亲的病因。” 顾宁一句话,让大长公主的神情迅速变得凝重起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顾宁点了点头,“即便是先天不足,也不会让母亲的身体虚弱成这样,在我多日观察中,发觉母亲是中了毒。” “立刻去顾府!”大长公主拍着扶手,咬牙道,“动作快些!” 顾宁连忙握住(本章未完!) 第76章 偶遇 了她的手,安抚道:“此事急不得,您听我细细地说!” “您想,母亲的病连太医都诊治不出,只能靠药疗养,但每年母亲的病都在加重,但独独一离开顾府,她的病就能好些,行宫当真能有这样厉害的效果?” “既如此,为何太后的病一直没好?只有母亲在行宫才有好转?所以我猜测,一定是顾府有着某样东西,才让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大长公主细细思索后,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能再让她待在顾家了!”大长公主咬牙道,“要将她接回来!” “您别急!”顾宁又挽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闻言,大长公主闭上双眼,平心静气许久,才道:“都听你的。” 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将母亲从那毒窝中解救出来!” 突然,马车被迫停下。 “我们是燕国来使,还不快快让开!” “大长公主在车内,岂容你们造次?” 顾宁好奇地透过车帘一角,看着对面的车队。 燕国不愧是尚武的国家,这些护送的士兵,乃至坐在马车前的马夫,都是身躯魁梧的壮汉,且脸上带着煞气,一瞪眼就能吓哭小孩。 这时,大长公主淡然道:“来者即是客,让他们先过。” 对面的车夫不屑地冷哼一声,甩动马鞭,车队缓缓地经过。 而顾宁也在这时,撞入了一双湛蓝幽邃的眼眸。 “好漂亮的眼睛!” 车内,男子心头微颤。 二十年来,因为这双眼睛,人人将他视作妖异,唾骂他的身世。 从未有人说过他的眼睛漂亮。 第76章 偶遇 第77章 顺藤摸瓜 男人抬起头,想要看清那人是何模样,对面马车的车帘却被人拉下。 威严的女声响起:「还不快回府?」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燕煜很快收回了视线,又是那副懦弱的模样。 「都说了这不是在自己家中,你要收敛些!」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拍着顾宁的手,很是不悦。 顾宁暗暗撇了撇嘴,散漫惯了的她,很难时刻保持大长公主这样的警惕:「就是随口一句话罢了,那里面坐着的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应当是燕国的一个皇子。」 大长公主淡淡的一句话,让顾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片段。 似乎、好像、在原书中,顾清秋有一个蓝颜知己,就是燕国质子。 不过这个燕国质子,表面上是个柔弱公子,实际上扮猪吃老虎,最后杀回燕国,夺了自家兄长的皇位。 他的名字…… 「回长公主的话,此次来楚的,是燕国九皇子,燕煜。」 「燕煜生母身份低微,是被卖至燕国的西域舞女,他有着一双与生母一样的眼睛,被整个燕国皇室视为不祥之兆。」 顾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就是燕煜! 在书中,他对顾清秋百依百顺,更是替顾清秋做了不少事,譬如扳倒裴家,譬如与顾清秋一同对付谢宴。 「宁儿?你怎么了?」 大长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顾宁的异常,一双威严的眼眸锁定了顾宁。 「我只是觉得燕国皇室不识货。」顾宁一脸不忿,「方才那燕煜的眼睛我瞧见了,湛蓝剔透,就像是一颗宝石,这样一双眼睛哪里是不祥之兆了?」 她说话时,大长公主始终不曾移开视线,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世人皆是如此。」见顾宁并无异样,她收回了目光,淡淡道,「特立独行之人,若无本领,若无靠山,便会与他一样成为弃子。」 那可不一定。 顾宁暗暗道,燕煜这人在燕国忍辱负重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势力,此番他来楚国,一是想要避一避燕国内于太子之位的明争暗斗,二则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宝藏! 燕煜能暗中培养军队,也是托了这宝藏的福。 不过顾宁并非是与燕煜争夺宝藏,她真正想要的,是找到那一味只存在于书中的药材——寒霜玉芝。 只要有了这味药材,谢宴今后即便中了毒,也能保全性命! 思及此处,顾宁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外祖母,我之前听人说过一桩异闻。」 「何事?」 「他们说我们国库内的好东西,都被先帝暗中运出了京城……」 顾宁话还没说完,大长公主的眼神便如刀子一样射了过来。 「宁儿,这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不要当真。」 但大长公主暗含警告的话语,实在没有说服力。 顾宁并不畏惧她的眼神,相反,她凑到了大长公主跟前,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外祖母,您就告诉我吧!我若不知晓实情,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不行。」大长公主正色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是为了你好。」 顾宁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恳求道:「可我就想知道!我听说那些宝藏里,最珍贵是一味厉害的药材,能让人起死回生。」 「你从哪听说的?」 大长公主的视线愈发凌厉,暗含不悦地瞧了眼春玉。 顾宁一脸单纯:「是从茶楼的说书先生那听来的。」 「外祖母这般模样……」顾宁贼兮兮一笑,「难道传闻是真的?」 她看着大长公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见此,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推开她:「你这丫头,定是从哪得到了些消息,跑来我这探听虚实了。」 「外祖母,您就告诉我吧!」顾宁软软地撒娇道,「我就想知道这所谓的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材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也只是在年轻时见过一次。」大长公主提及前尘往事,神情莫名怅然,「那是一个老道献上的灵芝,不过并没有传闻那样神奇的功效,不过在祛毒上,却有奇效,当年先太子妃中毒险些撒手人寰,只用了灵芝的一角,便救了回来。」 「不过在那之后,它便被先帝视作神药,收入了私库中,但先帝离世后,这私库也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顾宁松了口气,有这东西就好! 她心中舒畅,神情上不觉流露出几分。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下意识将其与裴安阳的病联系在了一块。 「莫非你母亲的病只能用这灵芝……」 「不不不!」顾宁飞快地摇着头,忙是撇清了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至于母亲身上的毒,我早有对策。」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心知顾宁绝不仅仅是好奇此事,但裴安阳身上的毒,远比这重要。 「你想要怎么做?」 「外祖母待会就能看见了。」 顾宁狡黠一笑,却不直接回答。 见状,大长公主心中疑虑更甚。 马车缓缓行驶至崇安坊,顾府的宅子就在眼前。 那浓浓的黑烟,嚣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过往行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的口中,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消息。 「今日天干物燥,连这样的豪门都能失火,咱们回去可得小心些。」这是一个丈夫正在对身边的妻子说话。 「听说烧了一片宅子,这火势也太大了,不过他们都有银子,可不在乎这一两个宅子。」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仇富路人。 大长公主铁青着脸,隐约明白了顾宁的用意。 「宁儿,你这样做就不怕伤及无辜吗?」 「外祖母放心,我早就算好了。」顾宁连忙解释道,「除去母亲住的主院外,烧的都是其他家的边墙角落,且有谢宴带人在一旁看着,绝不会出差错。」 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但顾宁一心为了救母亲于水火之中,若换了她,只怕还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顾宁瞥见她神情稍缓,语速飞快地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一把火烧了母亲住的那间屋子,咱们就有正当理由接母亲回裴家了,还有就是……」顾宁眼中冷光迸现,「顾致远见了这么大的火,首先想的肯定是去保护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他一有动作,我的人就能立刻察觉到!」 「他与母亲在那间屋子朝夕相处,他没中毒一定是他身上有解药!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解药!」 「你果然长大了。」大长公主轻叹一声,看着顾宁的眼神慈和极了,「但下次要做这样的事,务必提前知会我。」 顾宁重重点头:「为了能将母亲接回去,您待会可要演得像一些,一定要镇住顾致远!」 「你外祖母我在宫中与人勾心斗角时,你还没出生呢。」大长公主抬了抬下巴,很是笃定,「你且瞧着。」 车帘掀开的瞬间,祖孙两人都变了脸色。 大长公主一马当先,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口。 顾府的下人正在因为这场来历不明的大火而奔走救火,一直到大长公主走过了影壁,他们才有所察觉。 裴安阳靠在顾致远的怀中,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 「我害怕。」她说话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致远脸上阴晴不定,对这场火,他心存疑虑。 但裴安阳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假,更何况,她也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在小厮匆忙赶来时,他冷冷地瞧了眼小厮,将小厮吓得站在原地,说话结巴:「大……大长公主来了!」 顾致远暗骂一声,却偏偏要在裴安阳的面前做出十分尊重大长公主的模样:「快请公主在前厅坐着,命人送上茶水」 「安阳,你好好地在这休息。」他温声道,「我去见岳母,与她说明……」 「不行。」裴安阳牵着他的手,很是不安,「母亲只怕会因为此事迁怒你,还是我陪你一同去见她。」 说着,她便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 琥珠连忙搀扶住了她,小声道:「郡主这又是何苦你?公主看在您的面子上,总归不会为难郡马的。」 裴安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顾致远冷眼见两人说话,心中那点怀疑渐渐消失。 若裴安阳真想要离开自己,她又怎会愿意替自己去与大长公主争执?没人比他更清楚裴安阳对大长公主的畏惧。 前厅内,下人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整个前院都挤满了护卫,一个个身材高大,凶神恶煞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顾致远瞧着这样的情形,心底最敏感的地方被戳中了。 又是这样! 他顾致远就是任她们欺凌的吗?jj.br> 但在走进前厅的一刹那,顾致远迅速收敛了眼底的冷光,诚恳认错:「让岳母受累了,是我没能照顾好安阳!」 「你是没照顾好她!」大长公主重重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先是气得她病重!又险些让她葬身火海!顾致远,你当初求娶安阳时,口口声声说着会照顾好她,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如今呢?」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77章 顺藤摸瓜免费阅读. 第78章 成功搬离 岳母!」顾致远跪在地上,涕泪四流,「是我不好!您若有什么气,就都冲着我来吧!」 大长公主神情肃穆,再无往日的和善:「你们顾家欺人太甚,若再让安阳留在这,只怕我这女儿就要香消玉殒了!我要接她回去。」 此话一出,顾致远顿时急了。 怎么能让裴安阳离开顾家?一旦她离开顾家,所有人都会猜测他与裴家关系破裂,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尚不能站稳脚跟,绝不能离开裴家的扶持!jj.br> 几乎是一瞬间,顾致远就抛下了所有的尊严,他俯身在地,恳切道:「岳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让安阳受到惊扰。」 「我已经命人将母亲送去了京郊别庄,绝不会再让安阳受委屈了!」 他飞快地说着话,急切地想要在大长公主面前证明自己。 但大长公主又岂会因他几句话左右决断? 「就算我将安阳留下,你们顾家也没法住了。」大长公主冷冷道,「你总不能让安阳随便住在一个院子里。」 「从小到大,安阳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一点,你也该清楚才对。」 顾致远眼神一暗,整个顾府,就只有主院与顾宁住的院子最好,如今主院被毁,裴安阳的确是没了住所,总不能让她跟顾宁住在一块。 但他还是不甘心,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不能让自己跟裴家的关系出现裂缝。 就在这时,细微地咳嗽声响起。 裴安阳在琥珠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见她脸色白如金纸,即便有琥珠搀扶,也依旧提不上气,大长公主的眼眶立即变得湿润起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顾致远:「安阳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难道要让她在这等死吗?」 「母亲,我也想留在夫君……」 「母亲!」 一直沉默的顾宁突然开口,声音清脆,足够在场的人听清她说的话。 「您放心,我一定会留在家中,替您盯着父亲!免得那些侍女不安分!」 顾宁几句话,将裴安阳惊得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宁儿,你在胡说什么呢!」 她低声呵斥,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不健康的红晕。 顾宁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母亲不愿离开,不正是因为担心父亲被其他小妖精勾了去吗?有我在这里替你看着,母亲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回裴家休养了。」 大长公主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中一定,也道:「不错,既然有宁儿替你看着,你就随我回去休养,待养好了身子再回来也不迟。」 「相信顾致远他也没那个胆子出去拈花惹草。」 说到这,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顾致远。 顾致远的脑中飞快转动着,只要顾宁还留在裴家,外面那些猜测就掀不起风浪。 这样一来,自己也犯不着得罪大长公主了。 他心下大喜,面上仍要装作不舍:「安阳,我定会派人加快修缮,尽早接你回来。」 最亲近的三人达成了一致,纵然裴安阳心中有不少疑惑,这时也只能点头应下了此事。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们总归是为了她好。 顾宁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了自己身边:「母亲,您看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我让春玉去替您收拾。」 「那些东西都被烧毁了!」琥珠心直口快,很是心疼,「郡主最爱的那些衣裳只怕已经化作了灰,好在奴婢将郡主的妆匣抢了出来,不然这几万两银子,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 顾宁赞赏地看了眼她,接过话:「如此一来,母亲怕是要伤心坏了!」 顾致远急忙道:「不过是些衣裳,再买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十分肉疼。 裴安阳的衣裳可不是普通的衣裳,光是那些料子,就值好几千两银子,更何况还要手艺高超的匠人来缝制。 这一来二去,算上修缮院子,顾家的大半家底都要掏出去。 「行了。」大长公主冷着脸起身,「何时将院子修缮好,你何时去裴府接安阳。」 「宁儿,将你母亲的妆匣带上,送她回裴家。」 「是。」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不给顾致远开口的机会,带着裴安阳就走出了前院。 正门汇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过往百姓,也有邻里几户人家前来打探消息的小厮。 见大长公主带着裴安阳离开,机灵的几个人,已经从中嗅到了别样的气息。 「莫非是安阳郡主要与顾大人和离?」 「胡说什么呢!」 正要离开的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明艳的脸蛋。 「母亲只是回裴府暂住几日,我母亲乃是郡主,总不能让她屈尊住在偏院那样冷清的地!你们懂什么么?」 顾宁秀眉轻蹙,美眸中露出几分不悦的神情。 这些说闲话的人不敢与她对视,忙低着头,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人家感情好着呢,他们倒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在这胡乱猜测。 顾宁冷哼一声,威胁道:「若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我母亲,那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小的知罪!」 几人连忙跪地,那点小心思烟消云散。 一直到马车离开,他们方才松了口气。 顾府门口,顾致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一开始他总是担心,大长公主突然将裴安阳接走是发现了自己暗中做的手脚,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他想到那一间费尽心神的屋子,只觉得心在滴血。 二十年啊!二十年才弄成的屋子! 他儒雅温和的脸上一阵扭曲,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贴身小厮荣威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去书房!」 顾致远咬着牙根,快步走进了大门内。 他步伐匆匆,很是不安。 一直到书房,他瞧见那完好无损的门锁,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你在外面候着。」顾致远告诫道,「切记,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拦下!」 「是!」荣威不住点头,一脸严肃地守在门边。 书房门被人从内锁上,顾致远瘫坐在椅子上,再无往日的风度翩翩。 他回想今日一幕幕,怨恨自心底浮现在脸上。 「再等上一段时间!」他咬着牙根,面上露出了狞笑,「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跪伏在我脚下,乞求我的原谅!」 说话时,他从桌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朱红色的圆润药丸被他吞咽下腹。 他不知道,梁上的一人,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回裴府的马车上,裴安阳心神不宁。 直觉告诉她,主院突然起火,与大长公主突然要接自己回裴家有着莫名的联系。 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要故作镇定地询问大长公主。 但她眼中的焦躁不安,早已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难道我还会害你?」大长公主缓缓地睁开双眼,苍老的眼眸清明极了,「安阳,我与顾致远谁更可信?」 裴安阳面露惊慌:「母亲为何会这样问?」 「你只管回答就是。」大长公主语气冰冷,「我与他,谁是你最信任之人?」 「自然是母亲。」 裴安阳皱着眉,虽是疑惑,但她还是吐露了心中所想。 闻言,大长公主的眼神稍稍温柔了些。 她轻拍着裴安阳的脑袋,温声道:「既然是我更值得信任,那你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我是你的母亲,我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你好。」 裴安阳心神不宁,绞着帕子愈发不安。 「母亲,您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夫君他……他做了对不起您的事?」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大长公主冷嗤一声,不屑道,「你就安心在家中待着,这些事绝不会影响到你。」 裴安阳只觉得心如刀割,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但面对大长公主担忧关切的双眼,她却说不出求情的话。 好一会,她才平复了情绪,哽咽道:「既然他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我这就回去与他和离!」 「行了。」大长公主抬起眼皮,没好气地说道,「和离有什么用?他做的事,可不止那一件两件。」 「我……」裴安阳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如此,母亲为何要让宁儿留在顾家?不行!我不能让她回去!」 「宁儿可比你聪明多了。」大长公主朝着桂嬷嬷使了个眼色,见桂嬷嬷将门堵住,她才道,「留宁儿在那,是我们共同的主意。」 「至于你这段时日,就好好地待在府中。」 未等裴安阳开口,大长公主又警告道:「我告诉你,此事不同以往,顾致远所做之事,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我绝不可能放过他。」 「宁儿待会就要回顾府了,她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若因为心软而向顾致远通风报信……」 「宁儿是你的女儿,你都不疼她,她还能指望谁?」 裴安阳双眼通红:「我绝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78章 成功搬离免费阅读. 第79章 只怕要反 安阳。」大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她搀扶到了自己身边,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将那几缕凌乱的发丝拢到了她的耳后,「你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我不舍得动你一根汗毛,你怎能委屈自己在顾家待了这么多年?」 「顾致远并非良配,你难道还未看清吗?」 裴安阳迟疑了,她绞着帕子的指节泛白,一如她此刻苍白的神情。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说:「母亲,可夫君他待我……」 「太后寿宴后,你就能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大长公主摇着头,轻拍着她的肩膀,「在此之前,你就留在家中,不要外出,我会说你病重,不宜出门,太后寿宴你也不要去了。」 裴安阳从大长公主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中,隐隐地察觉到了异样。 可在大长公主面前,她纵然有再多的疑惑,此时也只能憋在心底。 她点了点头,恳求地望着大长公主:「母亲,您一定要护好宁儿!」 「放心。」大长公主神情稍缓,这才吩咐身边的人,「送郡主回去。」 「是。」 裴安阳一步三回头,直至彻底看不到大长公主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 「琥珠,你说母亲究竟在谋划什么?」 「无论大长公主作何谋划,但奴婢相信,她一定是为了您与县主。」 琥珠的一句话,让裴安阳如梦初醒。 她握紧了一双手,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前院再度恢复了安静,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显露。jj.br> 「慢些!」 见顾宁兴高采烈地走进前院,一点都没顾及脚下的碎石,她连忙提醒。 顾宁随意地踢开碎石,笑着挽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发髻上的步摇正轻轻摇晃。 「外祖母,咱们总算是将母亲接回来了!接下来也该对付顾致远了!」 她眼中有狡黠的笑意,大长公主见状,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力道却卸了九成九:「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这个嘛……」 顾宁托着下巴,做出深思状。 一直到走进前厅,她才靠在大长公主耳边,小声的说出了一句话:「我想将那对母子接来京城。」 闻言,大长公主脸上笑意淡去。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比外室与私生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更能刺激母亲的了。」 顾宁早有打算,诚恳解释道:「顾致远平日里在母亲面前总是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屎盆子都被扣在了顾老太婆身上,就算告诉了母亲下毒一事,她也未必会相信那就是顾致远所为,顾致远也大可以将一切罪责推给顾老太婆。」 「但那么大一个私生子出现在母亲面前,她一定会大受打击,从而怀疑顾致远对自己的真心。」顾宁笑意盈盈,「总不能床上的这档子事,也是被逼的吧?」 「名门淑女,岂能这样粗鲁?」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瞥了眼顾宁。 但很快,她又微微颔首,显然,对顾宁的这一计划,她也十分赞同。 「此计可行。」她沉声道,「但务必要让信得过的人去办妥此事,不可在太后寿宴前走漏一点风声。」 「外祖母觉得,让我亲自去越州将那对母子接过来,如何?」 「不可!」 大长公主想也没想,一口否决了顾宁的提议。 她珍视顾宁,绝不愿顾宁以身涉险。 「我手下有不少可用之人,何须你去冒险?」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长公主,此时脸色略显苍白,「当初江宁被刺一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顾宁一怔,心中暖意浓浓。 但很快,她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外祖母,您还记得我之前问过您的……关于宝藏一事吗?」 大长公主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先帝离世前早已将私库悉数送出京城,就连我都不知去向,你又怎能断定宝藏就在越州?」 顾宁早已做好了准备,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经派春玉去打听过了,当初先帝是分了三批人护送那些宝贝出京,分别前往江南、越州、青州。」 「正巧我昨日入宫时,偶然听见了两个宫人的对话,那女官赫然是皇后身边侍奉的姜嬷嬷,他们正说着前往越州的事宜!」 大长公主紧盯着顾宁,一双眼睛就像是探照灯一样,誓要将顾宁的那点小心思看穿。 然而顾宁面不改色,眼神诚恳,一点破绽都没露。 「此话当真?」 顾宁郑重点头:「千真万确!比真金还要真!」 「外祖母,皇后都派人去越州了,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那么大一批宝藏,若是被皇后得了去,对我们裴家更是不利!」 实际上,她哪里听过什么对话,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罢了。 刚才在马车上,她将原书翻了好几遍,这才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地点——越州。 越州往西就是边关漫漫黄沙,往北就是与燕国接壤的辽州,往南穿过连绵不绝的云山山脉,就是蜀地。 可以说,越州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要塞! 在书中,燕煜跟女主顾清秋一番纠缠,在回燕国途中,却中了楚云逸设下的埋伏,被迫逃往云山深处。 在那,他发现了被秘密处死的工匠,以及一份路线图。 于是,他成功得到宝藏,回燕国招兵买马,成了燕国夺嫡最终的胜者。 顾宁振振有词,一脸的笃定,让大长公主在此事上出现了迟疑。 不过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什么宝藏都没有你重要,既然皇后已经发现了相关线索,你更不应该去掺和。」 「你只管待在京中,剩下的事,我会差人去办。」 顾宁一时语塞,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大长公主瞪了眼。 「此事不要再提。」 「我知道了。」顾宁恹恹应下,亦步亦趋的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外祖母,您真的不能……」 「不能!」大长公主沉声道,「裴府上下不知有多少宫中的眼线,稍有异动,就会被宫中知晓,我知道你想替我分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宁暗暗着急,现在不将宝藏夺回手中,就会平白将它送给燕煜!再者,里面那株寒霜玉芝可是谢宴今后的救命药! 但大长公主心意已决,任凭顾宁怎么劝说,她始终不肯松口。 顾宁心中叹息一声,却也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大长公主暗暗在心中警惕起来。 这一次,可不能再让顾宁先斩后奏了。 顾宁前脚刚走,谢宴后脚就回了裴府。 见他回来,大长公主本是忧心忡忡的神情一扫而空:「顾府可有发现?」 「属下已找到了顾致远藏解药的地方,只要他一有松懈,属下便能将解药偷出。」 「你的本领,我自然是相信的。」大长公主赞许地点点头。 「宴儿,你当初在江南……可有找到先帝留给你的东西?」刚一说完,她便解释道,「我并非觊觎那些财宝,而是有些担忧。」 「宁儿方才同我说,皇后已经派人去越州搜寻宝藏下落了。」 闻言,谢宴的眼神一变。 「县主的行迹可有被人察觉?」 「不错,你还是要尽快……」大长公主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 谢宴也发觉了自己的异样,他轻咳一声,换了一句话:「既然皇后已经派人前往越州,那我便让我的人立刻前往越州。」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都不开口。 好一会,她才可有可无地说:「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我原本不该过问,但你要记住,绝不能让它们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左右京中没什么要紧事,我会让安临给你个光明正大前往边关的机会,在路过越州时,你最好能将那些东西全都拿回来。」 「但太后寿宴……」 「还有一个多月呢,凭你的本事,足以将那些东西拿到手了。」 大长公主的话,让谢宴很是纠结。 太后寿宴在即,整个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暗潮涌动。 蜀地与南岭两地的藩王已在来京的途中,他们早就蠢蠢欲动,只怕正等着此次太后寿宴憋坏招。 这样的情形,他无法让自己离开。 良久,他听见大长公主凉飕飕的话:「宁儿新多出的那些宝石,是不是都是你送的?」 谢宴愣了许久,不知如何作答。 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谢宴耳根迅速泛红。 「我就说呢!」大长公主捧着茶,揶揄道,「那些宝石成色极好,但我们与西域的商路早已被匈奴切断,这样成色的宝石,已经有十几年没出现过了。」 「我……」谢宴想到那日道观中,他与顾宁的那一吻,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着的。」大长公主摆了摆手。 但她的神情,却在此刻变得锐利如利剑:「既如此,你就等太后寿宴后,带上宁儿一道离开京城。」 「你们留在越州,或许能避开这一场祸事。」 「他们只怕要反!」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79章 只怕要反免费阅读. 第80章 有一个大秘密 顾宁掉头回了顾府,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不高兴。 这还是大长公主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想到这,她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想要找到寒霜玉芝,那可是难上加难。 没有大长公主派出的人保护,她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晃悠。 要怎么做,才能让大长公主同意呢? 她心情十分不美妙,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 侧门这,早有人在等候。 「顾云婉?」 顾宁挑了挑眉,双手环抱胸口,打量着眼前之人。 她的目光如利剑般,让顾云婉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好一会,顾云婉才咬牙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报仇?」顾宁轻嗤一声,「我需要报什么仇?你与顾清秋两人加在一块,都对付不了我。」 顾云婉心中一阵恼恨,正如顾宁所说,她与顾清秋两人的确撼动不了顾宁的地位! 但是…… 很快,顾云婉又信心十足地扬起了下巴,志得意满道:「可你身为县主,身份何其尊贵,又怎愿自己的未来夫君被其他女人夺走?」 「只怕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太虚观之行,便是顾云婉与端王殿下早已约定好的,他们借着你暗度陈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顾清秋将你心上人勾引走了。」 她说完这话,很是自信,只等着看顾宁一脸嫉恨狰狞的模样。 谁料过了许久,顾宁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 顾宁甚至朝着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几日我心情不好,你要是惜命,就别往我跟前凑。」 闻言,顾云婉怔在了原地。 「你怎么会……」她震惊得一双眼睛圆瞪,喃喃道,「顾清秋可是抢走了你的未婚夫!」 顾宁长叹一口气,悲悯地看着顾云婉:「你也说了,我贵为县主,又何须在乎顾清秋?端王殿下再喜欢她,难不成还会抛弃我娶她进门?」 「更何况外祖母早已禀明了太后娘娘,在我与端王殿下成婚前,他都不能离开端王府一步,顾清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可不会对她上心。」 说罢,顾宁越过了顾云婉,头也不回地往内院走去。 剩下顾云婉一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内心的不甘让她脸上浮现出了犹如实质的怨气,浓郁的怨气萦绕在她身边,让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可怖。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瞧着像是中邪了!」 顾云婉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顾宁,若我还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呢!」 顾云婉的声音嘶哑,她大步朝着顾宁走去,却被春玉拦下。 但她好不容易生出了这个念头,自然不会轻易罢休,她向前扑去,堪堪抓住了顾宁的衣角。 「我有一个关于你!关于整个顾家的大秘密!」顾云婉嘴角扯出了一抹嗜血的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顾宁垂下眼眸,与顾云婉对视。 此刻顾宁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顾云婉是有几分手段在身上的,若不是遇上了女主这样身具大气运之人,她也不会这么倒霉,成了女主手里的一把剑。 而她又与女主走得近,还很能讨顾老夫人的欢心,凭借她的小聪明,想必能在这不正常的顾家关系中发觉端倪。 思及此处,她唇角轻勾:「秘密?若是我感兴趣的,你倒可以说说。」 顾云婉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只说道:「这个秘密至关重要,你若想知道,就帮我做一件事。」 顾宁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极为冰冷:「你想要什么?」 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顾云婉顿时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在十日之内将顾清秋嫁出去!」 顾宁垂下眼眸,在顾云婉的注视下,她唇角绽放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我本就要请母亲做主,将顾清秋嫁出去,只是……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寿宴,外祖母告诫过我,绝不能在此期间生事。」 「即便要将她嫁出去,也得等到太后寿宴结束。」 顾清秋咬紧了牙根,一张脸紧绷。 半晌,她才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顾清秋出嫁之日,就是我将那个秘密告诉你之时。」 她字字句句十分有力,看上去胸有成竹。 「你放心,只要你肯将秘密说出,我也一定会信守承诺,让你得偿所愿!」 有了顾宁的保证,顾云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眉间郁气悉数消散:「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顾宁轻笑一声,在转身离开之余,扔下了一句话:「二姐姐,既然你身怀惊天大秘密,可要小心些,免得被人……杀人灭口!」 沉浸在喜悦中的顾云婉神情大变:「你这是何意?」 她再想效仿刚才的做法,却被牢牢地捏住了一双手,被迫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顾宁离开。 「你站住!」 「二小姐,您有空还是多琢磨琢磨县主的话罢。」春玉松开她的手,冷声道,「如若不然,你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春玉的语气,与顾宁方才幽幽的双眸,让顾云婉不寒而栗。 而在此时,一道倩影站于垂花门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顾云婉一见来人,便神情狰狞地飞扑了上去:「顾清秋!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恨恨地抓着顾清秋的发髻,尖锐的指甲在顾清秋的脸上乱抓,意图十分明显。 任谁都没想到顾云婉会突然发疯,顾清秋凄惨尖叫,身边的半夏连忙上前来,用力抱着顾云婉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她从顾清秋身上扒开。 而飘逸出尘的顾清秋,此时跌坐在地,狼狈地捂着脸。 她感到头皮一阵疼痛,连忙伸手摸向头顶,而这一摸,却是几缕头发顺着手落下。 一瞬间,她的头皮有凉意袭来。 顾清秋眼前一黑,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然后回到她偷听顾云婉与顾宁对话之前。 半夏也是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见她的神情,顾清秋不用照镜子,也能体会到自己此刻的丑陋模样。 顾清秋捂着脸,呜咽出声,泪水从她的指缝滑落,好不可怜。 「装什么装!」 顾云婉朝着她啐了口唾沫,恨极了她。 「不过是几根头发,我可是被你设计得没了清白!」顾云婉冷笑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山贼掳走,又身穿山贼的衣裳被送了回来,顾清秋,你好狠毒的心啊!」 顾清秋顾不得头顶的疼痛,连忙走到了顾云婉身边:「二妹妹,那害你的人当真不是我!」 「我与你虽非一母所生,但我却将你视作亲姐妹,事事都想着你!从未有过害你之心!」顾清秋字字恳切,眼神也十分诚恳,「你怎么能中了奸人的离间计呢!」 顾云婉定定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后,却见顾云婉高高的抬起了手。 尚未等她来得及反应,她凌乱的头发又被顾云婉死死地扯住了。 力道之大,仿佛能将她的头皮也一块扯下来。 顾清秋一心自保,手指胡乱在头顶抓着,不料尖锐的指甲却深深地陷入了一块软乎乎的肉中。 随即而来的,是顾云婉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 顾清秋仓皇抬起头,却见顾云清的眼角被戳出了一个血洞,她背脊生出寒意,伸出手想要解释,余光却瞧见了指甲上的血肉。 一时间,顾清秋竟不知如何回答。 顾云婉捂着眼角,鲜血喷涌而出,将她的眼前染成了一片血红。 此时此刻,顾云婉心中只有顾宁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 「杀人灭口!」顾云婉高声喊道,「你想要杀人灭口!」 顾清秋抛却心中所有顾虑,她伸手捂住了顾云婉的嘴:「二妹妹,只要你不将那个秘密说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哪怕是让我嫁人!」 顾清秋的一句话,让顾云婉从疯狂中冷静下来。 她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突然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狞笑:「此话当真?」 「当然!」顾清秋心中恨极,偏偏不敢在此时触怒顾云婉,「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愿意做任何事!」 她知道,这个秘密绝不能让顾云婉说出去! 一旦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别说端王妃的位置,就连她现在拥有的顾家嫡女身份,也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顾清秋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让我嫁人吗?我答应你,太后寿宴一结束,我马上去向伯父求一道婚约!哪怕是一个秀才,或是街边卖肉的屠夫!我也愿意!」 「就连你嫁入端王府,我也可以帮忙!」 顾云婉被这突然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沉浸在顾清秋被一个粗鲁的屠夫折磨,而自己嫁入端王府享受锦衣华服的美梦中,根本不曾留意到顾清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芒。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0章 有一个大秘密免费阅读. 第81章 杀人灭口 夜深人静时分,顾府已是一片寂静。 处处透着暴发户气质的闺阁中,顾云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正在灯下仔细的赏玩着白日从顾清秋那得来的宝石金钗。 她的心情很是美妙,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入主端王府,所有的不满与悲愤都被她忽略了。 「只要能嫁给端王,那些事、那些人都不再会被人提起!」 顾云婉十分自信,她虽然不常关注朝堂局势,但也能从自己那大伯父的态度中察觉一二。 顾致远这人,最会捧高踩低,他极力逢迎端王,又细心替顾清秋筹划,想让她嫁给端王,那足以证明端王前途无量! 即便只是做端王府的一个侍妾,但只要端王登上那个位置,她便能水涨船高,成为从潜邸出去的老人。 这一切的美好未来,让顾云婉心中更是兴奋。 正当她心情大好时,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是谁!」 一瞬间,危险笼罩在了顾云婉的心头。 她心跳如雷,她早已吩咐过,让人不要靠近这!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瞧见顾清秋熟悉的身影,顾云婉松了口气。 她倨傲地瞟了眼顾清秋,将金钗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大姐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顾清秋刚张口,便被她懒洋洋地打断了:「若是为了你嫁人一事,那你大可以打道回府,我是绝不会松口的。」 闻言,顾清秋垂下眼眸,她的一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二妹妹,你当真不愿放我一条生路吗?」 「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顾云婉坐直了身子,余光不断在四周打量,唯恐顾清秋安排了人在周围。 但四周静悄悄的,就连一声蝉鸣都无。jj.br> 她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开口便道:「大姐姐,我又没让你嫁给地痞无赖,凭你的身份,嫁给一个举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有着大伯父替你挑选,那举人必定是个稳中两榜进士的好苗子!」 「你信不过我就算了,可对尽心替你谋划的大伯父,你总该是信得过的。」顾云婉一脸的无辜,仿佛是替顾清秋选了一条通天青云路。 她这副模样落在顾清秋的眼中,便是毫不顾念姐妹情分。 「你知道的,我……」 「大姐姐腹有诗书,想必与那些学富五车的举人很是默契,他夜读诗书,你红袖添香,不正是一段佳话吗?」 见顾清秋蹙着秀眉,眼中有着愁绪万千,顾云婉心顿时变得不安。 她恶狠狠地盯着顾清秋,咬牙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端王殿下!」 「顾清秋,你现在就勾得殿下一心只想娶你,为你不惜得罪裴家,他还将自己的亲卫送到你身边,若你真与我一同嫁进端王府,殿下眼中又岂会有我的位置?」顾云婉一字一句道,「你若还想保守那个秘密,就最好小心些!」 「这顾家,可还有不少裴家的人呢!」 顾清秋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不忍。 但很快,顾清秋又冷下了一张脸。 「二妹妹,这是你逼我的!」 顾清秋话音刚是落下,顾云婉便意识到了不对。 她快步往后退去,但她的身后就是床榻。 待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因为惊慌站不起来时,顾清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从来都将你视作亲妹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顾清秋眼中含泪,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看上去十分柔弱。 可她的一双手,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另一端,已深深陷入了顾云婉的小腹。 尖锐的匕首刺入小腹的那一瞬间,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顾云婉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你……要杀我!」 顾清秋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她嘴唇颤抖着:「都是你逼我的!你不该让我离开殿下!」 「之前你要我做的事,我都答应了你!我已经答应让你我姐妹入府一同伺候殿下!可你为什么贪心至此!殿下是我的!我绝不会离开他!」 顾云婉刚张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了几声呜咽。 她白皙的脸被鲜血染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狰狞。 顾清秋身体颤抖,她喃喃说着,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秘密绝不能被他们知晓!我这也是没办法!是你将我逼入绝境的!」 她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又用力地将匕首刺入顾云婉的小腹,尖锐的匕首刺入血肉那一瞬间的快感,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婉已经再无气息,她的身下,是大片的鲜血。 顾清秋瞧着这几滩血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她的手心,也满是鲜血。 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半夏。」 门外,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虽说早已料到屋内发生了何事,但在看到顾云婉的惨状时,半夏还是震惊的捂住了嘴。 顾清秋惊慌的转身,眼中满是泪水:「怎么办?她死了!」 「小姐不必惊慌!」半夏同样不安,可她偏偏要鼓起勇气来安慰顾清秋,「都是二小姐步步紧逼,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也是为了自保!」 顾清秋深吸一口气,通红着一双眼睛,任由泪水滚落在地。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 「是!」半夏咬咬牙,连忙应下,「马车已经备好了,行李也已经备下了,咱们再将二小姐送出城,此事就能解决了!届时,所有人都会以为二小姐是与人私奔,没人怀疑小姐您!」 顾清秋缓缓点头,僵硬着与半夏将顾云婉扔出了院墙。 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 屋内再度恢复了原本干净整洁的模样,那些贴身衣物与首饰,都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有人闯进来,也不会发觉任何端倪。 顾府外,马车缓慢行驶,一直到驶出了崇安坊,方才用了力气。 半夏架着马车,在城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一直到天光微微亮起,城门打开,她才驾驶马车,镇定自若地驶出了城门。 至此,顾家二小姐再无踪迹。 清晨一早,顾宁在房间内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人。 「春玉,顾云婉还没动静?」 她不断往门外张望着,但来来往往的小厮侍女中,并无一张新面孔。 春玉一直陪在她身边,闻言便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曾瞧见二小姐院中的人。」 「不会是……」春玉靠在顾宁耳边,悄声道,「她被大小姐劝服了吧?」 顾宁皱着眉,在思索片刻后,便摇了摇头。 「顾云婉跟顾清秋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除非顾清秋愿意将楚云逸让给她,但你觉得顾清秋会这样做吗?」 春玉果断地摇了摇头。 只要顾清秋不傻,就一定不会将端王让出去。 「那是为何?」顾宁撑着下巴,很是不解,「既然无法调和,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我还想知道,她口中的那个秘密是不是关于……」 「二小姐与人私奔了!」 顾宁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这一个惊天消息。 她瞬间坐直了身子:「顾云婉跟谁私奔?」 侍女发觉顾宁还在院中,讪讪地低下了头。 顾宁一拍桌子,高声道:「还不快说!她跟谁私奔了?这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 「听人说是与山贼私奔了,如今二小姐的院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昨夜还有人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县主,这有些不对。」春玉小声道,「瞧着二小姐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不像是能跟山贼私奔的!」 顾宁冷笑一声,幽幽道:「她一心攀高枝,怎么会委身于山贼?更何况……山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我最清楚,她根本就没受山贼欺辱,只是名声受损,若她愿意下嫁,好歹也能嫁一个家世清白的举人,她又怎会想不开跟一个山贼私奔?」 「莫非是被胁迫的?」春玉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山贼都在咱们手中,绝没有漏网之鱼。」 顾宁轻敲着桌面,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怕顾云婉跟我说的那个秘密,就是有关顾清秋的身世。」 「你还记得孙禹吗?」顾宁轻声道,「也是顾清秋利用楚云逸的人,险些杀了孙禹。」 「顾清秋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又怎会出手管顾云婉的事?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被顾云婉知晓,她有了把柄在顾云婉手中。」 顾宁越是说着,眼前这条线便越是清晰。 「昨日顾云婉找到我,是为了跟我索要条件,你说……凭她的脑子,会不会傻到再用这个秘密去威胁顾清秋?」 春玉闻言,顿时握紧了茶杯。 一个念头自她的心中浮现,只是顾清秋那副皮囊太过具有欺骗性,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难道是……」 「杀人灭口!」 顾宁迅速将茶杯放下,一只脚迈出了门槛。 「快备好车马,我要出城一趟!」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1章 杀人灭口免费阅读. 第82章 还有一口气 县主!」春玉赶紧跟上,口中念叨着,「您就这样出去,只怕会让人生疑。」 顾宁脚步一顿,转变极快:「你准备好马车,我要去看望母亲。」 春玉一笑:「奴婢这就去吩咐。」 顾宁刚出院门,就远远瞧见了坐在凉亭内的顾清秋。 此时顾清秋正捧着一杯茶,眉间一派淡然。 「瞧着大小姐这副模样,可真不像是刚杀人灭口的。」春玉在一旁小声嘀咕。 「当然了。」顾宁目不斜视地经过顾清秋,嘱咐着春玉,「你在外祖母身边也待了不少时日,应该明白,一些越是无害的人,他们心中的执念就越深。」 「顾清秋就是这样的人。」顾宁声音平淡,既是在提醒春玉,也是在提醒自己,「对付这样的人,一定要万分小心!」 顾清秋刚是站起身,脸上的笑还未张开,顾宁已经率人离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她瞧着顾宁身后那些壮硕的护卫,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 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 「小姐,您的手流血了!」 半夏惊呼一声,忙是拿帕子替顾清秋包扎。 钻心的疼痛并没能让顾清秋有所反应,她定定地看着顾宁离开的背影,轻声道:「你跟上去,看看她是去哪。」 即便昨夜之事她做得十分小心,但顾宁…… 她垂下眼眸,瞧着手帕上洇出的一抹刺目的血色,眼底的冷意翻腾着。 顾宁身上处处透着古怪,她不得不提防。 马车缓缓驶出顾府侧门,就如以前顾宁出游时一般,不紧不慢。 半夏躲在门侧,见马车是朝着北边去的,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料到,这本朝着北边裴府去的马车,却在一个小巷处停下。 顾宁下了马车,又有几个侍女在此时上了马车。 小巷内的一辆十分寻常的马车在此时驶出,顾宁与春玉上了这辆马车,径直朝着南城门而去。 春玉掀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好几次。 「后面已经没有眼线了。」 「什么时候能出城?」顾宁眉头轻皱,「就怕顾云婉已经没气了。」 门外的车夫低声道:「县主,咱们的人刚才来了消息,今日一早,就有辆马车候在南城门,围得密不透风,很是可疑,那马车出城后,就一路往万宝山去了。」 顾宁轻敲着小桌,一双桃花眼中流光溢彩,蛊人心弦。 「去万宝山!」她沉声道,「路上也多留意,或许她会将顾云婉抛在路边。」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卯时城门开,现在才辰时,算上他们来回的时间,这个抛尸地点不会太远,一定要仔细些!」 「县主不必担心,咱们一定能找到二小姐的!」 「我早该想到的,顾云婉蠢笨,绝不是顾清秋的对手,昨日她说出那句话,我就该让人陪在她身边!」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证人!只要她能在关键时刻将一切说出,顾致远便再无狡辩的余地! 但因为她的失误,这样一个重要的证人只怕…… 想到这,顾宁便捏紧了一双手。 春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多说无益,现在只有找到顾云婉,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 而马车上的顾宁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温润细腻的触感,让她焦躁的内心平静不少。 再等等! 若是再找不到顾云婉的踪迹,她大不了跟系统赊账,将这周围扫描一遍! 至于那些气运值…… 顾宁咬了咬牙,大不了就给谢宴下药! 系统若有实体,这时一定要拍手叫好! 不止是顾宁,就连系统也馋了许久谢宴身上的气运。 「找到了!」 春玉惊喜地声音传来,顾宁松了口气。 还好!谢宴的清白保住了! 她掀开车帘,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前方。 万宝山官道两侧,是幽深的密林,而春玉就站在密林一侧,正愣愣的看着她。 顾宁心中一虚,一时情急,竟然忘了隐藏。 自从气运值转正后,她丹田内的灵气有所增长,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堪一击的病秧子了。 现在她最少能多扛两击! 这里的灵气虽然微弱,却也能时时刻刻滋养她的身体。 因此她虽然比不上春玉这样的练家子,但比起之前那个一步三喘的身体,可以说是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县主的身手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春玉小心翼翼地将顾宁打量了一眼。 刚才那干脆利落翻身下马车的姿势,几乎让她不敢认人。 顾宁细声细气道:「平日里我也有练功。」 春玉闻言,嘴角抽了抽。jj.br> 她以为的练功——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县主所谓的练功——在院中挥几下拳脚。 但想着顾宁刚才的动作,春玉又激动起来。 「县主,没想到您还是个练武奇才!若是再多用些功夫,您一定能……」 见春玉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顾宁连忙转移了话题:「顾云婉在哪?」 「就在林子里!」 春玉神情骤变,她上前替顾宁将荆棘拨开,又使了眼色,让护卫围在顾宁四周,绝不留有任何漏洞。 越到林子深处,血腥味就越重。 血液混杂着泥土的腥气,让顾宁皱紧了眉。 「还有一口气在。」春玉低声道,「只是那伤口极深,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话音落下,顾宁就瞧见了被护卫从土里挖出来的顾云婉。 此时顾云婉身上的衣裳几乎被染红,腹部的伤口已经被暂时包扎,姑且止住了血。 「下手这么狠?」 瞧着这地上的一个大坑,顾宁啧啧感慨了几声。 不愧是女主,下手果然不留有任何余地。 「是啊!」春玉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意,「咱们再晚来一步,只怕还没等血流尽,她就已经窒息而亡了。」 「好在是那些人时间不多,没将土填实,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先将她送去外祖母在城南的院子,请府医去替她诊治,务必要将她救回来。」顾宁沉声吩咐道,「务必要隐藏好消息,绝不能让顾清秋知晓!」 春玉为难道:「可咱们将顾云婉挖了出来,只要她来这一瞧,就能发现顾云婉被人救走了。」 沉默片刻,顾宁淡定的吐出了一句话:「将这片林子烧了。」 春玉怔在原地,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您真厉害!只要将这林子烧了,她又怎么找得到当初埋顾云婉的地方呢?」 万宝山这片林子,是当初官府种下的,乍一眼看去,几乎一模一样,更何况还是烧毁后。 「待会就烧。」顾宁嘱咐道,「但也要避免伤及无辜,待林子被烧毁后,随便冒充一个富商,给受了灾的人送些银子作为补偿。」 「是!」春玉欣喜应下! 京城每日来往数万人,一辆普通的马车并不起眼,融入人群中,就如同鱼入了海,很快便没了踪迹。 裴家的侧门,一辆马车缓缓驶进,隐隐可见车内的女子。 守在裴家附近的半夏心中大定,连忙回府禀告去了。 见她大汗淋漓,顾清秋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 「先喘口气,待会再说。」 半夏却摆了摆手,气喘吁吁道:「小姐您放心好了,奴婢亲眼瞧着那辆马车进的裴府!」 这句话,让顾清秋一颗心彻底落到了实处。 她愁眉不展的一张脸,在此时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顾清秋轻抚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窗外如常的景色,她却觉得心旷神怡。 既解决了顾云婉,又没留下任何把柄,这让她心中大定。 如此一来,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拦她了! 半夏瞥见她放松的神情,也松了口气:「既然二小姐已经被您除去,那您与端王之间的来往,大可以频繁些。」 顾清秋却犹豫了:「半夏,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我又该怎么解释?」 上次在裴家,她已经受尽了屈辱。 她对大长公主此人有着深深地畏惧,一旦提起,她就会想到上次在裴家孤立无援的场景。 即便是殿下……也不敢忤逆大长公主! 半夏却是摇了摇头:「小姐,奴婢可是听到了外面的传闻,听说太后有意让婚期提前,只怕寿宴以后,殿下与县主就要成婚了!您若不在此时抓住时机,又怎能嫁给殿下?」 「县主平日里总是欺负您,若她真的嫁给了殿下,您这一辈子,只怕都翻不起身了!您甘心吗?」 「可是……」 「殿下对您一往情深,您只需将殿下笼络住,何须畏惧大长公主?」半夏很是笃定,「大长公主身份再尊贵,也不是皇室血脉,殿下才是未来天下之主!他一定会护着您的!」 顾清秋的眼中异彩连连,半夏的这番话,委实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不错……」顾清秋喃喃道,「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她低声说着话,像是在与半夏回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窗外,一道身影悄然离开。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2章 还有一口气免费阅读. 第83章 气喘吁吁的补偿 一进公主府,下人纷纷行礼。 顾宁只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兴冲冲地便赶到了后院。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春玉也不敢拦她,只期盼着自家县主回来的消息能晚些传到大长公主跟前去。 「谢宴!」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她三步做两步,快步冲到了谢宴身边。 春玉识趣的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早在听到这道脚步声时,谢宴便知晓了来人身份。 他冰冷俊美的脸上并无其他神情,但他眼底却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温柔。 顾宁抱着谢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耳边是系统一声又一声的播报。 待蹭的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如餍足的小猫般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你什么时候才跟我回府?」 一想到自己那见底的气运值,顾宁愈发觉得离不开谢宴。 再过一个月,她可就要动手了!要想让楚云逸本身具有大气运的男主说出心里话,她所要动用的气运值可不是一星半点。 在那之前,她必须要从谢宴这蹭到足够多的气运值,如果继续分隔两地,她只怕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顾宁说话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凌凌的望着谢宴,期盼溢于言表。 但谢宴思及大长公主的嘱托,一时沉默下来。 顾宁见了,便知计划落空。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秀气的眉毛耷拉下来:「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人在顾家那虎狼窝待上一个月?」 顾宁一改往日刁蛮的性子,这时眉眼耷拉,透着十足的委屈。 向来是冷静自持的谢宴,这会竟慌了手脚。 「属下……」 「既然你不能回去,那就要补偿我。」顾宁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薄唇前。 谢宴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薄红一路从脖子蔓延到了他的俊脸上。 「县主想要什么补偿?」 谢宴望着她,凤眸幽深,却又像是隐藏着什么压抑的情感。 顾宁见此情景,心跳慢了半拍。 那日在太虚观,她隐隐察觉到了谢宴对自己的情意,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利用这份情意多蹭取些气运。 可见到这样纯情的谢宴,顾宁那早就打好的算盘,却不响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正当她想一不做二不休时,男人高大的身躯已将她完全笼罩,阳光悉数被挡在男人身后,她能看见的,只有男人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胸膛。 下一刻,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般地落在她的额间、眼角、红唇。 「等一下……」 「县主不是要补偿吗?」 意乱情迷之时,谢宴低哑的声音在顾宁耳边响起。 顾宁老脸一红,她起初是想要这样做来着,但这种事,主动与被动有着天壤之别。 更何况谁能想到,当初被她勾一下手指就脸红的男人,能跟现在一样…… 「别走神。」谢宴轻啄着她的红唇。 待顾宁的心神又回到他身上时,他又加深了这个吻。 顾宁背后抵着院墙,双眼迷离,一只手被迫搭在谢宴的肩头,这个男人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中,环抱着她细腰的手更紧了。 一吻毕,顾宁靠在谢宴硬邦邦的胸膛上,大口地喘着气。 系统美滋滋地数着气运值:「再亲久点,您这气运值都能破10了。」 「每天来这么一次,不出三年您就能跟女主平起平坐了。」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暗暗在心中嘀咕。 还每天来一次呢,她都怕待会就要擦枪走火了!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如今抵在腰间的硬物…… 顾宁下意识后退一步,谢宴却又揽住了她的腰,想要与她靠得更近。 顾宁正想推开谢宴,却在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宁儿……」谢宴的声音暗哑,眼中的欲念让顾宁不敢直视。 但很快,谢宴就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极快地说道:「宁儿你刚回来,还没去拜见公主吧?」 顾宁瞧着他通红的耳尖,暗暗翻了个白眼。 好吧,谢宴还是那个纯情的谢宴。 她娇哼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越过了谢宴:「时间都被你耽搁了!」 被埋怨了一通,谢宴却无任何不悦。 顾宁强装镇定,但她险些被门槛绊倒的行为,还是体现了她此刻的慌张。 春玉见顾宁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下意识便要往屋内看去。 谁知顾宁却一把拉住了她,一本正经道:「还是先去看外祖母与母亲吧。」 春玉先是惊讶,随后便挤眉弄眼地笑了出声:「难得见县主您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呢!」 顾宁没好气地看了眼她,嘟囔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说完这话,她耳根便是一热。 赶紧摆了摆手,快步朝着主院走去。 而被顾宁念叨的大长公主与裴安阳,正坐在廊下,对着一盘棋你来我往。 黑子包围了白子最后一条退路,这一局孰胜孰负已经明了。 大长公主派人将棋盘扯下,淡淡道:「你的心乱了。」 「母亲!难道您就不担心吗!」裴安阳急红了眼,「宁儿一回来,不来看我也不来看您,直奔着那一个小小的侍卫去了!她可是县主!怎能与一个侍卫厮混!这要是传了出去……」 「我看谁敢在背后议论我的外孙女!」大长公主眼神一凛,「养面首的县主多的是,宁儿不过是有了心上人,有何罪过?」 「可宁儿与端王还有婚约在身,总不能这样打端王的脸。」裴安阳瘪了瘪嘴,低声道,「再说了,那侍卫空有样貌,定是个绣花草包,怎能让宁儿被他蛊惑了去。」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片刻后便冷哼了一句:「我却觉得,宁儿的眼光比你好!」 「再说了,端王一心挂念着顾清秋,他何时将我们放在眼里过?我可不会将先皇留给我的那些军队白白送给端王。」大长公主眼中透着冷意,「他们想要从我的手中拿好处,未免想得也太轻松了些!」 裴安阳不满地喝了满杯茶,却不敢正面反驳大长公主,只能小声嘟囔着:「话虽如此,但母亲还是要早做打算。」 「宁儿的心眼比你十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又怎会被人蒙蔽。」大长公主满脸的不屑,「你还是先想想,这几日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吧。」 裴安阳一脸不解:「这几日我身子好多了,哪有什么……」 话说到这,裴安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又见大长公主眼神晦暗,她止住了声音。 片刻,她秀丽的脸庞上划过一抹惊慌。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看了眼她:「你这回总该猜到了吧?在顾府吃了十几年的药病也不见好,为何每当离开顾府时,身子却能恢复不少?」 「顾家有人要害我?」裴安阳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难道是老夫人?」 大长公主嫌弃的看了眼她,却未点明,只慢悠悠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没想明白之前,就不要回去了。」 「可是夫君……」 「外祖母!」 未见顾宁,已听见了顾宁的声音。 大长公主脸上顿时挂满了慈和的笑,甚至亲自走到院门迎接顾宁。 但在瞧见顾宁唇角那一抹细小的红痕时,她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 虽是想到了两人进展极快,但此刻的大长公主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去了哪?」 大长公主明知故问,让顾宁下意识涨红了一张脸。 她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与大长公主对视。 「随便走了走。」 说着,她就越过大长公主,走到了裴安阳身边。 「母亲,您身子好些了吗?」 见女儿小脸上写满了关切,裴安阳那些劝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她又怎么忍心让女儿与心爱之人分离? 但是…… 裴安阳欲言又止。 正巧在这时,小厮匆匆跑来,口中还说道:「公主,萧家大夫人携女来拜见。」 「萧家?」顾宁眨了眨眼,但无论是自己的记忆还是书中,似乎都没有这家的踪迹。 尤其是在见到大长公主眼神复杂时,顾宁对来人更是好奇。 她立刻挽住了裴安阳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母亲,有客人来了,咱们与外祖母一同出去接待吧。」 裴安阳仍百般纠结,闻言挥了挥手:「我有些乏了,你陪外祖母去见客便是。」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大长公主很是清楚裴安阳的那点小心思。 「你自己好好琢磨,若想不明白,我明日再来劝你。」 说罢,她便带着顾宁走了出去。 顾宁一边跟着大长公主往外走,一边好奇道:「外祖母,这萧家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顾宁身上停留许久,片刻后,幽幽道:「也算是名门望族了,也是出过几个皇后的,不过自先帝驾崩后,他们就举族迁回了江南,十几年没来过京城了,你没听过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顾宁见大长公主的眼神,明白此事绝没有这样简单。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3章 气喘吁吁的补偿免费阅读. 第84章 谢宴的娃娃亲 这种眼神是顾宁从未见过的,此时的大长公主仍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但她在说话时,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冷意。 顾宁眼珠子一转,立刻靠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坐着。 「外祖母,您是跟萧家有仇吗?」 「很快就不是与我有仇了。」大长公主幽幽道,「说不定,是与你有仇。」 顾宁瞪大双眼,但她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到自己跟萧家的瓜葛。 「您不是说萧家人十几年没进京了吗?我怎么会跟她们有仇?」 横行系统塔数年的顾宁,被大长公主一句话难倒了。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瞥了眼她,却没直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话时,前厅已经在跟前了。 大长公主收敛了神情,淡然地踏进了前厅。 顾宁跟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两人。 左右原主的形象已经立在这了,她越是天真越是没有城府,越能契合之前的形象。 厅内坐着两人,一个是头发花白,年老的妇人,一个是面容娇美的少女。 「参见大长公主,参见长宁县主!」 两人站起身,恭敬地朝着大长公主与顾宁行礼。 大长公主轻轻摆手,就有侍女鱼贯而入,将精致的糕点与热气腾腾的香茗送到了两人桌上。 「萧老夫人,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大长公主唇角噙着一抹笑,看似温和,但她眼中的讥诮,却让萧老夫人心中一凉。 她连忙放下茶杯,朝着大长公主拜倒:「大长公主的恩情,萧氏全族谨记在心。」 闻言,大长公主扯出了一抹冷笑。 「就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法让我相信萧老夫人的话。」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大长公主傲慢地抬起下巴,俯视着萧老夫人。 「我祖母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大长公主此举未免也……」 「如烟,还不跪下!」萧老夫人朝着身后的孙女狠狠瞪了眼,呵斥道,「怎可对大长公主不敬!」 萧如烟紧咬下唇,一闭眼就跪在了地上。 「臣妇管教不严,还望大长公主恕罪。」萧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朝着大长公主磕了个头,模样很是可怜。 但顾宁却坐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没瞧见萧家祖孙的无助。 她知道,大长公主从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她对萧老夫人这样冷漠,一定是萧老夫人曾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顾宁冷眼旁观,明明是与萧如烟一样大的年纪,可她眼中却无半分不忍。 这时,萧老夫人低声道:「臣妇知晓大长公主忘不了当年一事,但萧家虽是百年世家,但手无兵权,只凭着几百个护卫,怎么能与……」 「好了。」大长公主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当年的事早已过去,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笑你们萧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百年世家,却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萧老夫人面露难堪之色:「可如烟家世容貌才情样样不俗,又怎能替一个死人守寡?」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侍卫? 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萧如烟的身上,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大长公主接下来的话,更是做实了顾宁的猜测。 「萧家与先太子定下了娃娃亲,萧如烟本就该嫁给太子妃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孙,你们萧家本就该信守承诺!」 萧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早就忘了眼前之人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长公主。 她站起身,一脸的不忿:「大长公主好生无理!若县主与人订婚,那人已不在人世,你难道要让县主替他守寡不成?」 「不过是订婚罢了,自然能取消婚约!如烟还年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替一个死人守寡!」 「那是皇孙!」大长公主重重地拍着桌子,眼神凌厉的注视着萧老夫人,「岂容你一口一句死人?」 前厅鸦雀无声,萧老夫人涨红了一张脸,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片刻,大长公主又冷笑了起来:「此番你来,莫非只是与我争论此事对错?」 「不对。」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应该是为了这半枚玉佩。」 在萧老夫人被气得两眼翻白之际,大长公主恰到好处地拿出了半枚通体温润的玉佩。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半边鸳鸯,她暗暗磨了磨牙根。 那所谓的皇孙,不就是谢宴吗! 敢情眼前这位萧小姐,还是谢宴的未婚妻! 顾宁心中泛酸,又将萧如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眼。 胸——没自己大。 腰——没自己细。 脸——没自己美。 赢了! 在萧如烟目光移来时,顾宁已经收回了目光,美滋滋的看着清亮的茶水中倒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 春玉宠溺的看着她的举动,又朝着萧如烟投去警告的一眼。 自家县主,可不是萧如烟能比得上的! 萧如烟被吓得迅速低下头,但同时,她心中的不忿一点点地涌现。 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顾宁,对她们萧家都是一个态度——蔑视。 她暗暗捏紧了一双手,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沉默片刻后,萧老夫人抬起头,苍老的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恳求:「大长公主,如烟还年轻,我总要替她寻一条生路。」 「我问你,你当真要取消这门亲事?」大长公主一字一句地问道,「不后悔?」 萧老夫人只觉得大长公主是魔怔了,能跟一个死人取消婚约,任谁都不会后悔。 她飞快地摇了摇头,唯恐大长公主反悔:「当年的婚书,臣妇也带来了,只盼大长公主能放如烟一条生路。」 片刻,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她神情愉悦的将玉佩递给桂嬷嬷,桂嬷嬷会意,仔细地将萧老夫人呈上的婚书检查了一遍,这才朝着大长公主点了点头。 「公主,婚书是真的。」 「好。」 大长公主亲手接过婚书,在萧老夫人的注视下,她干脆利落地将婚书撕得七零八落。 萧老夫人握着手中的半枚玉佩,那颗心总算是放到了实处。 这枚玉佩,乃是萧家的信物,这是每一任萧氏所出的皇后所有的。 当初之所以会送给还长大的小皇孙,那是萧家想着让萧氏女再度成为皇后,可如今小皇孙早已成了一捧黄土,如烟这样的容貌,绝不能埋没了! 萧老夫人惶恐道谢,可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顾宁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脑海中突然迸出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萧家是想着撮合萧如烟跟楚云逸吧? 她可是记得外祖母刚刚说的话,萧家出过好几个皇后。 纵观这十几个皇子,也只有楚云逸最有登基的潜质了。 顾宁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大长公主。 然而大长公主一句话都不说,只笑眯眯的喝着茶,甚至都不往顾宁这看。 萧老夫人达成了目的,朝着大长公主行礼道:「臣妇告退。」 她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之前是有求于大长公主,才伏低做小,现在信物到手,她的精气神都变了。 大长公主早就习惯了萧老夫人的变脸,只轻蔑地扫了眼她:「萧老夫人一心想着替孙女找个好人家,可要小心押错宝。」 萧老夫人暗自不屑,即便是嫁给一个无用的世家公子,也比替死人守寡强。 她带着萧如烟,快步离开了裴府。 她们一走,顾宁就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外祖母,我怎么觉得她们是冲着端王来的?」 「怎么?」大长公主瞥了眼她,淡笑道:「舍不得?你若是舍不得,我现在就派人拦住她们,逼萧氏重写一份婚书,让萧如烟守寡。」 「不不不!」顾宁连忙摆了摆手,「我巴不得萧如烟替我吸引顾清秋的火力呢!」 距离太后寿宴,可就只有不到三十天了! 顾宁想着,便朝着大长公主撒娇卖乖:「祖母,我想跟你借个人。」 「又是谢宴?」大长公主说话时,眼神稍稍有了变化,「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不过就迟疑了一会,她就又变了:「只要谢宴同意,我自然不会阻拦。」 顾宁连忙应下,赶紧溜出了前厅。 但还没走出门,她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萧如烟跟谢宴两人。 这时候,顾宁的心中警铃大作。 萧如烟跟谢宴定下的是娃娃亲,他们还见过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见过,但她可是记得先太子身死时,谢宴也只是七八个月大的婴儿,随后东宫就被一把火烧尽了。 难不成七八个月大的婴儿相见后,还能在二十年后记起对方的样貌? 萧如烟看着眼前之人,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谢郎……」她低声道,「你可是还在记恨我当初抛下你?」 「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即便过了五年,我却还是记得你当初保护我……」 顾宁躲在花盆后面,仔细地听着两人对话,绝不肯放过一个标点符号。 但任由萧如烟泪如雨下,哽咽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谢宴却是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4章 谢宴的娃娃亲免费阅读. 第85章 白月光 顾宁暗自着急,恨不得让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将过往的一切全盘托出。 但在即将迈出那一步时,她却犹豫了。 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谢宴?又为何要去追究谢宴的过往?谢宴不知是她蹭取气运的工具人而已吗? 谢宴早已留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这让他对眼前之人的态度愈发不耐。 「萧小姐,当年的事,属下早就不记得了。」 「怎么会……」 萧如烟如遭雷击,怔怔的站在原地。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女,谢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会忘记她对他做的事?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萧如烟还以为谢宴是在怨恨当年一事,这时便急切地望着他,「可祖父祖母都不愿,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是萧氏嫡长女,我总不能嫁给一个侍卫。」 她定定地看着谢宴,期盼从他眼中看到痛苦、纠结、不甘。 可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冷若冰霜,说出的话也十分无情:「萧小姐,想必您是误会了,当初我是萧家请来的护卫,职责所在,必须要保护您的安危。」 「可我对您,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谢宴的话句句坚定,根本不肯多看萧如烟一眼。 萧如烟双眼通红,气得握紧了一双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谢宴沉声道,「若有一句假话,让我此生不得善终!」 「好!」萧如烟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若遇上了麻烦,可不要来找我帮忙!」 她是萧家嫡长女,从小便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年少慕艾,被俊美的谢宴所吸引,虽说从未想过与谢宴成婚,但她也是付出过真心的,本以为谢宴应该牢记着她,非她不娶,可谁曾想,谢宴竟然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 越是想着,萧如烟就越是愤怒。 她狠狠地瞪了眼谢宴,拂袖离去。 前厅寂静无声,顾宁正想要退回去,却见一道阴影笼罩在了头顶。 「你都听到了。」 谢宴垂眸,浓密如墨的凤眸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顾宁只心虚了一瞬,她很快就站了起身,傲慢地抬起下巴,恶声质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还不快一五一十地跟本县主交代!不然要你好看!」 怕什么,该心虚的是谢宴才对! 她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脸不满地盯着谢宴看。 谢宴无奈一笑:「县主误会了,我与那位萧小姐之间清清白白。」 「那她为何口口声声说你当年在江南保护她?看不出来嘛!你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善人!」 顾宁阴阳怪气地冷哼了好几声,桃花眼中跃动着怒火。 「我还未进裴府时,受舅舅照拂,将我送到了萧家做护卫,奉命保护萧小姐,救下她本就是职责所在,属下对她绝无半分逾越。」 「这么说来,是她想多了?」顾宁狐疑道。 谢宴勾唇一笑,眼底隐隐露出讥诮:「许是萧小姐耳聋目盲,看不出我的本意。」 「当初萧家众人山上祈福,我救下了她,她就以为我对她情根深种,屡屡做出冒犯之举,让萧家家主疑心于我。」 「可我在救下她后,还救了好几个丫鬟小姐,难不成我还能同时心悦好几个女子?」 「更何况她也只是看上了我这副皮囊,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主动派人将珠宝首饰藏在我的房中,以此诬陷我偷盗府中财物,好让我离开萧家。」 「几年不见,她竟还是跟当年一样耳聋目盲。」 顾宁眨了眨眼,原来萧如烟不是白月光。 她暗暗松了口气,对待谢宴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那就好。」她娇哼一声,「若是被我发现你再跟她暗中来往,我可不会放过你!」 谢宴眼中含笑,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我的心中只有一人。」 虽未言明,但他眼中只倒映着一人的身影。 顾宁耳根发热,飞快道:「最好是这样!」 她三步做两步,赶紧离开了谢宴的视线范围。 刚才在后院的事,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谢宴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冰冷如寒霜的俊脸上,浅浅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萧如烟还在纠缠你?」 大长公主缓缓走出,慈和的面容上,只余不屑的神情。 闻言,谢宴立刻转身,朝着她行了一礼。 「这里没外人,你不必拘束。」大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萧如烟这人,野心勃勃,她突然跟你怀念过往,一定是有所图谋。」 「应当是为了端王。」谢宴眼中泛起一抹冷意,嘲弄道,「萧家对她的期望非常大,指望她能坐上皇后宝座,延续萧家百年风光。」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那他们一定会后悔当初对你的所作所为。」 谢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萧如烟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他记挂在心上。 他没说的是,萧家为了斩草除根,彻底断了萧如烟的念想,更是派出了人追杀他,如果不是大长公主的人及时赶到,只怕他早已死在了萧家手中。 马车缓缓地行驶出了裴府。 春玉掀起车帘一角,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去。 原本盯梢的半夏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回顾家了。 她松了口气:「小姐,人不在了。」 顾宁相信春玉的本事,没有一点犹豫,开口就道:「去看看顾云婉,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府医之前回话,说她已经醒了。」春玉点点头,「不过您跟她相处时还是要小心些,她现在气血不足,稍微一气,只怕就会晕过去。」 顾宁捏着下巴,很是郑重地应了下来:「你放心,她可是我最要紧的证人,我一定要她的性命!」 安置顾云婉的宅子在城西的一处僻静街巷。 这四处都是高门大宅,不过却没有多少人烟。 只因为这一片的宅子,全都在大长公主名下。 不过即便这个地方十分安全,但还是等到马车一直驶进宅子里,顾宁才露面。 早有人在候着:「县主,二小姐就在西边的院子里,依照您的吩咐,咱们的人都在她身边守着,寸步不离。」 「她有闹腾吗?」顾宁一边走,一边询问。 侍女一脸的为难:「虽然十分虚弱,但她……」 「顾清秋,你个小贱人!你敢害我!」 「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清秋!你出来!」 顾宁听得这声嘶力竭的喊声,嘴角一抽:「即便附近的宅子都没人住,但也不能让她继续叫下去。」 「是!」侍女连忙应下。 顾宁一只脚踏进了卧房,鼻间满是药味。 她挥了挥手,与一脸愤怒的顾云婉对上了眼。 「二姐姐,你骂得再大声,顾清秋也是听不见的。」顾宁轻笑道,「因为留了你一条性命的不是顾清秋,而是我。」 她的出现,让顾云婉神情大变。 但很快,顾云婉不知想到了什么,变得气定神闲起来:「想必县主是为了我所说的那个秘密吧?」 「只要你能替我杀了顾清秋,我就告诉你。」 闻言,顾宁捂唇轻笑:「我柔弱得很,二姐姐不要总是对我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话,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顾云婉重重地冷哼一声。 这样不要脸的话,也只有顾宁能说出口! 「那个秘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顾宁笑盈盈地坐在顾云婉的身边,「不过就是顾清秋不是二房嫡女,而是我那父亲与外室所生的私生女嘛!」 「你!」顾云婉瞪大了一双眼,「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揭穿他们?你……你究竟有什么筹谋?」 顾云婉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懂一根筋思考问题的人,她在听到顾宁这些话后,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惶恐。 能让顾宁忍气吞声,按捺不发的,一定是她有什么险恶用心! 顾宁轻飘飘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又不是私生女?我可才救了你的性命,你这样的态度,可是十分不礼貌呢!」 顾云婉害怕得颤抖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那些细节。 她脑中灵光一闪,指着顾宁厉声道:「从一开始跟孙禹……还有顾清秋跟端王的传闻……都是你做的!」 「是啊。」顾宁坦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总不能等着被你们算计吧?」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二姐姐,别害怕,我既然救下了你,就代表你对我还有价值。」顾宁冲着她嫣然一笑,「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一定让你活下去。」 出了宅院,顾宁很是愉悦。 「去茶楼。」顾宁轻轻一笑,「我要找几位说书先生。」 春玉惊讶地看向顾宁:「为何要找说书先生?您若想要将消息散播出去,直接交给奴婢就够了。」 「不不不。」顾宁摆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件事,还是得交给说书先生来做,术业有专攻,只有他们,才能将这样一个故事说得荡气回肠!」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5章 白月光免费阅读. 第86章 流言纷纷 太后寿宴在即,京城愈发热闹。 但凡是能跟京城搭上关系的各地官员,早早地就派人将贺礼送到了京城,而各地的藩王也趁此机会入京。 蜀地与京城相隔数千里,纵然走了水路,也需花上一个月的功夫。 而封地在南岭的雍王,也是一路奔波。 蜀王与雍王来京的消息迅速传入各家各户,京城也随之戒严,京郊的几处军营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舅舅已经十几日没回家了。」 顾宁撑着下巴,忧愁的看着窗外。 大长公主脸色不变,将这几日从各地搜集来的情报汇聚在一处,偶尔抽出心神回她一句:「蜀王跟雍王进京,太后是高兴了,可其他人……」 顾宁凑到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在她手中的信上流转。 大长公主也没避开她,将早已整理好的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段日子你也懂事许多,是时候明白朝中局势了。」 「蜀王与雍王跟皇上一母同胞,但皇上一登基,就命两人前去就藩,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还不简单! 顾宁自信道:「定是担心他们谋反。」 「不错。」大长公主轻轻点头,「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提防,你舅舅必须要留在军营。」 闻言,顾宁鼓起脸颊,闷闷不乐地戳了戳这些信。 舅舅去就算了,为何谢宴也要跟着一块去? 她这几日没见着谢宴,气运始终保持在40,这点气运,可无法使用系统的功能。 大长公主轻轻地瞥了眼她:「我看你关心你舅舅是假,想要见谢宴才是真。」 顾宁轻咳一声,很是诚恳:「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想谢宴呢!」 「最好是这样。」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谢宴去军营是有要事在身。」 顾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福至心灵,一个念头自她心中浮现。 「祖母!」顾宁朝着大长公主眨了眨眼,「你们是不是要趁着两个藩王入京的时候,做些小动作。」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大长公主轻笑了几声,「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办。」 见她神情轻松,顾宁倒也没多想。 自家外祖母可是个能人,她既然这么轻松,那这筹谋十有八九能成。 想到这,顾宁眼珠子转了转,扯动了大长公主的衣角:「外祖母,我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你放心。」大长公主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那些茶楼我都派人去了,一定能让你的那个话本宣扬出去,务必传入顾致远的耳中。」 顾宁抱着大长公主的手臂,笑眯眯道:「外祖母果然厉害!」 与此同时,几大茶楼纷纷说起了一个话本。 「话说那日公主招婿时,一眼就看中了探花郎刘旭,那刘旭生得俊朗,端的是君子之风,与公主成婚,那是一出才子配佳人的佳话!可不曾想,刘旭在与公主成婚前,就已经与一个乡野女子结为夫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说书先生一张嘴,满座便热闹起来。 品着今日的话本,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哪听过呢? 「这说的不就是安阳郡主跟顾探花吗!」 「当初安阳郡主相中顾探花的时候,你们茶楼也说过这样的话本!越听越想啊这是!咱们楚国几朝几代,也就只有这顾探花与皇室宗亲成婚!」 「就是!听说安阳郡主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顾探花,别说,那年进士游街时我也见过顾探花,生得是玉树临风,难怪安阳郡主会看上他!」 这些人说笑着,却又人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到底是皇室宗亲,他们议论也不敢大声,只与同伴嘀咕道:「可若话本说得是安阳郡主与顾探花,那这乡野女子与孩子……」 「不是吧!」他同伴高声喊道,「有妻有子还求娶郡主?」 「小声些!」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同伴。 但为时已晚,两人的对话,早已被旁人听了去。 近几日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官员、宗亲,各个都想着给太后贺寿,而这座茶楼,又是京城最大的。 听到两人对话的除去出来玩乐的平头百姓,更有不少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 他们最是喜欢看热闹,这话本与现实一对应,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于是就在一日之间,这话本就传遍了京城。 顾忌大长公主的威名,无人敢指名道姓,但有心人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 一下朝,顾致远就感到了不少异样的视线。 但每当他看去,却发觉那些同僚一个个偏过头,假装无事发生。 他从太极殿一路走到宫门,路过的官员势必要投向他一个异样的眼神。 而出了宫门,抬轿的小厮也是一脸菜色。 「怎么回事!」 顾致远一路来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小厮。 小厮唰的一下就跪下了:「大人息怒!」 「只是今日京中流传了一个故事。」小厮颤颤巍巍地解释起来,「公主招婿,看上了探花郎,但探花郎有妻有子。」 「什么?」顾致远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刻追问,「然后呢?还有什么?」 「还有……探花郎为了攀附权贵,抛妻弃子与公主成婚。」小厮越是说着,背后的冷汗就越多。 宫门来往不少人,顾致远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忍住心中怒气,拂袖便上了轿子。 「回府!立刻回府!」 做贼心虚的他,回想起同僚异样的视线,当即就明白了。 只怕是有人将这个故事跟他联系了起来! 见鬼!顾致远狠狠地锤向车壁,脸上的神情难看至极。 可偏偏他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若是他反应过激,就是他心中有鬼! 一瞬间,顾致远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他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与不安,假装镇定地回了顾府。 轿子一落地,就有马蹄声响起。 顾致远脸色难看的抬起头,见顾宁正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回来了?」 在见到顾宁时,顾致远有着一瞬间的心虚。 但很快,他又摆起了父亲的架子。 顾宁轻哼一声,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出京跑了两圈马,要不是家里太小,我也不至于出城跑马。」 而顾致远在听到这话后,却是在心中松了口气。 出城跑马,也就是说没听到京中传闻了。 「你到底是女儿家,平日里行事该多向那些大家闺秀学着点。」顾致远语重心长道,「端王可不会任由你胡来。」 顾宁甩着马鞭,很是淡定:「他不敢说我。」 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再也没看顾致远一眼。 「孽女!」 顾致远暗暗地骂了一声,却也不敢当场发作。 就在顾宁离开后,垂花门后走出了另一道身影。 见到顾清秋时,顾致远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温和下来。 「清秋,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在养病吗?」 自从顾云婉失踪后,顾清秋就一病不起,太医来瞧了也无济于事,说是心病,让顾致远担心了好几日。 现在见到顾清秋脸色苍白,柔弱可怜的模样,他更是心疼。 「我有些话想要同伯父说。」顾清秋虚弱道,「还请伯父让其他人离开。」 她一开口,顾致远便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好在是片刻后,他便稳住了心神,屏退左右。 偌大的一个前院中,只剩下了两人。 顾清秋注视着顾致远,杏眸中盛满了泪水:「我是该叫你伯父……还是叫你……父亲?」 闻言,顾致远脸色大变。 而顾清秋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在了脸颊上。 她满脸泪痕,眼中是伤心与害怕交织。 「我……」顾致远伸出手,正想安抚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顾清秋小心地将泪水拭去,颤声道:「我都知道了,您还要瞒着我吗?」 「是谁同你胡言乱语?」顾致远怒气冲冲地环顾四周,却苦于没人发泄,只得咬牙道,「你好好养病,不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顾清秋摇了摇头:「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您所做的事,只怕裴家已经知道了,不然那股流言也不会在一日之内传遍京城。」 霎时间,顾致远神情凝固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秋:「你说什么?」 「我说,这都是大长公主设下的局。」顾清秋一字一句道,「您若是再不应对,只怕当年之事,就要被大长公主拆穿了!」 顾致远能够考上探花,当然不是什么愚蠢的人。 他细细一思索,脸色都变了。 不错!有这个能力的人也只有大长公主了! 只是大长公主又从哪得来的消息? 顾致远的脸色一阵变化,却听顾清秋在耳边道:「您所做之事已经被大长公主知晓,您该如何应对?您可有想好计策?」 顾致远扯出一抹苦笑。 他能怎么应对?没有那人的嘱咐,他根本不敢动手! 更何况他的心中始终抱有侥幸。 就在这时,顾清秋轻声道:「若我说我有一个绝妙的计策呢?」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6章 流言纷纷免费阅读. 第87章 逛花楼 县主,您猜的果然没错!」 春玉贼兮兮地靠在顾宁耳边,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顾宁。 顾宁眼眸微闪,波澜不惊道:「当然了,顾清秋现在能拉拢的人,只有顾致远了。」 「奴婢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不如您回裴府住着?」 见春玉一脸担忧,顾宁轻轻地摆了摆手。 即便顾府危机四伏,她也必须要留在这,盯着顾致远跟顾清秋的一举一动。 「还没到时候。」顾宁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我如果回了裴家,那就做实了顾致远心中的猜测,到时候他破罐子破摔,难免会影响我的计划。」 现在顾致远肯定会猜测大长公主是这次流言的幕后主使,可只要自己一日不离开顾府,那他就一日不敢确定。 这样一来,顾致远势必举棋不定,不敢轻举妄动,待太后寿宴,她成功取消跟楚云逸的婚约,再来着手对付顾致远也不迟。 想到这,顾宁便笑眯眯地朝着春玉招了招手。 春玉半蹲下身子,听得顾宁在耳边轻声道:「备好衣裳,今夜我要去千金阁。」 「千……千金阁?」 春玉瞪大双眼,惊诧地看着顾宁。 千金阁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里面都是些寻花问柳的男人,这地方,女人怎么能去得? 「我要去找一个人。」 顾宁感受到了春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是无奈。 她无奈的话,并没能让春玉放松警惕:「县主,这地方您可去不得!您要找人,直接让派人去找便是,但您千金之躯,可不能踏足这样污糟的地方!」 「可除了我,没人能找到他。」顾宁摇了摇头,不容春玉拒绝,「你备好衣裳,我再化个妆,咱们一块去千金阁看看。」 春玉面露难色,却不敢违背顾宁的嘱咐。 在临走前,她提醒道:「县主,您这样做,公主一定会知道的。」 顾宁就心虚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就大义凛然道:「没事,一切责任我担着!」 夜深了,两道黑影出现在围墙上。 前面的黑影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翻过了围墙,而后一道黑影,却略显笨拙,踩着几块石头,这才翻过围墙。 顾宁捂着脚踝,泪水盈盈。 「好像崴着了。」 「县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春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顾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一定要去千金阁!」 千金阁中的那个花魁,关系着未来谢宴的安危。 她昨日偶然听见了几个小厮在议论,说是千金阁的花魁身染重病,性命岌岌可危,却又突然被一个游医治好了。 而花魁的那些症状,无一不跟谢宴中毒后的症状相同。 都是吐血陷入昏迷,几日不醒,身体迅速衰弱,又找不到病因。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去千金阁一探究竟。 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位游医,那是不是意味着谢宴今后的安危又多了一重保障? 一株虚无缥缈,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寒霜玉芝到底具有不确定性,她一定要多增加些把握! 瞧着顾宁眼神坚定,春玉只能是将许多话咽回了腹中。 她知道,现在的县主,早已不同过往,她做的决定,即便是公主也难以更改。 「那您可要小心些。」春玉低声道,「千金阁的那些花娘见多识广,您若是露了马甲,难免对名声有损。」 顾宁轻哼一声,得意地扬起了一张小巧的脸:「你看看,这可有一点像长宁县主?」 今日顾宁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本明艳的脸庞,在她的精心修饰下变得凌冽起来,原本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如今成了一个潇洒不羁的贵公子。 她本就高挑,在春玉刻意的伪装下,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女子的模样。 「的确是不像。」春玉嘴角抽了抽,提醒道,「可您别忘了,您今日伪装出的模样,与二公子有九分像,难免会被人认出来,他们若是来找您攀谈……」 裴安临发妻早亡,膝下有两个孩子,大公子裴景元与父亲祖父一样,都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男儿,但二公子裴崇方,却是一个享誉楚国的花花公子。 他结交的好友遍布整个楚国,甚至在燕国与匈奴那都有不少好友,顾宁装扮成他的模样去逛千金阁,风险可不小。 再说了,裴崇方前几个月才因为逛花楼的事被大长公主送去了边关历练,如今正在回京的途中,若是他逛花楼的消息被传去了大长公主的耳中,只怕…… 春玉默默在心中替裴崇方默哀。 顾宁眼眸轻挑,端的是潇洒风流的气质:「你放心,等我事情办成,会亲自去跟外祖母解释的,一定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二表哥!」 说着,她就钻进了早就备下的马车。 春玉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主动驾驶马车,将顾宁送到了千金阁。 京城没有宵禁,千金阁所在的明桂坊,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销金窟,这里除了千金阁,还有不少从江南开来的花楼。 一进明桂坊,胭脂水粉与酒水的靡靡气息就弥漫了四周。 顾宁嗅着这些气息,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芒。 「以后要多来几次。」 这样的好地方,即便身为女子,也会跃跃欲试。 春玉小脸一白:「县主,来一次奴婢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若是再来几次,奴婢只怕是要跟大长公主以死谢罪了。」 「哪有那么严重。」顾宁挥着折扇,漫步在人群中,「再说了,下次我来也不带你,谢宴肯定会陪我来玩的。」 春玉嘴角抽了抽,不忍心打断顾宁的遐想。 顾宁踩着一双增高靴子,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加上她的样貌与身上的衣着,如同在她脑门上刻了两个大字「有钱」。 在门外招揽客人的花娘们,迅速盯上了这个大主顾。 只可惜顾宁在她们脸颊上摸了一把,散了些银子,就笑眯眯地赶往了最前方最高大的千金阁。 「又是个去千金阁的!今夜从我这走过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是去千金阁的!」 一个花娘愤愤不平地挥着帕子,很是不满。 而在她身边,稍微年长些的花娘早已习惯了:「千金阁有若雪姑娘坐镇,加上之前她重病垂危,却又突然恢复的消息,难免会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年轻花娘想着刚才那位俊俏公子风流深情的双眸,脸颊微红:「只盼着她的风头早些过去,这样那些公子,也会多看我几眼了。」 千金阁外,春玉被挤到了一旁,眼见自家县主在一众花娘的簇拥下上了六楼,她的右眼皮疯狂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 霎时间,春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再瞧顾宁十分舒适地与花娘打情骂俏,她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公子!」春玉挤到了顾宁身边,想要开口,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得道,「夫人派人盯着您呢!」 顾宁挥开她的手,左拥右抱着几个花娘,坐到了一旁的厢房内。 「你放心。」她朝着春玉眨了眨眼,「我只是来喝酒的,其他的事,我什么都不做!」 春玉余光瞧见了站在帷帐后的身影,额间隐约冒出了冷汗。 顾宁仍未察觉,仰头喝下了花娘送来的酒,又塞了几锭银子在花娘手中。 见她出手这样大方,她们的眼神又火热了几分。 见气氛差不多了,顾宁才装作无意间想起了一件事,好奇道:「你们千金阁不是还有一位若雪姑娘?让她来见我。」 「银子我这多的是!」 顾宁从怀中拿出了几张银票,无一不是最大面额。 花娘们眼馋极了,调笑着想要拿下,却被顾宁一只手轻轻挡住了:「我只是想要见一见这位若雪姑娘,听说她身上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若雪这几日都满客了,只怕是不能来陪公子了。」花娘赔笑道。 顾宁思考了一会,便潇洒道:「没事,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听说她之前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正是!」花娘为了银子,恨不得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不知是何缘故,她在伺候一个公子时突然吐血了,再然后就晕了过去。」 「花妈妈将京城所有医馆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却没有一人查得出她得了什么病,而且她身上还起了红斑,十分可怖。」 「若雪是咱们千金阁的招牌,花妈妈不愿轻易放弃她,还托人去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看诊,却也没有任何结果,听说啊……若雪是中毒了!」 「哦?」顾宁挑了挑眉,「什么毒连宫中的御医都诊治不出?」 「说来也奇怪,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若雪中的是什么毒,但那游医一来,就瞧了出来,几服药就让若雪醒了过来。」 花娘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顾宁下怀。 这不就是谢宴后期中毒的征兆吗? 这个游医她一定要请过来! 她暗暗地捏紧了一双手,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有趣,那游医现在在何处?」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7章 逛花楼免费阅读. 第8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花娘捂嘴轻笑:「这妾身就不知道了,自知那游医头发胡须皆白,看上去不像是医者,倒像是仙风道骨的道士。」 顾宁摩挲着茶杯,上面的花纹让她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 具有这样明显特征的人,应该好找,只是少不了要动用大长公主的人,但她为何要找这个游医?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 顾宁暗暗琢磨一番,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 既如此,那就干脆说是替母亲找的游医,之后再想法子将他留下来! 说不定游医还能将母亲身上的毒祛除! 顾宁想得正美,身边的几个美人又替她斟了几杯酒。 美人在怀,美酒在侧,顾宁只得是笑眯眯地喝下了这几杯酒。 她喝酒时,只当做自己还是那个依靠系统千杯不醉的任务者,却完全忘了在bug下,她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议员。 即便身体恢复如常,但她的酒量,却是弱得可怜。 几杯下来,顾宁脸上染上两抹酡红,眼前的人都有了重影。 糟糕! 顾宁醉倒前,只余这个念头。 春玉早早地察觉到了不对,搀扶着顾宁便走出了千金阁。 明桂坊中醉鬼多得是,春玉搀扶着顾宁,很好地融入到了其中。 这时,顾宁突然揽住了她的腰:「不能走,还没打听到那个游医的下落呢!」 春玉又加快了脚步,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她小声劝说道:「县主,奴婢已经记下了那位游医的样貌特征,想必他还在京城,有奴婢在,一定能将人找出来。」 说话时,她已经到了停放马车的小巷中。 而在马车前,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抱剑站在阴影处。 见到来人,春玉浑身僵硬,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谢……谢侍卫。」 顾宁靠在她的肩膀上,小脸通红,双眸迷离地看着前方。 见到谢宴,她的眼前就自动地浮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 「谢宴!」顾宁嘟囔一声,挣脱了春玉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谢宴跟前。 见到眼前白皙俊美的男人,顾宁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伸手就捏住了谢宴的脸。 「是真的谢宴!」 顾宁扭头看着春玉,手仍放在谢宴脸上不放。 而冷若冰霜的谢宴就站在这,任由她动作。 春玉不敢细看,飞快地、敷衍地点着头:「县主既然见到了谢侍卫,咱们不如就早些回府吧!」 顾宁闻言,却摆了摆手:「不行,我还没喝够呢!」 春玉心中一咯噔,下意识看了眼谢宴。 果然,男人的俊脸在这时彻底阴沉下来。 「看来千金阁中的美人不少,竟让县主流连忘返。」 「都是女子!」春玉急忙道,「县主也只是忧心郡主病情,这才想到去打探那游医的下落!」 谢宴冰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垂眸看着顾宁。 醉酒的顾宁仍未意识到危险来临,笑嘻嘻地把玩着谢宴的腰带,轻哼道:「那些美人还没我好看呢!我这都是……」 突然间,她捧住了谢宴的脸,无比郑重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谢宴轻皱眉头。 他直直地看着顾宁,却未从这双迷离的桃花眼中得到答案。 索性他一把抱起顾宁,将其带上了马车。 春玉来不及阻拦,也不敢掺和进两人的事情中,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马车外,驾着马车,飞快地赶往顾府。 车内,顾宁半倚靠在谢宴的肩头。 她只觉得身上冒着热气,好像在火中煎烤。 「热。」 顾宁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宴,脸上一片潮红,眸中似有水光浮现。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谢宴为何不愿替她解热。 车厢内,谢宴只觉得周围的气温不断攀升。 他凤眸幽深,却不敢直视顾宁。 「待回府就……」 话还没说完,顾宁便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一大块白皙的肌肤裸露在谢宴眼前。 他喉结滚动,堪堪移开了视线,用空出的一只手替顾宁将衣裳拉好。 眼见顾宁还要再动,谢宴连忙桎梏住了她的双手。 马车一阵晃动,春玉心都快跳出来了。 怎么办? 该不会县主与…… 她紧张之下,险些撞到了突然出现的醉鬼。 而马车因为突然停下,里面的两人因为惯性往前倾去。 顾宁靠在谢宴肌肉分明的胸膛上,脸颊正贴着谢宴的脖颈。 她只觉得浑身的热气找到了抒发的地方,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一样扒在了谢宴身上,手还不老实地扒着谢宴的衣襟,试图让两人贴得更近。 眼前的薄唇形状极好,顾宁定定地看着,看着看着就贴了上去。 她不断地用唇描绘着薄唇的形状,却又不甘心仅止于此,试探性地伸出舌尖,想要更进一步,而谢宴的动作比她更快、更激烈。 在顾宁红唇微张时,极具侵略性的吻便落在了她唇上。 顾宁被动的承受着,眼角沁出了泪水。 谢宴紧扣着细腰,心中的绮念愈发多了。 他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迅速按住了顾宁作乱的小手,声音暗哑道:「县主,现在不是时候。」 她金尊玉贵,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顾宁双眸迷离,不解地看着他,并未领会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谢宴冷静地将顾宁双手捆在了一块,又掀开车帘,对站在一旁听着里面动静的春玉道:「我来驾车。」 春玉没有设防,冷不丁地被谢宴抓了个正着。 她忙是点头,飞快地钻进了马车内。 「解开。」顾宁不满地将手递给了春玉。 春玉苦笑几声:「县主,咱们还是先捆着吧,待到了府中,奴婢再替您解开。」 马车停在了靠近顾府的巷子中,谢宴瞧着靠在春玉身上的顾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干脆利落地将顾宁打横抱起。 听得顾宁一声惊呼,他靠在顾宁耳边道:「县主若是听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虽在醉酒中,但顾宁却深知眼前这人身上巨大的光团十分重要。 听得男人暗哑的声音,她眼珠子转了转,理直气壮道:「那你要陪着我。」 「好。」谢宴轻声应下,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我没说话前,县主不能出声。」 顾宁听话地点了点头。 谢宴如履平地,轻松地将顾宁送到了卧房内。 他遵守承诺,一到卧房内,就守在了顾宁身边,一直到顾宁睡下,他才离开。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顾宁头疼欲裂地睁开双眼,瞧见的是熟悉的帷帐。 「县主,您总算是醒了!」春玉欣喜极了,连忙吩咐了人备水。 顾宁嗅着自己一身酒气,心中咯噔了一声。 「怎么回事?系统!」她大声地在心中呐喊,「我不是千杯不醉喝酒如喝水吗?」 装死的系统心虚一笑:「这不是系统出了bug嘛!您这具身体……嘿嘿……您懂的!」 顾宁冷笑一声,恨不得系统能有实体,她好一把将系统掐死。 就在这时,她瞧见了系统面板上的气运值。 「75?」顾宁瞪大双眼,「我昨晚做了什么?」 系统贴心地将昨晚的记录调出:「热吻+5+5共15气运值,身体接触+1+1+1+1+1+……共+20气运值。」 说完,它又美滋滋地算着:「不愧是大反派,这气运值就是多!」 顾宁一怔,随后一张白玉似的脸庞便染上了一阵薄红。 她拿锦被捂脸,露出的耳根红得滴血。 系统害我! 春玉瞧着顾宁脸上神色几经变化,咳嗽几声,提醒道:「水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顾宁正想说话,却觉得唇角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又掩饰性地放下:「好。」 见顾宁难得端庄,春玉眼中含笑,十分贴心地转移了顾宁的思绪:「奴婢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一找到那位游医,就立刻将他带来县主身边。」 顾宁眨了眨眼,想到了自己昨夜的目的。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按住春玉的手,叮嘱道:「一定不要将我找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您放心吧,奴婢知道!」春玉忙是点了点头。 不过,她又为难道:「只是昨夜您扮成二公子的模样去了千金阁,公主已经知晓了。」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不会那么巧吧?」 春玉苦笑道:「就是这么巧,今早二公子刚到京城,公主便派人将他带了回去,说是要动用家法,您所做之事……」 顾宁扶额轻叹:「天要亡我!」 外祖母虽然宠爱她,但骨子里却是最守礼不过的,二表哥去花楼都要被外祖母打骂一顿,若知道她去了千金阁……只怕是…… 顾宁眨了眨眼,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她握住了春玉的手。 「你现在就赶去裴府,让二表哥替我瞒下!」顾宁可怜巴巴道,「告诉他,若他不替我瞒着,只怕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我了!事情缘由,我自会跟他解释!」 「好你个宁丫头!竟然让最疼你的二表哥背黑锅!」 一人踏步走进了卧房,即便一瘸一拐,依旧潇洒地挥着折扇。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免费阅读. 第89章 再探千金阁 顾宁僵硬着身子,心虚地躲在了春玉身后。 裴崇方一边挥着折扇,一边冷飕飕地看着顾宁。 「怎么?我替你背了黑锅,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多谢二表哥!」顾宁小脸严肃,很是郑重地朝着裴崇方作了一揖,「若不是有二表哥在,只怕我已经跪在外祖母堂外了。」 说着,她就凑到了裴崇方的身边,一只手扯着裴崇方的一角,另一只手谄媚地替裴崇方捶着肩膀,「辛苦二表哥替我受罪了,下次二表哥若有难处,我一定鼎力相助!」 她一脸的讨好,让裴崇方刚冒出的怒火,又瞬间消散。 「行了!」裴崇方没好气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直将她的头发揉得凌乱才罢休。 顾宁敢怒不敢言,顶着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试探性的问道:「二表哥,祖母可有发现昨日去千金阁的人是我?」 「你放心。」裴崇方没好气地说道,「我一回府,祖母就对我家法伺候,根本没听我解释。」 顾宁讪讪一笑,更加不敢多说了。 但裴崇方却没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一双与她相似的桃花眼落在她身上,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而顾宁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几道细微的红痕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瞬间,裴崇方握着顾宁的手力道大了许多:「宁儿,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让顾宁顿感不妙。 顾宁下意识往后退去,但裴崇方的视线却紧紧地跟随着她,眼神极为凌厉。 片刻,顾宁想到了应对之策:「昨晚我就是扮作你的模样,去千金阁打听了一些事,但那些花娘太热情了。」 她说着,便朝裴崇方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应对及时,只怕衣裳都要被她们扒了,没想到表哥你在千金阁这么受欢迎。」 闻言,裴崇方心底的狐疑消散不少。 「你去跟她们打听什么消息?」 「想必表哥也听说了母亲的病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被人下毒所致。」顾宁低声道,「我听说千金阁的那位若雪姑娘,之前得了一种怪病,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却被一位游医治愈,我就想着,能不能将这位游医请到府上替母亲解毒。」 「你也知道,顾致远既然敢对母亲下毒,一定是有所依仗,我总不能打着替母亲治病的旗号去找那位游医,便不得已借了表哥你的名字,去了千金阁。」 顾宁的每一句话都在理,裴崇方脸色很快放缓。 他收回手,神情一阵变化。 「你做得很对,这件事的确是要掩人耳目。」 只是…… 他想到自己近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一双眼睛就像是两盏探照灯,看了又看顾宁。 「你跟谢宴是怎么回事?」 顾宁正喝着茶,一听这话,一口茶便喷了出来。 她连忙拿着手帕捂住了嘴,,漂亮的眼眸微微转动着,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裴崇方的问题。 见状,裴崇方眯起了一双眼睛,冷笑道:「宁儿,我知晓你是看中了谢宴的皮囊,但我要告诉你,谢宴此人不是普通侍卫,你招惹了他,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为了那劳什子气运值!她又何至于招惹谢宴! 裴崇方将顾宁狠说了一顿,顾宁在心中将系统狠骂了一顿。 「怎么不说话?」 裴崇方不肯轻易放过顾宁。 闻言,顾宁皱了皱眉,小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谢宴与我身份不相配,但我却觉得,谢宴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礼物。」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裴崇方嘴角抽了抽,别人不知道谢宴的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 但偏偏他不能将谢宴的真实身份告诉顾宁,只得憋着一口气,听顾宁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虽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但说到底,我的身份还是比不过端王,我如果嫁给端王,纵然他以后违背承诺纳妾,咱们对他也无可奈何,但谢宴却不同!」顾宁抬起下巴,很是自信,「若谢宴负我,二表哥你就带兵帮我踏平谢宴的府邸!」 裴崇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取消跟端王的婚约吧!皇上那边,可不会轻易松口。」 顾宁轻哼一声,一双琥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狡黠一笑:「二表哥等着看戏便是!」 她说完的下一刻,一只大手又揉着她的脑袋,只听裴崇方含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什么锦囊妙计!」 忍着想要将这只手挪开的冲动,顾宁冲着裴崇方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二表哥,我还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裴崇方眼皮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警惕道:「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顾宁讨好地凑到他跟前,耳语几句。 裴崇方一惊,当即就要拒绝,却见顾宁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与他对视:「二表哥,你若是不帮我,那我就只能铤而走险……」 「行行行!」裴崇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不过……」他又提了一个条件,「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宁很是爽快:「你直说就是!我一定……」 「这几日不要再跟谢宴来往。」裴崇方警告道,「他可不是个良善之辈。」 顾宁话一转:「除了这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裴崇方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那你就不要再想去千金阁了。」 「二表哥!」顾宁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你明明知道我对谢宴的心思,你怎么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你让我冒着被祖母打断腿的风险,带你去千金阁,难道不是无理的要求?」裴崇方凉飕飕地瞥了眼她。 顾宁轻哼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若是不答应带我去见若雪姑娘,那我就继续冒充你,到时候外祖母问罪起来,我就说是你不帮我,我才迫不得已冒着危险去千金阁的!」 「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裴崇方狠狠地给顾宁头上来了个暴栗。 见她泪眼汪汪,心中的这口气才顺了些。 「行了。」裴崇方摆了摆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就知道二表哥最好了!」顾宁甜甜一笑,「以后二表哥去千金阁的银子,都由我来出!」 「你还是将银子攒好,免得还没嫁人,就将嫁妆挥霍一空了。」裴崇方戳着她的额头,告诫道,「今夜去千金阁,一切听我指挥。」 「遵命!」顾宁掷地有声道。 夜已深,明桂坊依旧灯火通明,各处花楼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女人与男人的调笑声。 裴崇方挥着折扇,潇洒自如地混迹在明桂坊内,见了相熟的花娘,还要与其调笑一番。 顾宁扮作小厮,一板一眼地跟在他身后。 「二表哥!」顾宁暗暗戳着裴崇方的后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若雪姑娘!」 「急什么。」裴崇方没好气地用折扇敲了敲她的手,「昨日你来这,顶着我的脸畏畏缩缩,也不跟我相熟的花娘打闹,我若今日再直奔千金阁,那些与我相熟的人必定会起疑。」 「咱们这些风流才子逛花楼,就是要慢,要悠闲!」 裴崇方振振有词,顾宁鼓着小脸,只得是跟在他身后。 就这样逛了半个时辰,裴崇方才走到了千金阁。 一进去,他就扔出了一锭银子:「花妈妈,今日本公子要若雪姑娘作陪。」 接过这沉甸甸的银子,花妈妈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但裴崇方说完这话,她握着这银子,就像是握着烫手山芋。 「二公子来得不巧,今日若雪身子不适,早早地歇下了。」她赔笑道,「您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姑娘?」 裴崇方冷眼看她:「昨日本公子已经忍让了一次,怎么?花妈妈还要让我次次忍让不成?即便是病了,本公子也要她作陪!」 说着,他就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 花妈妈连忙朝着身边的人使眼色,几个花娘将裴崇方围得严严实实,偏偏裴崇方不好讲话,一定要见若雪姑娘。 花妈妈欲哭无泪,恨不得将这尊祖宗送走。 她快步走到裴崇方身边,低声道:「二公子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替您叫若雪过来,但是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替公子抚琴了。」 「无事。」裴崇方摆了摆手,径直往四楼走去。 顾宁快步跟上他,却在到了厢房门口时,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姑娘只见二公子一人。」丫鬟低声道,「其他人不得入内。」 裴崇方顿时停下了脚步,他可不敢将顾宁一人留在外面。 他千问万问,顾宁都不肯说出自己再来千金阁的目的,这丫头胆子大得很,他一个没盯紧,只怕这丫头就能闹出大动静。 顾宁垂着头,恭敬道:「小的就在外面守着,等公子您出来。」 裴崇方冷笑一声,用折扇敲了敲顾宁的脑袋:「若我出来没看见你,有你的好果子吃!」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9章 再探千金阁免费阅读. 第90章 顾宁点头如捣蒜,十分乖巧。 她这副模样,不仅没能让裴崇方放心,反倒是让裴崇方更为不安。 但周围还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不得不放过顾宁。 左右顾宁身边还有暗卫护着,也不会有危险。 顾宁不知裴崇方心中所想,她笑眯眯地目送裴崇方进了房间,心情飞扬。 不顾身边丫鬟的目光,她直接离开了这。 书中写了,身为燕国质子的燕煜,在楚国为质期间花天酒地,经常来的地方就是千金阁。 而千金阁之所以能在楚国京城屹立不倒,除去这些貌美的花魁外,更多的原因是千金阁乃是燕煜在楚国设立的情报机构。 今天既然有二表哥替她打听游医的下落,那她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一见燕煜,看看能否从他身上找到关于宝藏的线索! 身怀系统,顾宁信心满满。 还有上次从谢宴那蹭来的气运值,想必足够她查探燕煜的底细。 顾宁昨夜仔细地将原书翻了一遍,有关燕煜的片段她半句都没漏下,知晓燕煜在三楼常有包间。 她装扮成小厮的模样,倒无人留意到她,这千金阁中,饮酒作乐的世家公子不少,随行的小厮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顾宁随便找了一处空房间,换上了女子的衣裳,坦然自若地走进了包间。 燕煜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一流,他到京城几天,关于他在燕国的受气包事迹就传遍了京城。 在众人眼中,燕煜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扔到了楚国自生自灭,加上他病弱的名声,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连皇帝都不曾怀疑他。 因此顾宁进包间十分顺畅,无人留意。 只是她没想到,本以为没有人的包间,床上却躺着一个男人。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当即就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开。 男人抬起一张因为醉酒而染上红潮的清俊脸庞,迷茫的目光落在了顾宁身上。 「本王不需要人伺候。」 帷帐层层叠叠,顾宁又站在逆光处,只隐约可见她身形轮廓,其余的是半点也瞧不出了。 顾宁垂下眼眸,做出害怕的模样:「妾身这就走。」 但下一刻,帷帐被人掀开,身材高大,却十分削瘦的男人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糟了! 顾宁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句,迅速捂住了眼以下的位置,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惊惶:「公子,妾身并非有意打扰!还请公子恕罪!」 燕煜看似削瘦,力气却不小,一时间,顾宁竟然无法挣脱。 眼前的女子肌肤白皙细腻,一双美眸正惊慌地看着他,虽不见全部容貌,就像是一只不堪受惊的小羊羔,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你叫什么名字?」燕煜握着顾宁的手不放,「留下来伺候本王。」 顾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欣喜地睁大了双眼,唯恐错过这个机会:「妾身名唤飞羽。」 她说着,便挪着步子,娇羞的走到了燕煜身边。 燕煜紧盯着她一眨一眨的美眸,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冲动,俯下身便想一吻芳泽。 「公子不要着急。」顾宁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手靠在了燕煜的胸膛上。 燕煜醉意正浓,皱着眉不悦地望着她。 就在这时,他胸口一阵抽痛。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美眸含笑的女人笑盈盈道:「公子还是多睡会吧!」 顾宁担心屋里的动静太大惊动外面的人,赶紧上前搀扶住了燕煜。 她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碰上足足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的燕煜,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燕煜扔回了床上。 「呼!」 顾宁长舒一口气,双手叉腰,将燕煜上下打量了一眼。 不愧是原书的男二,她这几日积攒的灵力,又全都耗空了。 回想着书中内容,她快步上前,伸手就往燕煜怀中探去。 燕煜因为生母身份低下,小时候备受欺凌,有点好的东西,都会被人抢走,于是他便养成了将重要物件藏在亵衣里的习惯。 顾宁在燕煜怀中摩挲着,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盯着燕煜,就这样离开,难免会觉得此行白费功夫。 「我还就不信了!」 顾宁咬咬牙,继续在燕煜身上摩挲。 但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这样与门口的男人对上了眼。 见到来人,顾宁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谢宴,你怎么来了!」 但她这张灿烂的笑脸,未能让谢宴神色缓和。 只见谢宴冷着脸将门反锁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一双凤眸冰寒如积雪,冷冷地扫过了顾宁,最终落在顾宁的手上。 刹那间,顾宁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飞快地将手从燕煜怀中抽了出来,眼珠子一转,便解释道:「我是想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县主不该亲自动手。」 谢宴冷淡开口,在这时有了动作。 顾宁感受着他覆来的身躯,下意识要往后退。 但她的腰肢已被人揽住,整个人扑进了谢宴怀中。 就在她以为谢宴要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谢宴垂下眼眸,用不知从哪拿来的手帕,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她的手。 隔着一层手帕,顾宁清晰地感受到了谢宴指腹间的薄茧,她身子微颤,一股酥麻自手心蔓延。 谢宴十分认真,修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了阴影,顾宁看不见他的眼神,却能从他仔细认真的态度中,感受到他的情意。 这时,谢宴淡淡道:「县主想要从他身上找什么东西?」 顾宁靠在谢宴耳边,低声道:「一枚玉佩,听说那是能够打开先帝私库的钥匙!」 闻言,谢宴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抬起头,眼中带有探究:「先帝私库?」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我是偶然偷听到了两个男人谈话,说先帝私库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中!」 「不过是两人的对话,县主就这样相信了?」谢宴目光幽深,看似寻常地问询,却隐藏着他的复杂心情。 顾宁想好了,谢宴虽然是先太子遗孤,但他对这私库知之甚少,而在书中,先帝所藏的最大宝藏,是被燕煜找到的,燕煜身上有着能够打开私库的钥匙,这是书中写明了的。 而她既然已经被谢宴撞见了,倒不如将事情坦白,说不定谢宴还能为了找到私库养自己的私兵而心动,帮她一块找寻私库。 顾宁比谁都相信谢宴的能力,同时,她也相信谢宴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追根问底。 况且她就这样遮遮掩掩,谢宴说不定更会相信。 她望着谢宴,低声道:「谢宴,你要是帮我拿到钥匙,先帝私库里的东西,我分你一半。」 谢宴见她双眸中跃动着亮光,突然低低一笑。 在顾宁眼中,谢宴是个不拘言笑的冰块,她从未见过谢宴这样笑过。 他俊美白皙的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就在看向她时,也染着几缕宠溺。 一时间,顾宁耳根通红。 「你笑什么?」顾宁不满地嘀咕道,「我可是答应了分你一半的!这是好事!」 谢宴俊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他望着顾宁,良久没有开口。 顾宁没好气地推开他,恼怒道:「你难道不信我吗?我可是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不定他们就是燕煜的手下!还有,这间千金阁是燕煜在楚国的据点!」 顾宁一股气将燕煜的底细交了出来,谢宴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未等顾宁反应过来,他便拽过了顾宁的手,将其带到了一旁的空房间内。 下一刻,顾宁听到了隔壁响起的凌乱的脚步声。 谢宴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县主,以后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他跟踪顾宁而来,并未料到千金阁是燕煜的地盘,待顾宁将这些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 顾宁靠在他怀中,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安。 「我一时相岔了。」 她暗暗磨牙,怎么顾清秋这样做就没被发现?果然是女主身负大气运吗? 此时,门外已有花妈妈的声音响起。 「燕国皇子在咱们花楼被打晕了,还丢了东西,一定要将那贼人找出来!绝不能污了我们千金阁的名声!」 「是!」 他们说完后,顾宁就听到那些惊呼声与叫骂声响起。 显然,花妈妈此举坏了不少人的好事。 但花妈妈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她一声令下,手下的小厮即便是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也要将房间仔细检查一遍。 顾宁握着谢宴的手,低声道:「怎么办?」 谢宴的目光落在她莹白的脸庞上,低声叹道:「只能委屈县主了。」 说话间,他就剥去了顾宁穿着的外裳。 见裸露在外的洁白肩头,谢宴眼神一暗,当即落下一吻。 顾宁怔神间,他又轻轻地吻住了顾宁的唇。 窗户大开,帷帐被风吹起,顾宁的眼中只剩了眼前这人。 唇齿交接时,房门被人推开。 几个小厮见交叠在床上的两人,顿时就往外面退去。 回应他们的是扔出的玉枕,与男人低哑的骂声:「还不快滚!」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0章免费阅读. 第91章 答应她 快走快走!」 小厮各个都是经过训练的,一心为了千金阁的生意,不敢得罪客人。 只是在隐约瞧见床上旖旎的画面时,他们各个脸红心跳,连忙退了出去。 房门被再次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顾宁以手抵着谢宴的胸口,但她四周却充斥着谢宴身上冷冽的气息,这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让她不得不乱想。 眼见顾宁脸越来越红,谢宴突然低低一笑。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顾宁唇上轻轻擦拭着,这样寻常的动作,由他做来,再配上这张俊美妖孽的脸,无端染上色气。 顾宁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虾子一样,没好气地推开谢宴:「好了!人已经走了,不需要再演了!」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能被谢宴轻易撩乱了心神? 谢宴垂下眼眸,幽幽地叹了口气,带了些可惜的意味。 顾宁瞥了眼他,但瞧着这一张俊脸,还有那些气运值,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谢宴可是她的衣食父母,除了谢宴这个未来的大反派,只怕没人气运值能比过他了。 顾宁叹了口气,身边谢宴的眼神又变得灼热起来。 她连忙道:「我待会还要去见二表哥呢!」 言下之意就是谢宴不可乱来。 谢宴低垂着眼眸,顾宁竟从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顾宁轻咳几声,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谢宴,她还是头一次见。 谢宴瞧着顾宁红艳欲滴的唇瓣,眼神一暗。 「谢宴,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将玉佩从燕煜身上取下?」顾宁见他眼神不对,迅速转移了话题。 谢宴看出她的意图,却没拆穿,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燕煜此人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探子渗入到京城,还立下了千金阁这样的产业,足见此人才智,县主还是不要与他正面对上。」 「那是当然。」顾宁点了点头,「我刚才都是蒙面进去的!他一定认不出我!」 有谁能想到,她能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跑到千金阁来? 「那这玉佩……」顾宁说话时,扯了扯谢宴的衣角,小脸扬起一抹笑,「谢宴,你能不能帮帮我,如果外祖母知道了我想做的事,一定不会答应我的。」 顾宁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定定的看着谢宴。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别有风情,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心上人。 谢宴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再看顾宁时,他已经应下了这个要求:「我会帮县主取得这枚玉佩的,只是县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宁来了精神。 「县主寻找先帝私库时要带上我。」 谢宴的要求再简单不过,顾宁爽快地应下了。 她与谢宴商议完后,才发觉谢宴的手始终落在她裸露出来的那一截腰肢上。 千金阁做的生意,房中即便有衣裳,也都是些让客人更有兴致的衣裳,当时的时间不允许顾宁挑挑拣拣,她随便穿在身上的衣裳,就是一件露肩露腰的舞裙。 在顾宁看来,这样的衣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她却知道,对于一个保守封建的古代人,这衣裳却是格外大胆。 而在谢宴面前,顾宁行事不知为何也变得容易害羞起来。 她一把捏住了谢宴的手腕,另一只手扯过锦被,牢牢地盖在了自己身上,将那些风光全都遮掩下。 谢宴从她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方才那一幕幕让他脸上发烫。 「那衣柜里有我之前换下的衣裳,快替我送来!」顾宁颐气指使,却没让谢宴生出一点不满。 人就是这样,一旦那个人走入了自己的心,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原则外的例外。 他迅速下床,将那套衣裳翻了出来,递给了顾宁。 顾宁缩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看着他:「你难道还要看我换衣裳不成?」 谢宴轻咳一声,连忙转过身去。 听得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宴下意识闭上眼,只是那些场景始终停留在他眼前。 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如上等牛乳,稍微一捏便会泛红,只怕顾宁的腰间,还有自己的指痕。 谢宴紧紧地捏紧了一双手,手中仿佛还停留着当时的触感。 「我换好了。」顾宁闷声闷气道,「可外面人来人往,我怎么才能离开?」 此时门外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黄豆大小的雨珠打在窗上,将门外的脚步声都掩了下来。 顾宁眼珠子一转,这雨太大了,不利于她们打探消息,可同时也有利于她们避开花妈妈的眼线。 「谢宴!」顾宁小跑到谢宴身边,低声道,「你带我从窗户走,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的行踪了!至于二表哥那……」 她眼眸中跃动着狡黠之色,「你待会就让人替我送封口信给他,说他再不离开千金阁,我就要去外祖母那告状了!」 顾宁语气骄横,但在谢宴眼中,却处处透露着可爱。 「好。」谢宴点了点头。 窗外大雨倾盆落下,厚重的雨幕与夜色,几乎要将所有的颜色掩盖,本是灯火通明的明桂坊,在雨幕中也愈发黯淡。 这的确是一个离开的好时机。 谢宴将顾宁打横抱起,脚尖轻点窗棂,便如一只飞燕,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离开千金阁后,他并未将顾宁放下,就这样一路抱着顾宁,直到来到等候在巷子里的马车前,他才小心地将顾宁送了进去。 分明是倾盆大雨,可顾宁在谢宴怀中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发尾与鞋面有些湿。 她怔了怔,便见谢宴退出了马车。 他朝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对他很是信服,撑着伞就往千金阁跑去,剩下他守在马车旁。 顾宁的心跳,又快了…… 千金阁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裴崇方坐在屋内,与若雪姑娘面对面交谈,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着一盘棋局。 若雪姑娘手执一枚黑棋,举在空中良久,也不曾落下。 最后她柔柔一笑:「二公子果真是有状元之才,妾身输了。」 裴崇方挥着折扇,很是潇洒,俊朗的眉眼间满是宠溺的笑:「若雪姑娘才华之盛,让在下佩服。」 他这样俊朗的容貌与显赫的家世,又对露出这样的笑容,寻常女子早就羞红了脸。 若雪姑娘也是,可裴崇方却能从她的眼中,知晓她并非展现出来的这般娇羞。 「有些意思。」裴崇方笑了笑,心中将若雪姑娘此人暗暗记住。 外面一阵喧闹,他只当做不知道。 那肯定是他那好表妹折腾出来的动静,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车夫惊惶的声音随之响起:「二公子,县主寻来了,还说……还说您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去禀告公主了!」 裴崇方无奈地站起身,冲若雪姑娘歉意一笑:「今日怕是不能留宿了,我那表妹,性子最是乖张,我若不依她,只怕另一条腿也要被废了。」 若雪姑娘连忙站起身,亲自将裴崇方送到了屋外。 「能得二公子垂怜,已是妾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裴崇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不忘将一锭金子放在了她手上。 瞧着裴崇方潇洒离去,若雪姑娘温柔的神情慢慢收敛。 花妈妈匆匆上楼,一把将她拉进了屋里。 「方才裴崇方可有离开?」 「花妈妈放心便是,他没离开过我半步。」若雪眼中浮出一抹讥诮的光,又有不甘,「若非长宁县主威胁,今夜他定不会离开我。」 花妈妈闻言松了口气,但听得长宁县主四个字,她又皱起了眉头:「长宁县主?她也来了?」 在她们这些人眼中,长宁县主这样乖张霸道的性子,是坏事的根本,因此她一听长宁县主的名号,就有些不安。 若雪摇了摇头:「只是让下人传话。」 「那就好!那就好!」花妈妈抚了抚胸口,那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你快些梳妆,主子要见你!」 若雪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她欣喜地看着花妈妈:「当真是主子要见我吗?」 「我说话还能有假?」花妈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口中飞快道,「今日有个小贼混进了咱们楼里,主子大发雷霆,只可惜那小贼还未找到,主子就想着与你谈谈。」 若雪压抑住心中的兴奋,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些年来经过我手的情报,我全都记着呢!」 听得外面的雨声,燕煜的心始终未能平复。 在他面前,几个小厮正跪在那。 他们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看上去很是憨厚,可在他们抬头时,眼中却出现了与他们憨厚外表截然相反的杀意。 「空房全都找遍了,并没有您说的那人身影。」 「咱们楼里也没有一位名叫做飞羽的花娘。」 燕煜笑得和煦,更显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 熟悉他的小厮都知道,这个笑容正是他动怒前的征兆,纷纷低下了头。 但良久,燕煜却未开口。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燕煜湛蓝的眸子中露出一抹兴味。 「竟然能骗过我。」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1章 答应她免费阅读. 第92章 找神医 马车内寂静无声,马车外却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这场大雨来势汹汹,仿佛要将天地都洗刷干净一般。 雨势越来越大,马车几乎要与厚重的雨幕融为一体。 顾宁坐在马车内,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始终扭头看着窗外,不敢与谢宴对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乱了。 她不敢在这件事上继续下去,只能装傻。 一直到车帘被掀开,顾宁才松了口气。 「表哥!」她两眼放光地看着掀帘走进来的裴崇方,两只眼睛好似是盛放了两个蜡烛,亮得惊人。 裴崇方混迹在花楼多年,一眼就看到了顾宁略带艳色的红唇。 他并非不谙世事之人,这样的颜色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眼神一凝,当即就看向了顾宁身边的人。 谢宴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但在裴崇方的注视下,他心中难得生出了些许心虚。 裴崇方一肚子气,偏偏不能对谢宴发火。 只是他将这股怒火压了又压,才冷声道:「谢侍卫先回府,我还有些话要同宁儿说。」 「是。」谢宴垂首,快步走出了马车。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顾宁欲言又止。 见顾宁这般模样,裴崇方阴阳怪气道:「谢侍卫身强体健,不过是区区一场小雨,想必是不碍事的。」 顾宁敏锐地察觉到了裴崇方话中的其他意味,她立刻缩回了脖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欣赏着车外的雨景。 谢宴走进了雨幕中,他也没带雨具,顾宁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见春玉将雨具递给谢宴,她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放松太久,身边就传来了裴崇方警告的话语。 「宁儿,你若不想跟端王成亲,我会再替你从其他世家中寻一位好夫婿。」裴崇方收起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你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顾宁眨了眨眼,知晓裴崇方看出了自己跟谢宴的猫腻。 她红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裴崇方一脸怒色的朝着车夫道:「还不快驾车回府!」 裴崇方余怒未消,顾宁可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但裴崇方却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宁儿,之前你在千金阁做了什么?为何他们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顾宁一听,便精神抖擞起来。 她下意识往四周瞟了眼,裴崇方无奈道:「车夫是我多年心腹,春玉又是祖母送到你身边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实在是兹事体大。」顾宁吐了吐舌头,冲着裴崇方讪讪一笑。 「究竟是什么事?」 「二表哥可知晓千金阁是谁的产业?」顾宁低声道,「我怀疑它与燕国有关。」 闻言,裴崇方刚刚露出的一点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燕国?」 「是啊!」顾宁飞快点头,「我不过就是想要找几个小厮丫鬟打探有关游医的消息,谁知瞧见了燕国质子燕煜跟花妈妈进了同一个房间。」 「那花妈妈年过五十,燕煜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共处一室,总不可能是为了男欢女爱,我便跟了上去,谁知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顾宁做出吃惊的模样,用手帕遮住了唇,「那花妈妈竟然对燕煜毕恭毕敬!」 「你当真是亲眼瞧见了?」裴崇方狐疑道,「据我所知,千金阁背后的主人是姜家的。」 姜家是楚云逸一派,他们一心扶持楚云逸,又怎么会跟敌国扯上关系? 顾宁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中天真极了:「难道燕煜是姜家的人?」 「不可能!」想也不想,裴崇方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片刻后,他沉下脸。 虽不知姜家为何会跟燕煜有所关联,但千金阁的花妈妈与燕煜关系密切是事实。 他沉默片刻,便叮嘱顾宁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待在家中,静候太后寿宴。」 顾宁点头如捣蒜,很是乖顺:「二表哥放心,我是最听话不过的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听得她这句话,裴崇方无奈一笑。 马车内沉重的气氛总算是一扫而空,他揉着顾宁的脑袋,温声道:「是谁今日信誓旦旦的答应我一定会留在门口的?」 顾宁眼珠子乱转,半晌没挤出一句话。 裴崇方无意为难她,只是语重心长地告诫她:「燕国与我们楚国之间关系复杂,不是你一个小女娘能掺和的,况且那燕煜平日装出一副沉迷美色的病秧子,却能让花妈妈听令于他,他的手段必定不凡,除非是我们裴家都死光了,不然绝不会要你一个小女娘去涉险。」 见顾宁眼神飘忽,裴崇方语气重了些:「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了。」顾宁重重点头,「我绝不会主动招惹燕煜。」 那可是男二,未来燕国的皇帝,只要能将燕煜手中的那枚玉佩拿到手,她当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长街上人来人往,临近太后寿宴,京城更显繁闹,随处可见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在街上游玩,也有世家公子在酒楼豪饮。 而在繁华的长街上,顾宁身后只带了春玉一人,在街上四处逛着,她今日出来为的是寻找那个神秘的游医。 春玉得了消息,那位游医没有离开京城,而是流连在酒楼中。 之所以能这么快知道他的下落,就是因为他嗜酒如命,京城的酒家,几乎都被他尝遍了。 瞧着飘着「陆家酒肆」四个大字的酒楼,顾宁这才停下脚步。 「小姐,那位游医就在里面。」春玉低声道,「奴婢替您将他带出来。」 「不。」顾宁伸手拦下了春玉。 陆家酒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家,即便是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也会从这买几壶酒回去小酌,因此他们还专门设有招待女客的雅间。 在春玉担忧的目光下,顾宁抬脚就走进了陆家酒肆。 店里的伙计见多了来往的客人,一眼就看出了今天这位女客身上穿着的是上贡的云锦,而她带着的那对耳饰上,两颗足有拇指大小的珍珠,更不是凡品。 能够有这样的穿着打扮,只怕是皇室宗亲。 伙计腿一软,却迅速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客官里边请,咱们酒肆还有不少雅间,您看是要临窗的,还是临湖的?」 顾宁的目光在酒肆大堂内扫了好几眼,最终停留在了那位头发花白,正一杯一杯小酌的老者身上。 「盯着他。」顾宁在春玉耳边低语几句,抬脚就上了二楼,「我要临街的雅间。」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将你们酒肆最好的酒都端上来,若是外面也有的,就不必再呈上来了!」 「是!」伙计笑得跟朵花似的,赶紧将顾宁迎了上去。 贵客上门,伙计使出了浑身解数,从掌柜那拿了几壶窖藏了几十年的上好梨花春,还有埋了几十年的上好女儿红,小心翼翼地往二楼走去。 这几壶酒的价值,足够让他在酒肆干上十年,也只有这样的贵人,才舍得点这样昂贵的酒。 谁知他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拽住了。 「哎哎哎!」伙计连忙护住了两壶酒,一脸不满地看着眼前之人:「老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你拿的是什么酒?」老者一脸不满,「为何我从未尝过?」 「哎哟!这一壶酒就得上百两银子,老丈你往日来咱们酒肆,点的都是最便宜的酒,您若是肯出银子,这酒我也定会送到您的桌前!」 老者闻言,掏袖子的动作一滞。 他的银子,早在这几日用完了。 伙计也不跟他计较,抬脚就要往二楼走。 就在这时,春玉走上前。 她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掌柜面前,指着老者说了几句,掌柜一脸诧异,在老者身上看了又看。 这难不成是什么世家的大老爷?专门出来装穷? 老者正是摇摇晃晃,准备离开之时,却见掌柜将两壶酒送到了他跟前,这两壶酒中正散发着让他精神一振的酒香。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我可买不起。」 「是一位贵人送你的。」掌柜很是羡慕,「足足两百六十两银子呢!」 闻言,老者一怔,他抬头,与注视他许久的春玉对上了眼。 掌柜识趣的离开,春玉恭敬上前:「周大夫,我家小姐有请。」 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方才还是迷茫的双眼,这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你家小姐是谁?为何要对我献殷勤?」 「小姐听闻了周大夫替若雪姑娘治病的传闻,对此非常感兴趣,想要请周大夫一叙。」春玉对老者十分恭敬。 「哦?」老者双眸轻眯,「你家小姐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想必是世家出身,她一个世家贵女,不嫌弃我给花娘看过病?」 春玉一笑:「小姐说了,医患不分贵贱,您这样有医者仁心的大夫,不介意医患的身份,是医患的福气,她又怎会嫌弃?」 闻言,老者哈哈大笑两声。 他提起两壶酒,笑道:「这话倒是对我胃口!」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2章 找神医免费阅读. 第93章 上门解毒 游医多年,老者也知道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贵人们的毛病,即便知晓了他医术非凡,也免不了嫌弃他的作风。jj.br> 而春玉的这一番话,不论是否出自真心,都让他心情好上了不少。 思及此处,他便摇摇晃晃地随春玉上了二楼。 楼下的客人与店里的伙计瞧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什么周大夫?很有名吗?他们为何从未听说过? 二楼的雅间内,只有顾宁一人。 周大夫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顾宁耳垂上挂着的那两颗圆润的东珠。 他浑浊的眼中划过一道幽光:「多谢贵人送的酒,不知贵人有何病症需要老朽帮忙?」「 顾宁轻笑了一声,缓缓走到周大夫跟前,头上的步摇晃都没晃一下:「我素来喜欢听那些奇闻异事,在知晓周大夫治好了让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后,便想要见一见您。」 「听闻若雪姑娘身上的病,就是您给治好的。」 顾宁眼中一片赤诚,待周大夫十分尊重。 她这样做,让周大夫点了点头:「这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顾宁还没说话,就见周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你想要让我替你治什么病?」 说话时,他又打量了顾宁几眼:「瞧你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得很,你是替人来求我的?」 「不错。」顾宁点了点头,索性将裴安阳身上的病症说了出来,「我母亲身体积弱,说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先天不足,但这些年在御医的调理下,她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更加严重了,我怀疑她是中了毒。」 「她每逢春夏,身子便不爽利,整日咳嗽,精气神也是每况日下,每日掉的头发足足有一把。」 周大夫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这样的症状,的确是先天不足,你为何肯定她是中了毒?」 「是不是中毒,还得请周大夫一看才知道。」顾宁笑盈盈道,「听闻周大夫好酒,我外祖母那的酒,可比这间酒肆的更好,种类也更多。」 闻言,周大夫抚着胡须轻笑道:「让我去诊治也不是不行,除了这些酒外,我还要百金做诊费。」 「好!」顾宁十分干脆,「只要周大夫能治好我母亲,纵是千金的诊费,我也甘之如饴!」 周大夫深深的看了眼顾宁,直觉告诉他,顾宁肯花重金并非这么简单,不过想到那些美酒,他便又笑眯眯地抚起了胡须。 有美酒有金子,留在京城看个病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宁余光瞥见周大夫这副神情,心虚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又支棱起来,母亲身上的毒要解,未来谢宴身上的毒也要解,只要能将周大夫留在身边,就能让谢宴多一条保命的手段。 算算日子,谢宴手下的私兵也有不少了,而当今楚国看似国泰民安,实则腐朽不堪,各地官吏鱼肉百姓,用民脂民膏肥自己的腰包,世家侵占田地,皇帝为了收拢世家巩固统治对此视而不见。 如此种种,已是大厦将倾的前兆。 为了保证谢宴的安危,她必须要竭尽全力将周大夫留在自己身边。 「春玉,多派人去各地搜罗好酒。」顾宁低声嘱咐,「然后送到外祖母那。」 春玉微微一迟疑,周大夫虽说治好了若雪姑娘,但却不代表他能治好郡主,但…… 顾宁的吩咐,春玉不敢置喙,便小声应下了:「是。」 周大夫走在最前面,耳力极好的他,当然听见了主仆两人的对话。 不过他对此置之一笑,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也就是他头一次来京城,若换在他早已扬名的地方,多的是人奉上好酒。 只不过,那些人都没眼前这位小姐长得好。 没错,他游医多年,几乎走遍了山川河流,可最让他欢喜的,还是能欣赏美人,如若不然,也不会救下若雪姑娘。 「参见公主。」 房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却冲不淡苦涩的药味。 大长公主坐在裴安阳身边,将最后一口药喂给裴安阳,这才赏了个眼神给跪在地上的侍女。 「何事?」 「是……」侍女脸色复杂,最后还是一股脑说了出来,「县主带着一个游医回来了,说是要给郡主看诊。」 「游医?」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她是从哪请来的?」 「奴婢也不知,但见县主对他的态度很是尊重。」侍女硬着头皮道,「县主说要让他进来给郡主把脉,您看……」 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会,就听裴安阳气若游丝道:「母亲,宁儿年纪尚小,定是被人给诓骗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区区一个游医又怎么能治得好呢?」 然而大长公主思虑片刻,却摆了摆手:「比起之前,宁儿已经大有长进,她绝不会轻易被人诓骗,再说了,就算真是江湖骗子,也会在看到裴府的匾额时逃走。」 「请人进来。」大长公主一一吩咐下去,「务必要以礼相待。」 「是!」 侍女暗暗咋舌,大长公主对县主可真是宠爱,竟能容忍此事。 见侍女退下,大长公主目光又落在了裴安阳苍白的脸上,她眼神一冷,慢慢地将心底的杀意收敛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长公主垂下眼眸,看向了前方。 前院,顾宁亲自将周大夫迎了进来。 周大夫早在看到门口的匾额时,便猜到了顾宁的身份。 他抚着胡须,闲庭信步地跟在顾宁身后:「县主当真相信我一个游医,能治好郡主的病?」 被喊出了真实身份,顾宁也不气虚,只笑盈盈地解释道:「若雪姑娘身上的奇毒,您不也治好了吗?说不准您一诊脉,就能想到医治好母亲的方法呢?」 说着,她又恭维道:「周大夫诊脉后,不妨在前厅喝几杯酒。」 被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这样诚恳的恭维,周大夫笑眯了双眼。 但就在他抬脚走进内院时,却瞧见了迎面而来的一人。 刹那间,周大夫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口中还低骂了一句:「怎么在这碰上了这尊煞神。」 顾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下意识看向引起他异动的方向。 而在那,谢宴颀长的身形挺拔,正皱眉瞧着她与周大夫。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目光在周大夫跟谢宴身上来回打量。 怎么?难不成周大夫跟谢宴有仇? 那他还怎么给谢宴解毒? 这时,谢宴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顾宁身前。 他直接站在顾宁跟周大夫之间,将顾宁挡得严严实实,暗含警告的眼神在周大夫身上一扫而过。 「属下参见县主。」谢宴朝着顾宁行了一礼,又看向周大夫,「不知这位是……」 春玉尚未意识到三人间的诡异气氛,用比顾宁更快的语速答道:「是县主专门请来替郡主治病的周大夫!」 谢宴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周大夫身上流转:「原来是周大夫。」 他说罢,就站在了顾宁身后。 顾宁好奇道:「谢侍卫要随我同行吗?」 「属下本就要随身保护县主。」谢宴一板一眼道,「近些日子京城是多事之秋,属下不能离开县主半步。」 顾宁轻哼一声,她才不信谢宴的话。 不过看谢宴这模样,也不像是有仇的,更像是跟周大夫是旧识。 想到周大夫刚才的异常,她便轻快地应下了:「既然如此,谢侍卫就跟在我身后。」 周大夫一改刚才潇洒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宁身后,绝不肯跟谢宴并行。 他暗暗地瞟了眼顾宁,下一刻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顾宁身边,将他的视线全都隔绝。 周大夫心中无不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图美酒,这下倒好,欣赏美人都成了罪过。 顾宁疑惑地看向谢宴,但谢宴冷着一张脸,她也只能瞧见谢宴棱角分明的下颌。 算了,待会再问。 顾宁心中嘀咕一句,便将周大夫带进了裴安阳所在的房间。 大长公主早就等在这了,她的眼神只在周大夫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在了顾宁身上。 对上这道询问的视线,顾宁飞快道:「外祖母,我听闻周大夫治好了一位姑娘身上的奇毒,便亲自将他请了过来,试试能否治好母亲。」 周大夫对上大长公主,倒是收敛了不少傲气,他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虽然动作不是那么合规矩,却也能体现出他对大长公主的尊重。 大长公主面色温和,问询道:「如此说来,周大夫擅长解毒?」 「说不上擅长。」周大夫摆了摆手,语出惊人,「只是这医术,我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 大长公主见多识广,在稍微惊诧后,就主动起身:「那就请周大夫替我女儿瞧瞧,若你能治好她,诊金定会让您满意。」 周大夫笑呵呵地应了几声,知道大长公主并未相信他的话,只是骄傲如他,不愿多解释,抬脚就走到了床前。 他还没搭脉,就皱起了眉头。 「这毒……」 众人提起了一颗心,不安地看向他。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3章 上门解毒免费阅读. 第94章 一味珍奇的药材 这毒怎么了?」 顾宁蹙眉望向周大夫,难道母亲身上的毒比若雪姑娘身上的毒都要厉害? 只见周大夫仔细地将裴安阳打量几眼,最后冷下了一张脸:「这毒好解,只要你们能找到一味药。」 「那便是无相奇参。」 这无相奇参的名字,众人还从未听闻过。 就算是顾宁掌握原书剧情,也从未在其中看到过这味药。 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难道母亲身上的毒无解? 虽说裴安阳照顾她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受到裴安阳对自己的疼爱,这是孤儿出身的她所贪恋的。 周大夫叹了口气:「若没有无相奇参,这毒……我只怕是解不了了。」 就在这时,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若是有无相奇参,周大夫能保证将郡主治好?」 「当然。」周大夫瞪大了一双眼睛,很是不满大长公主不信任自己的医术。 但他对长相好的人总是宽容几分,便耐了几分性子解释:「这毒难解之处就在解药的药材稀少珍贵。」 「可若是解了毒……」大长公主有些犹豫,「还会再中一样的毒吗?」 「无相奇参毕竟珍贵。」大长公主无奈道,「若是再中一次毒,只怕就难再寻到解药了。」 周大夫闻言,又伸出手替裴安阳把脉。 「公主放心,这毒不会再有了。」周大夫呵呵一笑,只是他的眼中,隐约带有冷意,「若想制成这天冥散,也需要数十种珍贵罕见的药材,而且极难制成,据我所知,当初制成这天冥散的人已经死了,想必这世上,也再无第二人能制成天冥散了,他们用在郡主身上的,应该是那人死后留下的天冥散。」 「观郡主脉象,中这毒足足有二十余年,而她之所以没在中天冥散之时便暴毙而亡,是因为这些年的细心调养,想必大长公主在郡主身上用了不少药材。」 大长公主眼神闪烁,看着周大夫的眼神愈发深沉。 但她却将那些想法埋在心中,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还请周大夫在府中小住几日,我会派人将无相奇参送到您手中。」 周大夫看了眼大长公主,很是惊讶她这样肯定的话语。 但片刻后,他就笑眯眯地应下了:「那我就叨扰公主几日。」 「桂嬷嬷,请周大夫去南苑,一定要好生照顾周大夫,绝不能怠慢了。」 「是。」 周大夫摆了摆手,懒洋洋道:「给我送几坛好酒就行。」 「周大夫放心,我们将军也最是喜欢饮酒,府中有各地搜罗来的好酒,老奴带您去酒窖挑选。」 桂嬷嬷对周大夫十分恭敬,当即就要带着周大夫往酒窖的方向走去。 周大夫兴致勃勃,但在瞥见一道身影后,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罢了,还是等我治好了郡主再去挑选,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是吃白食的人。」 说着,他就快步转向了南边,像是背后有猛兽追捕一般。 桂嬷嬷心中正是惊奇的时候,但还是将周大夫引去了南苑。 屋内,裴安阳脸色更加惨白了。 自从周大夫说出了那句话后,她就没能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见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放下茶杯,冷声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顾宁小心翼翼地挪出了几步,挡在了裴安阳身前:「外祖母,母亲还病着呢,有什么话,不如等母亲病好了再说。」 闻言,大长公主揉着额角,没好气道:「安阳,你若能有宁儿半分机敏,我便能安心了!只可惜!二十余年过去,直到性命垂危之时,你才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大长公主痛心疾首,裴安阳听了,一双美目顿时滑下了两行泪水。 她摇了摇头,哽咽道:「母亲,我错了。」 不仅嫁错了人,还害得年过半百的母亲替她操劳。 裴安阳捂着脸,痛苦与悔恨在心中交织。 片刻,大长公主用力地拍着桌面,冷声道:「行了,哭有什么用?不如等毒解了,亲自上门去提了顾致远的头颅!」 裴安阳哭了半截,被大长公主脸上的怒容吓了回去。 她抽泣几声,却还是没能狠下心。 大长公主见状,又是一阵火大。 这时,顾宁飞快转移了话题:「外祖母,您有无相奇参?」 大长公主自是看出了顾宁的用意,没好气地瞪了眼她,但那股怒火也缓缓地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可没有这样的宝贝。」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毕露,「不过在宫中,却有这样一株药材,当年匈奴安分时,曾从他们的圣地雪山上,采下了这一株无相奇参,进贡给了大楚。」 「那株无相奇参十分奇特,即便离土几个月,也未见凋零的迹象,至今还被放在宫中的藏宝阁中珍藏。」 见顾宁面露喜色,大长公主冷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别想了,我是不会主动向皇帝要无相奇参的。」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不过片刻后,她又想明白了大长公主此举的用意。 「母亲身上的毒,极有可能跟宫里有关,若您在此时讨要无相奇参,只怕会打草惊蛇,不仅拿不到无相奇参,反倒会让他们提高警惕,再次对母亲下手。」 「不错。」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先是赞许地看了眼顾宁,又朝着裴安阳投去嫌弃的一眼,「没想到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当一回偷药贼!」 顾宁一惊:「您不会要亲自动手吧?」 「不然呢?」大长公主脸上笑意全无,慈祥的一张脸上,此刻尽是阴冷,「藏宝阁乃是皇室重地,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去。」 「可只要是皇族宗室,得了皇上的准许,就能入藏宝阁。」顾宁捏着下巴,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让我去吧!」 「不行!只要皇帝发现无相奇参不见,就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大长公主断然拒绝了顾宁的提议,「更何况出入藏宝阁,都要被搜身,你又怎么能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顾宁笑了笑,俯身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道:「祖母,我有一个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她是带不出无相奇参,但系统可以啊! 谁能猜到她有一个系统空间呢? 这是顾宁第一次发觉了系统的妙用。 大长公主狐疑道:「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顾宁神秘兮兮地冲着大长公主一笑,「外祖母您就不要再问了,我向您保证,一定能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大长公主见顾宁神情镇定,且眼神极为坚定,本是浮现出来的猜忌消散了几分。 她皱着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让你去藏宝阁,但你要答应我,一旦那办法行不通,就要放弃无相奇参!你是堂堂县主,绝不能被这罪名累及。」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顾宁拍拍胸口,十分自信,「我一定能将它带出来!」 大长公主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等我一日,我替你想一个好借口,让你能顺理成章地进藏宝阁。」 最好还是皇帝亲自请的! 大长公主眼神一暗,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南苑。 桂嬷嬷一走,周大夫就将门窗锁好了。 他坐在躺椅上,长舒一口气。 但还没等他这口气舒完,一道身影便轻巧地落入了房内,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你!」周大夫连忙扶着椅子连连退后,「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裴府!我一叫大长公主的侍卫就来了!」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嫌弃道:「你来做什么?」 闻言,周大夫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自傲:「我医术高明,是被长宁县主请来的!怎么?你还想赶我走?那也得问问长宁县主同不同意。」 说罢,他便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 谢宴揉着眉心,无奈道:「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自然是我医术出众,她闻名而来。」周大夫乐呵呵道,「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在这裴府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怎么?」他八卦地靠近了谢宴,「是被长宁县主的美色所惑?」 他还未察觉到谢宴微冷的神情,仍乐呵呵地说着话:「长宁县主的确貌美,就连那千金阁最负盛名的花魁,都比不过她。」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出现的杀气。 瞬间他就跳了起来,以与外表极为不符的速度跳到了距离谢宴足足有一丈的窗边:「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必要这样吧!」 「不要打她的主意。」谢宴冷声道,「不然的话……那本毒经从此就会消失在人世间。」 闻言,周大夫眉毛高高地竖了起来,一脸的震惊:「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我虽然好色,却也从不是贪图男欢女爱,有人喜欢欣赏美景,自然也有人喜欢欣赏美人,我对她们可没有半分逾越,她们于我而言,就像是一道美景,有什么看不得的?」 谢宴冷着脸不说话,周大夫心疼那本毒经,忍痛道:「行行行,都听你的就是了!以后我绝不多看她一眼!」 为您提供大神苍山远的《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4章 一味珍奇的药材免费阅读. 第95章 “郡主身上的毒你可能治好?”谢宴又狐疑地看向他。 一听这话,周大夫登时就睁大了双眼,气得胡须一阵抖动:“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谢宴不置可否,他的眼神,让周大夫更是气愤,咬牙道:“我之前是骗过人,可你也不瞧瞧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这郡主既然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我自然会出手相救的,只要他们能将无相奇参拿到手。” 谢宴眼中泛着冷光,俊美白皙的脸上隐约可见戾气:“无相奇参还在宫中的藏宝阁。” 周大夫摆了摆手,用不在乎的口气回答:“当然了,这样的宝贝,皇帝可舍不得用了,也是你运气不好,若先帝能将这株无相奇参一同送出宫,你早就拿到手了。” “到时候……”周大夫嘿嘿一笑,“说不定那小县主能为了无相奇参以身相许呢!” “宁儿与大长公主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谢宴冷冷地瞥了眼周大夫,但他都未察觉到,提及顾宁,他的眼神柔和许多。 周大夫啧啧称奇,但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得将那些打趣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周大夫低声道,“你与其在这关心我的医术,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近况,你喜欢那小县主,总舍不得委屈了她。” “高高在上县主若嫁给一个小小的侍卫,她只怕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周大夫说话时,眼也不眨,就定定地看着谢宴。 他话中的含义,谢宴都清楚。 片刻,谢宴忽地一笑,眼中却无多少笑意,唯有杀意一寸寸涌现:“你放心,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周大夫心满意足地抚着胡须,笑道:“这世上,也唯有那最尊贵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第二日,宫中就来了人。 瞧着谄媚笑着的太监,顾宁一头雾水。 在她身侧,大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传旨太监,轻声道:“有人看见了端王跟一女子私会,这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顾宁眨了眨眼:“这么说来,皇上是想要收买我?” 大长公主缓缓点头:“不错,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就在大长公主话音落下时,传旨太监笑眯眯地上前。 顾宁还没跪拜行礼,太监便忙不迭地拦住了她:“皇后娘娘说了,她疼惜县主,况且今日只是她送给县主的一份小礼物,这大礼就免了。” “多谢皇后娘娘。”顾宁乖巧答道。 太监将圣旨放在顾宁手中,笑道:“皇后娘娘听闻县主这几日忧心郡主病情,特意让奴才带县主去藏宝阁取人参呢!” “藏宝阁中都是些百年老参,县主无论看上了哪一根,只要记录在案,便能拿出来。” 顾宁点了点头,又冲着大长公主一笑。 她算是明白楚云逸跟人私会的消息是从哪传出的,想必这就是大长公主的计划了。 楚云逸跟人私会,无疑是打了裴家的脸,而皇后下旨让自己去藏宝阁,是一种安抚,毕竟她还想着靠裴家的权势送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呢! 藏宝阁汇聚着天下宝贝,是宫中重地,没想到皇后轻轻松松就能让自己进去,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送走了传旨太监,顾宁掂量着手中的令牌:“外祖母,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去藏宝阁中,将那无相奇参取出来。” 大长公主轻轻地将顾宁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眼中无不担忧:“不用我陪你去?”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顾宁扬起脑袋,很是自信,“我一定能将无相奇参拿出来,且没人会发现!” “藏宝阁汇聚天下至宝,无相奇参又是宝贝中的宝贝,想必不会放在随处可见的地方,也没人会经常翻动它,你要小心些,即便是拿不到无相奇参,也要完完整 整地回来。” “宁儿答应您!”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 她说着,便往侧门去了,那早有马车等候。 见她的身影如一直蝴蝶般翩迭离去,大长公主闭上双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只盼一切顺利。 顾宁却是信心满满地上了马车。 只是在马车上,不见春玉,反倒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那。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仔细地将马车看了眼,是自家马车没错啊? 这时,车内的女子发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县主,是我。”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就飞快钻进了马车,只见这个陌生的女人身形削瘦,容貌清秀,无论如何,都与她记忆中的谢宴毫不相干。 可方才她听到的声音,确实就是谢宴的声音。 顾宁望着谢宴,一时无言,心情十分复杂。 谁能告诉她,谢宴好好地一个凶残的大反派,怎么会男扮女装,还扮得这样像? 分明是一次普通的任务,但顾宁灼灼的视线,却让谢宴倍感不自在。 他僵硬地握住顾宁凑到脸上的手,低声道:“我脸上带了面具,县主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顾宁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十分惊奇地问道:“为何你的身形小了这么多?” “用了缩骨功。”谢宴平静地回答,“不少暗卫都会缩骨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但顾宁在此时皱起了眉,想要触碰谢宴,却又不敢触碰。 “那会不会很疼?” 她之前做过不少任务,当然也听过缩骨功的大名,只是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缩骨功,都要将自己的骨头一节节打断,再重新连接,如此才能让骨头伸缩,而每一次使用缩骨功,都是一项痛苦的过程。 对上滚宁漆黑明亮的眼眸,谢宴心中的情绪突然被点燃了。 他紧握住顾宁的手腕,良久才道:“不疼。” 为了你。 顾宁小脸皱成一团,却仍然漂亮得惊人。 她闷闷不乐地靠在马车上,小声嘀咕道:“春玉功夫也不错,为何不让她来?” 还要让谢宴用缩骨功伪装成侍女,这可是她的金大腿!怎么能如此委屈! 谢宴凤眸微微扬起,带着些许讥诮的笑意:“春玉对藏宝阁并没有我熟悉,由我为县主带路,才能最快地找到无相奇参的所在。” 顾宁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大长公主这样做的用意。 谢宴可是先太子遗孤!藏宝阁这样的皇室重地,先太子一定有地图留给她。 想到这,顾宁眼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她冲着谢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待会去藏宝阁,可都要仰仗你了!” 有着系统空间在手,又有谢宴相助,这无相奇参也只能乖乖地被她收入囊中! 顾宁心情大好,就连窗外相同的风景,都让她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她看着窗外的红墙金瓦,谢宴看着她明艳如芙蕖般的侧脸,一颗心酸涩又甜蜜。 藏宝阁就在太极殿不远处,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 太监早就得到了消息,拿过顾宁的令牌细细检查后,便将顾宁跟谢宴放了进去。 “县主,这令牌只能拿一件东西,且您出门前,还要搜身检查。” 顾宁冷哼一声,不屑地挥了挥手:“本县主又岂会贪图这点东西?拿了母亲所需的百年老参,我就走。” “这是藏宝阁的规矩,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奴才也是要念上一念的。”太监恭维一笑,连忙退下了。 顾宁带着谢宴,径直上了三楼。 谢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太监是个高手。” “什么?” 顾宁脚下一滞,“跟你比起来如何?” “五五之分。”谢宴皱眉道,“若是被他发现……” 顾宁得意一笑,狡黠道:“你放心,就算是宫女来搜身,也没人能发现我将东西藏在何处。” “那东西在哪?”顾宁戳了戳谢宴的腰,“时间紧迫,你快带我去找!” 谢宴环顾四周,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摆放着许多人参。 在剔透的琉璃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人参都是几乎长成了人形。 “既然皇后娘娘准许县主拿百年人寿,也不曾限定多少年,县主不如选最珍贵的。”谢宴用女子的声音,清脆地说道,“想必年份越高的人参,对郡主的病情就越好!” 顾宁从谢宴的变化中察觉到了异样,她微微颔首,道:“好,就如你所说,我们找一找年份高的人参。” “奴婢在南边找,县主您去北边如何?” “如此速度才能更快。” 顾宁一口应下,当即走到了北边。 此时的皇后宫中,气氛冷凝得可怕。 皇后一张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霾,瞧着跪在地上的楚云逸,她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将楚云逸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那顾清秋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勾得你失了心智!”她咬牙骂道,“宁儿的容貌难道不如她貌美?” 楚云逸跪在地上,想要开口,却不敢反驳,只得是闷头道:“儿臣知错了。” “我看你沉迷在美色中快活得很!哪里像是知错的模样!”皇后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第95章 第96章 来都来了 “母后!您难道真要儿臣将后位给顾宁吗?”楚云逸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顾宁那女人不过是个草包废物,她在江宁的种种行径您是没瞧见!如此嚣张跋扈,不懂收敛的人,怎配为后?” “你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皇后指着楚云逸骂道,“没有顾宁,你连皇位的边都摸不到!” “那顾清秋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能让你失智至此!”皇后重重地一拍桌子,眼中的杀意喷涌而出,“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一个外室女?” 她狠狠地盯着楚云逸,逼楚云逸做出抉择。 楚云逸攥紧了一双手,俊朗的脸上尽是不甘。 他此刻眼前浮现出的,是昨夜顾清秋的盈盈泪目,还有她委曲求全的模样。 他紧握住了一双手,咬牙道:“母后,清秋对我情深意重,我怎能辜负她?” “我替你筹谋十几年,你若不娶顾宁,那就是辜负了我!”皇后咬牙切齿,“你可曾想过我的不易?” “我为了你,忍辱负重,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我,辜负整个姜家吗?”皇后怒气上涌,恨声道,“顾清秋与江山孰轻孰重,你自己清楚!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你的皇兄皇弟们可想得紧!”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悉心教养的儿子,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 分明在之前一切都好,皇儿即便厌恶顾宁,也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定是那顾清秋从中作梗! ***! 皇后的眼中浮现出阵阵杀气,但在看向楚云逸时,她又悉数敛下:“行了,你若想娶顾清秋也不是不行,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将大长公主麾下的军队拿到手!” 楚云逸笑了,眼中野心与欲望摄人:“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将那支军队收入麾下!”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皇后纵然恼怒,也不会真的与他置气。 这时她语重心长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太后寿宴,各地藩王也都入京了,你父皇正是心力交瘁之时,你若有心,不妨去太极殿旁听政事。”jj.br> 楚云逸闻言,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 皇后怒从中起,厉声呵斥:“楚云逸,你若再与顾清秋私下见面,就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你可知道我为了压下此事,安抚裴家,许出了什么条件?”皇后想到这就一阵肉疼,“我可是准许顾宁去藏宝阁拿一株百年老参!” 世家底蕴丰厚,却也比不过藏宝阁中的药材贵重,那些百年老参,几乎都是三百年以上的,无论在哪都能值大价钱。 皇后作为一***,每年都能去藏宝阁中取些东西,但今年的机会,却拱手让人了。 她捂住胸口,恼声道:“你听到了没有?” 楚云逸皱了皱眉,但皇后此时紧盯着他,双眼冒着怒火,他只得应下;“儿臣这就去太极殿。” 说罢,他昂首走了出去。 皇后冷笑一声,嘱咐身边的亲信:“跟上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去了太极殿!” “是!” 内侍快步跟上楚云逸,殿内只剩下脸色晦暗不明的皇后一人。 良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宫也不想手上沾满鲜血,这都是你自找的!” 藏宝阁内,顾宁四处转悠,仿佛没瞧见就放在她左手侧的那一堆锦盒。 寂静的藏宝阁中,只有她跟谢宴两人的脚步声。 顾宁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双眼一直在往四周打量。 系统毛遂自荐:“只需要20点气运值,宿主就能知道这座藏宝阁的眼线在何处,也能得到无相奇参的准确下落。” 艰难的蹭取气运值的过程,早已让顾宁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对系统的话,她充耳不闻。 (本章未完!) 第96章 来都来了 就在这时,她余光瞧见了一个木架。 藏宝阁东西繁杂,但都井井有条地分类摆放在木架上,但眼前的这个木架上,人参也有,灵芝也有,还有不少瓷瓶。 顾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藏宝阁一共就三楼,最珍贵的东西都摆在这第三层,她跟谢宴几乎将第三层找遍了,却没找到无相奇参的下落。 难不成…… 顾宁眼神轻闪,低声道:“是不是有密室?” 她说话时,便将这四四方方的藏宝阁用脚丈量了一遍。 谢宴也察觉到了异样,沉声道:“此处的空间,要比二楼更窄。” 顾宁与谢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摆放杂乱的木架。 三面都是临窗,唯有这木架后面有一堵墙。 她与谢宴抬脚走向木架,只用眼睛瞧,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伸手触摸木架上的东西。 “机关在这。”谢宴声音淡漠,目光幽邃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尊花瓶。 顾宁小声道:“密室打开的动静会不会太大?” 谢宴皱了皱眉,又缓缓摇头:“只怕守在藏宝阁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密室的存在。” “想来也是。”顾宁轻哼一声,冷笑道,“若他们知晓这里面有密室,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才对。” 说话间,顾宁又看向了那尊平平无奇的花瓶。 她眼眸微敛,正在思索如何解锁机关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按动了花瓶。 不过须臾,一个密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间密室不大,但里面放的宝贝却不少。 顾宁眼珠子一转,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她拦下谢宴,将其带到门口:“你在这望风,我将无相奇参拿到手就走。” 谢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错愕的神情,但顾宁清澈的桃花眼中满是坚定,由不得他拒绝,他已经站在了门口。 见顾宁步伐轻快,神情也十分镇定,谢宴将心底的担忧压下。 顾宁的确十分轻松,在花费了5点巨额气运值后,她干脆利落地将密室中所有的宝贝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来都来了,总不能只带无相奇参出去,那样皇帝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裴府所为。 可一下将这么多宝贝都偷走,皇帝又能猜到谁身上呢? 她美滋滋地按下花瓶,直至密室关闭,才随便选了一株人参,眼带笑意的走到了谢宴身边。 谢宴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顾宁,但任他怎么打量,都瞧不出顾宁将无相奇参藏在了何处。 未等谢宴开口,顾宁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顾宁美眸含笑,“咱们回去再说。” 谢宴眼神一暗,声音暗哑:“好。” 下了一楼,好几个宫女便朝着两人走来。 顾宁贵为县主,自然不可能让太监搜身。 初秋衣裳轻薄,这几个宫女一眼就看出了顾宁身上并无其他物件,但藏宝阁有藏宝阁的规矩,即便是皇后来了,也要遵循这个规矩。 她们将顾宁请入了偏殿,仔细在顾宁身上搜查一番,这开口:“奴婢多有冒犯,还望县主恕罪。” 顾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漂亮的脸上满是戾气:“若是找不出其他东西,那本县主就要走了!” “恭送县主。”几人忙屈膝行礼。 顾宁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便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只瞧见她充满怒气地同身边的侍女说着什么,侍女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回答。 几个宫女太监不由唏嘘感慨。 “看来传言都是假的,长宁县主这副模样与以前也没多大区别。” “长宁县主倾慕端王殿下,自然是想方设法要一个好名声,不然要被人耻笑的。” (本章未完!) 第96章 来都来了 “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京城大家闺秀比比皆是,怎么就是她嫁给端王呢?真是可惜端王温润君子,却要娶这样的女人。” 几人的感慨,顾宁自是听不见。 一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收起了嚣张跋扈的嘴脸。 谢宴只见她从袖口掏啊掏,无相奇参就被顺手拿了出来。 谢宴错愕地望着这株无相奇参:“她们没搜县主的身?” “搜了。”顾宁遮遮掩掩地说道,“不过我藏得好,没被她们发现。” 说完,她不等谢宴开口,便转移了话题:“之前我嘱托你的事办得如何了?那钥匙……” 闻言,谢宴深深地看了眼她,他深邃的凤眸中,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顾宁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谢宴淡淡道:“我已经找到了钥匙,今晚就给县主送去。” “当真!”顾宁美眸如星,激动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燕煜很是警觉,我之前让春玉盯梢,好几次都被他逃了!” 谢宴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他却轻轻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没再开口。 顾宁沉浸在喜悦中,并未留意到谢宴的不对劲。 刚到府中,正逢岳明岳荣两兄弟出去办事。 但岳明瞧见搀扶着顾宁下马车的人时,便瞪大了双眼,呆愣在了原地。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他顿时警醒过来,同手同脚地往门外走。 “我怎么瞧着那个侍女有些眼熟?”岳荣嘀咕道,“好像在哪见过。” 岳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办你的事!问那么多作甚!” 但他心中已是泪流满面,他英明神武的主子,竟然为了县主男扮女装! 第96章 来都来了 第97章 它是你的了 顾宁刚回来,就见春玉站在门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县主!”她掩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问道,“那无相奇参您可拿到手了?” “你家县主出马,什么东西拿不到。”顾宁冲着她挑了挑眉,很是得意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盒。 一旁的谢宴眸光变得极为幽深,这玉盒虽说扁平,但宫中的那些宫女都是人精,怎会搜不出这个玉盒? 他想着,目光便留在顾宁身上许久。 心中只猜测着这个玉盒究竟被顾宁藏在了身上何处,才能躲过那些宫女的搜查?jj.br> 谢宴的目光太过明显,顾宁只当做自己没感受到,笑盈盈地同春玉说话,脚步也加快了。 见她这般模样,谢宴暗叹了口气。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不追根究底就是了。 这世上,谁还能没个秘密呢? 于是他站在后院,一直目送顾宁走进内院,这才离开。 春玉心中也十分欣喜,她可是一直跟在顾宁身边伺候的,知道顾宁既然这样说,那玉盒内装着的,就一定是无相奇参。 但欣喜的同时,她又止不住的担忧:“县主,无相奇参这样的至宝一旦失踪,只怕会让皇上怀疑到您的头上。” 毕竟能够进藏宝阁的人屈指可数,顾宁刚进去,无相奇参就失踪,是个人都会怀疑她。 然而不同于她的忧心忡忡,顾宁唇角轻勾,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喟叹一声:“你放心,无相奇参被藏在了密室中,既然是密室,皇上可不会闲的没事打开它。” “这倒也是。”春玉点了点头,下一刻就欣喜起来,“如此一来,郡主身上的毒总算能解了!” 顾宁抱着扁长的玉盒,面上的笑意也极为浓郁。 只要将母亲身上的毒解了,裴家目前的困局就解了一大半。 书中裴家之所以会被楚云逸一锅端,正是因为在自己与裴安阳先后离世,大长公主忧思成疾,哭瞎了双眼,无法处理事务,也病逝了,而裴老将军与裴安临远在边关,待他们得到大长公主病逝的消息想要赶回京城时,却被西边的匈奴得到确切的路线,死在了匈奴的砍刀下。 细细思索这些事,可以发现无论是她的名誉被毁,还是母亲身上的毒,都是被人算计的,最后外祖父与舅舅的行踪被泄露也透着古怪,只怕是当时楚云逸的算计。 顾宁眼神一暗,但在瞧见近在眼前的院门,她又收拾起了好心情,扬起笑脸跑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外祖母,幸不辱命!” 她双手捧着玉盒,递给了大长公主。 这玉盒几乎剔透,可以瞧见里面那株细长的药材,看着像是人参,却又比人参纤细许多。 大长公主早年间也见过无相奇参,这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不错!这的确是无相奇参!”她先是欣喜,随后脸色又微微一冷,“你是怎么将它带出来的?可有遇到危险?” 顾宁凑在大长公主身边,澄澈的桃花眼眨呀眨,很是乖巧;“外祖母,您就放心吧,我可不会做以身涉险的事!” “这无相奇参被放在一间密室内,我就将它藏在了身上,那些宫女的搜身也不太仔细,就让我蒙混了过来。” “是吗?”大长公主狐疑的看了眼她。 顾宁连忙打断了她的猜测,迅速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快些请周大夫过来瞧瞧吧!看看这无相奇参究竟要怎么用才能解了母亲身上的毒!” 这的确是最要紧的事,大长公主脸色一冷,立刻着人将周大夫请来。 而周大夫一进门,看也没看顾宁跟大长公主一眼,而是快速地将玉盒夺到了手中。 他抚摸着玉盒,不敢触碰里面的药材,见了这无相奇参,他比见了美酒还要兴奋。 (本章未完!) 第97章 它是你的了 “通体雪白,形似人参,又比人参纤细。”他激动得连连点头,“这就是无相奇参!” 他说话时,双眼好像是有两个灯笼,放着亮光。 谁能想到,就连他师父都未曾见过的无相奇参,竟然被他拿在手中。 “好好好!” 他连连称赞,就连脸上的皱褶都泛着愉悦的情绪。 但他没高兴太久,玉盒便被顾宁夺了去。 “你干什么!”他吹胡子瞪眼地瞧着顾宁,“说好要将无相奇参用来入药的,你莫非要反悔不成?” 顾宁摇了摇头,十分乖巧地说道:“这可是用来救我母亲的药,我又怎会反悔?我只是想要提醒周大夫,病情不等人。” 闻言,周大夫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他轻哼一声,一把将玉盒夺了过来,抱在怀中:“好了,我这就去写药方,待你们将剩下的药配齐,解毒丸就能做出来了。” 说着,他便往外走去。 春玉见他这样的做派,略有些不安:“若是他反悔……” “他不会反悔的。”大长公主朗笑道,“他是谢侍卫的朋友,有谢侍卫盯着,他不敢放肆。” 早在之前,她也曾担忧过周大夫这样放浪不羁的游医,只怕难以留下,但昨夜谢宴却来找了她,将周大夫的身份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她这才放心将无相奇参这样珍奇的宝贝交给周大夫。 顾宁听了大长公主的话,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她顿时联想到了谢宴与周大夫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她暗暗磨了磨牙,没想到谢宴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大长公主见她神色不对,轻笑了一声,吹凉了清茶,才悠悠地喝上一口:“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你母亲这有我照顾。” 顾宁一听,便起身去找谢宴算账了。 “公主,您这样做是不想让县主与谢侍卫……” “我可做不来这样棒打鸳鸯的事。”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宴儿又不是顾致远那等道貌岸然的小人?” 她说罢,脸上的冷意又悉数散去,戏谑道:“我此举,不过是想要提醒一下宁儿,看她是否能看出谢宴身份不一般。” 桂嬷嬷笑着替她按摩着肩膀:“公主为了县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自然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安阳身上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宁儿再经受一遍。” 出了院门的顾宁,气势汹汹地朝着后院走去。 谢宴正站在那,与岳明两兄弟说着什么。 岳明还将一个物件递给了谢宴,颇为依依不舍。 但一见顾宁,他便浑身紧绷,警惕了起来。 “参见县主。” 三人都朝着顾宁行礼,但顾宁看也不看岳明岳荣,直奔谢宴而去。 岳明见状,心中一声哀叹,主子这是受苦了啊! 然而他没想到,原本冷着一张脸的谢宴,却在这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虽然这抹笑容非常细微,可他从小就跟在谢宴身边,自然是瞧得清清楚楚。 谢宴瞧都没瞧他,主动走到了顾宁面前。 “县主怎么来了?” 谢宴的声音十分温柔,与他俊美冰冷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岳明捂住了胸口,眼中露出悲痛之色。 他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就被美色所迷呢! 岳荣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是一头雾水。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清现在的形式:“大哥,咱们还是快走吧!” “县主在时,主子可不喜欢咱们跟着。” 他压低了声音,连忙就拽着岳明离开了。 另一边,顾宁将谢宴拉到了假山后面,傲娇的质问道:“谢宴,你怎么回事?你早就跟周大夫认识怎么不告诉我?” (本章未完!) 第97章 它是你的了 谢宴闻言,低垂着一双凤眸,定定地望着顾宁:“宁儿,在回京时,我就同你说过,我认识一位神医。” 顾宁那些话到了嘴边,望着谢宴漆黑的凤眸,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在谢宴的眼中瞧见了委屈。 两人陷入沉默,但很快,顾宁又扬起了下巴,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周大夫带过来?分明是你没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谢宴无奈一笑,将顾宁双手紧握,摩挲着她的手背,诚挚道:“且不论郡主照顾我良多,就算我从不认识她,但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都会想尽办法,将周大夫请来。” “但先前周大夫遇上了仇敌,在越州耽搁了不少时日,而且他不喜约束,若非你将他带来裴府,我也不知他已经来了京城。” 顾宁还想说着什么,手中却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只感到手心一阵冰凉,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到了一块晶莹的玉佩。 霎时间,顾宁怔在了原地。 “这是……” “你不是想要先帝私库的钥匙吗?”谢宴唇角勾起了细微的弧度,深邃的凤眸落于她身上,“我替你拿来了。” “现在它是你的了。” 顾宁很是惊愕:“燕煜这么容易对付?” 没等谢宴回答,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书中的燕煜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一定是放在了机关重重的地方。 此时的她,尚未意识到危险来临。 直至她的唇被人堵住,方才睁大了双眼。 谢宴轻啄她的红唇,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肢,带着浓浓的醋意问道:“宁儿对他似乎十分了解?” 第97章 它是你的了 第98章 色令智昏 “曾听外祖母提起过,燕国皇帝生了二十几个皇子,存活至今的不过六个。”顾宁捂住了谢宴的嘴,飞快解释道,“一个母妃身份低微的皇子,却能安然活到现在,无论他在外人面前是何模样,但最起码在我这,他不正常。” “况且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既然是千金阁的幕后主人,那他的心机手段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顾宁神情不悦,清澈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谢宴,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她这般模样,让谢宴冰冷的神情愈发变得温柔,他俯下身,轻柔地在顾宁额间落下一吻。 顾宁简直要被谢宴逼疯了,谁能想到冷冰冰的谢宴养成了这样动不动就亲人的习惯! 但偏偏在面对谢宴这双温柔的眼眸时,她又生不出任何厌恶。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顾宁只能忍住美色的诱惑,将谢宴推开了一段距离。 谢宴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情难自抑。” 他低哑的一声话语,让顾宁心弦一颤。 但很快,顾宁便扬起了下巴:“我如今还未与楚云逸退婚,你与我这样亲密,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怎么办?” “再说了……”顾宁不满地皱着眉,嘟囔道,“你也不能总是当一个侍卫,若我真的嫁给了一个侍卫,她们会嘲笑我的。” 谢宴闻言,却未回答。 下一刻,顾宁握住了他的手,直直地望着他。 谢宴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顾宁眼中的倒影,他喉结滚动一下,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之前听外祖母说过,舅舅有意让你去军营历练。”顾宁冲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如你就选越州吧!正好还能让我去越州玩一玩。” 这话一出,谢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顾宁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谢宴神情变化,顾宁又拧着他精瘦的腰腹,威胁道:“你难道还想拒绝我?” 谢宴将她唇角的口脂痕迹轻柔擦去:“县主恐怕是想要去将先皇私库找出来。” “县主可是缺银子?”他装作猜不透顾宁的心思,故意转移了话题,“我那还有些珠宝,或许能够解郡主的燃眉之急。” 顾宁见他敷衍自己,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能自己找到私库的下落!” 见顾宁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谢宴摩挲着指腹那点柔嫩的触感,眼底浮出一缕忧思。 “出来吧。” 他转过身,面上的温柔神情荡然无存。 岳荣讪讪地走了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一次瞧见了刚才那一幕,他根本不敢面对谢宴。 就连一向稳重的岳明,也是一脸的尴尬神色,却偏偏不敢忤逆谢宴的意思,只得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了谢宴面前。 此时的岳明心中也甚是委屈,他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主子在与县主说什么,也想知晓县主究竟是怎么迷惑主子的,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这场感情中,主子竟然比县主还要主动!可之前不还是县主在骚扰主子吗? 岳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郁闷几乎都要表现出来了。 谢宴冷冷地扫了眼他:“再有下次……” “属下自己滚去边关!”岳明连忙跪倒在地,见傻弟弟还愣在原地,赶紧又将岳荣给拽了下来。 岳荣低着头,还没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但谢宴眼中的冷意犹如实质,岳荣小心翼翼地将剩下想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他可不敢在主子盛怒之时添一把火。 眼见谢宴即将离开,岳明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冒着被发派去边关的风险,硬着头皮问道:“主子,您为何要将钥匙给县主?那可是您唯一的底牌!若是没有那些东西(本章未完!) 第98章 色令智昏 ,您又如何报仇雪恨?” 谢宴冷冷地盯着岳明,片刻后,他的神情却柔和下来。 “县主应该会替我安排一个好职位。” 岳明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您……您这是要……” “吃软饭?”岳荣震惊之下,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下一刻,一个暴栗狠狠地敲在了他头上,岳明一脸的愤慨:“你怎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 “可是……”岳荣委屈的捂住了脑袋。 “他没说错。”谢宴眼眸低垂,似是漫不经心地在岳明身上扫了眼,“我们的计划,的确要改一改了,这计划还需依靠裴府,说是吃软饭,也没说错。” 岳明张大了嘴,失去了以往的稳重,可谢宴的这一眼,却让他不敢动作。 半晌,他不甘不愿地低下头:“主子既然决定好了,属下也无话可说。” “记住自己的身份。” 谢宴说完,便朝着顾宁离去的方向追去。 岳明呆呆地看着他离开,心里很是不得劲。 在他身边,岳荣也是郁闷地捂住了脑袋:“主子该不会是想要用这个钥匙做交换,买大长公主麾下的军队吧?或者主子想要讨好县主?” “怎么可能?”岳明给了他一个白眼,“大长公主可不是见识短浅的女人,那钥匙背后的东西固然价值巨大,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却远远超出了这把钥匙!” “再说了,主子可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县主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为何偏偏要用这把钥匙讨好县主?一定是主子想到了什么好计策,这把钥匙已经没了用处,他才会送出去。” 岳明十分信任谢宴,即便刚刚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他也能在冷静下来后说服自己。 但岳荣却没这么强的信心,他揉着头顶的包,嘟囔道:“你又不是没瞧见主子刚才的模样……” 亲上县主的时候就像是饿狼扑食,看县主的眼神更是占有欲极强,连听县主提起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都会醋意大发,这哪里是不上心啊…… 但他一切话语,都被岳明用凶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这段时间,燕煜过得十分不痛快。 他坐在千金阁的雅间内,一杯一杯的斟酒,又一杯一杯的喝下。 一壶酒都见底了,他脸上没有一点醉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燕煜方才抬起一双冷冽的眼眸,看向门口。 门口的花妈妈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但门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打开了。 花妈妈狂喜,又在一瞬间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主子,您这是恢复功力了?” “已经恢复十成了。”燕煜微微颔首。 顾宁若在此处就会发现,此时的燕煜气色红润,与她当日打晕他时的气色截然不同,再也没有传闻中那位病弱皇子的模样。 花妈妈笑眯眯地坐在燕煜对面,奉承道:“主子功底深厚,区区小伤,自然伤不了您。” “这些无用的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燕煜盯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冷冷地打断了花妈妈剩下的话。 闻言,花妈妈讪笑几下,却又很快恢复了自如的神色。 “这几日京中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一切都十分正常。”花妈妈思索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绞尽脑汁也没能从其中发觉任何异常。 但想到自己面对的这位主要求苛刻,她便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话:“若说消息,也只有端王那处有些异常。” 燕煜抬头看她。 她迅速答道:“传闻端王与一个女子私会,而那位女子,正是长宁县主的姐姐顾清秋。” “哦?”燕煜来了兴趣,“这么说是两女争一夫的戏(本章未完!) 第98章 色令智昏 码?” 花妈妈敏锐地从燕煜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主子对这感兴趣?” “倒也不是感兴趣。”燕煜轻轻地敲着桌面,极有韵律的声音,能让他的思绪稳定下来。 “端王与长宁县主的婚姻,不仅能助他坐上太子之位,还有利于他在军中的经营,那顾清秋能让他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与她私会,足见这女人有些本事,有意思,若有机会,本王定要见她一面。” 花妈妈眼角一抽:“主子,您莫非是看上了她?” 燕煜冷冷地看了眼她:“本王怎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本王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解了端王与长宁县主的婚约罢了!” “楚云逸此人城府极深,又有姜家做靠山,一旦跟裴家联姻,他一定会成为太子的有力竞争人选,不能让他坐上太子之位!” 燕煜的眼神冰冷,转念之间,他已经有了成算。 花妈妈忙是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属下明白了。” “想办法让我跟长宁县主见一面。”燕煜缓缓吩咐下来,“务必要做得万无一失。” “是!”花妈妈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样的事她倒是擅长许多,“长宁县主每日来往与顾府与裴府,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属下这就去安排。” 燕煜点了点头,对花妈妈在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信服的,当即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排,时间要抓紧些。” “是。” 随着花妈妈离开,燕煜轻阖双眸。 长宁县主……呵……他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第98章 色令智昏 第99章 试探 随着太后寿宴将近,裴府来往的客人愈发多了。 裴府上下,只有大长公主带着裴崇方见客。 满京城都知道,安阳郡主命不久矣,长宁县主侍奉在侧,已经许久不见外客了。 就连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长公主,每每在提及女儿病情时,都会露出悲痛之色。 这样一来,更是做实了安阳郡主病情加重。 但在传闻中缠绵病榻,即将离世的裴安阳,却坐在亮堂的屋子里,正如痴如醉地看着手中的话本。 顾宁刚是走进来,就瞧见了那熟悉的封面。 她嘴角一抽,这话本怎么到了母亲手中? 顾宁凉飕飕的目光一看来,琥珠便低下了头。 “县主,这都是公主吩咐的。”琥珠小声道,“奴婢可不敢擅自做主。” 她与顾宁在外窃窃私语,早就打断了裴安阳的沉思。 见到顾宁,裴安阳面上便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殷切地看着顾宁……手中提着的食盒。 “你今日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或许是病太久的缘故,裴安阳病一好,就想要吃那些自己从未吃过的吃食,这些吃食大都是京城各大酒楼的招牌,但裴安阳之前身体差,即便是酒楼大厨亲手做的饭菜,她也不能吃上一口。 但现在的她,还不能自由自在地出门,只能寄希望在顾宁身上。 每日盼着顾宁来,除了是想要补偿前面十九年未曾亲自教养顾宁的遗憾,其二便是想要吃这些吃食了。 顾宁将食盒放在桌上,琥珠十分适应地将里面的菜碟一一摆好。 “今日买的是饕餮楼的菜,那的红烧蹄髈是京中一绝。”顾宁自动拿起碗筷,替裴安阳夹了一筷子。 裴安阳几十年来如一日遵照医嘱,咽下肚的东西都是清淡无比的,但今日瞧见红油润泽的蹄髈,她却咽了咽口水。 “还是宁儿待我好。”裴安阳笑着道,“有你每日给我送吃食,就算不出门也值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却浮现出一道亮光,隐含期盼。 顾宁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这时便冷哼了一声:“母亲,您可别忘了您吃的那无相奇参是怎么得来的。” “如今京城所有人,包括宫里,都以为您命不久矣,正因为如此,女儿在藏宝阁所做之事才无人知晓,可您若是生龙活虎地去见了父亲,那只怕明日,我就要被抓去……” “休要胡言乱语!”裴安阳连忙瞪了眼她,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是绝不会让你身处险境的!” 她那点小心思彻底没了,一个劲地握着顾宁的手,告诫道:“除非是给我下毒的人死了,不然的话,我绝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从今日起,那些吃食你也别买了,不然被人瞧见了,只怕又要传出些你不孝的名声了。” 见裴安阳一心为自己考虑,顾宁心底的那点不满消散了许多。 她摆了摆手,很是随意:“母亲放心,我派谢宴去买的吃食,他从不走正门,不会有人联想到我身上的。” 但裴安阳听了这话,不仅没放心,反倒是脸色黑了不少。 “怎么又是谢宴?”裴安阳不悦道,“纵然你心悦他,也该顾忌男女大防才是!” 虽说已经默认了顾宁与谢宴的事,但裴安阳还是极为不喜两人有太多来往,在她看来,谢宴未来不知定数,她金尊玉贵养着的女儿,怎么能跟谢宴经受那些磨难? 她虽未说什么,但眼中的情绪已经表明了一切。 顾宁暗暗惊讶,看裴安阳这副模样,分明是知道谢宴的真实身份,但她竟然能在顾致远面前守口如瓶。 “母亲,您放心!”顾宁举着手,发誓道,“我若……” “好了!”裴安阳没好气(本章未完!) 第99章 试探 地打断了她的话,将一块肉塞进了顾宁嘴里,“快吃吧,吃完我还要看话本呢。” 顾宁眼珠子一转,心中便起了试探的心思。 “这话本我也听过。”顾宁含糊不清道,“其实那驸马的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或许他在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公主,情难自抑,这才隐瞒了事实。” 闻言,裴安阳顿时放下筷子,对顾宁怒目而视。 “一派胡言!” 她的语气凌厉,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顾宁还未想到应答的话语,便见她疾言厉色地说道:“纵然有情又如何?他还有糟糠妻子!他抛妻弃子与公主成婚,那便是他人品低劣!你怎么能替他说话!” 裴安阳越说越气,死死地盯着顾宁道:“今后若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会对你动家法!” “母亲,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顾宁举着手保证道,“我眼光高得很,可瞧不上这样的男人。” 裴安阳闻言,幽怨的看了眼顾宁,嘟囔道:“你看上个侍卫,眼光也不怎么样。” 但说着,她的脑中灵光一闪,那些话本中的情节一一浮现在她眼前,让她瞳孔紧缩。 招婿……招婿! 裴安阳的脸色大变,却又顾及到一旁的顾宁。 她勉强稳住心神,温声对顾宁说道:“我有些乏了,想先歇息,你快去前厅跟着你外祖母一块见客。” 顾宁从她勉强的笑容中读出了别的意味,但顾宁并未拆穿,而是乖巧地应下。 一直到顾宁离开,裴安阳才颤抖起来。 “琥珠!”她紧紧地抓住琥珠的手,咬牙道,“去查!这话本是谁传出来的!” 瞥见裴安阳的脸色,琥珠心一颤,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她小跑出去,见到前方的顾宁,连忙喊道:“县主!” 顾宁转身,疑惑地望着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您方才说的那番话,已经郡主起疑心了!她还让奴婢去查这话本的来历呢!”琥珠喘着粗气,脸色难看极了,“您为何要……为何要故意提醒郡主?” “这不正是外祖母的意思吗?”顾宁瞥了眼琥珠,“你总不会猜不出来吧?” 闻言,琥珠讪讪低下头。 见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快要化作实质,顾宁又安抚道:“你看,方才母亲脸色大变,正是因为发觉了异样,我们更要趁热打铁,争取让她彻底对顾致远死心!” 琥珠仓皇着点了点头:“那话本的来历……” “暂时不要告诉她。”顾宁琢磨一番,叮嘱道,“此事要循序渐进,她身子才刚好呢!” “奴婢明白。”琥珠飞快点头,“这件事,奴婢一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顾宁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往前厅走去。 今日的前厅十分冷清,不复前几日的热闹。 顾宁探出一个脑袋,却瞧见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坐在大长公主身边的,是一个胡须花白,却健壮魁梧的老者。 一见那与大舅舅裴安临略有相似的眼睛,顾宁便笑得眉眼弯弯,主动抱上了大腿:“外祖父!您怎么回来了!” 裴老将军正是一脸严肃地同大长公主说着话,听得娇滴滴的一声喊,他身子顿时僵住了。 “这是……宁儿!”他看清了顾宁的脸,又是稀奇又是激动。 要知道,就因为自己这张冷脸与平日的功绩,家中晚辈都与他不亲近,而他常年在边关镇守,即便回来,家中也是规矩极了,从无欢声笑语。 眼见娇软的外孙女朝自己跑来,他笑得眯起了一双眼睛,连忙道:“快坐下,可别累着。” 跪在地下的裴安临也是附和道:“宁儿快坐下。” 大长公主见父子两人如出一辙的模样,(本章未完!) 第99章 试探 没好气地将茶杯放下:“宁儿,还不到我身边来。” 见顾宁乖巧地在自己身边站定,大长公主才冷冷地看着父子两人道:“若非我管教严厉,如今宁儿只怕被你们宠溺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哪有长辈还在跪着,就让晚辈坐下的道理?” 裴安临连忙赔不是,却还是没从地上站起来。 而在燕国都赫赫有名的裴老将军,则是盯着裴安临,没好气地说道:“都怪你!不仅没办好事,还要害宁儿与你一同受罚!” 站在门口的裴崇方一脸无奈:“祖父,站着若是受罚,那我今日可受罚两个时辰了!” 裴老将军横了眼他:“没你的事!” 裴崇方顿时噤声,也唯有顾宁,才敢在这时开口:“外祖父为何要罚舅舅?莫非是舅舅没当好差?” “倒也不是。”裴老将军连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大长公主,“还是由你外祖母替你解释一二吧。” 大长公主淡淡道:“怪他没有调查好顾致远,害得你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如今除了裴安阳还被蒙在鼓里,整个裴家,都知道了顾致远毒害裴安阳一事。 裴老将军此番回京,明面上是替太后贺寿,实则是要趁此机会,将顾致远这颗毒瘤彻底拔掉。 大长公主虽未明说,但顾宁已然知晓。 她垂下眼眸,思索一会,还是道:“外祖母,其实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对付顾致远的好时机。” “我们不如用顾致远当诱饵,引幕后之人现身。”顾宁语气幽幽,“若只是处理了顾致远,岂不是让那人逃过一劫?” 第99章 试探 第100章 罚跪祠堂 幕后之人? 前厅的几人,谁不知晓幕后之人的身份,想让他付出代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顾宁在这时冲着大长公主眨了眨眼:“外祖母,若不试一试,我们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功?顾致远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咱们与其花费心思对付他,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单单是这一桩事或许对付不了他,可焉知在百八十件事压不倒他呢?” 顾宁依旧是娇憨的模样,她的眼中没有半点阴霾。 大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商量了这么久,唯有她的提议最称心。 “宁儿这话不无道理。”大长公主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敢算计裴家,就要付出代价。” 在思索片刻后,裴老将军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夫人所言,暂且忍耐不发,但安阳我是觉不会再让她回顾府的了!” “这是自然。”大长公主提及此事,一脸怒色,“待此事解决,我定要将顾致远拖去乱葬岗喂狗!” 大长公主说完这话后,便朝着顾宁使了个眼色。 见状,顾宁顿时僵住了。 她飞快地思索着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能让大长公主突然发难? 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几十年的夫妻了,这会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连忙拦住了大长公主:“夫人,我刚回来不久,你也不与我说说体己话。” 闻言,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裴老将军与顾宁身上转了圈:“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我门儿清,你若不想去客栈住,就老实在这待着!” “宁儿,还不随我出来?” 眼见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没了,顾宁可怜巴巴地鼓起脸颊,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大长公主身后。 裴老将军见她这副可怜模样,一个忍不住,便想跟上去探听一二。 但他刚迈开步子,就被裴崇方拦住了。 “祖父,您可别在这时候触祖母的霉头,不然受罚的可就不止宁儿一人了!”裴崇方一板正经,“您只有保全了自个儿,才能在宁儿饿了的时候替她送吃食去!” “乌鸦嘴!”裴老将军没好气地挥开了他的手,“若宁儿真被罚了,你也跟着一块去!” 裴崇方故作悲怆地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喊道:“祖父,我可是您的亲孙子!” 但裴老将军瞧都不瞧他这个活宝异样,双目紧紧地盯着前院的动静。 前院左右的人都被清退了,只留下了大长公主与顾宁两人。 顾宁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几步,不敢说话,更不敢离开。 “前几日你去了千金阁。”大长公主阴恻恻的话语在顾宁耳边响起,让顾宁顿时心虚了起来。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原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去千金阁的!” “你可是县主!”大长公主痛心疾首地敲着顾宁的脑袋,“那千金阁是个风月场所,若你被人认了出来,你的名声怎么办?还能跟上次顾云婉算计你一样那般好运?能躲过去?” 大长公主一肚子气,见顾宁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宁儿!”她的声音难得尖锐起来,“朝中局势不明,各地藩王虎视眈眈,裴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你若再这样胆大妄为,以后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顾宁见她向来慈爱的目光中满是痛心,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外祖母,我真的知错了!”她上前几步,试图拉住大长公主的手。 然而大长公主却甩开了她:“你屡教不改,以后不要再叫我了!”jj.br> “我当时去千金阁,是因为瞧见了一件事!”顾宁急得抱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本章未完!) 第100章 罚跪祠堂 您是不知道,我见那燕国质子同千金阁的花妈妈十分熟稔,那花妈妈对他还毕恭毕敬的,活像是他的下属。” 顾宁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来,成功地让大长公主脸色大变。 “此话当真?” “当然了!”顾宁点头如捣蒜,不忘抱着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我怎么会在这些事上骗您?为了一探究竟,我才深入虎穴!” 大长公主盯着顾宁看了好一会,这才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谢宴也知道。”顾宁毫不犹豫地将谢宴拉下了水,“当时就是他带我出千金阁的呢。” “好一个谢宴!”大长公主磨了磨牙跟,余光扫了眼顾宁。 顾宁这张脸白皙嫩滑得如羊脂玉一样,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艳色,大长公主又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容貌,即便换了她,也难以硬下心肠。 “行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你须得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今后决不许去千金阁了!明白吗?” 顾宁连连称是。 就在她脚下如风,想要离开时,又听见了大长公主幽幽的话语:“但若不罚你,恐怕你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你还是去祠堂跪三日吧!” 顾宁身子一僵,咬着下唇,好不可怜的看向大长公主。 但她心意已决,直接忽略了顾宁的眼神:“若是再不去,那就跪上五日!” 顾宁叹了口气,乖顺地跟在了带路的桂嬷嬷身后。 前厅内的祖孙三人也一并出来,裴老将军对大长公主的惩罚很是不满:“宁儿像安阳,身子骨弱,祠堂阴冷,她若跪上三日,只怕都要跪坏了。” 裴崇方瞥见大长公主脸色,当即替大长公主说起了话:“祖父,您又不是不知道祖母对宁儿的爱护,她定是早早地备下了。” 然而他解围的话还没说几句,便听见大长公主冷笑了几声,锐利的视线停在他的身上,这一瞬间,他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不是吧? “宁儿身子弱,跪上三五个时辰就行了,但你!”大长公主指着裴崇方,没好气道,“你带你妹妹去千金阁那样腌攒的地方,好在是她没出事!不然的话……你给我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祖母!”裴崇方瞪大双眼,“我都是被宁儿逼的!” “你竟然带宁儿去千金阁?” 裴老将军与裴安临不约而同地对裴崇方怒目而视。 裴崇方再也不敢多话,连忙往祠堂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自家父亲祖父拎起了衣领。 “父亲!祖父!饶命啊!” 祠堂位于东边一角,十分僻静。 顾宁刚在祠堂跪下,就见一人灰头土脸地从外面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二表哥。”顾宁瞪圆了双眼,“你是来看我的吗?” 裴崇方瞟了眼她,轻哼一声,便……跟顾宁一道跪在了牌位前。 “我来陪你。”裴崇方瓮声瓮气道,“这一家子的心眼都偏得没边了!我为何要带你去千金阁?还不是你死皮赖脸地求着我带你去!” 顾宁讪讪一笑,讨好地挪到了裴崇方的身边:“二表哥,都是我的错!待我出去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闻言,裴崇方凉飕飕地说道:“可别!我可怕了你了!” 顾宁咬咬牙:“我那有一幅梅花寒落图,是方道子的真迹,我送给你当赔礼!” “那可就说定了!”裴崇方答应得十分爽快,“若是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我!” 宫中热闹极了。 太极殿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从各地赶来的皇室宗亲,一直到傍晚宫门落锁,太极殿方才安静下来。 皇帝坐在上首,手中拿着这些奏折,看似温和的外表下,(本章未完!) 第100章 罚跪祠堂 却隐藏着锐利的杀意。 “蜀王与雍王近日动向如何?” “蜀王在府邸设宴,款待宾客,雍王今日刚去见了太后。” “他们倒是好算计!”皇帝将奏折冷冷阖上,扯出了不阴不阳的一个笑,“一个拉拢大臣,一个拉拢母后,他们当真以为这天下唾手可得了?” 李公公闻言,慌忙跪下了。 “这天下是皇上您的天下,他们不敢染指!” “不敢染指?”皇帝冷笑了一声,“他们带来的那几万兵马,可就在京城附近呢!” “裴老将军可回京了?” “今日刚回的京城,说是要忧心安阳郡主的病情,明日再来觐见。”李公公忙是说道,“裴将军也一块回来了。”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安阳郡主的病情不是才好转吗?怎么会突然病得如此重了?” “或许是秋日寒冷,染了风寒。”李公公小声道。 话虽如此,但他却心知肚明,这位安阳郡主身上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皇帝往后靠在了龙椅上,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心情显然愉悦不少:“派人取几只上好的人参送去裴家,再派院正去替安阳郡主诊脉,务必要让安阳郡主再活三年!”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李公公连忙往外走。 而在他身后,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告诉皇后,让她下手不要如此狠毒,一旦安阳郡主病逝,她看中的儿媳妇可就要守孝三年了!” 李公公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第100章 罚跪祠堂 第101章 风起云涌 绵延上千里的仙泽山脉如同盘卧的巨龙,镶嵌在楚国中央,以此为界,划分了国北。 仙泽山脉而深,即便是最老道的猎手,也从不深入仙泽山脉。 从楚国往上数十代,深入仙泽山脉的人未有一人活着回来。 而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仙泽山脉的最北侧的座山奉,靠近京城的燕山上,却隐隐有火把的影子晃。 厚厚的林子深处去,有处难得山谷。 潺潺的溪流边,黑压压地身着铠甲的将士席地而卧,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咱们还要在山里待多。” “那得看将军作何打。” 小兵们互相依靠着凑成一团,面对茫然的前景,他们又是不安,又是期盼地对行军一事议论纷纷。 他们说话时,夹杂着浓浓的蜀地口音。 “听说要在这个山谷带上十几日,等信号发出,咱们才能出去。” “真的能赢吗?听说京城禁军都有三万人,更何况还不少将军坐镇,咱们这一战,恐怕悬了。” “小声些!” 一个年长的百户脸色难看,连忙呵斥着身边的小兵。 他在四周看了看,见无人留意到他们这的动静,方才松了口气:“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咱们既来,就没有退路可言,除了攻进京城,住王爷夺下皇位,咱们别无选择!” “你可记了?” 小兵早已被他刚才凶煞的模样吓住了,哪里敢有一点不满,连点头道:“小的记住了!绝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百户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包括百户在内,都不可避免地挂上了担忧。 他们真的能赢? 同一夜空下,星光如许,照在顾清秋精致的小脸上。 她望着眼前英俊挺拔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但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听得心上人的声,云逸只觉得心疼极了。 他轻轻地揽住了顾清秋的腰肢,手指温柔地替她去脸上的泪痕:“清秋,这只是权宜之计,顾宁那样蠢笨的女人,我又怎会多看她一眼?” 顾清秋靠在他的胸膛上,感着他强有力的跳,暗暗咬紧了牙根。 或许楚云自己都没发现,如今他提到顾宁的语气,远之前柔和) 江南之,终究是留下了患! 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面上却要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小声控诉道:“可是殿下,县主长得极美,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动心。” “难道清秋眼中,我就是这样色令智昏男人?”楚云逸轻轻地捏着她的颊,笑道,“不过是张皮罢了,我喜欢的从来都不空有长相的包。” 闻言,顾清秋却更是紧张了。 她蹙着秀眉,担忧道:“可我听说,县在江南做了许多善事,想来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 话未说完,她就被楚云逸的笑声打断了。 “那些流言你也信?”楚云逸不屑道,“她在江南只懂得贪图享乐,过往百姓夸她几句,她就派人将子奉上,筹善款修堤坝的事,都是大长公主所,不过为了让顾宁的名声点,让她坐稳端妃的位罢了。” 清秋还想说话,但上不断走的手,却让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殿下……是在面呢!” 两人正在护城河旁,虽说周围寂静没有人声,可这是在户外,这样密的举动,让她很是不安。 楚云逸见她娇羞的模样,朗笑几声,直接将她抱在怀中:“清秋,我早是夫妻,又何必这样呢么拘束?” 闻言,顾清秋一扭身,一跺脚,那张布满红潮的又冷了下来:“可(本章未完!) 第101章 风起云涌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不是殿下的妻子!再过上十几日,殿下就要娶县过国门了!” “这是权宜之计。”云逸无奈道,“我总不能娶,你也知道,她背后有着裴家,我必须要拿到大长公主手上的半块兵符!” 顾清眼神一暗,又是兵符! 她一腔爱恋,在楚云逸的眼中却比不过兵符! 但很,她又恢复了冷静,揽紧了云逸的腰:“殿下,这天下迟早都是您的,那半块兵就这样重要吗?” “父皇曾在皇祖父面前许下过承诺,绝不会动大长公主手中的符,除非她心甘情愿的送给,不然我一定拿不到兵符。楚云逸的眉间充斥不耐,“我也不想讨好她,奈何段时间来,父皇对老四老六多有看重,我若再不拿多些筹码,又如何坐上太子之? 见顾清秋久久没有回答,他安抚道;“你放心,待我坐上太子之位,就以侧妃礼迎娶进门。” “我答应你,皇后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楚云逸在顾清秋耳边深情许诺,“谁也夺不走你在我中的位置!” 顾清秋娇羞应下,但她的心,已然冒出了一团怒火。 许诺? 呵!男人的许诺最是可靠,她曾经相信过眼前这个男人,可到头来,却只能得到一个空空的诺言。 她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将一计划压于心底。 太后寿宴愈发近了,朱雀坊多了不少南方口音。 马车上,顾宁掀开窗帘一角,目光在各个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她的眼中似有意浮现。 “县主,可是有什么异样?” 顾宁摇摇头,靠在软塌很是悠闲:“倒没有一样吗,只是惊于街上的热闹。” “各地藩王与世家基本都入了京城,就等着太后娘娘的寿宴呢,街上然是人多的。”春玉笑眯眯地替顾宁斟了杯茶,“您今出来,不也是想要逛一逛吗?” 顾宁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道:“母亲尚在病中,我没什么心思逛街)” “只是……”顾宁又叹了口气,“为着太后寿宴,我总是要打扮一。” 春玉捂着嘴,吃吃笑道:“县主待会在人面前用这个借口便可,他们定会怀疑县主的用意。” 说间,马车已停在了一处成衣铺前。 这是裴家的产业——锦绣阁。 江南的云锦,蜀地的蜀锦,除去上贡的份额,其他的基本都被送到了锦绣阁,正是因为有这样珍稀的布料,锦绣阁才能在成衣铺子如云的京城站稳脚跟。 发展上百年,锦绣阁早已成为了京最大的成衣铺,将各个年龄阶段的女人网打尽。 除了绣阁外,珠翠坊也是裴家产业。 一间卖成衣,一间卖珠宝首饰,每个月的利润十分可观。 顾宁今日来,就是要来试一试当初下的成衣与首饰,顺便出门放风。 带有裴府徽记的马车一停下,铺子里的伙计就迎了出来。 车帘掀开,迎面而的女人明艳不可方物,伙计怔了怔,便赶紧跪倒在地:“参见县主!” “我是来试衣裳的,不必行大礼。”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走出马车,环顾四周,高傲地扬起了下巴,狠狠拿捏住了嚣张跋扈的姿态。 她的出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不畏惧于顾宁的名声,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顾宁高傲地走进锦绣阁,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小步跑到顾宁身边“留仙裙小的早备好了,县管去里间试。” 顾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她玩着指甲,早有人将里间布置好了。 正当她要进去时,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让她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门口,一个模清俊的男人同身边女人(本章未完!) 第101章 风起云涌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说着话,润如玉的气质,引来了不少目光的驻留。 若是别人,顾宁不会多加留意,可偏偏这个男人赫是前几日她刚打晕过的对象——燕煜。 顾宁心中警铃大作,偏偏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将好奇的目光放燕煜身上打量了一会,就扭头走进了里间。 她心跳如,不停地在心中问着:“他会出我来?” 系统与她一样,心虚极了:“宿主待会不再打量打量,或许是你想多了。” 言,顾宁挑了挑眉:“难道是因为我这张脸?” 系统:…… “深情如许的男二不会被美色所迷。”系统振振有词道,“宿主定是想多了。” 顾宁轻哼了一声,将此事抛在脑后。 那日她蒙的严严实实,燕煜又怎么可认得出她?再说了,就算认了出来,他也不会相信的。 谁会想到一个县主会去千金阁呢? 一直到门被关上,燕煜方才收回了目光) 身旁的美人嘟着嘴,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公子,妾也想要一条锦绣阁的留仙裙。” “挑吧。燕煜暧昧的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极了。 她的脸上布满了红霞,扭着腰肢便里去。 剩燕煜站在门外,眼神晦暗不明。 那双眼睛…… 他是不会看错的,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拥有那样一双澄的眼眸。 只是贵为县主的顾,为何要去千金阁?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原本的计划因为这一眼全被打乱,燕煜心中一番思索,暂且将此事抛于脑后。 第101章 风起云涌 第102章 英雄救美 里间,顾宁亲眼看着燕煜离开,方才松了口气。 她瞧着手上繁琐精致的留仙裙,心中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想到燕煜刚才的眼神,她下意识担忧起来。 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顾宁不敢小看这本书中任何一位有名有姓的配角,更何况燕煜在书中运筹帷幄,将燕国其他皇子玩弄于鼓掌间,此人的洞察力非同小可。 思及此处,顾宁暗暗攥紧了一双手。 “留意燕煜。”顾宁低声道,“但要小心些,不要被他发现了。” 春玉虽不知顾宁为何对燕煜如此上心,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与她而言,顾宁的命令就是行动的宗旨。 小心地推开门,春玉站在门口,余光不断地朝着下方看去。 首发更新@ 她的动作十分小心,并未引起燕煜的注意。 燕煜与传闻中一样,好美人。 他携美前来锦绣阁,将那些上好的成衣挑了个遍,最后大手一挥,便将这些衣裳全都买了下来。 美人对他情意绵绵,侍奉起他来越发殷勤。 但付完账后,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春玉一时犹豫,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门被打开,顾宁探出一个头:“他走了吗?” “已经走了。”春玉低声道,“奴婢担忧您的安危,不敢轻易离开。” “没事。”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本就没想让你跟踪他,这人可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春玉听得顾宁的话语,心中一惊,下意识问道:“县主对燕质子十分了解?” 顾宁不自在地捏紧了帕子,随后随意地挥了挥手:“都是外祖母同我说的。” 闻言,春玉了然:“大长公主的情报网遍布各地,对燕质子自是十分了解,既然他不简单,县主遇上他可要小心些才是。” “当然了。”顾宁一口就应下了,“以后见了他,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她可不想被男二盯上,燕煜在书中所使用的的手段无一不残忍,更何况他还是个极致恋爱脑,为了顾清秋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跟顾清秋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要是燕煜冲冠一怒为红颜,发起疯来算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可招架不住。 想到这,顾宁便提起了一颗心,低声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不想在外面待了。” 再过几日她就能跟楚云逸解除婚约了,她可不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岔子。 春玉点点头,命伙计将大包小包的锦盒全都送到了马车上。 就在顾宁出门,突然听见左侧方传来阵阵惊呼,还夹杂着人恐惧的尖叫声。 她顿觉不妙,余光瞧见了一辆马车正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朝她冲来。 “县主小心!” 春玉神情大变,朝着顾宁飞扑而来。 但她距离顾宁足足有两丈远,纵然她反应极为迅速,也只能堪堪碰到顾宁的衣角。 眼见发疯的马就要踏过顾宁,春玉目眦欲裂。 就在此时,一双手将顾宁狠狠拉入怀中,疯马撞上了围墙,倒在血泊中,直接没了气息。 “县主没事吧?” 顾宁被人紧扣在怀中,闻着鼻间陌生的气息,她心猛地跳了起来。 一抬眸,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去而复返的燕煜。 燕煜湛蓝的双眸像是盛着一汪春水,在注视着别人时,更是显得温柔至极。 在书中,不少贵女就是因为这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而迷失了一颗心。 但顾宁在看到这双眼睛时,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念头——就这双眼睛,看狗也深情啊! “你是那个燕国质子?” 顾宁一把推开燕煜,高傲地环抱双手,将他上下打量了。(本章未完!) 第102章 英雄救美 一眼。 “方才多谢你了。” 虽是道谢的话,但由顾宁这张嘴说出来,却仿佛是恩赐。 燕煜温柔一笑,还没说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他用手帕捂住嘴,再松开时,洁白的帕子上有着一抹刺目的鲜红。 “这就是燕国那位质子!长得好生漂亮!” “好看是好看,但那双眼睛未免也太妖异了些,可不像是个好人!” “哪里不是好人了!你瞧他刚才为了救下长宁县主,都吐血了!” 顾宁眼角抽了抽,他来了!他带着病美人剧本走来了! 若说谢宴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那燕煜就排其次。 一般的男二号,都是强大而深情的温柔忠犬,但偏偏燕煜不走寻常路,他拿的是病弱白莲剧本——遇事不决就吐血。 凭借着燕煜清俊的长相与温润如玉的气质,他使出这招十有八九能奏效。@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就像是今天,即便他顶着一双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妖异的湛蓝眼珠,但也依旧有人替他说话。 但顾宁却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这匹疯马来得太巧了,让她不得不多想。 前脚燕煜刚打量过她,后脚自己就遇上了危险,这该不会是燕煜的试探吧? 顾宁退后一步,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惊魂未定的春玉瞬间想到了顾宁之前的交代,连忙将怀中盛满银子的荷包递给了顾宁。 下一刻,顾宁将荷包扔给了燕煜:“你救下本县主,本县主承你的情,这是给你的报酬。” 末了,她又高傲地说道:“当然,你若遇上了困难,也可以去裴府,只要你报上本县主的名号,自会有人给你帮助。” “我救县主不图回报。”燕煜温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就算是换做一个寻常妇人,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这银子,县主还是拿回去吧。”燕煜双手将荷包奉上,脸上并无任何被轻视后的不满。 他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做派,让一旁的人不住点头,顾宁甚至已经看到有不少贵女脸上飘起了红晕。 真是个少女杀手! 顾宁暗暗吐槽,但面上仍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行了,本县主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过!” “顾宁!你也就只会拿钱砸人了!” 一道不满的女声响起,只见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后面,一个娇俏的少女在仆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抬起下巴,致力于将视线与顾宁齐平。 顾宁眨了眨眼,只见系统从记忆中调取了此人的信息。 “楚诗灵,新月县主,与您关系素来不好,两人对上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顾宁一听,便重重地哼了一声。 “怎么?九公主还想来教育我?”顾宁翻了个白眼,声音突然变大,“这京城谁不知道新月县主骄纵,两年前当街纵马伤了十几人,被御史连续参了一个月!” “我好歹还会拿银子感谢恩人,新月县主会做什么?”顾宁冷笑道,“回去找恭亲王哭,然后让恭亲王替你出面摆平所犯的过错吗?” 楚诗灵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她急得一张脸通红,想要反驳顾宁,奈何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点。 最后她指着顾宁,气急败坏道:“你你你!我当时可是赔了五千两银子!你又拿了多少银子出来!” 顾宁挑了挑眉,在楚诗灵不安的预感中,张扬道:“那我就出一万两银子!当做我的答谢!” 说着,她就从袖中拿出了十张银票,重重地拍在了燕煜胸膛上。 “这是我给你的答谢。” 就在燕煜要推辞时,顾宁眼露威胁之意:“你若是不收我的谢礼,那就是看不起我!还有!我的命值钱得很!这一万两银子还少了!。(本章未完!) 第102章 英雄救美 你今后有何难处,都可以去找我!” 楚诗灵见燕煜收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他,却在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时,生生的移开了眼睛。 她飞快追上了顾宁,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这样大方?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顾宁凉飕飕地瞥了眼她:“你跳出来做什么?难道你是看上了他的容貌?想要美人救英雄?” 被戳中了心事,楚诗灵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怎么会看上他?他那双眼睛可是不祥之兆!” 顾宁停下脚步,将楚诗灵上下看了好几眼,最后摇了摇头:“多日不见,你又蠢了不少,这样的鬼话竟然也信!” “若真是不祥之兆,那怎么没见燕国皇帝暴毙?” “你说话小心些!”楚诗灵恨不得捂住顾宁这张肆无忌惮的嘴,“若是被御史听见了,咱俩都要被参!” 顾宁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 “分明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偏偏被你们说成是不祥之兆。 首发更新@ ”顾宁小声嘀咕,“没见识得很!我之前去江宁,可瞧见了不少金发蓝眼的异邦人!” “当真?”楚诗灵来了兴趣,“他们也都生得这样好看吗?” 顾宁暗戳戳地回头看了眼燕煜,便摇了摇头:“没这么好看。” 楚诗灵闻言,不住点头:“是啊,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那可不一定!”顾宁扬起下巴,很是骄傲,“我就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谢宴的那张脸,无人能敌! 楚诗灵却以为顾宁说的是楚云逸,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还是回去找个太医,好好看看眼睛。” 两人一路吵着离开,燕煜站在锦绣阁旁,眼中情绪晦暗复杂。 片刻,他张开了一双手,荷包上仿佛还有那人的体温。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人夸自己的眼睛漂亮了,还都是同一人。。 第102章 英雄救美 第103章 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一直到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燕煜才咳嗽起来。 原本伴随在他身边的美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看似是揽着他的手臂,实则是将他搀扶住了。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美人嗔笑,“莫非是妾身想要的太多了?” “不过是小毛病罢了。”燕煜咳嗽几声,轻拍着美人的肩膀,“方才为了救下长宁县主,我的内伤又发作了。” 此时人群还未散去,一听这话,对燕煜的印象更好了。 最起码围观的人都知道,来楚国为质的燕国皇子,是个热心人,竟然冒着旧伤复发的风险,救下了长宁县主! 见目的已经达成,燕煜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美人会意,娇笑几声,便带着他上了马车。 一到马车上,燕煜手中的帕子便无火自燃。 瞧着灰烬纷纷落在茶杯中,他轻闭上双眼,再无方才虚弱的模样。 美人正襟危坐,不敢沾染燕煜一分。 “那长宁县主确实不会武。”她小声道,“奴婢在旁瞧得清清楚楚,若非您及时赶到,她不死也伤!” “那日当真没瞧见她去千金阁?”燕煜反问道。 美人蹙着眉,看上去柔弱无比,惹人怜惜:“奴婢问遍了咱们楼里的人,没有一人瞧见她去过千金阁,这些贵女性子高傲,平日里都是离明桂坊远远地,又怎么可能来千金阁呢?” 然而燕煜却轻敲着茶几,眼中浮现出一抹兴味:“那可说不定,我记得裴家的二公子去了千金阁?还带了一个小厮。” “您是怀疑那小厮就是长宁县主?” “不过是怀疑罢了。”燕煜笑着摇了摇头,“这长宁县主比起那些古板守规矩的女人可有意思多了。” 美人不敢置喙他的话,只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信呈给了他:“奴婢方才取到的密信。” 燕煜随意将信打开,眼中的笑意更加浓厚。 “顾清秋有动作了。”他笑着将信递给跪着的美人,“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一瞧信中内容,美人的一颗心便狂跳起来:“她竟是想要算计端王?这是为何?端王对她可是一往情深。” “她不该是……不该是算计长宁县主吗?” 燕煜轻点下巴,笑得很是温和:“算计了一个长宁县主,还有其他的县主或是贵女,京城随便一块匾额砸下来,都能砸出个勋贵公爵或是二品大员,她父亲不过是一个中县的县令,哪里配嫁给端王为妃?” “为了一劳永逸,自然是直接算计端王来得好。”燕煜说罢,便愉悦地喝了口茶。 首发更新@ 他看着杯中的涟漪,即便是在算计人,也丝毫不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务必要助她一臂之力!本王也想瞧瞧,这京城乱起来是什么模样!” 美人心中胆颤,柔软地俯下身子:“奴婢遵命。” 坊市离裴府很近,为了避免再被燕煜动手脚,顾宁索性往裴府的方向走。 但她身边,楚诗灵这只跟屁虫却始终没有离开,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宁身后。 为了避免被顾宁赶走,她还刻意落后了顾宁一步。 冷不丁地,顾宁停下了脚步。 楚诗灵来不及,尚未躲闪,便撞上了顾宁。 “楚诗灵,你跟着我做什么?”顾宁狠狠地朝着她翻了个白眼,“难道是仰慕我的美貌,想要……” “呸!”楚诗灵瞪大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眼睛如炸了毛的猫一样亮,“你可别在这胡言乱语!我只是想去看看姑母!” 楚诗灵先帝胞妹长乐公主的孙女,论起辈分,确实是要叫裴安阳一声姑母。 但顾宁听了她这话,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明晃晃的不信任:“你去看我母亲做什么?难道是替谁打探消息来了?” 闻言,楚诗灵顿时就气呼呼地走。(本章未完!) 第103章 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到顾宁跟前,很是不满:“你当我是那鬼祟小人吗?我就是记挂姑母身子罢了!再说了,姑母在京中人缘好得很,可不像某些人,乖张跋扈,处处都是骂名。” 然而面对她这意有所指的话,顾宁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 她只见顾宁抬起精致小巧的小巴,倨傲道:“我身为县主,为何要去讨好那些长了七八张嘴的小人?” 楚诗灵一怔,见顾宁大步流星地远去,连忙提起裙摆跟上了她:“你倒是等等我!” 顾宁虽未应声,但她的脚步却明显放缓了。 虽说楚诗灵也是个头脑简单的花瓶,但她确实从未害过原主,甚至在某些时候,她还会自持宗室身份,将诋毁原主的人骂回去。 况且长乐公主跟大长公主交好,楚诗灵作为她的孙女,上门看望裴安阳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她还能利用楚诗灵将裴安阳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得更广,更加深入人心。 不过顾宁心中已经答应了楚诗灵,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分毫,仍是那副不高兴的模样,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 楚诗灵早已习惯了被顾宁这样对待,也不甘示弱地扭头冷哼,不肯正眼看顾宁。 两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各走街道两侧,让身后跟着的侍女护卫一个个面露难色,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位小祖宗身后。 春玉甚至听着楚诗灵带出来的侍女抚着心口,松了口气似的说道:“好在是没打起来。” 春玉眼角抽了抽,她可没料到,自家县主以前是这么个性子。 裴府早早地得到了楚诗灵要来的消息,整个裴府悉数化身演技派。 顾宁站在门口,看着两个脸色灰败,眼眶红肿,似是哭过的门房,太阳穴猛地一跳。 这么看上去,裴府的确像是要准备丧事的前奏了。 楚诗灵也被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站在顾宁身边,目光在这几个门房身上看了好几眼,抬起脚一时不敢踏进去。 “母亲近几日贪睡,你若再不进去,她恐怕就要歇息了。”顾宁瞥了眼楚诗灵,“还是说你不敢进去?” “我怎么可能不敢?”楚诗灵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踏步走进了裴府。 只是裴府的气氛着实算不上好,每个下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整个裴府都死气沉沉的,让她根本不敢多加停留,赶紧跟在顾宁身后,往裴安阳居住的院子走去。 院门大开,几个侍女眼眶通红地窝在一处,屋内时不时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楚诗灵不由红了双眼,踉跄的跑到了室内。 皇室宗亲总是骄横嚣张,她母亲早亡,自小跟着祖母生活,祖母身份尊贵,与自己来往的要么是贪图她的银子,要么是想要从她这谋求前程,那些长辈一个个也都是口蜜腹剑的,唯独一个安阳郡主,让她感受到了幼时曾在母亲身上感受到的温暖。 顾宁瞥见她身子颤抖,盯着床上的妇人。 “姑母……” 楚诗灵小步挪到裴安阳身边,眼眶一片通红,瞧着裴安阳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还有眼底的青黑,霎时间,泪水便落了下来。 裴安阳依旧温柔,瞧着她轻笑了一声,正想说话,却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将手帕遮住唇角,但眼尖的楚诗灵依旧能够看到那帕子上的血迹。 一时间,她泣不成声。 顾宁见她这副模样,索性离开了内室,将空间留给她。 房间外,一人身影高大英武,正手握长剑。 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一双幽冷的凤眸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犹如冰雪消融般,化作了无尽的温柔。 “没伤着吧?” 谢宴开口,却是顾宁不曾设想过的问题。 _o_m 片刻,她就明白了谢宴是知道了街。(本章未完!) 第103章 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上惊马一事。 “没事。”顾宁摇了摇头,“现在想来,那应该只是燕煜设计的,他肯定是想要试探我有没有武功在身。” 闻言,谢宴脸上的冰冷之色却没有随之消散。 他轻握住了顾宁的手腕,在这片细腻的肌肤上缓慢地摩挲。 这截皓白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道红痕。 是谁在这留下的不言而喻,谢宴的眼神逐渐幽深,他俯下身,薄唇贴在这截细腻的肌肤上反复碾磨,他细碎的吻力道并不大,但所留下的痕迹,却足以将这圈红痕覆盖。 见原本的痕迹被自己悉数印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谢宴那双浮现出戾气的凤眸方才彻底平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宁傻站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待那薄唇沿着手臂一路向上,她方才如梦初醒,赶紧推开了谢宴:“这……这是在母亲的院子里!” “没人瞧见。” 也没人敢瞧见。 谢宴声音低哑,却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了。 街头惊马一事,让他突然有了危机感。 男人最了解男人,燕煜想要试探顾宁是否会武,大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但他却偏偏用了这一招,与顾宁有了接触。 他看着顾宁,眼中的情绪复杂,是浓浓的欲念与占有欲。 她是这样夺目,终有一日,会有其他人发现她的好,会有其他人来与他争抢这颗明珠! 他只恨不能将顾宁藏起来,再也不然别人看到她的好。。 第103章 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第104章 各有心思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房上的瓦片上,顺着屋檐落下,几乎将内室的声音全都隔绝。 这是深秋后的一场大雨,带着几乎能将人冻伤的寒意。 但一会儿,这场大雨便停歇了。 深宫的红墙金瓦在秋日的阳光映照下愈发耀眼,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马车依次停在宫墙外,衣着华贵的妇人挽着夫婿的手,笑得与这阳光一样灿烂,贵女公子们仪态大方地走在父母身后,谈笑间充满了朝气。 此时,一辆马车长驱直入,直接往宫里走去。 瞧着马车上冰冷精致的裴家徽记,心高气傲者发出了不屑的轻嗤。 “大长公主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将其他宗室放在眼里了!她可不姓楚!” “不姓楚又如何?这姓楚的公主可有不少,但拥有兵符的人唯她一人!你可不要被怒气冲昏头脑,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几人嘀嘀咕咕,最先开口的人望着那辆隐没在宫中长廊的马车,眼神依旧不屑。 在他身旁,一人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姜兄,不过是个妇人,也只会用这种法子来耀武扬威了,你何必对此斤斤计较?谁不知道端王将是未来的太子?你们姜家,可是未来的……” “许兄!慎言!”姜长文一脸冷意,不复刚才的不屑神情,警告道:“皇上年富力强,端王一片赤子之心,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 闻言,许智嗤笑了一声,但在姜长文的注视下,到底是将那些话埋在了心底,只以笑声掩盖了不悦:“是我错了!姜兄可不要放在心上!” 阳光照射在鎏金的瓦片上,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顾宁连忙放下车帘,一张明艳的小脸上满是不悦:“外祖母,咱们今日怕是要在宫里待上一日了!” 大长公主见她闷闷不乐,轻笑道:“太后寿宴可不比那些中秋宫宴,若非怕出岔子,只怕还要让大臣与家眷留宿呢。” “你该庆幸咱们这位皇帝虽说算不上明君,但好歹是个识时务的,没折腾其他的事。 首发更新@ ” 大长公主说话毫无避讳,顾宁眨了眨眼,凑到了她跟前:“外祖母,您就不担心吗?若是隔墙有耳……” “且不说咱们在马车上,伺候的都是我的亲信。”大长公主没好气地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就算我谨慎行事,整日畏畏缩缩又如何?皇帝也不会信我,他那心中啊,整日想的就是我手中的这块兵符,只怕都要成为他的心魔了!” 顾宁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左右都要被怀疑,倒还不如顺心行事,如此也不枉费皇上的怀疑了。” 大长公主虽说手中只有三万兵马,但偏偏这三万人都对她忠心耿耿,而且她身为大长公主,按照礼制该有五百亲卫,先帝信任敬爱她,生生的将这五百亲卫的名额提到了三千。 加上裴老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裴家尚武气息浓厚,后院不仅有一块极大的练武场,还有一片马场,那三千亲卫每日都要训练,也难怪皇帝这样忧虑了。 顾宁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索性将帕子遮在了眼睛上:“只盼今夜能热闹些。” “你都安排好了,能不热闹?”大长公主瞧着她懒洋洋的模样,无奈一笑,“再说了,就算他们没有动作,我也会带人去将他们按在床上,解了这婚约!” 顾宁数着面板上少得可怜的气运值,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解除婚约这么简单。 一旦解除婚约,楚云逸与她可就是敌对状态了,身具大气运的男主与女主,单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她这炮灰女配的克星,更别提他们联手了。 因此,今夜太后寿宴,她不仅要解了婚约,还要让楚云逸跟顾清秋之间生了间隙!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皇帝疑心楚云逸! 三管齐下,她。(本章未完!) 第104章 各有心思 倒要看看楚云逸将来还能否有机会抄了裴家! 思及此处,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大长公主见她眼神变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宁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有你外祖父在,没人敢伤你。” 顾宁伏在大长公主膝上,乖巧道:“外祖母放心好了,我今日这个计划,一定是天衣无缝!” 任谁都不会料到,她身上有系统这样的外挂在! 虽说贵是贵了点,但是…… 想到谢宴与自己那些吻,顾宁抖擞了精神。 大不了就把谢宴捆在手边,日日与他亲上一口! 大长公主见顾宁眼波流转,方才还是忧愁的一双桃花眼已然笑弯了眼,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她轻敲了敲顾宁的脑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顾宁朝着她乖巧一笑,“外祖母,我只是一想到要同他解除婚约,就特别高兴。”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看得她心底发慌。 “外祖母,我说错话了吗?” “宁儿,你今日与端王解除婚约,之后两年内,都不得议亲。”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你与谢宴还是要多注意些,可不要被旁人看出了端倪。” “这几日你们在府中……” 提及此事,大长公主轻咳一声,不忍再说下去。 她话中的未尽之意,足以让顾宁一张脸上布满红晕。 “我……” “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但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大长公主告诫道,“可不能做出不该做的事!千万不能折腾出……” “我知道了!”顾宁飞快打断了她的话,通红着一张小脸,水润澄澈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她,带着恳求,“外祖母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大长公主赶紧应下。 彼时的皇后宫中,楚云逸跪在皇后跟前,低垂着头听着皇后教导。 “今日是太后寿宴,你可要警醒些!”皇后紧握着扶手,紧盯着楚云逸,不肯放过他面上的一丝变化,“万万不能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楚云逸一口应下:“母后放心,儿臣早已派人在各处巡逻,绝不会有任何错漏。” 听得这话,皇后便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你可不要混淆我的话!”她冷笑道,“我说的是那顾家外室女!也不知顾致远怎么想的,竟然还敢带她入宫!你若在我眼皮子底下与她眉来眼去,我可不会放过她!” “那样一张如花娇颜,想必你也不忍心让她伴青灯古佛一生!” 闻言,楚云逸赫然抬起了一双赤红的双眸:“母后!她是无辜的!” “她既然与你牵扯到了一起,险些毁了你的太子之位,她就不是无辜的!”皇后冷冷道,“更何况她一个外室女,平日里故意勾引你,让你成了这副模样!我是心善,才没有找她算账!” 楚云逸忍痛握住了双手,咬牙道:“您放心便是,我知晓今日宴会的重要性,绝不会坏了您的计划!” “那就好。”皇后见他软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和缓了些。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不为他筹划,又能为谁筹划呢? 她软下了声音:“你放心,只要今夜你与顾宁成了好事,将裴家牢牢地捆在了咱们这条船上,待你登上太子之位,我便让那外室女入东宫,做你的侍妾。” “清秋她怎么能……” 见楚云逸又要开口,皇后冷冷呵斥道:“以她的身份,给你做侍妾都是高攀了!你休要说出那些头脑发昏的话来气我!” 半晌,楚云逸不甘不愿地低下头:“一切都照母后的吩咐去做。” 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前,女子发髻高堆,一双杏眸分外莹润,将这张清丽的脸庞衬。(本章未完!) 第104章 各有心思 得出尘了几分。 “小姐今日真美。” 听得丫鬟的称赞,镜中的女子嘴角扯出了一抹凉薄的笑容,但转瞬,她又变成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伯父可出发了?” “大老爷最是疼您,如今正等在前厅呢。” 闻言,顾清秋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快速起身,顺手拿起了一支金簪。 瞧见她的动作,半夏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首发更新@ “小姐!您这是……” “我能否嫁入端王府,全看今日了!”顾清秋抬眸看向半夏,杏眸中是不顾一切的偏执。 半夏咽下一口唾沫,却根本不敢回答,只能低头道:“奴婢在这等着小姐您回来。” “你放心。”顾清秋轻轻一笑,“殿下那颗心始终在我心上,只要我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他只会疼惜我被人算计!” 半夏对顾清秋的计划一知半解,但她自幼陪在顾清秋身边,知道自家小姐的手段厉害,也知道楚云逸对她的迷恋。 她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截,笑着道:“小姐您说得是!奴婢等着册封您为端王妃的圣旨!” 顾清秋笑得十分愉悦,大步走出了院子。 今夜过后,她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知道,她顾清秋才是端王的良配!其他人给她提鞋都不配!而那些曾经瞧不上她的人,终有一日会匍匐在她脚下,恭敬地朝她跪拜!。 第104章 各有心思 第105章 导火索 正值秋日,昭阳殿内已有凉意。 宫女恭敬地将宾客迎入殿内,按照早已安排好的位置落座。 这寿宴上的座位很有讲究,越是得皇帝宠信,越是门第高,就越靠近皇帝。 而一眼看去,坐在皇帝右下方的,赫然是裴老将军带着的一众晚辈。 不少大臣暗暗朝着裴老将军投去嫉妒的眼神——常年驻守边关,但一回京就有此殊荣,还能娶大长公主为妻,当真是好运气好本领! 裴老将军笑眯眯地抚着花白的胡须,同顾宁叮嘱道:「今日宴会人多,你可要小心谨慎些,万万不能被人算计了去。」 对上裴老将军慈爱清明的目光,顾宁紧张地握住了一双手。 即便她完成过许多次任务,可在裴老将军这样的人精面前,仍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宁儿知道的。」顾宁乖巧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哦?」裴老将军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道,「那若他们就是盯上你了呢?」 「那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敲着桌子,紧盯着裴老将军,「你喝你的酒便是,宁儿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裴老将军很是委屈地喝了杯酒:「那你今晚可不能管我!」 「若是你醉得不省人事,那就索性去外城躺一晚。」大长公主冷笑道,「裴家可不让酒鬼进门!」 闻言,裴老将军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憋屈地压了回去。 他余光瞧见顾宁笑得眉眼弯弯,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看见外祖父受挫你就这样高兴?」 「当然不是了!」顾宁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没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外祖父,竟然是个妻管严。」 裴老将军白了眼顾宁,但瞧着娇娇软软的外孙女,他那手掌始终不敢落到顾宁肩上,只能敷衍地挥了挥手:「我这是疼惜你外祖母!你再长大些,就知道像是外祖父这样的男人难寻了!」 顾宁当即拍起了马屁:「您说得极是!在我看来,这满京城的王孙公子,都比不上外祖父您一根汗毛!」 这话说得,让裴老将军通体舒畅,对顾宁的那点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美美的喝起了酒来。 大长公主瞥了眼活宝似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朝着顾宁招招手,顾宁立刻凑到了她身边。 「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大长公主面上云淡风轻,但话语却极为严厉,「此事绝不能有丝毫差错!你明白吗?」 顾宁点头如捣蒜:「您放心好了,谢宴就在那呢,他会保护好我的!」 「谢宴?」大长公主一惊,回想方才的情形,却没找到谢宴的身影。 这时,顾宁身后侍奉的两个侍女齐齐上前,其中那身材较为高挑的人,虽然生得陌生,但那双眼睛,却让大长公主察觉到了异样。 她没忍住心中的惊异:「他男扮女装陪你进宫?」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宴吗? 谢宴与春玉一样,礼仪姿态挑不出任何差错,他半蹲下,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道:「咱们在宫中没多少眼线,那些眼线各个都是极为重要的,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不宜暴露,属下贴身保护县主,才是上上之策。」 话虽如此,但大长公主瞧着眼前这位堪称清秀的佳人,眼角还是抽了抽。 「行了,你在后面待着就是。」 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 从将谢宴带回裴家的日子算起,也有七年了,她自诩了解谢宴,清楚谢宴的性格。即便是流落在外的那十三年,谢宴从来都拥有楚家人骨子里的冷血。 她从未 见过谢宴会对任何事物或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从来都是冷漠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可谢宴每每遇到顾宁,却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只懂得取悦自己的心上人,只懂得费尽心机地保护心上人。 若说之前的谢宴如神佛般对万事淡漠,那如今的他,就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大长公主越是想着,心中便越是满意。 如此算来,谢宴当真是最让她满意的外孙女婿了!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顾宁暗戳戳地看了她好几眼,抓心挠肺却看不出其中关窍,只得是对谢宴说道:「楚云逸与顾清秋还没来吗?」 谢宴早已将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闻言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顾宁撑着下巴,很是无趣地喝着茶。 这场戏最重要的主角还没登场,她也只能忍耐下来。 此时,殿外一阵喧哗。 随即便有内侍用尖细的声音高声道:「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身,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纷纷朝着这对全天下身份最高的母子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帝孝顺的将太后迎到了上座,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的龙椅上。 他这般举动,让太后脸上的褶子又多了两条。 「此次寿宴所备下的菜品与歌舞,都是皇上亲自过目的!还望母后不要嫌弃。」皇后坐在皇帝下方,笑着说话,刻意将声音抬高了不少。 「亲自为***持寿宴,皇帝有心了。」 太后拍着皇帝的手背,很是欣慰。 分明是母慈子孝的场景,但不知为何,顾宁却从中嗅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 若真是母慈子孝,又何必当着大臣们的面演上这么一出?刻意宣扬皇帝的孝顺呢? 皇帝是个弑父杀兄的厉害人物,若说他对太后有多深的感情,顾宁是不信的,更何况太后还不是他的生母。 顾宁眼珠子一转,将此事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照着流程走了一遍,楚云逸才姗姗来迟。 他献给太后的,是一座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那佛像的面容,赫然与太后想象。 太后信佛,一见这佛像,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顾宁数着她脸上又增加了两条褶皱,暗暗感慨,这位太后娘娘的心倒是高,莫非还想着成佛不成? 此番寿宴,太后受到了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不少是顾宁见都没见过的。 她双眸明亮,灼灼目光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石上扫过:「好多银子啊!」 谢宴将她的目光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愈发温柔。 不过是些宝石罢了,以后……他一定会将这天下所有的宝贝,都送到她的跟前,任她挑选。 但好心情还没持续太久,谢宴便瞧见了坐于角落中的燕煜,正以一种兴味的目光盯着顾宁看。 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对燕煜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燕煜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气,但他环顾四周,瞧见的只有和乐融融的气氛,仿佛刚才那强烈的杀气,只是他的错觉。 这宴会……可真是有趣! 顾宁对这些暗潮涌动一无所知,她努力维持自己花痴的人设,目光始终跟随着楚云逸,眼中的深情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到。 皇后瞧见她这般模样,狠狠地松了口气。 「好在宁儿痴恋你。」皇后低声道,「不然的话,你可不能与她定下婚约。」 闻言,楚云逸和煦的笑 容僵硬了一瞬:「母后,能不提她吗?」 「不提她提谁?」皇后保持着端庄的笑,但凌厉的眼神却射向楚云逸,「难道要提那个刚进宫就与你私会的顾清秋吗?」 楚云逸闻言,冷着脸看向了别处。 这样紧要的时候都能去跟顾清秋私会,,那其他场合呢?若是两人的私情被戳穿,大长公主手中的兵权就要拱手让人了! 一想到此事后果,皇后便忍不住焦急起来。 她忍住心中滔天怒火,朝着大长公主敬了杯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顾宁跟楚云逸的婚事。 她没有压低声音,刻意让四周的人听得清楚。 「今日是母后寿宴,不如咱们来一个双喜临门?就在今日将宁儿与云逸的婚期定下。」皇后笑得温柔端庄,「云逸这孩子,可是想要将宁儿娶进门许久了。」 顾宁眨了眨眼,顿时笑眯了一双眼睛。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导火索竟然是皇后亲手点燃的! 她当即就高声应下:「皇后娘娘觉得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此时的她,十足的小女儿姿态,不知内情的人,将痴恋端王的标签死死地钉在了她身上。 即便是谢宴知晓一切都是假象,也不由泛起酸来。 「小声些!」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朝着皇后笑道,「一切都依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宁儿对端王殿下那是一往情深。」 「这婚期嘛……」大长公主笑了笑,「自然是越早越好,这丫头整日烦得我都累了。」 闻言,皇后双眼放光,当即就想定下日期。 可就在这时,身旁却有一道声音冷冷打断了她刚要说出口的话:「皇后在说什么?」 这道声音一响起,皇后浑身的激动便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凉彻底。 她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心跳如雷。 糟了! 她太着急了!竟然忘了皇帝疑心病最重! 第106章 准备中 皇帝已经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但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猜忌,却十分明显,让皇后的一颗心瞬间冷寂下来。 陪在这个男人身边数十年,她如何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是她太过着急,太过自信,以为他对云逸的猜忌已经随着对云逸的看重而消失。 皇后的背后冒出阵阵冷汗,偏偏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是不能露怯。 「宁儿生得这样好,臣妾这不是担心嘛!」皇后笑道,「不如趁早将宁儿迎娶进门,也免了臣妾日思夜想,担心宁儿会嫁给旁的人。」 话音落下,她就看见皇帝脸上挂了笑,可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却没有一点放松。 「宁儿与云逸的婚事,是朕下了旨的,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后不必着急。」皇帝说着,又像是家中慈爱的长辈,揶揄笑道,「再说宁儿对云逸痴心一片,即便没有朕下旨,她也会等着云逸的!」 顾宁听得这话,面上娇羞一笑,心中将皇帝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她可算知道楚云逸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了,敢情是遗传了皇帝的自信。 可惜她不是原主那个傻兮兮的小姑娘,楚云逸这样的大渣男,她可没有一点留恋。 见皇帝笑着打趣她跟楚云逸,但眼神却始终放在皇后身上,那猜忌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顾宁心中松了口气,皇帝的疑心病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厉害,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更加顺畅了! 她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身后的春玉眼神闪烁,捧着肚子,面露苍白之色。 「春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宫女好心上前,很是关切地询问。 春玉小声道:「我突然腹痛,恐怕要去一趟……」 「你放心!」好心的宫女一口便应下了,「长宁县主这就让我来替你照顾吧,你先去处理急事。」 「多谢秋月姐姐。」春玉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那这就麻烦你了!」 说罢,她还将一个荷包塞给了青扇,这才匆忙离去。 好心的青扇当即就补上了春玉的空缺,她瞥见那杯被春玉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眼中闪烁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寿宴扔在进行中,顾宁一边同大长公主卖乖,一边吃着谢宴亲手剥好的蟹肉,很是舒适。 若非今天还有个大工程,她还能更舒适。 青扇站在顾宁左侧,刚想给顾宁斟酒,便被谢宴挡住了。 瞧着谢宴细致的将每一块蟹肉都剥了出来,还在顾宁面前卖弄,将那蟹壳又重新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螃蟹,她顿时面露不屑。 抢这种活做,难怪只能当一个二等侍女。 但见顾宁被谢宴哄得眉开眼笑,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她又不由担忧起来。 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只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想着,她便趁着谢宴去净手时,挤到了顾宁身边。 「秋蟹配这秋露酒最好。」她殷勤道,「这可是皇上盯着御膳房酿的酒,就这么几坛,县主可一定要尝尝。」 顾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意喝了口,便将酒放在了一旁。 青扇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额间冒出了几滴冷汗。 就这么一口,能起效果吗? 宴席对面,英俊的楚云逸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冷冷地扫了眼青扇。 青扇吓得捏紧了酒壶,又给顾宁续上了。 好在是这一次,顾宁像是起了兴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见状,青扇这才松了口气。 几轮歌舞下来,午宴已经接近尾声。 顾宁一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晕,她扯了扯衣领,不停地让谢宴扇着风,还故意将声调提高了:「怎么这么热?」 大长公主闻言,皱着眉看了她几眼,又伸手探她额间的温度,没好气地呵斥道:「让你少饮酒,偏偏不听!」 两人的对话,正好被皇后听了去。 她一笑,安抚似的同大长公主说道:「今日是太后寿宴,喝几杯酒也没什么,不过本宫瞧着宁儿似乎是醉了,不如让人扶她去偏殿休息。」 大长公主最是疼惜顾宁,这时便无奈一笑:「有劳皇后了。」 「偏殿早就设下了供人休息的几处房间,方才好几位夫人都过去了呢,公主不必客气。」皇后笑眯眯地朝着身后的宫女嘱咐了几声。 这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上前带路,谢宴搀扶着顾宁,随她一同离去。 宴席上的动静,时时刻刻都被有心人收入眼中。 见到顾宁离开,顾清秋一颗心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借着醉酒的理由,走出了大殿。 虽是秋日,但宫中不见萧瑟,只见威严。 宫人拘谨地低着头,见到顾清秋这样装扮的贵女,便纷纷行礼。 他们的动作,让顾清秋的野心如星火燎原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姿势蔓延在心中。 她要的,是顾宁!是整个裴家如这些宫人一样对她俯首称臣! 想到这,顾清秋便笑了起来。 半夏站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惊恐。 好端端的,自家小姐怎么像是中了邪一样! 但还没等半夏开口,顾清秋脸上狰狞的笑容迅速收敛,她转过身,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盯着偏殿的动静!」顾清秋笑得十分温婉,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要让所有人看见顾宁跟宫中的侍卫厮混!」 说着,她又皱起了眉,颇有几分不满意:「可惜宫里的那些侍卫,都是些长相丑陋的,若是之前伺候顾宁的那个侍卫能入宫来,这计划就更完美了。」 半夏知道,顾清秋所说的是之前时常贴身保护顾宁的谢侍卫。 想到谢侍卫那张俊美得不死凡人的脸,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谢侍卫的确生得好看,但此次宴会女眷太多,却是不让各府侍卫入宫的。」 顾清秋见半夏脸上隐约浮现的红晕,不屑地看了眼她:「你是我身边的人,眼皮子可不要太浅。」 「区区一个侍卫,即便生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她嗤笑一声,「唯有权势,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正在主仆二人说话时,一个宫女小跑到了她身边。 「这是端王殿下让奴婢送来的。」宫女低着头,只让顾清秋瞧见了头顶,她很是惶恐地说着话,「殿下说,小姐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她便惶恐地小跑离开。 顾清秋很是警惕,听得宫女的话,仍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在打开这封信后,她面上的笑意便绽放开来。 「是殿下送来的信。」顾清秋笑得十分愉悦,「他又要约我见面。」 半夏也是一脸欣喜:「殿下这是半刻都离不了小姐您!只要您这次计划能成功,那您必定会稳稳地嫁进端王府!」 闻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楚云逸对她的迷恋,是她最骄傲的事。 只要扫除了顾宁这一个障碍,再加以运作,就一定能成功地当上端王府的女主人! 想到这,她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 与此同时,在殿内,一张纸条被送到了楚云逸的桌上。 瞧着这手熟悉的清婉的字迹,楚云逸便想到了那双替自己……的手,他心中一片火热,当即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后见他双眸清明,根本不像是醉酒的样子,顿时着急起来。 「快跟着殿下出去!」她压低了声音,故作遮掩,「可不要让殿下醉酒后吹风受寒!」 能够跟在皇后身边的人,都是她培养多年的,当即明白了皇后的用意,面上平稳应下,但脚下的步子却十分匆忙。 偏殿,宫女亲自将顾宁送了进来。 「县主只管在这休息。」宫女恭敬道,「晚宴还要再过三个时辰才能开始呢,您好好休息,待醒了酒再去参加晚宴也不迟。」 顾宁撑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摆了摆手:「好了,你快退下吧。」 见谢宴牢牢地守在顾宁身边,宫女也没太重视,便听话的退到了门外。 殿门被关上,只剩下了两人在这个空间内。 「春玉呢?」顾宁的双眸亮的惊人,再无刚才的醉意。 「应当是去送信了。」 谢宴离顾宁极近,他一边回答,一边念着清心咒。 顾宁刚刚确实喝下了那两杯酒,如今身体上的异样也是真的,她听到春玉依照计划行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压制住体内变化的余力便少了。 「我热。」顾宁说话间,便扯了扯衣领,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此时谢宴已经唤了一身衣裳,他也恢复了原本的身材。 这张平凡至极的脸上,唯有一双凤眸幽深,紧盯着顾宁的锁骨。 片刻,谢宴垂下眼眸,暗暗地稳住了心神:「县主将解药吃了吧。」 「不行。」顾宁摆了摆手,「若是现在就吃,那等到他们东窗事发的时候,太医替我把脉,一定能看出不对劲的。」 一个误服了药的人,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得那样快,她必须还要再难受一阵。 想到这,顾宁便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了谢宴。 第107章 情意绵绵 顾宁轻轻地拽住谢宴的衣袖,因为药性而呼吸急促,平复好一会,她才能开口:「留下来陪我。」 「此举不妥。」谢宴按住顾宁的手。 但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的心弦一振。 软榻上,美人半卧,雪肤花貌不外如是,领口下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几乎晃花了谢宴的眼睛。 谢宴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系统在顾宁的脑海中大声预警:「有人来了!」 来人呼吸绵长,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在靠近门口时,才露出了一点马脚,谢宴脸色一冷。 是个高手! 他眼神冰寒,手中已经捏住了一把匕首。 可是下一刻,顾宁揽住了他的脖颈。 「热。」 她发出一声嘤咛,甜腻的嗓音在偏殿内尤为明显。 谢宴一时不察,被顾宁拉到了床上。 他感到下方的柔软身躯,顿时僵住了。 「那人肯定是楚云逸派来听墙脚的!」顾宁低声道,「我们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 身下是心上人柔软的身躯,而她柔嫩的唇贴在耳边,灼热的呼吸声如影随形,谢宴几乎瞬间就僵住了。 他双手撑起,凤眸低垂,不敢再看顾宁一眼。 如顾宁所料,那人只在门口听了一会,便匆匆离去了,想必是要去禀告楚云逸。 她小声地松了口气,却突然发觉身上男人的呼吸越发沉重。 抬头的瞬间,顾宁便僵住了。 对上谢宴一双跃动着浓浓情意的凤眸,她脸上飞快染上两抹酡红,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但身下就是床板,她似乎被笼罩在了天罗地网中,无处可逃。 「我们快走吧!」顾宁抬手便要推开谢宴,但她却在此时与谢宴对视。 这双凤眸中,压抑的欲色让她心跳猛地加速。 「我……」 顾宁话未说完,剩下的话便尽数吞下,狂风骤雨一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既热烈又温柔。 「不急。」谢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双大手牢牢地托住了她的后脑,让她退无可退,只听谢宴声音低哑,「宁儿别忘了,要等春玉送信来,我们才能走。」 顾宁呜咽几声,又沉迷在了谢宴一个又一个的吻中,她下意识想要与谢宴靠得更近。 谢宴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情意瞬间溢满了一颗心,见她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心软得一塌糊涂,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 「宁儿……」 耳边是谢宴低哑的轻语,顾宁听过许多人这样叫自己,大长公主与裴安阳的慈爱,顾致远的虚情假意,可独独谢宴这一声轻语,让她全身都像置身在温柔的春水中,再也无法思考那些利弊。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第一次主动回应了谢宴的吻。 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帷帐下, 「县主!」 瞬间,顾宁就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她抵住了谢宴坚硬的胸膛,飞快地将谢宴用锦被藏了起来。 「进来。」 春玉小步挪进了房间,脸上通红一片。 就在门外,她已经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尤其是自家县主根本挡不住背后隆起的锦被,用脚指头想,她也能猜到被子里的人是谁。 而再抬头看向顾宁,见她眼含春水,笑颜如画,春玉更是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果然不该进来! 顾宁尚未察觉身上的异样,只低声询问:「事情可都办妥当了?」 春玉连忙点头:「县主放心,奴婢亲眼瞧见他们走去了右边的偏殿!而且奴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们只会以为是对方约自己私会。」 「他们暗地里私会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手段早就用熟了,当然也不会太过怀疑。」顾宁轻哼一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但春玉却在这时猛地咳嗽起来。 顾宁皱着眉,狐疑地看了眼她:「怎么了?」 「县主,您……」春玉试图组织语言失败,索性道,「不如还是让奴婢替您梳妆后,再出去吧。」 房间内正好有铜镜,虽算不上特别清晰,但也足以让顾宁看到自己面若桃花,眼含春水的模样。 顾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了铜镜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头发的确是有些乱了,你好好替我整理一下。」 「是。」春玉憋住笑,连忙替顾宁重新梳妆,还不忘用脂粉将那些痕迹遮住。 而身后的床幔微微摇晃,谢宴又变成了那个矮小的侍女,静候在顾宁身边。 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让顾宁无端联想到了一个画面,她的脸更红了:「你去盯着他们!我这不用你伺候。」 「伺候」二字一出,顾宁不自在地握紧了双手。 谢宴的凤眸中划过一道笑意,在顾宁的怒目而视下,他才垂下头,毕恭毕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昏暗的房间内,一男一女正深情相拥。 顾清秋眼中盛满了泪水,盈盈看向楚云逸时,更是惹人怜惜。 楚云逸心疼地将她眼角的泪水一点一点拭去,又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清秋,我绝不会负你!」 「我方才都听见了。」顾清秋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哭腔,「再过不久,您就要与县主成婚了!我……我们只怕是要就此别过了。」 她说完这话,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得她泣不成声,楚云逸心中也不好受。 眼前这人,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更是他想要娶进门的枕边人! 「清秋你放心,端王妃的位置,谁也抢不走!」他握着顾清秋的双手,深情款款道,「我早就让人在顾宁的酒里动了手脚!只要她清白不再,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与她取消婚约!」 「可我还是害怕!」顾清秋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她痛苦的眼神让楚云逸更是心疼,「我不愿因为我们两人,而害了县主清白!她到底是我的妹妹!」 「她那人乖张跋扈,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哪里配当你的妹妹?」楚云逸一提起顾宁,就是满脸的厌恶,「她就是横在我们两人面前的一块绊脚石,若不将她除去,我们又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此时的楚云逸,再无之前的潇洒。 他这二十年来,从来都是人人称赞的端王,可顾宁这个乖张跋扈的草包县主,却是他的一个污点!尤其是这个污点背后势力强横,竟然逼得他委曲求全! 长这么大,他也只在皇帝面前低过头!区区裴家,不过是一个臣子,却逼得他与心爱之人分离,还妄图逼婚! 他的忍耐,早在这些日子中消磨殆尽! 顾清秋看着他,一时间竟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在她的印象中,楚云逸最让人着迷的,就是他那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霸气。 顾清秋想着,眼中便浮现出一丝迷茫,但很快,顾清秋又将这丝异样的感受抛在了脑后。 无论如何,只要这人是端王就够了!她所爱得是楚云逸,也是端王这个身份! 她靠在楚云逸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 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若是为了殿下……」顾清秋喃喃道,「我愿意主动伤人,只是没想到,是殿下替我出手,我怕脏了殿下的手!」 「不过是举手之劳,清秋何必放在心上?」楚云逸宠溺一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 顾清秋看着他,野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眼前这个男人只能是她的! 她几乎是迫切地吻在了楚云逸的唇上,冰凉的泪水随之落下:「殿下,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 楚云逸立刻加深了这个吻,他从未见过这样主动的顾清秋,顾清秋从来都是矜持的。 「清秋。」楚云逸低低的喊着顾清秋的名字,不觉揽紧了她的腰肢。.. 若是在平日里,顾清秋一定会制止他这一举动。 可在今日,不知是方才楚云逸的话太过让她欣喜,还是这房间内的气氛太过暧昧,顾清秋只是稍稍抗拒了一会,便任由楚云逸动作。 他将顾清秋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房间外,谢宴冷着一张脸,瞧着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床幔上。 一直到屋内没了声响,他才推开了门。 瞧着床榻上那不堪入目的场景,谢宴眼中划过一道讽刺。 他按照计划,将一包药粉放入了身边不断燃烧的香炉中。 这是从周大夫那特意找来的药,能让人陷入沉睡。 太液池旁,顾宁吹着凉风,时不时有人过来与她问好。 但顾宁的名声在外,这些人与她问好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宁撑着下巴,一下没一下地喂着湖中的鱼,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两个时辰,晚宴便要开始了。」春玉眼中满是激动,「到那时……」 主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到那时,我们就能亲眼瞧见一出好戏了!」顾宁笑盈盈道,「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还真是不错!」 「听说宫中出了大事!」 几个宫女交头接耳,脸上有些兴奋之色。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又搓了搓脸,让一张小脸变得红彤彤的,这才朝着那几个面露焦急之色的宫女走去。 在瞧见顾宁时,几人大惊失色。 第108章 「县主怎么会在这?」 几个宫女脸色各异,但如出一辙的是她们脸上的错愕神情。 她们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顾宁听清了。 那些同样在太液池边说话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宴席上,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那几人,长宁县主就是其中之一,她酒醉离席,在太液池醒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何她不能在此处? 能够有资格参加太后寿宴的,无一不是人精,一些人眼神闪烁,当即就从宫女的这一句话中察觉到了异样。 「莫非是前殿出了什么事?」 「只怕还与长宁县主有关。」 霎时间,各色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向顾宁。 宴席上那些腌臜事可不少,但能牵扯上长宁县主的…… 顾宁骄横地指着几个宫女:「你!还有你!都到本县主跟前来!」 宫女不安地抬眸,眼前的女子即便娇蛮任性,但却未损伤她一点容色,在熠熠的阳光下,她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太液池这么大,为何本公主不能出现在这?」 「奴婢……」宫女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开口。 顾宁轻眯起桃花眼,在她身上一阵打量:「若你不说,我就去请皇后娘娘来治你们的罪!」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擅自议论大小事情,尤其她们议论的对象还是长宁县主。 几乎是一听这话,几个宫女就迅速跪下了。 那圆脸的小宫女一脸惊慌,在顾宁威胁的话语说出口后,就一股脑的将前殿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前殿……前殿有人议论,说县主与一个侍卫在偏殿幽会!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带人去偏殿找人了!」 顾宁还未开口,就听见耳边一道惊呼。 「太后娘娘竟然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那人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心虚的眼神不断看向顾宁。 顾宁在心中冷笑,是啊,她也没想到,跟楚云逸合谋的人竟然是太后,在书中,关于太后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在现实中,太后对每个孙儿都一视同仁地不理不管,谁能想到她与楚云逸的牵扯竟然比皇后这个当母亲的还要深? 太后她苦心孤诣与楚云逸合谋,究竟是图什么? 顾宁的眼中划过一道幽冷的光,但瞬间又消失不见。 在旁人眼中,顾宁那张越来越冰冷的小脸,是她发怒的前兆。 「谁传出去的谣言?」顾宁冷笑道,「我好端端地在这赏景碍着谁了?我定要让皇上替我做主!」 说着,她就提起裙摆,杀气腾腾地朝着偏殿去了。 在她身后,那些想着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心情激动地跟了上去。 算计长宁县主可是得罪了整个裴家,但那好处也显而易见——一个清白不在的女人,无论家世再高贵,都无法嫁进端王府了。 偏殿外,十几个宫人正在太后的命令下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 太后站在最前面,身旁的皇后脸色精彩极了。 她虽不喜顾宁的性子,但却想要裴家权势,若今日被抓女干的人当真是顾宁,那裴家…… 想到这,她又看了眼太后,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她那好儿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出了这么大一桩事!连点风声都没透露!区区一个顾清秋,值得他这样做吗? 知子莫若母,皇后明白这一切都是楚云逸算计的,顾宁对楚云逸的情意任是个瞎子都看得出,又怎么会与人私会? 她的脸色难看,看向太后的目光更是不满。 这时,太后冷笑了一声:「这么担心做什么?哀家最疼的就是云逸,哀家还会害他不成?」 「母后难道不知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后侧目看她,眼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只要皇上开口,区区的一只军队算什么?难道她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况且顾宁婚前与人私会,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这可是死罪!她怎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宁没命?」 皇后怔了半晌,方才明白太后的用意。 「皇后,你手上也没少沾人命,怎么到了今日就怕了?」太后轻飘飘地瞧了眼她,「还是说你身为皇后,竟然会畏惧一个异姓公主?」 片刻,皇后摇了摇头。 此时皇后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轻快的笑,但周遭人太多,她又生生的压下了这丝情绪:「母后说得对!之前是我一根筋,竟然怕了她!」 现在顾宁的小命被她揪在手中,裴府只能为她所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仅剩的那一间房间。 门外喧杂的声音依旧没能唤醒屋内的人,几个宫人面露难色,小跑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他低声道,「您看……」 到底是长宁县主,总要给她留点面子,不能破门而入。 谁料太后冷着一张脸,沉声道:「那就砸开这扇门!哀家决不允许一个藐视皇室的人存在这世上!」 她的话语中包含的怒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匆匆赶来的大长公主紧咬牙根,恼声道:「太后娘娘此举不妥!宁儿醉酒休息,谁知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醉酒之人难免衣衫不整,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声。 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退让。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她不安极了。 太后盯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哀家手中可是有证据的!你瞧这是什么?」 她身边的宫人立刻呈上了一块手帕,上面有着清晰可见的字迹,正是一对小情人互诉情衷的情话。 一个贵女捂住了嘴,恰到好处地在此时说道:「那一手字迹不正是长宁县主的簪花小楷吗?」 「是啊!的确像是长宁县主的字迹!」 太后对大长公主怒目而视:「当初哀家与皇帝将顾宁指给云逸当王妃,乃是念着裴家家风清正,养出来的女儿品性必定不差!谁知顾宁嚣张跋扈,作恶多端,还暗地里与一个侍卫有了首尾!她如此藐视皇室尊严,究竟是谁给她的胆量?」 旁的人一听,纷纷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太后这话,不仅仅是针对顾宁,反倒像是剑指裴家! 大长公主气得一张脸通红,她靠着身后的侍女,方才站稳了身子:「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宁儿性子纵然骄纵了些,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对端王情深似海!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是与不是,打开房门一看便知!」皇后也摆起了架子,冷着脸道,「若真是顾宁,大长公主可想好如何同皇上交代了吗?」 大长公主捂住了胸口,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她握着侍女的手不断颤抖着,在皇后与太后看来,她这是怕了。 毕竟顾宁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离开的宴席,又有不少人听见了皇后让她去偏殿休息。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太后不欲跟大长公主多说,她摆了摆手,几个侍卫已经大步上前,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房门。 屋内传出了女子的尖叫声。 太 后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一张慈和的脸现在布满了冷意:「还不立刻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拉出来!」 「我看谁敢!」大长公主厉喝一声,挡在了太后面前。 就在这时,众人瞧见了廊下匆忙走来的一道身影。 「这……这不是长宁县主吗?她怎么会在这?」jj.br> 「我怎么也瞧见长宁县主了?莫不是我们都看花了眼?」 太后也瞧见了廊下的那道身影,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顾宁身上。 只见顾宁身上衣衫完整,还是离开宴席前的那一套,在她身后,还有好些个夫人小姐,皆是探头探脑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顾宁看着对峙的大长公主与太后,小脸上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她小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朝着太后与皇后乖巧地行了一礼。 跟着太后前来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着顾宁小脸上的天真,与看向太后时的孺慕,纷纷背后一寒。 方才被众人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譬如:为何太后仅凭着一块手帕就肯定里面正在私会的是顾宁?为何太后要兴师动众地亲自捉女干? 瞬间,情势就发生了变化。 大长公主握着顾宁的手,眼中有着泪花闪烁:「宁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顾宁摇了摇头,奇怪极了:「外祖母,我就是去太液池边逛了逛,那边还有不少夫人小姐,侍卫宫人也都在一旁伺候着,能出什么事啊?」 「你是说你没在偏殿休息?」皇后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顾宁愧疚的低下脑袋,小声道:「听说殿下最喜欢太液池的风景,我就想去太液池边走走。」 众人了然,原来是为了去偶遇端王。 在顾宁身后的那些小姐们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她们之所以会去太液池,打的也是这个注意。 就在气氛平息下来的一瞬间,一个疑问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既然顾宁不在房间内,那在房间内私会的两人又是谁呢? 第109章 告状 这时,盛气凌人的太后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她看向顾宁时仍是那副慈善的面容:「宁儿没事就好。」 「此事既然是个误会,依哀家看,还是早些回前殿,雍王特意为哀家带了一支歌姬队伍来,说她们的歌声如仙乐般动听。」 太后说着,率先往外走。 可她说得太迟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已经「轰」地一声倒地了。 长长的床幔下,是两个惊慌失措的人。 聚集在门口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 「这不是……端王与顾家大小姐吗?」 一时间,安静的场所就像是沸腾的水,吵吵闹闹。 更有好事者捂着嘴偷笑:「之前就听说端王殿下与顾大小姐私会,没想到今日亲眼瞧见了。」 她暧昧的笑声,众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两人***地在一张床上,房间内还有仍未散去的浓稠气息,通晓人事的夫人早就明白了方才屋内发生的事,未出嫁的小姐公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顾大小姐可是长宁县主的姐姐,这……」 终于有人想到了这一茬,纷纷朝着顾宁打量去。 顾宁也没辜负他们的探究,她将双眼瞪到了最大,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悲痛万分地看着正慌忙遮住身体的两人。 似乎是被眼前这不堪的一幕吓住了,她久久没能说话,只能用手指着两人。 「宁儿!」大长公主悲痛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太伤心了,皇上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顾宁欲语泪先流,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小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无法遮盖她此时的情绪,她伤心欲绝地靠在大长公主肩上,呜咽道:「殿下怎么能这样对我?当初他同我约好了,绝不会纳妾,此生只会有我一人!」 「可如今……」说到伤心事,顾宁大口地喘着气,痛苦地捂住了脸,「他不仅与人做出这样的事!那女人还是我的姐姐!」 顾宁哭得伤心,泪水洇湿了大长公主衣裳。 她拿手帕抹着眼角的泪水,但泪水却无法止住,不断地往下滑落。 「长宁县主虽说是嚣张跋扈,但也没做什么错事,平日里更是对端王百依百顺,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端王也是如此,想必前几日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顾宁生得极美,是一个极为明艳的美人,美人落泪时更是我见犹怜,在场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一例外,都是在讨论着此次闹剧。 虽说顾宁在京城里的名声不好,但她身后可站着大长公主,生得又是一副绝世姿容,若非顾忌那不能纳妾的规矩,谁家儿郎不想将她娶回家。 「瞧着大长公主的模样,这桩婚事怕是要作废了,也不知我家那儿子……」 「你想什么呢!就冲着大长公主手中的东西,有的是皇子想要求娶她!」 这些细碎的话语悉数被皇后听了去,她手指颤抖着,恨铁不成钢地瞧着正慌忙穿衣的楚云逸,一口血几乎要呕出来。 这当真是她生出来的儿子吗? 野心勃勃想要一举两得就罢了,倘若能办成功也是好的,可偏偏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毁了顾宁的清白,反倒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她心中恨极,原本挽着太后的手霎时间捏紧了太后的手臂。 「蠢货!还不赶紧清场!」 感受到太后冰冷如利剑般的眼神,她打了个抖,这才将内心的惊慌与愤怒压下。 她朝着自己的母亲姜家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姜大夫人极为有默契地开口:「前面宴席恐怕开始 了,咱们快些过去用膳吧!宫中御膳的滋味,一年也尝不了几次啊!」 「是啊是啊,咱们快些过去,雍王千里迢迢带来的歌姬,定是一绝!」 在场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即便再想八卦,也没人敢在太后与皇后面前放肆。 可就在这时,大长公主一声冷笑将她们刻意忽略的事再次提起。 「好啊!」她目光冷厉,狠狠地将屋内的楚云逸与顾清秋两人扫了眼,「看来端王殿下是瞧不上我们裴家!既然如此,这门婚事也就作罢!」 「大长公主!」太后威严开口,「你放心,哀家定会给宁儿一个交代,不过是个女人,让她去端王身边做个侍妾便是。」 说话时,太后看向顾清秋的眼神尤为阴狠。 若非是被这么多人瞧见了,她早就将顾清秋乱棍打死,草席一卷送去乱葬岗! 顾清秋浑身一震,方才的欢愉已然被抛之脑后,她手脚冰凉,下意识靠楚云逸更近。 「别怕。」楚云逸揽紧了她的腰,「你不会有事的!」 「侍妾?」大长公主哈哈大笑,她比太后高上许多,这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眼神轻蔑,「太后娘娘莫不是忘了我裴家的规矩?若想娶裴家女,就不准纳妾!」 「可她到底姓顾!」太后见她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姜昭仪时,那时的大长公主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即便是皇后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 她那时只是一个昭仪,见到大长公主要规规矩矩的行礼,她本以为自己忘了这些旧事,但现在,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再度涌现出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太后了!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挺直了身子,寒声道,「哀家是太后!」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太后又如何?」 「你……」 未等太后说话,大长公主又道:「太后娘娘难道忘了皇兄留下的遗诏?」 气氛一时凝结住了。 太后气得身体颤抖,那些训斥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大长公主与她一样,都是超品的存在,但大长公主立下战功赫赫,手中还有一支先帝特意赐下的军队,即便她现在是太后,也不敢以身份欺压她。 因为大长公主不仅仅代表了她、裴家,更是代表了那一群以军功起家的武将!就连皇帝都要礼让大长公主三分! 太后紧咬着牙关,当上太后这么多年,她还从未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 顾宁靠在大长公主怀中,将浸满了姜汁的帕子再次在眼睛上一抹,泪水哗啦啦地落下:「外祖母,我们去找皇上,皇上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我不要嫁给端王了!」她抬起头,委屈得满脸都是泪水,「他违背承诺,还跟顾清秋暗通款曲!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解除婚约好了!」 「不可以!」皇后厉声打断了顾宁,「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你们可是皇上御赐的……」 「可不可以还轮不上皇后说话!」大长公主火力全开,直接牵着顾宁往前殿走,「今日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对狗男女!」 楚云逸是皇后的心头肉,自是听不得大长公主这样的话。 可大长公主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大步流星地往前殿走去。 皇后气得五官扭曲,一把将楚云逸从床上拽了起来:「无论你使出什么办法,都要给我保住这桩婚事!不然的话……」 她充满杀意的眼神锁定了顾清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顾清秋抱紧了***在外的肩,低低的哭了出声。 楚云逸捏紧了一双手,可在皇后与太后如 出一辙的威胁目光下,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 「母后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处理好。」 「最好是这样!」 皇后说罢,便快步往外走,想要再与大长公主说说软话。 殿内只剩下了两人,楚云逸瞧着失声痛哭的顾清秋,心中疼得揪成了一团。 「清秋,你放心,这都是权宜之计。」他捧着顾清秋精致却苍白的小脸,柔声道,「我绝不负你!」 顾清秋心中恨极了,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体贴的模样:「殿下,我明白您的苦衷!」 「即便是要让清秋以死谢罪,清秋都甘之如饴,只要不牵连到殿下,清秋就满足了!」她说着,依赖的靠在了楚云逸的肩头:「只盼殿下不要忘了清秋。」 此话一出,楚云逸眼眶一湿,声音沙哑道:「不!即便倾尽所有,我也会护住你!」 前殿,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入耳。 皇帝喝着美酒,看着下方的美人,十分自在。 但瞧着殿内空了的位置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原本的享乐成了一群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让他很是厌烦。 而李公公脸色惊惶的从殿外走了进来,附耳低声几句,让他那点好心情荡然无存。 「大长公主呢?」 「正往前殿赶呢!说是要让您做主取消了这门婚事!」 皇帝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惊起了不少大臣。 正好在这时,一脸怒容的大长公主牵着顾宁,见到皇帝后,便双双跪下。 「还请皇上替我们做主!」她声音洪亮,瞬间就压住了殿内的缓歌缦舞。 皇帝只觉得右眼皮直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当即就想拦住大长公主。 「姑……」 「还请皇上收回当年赐婚的圣旨!放宁儿一条生路!」 刹那间,整个大殿沸腾了。 第110章 解婚约,褫封号 大长公主所说的话,从偏殿回来的女眷不觉得稀奇,可在前殿配皇帝饮酒作乐的大臣却是神情大变。 谁都知道娶了顾宁意味着什么,大长公主最是疼爱这个外孙女,那支军队也唯有女子可以继承,顾宁就是一个香饽饽,若非她早与端王订婚,只怕求娶之人如过江之鲫。平日里大长公主对端王也多有维护,可以说,在众人心中,端王是太子的不二之选。 但现在,大长公主竟然说要取消这门婚约! 端王一派的人神情大变,但其他的皇子,却是暗自兴奋。 若是取消了这婚约,那不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娶顾宁了? 满座寂静,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皇帝沉默一会,方才开口:「姑姑,不过是桩小事,有朕在,宁儿嫁给端王一定是高枕无忧。」 在皇帝看来,即便楚云逸同顾清秋私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遵守裴家的规矩,就如顾致远这样无用的男人,不也偷偷摸摸在外养了人。 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引来大长公主的一声冷笑。 「早在之前,顾清秋与端王就暗通款曲,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只是警告了端王一番,可端王却与顾清秋藕断丝连,还在太后寿宴上做出这样无耻的事,皇上要我如何原谅他?」大长公主冷嗤一声,看着赶来的楚云逸的眼神分外冰冷,「宁儿是我的掌中宝,我绝不会让她嫁给端王!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顾宁眼眸低垂,小脸上仍然挂着晶莹的泪珠:「就是!以前他就总是偏帮大姐姐!还送了大姐姐一支金钗!我心悦他多年,他却这样待我……」 说话间,她便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委屈极了。 皇帝眉头一跳,直觉这件事不好收场。 顾宁余光瞥了眼皇帝,见他虽面露难色,但仍未松口取消婚约,不由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这狗皇帝没那么轻易答应,这样一来,她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底牌了。.z.br> 恰逢此时,楚云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顾宁的眼睛便牢牢地凝在了他的身上。 无论是皇帝还是楚云逸,都以为顾宁仍对他有意,不免松了口气。 楚云逸快步走到顾宁身边,伸手就想牵住顾宁。 谁料顾宁却嫌恶地往大长公主那边靠去:「你不要碰我!」 她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虽不大,但足以让大家听出她对楚云逸的厌恶。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让楚云逸脸色不太好看,他冷冷地看了顾宁一眼,嘴上却温柔道:「宁儿,不要胡闹。」 「我胡闹?」顾宁自嘲一笑,眼中有着泪光浮现,「端王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刚才在偏殿与顾清秋的丑态?需要我给你回忆回忆吗?你们***……」 楚云逸还以为顾宁是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姑娘,只当顾宁是在闹脾气,他忍住厌烦,就想再次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我与清秋本就是两情相悦!若非你这愚蠢的女人从中作梗,非要嫁给我,我又怎会与你订下婚约?」 话音落下,不止是围观群众,就连楚云逸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是要劝说顾宁的,怎么会……怎么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宁见他脸色煞白,心中冷笑了好几声。 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气运值,可算是让楚云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顾宁捂着嘴,大颗大颗地泪珠滑落,悲痛欲绝道:「那你为何不早早禀明皇上,与顾清秋订婚?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 「自然是为了裴家的权势还有兵权!」楚云逸一张脸通红,像是极为愤怒,「若非大长公主发话会将那支军队给你当陪嫁,我又怎会委曲求全,成日讨好你这草包? 不! 楚云逸狠狠地瞪着顾宁,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上方皇帝幽冷的目光,他身为皇后嫡子,是所有皇子中陪在皇帝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将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顾宁摇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得红肿,她不可置信地后退着,一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她的背。 只见裴老将军阴沉着脸,待她站稳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楚云逸。 在众人目光下,裴老将军一拳挥在了楚云逸脸上,楚云逸一张俊脸飞快地肿了起来。 「嘶!」坐在一旁的秦飞羽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个皇子,裴老将军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镇远侯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皇上可不会怪罪他!他阴着呢!」 裴府满门皆是忠君爱国的忠烈之辈,又有赫赫战功在身,若非裴老将军犯下谋逆的大罪,谁也动不了他。 更何况此事本就是端王心术不正,还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将实话说出,裴家若是忍下了这口气,说不准还要被皇帝怀疑。 「原来这就是端王的心里话!」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并肩而站,冷冷地盯着楚云逸,「你之所以求娶宁儿,不过是为了兵权!」 这话可是杀人诛心啊! 当今皇帝因为往事疑心病最重,生怕儿子效仿自己夺取皇位,将兵权各自分散,武将常年驻守边关,家眷不得离京。 果然,皇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楚云逸想要替自己辩解,但他一张嘴,就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异常,只能闭上嘴,重重地跪在地上。 皇帝的眼神冰冷,如冬日的寒风,狠狠地刮在楚云逸身上。 「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皇帝意味不明朝着皇后笑了笑,「现在就急着想要兵权?以后是不是想要朕的这个位置了?」 「皇上息怒!云逸最是敬重您!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皇后跪在皇帝脚边,往日的端庄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是皇帝的枕边人,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心狠手辣,即便是亲生的儿子又如何?他可是敢弑父杀兄的人! 皇后一跪,满殿的人都跪下了,恨不得将头钻到地下去,避开这场祸事。 唯有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挺直了背脊,高声道:「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皇帝冷眼瞧着夫妇两人,浑浊的眼睛中划过浓浓的戾气,但在夫妇两人身边,是哭得不能自己的顾宁。 方才偏殿发生的事,他早就从李公公那听全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子既想娶心爱的女子为妻,又舍不得裴家权势,这才设下圈套,谁料中了计的人却是自己! 本来他还怀疑是裴家将计就计要取消婚约,可瞧顾宁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又不太肯定了,记忆中,顾宁一直都跟在楚云逸身后,对楚云逸痴心不已。 往日里大长公主对顾宁有求必应,端王妃这个位置也足以与顾宁的身份相配,怎么算,裴家都不会主动取消这门婚事、 这样看来,算计了楚云逸的人就在剩下的皇子中了。 皇帝脸上的怒气逐渐消退,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朕对不起宁儿,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楚云逸品行不端,从今日起褫夺「端王」封号!」 他虽是多疑,却也对楚云逸寄予厚望,谁曾想这个儿子竟是个多情种,没能力还有野心! 「今日太后寿 宴,算是被你毁了!」皇帝无不嫌弃地看了眼楚云逸,抬脚就往外走。 皇后苍白着一张脸,再也维持不住情绪,死死地盯着皇帝的背影。 区区一桩小事,竟然褫夺封号! 她恨得咬紧了牙关,连同裴家与顾宁一块恨上了。 要不是这群人,她的儿子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皇帝都走了,太后称头疼不露面,皇后更是失了魂一样坐在殿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良久,才听见皇后轻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顾宁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依靠在大长公主怀中,被搀扶着离开了。 「母后……」 楚云逸刚开口,一个耳光就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皇后盯着楚云逸,气得嘴唇颤抖,「谁让你自作主张算计顾宁的?现在倒好!不仅得罪了裴家,还被褫夺封号!」 「与人私会就算了!你究竟是发的什么疯,才会在满朝文武面前说那些话?你难道不知皇上的脾性吗?」 成年皇子中,只有楚云逸一人得了亲王的封号,这是何等的偏宠?却偏偏被楚云逸给作没了! 闻言,楚云逸立刻拽住了皇后的衣袖:「一定是有人算计我!」 「母后,我即便再蠢,也不会在宫中与清秋行那档子事!定是有人算计了我!还有今日在父皇面前的那些话,根本不是我本意!」他想到这,神情便是一变,「我明明是想要安抚顾宁!母后!我是不是中毒了?」 看着往日丰神俊朗的儿子脸色狰狞,皇后心一沉。 上了马车,顾宁立刻将沾满了姜汁的手帕扔给了春玉。 第111章 淑妃其人 春玉赶紧将帕子接过,三两下就塞进了袖子里。 大长公主半阖的眼睛睁开,在主仆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了然一笑。 刚才顾宁哭得伤心不已,漂亮的桃花眼都肿成了两双金鱼眼,再想到之前顾宁对谢宴的爱慕,她当真是怕极了,唯恐外孙女又被楚云逸那厮哄骗过去。 「县主与端王解除婚约后,想必就能高枕无忧了。」春玉轻笑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大长公主正要开口,却见顾宁轻轻地摇了摇脑袋:「可没有这么简单。」 「走了一个端王,还有大皇子、二皇子等等盯着我呢!」顾宁目光幽幽,心中轻叹,「祖母手中的军队存在一日,我就不会有一日安宁。」 就算皇子担心被皇帝忌惮,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手下人求娶自己。 算算时间,距离雍王反叛还有两年,这还有得磨呢! 顾宁撑着下巴,小脸皱成了一团。 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见她两眼水汪汪,这才开口安抚:「放心便是,这京城的天,快要变了。」Z.br> 闻言,顾宁心一颤。 大长公主眼中带着笑,只是这抹笑意却无端让人生出寒意来。 下一刻,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蜀王集结了十万人,已经在燕山了。」 「蜀王要谋反?」顾宁双眸圆瞪,不可置信地掐了把手心。 疼痛让她意识到这并非是幻觉,她将那本书翻来覆去读了上百遍,将里面的大事件记得一清二楚,却从未看到过蜀王的踪影。 半晌,顾宁神情飘忽:「外祖母,不该是雍王谋逆吗?蜀王无子,他谋逆有什么好处?」 若说皇帝最放心的藩王,当属蜀王。 蜀王成亲三十载,后院姬妾成群,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他不缺女人,也不缺医术好的御医,因此京中常有传言,说蜀王身患疾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本治不好。 一个无后的男人,注定与皇位无缘,因此蜀王是唯一一个凭靠自己活下来的亲王,至于雍王,他与皇帝一母同胞,有太后相护,自然也平安无事,但论起皇帝的信任,蜀王是一马当先。 但这样一个无后又深得皇帝信任的人,竟然会谋逆? 这让顾宁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极为不安。 以往的任务中,也有超出剧情外的事发生,可从未有过一次任务是与系统塔失联的,现在的她与系统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枯枝,只能随波逐流,无力改变方向。 「蜀王谋逆那是他们皇家的事,与我们无关。」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肩膀,温声安抚,「无论是谁当皇帝,宁儿都会是现在这样尊贵。」 「不。」顾宁捏着大长公主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端王坐上皇位,那我们裴家……」 闻言,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她朝着春玉几人看去,见春玉她们离开,她才开口:「端王与顾清秋暗通款曲时,就注定了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他想争,也得看看我们裴家愿不愿意!」 大长公主声音虽小,但顾宁却能从中察觉到她的坚定。 顾宁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归于平静。 她紧握住大长公主的双手,一字一句道:「宁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裴家!」 大长公主笑着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显然是没将她的话看得太重。 顾宁见状,瘪了瘪嘴,却没解释。 就目前而言,她的确没有保护裴家的能力,就连蜀王谋逆,也是通过大长公主才知道的。 想到这,顾宁暗 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究竟怎么做,才能组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呢? 车外是繁华的街道,他们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笑容,可现在看似平静的京城,已经是暗潮涌动了。 宫内,太极殿。 「皇后娘娘,奴才实在是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李公公苦着脸,很是为难,「皇上既然交代了不见您,奴才就不能将您放进去。」 他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四个高大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皇后站在太极殿前,心中的恨意与惊惧交织。 但偏偏她又不敢直接冲进太极殿,唯恐因此触怒了皇帝,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时,一个宫女小跑到了她身边:「娘娘,太后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太后娘娘还说了,您若再在太极殿守下去,来往官员瞧见了,明日弹劾您的折子就要递到皇上面前了。」 宫女冷汗淋漓,小声的将太后的话全部说出。 好在是皇后只冷冷的瞧了眼她,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后寝宫走去。 拐角处,一行人抬着步辇迎面而来。 见到步辇上的女人,皇后一张脸上阴云密布。 队伍停下,步辇上的美人懒洋洋地站了起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柔柔地朝着她一拜:「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淑妃不必多礼。」皇后心中恨极,偏偏面上要做出端庄的模样,十分大度地冲着淑妃温婉一笑,「皇上正在气头上,淑妃可要好好伺候皇上。」 闻言,淑妃捂唇一笑,声音娇柔婉转,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却刺得皇后内心杀意顿起。 「皇后娘娘放心便是,大皇子听话得很,绝不会气着皇上的!」 说罢,她便赶紧坐上了步辇,歉意极了:「皇上头疼,还在等着嫔妾去给他弹琴呢,嫔妾就不与皇后娘娘多说了。」 她一抬手,步辇就慢悠悠地朝着太极殿去了。 瞧着淑妃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皇后捏紧了一方手帕。 「***!」她眼中幽光一闪,「她难道以为这点小错处就能打倒本宫吗?」 「娘娘,现在可不是与小人计较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快步上前,在她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定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闻言,皇后恨恨的松开手帕:「告诉父亲,让他找个御史弹劾淑妃!区区一个妃嫔,怎能在宫中乘坐步辇?」 「是。」嬷嬷心中苦笑,却极为平和地应下了皇后孩子气的要求。 太极殿内,龙涎香特有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大殿内。 淑妃动作轻柔的替皇帝揉着太阳穴,她苦练许久的手法终于在今日起了作用,见皇帝逐渐舒展的眉心,她那点小心思便透露出来。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帝察觉到了她逐渐急促的气息,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瞧着眼前的宫装丽人。 「臣妾今日没能去太后寿宴,没能替皇上分忧,心中愧疚极了。」淑妃将皇帝的手搭在了自己胸前,双眼已然有了星星点点的泪光,「皇上,您不会怪臣妾吧?」 手下柔软的触感,让皇帝心情舒畅不少。 他笑着将淑妃拉到了自己怀中,两人一番笑闹,他才开口:「太后对你成见颇深,不愿你露面,寿宴上发生的事自然与你无关。」 「臣妾是心疼皇上。」淑妃嗔怪地拍了拍皇帝的胸口,「您当年替端王定下这门婚约,可是废了不少功夫,长宁县主那样精致的一个美人儿,他不仅不懂得珍惜,反倒是在太后寿宴上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 「实在是不 孝!」 美人嗔怪的话语,即便意有所指,也没让皇帝生出多少厌恶。 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淑妃心中愉悦,纤细的手指不断在皇帝胸口绕着圈,带着浓浓的别样意味。 「若是大皇子,就绝不会辜负您对他的好。」 闻言,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本是在淑妃身上的那双手,逐渐停下了动作。 「这么说来,大皇子想要娶长宁县主为妻?」 淑妃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仍靠在皇帝的怀中,娇声道:「臣妾也只是想想,大长公主眼光高,可看不上大皇子。」 「你知道就好。」 皇帝淡漠的一句话,让淑妃浑身紧绷起来。 她不安地抬眸,却见皇帝眼中充满了戾气:「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两个都盯着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莫非是想要谋逆?」 「皇上恕罪!」淑妃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臣妾不过是随口一说,大皇子平日也最是敬重您,臣妾母子二人将皇上视作天,知道有您才有我们今日,怎么会希望天塌了呢?臣妾只盼着您能活得长长久久,如此臣妾才能始终在您的庇护下。」 她字字恳切,漂亮的脸上也尽是爱意。 皇帝见状,怒气稍稍平复了些。 「行了。」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皇上……」淑妃咬着下唇,跪伏在皇帝脚下,领口大片风光,让皇帝心微微一痒。 可就在这时,李公公焦急的声音在外响起:「皇上,蜀王求见。」 闻言,皇帝那点心思彻底消散了。 他朝着淑妃摆了摆手:「晚些时候朕再去找你。」 淑妃柔柔一笑,如同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可在对上迎面而来的那道目光时,她心中一颤,那些久远的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一股脑涌现了出来。 第112章 爱恨情仇 马车上,大长公主动作缓慢的品着茶,对面的顾宁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却不肯开口。 「外祖母,我给您倒茶。」顾宁凑到她身边,狗腿地将她刚喝了一口的茶斟满。 「说吧,想要知道什么?」大长公主轻飘飘地瞥了眼顾宁,很是无奈,她这外孙女古灵精怪,只怕在听得蜀王造反后,就生出了点别的念头。 顾宁笑盈盈地端着茶盏,乖巧地冲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抹笑:「我就是想知道蜀王为何会突然谋逆。」 她扳着手指头,一条条地数着:「蜀王膝下无子,即便夺得了皇位也没用,而且我听闻他对皇上向来敬重,这次更是只带了两百护卫上京,这样一个人,我实在想不到他谋逆的原因。」 闻言,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蜀王不是天生就不能使人有孕。」 只消一句话,顾宁就从中品出了些别的意味:「难道说这跟皇上有关?」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不错,知晓这件事的,都是京中的老人了,先帝还在时,蜀王不过十七岁,那时他与成家的大小姐成婉定下了婚约,谁知成婉竟然嫁给了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为侧妃,然后不知为何,蜀王府中的一个侍妾怀孕却又小产了,自那以后,蜀王院中的女人便再无一人有孕。」 她语气轻飘飘地,眼中含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但顾宁却无端觉得,大长公主与蜀王的关系不好。 对上顾宁亮晶晶的眼神,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动作轻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今日一事,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外祖母同我说的话,我可一个字都没往外泄露。」顾宁正色道,「我是知道轻重的。」 闻言,大长公主却是轻轻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顾宁:「我说的人包括春玉跟谢宴在内。」 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谢宴?您对谢宴不是……」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大长公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顾宁拒绝,「宁儿,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真相大白? 难道是指谢宴的身世?可为何大长公主要防着谢宴?难道她与谢宴起了内讧? 顾宁漂亮的眼睛中全是疑惑,被她清凌凌的眼睛一看,大长公主的神情松缓了些,只安抚道:「你放心,谢宴是你舅舅看中的人,我是不会伤害他的,但你与他身份不同……」 她刻意模糊了话语,顾宁只得是收起疑惑,闷闷不乐地靠在了车厢上。 早知道她就不装傻了,不然也不会遇到点事就被排除在外,虽说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却不是心甘情愿被困在笼子里的。 顾宁心中满是疑问,暗想着待会一定要去见谢宴,从他那问出些消息来。 冷不丁的,大长公主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今夜京城要出大事,谢宴有任务在身,不能保护你了。」 「我……」 顾宁还没开口,就被大长公主在脑袋上敲了敲:「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何不清楚你那点小心思?无论你心中是有什么打算,这几日都不能踏出裴府一步!明白吗?」 大长公主慈和的笑容逐渐淡去,换上的是严肃的冷意:「你要保护好你母亲!她……为了你付出了许多。」 闻言,顾宁顿时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按了下来。 左右大长公主不会害她,虽然目前的气运值因为在寿宴上那一通操作而跌成了负值,但她有着谢宴在,亲几口就能补救回来了。 想到这,她的眼眸再度变得清明。 「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的。」顾宁一字一句道。 夜逐渐深了,除去明桂坊外,其他的坊市大都陷入了寂静,京城被夜色笼罩,高高的城墙在夜色中恍若一个深渊巨口的庞然大物。 城门外的金灿灿的麦田在夜色中再无踪迹,唯有风吹过麦田的声音,方才能够印证这片麦田的存在。 就在这时,微风拂过的麦田内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动了寂静的夜。 麦田内,将士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冷白的月色,颇有一种凄楚的意味。 「老大,这城墙这么高,咱们当真能攻进去?」 「别说晦气话!」为首的将军不耐烦地呵斥着身边不知轻重的小兵,沉声道,「王爷既然让咱们来攻城,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就在此时,那高高的城门突然动了。 所有将士屏气凝神,瞧着城门被人从内打开,缓缓地张开了那张「深渊巨口」。 城门内外,只有几个火把燃烧着,城内的街道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崖,没人敢上前一步。 「看上面!」 麦田内的士兵下意识往上看,只见印着蜀地徽记的旗帜正在夜空中摇曳。 率兵前来的将军们总算是有了底气,在城内的人对出暗号后,大批的军队走进了这座他们梦寐以求的都城。 太极殿内,红烛帐暖。 淑妃坐在皇帝身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衰老的痕迹。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黄莺般悦耳。 「皇上好厉害。」她娇滴滴的在皇帝身上画着圈,「臣妾都快撑不住了。」 被这样夸奖,皇帝很是兴奋。 但他想要再来一轮时,却发觉有些乏力。 然而爱妃期盼的双眼正看着他,他一咬牙,便服下了一颗漆黑的丹药,揽着淑妃的腰就往床上倒去。 「皇上,陈道长说了,这仙丹一日只能服一次,您这都是第二颗了……」淑妃虽然想要承宠,却也不敢拿皇帝的身体当回事。 皇帝摆了摆手:「朕身强体健,不过是多服了一颗仙丹罢了,有什么大不了?」他揽着淑妃的腰肢,笑着将淑妃仅剩不多的衣裳悉数脱了下来。 就在箭在弦上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 伴随着李公公惊慌的声音响起的,还有远处传来的吼声。 「灭昏君!扶正统!」 「皇帝弑父杀兄!蜀王替天行道!还不打开城门?」 这些人虽然遥远,但千万个人一块喊出来的声音,足以让身在太极殿内的皇帝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体一阵颤抖,双目充血地将身上的淑妃甩开,顾不上衣不遮体,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 「禁军呢?」皇帝咬牙切齿道,「他们都是死的不成?裴安临死哪了去?」 李公公带着宫中的侍卫长走到了殿内,瞧着殿内不堪入目的那些器具,侍卫长眼中划过一丝晦暗,随后又抬起了头,一板一眼地说道:「皇上,您前几日刚让裴将军去了西营,如今禁军大部分还在西营呢。」 皇帝闻言,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做出的决定——藩王入京,他担心他们会跟裴安临勾结,连忙将裴安临发配去了西营训练新入的禁军,还有不少他有所怀疑的将军,也都被送去了附近的军营。 如今京城…… 「蜀王带了多少人来?」皇帝咬牙切齿道,「京中还有多少可用之人,全部让他们去宫门挡住!务必要等到裴安临率兵前来救援!」 「蜀王的军队来得悄无声息,怕是城内有内应,如今城门的守卫 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微臣方才在宫墙上粗略的扫了一眼,蜀王带来的人最少有三万,黑压压地将宫墙外都堵满了,咱们宫内只有两千禁军。」 皇帝听得这话,两眼一黑,他靠在案桌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防着藩王与那些武将勾结,到头来却害了自己! 殿内安静极了,侍卫长低着头,看上去像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话。 好一会,他才打起了精神,咬牙问道:「你带两千人能守多久?」 「半个时辰。」侍卫长低下头,刚说完话,一个笔洗便直直的朝着他扔来。 笔洗是玉石做的,坚硬无比,当场就让侍卫长的额头冒出了血,但他仍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等着皇帝发话。 片刻后,皇帝重重地将案桌掀翻,恨声道:「守半个时辰!西营离宫门,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够了!倘若裴安临还没能赶到,那他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在他身后,淑妃踉踉跄跄地将衣裳穿好,跌跌撞撞地跟在了他身后。 「皇上,您等等臣妾!」淑妃强撑起一抹笑,「臣妾还要保护您呢!」 见她柔弱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皇帝心中一暖:「爱妃放心,朕自有去处。」 闻言,淑妃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盘。 皇帝最是怕死,他现在竟然要出太极殿,一定是有别的逃生之法! 想到这,她便赶紧摇了摇头,挽着皇上的手臂,警惕地朝着四周看去:「皇上还是带着臣妾吧,到时候若出了危险,臣妾即便是替皇上挡箭也是愿意的!好歹能救皇上您!」 皇帝大为感动,这便带着淑妃往外走去。 第113章 攻城 皇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人,铠甲上的冰冷月光将他们冷肃的脸映照出来,在夜色下更显杀意。 他们没有动作,只有一声更比一声洪亮的骂声。 「楚天朗,你弑父杀兄,罪行累累,我今日来,就是替父皇与皇兄报仇!斩杀了你这个谋逆的孽子!」 「太祖立国以来,我大楚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可落到你手中不过二十余年,楚国豪强林立,鱼肉百姓!各地灾祸遍起!这都是因为你杀孽太重!弑父杀兄的千古罪人,怎配为帝?」 蜀王声音嘶哑,但他身边的士兵声音足够大,替他将这些话全都喊了出来,几乎响彻了半个京城。 皇帝牵着淑妃的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偏生在听到这话后,他停顿了一步。 「裴安临何时才能到?」皇帝的语气中压着怒火。 就在这时,皇城西边放出了一道烟火,李公公一瞧,就赶紧答道:「信号已经发出了,按着裴将军的速度,最慢半个时辰,就能到皇城边上了!」 皇帝的脸色在远处的烟火映照下愈发显得狰狞,他牵着淑妃更是大力得仿佛要将淑妃的手捏断一般。 偏偏淑妃不敢有任何怨言,即便手疼痛难忍,她也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紧紧地依靠在皇帝身边。 「皇上,咱们还是先去密室躲着吧。」淑妃小声劝说,「毕竟蜀王带了三万大军来,咱们宫中的侍卫可抵挡不了那么多人。」 「本以为养了条听话的狗,却没想到他竟然暗藏祸心!」皇帝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峰:「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他这条贱命!」 皇帝越说越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红润。 淑妃见状,心脏骤停,皇帝这副模样,就像是她还是侧妃时,瞧见的先皇的最后一眼,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这具看上去康健的身体下,只怕已经是千疮百孔。 瞬间,淑妃又神色如常,只小声劝着皇帝往密室去。 皇帝冷笑了几声,心有不甘地往南方看去——那是皇城城门的地方。 「去密室!」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阵咬牙切齿。 城外,蜀王像是终于喊累了,他招了招手,旗手便挥起了代表蜀王的大旗,右侧的将士动作极为迅速,扛着云梯便靠在了城墙边上。 但他们刚爬上云梯,上方便有密集的箭雨落下。 一批将士倒下,另一批将士又跟了上去,他们像是不知疲倦,不畏身死,只盯着城墙最高处——爬上去,打开城门! 守城的弓箭手身上,箭囊空空,他们立刻退下,换上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油。 但宫中的储备有限,无论是人还是武器,都几乎耗尽了。 一个身穿铠甲的蜀地士兵一鼓作气,爬上了城墙,在他身后,蜀地的士兵就像是攀援的猿猴,紧随其后,他们动作干净利落将守城的将士抹了脖子,打开了城门。 蜀王瞧着这扇威严高大的城门面对自己徐徐打开,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随我取了楚天朗那逆贼的头颅!」蜀王振臂一挥,「谁若能擒下楚天朗,赏金千两!加官进爵!」 今夜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惊惧中,沉重的马蹄声如雷声般响起,一直往皇城而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藩王还是世家,入京只能带五十个护卫,区区五十个护卫,怎么可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在京城中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听得这样的声音,恍惚就响起了二十三年前。 「当年……好像也是这样一群人,骑着马飞奔入了皇城,再然后……就变天了!」 「那时的京城,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到处都是腥 臭的血气。」 与此同时,裴府内。 顾宁披着一件披风,站在廊下,目光沉沉的看着院门外。 春玉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直到手中捧着的那盏茶都变得冰凉,她才瞧见顾宁沉重的神情有了变化。 「谢宴呢?」 听得这话,春玉一惊:「奴婢没瞧见谢侍卫。」 见顾宁脸色不太好,春玉绞尽脑汁才想到了一句话:「今夜城内出了这样大的事,想必谢侍卫是跟随将军去了。」 「外祖母也是这样说的。」顾宁神情淡淡,将一切情绪都掩藏在了平静的表面下。 春玉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极快,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将谢宴的身份全盘托出?可大长公主三令五申,绝不能暴露谢宴的身份,即便是郡主与县主也不行,偌大一个裴府,知道谢宴身份的人,除了先太子的部下,就只有四人。 念及此处,春玉不敢再开口。 突然,淅淅沥沥的雨声下,夹杂着一道脚步声响起。 顾宁眼眸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院外。 只见她担忧了一整日的那个人,正含笑站在门口,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只有在两人耳鬓厮磨时,顾宁才见过谢宴如此温柔的神情,在黑沉沉的夜色下,即便阴冷的凉风习习,顾宁也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她抬脚,下意识就要往谢宴身边走去。 可突然间,她的眼神凝在了谢宴身上。 「你要去皇城?」顾宁皱起了一双秀眉,不悦地看着谢宴。 此时谢宴身上穿着的,正是一套宫中侍卫特有的衣裳,他这样摆明了是要去帮皇帝。 顾宁抿唇不语,但眼中的冷意已经一寸寸蔓延上来。 谢宴闻言,无奈一笑。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顾宁走来,脚上的黑靴溅起水洼中的雨水,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儿,这是将军的安排。」谢宴深深地看着顾宁,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柔的亮光,「我去去就回。」 顾宁闻言,却隐隐察觉到了异样。 谢宴跟皇帝之间是血海深仇,他去皇城做什么?难道是帮蜀王办事? 不!顾宁瞬间又将这个念头压灭,她虽然不了解蜀王,但却了解裴家,裴家从来都只忠君,绝不会做出与人谋逆之事。 先帝意属先太子,但却被皇帝痛下杀手,为了保全先太子的遗孤,裴家才会助皇帝巩固江山,但他们暗地里却是要扶持谢宴登上皇位的。 顾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乱成了一锅粥,她那些想法全都被掀了出来,明明有着一抹关键的线索,却偏偏串联不起来。 见她双目清亮,眼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谢宴心中那空缺的地方仿佛被填满了。 「宁儿,我……」谢宴薄唇轻抿,但却将心中的那丝念头压下,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未等顾宁开口,他又道:「我这样做,是想要拥有与你相配的身份。」 顾宁不悦地捏住了谢宴的下巴,她身高虽然矮了一截,但气势却压倒了心虚的谢宴:「你到底要去做什么?舅舅要你去做的事就这样机密?连我都不能知道?」 「倒也不是机密。」谢宴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突然一笑,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起来,「只是去救驾罢了。」 听他轻描淡写的话,顾宁刚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刻睁大了双眼:「救驾?」 谢宴点了点头:「皇上被困在密室内,若不及时赶到,他恐怕就要没命了。」 顾宁还要继续询问,却听门外响起了裴老将军粗犷的声 音:「行了,磨磨唧唧的,等你赶过去,皇上都要变成蜀王的刀下亡魂了!」 谢宴朝着顾宁歉意一笑,松开了紧握住顾宁的手。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顾宁气得小脸通红,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咦? 顾宁瞧着手中的这枚玉佩,快步走进了卧房内,将藏在妆匣最深处的那枚玉佩拿了出来。 这两枚玉佩质地相同,像是从一块原石上切割下来的,只是上面的图案却不一样,一枚是雕刻着凤凰,一枚雕刻着金龙。 雕刻着凤凰的这枚,是当初她让谢宴调查燕煜后,谢宴交给她的,说是私库的钥匙。 那这一枚呢? 顾宁轻轻地摩挲着这两枚玉佩,满腹疑惑。 难道是私库另一个埋藏点的钥匙? 在她身后,匆忙赶来的春玉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顾宁手中的两枚玉佩。 从春玉的眼神中,顾宁读出了别的意味。 她将两枚玉佩放在春玉眼前挥了挥:「你知道这是什么?」 春玉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去:「奴婢只是见这两枚玉佩通体莹润,是两块好玉,没想到谢侍卫一穷二白,竟然也能有这样好的玉佩呢!」 「继续编。」顾宁冷笑一声,「你若编不出我满意的回答,我就将这玉佩给摔了!」qs 说话间,顾宁作势就要将玉佩重重的扔在地上。 「别!」春玉连忙你制止。 对上顾宁笑盈盈的目光,春玉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她低着脑袋,小声道:「县主若想知道其中关窍,去问大长公主最好,奴婢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说!」 顾宁轻哼一声,她就知道春玉是知道些内情的。 「行了。」顾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第114章 救驾 顾宁手握着两枚玉佩,径直走到了大长公主住的荣安堂。 但到了院门,她却踌躇不前。 方才春玉的神情,足以让顾宁清楚这两枚玉佩的价值——不仅仅是用来打开私库的门。 只怕它们还有其他的含义。 顾宁一时踌躇,却见前方院门打开,桂嬷嬷一脸的笑意:「县主,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 桂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她眼神飘忽,却又毅然走进了荣安堂。qδ 此时的皇城内,只余打杀声。 随处可见枉死的宫人,他们身上流出的血几乎要将道路铺满,整个皇城都在血色气息中,各殿大门紧闭,却又被将士齐齐冲破大门,将里面的人揪了出来。 蜀王楚霄云站在太极殿内,宫人齐齐跪在他面前,如鹌鹑般缩着脑袋,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在他们身边已经躺着十几具宫人的尸体了,太极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楚霄云像是没有看到他们惊惧交加的神情,自顾自地在太极殿内转了一圈,瞧着没有任何皇帝踪迹的太极殿,他笑了出声。 「这么多年,楚天朗还是没变。」他的目光停留在凌乱的龙榻上,笑容越发冷了,「大军临城,竟然还不忘带着美人逃跑。」 说话间,他身边最信任的将军陆源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王爷,属下派人在四周搜了好几遍,并未发现皇帝的下落。」 而楚霄云的亲信也在这时悄悄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玉盒。 「这是何物?」 楚霄云疑惑发问,亲信小声回答:「是助兴的丹药,皇帝每每临幸妃嫔,都要服上一枚。」 闻言,楚霄云来了兴趣,依稀想到了之前那些送到蜀地的消息:「之前京中传出消息,说皇帝在仙山上找到了一个道士,那道士能炼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难道这就是那道士练成的仙丹?仅仅只是助兴?」 没有人能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楚霄云也不例外。 亲信点了点头:「按照您当年给皇帝下毒的剂量,他应该早在五年前就中风了才对,可他却生龙活虎的活到了现在,仔细想想,那道士就是在六年前出现的。」 楚霄云大手一挥,将这盒丹药牢牢地捏在了手中:「是与不是,抓到楚天朗一问便知。」 「可是……」陆源佑面露迟疑,「皇帝并不在附近,听闻先帝曾在皇城内挖了不少密道,只怕他已经逃走了。」 「哈哈哈哈!」楚霄云大笑几声,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你放心,这皇城里的密道,都被楚天朗自己堵死了!」 陆源佑面露不解,却听楚霄云大笑道:「当初楚天朗设下杀局对付父皇与皇兄时,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将所有的密道都浇筑了铁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到头来,他设下的杀局也拦住了他逃生的去路!」 楚霄云越是说着,眼神就越是兴奋:「我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事不宜迟。」陆源佑正色道,「王爷还是尽快将他除去,拿到玉玺!」 「这是自然!」楚霄云只觉得胸腔中的一颗心剧烈跳动着,多年来他觊觎的皇位、深埋在心底的仇恨,都在此时得到了宣泄! 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 楚霄云激动得双眼赤红,大步流星地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蜀地的将士们正在四处搜寻,见他神情有异,下意识跟上了。 太液池旁,从江南运来的太湖石林层层叠叠,有着江南独特的婉约风情。 但身上带着战场上煞气的将士们一拥而入,破坏了此地的宁静。 「搜!」陆源佑沉 着一张脸,带着士兵在这座石林内四处摩挲,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楚霄云站在他身侧,将这座石林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便落在了最外侧的石桥上。 片刻后,楚霄云面露喜色,大步便走到了石桥旁,重重地握住了栏杆上的貔貅,用力一转! 霎时间,石林便如波浪般起伏,最中间的地方赫然露出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窄门。 楚霄云见状,哈哈大笑几声,抬脚就要走进门里。 就在这时,他被陆源佑挡在了身后。 「王爷小心!」 一支利箭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眼见就要刺入楚霄云的心口,却被陆源佑生生的用刀身挡下了。 「有埋伏!」 陆源佑大喊一声,所有的士兵都警惕起来。 窄门后漆黑一片,无人能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方才那一支箭射出后,里面就再也没了动静。 楚霄云十分肯定皇帝就藏在里面,眼见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微白色,若再不将皇帝解决,他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 思及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陆源佑进入窄门。 气氛一时沉凝,一些士兵更是想要替陆源佑认领这份差事。 蜀军中的上下将士,无人不佩服陆源佑,是陆源佑一手将当初百废待兴的蜀军训练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可以说,陆源佑是蜀军的精神支柱。 「源佑,我最是相信你,更何况你武功高强,换做你进去,应该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换成其他人……」楚霄云欲言又止。 陆源佑拦下几个想要替他说话的人,冲着楚霄云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放心,属下定会替您拿下皇帝的项上人头。」 他对楚霄云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根本没有因为楚霄云的命令而露出一点不满。 可瞧着陆源佑大步流星地走进窄门,楚霄云的内心却生出了一股不安,这股不安不是针对窄门内的层层埋伏,而是来自于对陆源佑。 楚霄云下意识地在心中询问自己,他真的能让陆源佑如此忠心吗? 但陆源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窄门内,很快,里面就传出了陆源佑的几声闷哼。 里面的打斗声不大,只有隐隐约约的刀剑相交的声音传出,楚霄云等了一刻钟,终于坐不住了。 他来不及细想,当即就让人跟上:「务必要生擒了皇帝!」 玉玺还在皇帝手中,他现在还不能死。 此时漆黑一片的山洞内,陆源佑面无表情,从他的口中,发出了楚霄云等人听见的声音。 一个手执弓弩的男人正跪在他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属下这条命本就是太子殿下救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坚毅道,「属下这条命死不足惜!只盼公子能早日找到小殿下!」 说罢,他就毅然撞上了陆源佑手中的剑。 鲜血自男人脖颈间的大动脉喷涌而出,他在极度的痛苦中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容。 陆源佑孤身一人站在黑黝黝的洞中,凉风习习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但在身后的士兵赶到后,他迅速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一脚将脚边再无声息的男人踢开,长剑直指面前这扇紧闭的门。 「破门生擒狗皇帝!」 「是!」 听得窄门内不断传出的叫骂声,等的焦急的楚霄云眼前一亮,三步做两步走到了前方。 只见皇帝衣冠不整,那张脸上的皱褶又多了几分。 「皇上在里面待得可好?」楚霄云笑呵呵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横在了皇帝的面前,「皇上也没想到吧?当初你用来对 付父皇与皇兄的手段,竟成了你的催命符。」 皇帝目光紧盯着这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咬了咬牙,将身后的女人死死掐住:「楚霄云,你这么恨我不就是为了她?」 遭受了飞来横祸的淑妃瞪大了双眼,拼命地想要从皇帝的手中挣扎出来。 皇帝虽老了,手中的力气却不是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娇贵妃嫔能抗衡的,她越是挣扎,脖颈上的那双手力道就越大。 楚霄云站在皇帝面前,听着他这番愚蠢的话,大笑了出声。 「皇上,我可不是你。」他转着手中的玉盒,那一枚枚仙丹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我身强体壮,大把的女人想要讨好我,又岂会跟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一般,就连床上的那档子事,都要用药!」 「不过是当年贪图名利抛弃过我的女人,皇帝若杀了她,倒是能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楚霄云笑道,「我念在你替我出气的情面上,到时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皇帝如今被楚霄云带来的人团团围住,自以为能够威胁楚霄云的把柄又失去了作用,他的脸色就如秋日枯败的树一样,难看至极。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远处一人身骑高马,衣袍猎猎作响,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以无人可挡的恢弘气势用手中的长枪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他身后,飞扬的尘土间,隐约可见一队禁军。 「西营校尉谢宴前来救驾!」 恍惚间,楚霄云像是看到了二十余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 「拦下他!」 楚霄云的内心浮现出了极大的恐惧,他甚至来不及管皇帝,目眦欲裂地要让人取了这人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谢宴的长枪即将横扫至他跟前时,一道身影凭空而降——陆源佑拔剑挡下了这一凌厉的攻势。 第115章 救命之恩 「源佑!杀了他!」 楚霄云从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他当即做出了决定——一定要除掉这人! 陆源佑脚尖轻点,一跃到了石林上,剑尖上利芒如月色般冰寒,他体内浑厚的内力震动着衣袍,眼中充满了杀意,剑尖直指谢宴。 谢宴长枪一挑,便将这一剑拦下。 他骑着马在楚霄云身边的众多士兵间犹入无人之境,长剑横过之处,血光四溅。 楚霄云被吓得连连退后,这张脸,这样的气势,无一不让他与当年的太子相联系,尤其是……当初东宫失火,他陪着皇帝找遍了东宫上下,都没找到那孩子的尸体! 他的一颗心越跳越快,那句徘徊在嘴边已久的话,终究还是被他说了出来:「你是……」 太子遗孤四个字,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了,长枪刺入了他的胸膛,他张嘴,刺目的鲜血从他嘴中溢了出来。 自他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谢宴一身,凄冷的月光下,谢宴俊美冰冷的脸上沾染上了几缕血迹,让他如降临的修罗般狠辣无情。 楚霄云瞪大了双眼,眼前浮现出的是那道温和却不失霸道的身影。 皇兄,这便是我当初助纣为虐的报应么? 他的眼中划过悔恨、划过不甘,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随即便是李公公激动的叫喊。 「逆贼楚霄云已死!」他常年在皇帝身边通传的传家功夫在这时起了作用,尖细的嗓音能让方圆几座宫殿都听见,「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厉喝,那些顽强抵抗的侍卫大喜过望,口口相传这个大好消息:「逆贼楚霄云已死!」 整个皇城内,都响着这一句话。 陆源佑收起长剑,深沉的目光扫了眼谢宴:「没想到裴安临身边还藏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年轻人。」 「只可惜……」他缓慢的抬起长剑,身体绷直了,「你遇上了我。」 他一说完这话,便再次朝着谢宴袭去。 这一击力道很轻,与之前两招完全不同,谢宴轻松应对。 下一刻,他眼角的余光划过一道寒光,谢宴俊脸一冷:不好! 只见陆源佑借着谢宴方才出手的力道,直奔皇帝而去。 「保护皇上!」李公公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皇帝,想要以身挡剑。 可一人比他更快——谢宴高大的身躯将皇帝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陆源佑深深地看了眼他,在侍卫围上来之际,干脆利落地拔剑离开。 「撤!」 陆源佑一挥手,这些围攻的蜀地将士们便如潮水般退去。 谢宴倒在地上,俊美的脸庞再无血色,皇帝大为感动,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对晚来一步的李公公怒目而视:「立刻将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叫来!若治不好朕的救命恩人,朕要他们提头来见!」 李公公连连应下,见皇帝吩咐身边的侍卫将谢宴小心抬走,他抹了把额间的冷汗,立刻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而在一刻钟后,裴安临率领的禁军大队伍在这时赶到了皇城,顾不得匆忙撤走的蜀地大军,他率兵将皇城内四处搜查了一番,确定再无叛兵,这才率着几个下属去太极殿复命。 「微臣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裴安临身穿铠甲,一跪在地上,他身后的下属也跟着跪下,殿内响起了极大的声响。 见到裴安临脸上的汗珠和尚未来得及褪去的通红之色,皇帝到了嘴边的叱骂霎时间收了回去。 他心知肚明,此次皇城被围 ,还是因为他不信任裴安临,将大批禁军送去了东西两营,这才给了蜀王可趁之机。 若现在将所有责任推到裴安临身上,不仅会惹人诟病,还会寒了裴安临的心,他虽然不信任裴安临,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所有的武将中,裴家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行了。」皇帝冷哼道,「谢宴是你派来的,他救下朕,也有你一份功劳,功过相抵,朕就不计较此次你的失利了。」 闻言,裴安临朝着皇帝重重的磕了两个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皇上宽恕!」 只是见殿内并无谢宴的踪迹,裴安临心生疑惑:「不知谢宴在何处?」 提及此事,皇帝眼中浮现出了泪光:「谢宴是个好孩子,他为了救朕,竟然以身挡剑!若不是他,朕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对于舍命救下自己的谢宴,皇帝很是感激,也十分感动他能在危急关头救下自己,肚子里的气消了一大半,拍着案桌激动道:「谢宴此人大材!可堪重用!」 裴安临脸色依旧沉稳:「能为皇上挡剑,是他的荣幸。」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瞪了眼他,气得拍着案桌骂道,「当时那么多人,也只有他愿意替朕挡剑!这样大的恩情,待他醒来,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还有此次救驾,他功劳当属第一。」皇帝斜着眼睛看裴安临,「裴将军没意见吧?」 裴安临立刻答道:「微臣没意见,只是谢宴太过年轻,皇上纵然要给他赏赐,也需仔细斟酌,不然御史台那边……」 话中的未尽之意,皇帝比谁都清楚。 「朕都知道。」他挥了挥手,「你去瞧瞧谢宴,朕已经派人将最好的药材与御医都送了过去。」 「是。」裴安临领命离去。 太极殿内,又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他回想方才的种种惊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这时,李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皇上,淑妃娘娘那边……」 「蜀王谋逆,淑妃不幸死在了乱兵下。」皇帝冷漠道,「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公公背后汗毛竖起,小心翼翼的应下了:「老奴这就去办。」 「做得干净些,可不要留下痕迹。」皇帝阴恻恻道,「乱兵入皇城,失手烧了一两座宫殿也在常理之中。」 闻言,李公公脑袋垂得更低了。 谁能想到,最受皇帝宠爱的淑妃,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呢? 一处偏殿内,宫人皆神色匆忙,几个太医如丧考妣地靠在殿内的柱子旁,根本不敢听床榻那边传出的动静。 太医院院正萧太医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他鬓角有着几缕白发,正仇大苦深地替谢宴把脉。 看着脉象,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萧太医,若是连您都治不好,那咱们几人怕是要随他一块去了。」那几个年轻些的太医苦着脸,恨不得将昏迷中的谢宴摇醒。 萧院正抚着美须,慢条斯理道:「性命暂且无忧。」 闻言,殿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匆忙赶到的裴安临。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铠甲互相摩擦的声响大得惊人,很快便让殿内众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裴将军……」 一个宫人率先行礼,但感受着裴安临身上的血腥气息,她险些摔倒在地。 其他人瞧见裴安临这尊煞神,大都是这副模样,唯有萧院正见了他,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脸。 「裴将军来了。」萧院正站起身,就想冲他行礼。 裴安临大步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温声道:「萧院正不必多礼,我是奉 命来看望谢宴的,他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萧院正道,「不过他这伤十分凶险,还是得静养一段时间。」 话说着,他便被裴安临拉到了角落里。 「虽说谢宴一直在裴府当差,但他是我最看好的下属。」裴安临低声道,「如今他救驾有功,正是一个最好的晋升机会,我便想着,能不能将他的伤情说重一些。」 一听这话,萧院正恍然大悟。 若是旁人的要求,他必定不会理会,可眼前这人是救了他全家性命的裴大将军。 不过犹豫片刻,他就点了点头:「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他这伤凶险万分,只是他自身功夫到家,能有内力护住心脉,这才能留有一口气在。」萧院正一脸严肃,声音大了不少,「我也只能看情况行事,还请裴将军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的御医都悬起了一颗心。 功夫不到家的苍白着一张脸,唯恐要给谢宴陪葬,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却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但一个是院正,一个是裴大将军,无人敢在此时说出自己的疑惑。 况且床上的谢宴昏迷不醒,胸口的白纱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仍可见溢出的鲜血,任谁看都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若让我抓住陆源佑,定要他以命相抵!」 裴安临重重地砸向桌子,只见这桌子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殿内一时间无人敢说话,只剩下谢宴微弱的呼吸声。 这一消息,同时传到了太极殿。 皇帝大为感动,当即就写下了一封圣旨。 随着这圣旨被送到了裴家,陆源佑率领的蜀军再次回到了燕山的一处山谷中修整。 他缓缓擦拭着手中的这柄剑,回想今夜的凶险,他的脸色沉沉。 「将军,咱们要回家吗?」 闻言,陆源佑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诮的笑:「自然是要回去的。」 片刻这抹笑容又消失不见,他摆了摆手,独自走向了河边,他身边的亲卫立刻跟上。 「明早你去城内打探消息,我要知道他的伤势。」 第116章 真正意图 「谢侍卫的运气可真好,这次救驾,足以让他平步青云了!」 「可不是嘛!若是寻常救驾也罢,可他偏偏舍身挡住了刺向皇上的那一剑,如此一来,他对皇上可就是有救命之恩了。」 「只是这救命之恩也没那么容易拿到手,听说他仍在昏迷中,只怕是性命垂危。」 几个侍卫小声议论着,正说在兴头上。 他们身后,春玉叉着腰,横眉冷眼地指着几人骂道:「裴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不是让你们来这说闲话的!」 瞧见来人是春玉,几个侍卫脸色苍白,赶紧低下头去。 「属下知错,还请春玉姑娘大发慈悲,绕过咱们一次!」 春玉冷眼横了几人,冷声道:「还不快去当差?」 他们匆忙离开,并未注意到,就在春玉身后的垂花门边那一角飘逸的裙摆。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顾宁站在垂花门后,明艳的一张小脸在此时苍白若金纸,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挡她的失魂落魄。 春玉早早地从几个相熟的暗卫那得到了消息,一直藏着不敢说,眼珠子乱飘,就是不敢回答。 顾宁紧紧地攥住了一双手,咬牙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吗?」 「奴婢不敢!」春玉赶紧跪下,小声说道,「这都是些小道消息,谢侍卫武功高强,一定没事。」 顾宁捏着手帕的手上指节泛白,用了十足的力气放在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怎么可能没事?蜀王领兵三万,当时宫中禁军不过一两千人,我们裴家更是只有三四百个护卫!除去留在府中看守的,谢宴能带走的护卫只有一两百人!他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我都听见了。」顾宁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泪光,「他们说谢宴性命垂危。」 剩下的话,顾宁再也说不出口。 她靠在墙上,身后冰冷的墙面使得她控制住了焦灼的心情:「我要去看看他!」 说话间,她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春玉见状,急得使出了轻功,连忙将她拦住了:「县主,宫中从不允许外男过夜,想必谢侍卫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说罢,她还示意顾宁看眼现在已经大亮的天色。 顾宁眼眸低垂,忍了许久,方才将泪水憋了回去:「那我就在这等着他。」 见状,春玉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家县主这模样,分明是陷了进去。 可是…… 想到谢宴的身份,春玉的眼神一番闪烁,内心是愈发不安了。 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才有动静。 顾宁忙是站直了身子,因着前方人太多,她不忘踮起脚尖,试图看清楚发生了何事。 裴安临冷着一张脸,身边的侍卫将其他探头探脑的侍女小厮全都清退。 一直到见到顾宁,侍卫们才停下了动作,左右为难:「将军,县主出来了。」 「宁儿。」裴安临见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一双大手刚要触碰到顾宁的脑袋,却被躲了过去。 顾宁冷着一张小脸,对裴安临行了一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礼:「宁儿见过舅舅。」 见此情景,裴安临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顿觉不妙:只怕宁儿是知道那小子受伤了。 他下意识往左移了两步,将顾宁的视线范围内挡得严严实实。 顾宁不满地睁大双眼,作势要看左边,在裴安临又移向左边时,她敏捷的从裴安临手下钻了出去。 正巧,抬着担架的四个侍卫在这时入府。 若非担架上的人胸口还有微 弱的起伏,顾宁险些以为他们抬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她泪眼汪汪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裴安临捏住了手腕:「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没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院子里都是人,难保没有宫里的眼线,顾宁才解了婚约,不能这么快就跟其他男子有瓜葛。 顾宁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知道的。」 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根本离不开谢宴。 「将谢侍卫抬去曲园。」裴安临于心不忍,将谢宴养伤的地点分配在了距离顾宁最近的院子里。 顾宁捏着手中的帕子,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她还记着裴安临的叮嘱。 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这般可怜,裴安临心中不是滋味,摆了摆手:「待春玉将曲园打理好了你再去。」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春玉身后。 裴安临叹了口气,只觉得今日这一波三折,着实是让人心累。 先是不让人省心的谢宴自作主张,以身涉险,后是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已经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了。妹妹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要如何放心? 裴安临忧愁的皱起眉头,一边叹气,一边往荣安堂走去。 这件事,唯有母亲与父亲能拿主意。 曲园极大,里面有不少奇花异草,是游玩的好去处。 不过自从将重伤昏迷的谢宴搬进来后,曲园内就再无欢声笑语,只有沉凝的气氛蔓延在各处。 中了那一剑后,谢宴就陷入了昏迷,曲园上下安静至极,只有丫鬟熬药时的声音。 趁着昏黄的夕阳,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翻墙爬进了曲园。 刚哭了一场,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春玉眼见着自家县主咬牙坚持的可怜模样,再三劝说:「县主,大将军都说了,谢侍卫这伤只是看着凶险,实际上并无性命之忧。」 「那些危言耸听的话,都是大将军命人传出去的,就是为了让皇上记着谢侍卫的功劳。」 「是与不是,总要我亲眼看过才知。」顾宁双眼红得像是兔子眼,她抹了把额间的汗,小心翼翼地推门入内。 春玉见劝阻不成,只能老实地守在门外,替顾宁望风。 房间内都是浓郁的药味儿,熏得人头晕。 顾宁用手扇了扇风,这些气味被遮掩后,她才松了口气,迈着格外轻缓的步伐走到了床前。 方才有人替谢宴包扎过伤口,可顾宁还是能瞧见缠绕的纱布下,那若隐若现的血色。 顾宁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落在谢宴手背上,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只听见耳边女子的娇声叱骂,还有她语气中不易察觉的一丝哽咽。 「别哭。」 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宁睁着迷蒙的泪眼,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醒了。」她扭头就想让春玉叫御医进来。 可她刚站起身,一只大手便轻轻地放在了她手背上,轻柔地捏了捏:「不必叫御医,不过是小伤罢了。」 顾宁瞧着他苍白虚弱的一张俊脸,气得咬牙:「哪里是小伤了!萧院正都说了,若是再偏一寸,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你究竟与舅舅在合谋什么?」顾宁不敢掐她,只能气呼呼地掐了把手帕,「你难道不知蜀王身边亲卫的厉害吗?非要一人涉险!你可知我在府中有多么煎熬!」 顾宁并未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会令人误解,她只想着将内心的惊惶与不满悉数宣泄出来。 「是我不好。」谢宴抬起手,动作轻柔地 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让县主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顾宁高傲地抬起头,睨了眼谢宴,心中腹诽,我不过是担心自己的金大腿罢了! 她绝不会承认,刚才那个哭红了双眼的人是她本人。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谢宴这一个蹭气运的工具人产生这么多复杂的情感,在听到他性命垂危后,内心更是焦灼难安,只想要亲眼瞧一瞧他。 这样变扭的话,在谢宴听来与撒娇并无区别,他轻笑了几声,还未开口,便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顾宁瞧着他胸膛处溢出的血迹,惊得冲门口大喊:「春玉!快请御医过来!」 谢宴来不及阻拦,听得春玉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他垂下了眼眸,遮去了眼中那一抹遗憾:「御医快来了,县主先回去吧。」 纵然他想要将顾宁留在自己身边,但他如今只是军中的一个校尉,一旦被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顾宁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尽是不满,她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揪成了一团丝线。 「好。」顾宁爽快应下,在起身之际,飞快地在谢宴唇上落下了一吻。 她气运值再度转负,又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总要在谢宴身上取点利息。 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谢宴轻触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 岳明快步走进屋内时,见到的就是谢宴这副模样。 他下意识掐了把身边岳荣的手臂,听得岳荣一声痛呼,他喃喃道:「不是在做梦啊……」 岳荣捂着手臂,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大哥!主子面前你也敢放肆!」 岳明并未留意他的话,此时岳明正盯着谢宴唇角那一抹鲜红的口脂,将其与谢宴胸膛的血迹联系上了。 刹那间,岳明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他站在谢宴身边,语重心长道:「主子,您的伤口还未愈合,那男女之事……还是少做些。」 回应他的,是谢宴饱含怒气的一声「滚出去!」 第117章 陪我 「谢宴救驾有功,如今已经是殿前副都指挥使了!那可是正四品的官职!」 「不愧是将军看重的人,听说当日围攻皇城的叛兵足足有三万人之众,谢宴单枪匹马取了蜀王的头颅,又舍身替皇上挡了一剑,皇上的命可值钱了,区区一个正四品的官职算什么?」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裴府内,皆是对此事议论纷纷。 顾宁撑着下巴,看似是在赏着窗边的几朵艳丽的花朵,实则一双耳朵早已竖了起来,将丫鬟们的窃窃私语悉数听了进来。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轻轻翘起。 春玉站在一旁,暗暗发笑。 可外面的几个丫鬟话锋一转,却提及了另一件事。 「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来拜见大长公主的萧家小姐?我听她身边的丫鬟说,早些年谢指挥使与那位萧小姐有过一段情呢!」 「此话当真?」 「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身边的丫鬟说的,况且今日萧家还送了拜帖来,说是要探望谢指挥使,你们若是不信,去瞧瞧来人是谁。」 顾宁唇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气呼呼地站了起身。 院子里正在说话的几个小丫鬟心虚地朝着她这边看了眼,鸟作兽散,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春玉小心伺候在顾宁身边,仔细的替她将桌上的茶渍悉数擦干,口中不忘劝说道:「县主若是好奇,不妨也去瞧瞧。」 「我才不去!」顾宁冷哼一声,「人家可是旧情人相会,我去做什么?难道要去拆散那一对苦命鸳鸯吗?」 「那萧小姐可不像是良善之辈,若真有旧情,当初她为何不留下谢指挥使?萧家在江南好歹也是一流世家,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奴婢当初在暗卫营瞧见谢指挥使时,他满身伤痕,不少旧伤像是被人生生打出来的。」 「奴婢想着,这萧小姐只怕是个嫌贫爱富之人,您又不是没瞧见,那日她来咱们府上见到谢指挥使时,可是一脸的嫌弃,县主若不看看,只怕谢指挥使要被人耍得团团转。」 春玉小声劝着,满口都是顾宁应该去一趟,要拯救谢宴于水火之中。 半晌,顾宁抬起下巴,高傲道:「到底是我们裴家出去的人,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被人欺负了去。」 况且……她气运值早在上次就变成负数了,还没从谢宴身上蹭到足够的气运值,她怎能将谢宴放走? 反正她留下谢宴还有大用处,绝不能眼睁睁地见谢宴被别的女人哄骗! 想着,顾宁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此时的曲园,随着见到来人的样貌,岳明与岳荣身体僵硬,如临大敌。 「她怎么来了?」岳荣一个劲的推着岳明,「若是被那位知道了,只怕又有得闹腾了!那位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也不知主子这次要哄多久。」 岳明板着脸,一身正气,闻言便冷冷地瞪了眼岳荣:「没骨气的东西!主子身怀傲骨,岂会低声下气地哄一个女人?」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之前你难道没瞧见吗?主子可是将私库中大半的宝石送到了那位手中。」岳荣很是心疼地捂住了胸口,「那可值不少银子!」 岳明脸色一僵,仍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但他还没开口,一抬头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瞬间,岳明的脸色五彩缤纷,精彩极了。 岳荣到了嘴边的话也哽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往里走。 可春玉却一个疾步,拦在了门口。 顾宁桃花眼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怎么?想去通风报信?」 两人心虚地低下头,不吭声。 「看着他们。」顾宁嘱咐春玉一声,拍拍手就往里走。 春玉如门神般拦在中间,论起武功,兄弟两人自然能赢她,可顾宁的吩咐在前,他们只得站在了原地。 岳荣看着顾宁的背影,内心一痛,只觉得又有一大笔银子离自己而去。 因为养伤,谢宴还未搬离去皇帝赏赐的府邸。 他养伤的这段时日,裴家拦下了一堆又一堆想要借此机会与他搭上关系的人。 可独独萧如烟没有被拒之门外,还能堂而皇之的来到曲园探望谢宴。 顾宁想到这,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如探照灯般将屋内的两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萧如烟并未像之前与谢宴见面那样激动,她端庄地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柄长勺,轻轻地在药碗中搅拌。 不愧是江南萧家教出来的嫡女,长勺与碗没有一次相碰,整个房间静得针落可闻。 「宴郎。」萧如烟轻唤一声,坐到了榻沿,与谢宴的距离仅有一个拳头的间隔。 她梳着飞仙髻,脸上的妆容服帖,衣裳也是出自江南最精巧的绣坊,无处不透露出精致。 此时她望着谢宴,眼中深情如许:「当年之事,从不是我的本意。」 她仿佛忘了上一次与谢宴的对话,极力摆出柔婉的姿态,让谢宴回忆起当年的时光。 谢宴俊美的脸上并无其他神情,凤眼冷冷扫过她:「萧小姐,你该识趣些,不要在此纠缠不休。」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只让萧如烟眼眶红了些,并未让她就此退缩。 「我知道那都是你的气话。」萧如烟又靠近了些,试图捏住他的衣袖。 但谢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冷了,抬手便推开了她。 「萧小姐,纵然我有救驾之功,但也仅仅是一个四品小官,你们萧家恐怕看不上我才对,何必要委屈自己?」 闻言,萧如烟咬住了下唇,眼中满是愁绪。 换做之前,萧家必定是瞧不上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萧家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景。 此次她随祖母上京城,除了为太后贺寿外,更多的是想要在京城寻一门好婚事,来帮扶萧家稳住地位。 而祖母已经替她相看了一门婚事,是给威远候当继室,那威远候已过五十,岁数足以当她爷爷了,她又怎会甘心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 可其他的男人,要么长相丑陋,要么岁数大,她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当年被自己算计的谢宴身上。 谢宴现在只是四品,可凭借他的救驾之功与皇上对他的欣赏,绝不会仅停留在这个位置。 萧如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当年他被萧家赶出府,只身一人来到裴家,现在却能入皇上的眼,平步青云,这样的男人,配得上她!值得她托付终身! 「我心悦你。」萧如烟说完,便两颊泛红地低下了头。 房间内静默了许久,久到萧如烟心跳如雷。 半晌,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萧小姐,若是当年的我,或许还会被你欺瞒过去。」 「现在的你,一举一动在我眼中拙劣极了。」 只有那一人,明明身份高贵,却在他身份低微时予以关怀,甚至舍身相救。 除了她,他的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谢宴的声音平淡,却没给萧如烟留任何情面。 刹那间,萧如烟脸上血色尽褪。 他的眼中有柔情万千,却不是对她的。 她是要利用谢宴,可她这些年来,也从未忘记过谢宴,每每愁 绪涌上时,她甚至会想念谢宴。 正因为如此,她还能记起谢宴当年保护自己时的神态。 可与现在谢宴眼中的柔情相比,那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 「你有了心上人!」萧如烟颤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可以有心上人?那人难道身份比我更高贵吗?」 她以己度人,能看得上谢宴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怕是裴府的哪个丫鬟,又或是哪户贫家女。 闻言,谢宴薄唇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世上的人,并非人人都跟萧小姐一样。」 嫌贫爱富是人之常情,可萧如烟当年却心狠手辣,夺去了他唯一的出路,若非裴家出手相救,他早已死在了饥寒交迫中,又如何能有今日? 谢宴眼中的讥讽,深深刺痛了萧如烟。 她猛地站起身,失去了端庄与优雅,恶狠狠地盯着谢宴:「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便扔下药碗,瞧着碎瓷溅了一地,她眼中戾气迸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那心上人能否与我相争!」 萧如烟大步流星地离开,却仍未放弃嫁给谢宴的念头。 屋内只余浓浓的药味,谢宴凤眸低垂,轻笑道:「县主看够了吗?」 下一刻,一人从窗边探出头来。 顾宁对上谢宴含笑的目光,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我是怕你被她骗了。」 「我知道。」谢宴正经点头,「县主都是为了我好。」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幽深,顾宁只觉得气血上涌,红着一张脸退后了几步。 「你的药都被她洒了,我去让春玉替你再熬一碗药来。」 但她还没转身,男人高大的身躯便站在了她身后,用力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陪我一会。」谢宴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耳后的肌肤上,激起了一片小颗粒。 第118章 逃避 顾宁心跳慢了半拍,耳畔是男人温热的呼吸,让她瞬间忘却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系统在她脑海中放映着五颜六色的字体,清一色的「-50」。 刹那间,顾宁一个激灵,顿时从男色中清醒过来。 她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谢宴,阴阳怪气道:「谢指挥使魅力无边,还没上任呢,旧情人就上门来了。」 果然是被她看见了…… 他受了伤,内力大不如前,但却足以感觉到第三人的存在,岳明岳荣不敢偷听,也不会允许人偷听,唯一的例外就是顾宁。 谢宴下意识揽紧了顾宁,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干巴巴地解释道:「我与她只是旧识,当年我被迫离开江南,正是她一手促成,若将军再晚些找……见到我,只怕我已经是运河里的一具浮尸了。」 「原来你们还是仇人呢。」顾宁轻哼一声,不满地离开了他的怀抱,「既然如此,她为何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谢宴曾听其他人说过,女子蛮横起来最是可怖。 现在的顾宁睁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小脸上满是怒气,娇蛮的指责他,可他却没感到一丝不耐,反倒是觉得顾宁娇蛮起来的模样可爱极了。 顾宁正想着趁此机会吓一吓谢宴,好多蹭些气运值,但她一抬头,就见谢宴眼眸低垂,那双平日里没有什么波动的凤眸正蕴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仿佛眼中只容得下自己一人。 「宁儿,即便是在年少时,我也不曾对她动心。」谢宴虚握着从顾宁肩头垂下的一缕青丝,手攥紧了,就像是要将眼前此人攥入手中,再也不然让被其他人觊觎。 他深深地注视着顾宁,一字一句道:「谢宴此生,心中只有一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顾宁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谢宴的凤眸幽暗,仿佛藏着一点星火,只消一点引子,就会燃烧成一片熊熊烈火,灼得她不敢再听谢宴未尽的话,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听了。」 谢宴是书中灭绝人欲的大反派,他之所以对自己百依百顺,不过是看在裴家的面子上,是个人都会眼馋裴家的权势,而她,也只是将谢宴当做一个蹭取气运值的工具人,仅此而已。 顾宁心乱了,但她心中仅剩的一点理智,促使她依旧站在谢宴跟前,借着刚才萧如烟来探望谢宴的为理由,颐气指使地要求谢宴补偿她。 「我不管你与萧如烟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你现在是我的人。」顾宁轻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她今日来探望你,让我不高兴了,你要补偿我。」 谢宴眼中的幽暗瞬间退去:「你想要什么补偿?若是宝石……听闻皇上送了赏赐,里面有不少……」 「不是宝石。」顾宁打断了他的话,在他疑惑时,踮起脚尖,目标明确地在谢宴的薄唇上盖了个章,「我要你。」 她的动作热烈,所说的话更是让谢宴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两人也曾耳鬓厮磨,可谢宴始终坚守最后一道底线,至多亲过她的侧颈,再往下是看都不敢多看。 顾宁没等他回答,扯着他的腰带,幽幽道:「我听说等你伤好后,要随舅舅去蜀地平叛,蜀地与京城来回两个月的路程,我两个月都不能看到你。」 「我……」谢宴心跳如雷。 心上人如牡丹般明艳的脸庞近在咫尺,她身上的馨香也萦绕在周围,身下是柔软的腰肢,他几乎可以想象,在这件衣裳下,是怎样白皙柔软的身躯。 只要一想,谢宴的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 可下一刻,谢宴就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顾宁的距离。 「万万不可。」谢宴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须 得成婚后才能做。」 顾宁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她还是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该有的都有,不至于连这点魅力都没有吧? 「宁儿,乖。」谢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将顾宁的一双手握在手中,声音低哑,「再等等,等我两年,我一定会八抬大轿迎娶你。」 顾宁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谢宴的这句话,她竟然不敢回答,就连敷衍都不敢。 「好了。」顾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宁逃也似地离开了曲园,看着她的背影,谢宴眼中只剩柔情。 他的宁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现在只是一个四品小官,若与金尊玉贵的长宁县主若传出了风言风语,只会让她被人嘲笑。中文網 再等等…… 蛰伏十余年,报仇的时机已经快到了。 岳明跟岳荣两人蹲在门口,如丧考妣。 春玉握着一把软剑,看似软绵绵地,却在两人一有动作时就灌满了内力,尖锐得仿佛眨眼间就能取人性命。 两人不好与她大打出手,只能闷闷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最先走出来的是眼眶通红的萧如烟。 她看见守在门口的两人后,眼眶更红了,呜咽一声便小跑到了丫鬟身边,丫鬟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三人,仿佛是他们害得萧如烟变成这样。 「不是吧……」岳荣心有余悸道,「县主竟然将萧小姐骂哭了。」 他抚着胸口,不安地与岳明对视了一眼。 「我家县主心地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春玉冷笑道,「她又怎么可能骂哭一个弱女子?倒是谢指挥使,他可是辣手摧花,从不给人留情面。」 岳荣心虚一瞬,立刻低下头去。 岳明则是忧愁的看着院内,瞧着那被竹子半遮半掩的角落中,已经没有了顾宁的身影,他只感到眼前一黑。 「主子还受着伤。」岳明结结巴巴地对春玉说着,「可不能……」 春玉柳眉倒竖:「岳明你是什么意思?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吃亏的只会是我家县主!我还没叫屈呢!」 三人吵吵嚷嚷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道落荒而逃的身影。 「县主,您这是……」春玉一眼就看见了顾宁那前后不一致的口脂颜色,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模样,「奴婢就该陪着您进去!」 而岳明、岳荣两人见顾宁脸色潮红,眉眼含情,发髻上的步摇都乱了,兄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忙低下头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太极殿内,宫人们皆是行色匆匆。 自从上次宫变后,太极殿内的陈设几乎都被叛兵搬走了,皇帝要住进来,自然是要尽善尽美,将一个被叛兵祸害过的宫殿恢复如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公公来回指挥着宫人办事,嘴巴就没停过,口干舌燥的他喝了杯茶,余光瞥见候在一旁的姜太傅脸色越来越差。 他放下茶杯,朝着姜太傅讨好一笑:「这时候,皇上正忙着处理朝政,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见您,若是您着急,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不必打扰皇上,我在这等着皇上就好。」姜太傅身居高位,深谙为人处世,眼前这人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他总不可能与他计较。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门内传出皇帝有气无力地一声喊:「让人进来。」 李公公躬着身子,恭敬道:「大人,皇上宣您进去呢。」 姜太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步流星 地走进了殿内。 只是在这间大殿内,纵有不间歇燃烧的龙涎香,依旧遮掩不住那一股粘稠的气息。 姜太傅是过来人,皇帝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还有他身边那个低垂着头的小宫女身上凌乱的衣裳,便知这殿内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忍住心中怒气,将折子递给了皇帝:「皇上,您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尉提拔成了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儿戏?」皇帝冷笑一声,将他的折子摔在了桌上,「他可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况且他还斩了楚霄云的头颅,解了皇城之困,这样大的功劳,莫说是四品了,就是一品镇国大将军都当得!」 姜太傅皱着眉,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据臣所知,谢宴与裴家来往过密,原先是裴家的一个侍卫,您将统率西营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难道就不怕裴家拥兵自重,变成第二个蜀王吗?」 「裴家拥兵自重?」皇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匪夷所思地看着姜太傅,「整个裴家,无一人有皇室血脉,况且宁儿又同楚云逸解除了婚约,朕更不用担心了。」 「反倒是姜太尉……」皇帝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南营距离皇城更近,他为何没能赶来救朕?反倒是路程足足有两倍远的裴安临赶了过来!」 皇帝眼中的猜忌明晃晃的,姜太傅无声地叹了口气。 楚云逸在太后寿宴上的一番话,已经让皇帝怀疑上了姜家,现在他说什么都不会改变皇帝的想法。 为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 第119章 萧家心思 萧如烟失魂落魄地回了萧家在京城的宅子。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在京城内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萧家暂居的府邸依旧有上百亩。 穿过长长的甬道,回到闺阁时,萧如烟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了,但她的一颗心就如这秋日的凉风一样,甚是萧瑟。 「小姐,您别伤心了。」丫鬟沉月贴心地替她用脂粉遮住了泪痕,小声劝慰,「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官,以您的身份,想要加入侯府都是轻而易举……」 沉月话说了一半,生生的在萧如烟冷冽的目光中咽了回去,心中暗自苦恼,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小姐的心事。 侯府门第虽高,但那侯爷已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小姐正值妙龄,又岂会愿意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时,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去了裴府。」 萧老夫人满头银发,在阳光下愈发显得威严,她冷冷的盯着萧如烟,就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厌恶极了。 「你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萧老夫人重重地将拐杖柱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伺候的下人们如临大敌。 萧如烟看着铜镜中这张年轻貌美的脸,怨念自她的心中一寸寸蔓延出来。 「祖母为何如此狠心?」她眼中泪花闪现,「既然我能寻一条出路,为何祖母要强行将我嫁给威远候?他的年纪比祖父都大!」 「出路?」萧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你所谓的出路,就是同一个四品小官成婚?」 萧老夫人讥讽的眼神如一把利箭,让萧如烟倍感屈辱。 「四品小官又如何?总比一个糟老头子好!」她恨恨道,「想要与威远侯府结亲,又不一定要我嫁过去,威远候的女儿刚满十八,让弟弟娶了她不就行了?」 「啪」地一声清脆响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了萧如烟的脸上。 萧老夫人冷冷地盯着她,活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蠢货!」她疾言厉色地训斥道,「你弟弟是要入朝为官的,怎能与威远侯府搭上关系?」 威远候在皇帝那得脸,却被所有人视作女干妄,萧家自诩名门清流,自然不会让嫡长孙娶威远候的女儿。 萧如烟捂着脸,低低的笑了起来:「那我呢?我在祖母眼中就只是一个工具?用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来替弟弟铺路?」 片刻,她对上萧老夫人阴毒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威远候已经年过五十,家中也无能支撑起侯府门楣的孩子,一旦他死了,威远侯府所有的荣耀都将不复存在,可谢宴不同。」 她缓缓说道:「谢宴这样年轻,他已经入了皇上的眼,长此以往,祖母焉知他不会坐到威远候如今的位置上?一个是垂垂老矣的威远候,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新星,祖母难道不知选谁吗?」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萧老夫人冷笑出声:「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谢宴他不愿娶你!」 「我……」 「我是将你养大的亲祖母,又怎么看不出你的古怪?」萧老夫人淡淡道,「谢宴是个聪明人,一定想明白了当初赶他离开的幕后主使是谁。」 「我拦着你去见他,正是因为当年往事,结果你倒是心安理得地去探望他,还想与他再续前缘!」萧老夫人叹了口气,捧住了萧如烟一张惨如白纸的小脸,「你今日哭哭啼啼的回来,不正是被他拒绝了吗?」 萧如烟嘴唇颤抖着,她张了张嘴,想要同萧老夫人解释,可她的眼前浮现出的,却是今日谢宴冰冷的眼神。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萧如烟颓然瘫坐在地上,衣裙沾满了灰尘,向来喜洁的她却恍若未闻。 片刻,对上萧老夫人怜悯的目光,她低声道:「祖母,再给我些时间。」 萧老夫人笑了笑:「如烟,不要让威远侯府等太久了。」 她离开了,仆妇也纷纷跟着走。 沉月连忙扶起萧如烟:「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嫁给威远候也没什么不好,一去您就是侯夫人,若是能生下个男孩,那就是世子……」 「够了!」萧如烟听够了这些劝说,一双眼睛冷得能冻伤人。 见沉月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萧如烟方才闭上双眼,缓缓地叹了口气。 「去盯着裴府!」萧如烟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要知道那侍女是谁!」 她乃是萧家嫡长女,身份尊贵,岂会被一个卑贱的侍女比下去?一定是那侍女使了什么阴毒的法子,才会勾得宴郎魂不守舍! 与此同时,裴家也引来了一位稀客。 裴安临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一口便饮尽了杯中的热茶。 顾致远轻抿一口茶水,余光瞥见裴安临粗鄙的动作,顿觉不屑。 「你来做什么?」裴安临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划而过的不屑,冷笑道,「难不成是知道父亲回来了,特意上门来讨打?」 话音落下,顾致远手晃了晃,茶水险些溅了他一身。 「兄长此言差矣。」顾致远低着头,恭谦答道,「我是想念郡主了。」 裴安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见他装模作样,心中更觉得可笑:「你说你来看安阳?莫非顾大人官场上遇见了什么难事,又想让裴家出面替你扫平?」 听得这些刺耳的话,顾致远暗暗捏紧了手。 他低着头,似是有着委屈无法诉说:「兄长,我对郡主一片真心,从未贪慕裴家权势。」 说着,他就挺起了胸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兄长若是不信,不妨去同僚那打听打听,我并无遇见难事。」 裴安临借着喝茶的契机,掩盖住了眼中的讥讽。 顾致远当然不会遇上难事,裴家就是他的护身符,可恨的是这厮沾了裴家的光,不仅不懂得感恩,还残害安阳,还要装出这一副清高的模样! 「行了。」裴安临懒得同他说话,只招了招手,就有侍卫快步走来。 「送顾大人去郡主那。」 顾致远自以为过关了,暗暗松了口气。 但裴安临刚说完,又厌恶的在顾致远身上打量了一番,嫌恶道:「记得先让顾大人清洗一番,安阳那受不得一点外邪!」 「是。」 顾致远随侍卫往内院走,心中的怒火时刻燃烧着。 他这二十几年来,每次来到裴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张张臭脸,仿佛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而他只是一个污沟里的臭虫,只配仰望他们! 一路走过中庭,顾致远贪婪地看过这些陈设,野心极度膨胀。 用不了多久,裴家的这些好东西就都要到他手中了!只要…… 「顾大人,净房在右边。」侍卫的话,打断了他的遐想。 顾致远僵硬着一张温和的笑脸,大步走进了净房。 他暗自捏紧了一双手,将内心的怨恨一一压下。 无论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 这是裴安阳未出嫁时的闺阁,所有的摆设都是大长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无一不是精品。 但这一切,都被那股厚重的药味遮盖了。 所有人一进来,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珍贵的花瓶、玉石,而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的裴安阳。 「安阳……」 顾致远一见裴安阳,脸上恰到好处地挂满了担忧与急切。 他不顾一旁嬷嬷的复杂眼神,急切地走到了裴安阳身边,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刚是触碰到裴安阳的手,顾致远的后背就浮出了一片疙瘩。 之前的裴安阳是个病美人,一颦一笑都惹人怜惜,可现在的裴安阳就像是一具尚存一口气的枯骨。 她比之前更瘦了,露在外面的一双手更是如枯枝一般,仿佛一碰就碎。 看来传言不假,裴安阳的确是命不久矣。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自痛心起来。 裴安阳一死,他与裴家的联系就只剩下顾宁了。 顾宁那小畜生可不会顾念父女之情。 思及此处,他看着裴安阳的眼神更为悲痛:「安阳,我这几日没来看你,你可怨我?」 「夫君日日操劳政事,我又怎会怪你呢?」裴安阳温柔一笑,但她刚说完这话,就重重地咳嗽起来。 琥珠连忙推开顾致远,熟练地将茶杯端到裴安阳唇边:「郡主,周大夫交代过了,让您平日里不要说话。」 说罢,她又剐了眼顾致远。 顾致远仿佛没瞧见她的眼神,自责地在原地踱步,口中念叨着:「都是我不好。」 但瞬间,他又从琥珠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人。 「周大夫?」顾致远似是不解,「难道萧院正不愿来替郡主看病?」 琥珠闻言,冷哼了一声,高傲道:「周大夫是县主特意求来的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就连萧院正都比不过呢!」 顾致远心中一震,神医? 那他下在裴安阳身上的毒…… 刹那间,顾致远明白了那位为何要让自己专门来裴府走一趟。 他捏紧了一双手,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像是寻常的丈夫关怀妻子那样,担忧道:「宁儿年纪小,又单纯,莫不是被人骗了?」 裴安阳喝了口水后,正想回她,却被琥珠抢先了一步。 琥珠脆生生地说道:「郡马,您可别小瞧了周大夫,当初郡主病危时,可是周大夫一手金针将郡主给救了回来。」 闻言,顾致远这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更是不安了。 他笑了笑,却十分勉强。 「那周大夫在何处?我想见见他。」 顾宁的名声还未好转,仍是众人心中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县主,因此在此情境下,顾致远提出的要求十分正常——任谁都不会放心将一桩大事托付在不着调的顾宁身上。 自以为十分正常的顾致远一脸忧虑地看着裴安阳,自然就错过了琥珠眼中的讥讽。 「好啊。」琥珠当即就应下了,「只是周大夫性子有些执拗,还得郡马您去见他才行。」 顾致远面露不悦,但还是跟着琥珠走了出去。 屋内,裴安阳瞧着他的背影,闭上了双眼,泪珠从眼角滚落。 果然…… 第120章 赏花宴 周大夫住的院子不大,但里面却满满当当都是酒缸。 大长公主命人从各地搜罗来的好酒都放在了这,让一心云游四方的周大夫乐得整日待在院子里,除去每日替裴安阳祛毒外,再也不踏出院门一步。 顾致远见到周大夫时,瞧见的就是一个醉鬼模样的老头,正艰难地从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酒缸中爬了出来。 「见过周大夫。」琥珠恭恭敬敬地朝着周大夫行了一礼。 「这就是周大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酒鬼,怎么看,这酒鬼也不像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琥珠冷哼一声,开口便道:「郡马,周大夫可是得了大长公主礼遇的,您见了他该恭敬些。」 顾致远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这才朝着周大夫恭敬地作了一揖:「多谢周大夫救了……」 「嘴上的谢老夫都听腻了。」周大夫挥着酒壶,不耐烦地瞪了眼顾致远,「我见你穿得不错,想必也是个有钱的主,那就替我将七里醉买一壶来。」 顾致远一口应下:「只要周大夫能治好郡主的病,别说是一壶七里醉了,哪怕是百壶千壶……」 「我可治不好!」周大夫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醉意都消了不少,「我不过是个游医,有着一手针灸,能替郡主缓解痛苦罢了,毕竟她所求也就是多活几年,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此话一出,顾致远心中那颗高悬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qδ 「原来如此……」顾致远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脸,不一会,他青色的袖袍上就被泪水浸湿了。 琥珠也是拿着浸满了姜汁的手帕,在眼睛上抹了好几把:「老天爷不开眼啊!郡主心善,年年都要救济贫民,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她大声哭着,压过了顾致远的低泣。 顾致远心梗一瞬,这丫鬟是不是故意与他作对? 然而没等他细想,顾府就来了人,神色焦急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霎时间,顾致远的脸色变了。 他匆忙同裴安阳告别,又哭了一场,这才跟着小厮回了顾府。 前脚顾致远刚离开,后脚顾宁就带着大长公主来了。 见顾致远的背影,她十分好奇:「这么匆忙是去做什么?难不成楚云逸去皇上那求了圣旨,要娶顾清秋了?」 「的确与顾清秋有些关系。」大长公主勾起唇角,在顾宁的目光下缓缓道,「她自缢了。」 哦豁! 顾宁顿时来了兴趣,抬脚就想去顾府看热闹。 但大长公主却扯住了她的手:「宁儿不要着急,今日让你来,是有事同你商量。」 顾宁眨了眨眼,敏锐地从大长公主慈和的笑容下嗅到了一缕不正常的气息。 下意识地,她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裴安阳。 「是宁儿做错了什么事吗?」她语气可怜,小脸神情更是委屈极了。 裴安阳咳嗽一声,不忍地别过了头。 顾宁背后一寒,只听大长公主云淡风轻地说道:「有几个赏花宴给你下了帖子,我与你母亲仔细筛选过了,替你应了几个邀请。」 赏花宴? 顾宁心中警铃大作。 谁不知道赏花宴赏的不是花是人,大长公主这哪是让自己去赏花,分明是让自己去择婿。 也对,她可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要咬上一口,现在跟楚云逸的婚约一解,当然是数不尽的邀约了。 顾宁眼珠子一转,在裴安阳担忧的注视下,爽快应下:「我去。」 裴安阳一怔,她本意是不想让顾宁就这样跟了谢宴,盲目下嫁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因为知晓女儿对谢宴用情至深,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劝说顾宁,谁知顾宁就这样爽快的答应了,竟然没耗费她一点功夫? 顾宁亲昵地靠在她身边,劝说道:「母亲,只要您心情好,让宁儿做什么都愿意。」 裴安阳眼眶一热,不听话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也不是想要拆散你们,只是……只是你年纪还小,也没见过几个男人,若就这样草率地嫁了出去,岂不是又落得跟母亲一样的下场?」 「你先出去见见那些世家公子,若是没有喜欢的,再同母亲讨论与谢宴的婚事。」 先前顾宁还点头应着,可猛地听见裴安阳最后一句话,她的小脸马上变了。 「什么婚事?」她双眼圆瞪,极为不解。 大长公主坐在一旁,淡然开口:「你难道还想一辈子不嫁人?」 「宁儿,你可不能因为三皇子就心如死灰,不想嫁人了。」裴安阳语重心长道,「女儿家怎么能不嫁人呢?」 「我……」顾宁在两人的双重夹击下溃不成军,一句完整的话都难说出来。 最后,她抬起头,艰难道:「外祖母,我是县主,也不一定要嫁人吧?或许……我可以招婿?」 说着,她漂亮的眉眼神采飞扬起来:「招婿多好啊!我还能日日陪在你们身边!」 闻言,大长公主轻嗤了一声:「谢宴难道还能入赘不成?他的身份可不同以往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他可是太子遗孤,身份尊贵,万万不可能入赘。 但这话,顾宁也只敢在心里说。 谢宴势必不会入赘,她与谢宴的这段缘分就停在这了,不可能再往前一步。 她只是想要蹭气运,却没想将自己给搭进去,谢宴这样的大反派不会有真正的感情,谢宴能夺得皇位,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与其耗尽谢宴对她的兴趣,倒不如蹭够了气运就跑。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到招婿这样的好主意。 谢宴不愿入赘,自然会跟自己的感情淡下来,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蹭够足够多的气运。 又或者……她可以寻觅下一个气运高的人。 顾宁在心中琢磨一番,愈发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 「招婿多好啊。」顾宁极力游说,「不仅不用受公婆折磨,还能让孩子跟自己姓。」 裴安阳闻言,很是意动。 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她错付了终身,不仅让自己缠绵病榻,还害得女儿被养成了刁蛮的性子,她恨不得日日陪在女儿身边补偿她。 大长公主神情愈发古怪,既不说答应,也没否定顾宁招婿的说法。 片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先去那些赏花宴看看,待你看过后,再同我说你的打算。」 顾宁皱着小脸:「可我却觉得,世上不会再有比谢宴更好看的郎君了,左右谢宴官职不高,外祖母不妨先替我打听打听……」 「好了。」大长公主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去赏花宴,如今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注视下,你的婚事更是他们最关心的,无论如何都得走个过场。」 顾宁愁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春玉就忙活了起来。 她带着好几个侍女走进房间,将沉睡中的顾宁从温暖的被窝里唤醒。 「县主,今日是镇远侯夫人办的赏花宴,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去了,公主也替您应下了这个邀约,您可不能赖账。」 侍女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宁无力地睁开双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揉着凌乱的青丝,迅速坐 了起来。 新来的几个侍女还是头一次伺候她起床,见她神情慵懒却不损颜色半分,***在外的肌肤如雪般白皙,衣襟下的隆起,女子看了都脸红心跳。 她们红着脸替顾宁梳洗,春玉瞧着顾宁眼底的青黑,暗暗警醒起来。 不是她的错觉,自从上次寿宴后,县主的身体就愈发差了,莫非是被人下了毒? 联想到郡主,春玉将这个异常牢记在心,准备今日赏花宴结束后,就去找周大夫。 京城的赏花宴就像是春日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地开,但赏花宴与赏花宴之间也有区别,去的人也不同。 这次镇远侯夫人举办的赏花宴,能收到帖子的,最低也是四品官家的贵女公子。 顾宁听着春玉在耳边叭叭叭不停,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是借了外祖母的光,我连这场赏花宴都参加不了。」 瞥了眼顾宁明艳如牡丹般的脸庞,春玉一本正经地说道:「县主凭着这张脸,哪怕是七品小官家的庶女,也会有帖子送上门的。」 「就你会说话。」顾宁心情愉悦,美目流转。 这么多世家公子,应该会有那么一两个身具大气运之人吧? 想到这,她便低低的笑了出声。 岳荣拿着手中这枚精致的鎏金请帖,就如同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大哥,怎么不是你去送给主子?」 「这些事你来办最妥当。」岳明一脸正色,「主子最喜欢你,见到你一定不会生气。」 闻言,岳荣顿时抖擞起了精神,昂首阔步走进了卧房。 下一刻,他就被人用茶杯砸了出来。 「大哥……」岳荣眉眼耷拉,很是无措,「主子不去。」 岳明轻咳一声,在门外道:「听说县主也要去此次赏花宴。」 霎时间,福至心灵的岳荣又精神了起来:「听说自从与三皇子解除婚约后,每日送到裴府来的请帖都有十几张,其他皇子或是那些世家郎君,各个都盯着县主呢!」 「如今县主就像是一块肥肉,这些豺狼可都虎视眈眈,主子若是不去,只怕是……」 岳荣夸张地说着,极力游说。 片刻,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镇远侯府有什么?」谢宴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这两兄弟恨不得他离顾宁远远地,又怎会为了撮合自己与顾宁在这游说? 岳明讪讪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属下前几日打探到,镇远侯府可能有一道圣旨。」 「只是镇远侯府戒备森严,唯有这一途径,才能入府一探究竟。」 闻言,谢宴俊美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圣旨?」 「正是。」岳明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据说是先帝亲笔所写!是册封太子为帝的圣旨!还有传国玉玺为印!」 自从先帝离世后,传国玉玺也不见了踪迹,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拿到了这封圣旨,就能做实皇帝得位不正。 「好。」他微微颔首,「那就去镇远侯府一趟。」 岳明松了口气,挖掘了提到县主的第二个用处。 第121章 蹭气运 太极殿内。 鼻间是龙涎香特有的香气,分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香,可皇后闻了,却觉得手脚冰凉。 她候在寝殿外,头顶的凤冠重得她垂下了头,她已经在寝殿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可纵然如此,皇帝也依旧没露面。 皇后捏着手中的这封信,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李公公讪笑一声:「娘娘,皇上召了丽昭仪,您看……不如等皇上得空了,奴才再派人去请您过来?」 「不必了。」皇后淡淡道,「想必皇上也快结束了。」 身为皇帝的枕边人,她对皇上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了,服了仙丹又如何?还不是短。 里面刚叫了一回水,最多再过一刻钟,里面就要完事了。 李公公尴尬一笑,不敢与皇后争论,只能陪着她一块外在外面等。 里面又叫了一回水,李公公才得空告诉皇帝,皇后来了的消息。 「皇后娘娘似乎是有急事,一直都候在寝殿外,就等着您呢。」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也没了精力再来一回,便拍了拍身下丽昭仪的脸:「退下吧。」 「是。」丽昭仪声音婉转,如黄鹂般动听。 知道皇后就在外等着,丽昭仪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赶紧离开了。 皇帝朝着李公公招了招手,李公公会意,小跑到了皇后面前。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想到刚才寝殿内发生的事,皇后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厌恶。 但很快,她又收拾起了心情,一脸温柔的笑容,迈进了寝殿。 寝殿内都是欢好后留下的气息,皇后忍住心中厌恶,仍是那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丽昭仪伺候皇上可还好?」 「还算不错。」 皇帝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重色,皇后已经年老色衰,他自是不耐烦应付。 被这样羞辱,皇后面上的笑容不改,甚至更深了:「皇上,臣妾得到了一个消息。」 「安阳郡主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是靠着针灸吊着一口气罢了。」她轻缓道,「安阳郡主这样做,恐怕是想要亲眼看到女儿出嫁。」 皇帝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收敛起来,他看了眼皇后,突然笑了出声:「看来聪明的皇后又有了计策。」 「在皇上面前,臣妾又怎么称得上聪明?」皇后脸色不改,「只是长宁县主的婚事……终究是您的心腹大患。」 「大长公主心高气傲,定是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可若是让长宁县主嫁入高门,若是个文官还好,若是武将……」皇后皱着眉,很是忧心,「只怕会生出些事端。」 「皇后莫不是还念着楚云逸同宁儿的婚事?」皇帝乐呵呵地笑着,看似心情愉悦,可他说出的话没给皇后留一点情面,「朕劝你还是不要想了,楚云逸在太后寿宴上折腾出了那桩丑事,朕可不好意思再指婚。」 皇后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初:「臣妾知道云逸闯下大祸,不曾奢想他能与长宁县主再续前缘,只是……臣妾是您的人,自然是处处替您考虑。」 「蜀地反叛,若其他藩王也与蜀王一样,试图篡位,那……」 「他们敢!」 皇帝浑浊的眼睛中迸发出了一道狠戾的光。 他重重的拍着床榻,咬牙道:「若他们真敢反派,朕就让裴安临率兵去灭了他们!」 皇后叹了口气,幽幽道:「皇上,可若是裴家也有异心呢?若是那些藩王想要利用长宁县主的婚事做文章,可是轻松得很啊!」 「一个女子,倘若清白被毁,不就只能嫁给那人了吗?」皇后语重心长道,「您是不知道,就在前些日子,李家的小姐因为不小心落水被人救了,就嫁给了救她之人呢,那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倘若长宁县主也被这样设计……」 皇帝的脸色难看极了,但在看到皇后的一瞬间,他又突然冷下了一张脸:「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若安阳郡主死了……」皇后语气轻缓,像是在说一件悉数平常的事,「长宁县主不就要守孝三年了吗?左右她已经病入膏肓,语气让她痛苦地活下去,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闻言,皇帝轻点着手中的扳指,陷入了沉思。 镇远侯府外,马车排成了长龙,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顾宁撑着下巴,只觉得心中烦闷。 不知为何,明明今日极有可能找到另一个身具大气运的人,她从此就不必牢牢地绑在谢宴身上。 可这样的好事,却没能让她感到一丝兴奋。 春玉瞧着顾宁的情态,心中咯噔了一声。 这般模样,像极了话本中所说的闹别扭! 仔细想想,县主的确是在与谢宴见面后,才变得这样奇怪——竟然答应了来赏花宴! 莫非县主那日偷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她吃醋了? 春玉的脸上神色变化十分精彩,让顾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没有。」春玉连忙摇了摇头,「奴婢只是见县主生得美,看呆了而已。」 顾宁却不信她这话:「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春玉迟疑片刻,正想开口,却听得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下一刻,车帘被人掀开,秦飞羽大大的小脸出现在顾宁眼前。 「县主,您怎么来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秦飞羽还是大长公主交代过可以交好的人。 顾宁见了她,十分给面子的下了马车。 只是秦飞羽见车内只有她跟春玉两人,还探头往马车内瞧了眼。 对上顾宁狐疑的目光,她爽朗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给你家那位了不起的侍卫也送了请帖,怎么没瞧见他?」 她刚说完,就对上了一双轻轻眯起的桃花眼。 「你很关心我家的侍卫嘛。」顾宁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有些好奇。」秦飞羽冲着顾宁暧昧一笑,凑到了顾宁耳边,轻声道:「你放心,谢指挥使是你的,我不同你抢。」 「你……」 没等顾宁开口,秦飞羽就亲昵地揽住了她手:「走吧,我带你看看我们家的园子,虽然不及裴府的华美,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顾宁小心眼,见她兴致颇高,直接泼冷水:「听说镇远侯夫人办这次赏花宴,一大半是为了替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闻言,秦飞羽仍是笑嘻嘻的:「她呀,蹦跶不了几日了,就先让她高兴高兴。」 「你是有了什么……」 「今日可是来赏花的。」秦飞羽连忙道,「不要提晦气的人,免得扫了兴致。」 秦飞羽挽着顾宁,将她迎进了侯府,自是惹来不少目光,她十分自在,仿佛这些眼神都与自己无关。 镇远侯夫人坐在高台上,看似是专心的看着台下的戏,实则心思已经飘远。 心腹嬷嬷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又一句的话,让她不觉捏紧了手帕。 「那孽障当真与长宁县主要好?」她心中一跳,甚是不安,「长宁县主可不是好相与的。」 嬷嬷低声道:「奴婢瞧得清清 楚楚,长宁县主与她相谈甚欢,两人是一路笑着进来的。」 「让那些人先等等。」镇远侯夫人脸色难看,「待我探明情况再行动。」 「是。」 一眼看去,高台上都是些夫人。 贵女公子们几乎都往后花园去了,极少有人在高台上驻留。 顾宁被秦飞羽拉着,在后花园逛了许久,也没瞧见一个世家公子的身影,自然也无从寻找她的猎物。 而眼前的这几人,身上的光团小得几乎看不见。 顾宁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谢宴了?」 「只要宿主没有放弃,总是能找到的!」系统给顾宁加油打气,「宿主不要灰心!」 「你在找什么?」秦飞羽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黏在顾宁身边。 她顺着顾宁的视线,看到了湖岸对面的几个公子的样貌,顿时撇了撇嘴:「这几人都是浪荡公子,是我继母准备介绍给我的。」 顾宁正喝着茶,听了她这话,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去。 「你……」 「怎么?」秦飞羽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以为我会寻死觅活?」 「不不不。」顾宁摆了摆手,咽下那口茶,方才说道,「既然你知晓了她的意图,为何还不应对?」 这狗屁的世道就是这么没道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守着那点狗屁的贞洁,除了公主等宗室女,其他女人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要是嫁不好,那下半辈子都得受折磨。 她可不信秦飞羽是任人搓圆搓扁的人。 秦飞羽压低了声音,靠在顾宁耳边:「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现在就在卖惨呢!等我父亲将那些人调查得差不多了,知晓了我继母的心思,我再一不小心地将她在太虚观做的那些腌臜事捅出来,她就再也不能在我面前蹦跶了。」 顾宁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冲着秦飞羽投去赞赏的一眼。 就在这时,系统雷达滴滴地叫了起来。 一个光团出现在了系统的探测范围内,就在不远处! 顾宁顿时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我突然腹痛,你们侯府的净房在哪?」 秦飞羽怔了怔,却还是给顾宁指了方向。 她正想跟着顾宁一块去,却在瞧见春玉匆忙跟上的身影后停下了脚步。 春玉的功夫她是知道的,自己还是不去添乱了。 顾宁捂着肚子,一直远离了秦飞羽的视线,她方才松开了手。 春玉呆滞了片刻:「县主,您不是腹痛?」 「当然不是了。」顾宁拿着团扇,将藤蔓揭开,瞧见了一个站在湖边的身影。 在系统的探测下,这人身上的光团只比谢宴少了一圈。 可即便如此,也能让她蹭不少气运了! 顾宁双眸放光,就要朝这人走去。 谁知岸边的这人一转身,竟是顾宁的熟人。 「长宁县主。」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第122章 燕煜的心思 怎么会是燕煜? 顾宁的脑袋中冒出了大大的疑惑,明明之前见到燕煜时,他的气运值十分普通,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二号。 「你是不是又出g了?」顾宁咬着牙问系统。 她不得不防,系统没出一次g,倒霉的必定是她顾宁! 系统罕见地卡住了,在经过又一次精密的测算后,系统胸有成竹道:「宿主放心,这次绝不是g,气运值是会有变化的,肯定是燕煜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才让他的气运一下水涨船高了。」 顾宁嫉妒得捏紧了手帕,她好想知道燕煜是做了什么事,才能将他的气运值提到跟男主楚云逸一样的水准。 「宿主,这是蹭气运的好机会!」系统暗戳戳地怂恿着顾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如果系统有实体,顾宁一定会立刻将它踢得远远地。 当初它让自己去蹭谢宴气运时,也是这样的说法。 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气运值低到发黑的炮灰女配了,她绝不会再轻易地跟书中的重要人物扯上关系。 况且燕煜这人心狠手辣,别气运没蹭到,反倒被他发现上次千金阁迷倒他的人是自己。 顾宁从意动到放弃只用了两秒钟。 她高傲地在燕煜身上打量了一眼,尽量演绎出对别国质子的不屑一顾。 「原来是燕国质子。」 燕煜温润一笑,仿佛没瞧见顾宁不屑的眼神,而是距离顾宁更近了。 「久仰长宁县主的美名,没想到在今日碰见了。」 他这话不假,第一次听到长宁县主的名字,是在他初次入皇城时,那道清凌凌的声音正小声的夸着他的眼睛好看。 再然后,就是他设计救下这位传闻中不可一世的长宁县主,关于这位县主的流言大都是她多么跋扈,多么娇蛮,可他那日只瞧见了一个故作嚣张的少女。 最后就是这次赏花宴了。 下属常说他看人准,他在燕国蛰伏十余年,冷眼看着燕国皇宫内众人勾心斗角,他从那些人身上看到的,都是吞噬人的一片黑暗,独独在这位县主身上,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外孙女! 随着燕煜距离自己更进一步,顾宁做出了厌恶的神情:「你想干什么?我的侍女可就在附近。」 燕煜摇了摇头,朝着顾宁伸手。 顾宁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立刻避开,却见燕煜的手中捏着一片枯叶。 「县主头顶落了枯叶,我替县主取下来。」燕煜温声道,「若有冒犯,还请县主见谅。」 抛却其他的主观因素,眼前这位将来会爱顾清秋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二的确是有一副好样貌,不过…… 这个想法只在顾宁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随即就被另一张俊美冰冷的脸所取代。 顾宁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画面抛去。 她轻咳一声,极力拉开与燕煜的距离,板着精致的小脸,不悦道:「这些事自会有我的侍女来做,燕六皇子手伸的太长了。」 燕煜倒也没反驳,反倒还满怀歉意地冲着顾宁笑了笑:「是我逾越了。」 他正视顾宁时,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是只有顾宁一人,让顾宁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勾引」二字。 霎时间,顾宁打了个寒颤。 是非之地不久留! 她正准备扭头走人,却见右侧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女正睁大了双眼,八卦的眼神在她跟燕煜身上来回打量。 霎时间,顾宁仿佛看到了大街小巷 未来茶余饭后的谈资——「长宁县主与燕国质子在镇远侯府私会」。 为首的贵女是威远侯府的嫡女齐琉琪,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说呢,为何遍寻不到长宁县主,原来你是瞒着我们同煜公子……见面呢!」 燕煜凭着过人的样貌在京城贵女圈掀起了不少波澜,她们不愿用质子这样涵盖侮辱性的词称呼燕煜,于是就以「煜公子」取代了燕国质子的称呼。 顾宁眼皮一跳,一双漂亮的眼眸直直地扫向齐琉琪。 「齐小姐,若是眼睛瞎了就去请太医诊治。」 她的记忆中,可没有招惹过这位齐小姐,怎么她这话却处处针对自己? 顾宁冷脸时,颇有几分大长公主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一开口,原本八卦涌动的气氛顿时僵住了。 在京城没人敢惹顾宁,之前暗中诋毁顾宁倒贴三皇子的李家小姐现在还称病不出呢,还有方家二小姐、柳家三小姐…… 只要惹了顾宁,要么是被顾宁当场报复回去,要么是被裴老将军带着家中小辈打上门。 想到这,那些跟在齐琉琪背后的贵女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齐琉琪的距离。 刚才还在恭维自己的小姐妹们瞬间转变的态度,让齐琉琪脸上无光。 她冷哼一声:「她们怕你,我可不怕!」 虽说她没有县主之位,却也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在京城是排的上号的贵女之一。 「你定是贪图煜公子美色,这才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顾宁费解地看了齐琉琪好几眼,百思不得其解:「我看齐小姐不只是眼睛有问题,这脑子的问题也不少。」 「你!」齐琉琪指着顾宁,开口就要骂人。 顾宁语重心长道:「齐小姐,你摇一摇脑袋。」 「你想做什么?」齐琉琪警惕地瞪了眼她。 顾宁回以同情的眼神:「让我们听听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声。」 「噗!」 不只是谁率先笑了出声,就连燕煜唇角也噙着一抹笑。 齐琉琪涨红了一张脸,气得发抖。 顾宁这分明是在骂她脑子里进了水! 没等她开口,顾宁就轻哼了一声:「齐小姐,你用你那盛满水的脑子仔细想想,我若贪图燕煜美色,直接去宫中请皇上赐婚便可,何必费尽心思同他私会?」 「倒是你。」顾宁意味深长地冲着她笑了笑,「可别被人挡了枪使都不知道。」 方才她突然想了起来,顾清秋跟这位齐小姐关系好极了,在顾清秋那女主光环的影响下下,她做出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顾宁扬长而去,齐琉琪丢了个大脸,气得甩开了身后劝阻她的贵女的手,咬牙走向了另一边。 剩下的贵女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燕煜走去。 楚国民风开放,只要不是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碰上了说几句话,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燕煜这样一位温润公子,即便是嫁不了他,饱饱眼福也不错。 但燕煜却冲着她们歉意一笑,竟然朝着顾宁离开的方向走了。 顿时,平静的湖面像是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不是吧?难不成齐小姐猜对了?他们当真有情?」 「长宁县主身份尊贵,煜公子莫非是看上了她的身份?」 「不只是身份……」一个贵女语气阑珊的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另一个充满酸意的念头,「长宁县主那张脸,也是一大利器。」 几人说话时,只以为再无其他人 ,毫无避讳。 但刚说完,她们就瞥见柳枝后那道高大的身影。 「这位是……」 看清了这个男子的脸,几人眼中皆露出了惊艳之色。 可男子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抬脚就离开了。 一个贵女捂住了嘴,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他也是去找长宁县主的?」 这话一出,顿时浇灭了几颗躁动不安的少女心。 「呀!」一人拍了拍脑袋,两眼放光道,「我想起来了!他就是裴家那位救了皇上的侍卫!谢宴!」 燕煜顺着顾宁离开的方向一直走,却没看到想象中的那道人影。 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并无踩踏痕迹的草地,突然轻笑了一声。 在他身后,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悄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殿下,您对她感兴趣?」 「是也不是。」燕煜沉吟片刻,托着下巴道,「与其说是对她本人感兴趣,倒不如说我对她背后的裴府感兴趣。」 随从低着头,仅仅露出一张普通的侧脸:「裴府深不可测,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若钥匙在裴家手上呢?」 燕煜一句话,让随从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波动:「殿下可能确定?」 「八九不离十了。」燕煜笑了笑,「楚国先帝最信任的不是自己那几个儿子,反倒是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最看重的太子暴毙身亡,你说他会将钥匙交给谁?」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裴家了。」 燕煜幽幽叹息一声,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充满戾气的笑容。 见状,随从心潮澎湃:「属下愿意潜入裴府!替殿下……」 「不。」燕煜抬手,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们一定放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与其冒着暴露的风险潜入裴家,倒不如从长宁县主身上下手。」 随从愣住了,脑子里迸出了三个字「美人计」!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殿下是要勾引长宁县主,让她主动交出钥匙吗?」 燕煜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随从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属下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片刻后,燕煜轻笑了一声:「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 他眼中含笑,耳边又响起了那一句话。 她说他的眼睛很漂亮…… 在随从紧张的注视下,燕煜又变成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多打听打听长宁县主喜欢什么。」 「是。」 另一边,顾宁捂着胸口,站在柳树下喘着气。 她的直觉一定没错!燕煜就是有意勾引她! 突然,顾宁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下意识抬起头,与一双晦涩的凤眸相对。 「你……你怎么在这?」顾宁只觉得心中一颤,她怎么觉得谢宴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顾宁想明白,她的腰上就传来了滚烫的热度,一只大手紧扣住了她的腰肢,霸道的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或许是想到待会还要赴宴,他特意避开了娇艳欲滴的红唇,将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额间、脸颊、颈侧。 在系统机械的播报声中,顾宁回过神来。 她挣扎不出谢宴的怀抱,干脆狠狠地踩了谢宴一脚,一把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谢宴站在原地,茫然地攥了攥手。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事情超出掌控范围。 第123章 落水 「多好的机会啊!」 系统在顾宁的脑海中大喊着,痛心疾首地怒斥顾宁落荒而逃的行径。 顾宁靠在临湖的栏杆上,只觉得谢宴身上的气息还停留在自己周围。 她看着湖面倒映出来的那张绯红的脸庞,一阵哀嚎。 「你懂什么!」 从谢宴的异常态度中,她已经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好好地一个反派,一个没有七情六欲一心只有事业的反派,怎么会有这么多次奇怪的举动? 「是不是出g了?」 任顾宁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 系统顿时换成了深沉的语气:「宿主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对你动心了?」 「这不可能!」顾宁干脆地一挥手,「那可是大反派!险些就要让男女主团灭的大反派!他怎么可能被我这点小技巧撩拨?」 顾宁说了这些,犹觉得不够,语重心长地将系统批评了一通:「我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嚣张跋扈的县主,即便我对他多有讨好,那也只是浮于表面,以他的心机,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冰山,眼里是不会有女人的。」顾宁一字一句道,「他之所以会……咳咳,那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顾宁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这张脸伴随了她这么多个世界,只需勾勾手,就有男人主动上钩。 谢宴是她见过最理智的男人,可是再理智的男人,也会有被生理支配的时候。 而谢宴之所以对自己百依百顺,那还不是因为大长公主。 其一,是大长公主对他有恩,他不会对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外孙女下毒手,其二,就是他或许……也想跟楚云逸一样,通过娶了自己获得裴家的支持。 顾宁一本正经地分析完,面对的只有系统的沉默。 她气得柳眉倒竖:「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系统讪讪一笑:「宿主当然是对的。」 话虽如此,可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宁冷哼了几声,明显的感受到了系统的敷衍。 湖边的阵阵秋风吹来,将湖面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镇远侯府的景色确实不错。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顾宁揽紧了手臂。 「该不会是谢宴在背后骂我吧?」 她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谢宴,只看到了红光满面的秦飞羽。 「县主!」 秦飞羽见了顾宁,笑容就像一朵花一样,立刻揽住了顾宁的手臂。 她摸着顾宁冰冷的小手,索性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给顾宁盖上。 「县主平日里若是无事,不如随我去南山跑马。」秦飞羽将顾宁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停在她身上一会,顿时睁大了双眼。 她抬手就朝顾宁伸来,顾宁下意识往后躲。 但秦飞羽平日里骑马练枪,力气比她大多了,她这点力气,就像是蚍蜉撼树。 顾宁明艳的小脸微冷,她跟秦飞羽的关系可没好到这种程度。 她憋着一口气,正想甩开秦飞羽的手,却听秦飞羽在她耳边「嘿嘿」地笑了起来。 「县主艳福不浅啊。」 顾宁一抬头,就感受了她停留在她的颈侧的目光,以及她笑中的意味深长。 霎时间,顾宁脸上迅速染上了红霞。 她将披风拢紧了,平静道:「秦小姐这披风可以借我用一用吧?」 「当然了。」秦飞羽立刻应下。 顾宁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秦飞羽拽住了手。 秦飞羽笑嘻嘻地揽着顾宁的肩膀,一边随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是煜公子……还是谢指挥使?」 顾宁正是在思索该如何应对秦飞羽,不料却听见了这一番话。 她冷不丁地咳嗽起来,但她越是想要遮掩些什么,脸上的红晕就越多。 「你……」 「县主,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秦飞羽大大咧咧地说着,「你放心,我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顾宁没好气地扯开她的手,嘟囔道:「我与你可没有过命的交情。」 秦飞羽被她疏远,也不生气,仍笑着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其实我觉得,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谢指挥使更胜一筹。」 「我常听人说,鼻梁越高,那地方就越……唔唔!」 顾宁耳根发烫,立刻捂住了秦飞羽的嘴:「你可别说了!还有人呢!」 「丫鬟都离咱们一丈远呢!听不见的。」秦飞羽解释道。 顾宁恨不得将秦飞羽扔入水中,普通的丫鬟是听不见,可春玉不是普通的丫鬟!她那内力,即便是隔了三丈远,都能将秦飞羽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总之!」顾宁警告地瞪了眼她,「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秦飞羽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说就不说吧,待会宴会上有得是人说。」 顾宁只觉得头大如斗:「说什么?我与谢宴?」 「当然不是了。」秦飞羽一脸的我是那样的人嘛的表情,「我可不会将你跟谢指挥使的事说出去,是你与煜公子的事。」 「他们都说,你跟煜公子在湖岸私会呢,还说你看上了煜公子的美色。」秦飞羽啧啧感慨几声,「听说是齐琉琪跟那几个小跟班一块传出来的。」 顾宁咬了咬牙,暗暗磨着牙根:「齐琉琪,她给我等着!」 本以为刚才那一场闹剧已经结束了,没想到齐琉琪竟然是个蠢的,自己被嘲笑了还要努力替顾清秋办事,抹黑自己的名声。 她冷哼了一声,小脸绷紧了。 两人走着,就到了贵女聚集的湖岸边。 一缕缕的垂柳在岸边,又有青葱的灌木围绕,整个湖岸都绿意盎然,一点都不像是京城的秋天。 但这带着凉意的秋风,却让顾宁下意识揽紧了披风。 看着周围仍谈笑自如的众多贵女,顾宁又将系统拎了出来,好生骂了一顿。 聪明如她,当然意识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系统大声喊冤:「宿主气运值为负,这身体当然比不上普通人。」 顾宁默默地抱紧了自己,难道还要去找谢宴吗? 系统贼兮兮地在她耳边道:「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看宿主愿不愿意做了。」.. 「一睡解千愁!」 系统再次提到了这个办法,而顾宁……可耻的心动了。 她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堕落,一边盘算了起来。 突然间,她感到腰间一阵大力,随后是耳边秦飞羽的惊呼声。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 阳光正盛,可湖水却冰寒刺骨,对于病恹恹的顾宁来说,这冰寒的湖水就像是催命的刀!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秦飞羽惊恐的眼神,还有那从人群中离开的矮小的身影。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秦飞羽急得直跺脚,撸起袖子就要跳下来救顾宁。 她身边的丫鬟将她牢牢地拽住了:「小姐,奴婢这就去救人!您在这等着!」 落水的是 顾宁,侍卫们不敢下水,唯有几个不会水的丫鬟拿着竹竿,想要将顾宁救上来。 秦飞羽急得团团转,可她也不会水。 顾宁四肢冰冷,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刚才她感受得十分清楚,是一个人将她推入湖中的。 既然有人算计她,那就绝不仅仅是推入湖中这么简单,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离开! 她抓住了竹竿,岸上的小丫鬟却不知被谁挤了一下,踉跄两步,竟然也落入了水中。 顾宁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气得紧咬下唇。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快步挤了进来,口中嚷嚷道:「秦小姐,我来救你!」 水中的顾宁清晰地看见了此人的面容——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公子李思远! 再听李思远口中叫嚷的话,她顿时明白了,自己这是替秦飞羽挡灾了! 她跟秦飞羽身高相仿,就连梳的发髻都是同样的飞天髻,那人是从背后推的她,想必是将披着秦飞羽的她认成了秦飞羽。 早知道受了秦飞羽的好处会有这个劫难,她宁愿冷死都不接那披风! 秦飞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冲上前就想拦下李思远。 可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嬷嬷却极力将她拉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思远跳入了湖中。 「县主,您千万不要冲动啊!李公子已经去救小姐了!」 秦飞羽脸色大变,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身边的人甩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湖里的人是谁!」 这几个嬷嬷听得熟悉的声音,再抬头一看,脸色大变。 这……这不是小姐吗?那湖里的人是谁? 湖中那人艳若牡丹的精致脸庞……是长宁县主! 几个嬷嬷愣在原地,寒意从她们的脚底板一路蔓延上来,让她们打了个寒颤。 糟了! 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长宁县主在这里受的委屈,那夫人只怕是要蒙受灭顶之灾了! 一时间,她们顾不上秦飞羽,赶紧跳入了湖水中,一人忙着救顾宁,其他人忙着拦下李思远。 但她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李思远已经靠近了顾宁,他在看到这张脸时,被晃得失了神。 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此刻从心底生出的野心,却让他下意识想要继续往前。 长宁县主!若是能娶了她…… 就在他畅想美好未来时,美人却消失在了水面上。 顾宁捏着鼻子,紧闭着一口气,沉入了湖中。 即便她贵为县主,也不敢与礼法抗衡,一旦她被李思远救上岸,那铁定是要嫁给李思远的。 李家也是楚云逸的附属之一,楚云逸跟皇后会竭尽全力促成这门婚事。 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到任人鱼肉的境地? 原本清澈的湖水因为太多人在湖中搜寻而变得浑浊,顾宁憋着气,努力在湖水中寻找着出路。 然而李思远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顾宁咬了咬牙,一脚就将李思远踹了出去。 就在她即将缺氧时,身体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弯中。 两人浮出水面,顾宁大口地喘着气,没有浑浊的水与水草遮挡,她看清了这人的脸。 是谢宴! 第124章 短命之相 顾宁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谢宴! 谢宴紧抿薄唇,将顾宁打横抱起,从水中站了起身。 感受着女子身上的柔软,谢宴眼神一暗,揽着顾宁的力道更紧了。 「还好有你在。」顾宁长舒了一口气,见谢宴带她来的是一处偏僻的湖岸,四周没有一个人,更是满意。 她下意识揽着谢宴的脖颈,恨恨道:「那李思远明明看清了我的脸,竟然还想救我!当真是可恶!」 谢宴眼眸低垂,见她一脸怒气的骂着李思远,缓慢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李思远?」 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她没意识到的依赖:「就是他!你以后当差要是遇见了他,可一定要帮我好好地揍他一顿!」 「好。」谢宴凤眸轻眯,语气幽冷,「我一定会替县主教训他。」 一直到上了岸,谢宴也没将顾宁放下。 他感受到了顾宁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身体,脸上神色更冷了。 顾宁只觉得浑身冰冷,想要就这样睡过去。 她知道,这是炮灰女配的光环在作祟。 按照她这为负数的气运值,就这样睡过去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长睡不醒! 「谢宴。」顾宁靠在谢宴的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我好困。」 她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宴一张俊美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别睡。」谢宴不停地拍着她单薄的背脊,安抚道,「春玉马上就到了!」 顾宁只觉得眼皮沉重极了,不住地往下耷拉。 一直到触碰到谢宴***在外的皮肤,她方才舒服地蹭了蹭。 慌忙的谢宴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脱下自己跟顾宁的衣裳,将人紧紧地揽在怀中。 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热度让顾宁的症状有所缓解,谢宴抱着身无寸缕的顾宁,心中升不起一点其他的心思。 春玉带着秦飞羽匆忙赶来,瞧见眼前这一幕,她立刻将秦飞羽挡在了身后。 秦飞羽连忙低下头,在这样的时候,她可不敢多看。 春玉带着厚厚的被褥,将顾宁全身都牢牢地盖住。 「我已经让人在院子里布置好了,带着顾宁去就行。」秦飞羽语速极快,「炭盆与浴桶我都备好了。」 春玉一声不吭,动作却十分迅速,带着顾宁匆匆离去。 「什么?」 正院内,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瓷声。 嬷嬷与丫鬟齐刷刷地跪在了镇远侯夫人郑氏的面前。 郑氏因为惊慌,摔碎了自己最爱的一套青瓷茶杯,但现在她的眼中,再无自己喜欢的茶杯,只剩下了一桩事。 她捏紧了一双手,眼中浮现出的惊慌让跟随她的嬷嬷与丫鬟更是惊恐。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嬷嬷颤声道,「落水的是长宁县主,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郑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力道大得能将这帕子揉碎。 她不断地在厅内反复踱步,脸色苍白如女鬼:「不会的,不会的!」 她口中喃喃几句,下意识咬紧了牙关:「李思远是自己有心娶秦飞羽,主动去的落水处!他们查不到我的身上!」 说话间,她便暗暗松了口气。 细思自己做的这件事,她的底气就越足。 但她的心腹嬷嬷没有这样好的心态,声如蚊蝇:「夫人,可是……奴婢担心有人瞧见了推长宁县主入水的小丫鬟!您看……要不要派人将她赶出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郑氏眼眸一冷,落 在了嬷嬷头顶,「你知道该怎么做。」 秦嬷嬷打了个寒颤,却不敢反抗,小声道:「奴婢这就去办!」 可嬷嬷还没到院门口,就瞧见了秦飞羽带着乌泱泱的一群护卫走了过来。 在秦飞羽身旁,还有个陌生的俊美男人。 秦嬷嬷浑身一颤,掉头往后走。 「秦嬷嬷,急着去哪呀?」秦飞羽一个轻盈的跃身,就挡住了秦嬷嬷的去路。 对上她眼中的笑意,秦嬷嬷心跳如雷,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大小姐……」秦嬷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夫人听说长宁县主落水,特意让奴婢去请大夫。」 闻言,秦飞羽笑了笑:「秦嬷嬷,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也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话音落下,她这张笑脸就冷了下来:「这件事,是我那好母亲做的吧?」 「先是推我入水,再让李思远英雄救美,如此一来,我就只能嫁给李思远那个纨绔了。」秦飞羽冷笑着拍了拍掌,每一声清脆的掌声,都像是敲在了秦嬷嬷的心头。 她连忙摇了摇头:「小姐怕是误会了,夫人最是心慈,又最为疼爱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秦飞羽感慨道,「我此生看过最好的戏,就是她演的!她装出的慈母心肠,就连我本人都差点信了!若今日落水的是我,无人会怀疑是她所为,只会怪我性子粗犷,自己害了自己后半辈子!」 越是听着这些话,秦嬷嬷的心中就越是惶恐。 平日里自家这位大小姐大大咧咧胸无城府,为何今日会…… 秦嬷嬷心中想着,却见秦飞羽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只可惜,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今日落水的人不是我,是长宁县主!」 秦飞羽上前一步,在秦嬷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她准备好承受大长公主的怒火了吗?」 霎时间,秦嬷嬷连连往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谢指挥使,就是这了。」秦飞羽指着这座院子,高声道,「你放心,我们镇远侯府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县主的人!」 谢宴点了点头,手一抬,就有几十个护卫将这座院子围得严严实实,如铁桶般。 秦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护卫,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何人派来的?这可是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嬷嬷做主!」秦飞羽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道,「你们谋害县主的事,大长公主已经知道了!」 秦嬷嬷震惊得张大了嘴,良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你……你……」 「秦嬷嬷还是快些去找你的主子吧。」秦飞羽冷笑道,「大长公主就要到了,让她做好准备,准备接驾!」 说罢,她扭头就走了。 秦嬷嬷看着这几十个手执长刀的护卫,那些不满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眼珠子一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去府外搬救兵。 可那个俊美的年轻人却大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侯府放肆!」 秦飞羽一走,秦嬷嬷顿时嚣张了起来。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她,并不说话,只是将长刀拔了出来,利刃横在秦嬷嬷的脖颈间。 秦嬷嬷双股战战,只听这个俊美的年轻人淡淡说道:「你们侯府又算什么?县主若是有事……」 他淡漠的凤眸瞥了眼秦嬷嬷,秦嬷嬷犹如瞧见了罗刹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进了院子里。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啊!」 郑氏本 是等着秦嬷嬷的好消息,谁料她在院中坐立不安许久,得到的却是院子被人包围的消息。 霎时间,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侯爷呢?」她握住了秦嬷嬷的手,「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侯爷还护着她,大长公主也不敢要她性命!最多就是禁足罢了! 想到这,郑氏宛若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秦嬷嬷。 但是在她期盼的目光下,秦嬷嬷摇了摇头。 秦嬷嬷老脸上泪水纵横:「夫人,这次……只怕是有些悬了!老奴还没走出院子几步,就被人拦下了,听说大长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侯爷那边只怕也得到了消息,可他却没露面!」 「没露面?」郑氏跌坐在椅子上,心底的冷意一寸一寸地蔓延了上来。 这一瞬间,她感到了剧烈的不安。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他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郑氏咬牙切齿道,「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 听得郑氏的咒骂,秦嬷嬷心急如焚:「夫人,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快些想想办法,总不能真的被大长公主给……」 「她敢!」郑氏一声厉喝,「我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她难道还敢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偏僻的院子里,顾宁浑身发抖,缩在锦被中,一张小脸苍白的像是水鬼。 秦飞羽在房间内反复踱步,恨不得以身相替。 她替顾宁搓着手,努力让自己身上的温度传到顾宁身上,口中喃喃道:「你替我挡了这次灾,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春玉也是心急如焚,一直在门外看着。 好在是等了一会,她就瞧见了周大夫那道身影。 「周大夫!」春玉失去了往日的稳重,连忙拽着周大夫往前跑。 周大夫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喘着气道:「小丫头,你慢些!若将我这把老骨头跑散架了,谁能来给你家县主治病?」 春玉一急,干脆背着周大夫跑。 一进门,周大夫就瞧见了顾宁那苍白的小脸。 这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几日不见,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周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金针,在顾宁的几处穴道扎下。 春玉听得周大夫的话,心觉不妙。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大夫抚着胡须,一边替顾宁诊脉,一边说道:「之前我见她时,她身体虽然算不上强健,但也能活个六七十岁。」 「可今日一见……」他叹了口气,在春玉紧张的注视下,幽幽道,「怎么成了短命之相?这脉象也不对……」 「短命之相?」 春玉跟秦飞羽脸色大变。 第125章 处罚 秦飞羽是吓得,春玉是慌得。 「落水了一次就短命?」 秦飞羽嗓子都破了,吓得一张脸上血色尽失。 顾宁可是在镇远侯府落的水,虽说是郑氏那人心肠歹毒,设计了这一出,可她却是替自己受难。 大长公主最是疼惜这个外孙女,为了顾宁都可以不给皇帝好脸色,她只怕会将帐都算在侯府上。 还有就是…… 秦飞羽愧疚的捏紧了一双手,此刻顾宁双眼紧闭,头发散乱,若非胸口还有起伏,不然瞧上去就像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而让她陷入这样局面的,正是她。 「大夫,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秦飞羽急切地看向周大夫,「你要什么药?我都去给你找来。」 周大夫抬起眼皮,在她身上扫了眼:「能救她的药,这世上已经没有了。」 春玉心中咯噔一声,「无相奇参」四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她瞧见周大夫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县主的这个身子,只有无相奇参才能救回来! 可是那已知的唯一一株无相奇参已经被制成了药,给郡主服下了,这样的天材地宝,世上还会有第二株吗? 春玉张了张嘴,一个音都发不出。 她悔恨自己为何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没能救下县主! 周大夫抚了抚胡须,语气幽幽:「行了,别自责了,冬日里一次落水可不会病成这样,更别说是秋日了。」 春玉一心挂在顾宁身上,一听这话,紧绷的那根弦便断了:「难道说县主……也得了郡主的病?」 「县主之前可是好好地,能跑能跳,每日用膳都能吃两大碗,奴婢好歹也伺候县主这么久了,从未感到任何异样。」 她问得不算隐晦,一旁的秦飞羽太阳穴狠狠一跳。 难道是中毒了?但中毒与安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秦飞羽的脑海里迸出了无数念头,却不敢再听下去,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出去了,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那倒不是。」周大夫摇着头,叹了口气,「她不是中毒,就是纯粹的病了,只是这个病有些奇怪,仿佛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病的,但这样重的病,怎么着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周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望着顾宁的眼神越来也炙热。 这样奇怪的病症,他还从没遇到过。 顾宁一睁眼,对上的就是他一双宛如盛了灯笼的眼睛。 「你……咳咳!」 顾宁一张口,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春玉连忙盛了杯温水,小心仔细地让她服下。 温水入喉,缓解了不适,顾宁的精神也好了些。 周大夫凑在她身边,贼兮兮地问道:「小丫头,你背着***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顾宁清凌凌的眼睛上抬,无辜道:「周大夫,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病?」 「你还想骗我!」周大夫冷哼一声,「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出错!你就是病了!还是病入膏肓!」 说着,他就挽起袖子,准备跟顾宁掰扯清楚。 回应他的,是顾宁伸出的手臂。 「周大夫不如再替我把把脉。」顾宁一脸正经的提议,「万一你诊错了呢?」 周大夫一边念叨着「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绝不会出错」,一边搭上了顾宁的手腕。 但这一次,他的脸色异常精彩。 春玉提着一颗心,眼也不眨地看着周大夫。 片刻后,周大夫眼神复杂地抬起头,对上了顾宁自信的双眼。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替顾宁诊了一次,但结果还是那样。 「县主的病好了?」 「这怎么可能?」 「我难道真的错了?」 周大夫发出了灵魂拷问后,呆呆地坐在板凳上,脸上的胡须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而抖动着。 顾宁收回手,一本正经道:「周大夫可能是太担心我的身体,这才诊错了病症。」 「你瞧,我身体好着呢!」 她在愣神的周大夫面前挥了挥手,将周大夫的神志唤了回来。 周大夫不敢相信自己多年行医,却在今日误诊,没好气地挥开了顾宁的手。 他深深地盯着顾宁,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 一直看得顾宁一颗心悬起,他又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他的诊断绝不会出错,一定是顾宁做了些什么,只是顾宁又没有内力,又怎能掩饰脉象? 顾宁桃花眼弯弯,安抚道:「周大夫,您就认了吧!」 「哼!」周大夫收起药箱,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他一离开,顾宁就松了口气。 可算是将这尊大佛送走了,没想到周大夫竟然这么厉害,之前那些太医来请平安脉,可从未发现过她的异常,为了掩盖真实的脉象,她还赊欠了两点气运值。 顾宁想到这,又是一阵肉疼。 「县主,您真的没事?」春玉在一旁观察已久,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 她陪在顾宁身边也有段时日了,身为暗探,她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人,周大夫离开后,顾宁分明是松了口气。 难道说,她当真是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了脉象? 对上春玉担忧的眼神,顾宁扬起脑袋,笑盈盈地安抚她:「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周大夫医术虽然高明,但他又不是神,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再说了,刚才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他最后那次诊脉说我没病。」 顾宁几句安抚,未能让春玉彻底放心。 她对顾宁十分了解,只怕这个病……当真是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春玉身体紧绷,已经在纠结此事要不要同大长公主说了。 她尚未做出决定,就对上了一双狐疑的桃花眼。 「春玉,今日之事,你难不成还想告诉外祖母吗?」 「奴婢……」 「外祖母年事已高,这种小事,就不要去叨扰她了。」顾宁语气幽幽,暗含威胁之意,「明白吗?」 春玉硬着头皮地应下了,可她这颗心,却始终没能放下。 此时的镇远侯府,已经一片冷清。 出了这样大的事,哪还有人能有闲心继续赏花,各自找了理由体面离开,唯恐被震怒中的大长公主迁怒。 镇远侯也在此事发生后匆忙赶了回来,事情发生时,他正在北营训练军队,一得到消息,他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老腰都快断了。 瞧见早已坐在前厅的大长公主,镇远侯背后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论起地位名声,大长公主甚至比他故去的父亲更高。 在面对大长公主时,他就像是面对比父亲威势更重的人。 「参见大长公主。」镇远侯连忙行了一礼,「此事是我治家不严,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上方的大长公主正喝着茶,神情看上去十分悠闲,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镇远侯内心就越是慌张。 他低着头,脑子快速转动着,想要找出一个最好的解决 方法。 就在这时,大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缓缓道:「镇远侯既然要给我一个交代,不如就让镇远侯夫人出来吧,我倒想听听,她是怎么狡辩的。」 镇远侯惊愕抬头:「这与夫人有何关系?」 「看来镇远侯的消息不灵通啊。」大长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推宁儿下水的人,正是郑氏安排的。」 说罢,她朝外招了招手。 几个嬷嬷与小厮被押上了前厅,她们身上没有伤痕,但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这个,是推宁儿下水的,这四个,是拦下侍女不让救人的,这个,是去给李公子通风报信的。」 大长公主每点出一人,他们的身体便颤抖一下。 镇远侯神情变幻,艰涩开口:「郑氏为何要害县主?」 「那就要问她了。」大长公主慈和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神情,「让人将郑氏带过来!」 「是!」 镇远侯站在厅内,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郑氏的意图。.. 就在这时,秦飞羽抱着湿透了的披风跑了进来,口中高声嚷嚷着:「父亲!郑氏想害的人不是县主!是我!」 秦飞羽话音落下,镇远侯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抱着的披风上。 这披风他是认得的,前年秋猎时,他打了好几只白狐,特意将其制成了披风送给秦飞羽。 白狐难得,整个京城也就这么一件,即便湿透了,他也依旧能够认出来。 秦飞羽心中愧疚,一股脑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县主受了寒,咳嗽了好几声,我就将披风让给她穿了,就在湖边赏景时,一人将县主推下水,还有人拦住我们不让人下水救县主,可那李思远竟然没被阻拦,顺畅地跳下湖!之前李家上门提亲,我没答应,可郑氏却对李家给的聘礼眼热得很!」 「若我嫁了出去,她既能得一份不菲的聘礼,又能将我这个眼中钉拔去,这就是她的目的!县主是代我受过!」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大长公主面前:「县主病成这样,都是因为我,要杀要剐,随公主责罚!」 大长公主欣慰的看着她,事情的真相,她早已从传来的各种消息中推测出来了,秦飞羽的坦诚,让她很是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此事与你无关。」大长公主朝着桂嬷嬷使了个眼色,让桂嬷嬷将秦飞羽搀扶起来。 「你将披风给宁儿,是出于好意,害得宁儿落水的,是郑氏!怨有仇债有主,我只找郑氏一人的麻烦!」 说话间,郑氏已经被人扭送到了几人面前。 她一头的珠钗摇摇欲坠,整齐的发髻散乱,活像是个街边的疯婆子。 镇远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扭送她来的人看了好几眼。 这位新上任的副指挥使,行事未免太粗暴了。 谢宴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公主,属下已经将人带来了,还有她的心腹嬷嬷。」谢宴说话时,将身后遍体鳞伤的秦嬷嬷扯了出来。 「属下赶到时,这位秦嬷嬷正准备溜出去通风报信,经过审讯,她已经认罪了。」 谢宴话音刚是落下,郑氏便发了疯地挣扎起来,尖声叫喊道:「他这是屈打成招!」 她跪走到镇远侯面前,泣不成声:「侯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即便是大长公主,也不能屈打成招啊!」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径直站了起身,她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第126章 寒霜玉芝 瞬间,郑氏止住了哭喊。 镇远侯没有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毒妇!」镇远侯能袭爵,自然不是傻子。 他还是侯府世子时,也见过这样的招数,更何况这一出环环扣一环,若非是顾宁落了水,最大的受益者正是郑氏! 「你竟然算计飞羽!」他抬脚踹开了郑氏一丈远,「还想让李思远娶她!即便是七品小官家的庶女,都不愿嫁的李思远!」 秦飞羽乃是他与亡妻唯一的血脉,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怎能嫁给李思远这样的纨绔? 郑氏捂住腹部,「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她挣扎地爬向镇远侯,扔想挣扎:「侯爷,你要信我!此事绝非我所为!都是他们屈打成招!」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傻子!」镇远侯冷笑了一声,再次将她踹走,「秦嬷嬷可是你从郑家带来的,这几个嬷嬷小厮也都是你平日的心腹!他们能被人收买吗?」 镇远侯说完,不再理会郑氏的苦苦哀求,冲着大长公主深深一拜。 「臣治家不严,害了县主,还请公主责罚,至于这毒妇,她交由您处置。」 郑氏身子一颤,咬牙道:「我可是替你生了三个儿子!你难道要休了我不成?」 大长公主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直不曾开口。 直至春玉出现,她的眼神才有了波动:「宁儿如何了?」 「县主只是受了寒,并无大碍。」春玉低声道,「还请公主放心。」 闻言,大长公主铁青的一张脸缓和不少。 而郑氏也从中看到了希望,连忙道:「县主没事,你们不能处置我!这只是一次意外!」 「不要脸!」秦飞羽气得指着郑氏骂道,「县主平安无事,那是县主运气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那算计无一不狠毒!若非县主运气好,要么落下病根,要么被李思远毁了清白!你竟然还有脸狡辩!」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郑氏怨毒地瞪了眼秦飞羽。 坐在上首的大长公主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侯夫人底气十足啊,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如何?」 郑氏梗着脖子,心虚地不敢与大长公主对视。 顾宁都没什么大事,难不成大长公主还敢要自己抵命不成?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将冷厉的目光投向镇远侯。 镇远侯早已做出了决定:「公主放心,臣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郑氏犯下此等过错,不配为镇远侯府的女主人,臣会将她送回郑家。」 郑氏不过是郑家的一个旁系嫡女,走了好运才能在镇远侯府作威作福十几年,她早已习惯了镇远侯府的奢华,又怎么甘心回到清苦的郑家? 更何况……她犯下的过错足以让她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郑氏脸色苍白,仓皇抬起头,试图获取镇远侯的怜惜。 但镇远侯早已下定了决心,此时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而是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等待大长公主的指示。新 「也罢。」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处理,明日之前,我要看到郑氏离开侯府。」 「公主放心,臣这就让人将她送回郑家。」镇远侯正色道,「除去她当年的嫁妆外,侯府的一针一线,她都无法拿走。」 秦飞羽眨了眨眼,郑氏当年本就是高嫁,嫁妆少得可怜,恐怕都够不上侯府一年的花销。 郑氏心如死灰,那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处置,大长公主便不在侯府多留了,婉拒了镇远侯用膳的请 求,她离开了侯府。 马车内,顾宁裹着厚厚的锦被,吸了吸鼻子。 「外祖母。」她冲着大长公主讨好一笑。 大长公主心底的怒气,在瞧见她苍白的小脸后所剩无几。 片刻后,她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恨恨道:「若不是你平安无事,那郑氏休想全身而退!」 「您让镇远侯休了她,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顾宁笑盈盈地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您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大长公主吐了口浊气,紧紧地握住了顾宁的手:「还好你没事,方才……」 方才她听到春玉匆忙送出的消息,杀了郑氏的心都有了。 好在是周大夫误诊,不然…… 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狠戾的光芒,但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又消散不见。 「这次你也是糟了无妄之灾,过几日我带你去寺庙里拜一拜。」大长公主皱着眉,将顾宁脸上的乱发拨整齐,「驱驱身上的晦气。」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戳戳地想着。 与其去寺庙里拜佛烧香,倒不如您将谢宴洗干净送到我床上来。 经过这次,她已经彻底被系统说服了。 只需要跟谢宴睡上一觉,她就能一劳永逸! 这濒死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大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顾宁眼中闪烁的光芒,不由皱起了眉。 宁儿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回到裴府又是一番折腾。 周大夫板凳还没坐热,就被谢宴拉了出来。 「诊脉。」 谢宴冷冷地说出了两个字。 周大夫捂着胸口,仿佛看着一个负心汉:「不是有御医吗!那太医院的院正不比我厉害多了?」 话虽如此,但在瞥见谢宴的脸色后,周大夫还是骂骂咧咧地跑去给顾宁诊脉了。 跟在镇远侯府最后一次诊脉的脉象一样,单从脉象上看,顾宁的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落水受了寒。 趁着周围没人,周大夫凑到了顾宁身边:「你是不是还藏了一株无相奇参?」 顾宁正在喝药,闻言咳嗽几声,险些呛住。 「周大夫,你想什么呢?当初进贡的无相奇参可就我上次给你的那一株!」 周大夫皱着眉:「不应该啊!要不是无相奇参,你怎么可能没病?」 「都说了是你诊错了。」顾宁翻了个白眼,心中将眼前这个逼她赊欠气运值的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见周大夫仍是不信,顾宁索性替他仔细分析了起来:「您看,即便有无相奇参,也要按照您的炮制来做药,可你两次诊脉间隔时间不过一刻钟,难不成我还能在一刻钟内将你需要炮制七七四十九日的无相奇参服下?」 「这倒也是。」周大夫叹了口气,怀揣着疑惑,就准备离开。 可在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用最快的速度往顾宁处瞟了眼。 果然! 又是短命之相! 周大夫按捺住想要揪住顾宁问个清楚的冲动,快步走了出去。 院外,谢宴正站在树下。 见周大夫露面,他语气冷淡道:「走吧。」 「怎么不进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周大夫阴阳怪气道,「我可好久没享受过被你接送的待遇了。」 闻言,谢宴俊美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一夜之间,顾宁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恨不得贴在他身边的顾宁,对他像是躲避洪水猛兽般,离得远远的。 从镇 远侯府出来时,她也紧靠着春玉,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自己。 周大夫见状,立刻闭上了嘴。 但瞧着沉默不发的谢宴,他还是忍不住那股冲动,小声道:「她到底是县主,本就是千娇百宠养出来的,你若与她闹了别扭,不如放低身段,好好哄哄她。「 谢宴冷漠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倒是想要哄哄她,可她却连个机会都不给。 但一想到今日在他怀中几乎没了气息的那具娇躯,他心底的那点怒气又烟消云散了。 眼见谢宴脸色好转,周大夫又嘟囔了一句:「再不和好,人都要没了。」 话音落下,周大夫只觉得胸口一痛。 下一刻他被谢宴揪起了衣襟,双脚离地,呼吸都快没了:「你……还不放我下来!」 「什么意思?」谢宴冷冽的目光如利刃般,狠狠地刺入了周大夫的体内,「什么叫做人都快没了?」 见周大夫一张脸通红,气也快喘不上了,他方才松开了手。 柔和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落在谢宴俊美的脸庞上,忽明忽暗,令他的情绪也显得阴晴难辨。 「周明瑞,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有事瞒着我?」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周大夫摸着完好无损的脖子,没好气地看了眼他。 「我说小主子,您对我们这些属下,能有对那位娇蛮县主的一半耐心,这天下早就归您了!」 周大夫这话也只是说笑而已,在对上谢宴阴晴难辨的神色后,他赶紧严肃了起来。 「我今日替县主诊脉时,发现她是短命之相!」 见谢宴脸色一寒,又将有动作,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可别怪我没说!是她身上有古怪!」 「我第一次诊脉时,发觉她是短命之相,但她却说我错了,还要我重新诊脉,结果第二次跟刚才那次,她的脉象竟然又恢复了正常!」周大夫一脸的震惊,喋喋不休道,「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这世上谁都会误诊,就我不会!于是我在离开时,偷偷地瞧了眼她的面相!你猜怎么着?」 「果然是短命之相!还真就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变换脉象?哪怕是内力深厚如你,也做不到啊!」 「当真是短命之相?」谢宴眼中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反复问道,「你没有诊错?」 「绝不可能!」周大夫斩钉截铁道,「她就是短命之相!」 「救她!」谢宴立刻答道,「用尽所有办法,都要救下她!」 「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怎么可能跟阎王爷抢人?」 谢宴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站在周大夫面前,他的心中像是空缺了一块,仅凭着本能询问:「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 这一次,周大夫没有那么迅速回答。 良久,在谢宴的注视下,他缓缓道:「除非你能找到先帝私库,拿到那株寒霜玉芝。」 第127章 醋意浓浓 「寒霜玉芝?」谢宴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念了一遍,但他将那些手札上的内容回忆了一遍,却没找到相关的记录。 周大夫用气音道:「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世上知道寒霜玉芝的人不超过三个,你若是问大长公主,她或许会有印象。」 「当年我就是用这株寒霜玉芝的一角,救下了身中剧毒的先帝。」周大夫畅想昔日岁月,很是怀念,「那可是比无相奇参更珍贵的宝贝!只要你能找到它,别说是短命之相了,就算她还差一口气离世,我都能给你救回来!」 见谢宴久久没有回答,周大夫急了眼:「你不是有私库钥匙吗?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谢宴眼神变化了一瞬,在周大夫一双亮如灯笼的眼睛的注视下,他说话了。 「钥匙我送给县主了。」 周大夫没想到自己只等来了这句话,他气得两眼翻白,捂着胸口道:「那可是……」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气急败坏地说着:「那可是私库的钥匙!比你之前打开的那几间私库都值钱!女人不就是喜欢金银珠宝吗?你将那些金银珠宝给她不就行了!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上!」 「你快将它拿回来!」周大夫催促道,「左右留在她手上也没用。」 谁料谢宴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她或许就是为了寒霜玉芝,才要的钥匙。」 「她怎么知道?难道是大长公主说的?」周大夫满头雾水。 谢宴修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全部遮下,在周大夫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他转身离去。 剩下周大夫气得捶胸顿足。 「那可是寒霜玉芝啊!寒霜玉芝!」 谢宴没理会他的痛呼,只是走到了自己的住所内。 岳荣早早地等在这了,一见他,就快速将自己办的事说出:「主子,按照您的吩咐,之前从太虚观中搜出来的账本已经偷偷地送到镇远侯府了。」 「镇远侯府有什么动静?」 谢宴语气淡漠,岳荣却从中听出了杀意。 他背后冒出了冷汗,小声道:「镇远侯大怒,决定将郑氏送去玉清庵。」 玉清庵是专门关押那些犯了大错的世家女眷的地方,进了这就再也出不去了。 镇远侯此举,无疑是比休了郑氏更严重的处罚。 若是回了郑家,郑氏可能还能凭借几个儿子重回镇远侯府,但她一旦入了玉清庵,就再也出不来了。 「李家……」 「李家那边,大哥也率人设下圈套了,就等着李思远上钩呢!」.. 岳荣飞快地说完,瞥见谢宴缓和的神色,总算是松了口气。 质子府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或许是为了体现楚国国威,质子府的每一处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燕煜长身玉立,如一棵青松,潇洒站在书房内。 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的暗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消息说出:「正如您所料,落水的人是长宁县主,郑氏也要被送回郑家了。」 「没想到大长公主还留了郑氏一命。」燕煜笑了笑,缓缓地捏着手中的一支玉簪。 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这枚温润剔透的玉簪,无端显露出些暧昧。 暗卫的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就如同受了惊吓般收回了眼神。 他当时看得清楚,这支玉簪是主子趁长宁县主不备,从她发髻上拔下来的。 为何要留下一个女人的簪子? 各种缘由,暗卫不敢深思。 他只敢小声道;「听说长宁县主身体无恙,因此大长公主留了郑氏一条性命。」 燕煜眯起了双眸,眼前浮现出的是自己在林中看到的那一幕。 「救下她的那个侍卫是何人?可打听清楚了?」 「是裴府的一个侍卫,名叫做谢宴。」 「谢宴?」燕煜轻轻地敲着桌面,「不就是那位救下楚国皇帝性命的人吗?」 暗卫连连点头:「正是他。」 「有点意思。」燕煜眯起双眸,回想着自己所瞧见的那暧昧的一幕,「侍卫敢用这么贴身的法子救长宁县主,莫非……他心悦长宁县主?」 「果然,长宁县主的那张脸,还是很具吸引力的。」 身为男人,燕煜很是了解一些男人的劣根性。 他们贪慕美色,而长宁县主那张明艳灼灼的脸,不正是他们追逐的对象? 暗卫不敢开口,只低头听着燕煜自顾自地说话。 突然间,燕煜握住了这枚玉簪,大步往外走去。 「既然长宁县主病了,我该去看看她才对。」燕煜温和笑道,「将我从燕国带来的人参拿上几支,我要去裴府走一趟。」 暗卫顿时来了精神:「殿下是想去观察裴府的布防吗?」 不等燕煜回答,他又激动道:「裴府的确戒备森严,但只要殿下您去了,凭借您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定能将那些布防搞清楚!」 燕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一直到他自觉闭上嘴,燕煜才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去会一会那位谢宴! 直觉告诉他,这个谢宴不简单。 顾宁半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逛着系统商城。 「这也太贵了。」 顾宁哀叹一声,分明她是一个坐拥无数财富的县主,为何在系统里穷成这样?连好点的药都买不起! 随便一看,那些药都得上百气运值,如果她赊欠这么多气运值,只怕气运值还没到账,她就先去见阎王了。 系统一头黑钱:「宿主,是您要能够让人短暂失去记忆的药,这种远超于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药当然贵了!您要是想要其他的……」 说话时,系统就将早已准备好的面板调了出来。 无一例外,上面都是些「纵情」「春色」等暧昧的字眼,让人一看就知道它们起的什么作用。 顾宁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当谢宴是傻子吗?」 那可是书中的大反派!自制力过人,这样的药,就算是她爬上了谢宴的床,只怕也起不到作用。 想到这,系统与顾宁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顾宁感受着自己这具病恹恹的身体,烦躁的将头发拨乱:「烦死了!就没有一个好点的办法吗?」 系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声道:「或许……谢宴心甘情愿呢?」 回应它的,只有顾宁无情的冷笑。 「县主!」 春玉一脸复杂的神情,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顾宁身边。 她幽幽的语气,吓得顾宁一个激灵。 「怎么了?」 「有个人来探望您。」 春玉艰难开口。 「有人来探望我很奇怪?」顾宁疑惑地坐直了身子,「可是上午你才送走了六七个来探望我的小姐。」 「是燕国质子。」春玉看着顾宁,就像是看着一个红颜祸水,「他还带了一株千年人参,说是送给您补身体。」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谁?」 「燕煜。」春玉叹了口气,「而且他还与谢指挥使碰上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顾宁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就盯上我了? 」 燕煜不应该是在一次行动中被顾清秋所救,无法自拔地迷恋上了顾清秋吗? 春玉也是一脸的疑惑:「奴婢也不知道,但他带了这么一份大礼,咱们也不好赶他走。」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顾宁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虚弱的模样,「随便找个人打发他走。」 春玉没想到顾宁会是这个反应,她怔了怔:「县主您不想见见他吗?」 「有什么好见的。」顾宁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敢跟这种人沾上关系。」 想到书中燕煜的手段,顾宁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哪里能跟这种男二号抗衡。 而且燕煜这人事业大于一切,哪怕是深爱顾清秋,也不会为了顾清秋放弃他的事业,这样的人突然上门示好,一定是别有意图! 「一定要将他赶走。」顾宁正色道,「千万不能留下话柄,万一他是想让皇上怀疑我们裴家与燕国有勾结呢?」 春玉脸色一寒,立刻抖擞起了精神:「县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顾宁冲着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目送她离开。 只是没想到,春玉离开后不久,一个顾宁避之不及的人出现在了房间内。 「你……你怎么来了?」 顾宁看见来人,忍不住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外面。 她的疏远与防备,让谢宴正欲伸出的手放回了原处。 「臣只是碰巧路过。」 谢宴站在一丈外,再也没上前一步。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顾宁的身上,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顾宁心颤了颤,突然想到了自己未来计划做的事,便又打起了精神。 「你还伤着,就不要来看我了,万一我过了病气给你怎么办?」 她瓮声瓮气的劝说着,努力将自己的害怕降至最低。 谢宴薄唇轻抿,自嘲地往后退了几步。 「好。」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顾宁瞧着他的背影,罕见的迷茫了一瞬。 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喃喃道:「为什么这里有点不舒服?」 下一刻,她又将这股情绪抛之脑后。 裴府极大,任谁都看得出裴家的底蕴。 燕煜坐在前厅,脸上端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不少过往的丫鬟,都会偷偷地朝着里面看上一眼。 与俊美冰冷的谢宴不同,燕煜从来都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也正因此,他的美名才会在京城迅速传开,就连裴家的丫鬟都有所耳闻。 只是他送上名帖后,依旧没等来裴家的主事人。 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展现出一丝不耐。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外面的阳光,步伐沉稳地出现在了前厅内。 瞧见来人,燕煜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兴味的笑。 「谢指挥使怎么会在裴家?」 第128章 心思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月光从乌云后升起,清冷的月色洒在了小小的院子里。 一个披着厚厚裘衣的身影悄悄地走到了院外。 她在墙角站定,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院墙,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身后的人。 「县主,院里都熄灯了,想必谢指挥使已经睡下了。」春玉一脸无奈,「再说了,您若想要见他,只需传唤他来就行了,何必要顶着寒风出来呢?」 顾宁摇了摇头,贼兮兮地说道:「你不懂。」 她在一番纠结后,还是决定一鼓作气,干脆将谢宴给睡了,不然等到谢宴搬去了皇帝赐下的府邸中,她的机会就少了。 唯有趁着谢宴还在裴家,她才能有机会。 根据系统的推测,只要跟谢宴睡上一觉,她的气运值少说也能涨个一两百,她又何必整日想着蹭其他人的气运? 尤其是那燕煜,竟然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好好地一个狂拽炫霸酷的男二,怎么就使起了美男计? 只要睡了谢宴,她就能远离这些剧情,安安稳稳地在裴家待着,成功咸鱼养老! 见突然变得兴奋的顾宁,春玉心中一颤,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 「快送我进去。」顾宁压低了声音,只用气音说话,「我要去看看谢宴。」 春玉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拎起了顾宁的衣领,带着她一跃而上,又轻盈地落在了院内。 只是,这个院子冷清极了,月色凄清,一阵秋风吹来,更是显得格外恐怖。 顾宁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看了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这院子像是没住人呢?」 春玉闭上眼,片刻后睁开了诧异的双眼:「院里没人!」 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是要呼吸的,春玉刚才屏息查探了一番,却没听到任何呼吸声。 顾宁下意识攥紧了狐裘一角。 火红的狐裘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细腻,在月色下如上等的白瓷一般,仿佛一碰就碎。 「县主,您没事吧?」 春玉面露担忧之色,自家县主对谢宴可是用情颇深,如今他不声不响的离开,只怕县主心中难受极了。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或许是大将军又布置了什么任务,所以……」 顾宁漆黑的瞳孔已经没有了神采,她茫然地看着春玉:「他走了?」 此刻顾宁的一颗心,酸涩得仿佛生喝了一缸醋。 谢宴为什么要走?他是厌烦自己了吗? 这时,系统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怎么办!谢宴走了,气运值又从哪里蹭?」 「气运值已经为负了,还有这么大个炮灰女配光环,每天都要倒扣一点气运值,再扣下去,不出三个月你就要没了!我……系统也要跟着没了!」 「慌什么!凭我的实力,难道还会让你被销毁吗?」顾宁被脑海中喋喋不休的系统吵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系统哽咽一声:「谢宴睡不到,那你去试试睡燕煜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这话一出,顾宁险些没将昨天刚吃的烧鸡吐出来。 想到燕煜,她就浑身打了个寒颤:「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系统分外不解:「你怎么怕上燕煜了?谢宴明明比他更可怕。」 「我……」 顾宁红唇微张,眼中划过一丝迷茫。 她发现,系统的这个问题她根本回答不出。 冷不丁地,她的手被人握住。 垂下眼眸,对上的是春玉焦急的神 情:「县主,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我可没有想不开。」顾宁没好气地挥开了春玉的手。 春玉欲言又止:「您这脸色……」可不像是能想得开的。 顾宁桃花眼一瞪:「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春玉连忙摆手,「奴婢只是觉得,谢指挥使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绝不会不告而别的。」 顾宁瞧了眼漆黑一片的厢房,不悦地撇了撇嘴,嘴硬道:「谁在乎他有没有苦衷!」 话虽如此,但她话锋一转:「明日你去问问,谢宴究竟去了哪!」 春玉揶揄地朝着她一笑:「奴婢就知道县主您放不下他。」 「才不是。」顾宁美眸一瞪,但还没开口,院外巡逻的护卫已经厉声呵斥起来。 「谁在那?」 「快走!」 顾宁连忙握住了春玉的手,她可不能被人看见三更半夜出现在谢宴的院子里。 春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忙是带着顾宁翻墙离开。 两人不曾看到的角落,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一道他日思夜想的背影。.. 岳明岳荣两人躲在一旁,紧紧地捂住了嘴,大气不敢出。 谢宴昨日就搬出了裴府,只是今夜不知为何,谢宴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座小院,作为谢宴的贴心下属,岳明跟岳荣当然是要跟上的。 但没想到,他们刚走到院外,就听见了院里的说话声。 想到谢宴方才变幻莫测的脸色,岳明求生欲顿起,试探性地看向谢宴。 「主子,不然属下去替您解释解释……」 「不必了。」 谢宴抬手打断了岳明的话。 就在刚才的几个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念头,也曾想过要出去解释。 可每当他想要跨出那一步时,那日顾宁警惕的目光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打断了他的一切念想。 究竟是什么能让人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还是说……她玩腻了? 心中只要冒出这个念头,谢宴的内心就如被炙火灼烧般,每每想起,就会痛不欲生。 「走吧。」谢宴神情再度淡漠下来,「皇帝多疑,再与裴家联系,只会让他怀疑上我。」 能够成为皇帝的亲信,这对他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听这话,岳明顿时将那点儿女情长抛在了脑后,不断点头:「正是!那昏君整日沉迷女色,那点仙丹已经让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咱们只需要再等等,就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了!」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刀光剑影,步步不留情。 女色已经挖空了皇帝的身体,而成年的皇子已有六人,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每个人都盯着那个位置,谁都想要去挣上一挣。 如今楚国境内灾情不断,世家垄断朝堂,地方上大都是些尸位素餐的贪官,天灾人祸撞在一块,这个太祖皇帝打下来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 而他们暗中积蓄力量,冷眼旁观他们父子相争、兄弟相残,只等待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岳明一番畅想,心情飞快提升,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 「大哥,主子都走了,你还愣着干嘛?」岳荣挠了挠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见谢宴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岳明这才回过神来,咳嗽几声遮住了自己的尴尬。 「郡主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 周大夫将金针仔细收起,又替裴安阳把脉,最后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也是他第一次解这样的毒,也是他第一次用无相奇参这样只 存在于古籍中的至宝。 这次解毒过程让他倍感忐忑,好在是结果如他所料,一切都好。 坐在外间的大长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经过周大夫治疗两个月的裴安阳,早已不是当初虚弱的模样,她脸色红润,双目清亮,一扫之前的死气。 大长公主看着这副模样的裴安阳,泪水浸湿了眼眶。 她擦拭着眼角,朝着周大夫郑重一拜:「多谢周大夫救下我儿性命!」 「我知道周大夫不爱钱财,只爱美酒。」大长公主温声道,「我前些日子派人去各地搜罗来的美酒,已经到了大半,如今就放在您的院子里。」 没什么比美酒更让周大夫兴奋的了,他抚着胡须,笑容很是灿烂:「多谢大长公主。」 他不欲跟大长公主深交,说完一句话就想离开。 大长公主朝外招了招手,顾宁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周大夫,我送您。」 一见顾宁这副模样,周大夫心中颤了颤。 但大长公主以礼相待,他又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不敢展露自己对顾宁的不满,气哼哼地瞥了眼顾宁,率先走了出去。 四下无人,周大夫立刻展露了真面目,警惕地盯着顾宁:「你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顾宁轻哼一声,抬起了精致漂亮的小脸:「周大夫怎么总把我想得这么坏?」 「老夫可不是把你想得坏。」周大夫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老夫是被你算计怕了!当初你将老夫诓骗来这,就是用的刚才的笑容。」 顾宁摸了摸脸,很是无辜:「我这笑容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吗?」 「老夫可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年轻人,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盘算?」周大夫挥了挥手,「趁着老夫还没走,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顾宁笑了笑,在周大夫防备的眼神下凑到了他面前:「周大夫,我是想着,将您再留几年。」 「什么?」周大夫惊呼道,「你这丫头还想把我养在你们府中当府医不成?」 他白胡子翘起,脸上的怒气逐渐多了起来。 「你想要游离四方,为的不就是疑难杂症与那些美酒。」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让我留在裴府?」周大夫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您别急啊。」顾宁笑盈盈地勾起漂亮的桃花眼,意味深长道,「可您见过什么比我身上的病还要奇怪的病?」 霎时间,周大夫转换了一副神情。 「你这是在诱惑我?」 「周大夫难道不想搞清楚我身上的病是什么吗?」顾宁低声道,「什么病能让人在短短几日内,就病到活不过三个月的地步?」 周大夫已是意动,但他眼珠子一转,又闷声道:「你这病我治不好。」 「我……」 突然间,周大夫没好气地给顾宁脑袋上来了个暴栗:「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可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为何放着你这个病不治,想要去游历四方呢?」 顾宁捂着脑袋,错愕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人要我去找一味奇药,用来治你的病啊!」 周大夫一句话,让顾宁陷入了沉默中, 第129章 误会 不用问她也知道让周大夫去找药的人是谁。 但周大夫跟谢宴关系这么好,是她没有想到的。 顾宁收敛了神情,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在意那人是谁:「周大夫,若我说我能治好这个病呢?」 「什么?」周大夫失声惊呼,「你能治好这个病?」 没等顾宁回答,他便着急地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一口笃定:「我与你相处了两个月,知道你没这本事。」 「你要是能治好这病,又怎么会因为你母亲的毒求到我头上?」周大夫冷哼一声,仿佛看透了顾宁。 「山人自有妙计。」顾宁冲着他眨了眨眼,「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我能治好这个病,你就留在裴府……五年?」 周大夫见她狡黠的目光,顿感不妙。 他平日里潇洒自由,想去哪就去哪,这一留就是五年……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好受。 「周大夫,你就算出去游历五年,也不一定能碰到你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顾宁蛊惑道,「倒不如留在我这,别的不说,光是美酒,我就能让人去各地搜罗。」 「你还没去过燕国与匈奴地界吧?这两地可是出了名的好酒,他们那的好酒也多,只是辗转运过来耗费的时间与银子太多,没人愿意做这笔生意,但你要是能留下来,我就倒贴银子,让人将他们的酒运到京城来。」 周大夫胡子翘了翘,孩子气地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做生意。」 不过,他的语气已经软化了。 顾宁见有戏,又道:「那您再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你若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即便是没有美酒,我也愿意留下来。」 周大夫说话时,目光紧紧地盯着顾宁。 「我要你将这病的病因与病理以及诊治方法全都告诉我。」周大夫一字一句道,「不能有一点隐瞒!而且我要日日替你诊脉。」 「宿主放心,系统能助您将这几个要求完成得天衣无缝,但是嘛……那气运值……」 系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再无平日里的活泼。 那每日一减的气运值就像是一柄悬在一人一统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顾宁心口一痛,但在周大夫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诊脉!」 「瞧你这面相,我就知道你跟前几日一样,还越来越虚弱了。」 周大夫冷笑了一声,挥开了顾宁伸出的手。 他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背对着顾宁喊道:「三日后,来我这诊脉。」 顾宁愉快应下,但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一双秀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她快步回了院子,火急火燎地将春玉几件衣裳翻了出来。 「我要去谢府一趟。」 对上春玉疑惑的眼神,顾宁如实相告。 春玉闻言,了然一笑:「也是,如今谢指挥使身份不同了,您若以真实身份上门,只会被人怀疑谢指挥使与裴家有勾结。」 说话时,她便精心给顾宁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配上一根银簪,除去顾宁那张美貌的脸,其他地方都很附和一个裴府丫鬟的身份。 顾宁低着头,在春玉的遮掩下去了一墙之隔的谢府。 裴家隔壁的宅子是当初一个贪官被抄家后空出来的,因为这座宅子太大,没人敢堂而皇之的搬进去,于是就空了好几年。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对谢宴的关怀,大手笔地将这个占地仅次于裴家的宅子赐给了谢宴。 顾宁哼哧哼哧地翻过围墙,春玉站在她身旁,远远地看 过去,就是两个十分普通的丫鬟。 谢府已经被翻修过一遍了,那些违制的陈设已经被悉数搬离,精美的宅子里,只有工部送来的家具一板一眼地摆放在那,府中也没有下人的踪迹,看上去冷清极了。 一直到了主院,方才听见人声。 「她怎么来了?你怎么不拦着点?」 是岳明满含抱怨的声音,随后还有一声岳荣的痛呼。 「大哥,她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我怎么拦?难不成将她扔出去?」岳荣一把辛酸一把泪,「况且她可是主子喜欢过的人!」 「胡说八道!」岳明当即呵斥了他一句。 岳荣心中委屈,正欲替自己辩解,但早已打好的腹稿,却止步于嘴边。 「县……县主!」 岳荣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地看着顾宁出现在自己眼前。 「什么县主!」岳明又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但下一刻,岳明就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收回了手,瞧着一身丫鬟装扮的顾宁正站在他们兄弟两人的面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泛着危险的光芒。 「什么喜欢的人?」顾宁语气平静,笑得十分温婉,「谢宴喜欢哪家小姐?」 岳荣剧烈咳嗽起来,垂着脑袋紧盯着地面,恨不得将地面瞪出一个洞来,好让他钻进去,避开顾宁的质问。 见他不回答,顾宁就将目光投向了岳明,皮笑肉不笑道:「谢指挥使有了喜欢的人是好事,说不定我还可以去求外祖母,让她替谢指挥使做个媒呢。」 岳明讪讪一笑:「您听错了,这小子说的是他的心上人。」 「原来是我听错了。」顾宁恍然大悟。 她这副模样,岳明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还悬起了一颗心。 此刻岳明的脑子飞快转动着,一心想要给顾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脑中的想法还没成型,顾宁便快步往院内走去。 「县主……」 春玉一跃,挡在了兄弟两人面前。 在岳明想要动手的那一瞬间,她先下手为强,将岳明身上的哑穴给点了。 而岳荣自己捂着嘴,认命地缩在了墙角。 打不过春玉是其次,最主要的,春玉是顾宁的贴身侍女,顾宁又是谢宴心尖尖上的人, 他动了春玉,万一顾宁在谢宴耳边吹枕边风,他岂不是要被送去越州? 岳荣在岳明怒其不争的注视下,抱头缩在了墙角。 一进入主院,顾宁就听见了从西厢房传出的声音。 有女人! 她浑身紧绷,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划过许多念头,理智在阻止她继续上前,可情感上,她却做不到止步于此。 顾宁走到了窗前,目光所见,却是一片春光。 一个女人躺在软塌上,衣领大开,下方那片雪白晃得人眼睛疼。 「谢宴……」 女人娇俏一笑,媚眼如丝地望着男人。 顾宁看不清谢宴的神情,但这个女人的身份,足以击溃顾宁。 萧如烟!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那一句话不断浮现。 谢宴喜欢的人是萧如烟! 他之所以留在自己身边,果然只是为了获得裴家的支持!他与她在一块,是为了利益,可与萧如烟在一块,却是情之所向! 心海剧烈地翻腾着,顾宁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院子。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春玉面前,虚弱地说出四个字:「我们回去。」 「您这是怎么了?」 顾宁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突然低下头,干呕了起来。 春玉眼疾手快,迅速搀扶住了即将摔倒的顾宁。 「我要回家。」顾宁死死地握住春玉的手腕,脸上血色尽失,原本清亮澄澈的眼眸中浸满了泪水,泫然欲滴,「我要离开这!」 春玉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顾宁这副模样,让她来不及追根寻底,连忙便将顾宁背了起来,脚下运起轻功,几个跃身,就消失在了岳明两人的眼前。 岳荣颤颤巍巍地说道:「该不会……主子与那萧小姐……」 岳明冲开穴道,冷冷地瞥了眼岳荣:「主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县主误会了!」 与此同时,院内传出一声痛呼。 两人赶紧往里走,瞧见的是萧如烟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 她眼中含着两汪泪水,定定地看着谢宴:「你就这么狠心?你若是记恨着当年的事,我这样做难道还不够吗?我堂堂萧家嫡长女,低声下气,不惜……你竟然还不愿接受?」 屋内传出谢宴冰冷的声音:「萧小姐若是想要自荐枕席,想必威远候乐意至极。」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与您并不相配。」 「更何况我已有心上人,我的眼中只有她一人,萧小姐的任何诱惑在我这都毫无用处。」 这三句话,句句戳在了萧如烟脆弱的心口。 她攥着一双手,不顾大开的领口,朝着屋内喊道:「你若是娶了我,萧家就是你的依仗!你的心上人能给你什么?难道你以为仅凭皇上的宠信,就能步步高升吗?」 任她提出千种百种条件,屋内的人都不曾露面。 萧如烟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但眼中的野心却不曾消退。 她不相信谢宴这些冷酷无情的话,当年那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下她的男人,绝不会是对自己无意! 如今谢宴对她冷淡,不过是记恨着当年自己年少无知对他造成的伤害! 萧如烟想着,又低低的笑了出声。 瞧着她离开,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对方。 「你去说。」 岳明冷笑一声:「刚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岳荣一听,立刻冲进了房间。 屋内,谢宴衣衫未有一点凌乱,俊美冰冷的一张脸上,并未因为萧如烟的话有任何波动,甚至刚才将萧如烟扔出去,他都没有经手,而是用的内力。 「主子,刚才县主来过!」 此话一出,谢宴幽暗的凤眸瞬间锁定了他。 「你说什么?」 岳荣紧张极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县主瞧见了什么,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好像……好像十分伤心。」 「就在您将萧小姐扔出来的前一刻。」岳荣又补充了一句,「她好似还哭了呢。」 他刚说完这话,便瞧见自家如谪仙般的主子急切地站了起身,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如一阵风,迅速离开了房间。 「我还是头一次瞧见主子这么着急呢。」岳荣挠了挠脑袋,「也不知方才县主究竟看见了什么。」 岳明回想起刚才萧如烟那狼狈的模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还能看见什么?当然是话本中的那些经典桥段了! 第130章 不破不立 「小姐,您这一身……」 沉月一手将全部的车帘放下,一手拿着帕子仔细地替萧如烟将脸上的沙土擦拭干净。 此时的萧如烟就像是在泥地中打了个滚一样,狼狈至极。 而她瞧见萧如烟松垮的领口后,惶恐地捂住了嘴:「您……您方才做了什么?是不是那谢宴侮辱了您!」 因为萧如烟松松垮垮的领口,沉月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猜测,她气愤的捏住了一双手,口中骂道:「您当初可是救了他的性命,他不仅不懂得报恩,反倒因为一件小事耿耿于怀!还如此折辱您!您当真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呵!」萧如烟靠在窗边,低低的笑了出声,她的脸上满是苦涩。 「我几乎都在他面前***了,可他还是不愿接受我。」萧如烟泪如雨下,「为什么会这样?我难道就这样令他厌恶吗?」 萧如烟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她以此为傲,并且将其作为了压箱底的手段,趁着谢宴搬入新宅,想要趁此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好嫁给谢宴。 不曾想她竟然在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上落败,谢宴当时看她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块猪肉。 想到这,她便紧紧地抓住了衣领,恨不得将折断记忆剔除出脑海中。 沉月听得这话,怔在了原地。 「怎么会……」她喃喃道,「奴婢记得,当年他对您可是一往情深。」 萧如烟又哭又笑:「他说他有心上人!他说我不如他的心上人!我难道还会不如一个丫鬟吗?」 「您可是江南第一美人,这满京城的贵女,也没有一人比您更出挑的!您怎么会不如一个丫鬟呢?」沉月赶紧劝道,「依着奴婢愚见,只怕他是故意激您呢!」 这话说到了萧如烟的心坎上,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不错,他一定是在使激将法!他的心中,一定只有我一人!」 沉月在一旁点头:「是啊,您只需再用些手段,就一定能将他收服了。」 「来不及了。」萧如烟自言自语道,「若是再等下去,威远侯府就要上门提亲了。」.. 一想到威远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还有那满是褶皱的一双手,萧如烟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我绝不能嫁给威远候!」她捏着沉月的手,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沉月手心。 沉月忍住痛苦,强笑着安抚道:「小姐,您如此美貌,一定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萧如烟眼珠子转动着,最后她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我将那丫鬟找到……给她金银财帛,让她离开谢宴,谢宴知晓了她的真面目,是不是就会发觉还是我与他最相配了?」萧如烟说着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当初她是为了前途抛弃谢宴,谢宴定是最厌恶这样的女人,她只需用金银财帛勾引那丫鬟,无论那心上人的说法是真是假,谢宴势必会对她失望。 这样做,她的机会就来了! 萧如烟笑了出声,她捂着唇,一字一句厉声道:「这几日随我在裴府附近的酒楼坐着,我一定要知道那丫鬟是什么身份!」 因着萧如烟这句话,沉月脸色一白。 在萧如烟身边待久了,她最是清楚萧如烟狠辣的手段。 那丫鬟无论是否会被金银财帛吸引,只怕都难逃一死。 顾府。 「可有殿下的信?」 顾清秋坐在院内,瞧着半夏进来,眼中的急切便浮现出来,她的视线紧紧地落在半夏身上。 闻言,半夏强笑一声:「殿下之前刚被责罚,许是被禁足了,无法给您送信。」 半夏知晓自己 的解释十分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清秋眼中的亮光一寸一寸地黯淡了下来。 见状,半夏蹲在她脚边,安抚道:「小姐,您再等等,您与殿下两情相悦,殿下为了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心悦于您,这样深的感情,他又怎会轻易放弃您呢?」 半夏的话,只勉强起到了一点安慰作用。 顾清秋手中捏着帕子,将帕子紧紧地绞着,无不体现了她此刻的心境浮躁。 就在半夏想要继续劝说时,她却轻轻地捂住了小腹。 见到她这个动作,半夏联想到了一件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眼睛。 「您……」 半夏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口。 顾清秋温柔地抚摸着小腹,柔声道:「没错,我怀孕了。」 那次之后,她就食欲不振,本以为是心情影响,可就在前几日,她闻见平日里最爱的杏仁糕,竟然吐了。 那时起,她就隐约猜到了,自己的怀中已经孕育了她与她所爱之人的孩子。 不同于顾清秋的喜悦,半夏苍白着一张脸,艰涩道:「小姐,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您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说什么胡话呢?」顾清秋轻飘飘地瞪了她一眼,笑得满是甜蜜与幸福,「殿下会娶我进门的,我这个孩子,将会是殿下的嫡子。」 半夏心中有许多话,却不敢在顾清秋兴致高时说出口。 她想说,以顾清秋的家世,基本不可能当正妃,而皇后也不会想要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做儿媳。 可顾清秋脸上的笑容这样甜蜜,她根本不忍心打破顾清秋的幻想。 这时,顾清秋缓缓地站了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门口的嬷嬷一脸不屑地拦住了她:「大小姐,老爷说了,您不能出院门一步。」 顾清秋淡淡的抬起眼眸,看了眼嬷嬷,语气十分平缓:「你去告诉大伯父,我有件事想要问他,让他来见我。」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他若是不来见我,我就自尽。」 嬷嬷听得她这番话,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不屑。 但到底是顾家正经的嫡女,她憋着一口气,恶声恶气道:「那小姐可要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在奴婢请来老爷后,发现您院子里有个野男人!」 顾清秋被她这样贬低,脸色依旧不变。 自从知道自己腹中有了孩子后,她已经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她们都是蝼蚁,她是要坐上那个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的! 她垂下眼眸,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 嬷嬷离开后不久,就将一脸焦急之色的顾致远带来了。 顾致远的脸色很是复杂,他既是担心顾清秋会自尽,又因为太后寿宴一事而感到丢脸。 他这样要面子的人,根本无法接受女儿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顾致远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就见顾清秋哽咽一声,几颗豆大的泪珠落下。 「大伯父,难道您也相信是我勾引的三皇子吗?」顾清秋咬着下唇,无不可怜,「我难道在您心中就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顾致远张了张嘴,才艰难道:「我自然是不信的。」 在他百般纠结的时候,顾清秋又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若说是县主害的我,您会相信吗?」 「她为何要害你?」顾致远一脸不解。 并非是他信任顾宁,而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宁对楚云逸情根深种,恨不得早早地就嫁给楚云逸,她为何要将别的女人送上自己心爱之人的床榻? 顾清秋惨然一笑,用只有她与顾致 远两人能够听得见的话,一字一句道:「父亲,你信我还是信顾宁?」 霎时间,顾致远愣在了原地。 「你……」顾致远想到了许多种解释,可在看到顾清秋那双通红的眼睛时,又止住了。 顾清秋又低声道:「父亲,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因为郡主,您才不得不将我寄养在了二叔名下。」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顾致远无比震惊。 「你……你是从何得知的?」 「父亲待我这样好,比对县主都要好,我不是木头,自然能感受得到。」顾清秋垂着脑袋,轻声道,「我还知道,您之所以不认我,都是因为郡主与县主的步步紧逼,您若认我,只会害了我。」 顾致远听得这一番话,感动得握住了顾清秋的肩膀:「不错,若非她们容不下人,我又怎会让你叫别人父亲?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父女两人终于相认,顾致远内心激动,拉着顾清秋,将自己这些年的憋屈全都说了出来。 「我都知道的,大长公主的威势下,父亲是不得不低头。」顾清秋说着,又擦起了泪水。 顾清秋哽咽道,「您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该被她们束缚,郡主是个病秧子,她不能为您生下儿子继承顾家,就该替您纳妾才是,而不是肚量窄,容不下您身边有其他女人。」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顾致远的心坎上。 他不住的点头:「果然是我的女儿!只有你懂得为父的苦!」 「父亲,您难道想一辈子都这样吗?被压得喘不过气?」顾清秋又道,「我有一个法子,能让她们不敢再束缚您!」 顾致远叹了口气:「谈何容易,那可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固然厉害,可是……她敢不听皇上的话吗?」顾清秋望着顾致远,眼中满是深意,「您知道的,三皇子对我用情至深,若是三皇子登上宝座,那……」 剩下的话,已经无需顾清秋说全。 顾致远的心中一片激荡,他被人指使,做着偷偷摸摸的事,若想摆脱这个局面,唯有兵行险着! 不破不立! 见他脸色变化,顾清秋趁热打铁道:「父亲只要想办法替我将这封信送给三皇子,他就一定会来见我。」 她将一封薄薄的信,塞入了顾致远的手中。 「父亲,我们父女二人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你手中了。」 第131章 吃醋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只是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谢宴也没等来那道身影。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谢宴立刻转身,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人。 春玉顶着谢宴冰冷的视线,讪讪一笑:「县主早早就睡下了,今日怕是不能见您了。」 她说着话,暗暗在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谢宴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脸色就跟今晚的月色一样冷清。 「是因为那件事?」 「这……」春玉迟疑一会,如实道,「她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出门,奴婢也不知县主进去后究竟瞧见了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谢指挥使自己做的事,自己应该清楚。」 春玉讥讽地笑了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定是谢宴不守承诺,与萧如烟有了苟且。 想到这,春玉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谢指挥使,您这事做得不地道,既然您与萧小姐情投意合,就不该来招惹县主。」 「县主性子骄纵,但她对您却是一心一意的,之前还为了您费尽心机地解了与三皇子的婚约,您不仅不懂得珍惜,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伤了县主的心……」 「我对萧如烟从未有过情,何来的情投意合?」谢宴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春玉撇了撇嘴:「岳荣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奴婢跟县主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谢宴眼底幽暗,转身便离开了。 春玉轻哼一声,很是不忿地跺了跺脚,仿佛脚下的地就是谢宴主仆三人。 蹲在墙角的岳荣打了个寒颤,环抱着双臂:「大哥,我怎么觉得今日的风有些大。」 这点风算什么大? 岳明没好气地瞥了眼他:「恐怕是你多日没去练武场操练了,身子也跟着弱了。」 岳荣刚想反驳,见自家主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便想要迎上去。 他狗腿地往前走了两步,却从谢宴黑沉沉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端倪,顿时站定在原地不动了。 随后,从谢宴嘴中说出的那句话,让他浑身紧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与萧如烟情投意合?」 「属下……」 「岳明说得不错,你这些日子懈怠许多,明日就去西营跟着那些兵好好操练,回来后若接不下我二十招,就去边关磨炼。」 谢宴冷冰冰地做完决定,抬脚便往前走。 岳荣如丧考妣,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他望着天,一脸的委屈,「我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岳明也跟着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幽幽道:「你一时失言,害得可是主子的姻缘,你没瞧见主子刚才的脸色吗?定是在县主那吃了闭门羹。」 对于顾宁,岳荣是敢怒不敢言。 他憋屈地拍了拍自己这张惹祸的嘴,闷声道:「那三日后的秋猎……我岂不是去不了了!」 那可是三年一次的秋猎,从入秋起,他就日日念着了。 岳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行了,不必担心,我会替你完成你的心愿。」 「大哥!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岳荣气得叫了出声,「你应该替我去跟主子求情才对!」 岳明睁大了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让我去替你求情,倒不如想办法讨好县主。」 「谁的话,也没县主在主子这好使。」 「你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那你去西营也不冤。」 扔下这些话,岳明就赶快走了。 剩下岳荣一人 ,看了眼凄凉的月色,悲从中起。 春玉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人小声道:「县主,谢指挥使已经走了。」 屋内只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就是顾宁的咳嗽声。 春玉一急,抬脚就要往里走。 「别进来。」顾宁瓮声瓮气道,「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系统憋不住了:「宿主,今夜可是一个好机会,您怎么就不懂得抓住呢!今天一过,您的气运值可就是-60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顾宁咬牙切齿道,「但我前脚才看到他跟一个女人暧昧,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就跟他睡!」 「宿主,您……吃醋了?」 「胡说八道!」 顾宁凶巴巴地打断了系统接下来的猜测,她躺在床榻上,瞧着头顶精致复杂的床幔,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按照她的规划,她应该是在一个世界中养老,然后跟正常人一样衰老死去。 但主系统出了g,于是她被送到了这个地方,所有的气运值还都清零了。 她有预感,她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因此她想方设法地抱上了谢宴的大腿,一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二是为了裴家。 但是……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顾宁凶巴巴地骂着,「我还以为他多喜欢我呢!」 她甚至都想这么将就过了,跟谢宴做个床上朋友也不错。 系统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试探的触角:「其实……您在谢府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毕竟只有萧如烟一人衣衫不整,说不定您前脚刚走,萧如烟后脚就被谢宴扔了出来呢?」 顾宁瞬间坐直了身子,呆呆愣愣地说道:「好像也有道理。」 「那要不然……让谢宴再回来?」系统暗戳戳地提议,心思昭然若揭。 「不必。」顾宁冷哼一声,「如果真是我误会了,他明日一定会来找我的!」 总不能让她去哄谢宴吧? 就算这件事是她误会了,可错还是在谢宴,要不是谢宴整日在外招桃花,她也不至于误会。 听出了顾宁话中的意思,系统抹了把虚拟形象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可算是将这个小祖宗给哄好了。 太极殿内,几个大臣一脸严肃地走了进去,他们隐隐形成了以姜太傅为首的趋势。 皇帝瞧见这一幕,握着扶手的力道更大了。 他在瞧见紧随几人走进来的谢宴,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 谢宴正要行礼,却听皇帝笑道:「不过是小朝会,何必拘束?李德海,让人搬几张椅子来,朕的几位爱卿可不能受累。」 几人纷纷谢恩,坐在了椅子上。新 除了谢宴外,其他十几个大臣皆是朝中肱骨,是小朝会的常客,但谢宴却是头一次来。 可头一次参加小朝会的谢宴,就让皇帝打破了规矩,第一次赐座,一时间,不少人心中不是滋味。 姜太傅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有时候皇帝的宠爱,可以成为一把利刃。 谢宴今日来,为的是皇城的防守,经过上次蜀王一事,皇帝就一直疑神疑鬼,恨不得再修筑两道城墙,也只有裴安临上书,说修城墙劳民伤财,不如多配些兵力。 皇帝一想,立刻就同意了,只是防守的重任,他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谢宴。 自从谢宴上任来,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皇帝对这位副都指挥使的宠信,没人敢小瞧他。 将几桩大事商议好,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听这些大臣说话就头疼,瞧见上面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更是恨不得一把火将他们都烧尽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地走了进来,在李德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德海皱了皱眉,但还是将消息转达给了皇帝。 本是百无聊赖的皇帝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他朝着下方的大臣摆了摆手:「今日的朝会就到这了,诸位爱卿早些回去休息。」 说罢,他便大步走了出去,很是匆忙。 姜太傅距离皇帝最近,早就听到了李德海的那番话,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蜀地有乱兵,江南的灾情刚过去不久还未彻底解决,燕国与匈奴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下,他们这些做大臣的整日愁得睡不着觉,可皇帝却能因为一个妃嫔提前散了小朝会。 姜太傅偏偏不能如裴老将军一样,将皇帝骂得狗血淋头,裴老将军那是三朝元老,而他不过是借了皇帝这阵东风才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他憋屈极了,臭着脸就往外走。 但瞧见一旁正一板一眼地同裴安临说话的谢宴,他眼神一变,突然和蔼的走了过去。 「谢指挥使好事将近,不知何时办喜宴?」 裴安临心中一跳,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顾宁跟谢宴的事东窗事发了。 可他还没想好应对的话,就听姜太傅乐呵呵地说道:「谢指挥使青年才俊,能让萧家嫡长女看上眼。」 「说起来,你们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当初她在江南救下你,你才能有今日,如今你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正是天生一对。」 姜太傅长得很是和蔼,他抚着胡须同谢宴说话,任谁看,都只会觉得是长辈在同晚辈打趣。 不过他话中的信息量,还是让不少人惊讶了一会。 没想到谢宴不仅能够攀上皇帝,姻缘上还能攀上萧家,有着萧家这样的外家,谢宴今后在朝堂上不是如鱼得水吗? 唯有裴安临臭着一张脸,冷笑了几声:「姜太傅这么喜欢做媒,干脆辞了官去当媒人好了,凭你的能力,一定能赚不少礼钱。」 姜太傅脸色一冷,还未说话,就有一人抢在了他的前面:「下官能有今日,靠的是裴将军的提携,与萧家嫡长女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臭着脸的裴安临突然大笑几声,嘲讽地看着姜太傅:「萧家当初做的事,稍稍一查就能知道,姜太傅难道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 裴家跟姜家关系不好,之前因为顾宁与楚云逸的婚约,两家还能做表面功夫,如今婚约一解,干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裴安临每遇到姜太傅,势必要嘲讽一番,更何况今日姜太傅主动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周围的大臣都知道两家恩怨,一时没人敢开口圈说。 裴安临为了气姜太傅,揽着谢宴的肩膀,不顾姜太傅难看的脸色,率先走了出去。 姜太傅捏了捏掌心,方才平缓下了气息。 他往外走,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与其他人并无差别。 就在即将离开宫门时,姜太傅低声道:「想办法将今日一事告知皇上,务必要让皇上知道谢宴的真面目。」 「大人放心,奴才早早地就将谢指挥使的话记下了,一定能毫无遗漏的让人在皇上面前提起。」 「小心些,不要留下了痕迹。」 「是。」 第132章 心里只有你 「你与萧家那嫡女是怎么回事?」 一上马车,裴安临就臭着脸松开了手,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谢宴,很是不满。 谢宴一五一十地将这几日萧如烟所做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表明自己的心意:「将军,当初我命悬一线,都是萧如烟所害,今日姜太傅所说,没有一句实话。」 当年的事,裴安临是知道的,还是他将谢宴救回来的。 不过想到顾宁,他刚刚缓和了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既然如此,你就该早些跟那女人划清关系,而不是让宁儿伤心。」 「您说得对。」谢宴垂眸,「但宁儿现在不愿见我,我也想与她将这件事说清楚。」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裴安临立刻心软了,拍着胸膛打下包票:「这还不简单,待会你随我回去,去找她解释清楚就行。」 谢宴见目的达成,冷峻的神色稍稍融化。 「什么?舅舅把谢宴带回来了?」 顾宁刚陪大长公主用完午膳,就听见了春玉匆忙传来的消息。 她板着一张小脸,抬脚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但垂花门后,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了。 「宁儿。」 谢宴一开口,春玉就不知去哪了。 花园内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骄纵地抬起了头,在谢宴身上扫了眼:「怎么?谢指挥使不陪着青梅竹马的萧小姐,来裴府做什么?」 谢宴无奈,高大的身躯上前几步,几乎要将顾宁笼罩在自己的怀中:「宁儿,那日是她突然……我并未碰她,就连将她扔出房间,都是用的内力。」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但下一刻,她还是酸溜溜地说道:「谢指挥使这么不怜香惜玉吗?」 「能让我怜香惜玉的人只有一个。」 谢宴未说出名字,可他望着顾宁的一双凤眸中,灼灼的目光让顾宁耳根通红一片。 顾宁的态度已经松软,但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个结局。 她不安的绞着手帕,精致的眉眼间隐约浮出不满:「你跟萧如烟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如传闻所说,她救了你的性命?」顾宁说着,不免遐想连篇,「如果萧家没了,你是不是还会收留她?」 「我告诉你,萧如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宁警告道,「这才一天,你跟她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我都听到了几句。」 「不会。」谢宴注视着顾宁,一字一句道,「我从不是心软之人。」 他所有的柔情,都只对一人。 顾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连忙躲开了他的视线,小声道:「我知道了。」 她正想让谢宴离开,脑海中的系统却在大喊大叫:「气运值-60!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若非情况不允许,系统恨不得代替顾宁上。 顾宁眨了眨眼,心虚地想到了自己还是个身负巨债的人。 她上前了一小步,足以完全被谢宴揽住。 谢宴一怔,却见眼前的人踮起脚尖,闭上双眼,狠狠地亲在了他的唇上。 一边亲,她一边呢喃:「我好想你。」 系统给出的剧本是这样,但顾宁在完成剧本时,一颗心像是被塞满了,酸涩与甜蜜的感觉交织,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花园内的下人都被春玉带走了,谢宴用力的扣住了顾宁的细腰,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宁儿。」他低哑的声音在顾宁耳边响起,热气让顾宁通红的一张脸更是红得几欲滴血。 顾宁感受到了他的异样,罕见地瑟缩了一下。 之前她还没想好,但一想到要睡了谢宴,她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问题——会不会很痛? 谢宴没有给她思索的机会,他一手揽着顾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手抬起她的下颔,用力又深情地在她唇上辗转。 顾宁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她都站不稳了,谢宴才停下了这一吻。 」咳咳!」 不远处响起了一道重重地咳嗽声,顾宁心虚地拉远了自己跟谢宴的距离。 「宁儿,你身体还未恢复,还不早些回去休息?」 裴安临语气不耐,在一墙之隔喊道。 顾宁小声地应了一句:「我这就回去。」 她说罢,看也不看谢宴一眼,揣着心跳乱套的一颗心,小跑出了花园。 剩下谢宴一人,无奈地站在原地,顶着裴安临不悦的眼神。 「男女有别!谢指挥使可要守礼才是! 裴安临阴恻恻地说着话,眼刀子不断朝着谢宴剐去。 谢宴自知失礼,张口便应下了。 只是裴安临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怎么想都不放心,赶紧跑到了大长公主那。 大长公主正准备睡下,见儿子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愁色:」母亲,谢宴那小子……他竟然……「 裴安临憋了半晌,才说出那几个字:「他竟然对宁儿做出了逾越之举!」 闻言,大长公主白了眼他:「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小情人情不自禁做出的事,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裴安临黑着脸:「宁儿还小!况且他们也没订婚!万一谢宴那小子始乱终弃怎么办?」 闻言,大长公主险些笑了出声。 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瞥了眼裴安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谢宴,他的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依我看,始乱终弃的人可不一定是谢宴。」 「母亲,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裴安临将顾宁视作眼珠子,不悦道,」宁儿虽说骄纵了些,可她的心眼子却比不过谢宴。「 大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间,谁用情更深?」 「这……」裴安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但他对谢宴刚才的举动始终心存不满,小声说了一句:「他们既然还未成婚,今后来往时,定要让春玉多带上几个侍女跟着,绝不能再发生今日这一出了,不然万一他们成不了,宁儿以后还怎么嫁人?」 大长公主放下杯子,冷飕飕的眼刀子瞥向他:「我倒是觉得两人这举动没什么大错,宁儿还年轻,多见识些男人是好的。」 「那几个公主县主,有几个没养面首?」她淡淡道,「宁儿乃是天之娇女,即便真与谢宴有点什么,求娶她的人也会如过江之鲫。」 见裴安临还想说话,她又道:」安阳最是守礼,可她却被一个男人伤成了这样,宁儿不守礼又如何?左右还有你这个当舅舅的在,你要做的,就是建功立业,让我们裴家立于不败之地,裴家就是她的后盾!」 裴安临沉默一会,不得不承认大长公主这话说得颇有道理。 他的妹妹,那是他一手带大的,从无世家子女的骄纵,可偏偏看上了顾致远,还对这个男人用情至深,被枕边人下了毒也不知。 有着裴安阳的前车之鉴,他宁可宁儿骄纵些,即便是不守礼法,但只要她开心就好。 裴安临想到这,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母亲,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裴安临满脸兴奋,挂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神情走出了大门。 见状,大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担子,与你去各地游玩。」 裴老将军从她身后的帷帐中走了出来,向来是严肃的一张脸上,此时满是柔和的笑。.c 「以谢宴的能力,最多五年,我们便能离开京城去逍遥了。」 「他当真这样说?「 萧如烟扣着茶杯的手指用了十足的力气,指节都已泛白。 沉月低垂着头,小声道:「是姜家那边送出的消息,应当没有假。」 良久,萧如烟都没说话。 沉月心中忐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小姐,您让奴婢传出去的消息,还要继续吗?」 萧如烟的一张脸黑如锅底,可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若是不发泄出来,只怕能将自己逼疯。 她咬紧了牙根:「传!怎么不传!」 「之前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有眉目了?」她话锋一转,看向了沉月。 沉月闻言松了口气,这件事的确是有眉目了。 「昨日,咱们的人瞧见谢指挥使晚上去了裴家。」 「今日,谢指挥使又去了裴家。」 」不过……「 「让你说就说,拖拖拉拉的难道还要让我猜不成?」萧如烟脾气上来了,扔着茶杯直直地砸向了沉月。 茶杯扔在沉月脚下,碎瓷溅了一地,还有一块碎瓷划过了沉月的脸颊,带出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脸上的刺痛与缓缓流淌在脸上的液体让沉月浑身一颤,她不敢擦拭脸上的血,反而跪在了脚下的这些碎瓷上。 膝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无比清醒:「不过谢指挥使同裴将军的关系好,或许是看裴将军的。」 萧如烟笑了笑,笃定道:「绝无此种可能!」 「皇上虽然重用裴家,但却一直提防着裴家,谢宴并无家世依靠,他若想在官途上更进一步,就只有依靠皇上,他绝不会主动与裴家来往!一定是那个小***!勾得他不顾皇上猜忌也要去裴家!」 想到这,她一张娇媚的脸蛋就扭曲了起来。 沉月低垂着头,心中有个疑问,却不敢在萧如烟面前说出——既然谢宴能不顾皇上猜忌也要去裴家与那个丫鬟相会,足见他对那丫鬟的感情。 在萧家这样的大家族待久了,即便沉月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清楚地知道那些男人是多么不看重女人,在他们的眼中,女人不过是个工具,一旦与前途牵扯上了关系,那女人一定是被抛下的。 萧如烟皱着眉,不悦地看着从沉月狼狈的一张脸:「行了,别在这使苦肉计了。」 「是。」沉月小声的应了一声,在萧如烟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很快,就有其他的丫鬟进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萧如烟坐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送到了顾家。 顾清秋跪在地上,听着礼部的官员宣读着圣旨,长长的一段圣旨,她只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两个字——正妃! 她是正妃! 顾清秋一双眼眸亮的惊人,她将圣旨接下,身边的半夏立刻上前,将几个荷包全都分发到了前来宣读圣旨的人手中。 掂量着这个沉甸甸的荷包,他们的笑容又诚恳了些。 第133章 风波将起 一直到这些人离开,跪在地上的顾致远还未回过神来。 「伯父。」顾清秋温婉地笑着,「您的大恩,清秋没齿难忘!」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这圣旨,瞧见上面的「正妃」二字,喜色从他的嘴角扩大。 「清秋是正妃!」他笑得嘴都快歪了,看着顾清秋的眼神也更是欣慰。 没想到顾清秋让自己送给楚云逸的那封信,竟然能给顾清秋要来一封册封她为三皇子正妃的圣旨! 看来三皇子对清秋果然是一往情深! 他美滋滋的想着,对顾清秋也愈发和颜悦色:「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大恩?今后顾家的荣光,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那些听得两人对话的丫鬟小厮暗暗低下了脑袋,老爷这话好生奇怪,一个三皇子妃,可比不过有裴家做靠山的县主。 顾清秋点了点头,体贴道:「待我与殿下成婚,我定会替父亲谋一个好差事。」 顾致远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下人在想什么,他拍着顾清秋的肩膀,既是欣慰,又是自豪。 这才是他顾致远的女儿!不像是那顾宁,嚣张跋扈,只懂得吃喝玩乐!根本不懂得替家人筹划! 顾清秋被指给三皇子做正妃的消息,在圣旨发出后,如一阵风,传遍了京城各个府邸。 贵女们或是嫉妒,或是不屑,但她们对顾清秋的态度,却不得不慎重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在太后寿宴上丢了清白的人,能一朝登上枝头做凤凰,成了三皇子妃呢? 虽说三皇子丢了端王的封号,可他到底是皇上嫡子,又有姜家在,他是所有皇子里最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 而顾清秋作为他的正妃,身份也会跟他一块水涨船高。 于是,门可罗雀的顾府在这一道圣旨后立刻变得门若庭市,各个宴席的请帖更是如雪花般飘进了顾府。 所有的邀约,顾清秋一概拒绝。 她只带着半夏一个侍女出门,去了城西的别苑。 看到树下那道身影,她的泪水唰的一下便落满了一张脸。 「殿下!」 顾清秋提着裙摆,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投入了楚云逸的怀抱中。 「多日不见,殿下瘦了。」她抱着楚云逸的腰,泪水已经将楚云逸的衣襟沾湿了,「都是我不好,害了殿下!」 楚云逸连忙抱着她,触及之处是削瘦的背脊。 瞬间,楚云逸心中的怨气就消散了。 说到底,那件事不是顾清秋的错,她跟自己一样,也是被人算计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想到这些日子顾清秋受的委屈,楚云逸就心疼极了:「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日的委屈。」 他说着,就想起了顾清秋给自己送的信,怜惜的将顾清秋抱在怀中:「当日收到你的绝笔信,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看你,但是母后阻拦,我无法脱身。」 「好在是外祖父来看了我,不然的话,我恐怕还被困在府中禁足,也无法让你不再受委屈。」 楚云逸短短几句话,让顾清秋哭得更厉害了。 「殿下,我们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她低声道,「绝不能放过他!」 「这是自然。」楚云逸冷着一张脸,眼神尤为狰狞,「外祖父说了,恐怕是裴家算计了我们!」 顾清秋装作惊奇的模样:「可是……可县主对你……」 「正是她那蠢货整日将我挂在嘴边,才会引起裴家的忌惮!」楚云逸提及顾宁,就是一脸厌恶,「裴家胆小怕事,唯恐跟我扯上关系,他们这才出此下策,让你我的关系暴露于人前,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光 明正大的要求顾宁与我解除婚约了!」 楚云逸想到自己与心爱之人那日所受的屈辱,就咬紧了牙关。 顾清秋眼中划过一道幽光,依靠在楚云逸的怀中,自责道:「是我不好,若我也跟顾宁一样,有一个厉害的外家,您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心爱之人的体贴,让楚云逸很是受用。 他眼中的阴霾渐渐消散,轻拍着顾清秋的背,温柔道:「你放心,裴家也风光不了几日了。」 次日。 秋猎的到来,冲散了那道圣旨带来的惊讶。 三年一度的秋猎开始了,能够随皇帝去秋猎,是无上的荣光,但凡是被点了名的官员,皆是收拾好了东西。 大长公主的车架就在皇帝后面,就连皇后都得退让一位。 有人夸皇后贤良,当然也有人暗中指责大长公主嚣张跋扈,竟然让皇后退让。 然而皇帝却像是没感受到这些风起云涌一般,派人将不少东西送到了大长公主的车架上。 旁人瞧见皇帝对大长公主的待遇,捏酸的人顿时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马车内,大长公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她抬起帘子一角,瞧见了陪在皇帝御辇旁的谢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顾宁坐在她身旁,一眼就瞧见了身姿挺拔的谢宴。 「外祖母为何叹气?」顾宁奇道,「这样不好吗?」 大长公主揉了揉她的脸,无奈道:「越是受到皇上宠信,就越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谢宴刚刚上任,我当然有些担忧。」 谢宴可不是普通的身份,皇帝现在对他这样信任,势必会引来无数嫉妒的目光,若是有人查到了谢宴的身世…… 想到这,大长公主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半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看来还是要多警醒些,扫除一切痕迹才行! 顾宁单纯地眨了眨眼,她知道大长公主在担心什么,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贪图谢宴美色的纨绔。 前往秋猎围场,足足需要三个时辰。 皇帝在宫中养尊处优,即便是坐上一个时辰的马车,他都觉得难受。 统帅禁军的裴安临早早地想到了这一点,路程过半后,便让队伍在一处草地上稍作休整。 顾宁下了马车,正想去找谢宴蹭点气运,但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不愿再见的脸。 「父亲怎么来了?」 顾宁见了顾致远,撇了撇嘴,没有一点女儿看到父亲的孺慕。 她这副神情,让顾致远气得在心中将裴家三代全都骂了一遍。 「赶紧回去!」顾致远摆起了父亲的架势,将顾宁训斥了一顿,「大长公主是长辈,她在皇后前面无可厚非,可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先于皇后?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你就与清秋一辆马车。」 闻言,顾宁眉毛高高挑起:「父亲,您莫不是吃错药变傻了?」 「你这是什么话?」顾致远怒不可遏,「我可是你的父亲!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同我说话的?」 顾宁冷笑道:」父亲莫不是忘了顾清秋做了什么好事?她可是抢走了殿下!你还让我跟她一辆马车?你傻了不成?」 「清秋也是被人陷害,你是她的妹妹,应该体谅她才对!」顾致远指着顾宁,呵斥道,「况且她即将是三皇子妃,我们顾家都要依仗她,你应该趁此机会跟她打好关系!」 顾宁抬起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还需要仰仗她的鼻息不成?这婚事成不成都难说呢!」 顾致远气得胡须直抖,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儿?都是裴家那群人养出来的性子!愚蠢至极! 见他气极却不敢大声说话,顾宁得意一笑,扭头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顾致远来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即便不喜欢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跟裴家走得太近。 背对着顾致远愤怒的眼神,顾宁像是浑然不觉。 她走到了正在休息的谢宴身边,将腰间的长鞭取下,在谢宴面前用力一挥,眼见着就要落在谢宴的脸上,是一旁的岳明出手,替谢宴挡下。 「喂!」顾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宴,「去给我倒一杯茶来,要热的!」 顾宁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瞧见顾宁那鞭子上的尖刺后,他们都替谢宴捏了一把冷汗。 谁不知道长宁县主嚣张跋扈,连皇后嫡出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谢宴落在她手上,只怕是要受大罪了。 但也有人在瞧见谢宴那张脸后,生出了疑惑:「莫非长宁县主是看上谢指挥使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圆脸的小姐。 她是唐御史的女儿,性子单纯,在见谢宴生得俊美后,便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顾清秋被指给三皇子当了正妃,她在贵女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坐在唐小姐的身边。 她摇了摇头,有些忧愁地看着不远处的顾宁:「谢指挥使原本是裴家的侍卫,之前还保护过县主一段时间,只是县主她对谢指挥使非打即骂,之前我在家中……曾经见到许多次谢指挥使被县主鞭笞。」. 一听这话,养尊处优的贵女们脸色顿时变了。 她们自诩身份高贵,可瞧不上顾宁这样狠毒。 「我本以为长宁县主只是跋扈了些,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这是不将谢指挥使当人看!」 「可如今谢指挥使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她怎么还敢鞭笞谢指挥使?」 「裴家还在呢,她自然是敢的。」 众人议论时,一旁闭着眼睛养神的秦飞羽突然冷笑了一声,很是讥讽地说道:「既然对县主这样不满,你们不如去她跟前说?」 有些人不服气,阴阳怪气道:「秦小姐也使得一手好鞭法,难怪会替长宁县主说话。」 她说完,便感到气氛沉寂下来。 正是得意时,却听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你也想尝尝我这鞭子的滋味吗? 第134章 成亲才能做 顾宁的出现,让树荫下的喧闹瞬间安静。 原本阴阳怪气说秦飞羽的人,在顾宁到来的那一瞬间,嘴巴闭得像是蚌壳,一点气息都不敢让顾宁听见。 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顾宁轻嗤了一声:「刚才不是愤愤不平要替人出头吗?如今我都主动过来了,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眼神阴森森的,尤其停在唐小姐身上最久。 唐小姐心里猛地一颤,赶紧挪开了在谢宴身上的视线。 但她父亲乃是御史大夫,她的脾气与父亲一样刚正不阿,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年轻有为的谢宴被顾宁这样对待,她心中的不忿就愈发强烈。 「县主,若谢指挥使还是裴家的侍卫,我们自然也不能说你什么,可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副都指挥使,是朝廷命官,你怎能随意殴打朝廷命官?难道不怕御史台上折子弹劾你吗?」 顾宁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御史台弹劾算什么?这十几年来,他们弹劾我没有一千次也有五百次了,你可瞧见我有什么损失?」 她的气焰嚣张,丝毫没有将唐小姐的话放在眼里。 闻言,唐小姐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就忘了顾宁这人的秉性?父亲最烦的就是裴家这群人,一个个都是厚脸皮!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谢指挥使不愿被我这样对待?」 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唐小姐气得顿时站了起身。 只是她身材娇小,即便起身,也矮了顾宁一截。 她正想说话,却被身边的顾清秋拽住了。 顾清秋柔柔开口:「县主,我知晓你还是瞧不起谢指挥使,但他到底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你这样做,只会让跟谢指挥使同朝为官的大伯父难做,就当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子上,你饶过他吧。」 回应她的,只有顾宁刺耳的嗤笑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顾宁冷睨了眼她,高高地扬起了长鞭。 顾清秋小脸煞白,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觉,那鞭子没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是个小小的指挥使,我要他如何他就如何。」顾宁冷哼一声,直接朝着谢宴而去。 不知她说了些什么,谢宴走进了树林中。 唐小姐眼见心上人落难,气得就要去找顾宁算账。 但顾清秋与身边的贵女都拽住了她。 顾清秋说的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她不会做得太过火。」 另一个贵女说的是:「你疯了不成?她可是长宁县主!即便她将谢指挥使打残了,皇上也不会因此责罚她的!」 只要大长公主与裴家还在一日,顾宁就能继续嚣张下去。 眼见着顾宁也走进了林子里,唐小姐怒气冲冲地甩开了两人的手,气得直跺脚:「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父亲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能让顾宁残害朝廷命官!」 说着,她就跑走了。 顾清秋见她离去,清丽的一张脸上,露出了一抹极轻的笑。 这可是顾宁送上门来的把柄! 另一边,萧如烟瞧着顾宁走在谢宴身后,急得站了起身。 「坐下!」 萧老夫人冷冷地瞥了眼她,很是不悦。 萧如烟咬了咬下唇,却没听萧老夫人所言,仍试图跟上顾宁。 见状,萧老夫人朝着两侧使了个眼色,几个仆妇立刻上前,将萧如烟按住了:「小姐,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祖母,您就让我去看看吧!」萧如烟不得已坐在萧老夫人身边,眼中满是哀求。 她看到顾宁那样对谢宴,实在不忍 ,甚至她还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若是能将谢宴从顾宁手中救下来,谢宴是不是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萧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四周人来人往,稍有动静就能引起人的注意,她定要狠狠地给萧如烟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蠢货!」萧老夫人咬牙道,「你之前大肆宣扬跟谢宴的往事,早就让威远候不满了,他已经派人送了话来,要给你添妆呢!我好不容易才同他解释清楚了。你若再这样折腾下去,让他瞧见了,那这桩婚事便彻底作废了!」 闻言,萧如烟眼前一亮,又迅速垂下头去。 萧老夫人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打着什么算盘,这时便冷冷一笑:「萧如烟,你当真以为我不忍心对付你?」 「若因为你一人,害得我们萧家与威远候撕破了脸,我便将你嫁去边关。」萧老夫人笑了笑,很是慈祥的拍了拍萧如烟的脸,「边关大把的将士娶不到妻。」 萧如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祖母……我可是您的亲孙女!」 「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又如何?」萧老夫人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你若是个男子,必定能替萧家光耀门楣,可偏偏你是女子,昔年对你的宠爱,都是为了培养你,好让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宗妇,如此一来,才能替萧家的崛起助一份力。」 萧老夫人说着,眼中的落寞显露出来:「若是……还在,我们萧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 萧如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她最依赖的祖母口中说出的话,她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在发颤。 可萧老夫人的语气跟眼神,无一不在告诉她,只要她敢违背萧老夫人的意思,就只有嫁去边关一条路。 思及此处,萧如烟的泪水夺眶而出。 「将小姐扶去马车里休息。」萧老夫人和蔼地拍了拍萧如烟的肩膀,「如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家,你要记住,是萧家给了你今天的一切。」 萧老夫人每一句话,每一次落在她脸上的轻抚,都让萧如烟感到无比恐惧。 她颤抖着抱紧了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了,祖母。」她听见了自己轻声的话,「我会听话的。」 「这才是我的乖孙女。」萧老夫人满意一笑,亲眼看着仆妇将萧如烟搀扶上了马车。 树林中,顾宁往后瞧了眼。 春玉站在原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有春玉望风,顾宁方才是放心大胆地去了树林中。 谢宴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松树下,他的背脊也如松树一样挺拔,那张俊美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冷。.c 但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这张脸上的寒霜如冰雪消融,眼中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 顾宁小跑几步,一跃到了谢宴怀中。 她双手双脚抱在谢宴身上,低声道:「为了跟你见一面,我还得装模作样同她们吵一次,这下好了,谁都知道我嚣张跋扈,不将皇上亲封的谢指挥使放在眼里了。」 谢宴闻言,不曾开口,但却在此时抱紧了她。 顾宁想到刚才那些贵女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心中的醋意翻滚:「而且谢指挥使英武不凡,俊美过人,一露面,就有十几个贵女盯着你看。」 「那唐小姐盯着我的眼神,活像是要将我给生吞活剥了,还有萧小姐,她虽没有动作,但想必已经在心中给了我几百个耳光了。」 顾宁埋在谢宴肌肉分明的胸膛上,闷声说了一连串话。 她越是这样,谢宴就越是喜欢。 此刻的谢宴,就像是喝了一杯蜜水一 般。 她这是吃醋了吗? 谢宴扣着顾宁腰肢的大手又用力了几分,仿佛要将顾宁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宁儿。」他低低的一声喟叹,「我的眼中、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 「是吗?」顾宁抬头,直视着他,「那唐小姐长得还算不错,我见犹怜的,也很善良,甚至为了你要去找她父亲弹劾我呢!」 「我不记得了。」 「什么?」 「我不记得她是何模样。」 谢宴与顾宁对视,凤眸中除了温柔,便是翻滚的……欲色。 下一刻,他将顾宁抵在了树干上。 树林中静谧无声,却能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 顾宁只觉得一颗心紧绷:「你……你想做什么?」 谢宴没有回答,而是以行动证明了他想做的事。 顾宁红唇微张,正好给了谢宴可乘之机,她只觉得口中的呼吸都要被谢宴夺走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下未能触地,想要逃离,却不得不整个人挂在了谢宴的身上。 身后是坚硬的树干,谢宴的大掌握紧了她的腰肢,手心传出的炽热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顾宁喘不过气,谢宴方才抬起头。 「我只想对你做这种事。」 谢宴伸出手指,动作轻缓地将顾宁唇角的水渍擦干。 这个动作十分轻柔,可谢宴凤眸中浓浓的欲色,却给这个动作添了一分暧昧。 顾宁脸涨得通红,「啪」地一下甩开了谢宴的手。 虽然刚才她蹭了不少气运,但她怎么总觉得吃亏的是自己呢? 尤其是在看见谢宴这副餍足的模样后,她更是觉得自己亏了。 眼见系统上方显示的-40的气运值,顾宁磨了磨牙跟,捧着谢宴的脸,反客为主地亲了上去。 她的主动,只会让谢宴更为受用。 一吻毕,谢宴抵着顾宁的额头,唇齿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成亲。」谢宴声音暗哑,「我快要忍不住了。」 闻言,顾宁立刻推开了谢宴。 「臭不要脸!」 话虽如此,但顾宁靠在树干上,想到的还是刚才那个疾风骤雨一般热烈的吻。 谢宴长得好,身材也好,学习能力还强。 从一开始的青涩吻技,到现在…… 不知道在床上…… 顾宁想到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不可说的画面,她重重地咳嗽几声,赶紧将这画面抛出了脑海。 「有些事,不一定要成亲才能做的。」 顾宁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她弄不到好的药,现在又没有机会让她下手,她一定要睡了谢宴,一解千愁。 但谢宴那双满含欲色的凤眸,却在听到她这一句小声嘀咕后冷了下来。 他牵着顾宁的手,不容顾宁拒绝,就要将她送出树林。 「你……」 「有些事,一定要成亲后才能做。」谢宴冷着一张俊脸,不容顾宁反驳。 顾宁暗暗地撇了撇嘴:「老古板。」 第135章 自信的男人 顾府的马车边,楚云逸端着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窗边。 帘子被人掀开,但却不是顾清秋。 「你家小姐呢?」楚云逸皱起了眉,不悦地看着半夏。 半夏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身子不适。」 但听了这话的楚云逸,却没将热汤递给半夏,而是道:「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奴婢不知……」半夏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车内传出了顾清秋轻柔的声音:「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半夏了,这都是我交代她做的。」 「或许是马车坐久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要休息一会。」 楚云逸眼神一寒,但还是将热汤递给了顾清秋,隔着马车,柔声道:「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便唤人去我那取。」 「多谢殿下。」 顾清秋说完这话,便再也没给楚云逸回应了。 半夏接过热汤,正松了口气,余光却见楚云逸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半夏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而她身后,顾清秋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殿下。」 半夏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记住我之前交代你的话。」顾清秋语气平缓,但眼中的狠戾,却足以让半夏不寒而栗。 她大气不敢出,小跑到了楚云逸的身边。 「你家小姐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楚云逸不悦地盯着半夏,「好端端的,为何会身体不适?」 方才他仔细一想,竟然从顾清秋的那一句话中听出了哭腔。 半夏身子颤抖,根本不敢直视楚云逸:「或许是跟刚才的事有关。」 「何事?还不一五一十地说来!」楚云逸对旁人总是没有多少耐心,「难道还要本王一句一句地问吗?」 「是长宁县主。」半夏磕磕绊绊地说道,「许是因为您与小姐订婚一事,长宁县主今日格外针对小姐,小姐一直将长宁县主视作亲妹,心中自然难受。」 楚云逸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树干上,瞧着那一个拳头砸出的坑,半夏的一颗心紧了又紧,连忙又低下头去。 好在她在楚云逸面前总是这副瑟缩的模样,楚云逸不曾怀疑,只是冷冷地扔下了一句:「好生照顾她!顾宁这边,本王自会处理!」 见楚云逸离开,半夏这才松了口气。 她往后看了几眼,确定楚云逸离开,这才跑到了马车旁。 「小姐,正如您所料,殿下去找县主算账了。」 车内传出了顾清秋一声轻哼:「办得不错,务必盯着那头的动静。」 「是。」 旁人只瞧见楚云逸亲自将热汤送到了顾清秋这,只觉得三皇子对未来的妻子果真是疼爱。 也有人想到了顾宁。 「看来传闻不假,三皇子与这顾家大小姐,早就有私情了。」 「谁能想到,三皇子会放着好好地裴家不巴结,偏偏要娶顾家大小姐呢?虽然都是姓顾,可那位是长宁县主啊!」 「说起来,长宁县主也是个可怜人,谁没见过她当初痴恋三皇子的模样?」 「可不是嘛!」 顾清秋坐在马车内,正想着顾宁会在楚云逸面前多么卑微,她心情愉快,慢条斯理地喝着这碗由楚云逸亲自送来的热汤,全然没留意到外面的风向变化。 楚云逸问了侍卫,知晓了顾宁离开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林子里。 春玉正守在外围, 见到楚云逸,她便立刻运上轻功,去找了顾宁。 此时顾宁正靠在谢宴怀中,两人神色亲密地说着话。 谢宴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立刻将顾宁藏到了身后,看到是春玉后,他才收敛起了杀意。 「小姐,三皇子不知发的什么疯,跑进林子里来了,像是来找您的。」事态紧急,春玉急忙说道。 谢宴凤眸轻眯:「他来找宁儿?」 此时,他的眼眸中已经浮现出了一缕怒气。 但顾宁却大步上前,将他往后赶了赶:「楚云逸由我解决。」 谢宴见她催促自己离开,只以为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楚云逸,一时间,顾宁之前讨好楚云逸的画面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时他甚至会想,若非楚云逸跟顾清秋有了苟且,还被顾宁发现了,她还能像是现在一样对待自己吗? 或者说…… 谢宴捏紧了一双手,另一种可能,他不愿想起。 但下一刻,吧唧一口吻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顾宁笑眯眯地朝他摆了摆手,在他耳边道:「晚上我去找你。」 谢宴抿起的薄唇顿时向上扬起,心中的那点憋闷也因为这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悉数消散。 「我等你。」 谢宴眼中满是笑意,不复刚才沉重的心情,很是愉悦地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春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县主用一个吻就让谢宴神情由阴转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也走。」顾宁冲着她摆了摆手。 春玉挪了几步,有些忧心:「万一三皇子他……」 「他来找我的原因,不过就是那么一个。」顾宁心里门清,「一定是他从顾清秋那得知了刚才的事,以为我是为了他针对顾清秋,这就来找我算账了。」 顾宁翻了个白眼,早就将顾清秋这点小白莲的技巧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放心吧,他不敢伤我。」顾宁冷笑一声,「只怕他现在还在做着我痴恋他的美梦呢!」 春玉见顾宁胸有成竹,犹豫片刻,还是躲到了树后。 楚云逸怒气冲冲地走进树林,正好瞧见顾宁一人往外走。 他一见顾宁,就怒不可遏地抓住了顾宁的手腕:「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为何还是针对清秋?你就那般见不得她好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就算你再针对清秋,我也不会分一个多余的眼神给你!」楚云逸咬牙道,「你好歹是个县主,何必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 男人充满自信的话,让顾宁愣了好一会。 楚云逸还以为她是无地自容,不敢回答自己,话就更多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愿意,我还可以是你的云逸哥哥。」 为了避免自己再听到类似的话,顾宁连忙伸出手,制止了楚云逸自信的行为:「我可担不起三皇子殿下的一声妹妹。」 「当初你与顾清秋花前月下,整日里聊一些风花雪月时,你也说只将她当做妹妹。」 「可这妹妹当着当着,怎么当到你的床上去了?」 顾宁抬起眼眸,桃花眼中满是讥诮,刺得楚云逸心虚了一瞬。 「你果然还因为此事记恨着清秋!」楚云逸皱着眉,不满道,「我与清秋都是被人算计了,你怎么……」 顾宁没好气地看了眼他:「殿下,我不傻,那人不算计别人,怎么偏偏要算计你们?难不成是因为你们格外不要脸?」 「一个惦记着妹妹的未婚夫,一个一边惦记着裴家权势,一边想着将姐姐娶进门,坐享齐人之福。」 顾宁言辞尖锐,让楚云逸听得一张脸涨红了。 他盯着顾宁,仿佛第一天认识她,喃喃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多亏了你与顾清秋。」顾宁笑眯眯道,「若不是你们,何来今日的我?」 楚云逸本是来找顾宁算账的,他甚至想好了,顾宁一心痴恋自己,自己只需要说几句话,她就会听话。 但不过是两个月的功夫,眼前的顾宁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再无之前的痴迷。 一时间,楚云逸愣住了。 良久,他才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宁儿,不管你信不信,我与清秋都是被算计的,你不该为了此事针对她。」 「更何况当初是你主动退婚的。」楚云逸一字一句道,「若非你要退婚,我也不会转而与她订婚。」 顾宁抬起下巴,冷睨了眼楚云逸,朝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其一,我可没有针对顾清秋,是她自己找骂。」 「其二,你们做了丑事,难不成还要拖我下水?但凡是有骨气的人,都不会在亲眼瞧见那副不堪的场景后还能继续维持婚约,甚至容忍勾引自己未婚夫的女人登堂入室!」 说罢,顾宁收回了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云逸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握了握手心。 头一次,他觉得顾宁像是一阵风,自己再也握不住她了。 顾宁走出树林,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尤其是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正紧紧地盯着她,在她看过去时,又装作品茶的模样,收回了目光。 顾宁嗤笑了一声,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以为自己还会继续扮演一个对楚云逸用情至深的女人吗? 她只当做没看到这些眼神,直接越过了那些八卦的视线,走到了大长公主的车内。 没想到大长公主见了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楚云逸去找你了?」 顾宁冷哼一声:「晦气!」 大长公主正喝着热汤,闻言笑眯眯地问道:「没有被楚云逸撞见吧?」 顾宁咳嗽一声,脸很快也跟着红了:「外祖母,您说什么呢?」 「行了,你那点小动作可瞒不过我。」大长公主没好气地将碗放在一旁,睨了眼顾宁,「你在那刁难唐小姐,叱骂顾清秋,不就是想让别人不敢沾染谢宴吗?」 「旁人都知道你厌恶谢宴,谁还敢帮他?还有哪个贵女敢挖你的墙角?」 大长公主将顾宁的这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这时说了出来,满意的看着顾宁的脸连同脖颈一块红了。 顾宁被戳中了小心思,却是在心中暗暗地想着,她这也只是为了蹭气运罢了,又不是真的爱上了谢宴。 系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无语了好一会。 若非被顾宁***所迫,它定要问上一句:「当真只是为了蹭气运吗?」 这时,大长公主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与谢宴感情愈发深了,但你可要记住,在时机到来前,你们绝不能折腾出人命!」 「外祖母!」顾宁急得站了起身,却忘了自己身处在马车内,头重重地撞上么了车顶。 大长公主一边心疼她,替她揉着肿起来的地方,一边道:「你别以为我在吓你,那些私下豢养面首的公主县主们,私下再乱,也绝不敢折腾出人命来。」 「一旦折腾出了人命,那就是混淆皇室血脉!你虽无皇室血脉,但你却顶着县主的名头!万万不能触及底线!」 顾宁可怜巴巴地趴在大长公主膝上,软软地应了一声:「我跟谢宴之间什么都没有。」 大长公主闻言,轻 笑了一声:「自然,就算你有那个胆子,谢宴也不会做出那等无礼之事。」 「他比你拎得清!」 顾宁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在小树林里如狼似虎地压着她亲。 第136章 捡漏 秋猎的围场在燕山脚底,这有着一片山谷,因为地势高,附近的树林与草地都还是青翠的,没有一点秋日的萧瑟,是狩猎的好去处。 入秋以来,顾宁也极少往外跑,难得见到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兴奋。 「外祖母,我们何时能秋猎?」 在记忆中,她也是头一次来秋猎。 「还得修整两日。」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提醒道,「皇上出行,自然是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即便禁军已经率先将这里的大型猛兽清洗了一遍,也不敢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他们还得再派人进去搜查一遍。」 顾宁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谢宴呢?他也要进去?」 「谢宴是副都指挥使,负责皇上的安危,不必做这些活。」大长公主揶揄地戳了戳顾宁的脑袋,「瞧你这满心满眼都只系在一人身上了。」 顾宁连忙摇头,朝着大长公主一阵撒娇:「我的心中只有您,谢宴还得排在二表哥后面。」 「就知道哄我开心。」 话虽如此,大长公主却很是愉悦,慈和的脸上一片笑意。 顾宁一边同大长公主卖乖,一边暗暗地给了春玉一个眼神。 春玉往后退了几步,瘦小的身影迅速隐没在了人群中。 顾宁撑着下巴,看似是在看着景色,实则心思已经飘远。 除了气运值外,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寒霜玉芝的下落,已知寒霜玉芝就在先帝的私库中,当初先帝在皇帝动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私库分成了三份,送去了三个秘密的地点。 而其中珍藏最多的,也是寒霜玉芝最有可能存在的,就是书中燕煜找到的那个宝藏。 她已经有了作为钥匙的玉佩,接下来需要的,就是顾清秋偶然间得到的一块破地图了。 而根据她的推测,那块地图正是顾清秋在秋猎中获得的。 书中的她,这时已经成了一个疯子,顾清秋作为三皇子的未婚妻,风光无限,却因为被人嫉恨,深陷密林深处,还遇上了本不应该存在的老虎。 燕煜当时已经对她颇有兴趣,顺手救下了她,不料两人却落入了一处山崖下。 就如无数个落入山崖最后成功的龙傲天一样,顾清秋在山崖下得到了一块地图,燕煜当时就认出了这块地图的来历,在顾清秋将其扔在一旁时,悄悄地收了起来。 顾宁想到这,啧啧感慨了几声。 燕煜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具有事业心的男二号了,别的男二号忙着争风吃醋,在男主虎口夺爱时,他却算计了女主一把,将地图给顺走了。 只可惜啊! 这一次,注定是她来捡漏! 两日后,换了一身衣裳的春玉身材瘦小,在一群宫人中很不起眼,别人见了她,也只以为她是哪家的侍女,却没将其联想到裴家。 春玉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家的方向。 根据县主的交代,她必须要掌握顾清秋的动向。 春玉当了暗卫许多年,懂得如何将自己伪装得毫不起眼,她的视线,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顾府的马车外,顾致远同楚云逸一番谈话,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他的嘴角都快扬到后耳根去了。 「殿下果真是人中龙凤。」顾致远极力奉承楚云逸,「我家清秋能够嫁给殿下,实乃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楚云逸对顾致远很是瞧不上,但顾清秋总说顾致远待她最好,甚至比亲生父亲都要好上几分,看在顾清秋的面子上,他姑且也能与顾致远客套几句。 但是眼见顾致远还想继续往下说,他便是一阵不耐。 好 在是顾清秋在这时走出了马车,见到顾清秋,楚云逸立刻迎了上去,越过半夏,亲自将顾清秋迎出了马车。 两人一番亲密的动作,自然引得有心人的注视。 姜家二小姐姜茹珠,瞧见这一幕后,气愤地将手中的弓箭扔到了地上,抬起脚就在上面重重地踩了起来。 「***!」姜茹珠一双眼睛红彤彤地,委屈极了,「大庭广众之下她就勾引表哥!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模样?」 身边的丫鬟不敢回答,只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她瞪着顾清秋跟楚云逸离开的方向,心中怒火顿起,抬脚就要跟上。 这时,那几个默不作声的丫鬟却赶紧将她拦住了:「二小姐,老爷吩咐过,您不能离开营地一步。」 姜茹珠狠狠地剐了眼她们,冷声道:「让开!不然我就让大哥将你们发卖去花楼!」 几个丫鬟脸色一白,却还是挡在了姜茹珠的面前。 她们知道姜茹珠脾气嚣张,更明白姜尚书与姜太傅二人的心狠手辣,一旦她们没看住姜茹珠,那下场必定比去花楼还要惨。 姜茹珠被困在这,急得直跺脚,眼见顾清秋跟楚云逸就要进入密林了,她连忙高喊了一声:「表哥!」 姜茹珠是姜家最受宠的女儿,楚云逸对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表妹也很是疼惜。 一见姜茹珠,他就笑了起来:「茹珠,你不是最喜欢秋猎吗?怎么不与姐妹们出去玩?」 姜茹珠撒娇地跺了跺脚,娇声道:「表哥,父亲不让我出去玩!你最好了,你带着我去逛逛吧!」 但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楚云逸,却在此时犹豫了。 姜茹珠将顾清秋在心中骂了好几遍,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女人在作祟! 当初楚云逸跟顾宁的婚约,她自知身份不如顾宁,便熄了这份心思,但没想到天降好事,楚云逸竟然跟顾宁取消婚约了,她自以为自己是姜家嫡女,又与楚云逸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这个正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没想到却被顾清秋这个***抢了先! 不仅如此,无论是父亲还是祖父,都不愿意让她嫁给楚云逸!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皇后,也不肯提起此事。 一定是顾清秋这个***在背后作怪! 姜茹珠看似娇俏的面孔下,满是对顾清秋的恶意。 顾清秋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眼眸低垂,正想要将姜茹珠给打发走,却被姜茹珠挽住了手臂。 「顾姐姐,我听表哥夸过你好多次了,说你心地最好,你一定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营地的,对不对?」 姜茹珠说着,还冲顾清秋露出了一个笑。 姜茹珠这样的作态,让顾清秋心中直泛恶心。 但她已经被姜茹珠架在了高处,如不答应,只会显得她小肚鸡肠,她一心要在楚云逸面前展现自己的温良贤淑,自然不愿意因为一个小小的姜茹珠而前功尽弃。 于是她勾起唇角,温声道:「好啊,既然妹妹想去林子里逛逛,我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殿下。」她忧愁地看了眼楚云逸,有些为难,「为了妹妹的安危,总是要多带几个侍卫的。」 楚云逸听得这话,脸色一沉。 但看着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姜茹珠,他到底没将不悦展现出来,只是不耐烦地朝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就有十几个侍卫前来,将姜茹珠跟顾清秋与楚云逸隔开。 姜茹珠气得在心中扎小人,偏偏不能在楚云逸面前展现出来,只得装作乖巧的模样,在侍卫的护送下进了密林。 「噗!」 顾宁将刚喝 下的茶,悉数喷了出来。 「姜茹珠真是这么做的?」 春玉一边将手帕递给她,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奴婢瞧得一清二楚!姜二小姐的神态,跟大小姐足足有八成像!当时大小姐的脸都青了,却不敢发作,只能让姜二小姐跟上。」 顾宁捧着小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清秋只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她的手段被姜茹珠学了去,反过来恶心了她!」 顾宁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嘱咐道:「继续盯着姜茹珠,一旦她有异动,就立刻告诉我。」 姜茹珠今日刚跟顾清秋碰上,肯定不会出手对付顾清秋,但是过几日,那可就说不定了。 她算计顾清秋的日子就在秋猎这段时间,一定不能错过! 那可是能够找到先帝私库的地图!这样的好东西,只能落在自己手中!只有找到寒霜玉芝,她才能救下谢宴的性命! 顾宁想到这,狠狠地捏住了一双手。 春玉见她神情分外严肃,连忙点了点头:「除了奴婢外,岳荣也盯着姜二小姐,白日奴婢盯,夜晚岳荣盯,一定不会错过姜二小姐的异动。」 顾宁咳嗽几声,惊讶地看着春玉:「岳荣?」 「是啊,当暗卫时,岳荣最厉害的就是盯梢,只要他出马,绝不会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春玉一本正经地同顾宁解释,但顾宁的心却颤了颤。 她倒不是担心岳荣的能力,只是……岳荣既然知道了她要顶着姜茹珠,那不就意味着谢宴也知道了这件事。 谢宴他……不会误会了吧? 东边的营帐内,谢宴薄唇紧抿。 「她为何要盯着姜茹珠?」 莫非她还是忘不了楚云逸? 谢宴只要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心便像是在被火烘烤着一般,让他焦躁难安。 第137章 守株待兔 又是一日清晨。 顾清秋坐在马背上,她今日骑着一匹白马,穿了一身青色的骑装,姣好的面容在清晨的阳光下更显温柔。 见到她后,楚云逸眼中那个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清秋,你今日真美。」 楚云逸骑马在顾清秋的身边,两人靠得很近,顾清秋能清晰地听到他说的话。 眼前的人是心上人,他们又已经定下了婚约,但顾清秋还是跟之前一样容易羞涩,她脸上染上两抹红晕,缓缓地摇了摇头。 「殿下,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楚云逸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火热。 他光明正大地牵过顾清秋的手,放在手中摩挲了好一会,一双眼睛望着顾清秋时,带着别样的意味,让顾清秋脸红心跳。 但偏偏顾清秋不舍得甩开楚云逸的手,她红着脸,小心地用尾指勾了勾楚云逸的手心,低声道:「殿下,我们去林子里吧。」 「林子里没人。」 楚云逸喉间一紧,望着顾清秋的眼神更是火热。 他几乎是瞬间扬起了马鞭,要朝树林中走去。 可就在两人准备出发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枣红色的骏马恰巧停在了两人身边,姜茹珠冲着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表哥,今日咱们去哪呀?」 姜茹珠的出现,打乱了楚云逸的计划。 他看了眼这个一脸天真的表妹,难得露出了些不悦:「你怎么不跟着表哥他们?」 姜茹珠一听他话中的不耐,眼眶立刻红了:「大哥他们嫌弃我,难道连表哥你也嫌弃我了吗?可你都不嫌弃顾大小姐。」 楚云逸脸色微冷,不满她贬低顾清秋,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楚云逸反驳不了。 「论骑术、箭术,我都比顾大小姐好。」姜茹珠委屈地低着头,「有我照顾她,说不定表哥猎得的猎物还要多一些呢,到最后清点时也能压过二皇子。」 闻言,楚云逸眼神一暗。 的确,这几日陪着顾清秋闲逛,一直都在外围,他手中的猎物并不多,更别提那些大型猎物了。 顾清秋温柔的笑脸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轻轻一笑,亲昵地将楚云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拂去:「殿下,姜二小姐说得有道理,每次秋猎您都是魁首,这次也不能落后。」 「不如就让我与姜二小姐作伴,在这外围闲逛,您去里面狩猎。」 「我不放心。」楚云逸毫不掩饰他对顾清秋的在意。 一旁的姜茹珠咬紧了牙根,狠狠地捏住缰绳,方才没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嫉妒的神情:「表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将顾大小姐照顾好的。」 顾清秋柔柔地笑了笑:「我身边有您给的护卫在,又是在林子外围,怎会遇到危险?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箭术超群的姜二小姐在,殿下放心就是了。」 她轻声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让楚云逸的态度松动了。 只是看见她极力掩藏却还是流露出了些痕迹的不舍,楚云逸便捏紧了一双手,他重重地抱了一下顾清秋,这才看向姜茹珠。Z.br> 「茹珠,表嫂可就交给你照顾了。」 姜茹珠听得这个称呼,强行挤出的笑容险些崩塌。 她飞快垂下脑袋,小声道:「表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重。 但楚云逸并未从中察觉到异样,他再次安抚地拍了拍顾清秋的手,将大部分的护卫留了下来,这才骑马离开。 楚云逸刚走,姜茹珠脸上的笑容 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她一挥马鞭,长长的鞭子擦着顾清秋的脸颊划过,险些就要划伤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哎呀!」姜茹珠装作惊慌的模样,连忙上前来,盯着顾清秋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顾大小姐这张脸上可千万不能留疤,不然的话,你又怎么能笼络住表哥的心呢?」 她语气讥讽,嘲笑顾清秋是以色侍人。 顾清秋也听懂了她的话,捂着半张脸颊,低泣出声。 「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色逐渐平复,不敢对姜茹珠发怒。 姜茹珠见状,更是得意。 但被楚云逸留下来的护卫们,脸上已然有了怒气。 顾清秋眼底划过一抹冷笑,蠢货,竟然不知道楚云逸留下这么多人,除了保护她的安危外,也是防备这位愚蠢的表妹。 聪明如楚云逸,又怎么会看不出姜茹珠的心思? 只是他还需要姜家,总不能为了一个蠢女人跟姜家撕破脸。 顾清秋看着得意的姜茹珠,眼底的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跟顾宁一样,这些人高高在上,从不知体恤她这样出身不好,只能一步一步竭尽全力往上爬的人。 这样的人,都该死! 姜茹珠知道她敢怒不敢言,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顾大小姐,你是第一次来秋猎吧?也是,就凭你父亲的官职,若非能攀上表哥,你只怕这辈子都参加不了这样的盛事。」 「是。」顾清秋低着头,小声道,「多亏了殿下,我不过是稍微提了提,殿下便将大伯父的名字划入了名单中。」 她的话,让姜茹珠脸上的笑容一滞。 见顾清秋这副娇弱无依的模样,她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顾宁越过她就算了,就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女人,也敢与她作对? 今日她就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不是什么男人都能让她肖想的! 「今日我要猎两头红狐。」姜茹珠高高在上地吩咐着楚云逸留下来的护卫,「你们都随我去。」 但这些护卫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个守在顾清秋的身边,半步也没往外挪。 虽说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局面,但姜茹珠见了,还是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想到自己的计划,便将火气压了下来,冲着顾清秋道:「顾大小姐,你不会让我一人去林子里狩猎吧?若我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 半夏见她盛气凌人的模样,气得就想辩驳。 顾清秋却拦下了她,朝着姜茹珠露出了一个清丽的笑容:「姜二小姐不要生气了,这些护卫只听殿下的命令行事,他们不好离开我。」 「不如这样吧,我陪你一块去林子里狩猎,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保护我们两人了。」 顾清秋的话十分体贴,可在姜茹珠听来,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她感到恶心。 然而她今日计划就是如此,即便对顾清秋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满,她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她冷冷地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地朝着林中跑去。 顾清秋跟在身后,大批的护卫也跟着入了树林。 一见两人离开,两拨盯梢的人便回去复命了。 「县主,今日姜二小姐又去找了三皇子他们。」 春玉摸进了营帐中,将树林外的一幕绘声绘色地说给了顾宁听。 「真的?」顾宁撑着下巴,澄澈的眼眸微微闪动,「这么说来,顾清秋被她欺负得很惨?」 闻言,春玉摇了摇头:「奴婢却觉得她是故意在引姜二小姐出手,之前她 对您不也是这样吗?奴婢瞧着,那些护卫早就将这件事给记了下来,说不准就要事后告状呢。」 顾宁赞赏地看了眼她:「聪明,竟然一下就看出了顾清秋的计谋。」 装可怜卖惨这种事,顾清秋是最擅长的。 就像是在顾府,每次都能让顾致远偏心她一样,还有之前跟自己的几次矛盾,即便碍于婚约,楚云逸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帮她,但事后也会极力安抚她。 或许这就是白莲花女主特有的光环吧! 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春玉讶然:「您要跟上去?」 「这样的热闹我可不能错过。」顾宁一本正经道,「不去看看,我心难安。」 「可是奴婢瞧见姜二小姐的丫鬟昨夜去见了姜家大公子,只怕林中设了什么陷阱,您去了只怕会遇上危险。」春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您若是想看热闹,奴婢替您过去,待回来后一一告诉您便是。」 「热闹都得亲眼看才有趣。」顾宁摆了摆手,迅速掀开了营帐。 她也不想去掺和这个热闹,奈何为了那张地图,她不得不做。 想到这,顾宁撇了撇嘴:最好今日就能将地图搞到手,她可不想再为这些事操劳第二次了。 春玉劝说无解,只能叫上护卫,随着顾宁深入了密林。 另一边,一早就在观察动静的岳荣一溜烟跑到了值守的谢宴身边。 「县主有动作了。」岳荣一边瞥着谢宴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县主跟着顾大小姐她们一块入林了。」 楚云逸就那么好? 谢宴抿着薄唇,不悦道:「楚云逸可有发现她?」 「三皇子不在。」岳荣飞快地摇了摇头,「属下瞧着,县主的目标似乎是顾大小姐与姜二小姐。」 「跟这她们做什么?」谢宴语气依旧冷漠,但他的眼神却缓和了不少。 岳荣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连忙道:「属下偶然间听了春玉与县主交谈,县主此番应该只是……纯粹的想要去看热闹。」 他艰难地说完后面一句话,心中觉得很是离谱。 谁能想到县主让他们盯梢这么久,就是为了去看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热闹呢? 但谢宴的脸色,却逐渐好转。 「哦?」他的话中带了些笑意,「她只是为了去看热闹?」 岳荣见谢宴愉悦的眼神,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谢宴翻身上马,吩咐他道:「带上人,随我去树林中巡逻。」 恰好走来的禁军一脸不解:「咱们不是只要在外面巡逻就行了吗?」 谢宴淡漠地扬起马鞭,扔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今日皇上也去了林中狩猎。」 禁军身边的人狠狠地拍了拍他:「指挥使这是忧心皇上安危,还不快去叫人!」 瞧着两人分头去整理队伍,知道真正原因的岳荣叹了口气。 主子哪里会担心狗皇帝的死活,只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正在树林中罢了。 第138章 森林虎啸 这片围场处在一座山谷中,这片树林中的猛兽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只是身处在幽深的密林中,总是会让人感到几分不适。 顾清秋不过在树林中待了一刻钟,神情便有些苍白了。 瞥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姜茹珠心中得意极了。 「顾大小姐,你身体这样虚弱,为何还要自不量力地跟着表哥来秋猎?你难道不知这些日子为了陪你,表哥已经落在二皇子身后了吗?」 姜茹珠阴阳怪气地在顾清秋身边,时不时就要冒出一两句让顾清秋怒火中烧的话。 但顾清秋即便再生气,也不会在楚云逸带来的这些护卫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低垂着头,羞涩地说道:「我也十分自责,劝过殿下好几次了,可殿下事事都依着我,独独在这件事上不肯退让。」 半夏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小姐,殿下这是担心您呢!魁首与您的安危比起来,自然是您更重要!」 「闭嘴!」姜茹珠狠狠地给了半夏一鞭子,脸色阴沉得可怕,「一个丫鬟也敢打断主子们说话!顾大小姐还是好好教教身边的人,免得给表哥丢脸!」 末了,她将顾清秋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屑极了:「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主子跟丫鬟一样,都上不得台面!」 半夏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伤口,皮肉翻滚出来,极为可怖。 姜茹珠却像是没瞧见一样,自顾自地走在最前面。 顾清秋眼眶都红了,却不能在此时与姜茹珠起争执,她自责地替半夏擦拭脸上的伤口:「都是我不好,护不住你。」 「小姐待奴婢极好。」半夏疼得直掉眼泪,但还是朝着顾清秋安抚一笑,「不过是道小伤,奴婢没事的。」 「行了!」姜茹珠在前面不耐烦地喊道,「不过是个丫鬟,死便死了,别耽误了我打猎!」 顾清秋一寸一寸地捏紧了瓷瓶,柔柔地应了一声:「好。」 「小姐,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半夏扯着顾清秋的衣袖,担忧道,「她为何一定要您跟上?」 从一开始到现在,姜茹珠的目的都十分明确,半夏跟在顾清秋身边,早就见识多了这样的伎俩。 顾清秋看着姜茹珠的背影,清丽温婉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冷笑:「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她厌烦了姜茹珠这个蠢货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身边,但没想到姜茹珠心存恶念,竟然想要对付她。 这样也好,她干脆将计就计,让楚云逸彻底厌烦了这个蠢货! 顾清秋的眼中划过一道冷光,她靠在半夏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半夏脸色大变,然而顾清秋盯着她的眼神太过冷静,让她想要劝说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你要相信我。」顾清秋轻缓道,「对付姜茹珠这样的蠢货,我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半夏点头如捣蒜:「奴婢记下了。」 前方,姜茹珠见主仆两人在那说话,语气很是不快:「你们在做什么?这么慢?若是耽误了我打猎,你们弥补得了吗?」 顾清秋仍是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她跟姜茹珠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便有着三皇子未婚妻的名头在,也无法弥补她跟姜茹珠之间的差距。 楚云逸留下来的护卫即便心疼她,也不敢替她出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欺负。 见到顾清秋吃瘪,姜茹珠心情很是畅快。 再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眼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发明显了。 她骑马来到顾清秋左侧,两人相安无事地在林子里走了一会。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护卫激动得叫了起来:「是白狐!」 白狐很是难得,若是猎到了一只完整的白狐,可比一百只红狐都要值钱。 姜茹珠听到「白狐」二字,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拉开弓箭,高声道:「务必要擒下这只白狐,有了它,表哥得胜的几率就会高许多!」 那白狐在林中逃窜,很是迅速,很快就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姜茹珠叹了口气:「若不是带着顾大小姐你,想必我们今日定能追上那白狐,不过表哥最看重的人是你,区区一只白狐也算不得什么。」 她有意激怒顾清秋,谁料顾清秋却浑然不觉,脸上还顺势染上了一抹红晕。 那几个护卫有意维护顾清秋,粗声粗气地说道:「那肯定的!若为了一只白狐将小姐留在密林中,殿下定然是要将咱们全都处罚一遍的!」 姜茹珠见顾清秋不按常理出牌,恨恨的咬紧了牙根。 她盯着顾清秋那张虽然娇弱,却愈发显得清丽的脸蛋,嫉妒与恨意寸寸涌了上来。 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顾清秋付出代价! 她朝着自己身边的姜家护卫使了个眼色,在众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护卫将一个纸包递给了她。 握着这个小小的纸包,姜茹珠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既然白狐出现在了此处,那它的巢穴一定离这不远,不如我带着姜家的护卫去附近搜寻,你们保护顾大小姐,在原地守候。」 姜茹珠体贴地提出了建议,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虽说顾大小姐的安危重要,但也不能让表哥屈居人后,我相信以顾大小姐的体贴,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她说话时,笑眯眯地看向了顾清秋。 坐在原地休息的顾清秋对上她不善的眼神,露出了一个清丽的笑容:「姜二小姐说得是,但你只带了三个护卫,恐怕有些不安全。」 「程力,你带几个护卫跟上姜二小姐,保护好她。」 「是。」 程力是这群护卫的头,一听顾清秋的吩咐,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但他却留在了顾清秋的身边保护,只是派了六个人跟随姜茹珠。 顾清秋重要,但也不能让姜茹珠出事,分两拨人走是最好的。 姜茹珠看了眼顾清秋,突然走到了她身边,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顾大小姐可要小心些,虽说已经清理过,但猎场终究是猎场,你这样的废物……恐怕会引来一些别的东西!」 她笑了笑,手中的纸包散开,微不可察的药粉落在了顾清秋身上。 顾清秋从她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异常,可偏偏她不能拦下姜茹珠。 在姜茹珠离开的下一刻,顾清秋就做出了决定:「我们回去。」 闻言,包括半夏在内,众人全都惊讶地看着她。 半夏对上她的眼神,立刻捂住了脸:「小姐,奴婢的脸好疼!」 半夏半张脸都有长长的鞭痕,虽然已经上过药,可还是显得十分狰狞可怖,顾清秋再掐大好处地落下伤心的泪水,一时间,那些疑惑的眼神都消失了。 「顾大小姐果真体贴,就连婢女也不例外。」 「殿下这次可娶对人了。」 听得他们的窃窃私语,顾清秋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这片树林时,突然间,树林中的鸟雀都被惊起,将本就不太明亮的树林遮得只剩下了几道阳光。 「不好!」 顾清秋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身边这些护卫惊恐的声音响起。 看着那缓缓踏步走出阴影的东西,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老虎!是老虎!」 「不 要慌!保护小姐!」 程力最先回过神来,厉喝一声,让身边的护卫纷纷警醒过来。 他率先冲到了顾清秋身边:「顾小姐,您快走!我们殿后!」 顾清秋仓皇地点了点头,用尽了生平所学,竭力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而程力几人则是拉开长弓,一箭又一箭射在了老虎身上,只是老虎皮糙肉厚,这些箭仅仅能够伤它,却不能要了它的命。 它怒吼一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护卫扑倒,却没停留,而是直奔离开的顾清秋冲去。 顾清秋所骑的不过是一匹普通的马,在嗅到老虎的气息时,已经不稳,此刻被老虎追赶,更是不受顾清秋的控制,在树林中乱窜。 程力几人骑马赶来,试图吸引老虎的注意,然而老虎的眼中只有顾清秋一人,根本不理会程力等人。 顾清秋的骑术算不上精湛,她身下的马已经失去了掌控,带着她在树林中乱窜,一眼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的树木,顾清秋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妨。中文網 身后老虎的怒吼,一声又一声,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从出生到现在,顾清秋从未有过这样惊慌的时刻,她突然想到了姜茹珠临走前奇怪的举动,之前姜茹珠看她一眼都嫌恶心,为何会突然触碰自己。 霎时间,顾清秋浑身冰凉。 是姜茹珠!她一定是将什么东西放在自己身上了!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老虎,顾清秋咬紧了牙根,将外裳全都脱下,她朝着身后看去一眼,那老虎果然直奔着她脱下的衣裳而去。 只是发觉那衣裳不能吃后,它又奔向了眼前唯一的活物——顾清秋。 顾清秋狠了狠心,拔下头顶的金钗,狠狠地刺在了马屁股上。 马受了刺激,用比刚才快了几倍的速度载着顾清秋朝前奔去。 看着眼前的出口,顾清秋眼含热泪,她终于要得救了! 但下一刻,光亮的出口处,是一个断崖! 顾清秋拉紧了缰绳,却无法控制这匹马,跟着这匹马一块跌入了断崖。 老虎钻出了树林,却再也没瞧见猎物。 下一刻,一只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射入了它的眼睛中。 虎啸尖锐刺耳,传遍了整个树林,但射箭之人不慌不忙,又是一箭,将老虎的另一只眼睛射穿。 这只老虎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渐渐失去了生机。 「指挥使好箭法!」 禁军瞧着谢宴这两箭,看着他的眼神都快泛光了,早就知道指挥使是乱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的厉害人物,没想到面对这样的猛兽,也能如此骁勇! 他们一个个围在谢宴身边,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直接将岳荣给挤了出去。 岳荣幽怨地站在一旁,瞧着谢宴被几人围着说话,但很快,他的余光就瞧见了一伙人。 「县主!」 第139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岳荣一声惊呼,谢宴立刻从禁军中大步走出。 他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参见县主。」 身后的禁军还没想明白谢宴为何会这样殷勤,在看到那张明艳的脸后,便悉数跪下行礼。 即便是他们,也知道长宁县主的刁蛮。 顾宁看着地上的老虎尸体,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在这?」 她早在听到虎啸后,就带着春玉赶了过来,本以为能在燕煜跟顾清秋两人双双落崖时率人去救他们,再从那山崖下取得地图。 但没想到,谢宴竟然比她更先一步出现在这。 糟了!该不会她找错地方了吧?可是她一路跟着老虎追踪顾清秋的踪迹来的呀! 精致的妆容下,顾宁小脸一白。 「属下率兵在四周巡逻,见老虎伤人,便将它击毙了。」谢宴淡淡道,「此处危险,属下护送县主回营。」 旁人瞧见谢宴对顾宁的态度,暗暗替他担忧起来。 这样同长宁县主说话,只怕会被长宁县主记恨上。 他们的脑海中刚是划过这个念头,就见顾宁小脸一寒,指着谢宴,语气不悦道:「你跟我过来!」 糟了遭了…… 在众人的视线下,只见顾宁一脸狠戾地同谢宴说着什么。 谢宴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谢宴的脸色,但是从顾宁的神情上,他们却知道谢宴处境堪忧。 一直确定了他们听不见自己跟谢宴谈话,顾宁才开口。 「顾清秋呢?」 「掉下去了。」 谢宴的回答很是简练,原本他是有机会救下顾清秋的,既然顾宁不喜欢顾清秋,他就没有出手了。 然而顾宁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句话却脱口而出:「快!随我去山崖下救她!」 谢宴冷漠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救顾清秋?」 顾宁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我要救她!」 但她还刚要抬脚往山崖下走去,却被谢宴扯住了手:「为何要救她?你与她……」 「你不懂。」顾宁语重心长道,「我必须要救她。」 见谢宴还想劝阻,顾宁漂亮的桃花眼睁大了,凶巴巴地瞪了眼谢宴:「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谢宴无奈,凤眸定定地注视着顾宁,「县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分明是在说正事,可顾宁却红了脸。 她咳嗽一声,嚣张地朝着谢宴挑了挑下巴:「我也要下去。」 未等谢宴开口,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让我下去,我就不理你。」 她话说到这份上,谢宴自然不会再拒绝。 不过,谢宴仍是亲自试了这条下山的路,才松口让顾宁一块下去。 山崖下是一片乱石,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基本是必死无疑。 春玉瞧见这乱石,心跳就慢了一拍:「大小姐该不会……」 「不会的。」顾宁轻哼了一声,「她的运气向来好。」 众人找到顾清秋时,她昏迷不醒地躺在乱石中的唯一一块草地上,身上只有擦伤。 顾清秋的运气好,她落下来的地方有着好几棵树,缓解了她向下的力, 春玉见状,这才明白顾宁所说的运气好为何意。 顾宁见到顾清秋,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便打量起了这处山崖的其他地方。 「县主,您这是要找什么东西?」春玉见她乱转的眼睛,顿时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顾宁轻咳一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之前看了一 个话本,说这种山崖下,有秘籍功法。」 闻言,春玉迟疑了一瞬:「您说什么?」 「我说,我要在四处逛逛!」顾宁没好气地瞥了眼她,自顾自地在四周闲逛起来。 春玉的脑海中仍是响着顾宁刚才的话,她见顾宁仔细的在四周检查,不得不相信顾宁是真的在寻找秘籍功法。 沉默一会,她还是跟上了顾宁。 「小姐,既然是秘籍功法,肯定不会放在这些地方,说不准是在某个山洞中呢。」春玉一本正经地劝说道,「但奴婢瞧了眼,这附近却没什么山洞。」 但下一刻,顾宁就指着面前的这截山壁,兴奋地说道:「春玉你可真聪明!这有个洞!」.z.br> 春玉嘴角抽搐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就在拦下顾清秋的那几棵树旁,竟然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山洞。 「这……」 「我们进去看看吧!」顾宁兴奋道,「说不定里面真有秘籍功法呢!」 顾宁眼中的期盼与兴奋,让春玉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姐,这里面可不一定有东西。」春玉为难道,「或许是什么野兽的巢穴,您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奴婢带人去替您找找。」 「等等。」顾宁拦住她,「我也要进去。」 可春玉却站在门口,哪怕顾宁开口,她也没往外挪一步。 见状,顾宁暗暗翻了个白眼。 方才她翻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有东西的地方,都没找到那个箱子,眼前这个山洞,极大可能有那个箱子。 若只是一张地图就算了,可书中却说了,顾清秋还从中得到了好些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谢宴带了这么多禁军来,绝不能让他们瞧见了。 顾宁跟春玉在这对峙,始终跟随她身影的谢宴,很快到了两人身边。 见到谢宴,顾宁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计策。 「谢宴,我要去这个山洞里瞧瞧。」 顾宁指着山洞,理所应当的指挥着谢宴:「春玉不带我进去,你带我去。」 「县主看了话本,觉得里面有秘籍功法,一定要进去找。」春玉垂着脑袋:「可奴婢觉得里面或许会有危险,县主不宜进去。」 「有谢宴在,不用担心!」顾宁说着,便眼巴巴地看向了谢宴。 谢宴揉了揉眉心,万万没想到,顾宁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然而被这双澄澈清亮的眼眸注视着,谢宴即便想要拒绝,也无法开口。 无奈之下,他只能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先进去查探,若是里面安全,我再陪县主进去。」 不行! 春玉脑中警铃大作。 县主不能出事,谢宴更不能出事! 她立刻道:「还是让奴婢与岳荣进去查探,若无危险,县主再与谢指挥使入内寻宝。」 说着,她便朝着不远处的岳荣使了个眼色。 岳荣跟春玉都是可以信任的人,顾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山洞里是不会有危险的,不然当初身娇体弱的顾清秋,又怎么能从中那到那个箱子呢? 岳荣小跑着赶来,听到了春玉说出事情经过,眼神复杂地朝着顾宁看了眼。 果然,只有县主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也只有县主,才能让主子这样纵容。 他幽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却还是跟着春玉一块走了进去。 顾宁瞧着两人入内,紧张地握住了一双手。 不出意外,那只箱子就要落入她的手中了! 地图! 因为激动,顾宁的耳根微微发红。 突然,她感到一阵酥麻自耳根传出。 「满意了?」 再一看,谢宴正捏着她的耳垂,还不忘在那摩挲两下。 顾宁一惊,连脸都红了。 她紧张地朝着那些禁军看去,他们扔在做着担架,并未察觉到自己跟谢宴之间的波涛汹涌。 「他们不会发现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宁的紧张,谢宴安抚一声。 只是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另一只手也有了动作,将顾宁半抱在自己怀中。 顾宁身材虽然高挑,但与谢宴相比,却显得娇小,她被谢宴的身体牢牢挡住,又有这几棵树作为遮挡,那些禁军更加看不到他们此时在做什么了。 「岳荣他们还在里面!」顾宁紧张地提醒,「你可不要乱来!」 「没有我的吩咐,岳荣不会出来的。」谢宴笃定道。 正巧听了这话,抱着木箱、正准备出来的岳荣不敢动一下。 还是春玉轻咳一声:「县主,我们在这山洞里找到了一只木箱!」 顾宁一听,立刻挣脱开了谢宴的怀抱。 她小心翼翼地钻入了山洞里,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看清了箱子里的几样东西。 木箱不大,放着好几样精妙绝伦的首饰,做工不俗,用料更是不凡。 然而顾宁的眼神却没在它们身上停留一瞬,她直接拿出了木箱内的那张脏污的布料,徐徐展开。 岳荣瞳孔紧缩:「这……」 「你认识?」顾宁笑盈盈地抬起头,正期盼地望着他。 岳荣只感到谢宴的视线如芒在背,他连忙摇了摇头:「这么脏的东西,属下还是替您扔了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拿过这块布。 但顾宁却往后缩了缩,春玉立刻挡在了岳荣前面。 顾宁从春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煞有其事地用火折子将这块布照了照:「能跟这样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放在一块的,一定也是样好东西,我要将它带回去,仔细瞧瞧。」 岳荣一阵肉疼,这当然是好东西了!他眼睁睁地瞧着顾宁将几样首饰插入了发髻,又将这块布收在了袖笼中,一阵眼热。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迎来谢宴冷冷的一个眼神。 瞬间,岳荣那点小心思就都不见了。 算了,主子连最重要的钥匙都给了,不过是一张地图,主子又怎么会在意? 顾宁走在谢宴身边,漂亮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谢宴,今晚你去找我。」 谢宴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滑动一下,眼神一暗:「好。」 岳荣特意落后了一步,等着顾宁跟春玉走远了,他才凑到了谢宴身边:「主子,这可是个好机会!您可一定要从县主那得到私库的下落!」 谢宴冷冷地看了眼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这是自然!」岳荣飞快地点着头,「属下也从未想过要夺走地图与钥匙,只是那私库中不止是县主喜爱的珠宝首饰,还有最要紧的那样东西!您可不能错过啊!」 「县主喜欢珠宝首饰,大不了将所有的珠宝首饰都给她,独独那一样东西,您一定要拿到手!」岳荣喋喋不休道,「有时候,您也可以使些计策,比如美男计……」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再说了。」 第140章 姜家算计 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那声虎啸。 皇帝吓得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营帐中,禁军们纷纷将他围住,紧张地瞧着那片树林。 一声又一声的虎啸,与那纷纷惊起的飞鸟,无一不显示着树林中发生了何事。 皇帝紧张地站在李德海身后,恨不得让所有人挡在他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那虎啸突然消失了。 这片树林也再度恢复了平静,一队禁军迅速带人入林中查看,瞧见凌乱的马蹄印还有老虎的掌印,脸色便不好看了。 「皇上,树林中的确有老虎出没。」 听得小队长的汇报,皇帝脸色白了又青。 「不是说早已将这座山谷清理干净了,绝无猛兽吗?」皇帝气得一脚踹开小队长,恼声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他瞧了眼四周,发觉只有自己一个人表现得最为害怕,几乎丢尽了面子,杀意便止不住了。 就在这时,姜太傅大步流星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皇上息怒,当务之急,是要保证您的安全,至于那老虎究竟为何会出现……」 他环顾四周,没有瞧见那道身影,一个想法浮现出来。 「谢指挥使何在?」姜太傅不悦皱眉,沉声道,「他乃是皇上亲封的副都指挥使,应该贴身保护皇上,这样的危急关头,怎么没瞧见他?莫非是去哪躲懒了?」 闻言,皇上也眯起了一双眼睛,下意识往裴安临的方向看了眼。 只是裴安临那张络腮胡的脸上,根本瞧不出一点异色。 姜太傅大怒,禁军不敢不回答:「指挥使说要去林中巡逻,免得有遗漏的猛兽出现,伤了皇上龙体。」 皇上暗暗点头,的确是要这样做,今日突然出现的这只老虎,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既然巡逻了,为何还会出现猛兽?还是一只庞大的老虎!」姜太傅疾言厉色道,「定是他有所懈怠,才会出现这么大的遗漏。」 裴安临听了,怒不可遏。 清理猎场乃是另一队禁军的活计,就算出现了老虎,也跟谢宴没有任何关系,但姜太傅这一两句话,分明是想将责任全都推到谢宴身上,摆明了是在针对谢宴。 他冷冷地瞥了眼姜太傅,昂首就要去皇上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但大长公主却在这时拦下了他,朝着右边使了个眼色:「谢宴来了。」 裴安临一听,立刻朝着右边看去。 浓浓的血腥气息弥漫了整个营地,平静下来的树林又起了波动,那些飞鸟一只又一只的被惊起。 众人下意识朝着动静最大的地方看去,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难道是刚才那只老虎?」 「谢指挥使竟然猎回了一只老虎!」 姜太傅看清了为首那人挺拔的身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来。 怎么会是他? 谢宴单手扛着老虎的尸体,脸上不知沾的是谁的血,为这张俊美白皙的脸平添了几分戾气。 围观的那些夫人们瞧了,眼神始终追随着谢宴。 未婚的小姐们则要收敛许多,但她们也会时不时朝着谢宴投去一个既羞涩又兴奋的眼神。 谢宴在这些目光中,平缓又坚定地走到了皇帝面前。 「方才听到虎啸,微臣便率人去追捕,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瞧着这只老虎的尸体,脸色有些泛白,但他心中却是激动的:「这老虎是你所猎?」 「是咱们指挥使杀的!一共两箭,一支箭射瞎了老虎的眼睛,一支箭从老虎的眼睛穿脑而过!」岳荣高声道,「是咱们亲眼所见!」 他一开口,谢宴带去的禁军便纷纷附和,一声又一声的附和极为诚恳,满是对谢宴的敬重。 姜太傅的局铺了一半,就被人全部掀翻,脸色难看极了。 他不愿放过谢宴,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跪下,弹劾谢宴:「皇上,即便谢指挥使猎来了老虎,也不能遮盖他玩忽职守的罪行!他身为副都指挥使,应当跟随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安危,而不是为了功劳去猎虎。」 谢宴凤眸低垂,冷冷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 「依照秦御史的话,我是为了功劳才杀了这头老虎?」谢宴薄唇微勾,讥诮笑道,「秦御史胡说八道的能力,下官实在佩服。」 说着,他便朝着皇上深深地作了一揖:「皇上,请您明鉴,微臣今日带队巡逻,本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但在巡逻途中,却发觉一只老虎追着顾家大小姐跑,眼见顾家大小姐要丧命虎口,微臣不得不出箭相救。」 他身边的禁军纷纷跪地,跟着解释。 「就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分明是救了人,怎么到这些文官口中就成了抢功劳了?」 「文官就是心思多,这心思还不放在正途上。」 皇帝本就欣赏谢宴,即便谢宴真是为了功劳去猎虎,既然能将这老虎的尸体搬回来,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加上还有禁军证明,他对秦御史那点小心思就更看不上眼了。 「朕也觉得谢爱卿年轻有为。」皇帝笑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秦御史,你能两箭射死一只猛虎吗?」 皇帝充满冷意的一句话,让秦御史背后被冷汗浸湿。 他不敢再多言,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臣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休要在这胡言乱语。」皇帝没好气地瞥了眼他,「朕还没说话呢,你急着给谢宴定什么罪?」 「微臣知错。」秦御史连忙道。 皇帝再也没看他一眼,与这冷淡态度相反的,是他欣慰地拍了拍谢宴的肩膀:「干得不错,不仅能救下顾家小姐,还能除了这一害,着实是年轻有为!今后在战场上,你可也要如今日一样英勇才行!」 「微臣定不辱命!」谢宴掷地有声地答道。 皇帝开怀大笑,在老虎庞大的尸体前转了好几圈,不停地点着头夸奖谢宴,凭谁都能看出他对谢宴的欣赏,不少暗藏心思的人,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谢宴身上。 裴安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与大长公主一同离开了人群,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母亲,再这样下去,谢宴在皇上那……」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做更有益处,你不必担心。」大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背,「况且皇帝昏庸,在朝堂的威信大不如从前,只要等到他自己除掉姜家,这楚国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皇帝无才无德,贪图臣妻美色,将其强掳进宫也是常有的事,那些被他掳走了妻子的大臣,皆是被送到了岭南或是越州这样的凄苦之地,终身不得回京,在京城备受宠信的大臣,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可谁心中不存着一丝不安,谁知道下一个被夺走妻子的人是不是自己?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楚国各地灾祸遍起,民愤不休,以姜家为首的一群官员却不顾民怨载道,一心党同伐异,好将楚国的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君王昏庸,民怨载道,皆是亡国之相。 谢宴越有能力,越能让人信服,一旦他将来举事成功,夺回那个位置,这都是他巩固地位的有力基石。 大长公主态度平淡,并未将皇帝对谢宴的宠信视作洪水猛兽。 见她的态度,裴安 临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管您的计划是什么,儿子到时候都要将安阳与宁儿送去越州的。」 「送去越州也好。」大长公主缓缓点了点头,「即便举事失败,她们好歹还能有一条活路。」 「既然如此,那顾致远的那件事就不能再拖了。」大长公主眼神凌厉,一字一句道,「将那对母子送到京城来,扒下顾致远的那层皮!」 「母亲放心,我派去越州的人,早早就守在了那对母子身边。」裴安临精神一振,「我这就让人去办!」 不远处,顾宁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她怀揣着最重要的地图,心情很是愉悦,见到遥遥望着自己的大长公主与裴安临,她脸上堆起灿烂的笑,提起裙摆就朝两人奔去。 「外祖母!舅舅!你们怎么在这?」 她眉眼间都是笑意,步伐轻快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但不忘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圈,见她衣裳完好,这才松了口气:「我听闻顾清秋遇上老虎了,还是谢宴救下的她。」 顾宁点了点头:「是呀,她当时骑的好像是一匹疯马,直接载着她掉下山崖了,若不是山崖边上长了许多树,说不准她那条命就要没了。」 大长公主久久没开口,她盯着顾宁,冷不丁地开口。 「是你做的?」 顾宁猛地咳嗽几声,连忙摆了摆手:「您可是高看我了,我不过是恰巧路过。」 说着,顾宁凑到大长公主身边,小声道:「我猜是姜茹珠做的。」 「姜家的那位二小姐?」大长公主一皱眉,随即了然,嫌恶道,「又是为了楚云逸?」 顾宁点点头:「我在树林中找到了这个。」 她说着,春玉便识趣地将顾清秋那件被扔在半路的外裳拿了出来,解释道:「这是顾大小姐扔在半路上的,奴婢检查过了,上面有引兽粉。」 「姜家人的心果然是如出一辙的毒辣。」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在野兽密布的围猎场中竟然设下这样的陷阱,即便没有那只突然出现的老虎,随便几只小小的野兽,都足以让顾清秋身受重伤了。」 顾宁很是赞同:「您说得是,我……」 话还没说完,急促的马蹄声就在她身边停下。 楚云逸气急败坏地瞪着顾宁,咬牙切齿地问道:「清秋的衣裳怎么会在你这!」 他双目充血,伸手就要揪住顾宁,但却被春玉拦下。 「你这毒妇!竟然费尽心机地想要害清秋!」楚云逸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我已经解除了婚约,你又何必再追着清秋不放?」 顾宁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就甩在了楚云逸的脸上。 「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顾宁冷声道,「我们都已经解除婚约了,你为何还是纠缠着我不放?顾清秋落泪了怪我,受伤了怪我,莫非她今后打个喷嚏,路上摔一跤,都要怪到我头上来?」 第141章 对峙 「你敢打我?」楚云逸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宁。 「打的就是你。」顾宁毫不客气地抬起下巴,冷晲着他,「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你若是没害清秋,为何她的衣裳会落在你手里?」楚云逸恨声道,「清秋失踪了!一定与你有关!」 此时的他失去了往日的风度,恶狠狠地盯着顾宁,就像是一匹恶狼,顾宁不甘示弱,扬起下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打了楚云逸又如何?裴家一日不倒,她就能继续嚣张下去,更何况是楚云逸辱骂她在先,她这样做,反倒能更好的维持人设。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皇后一见顾宁跟楚云逸对上了,急得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三殿下,您在给人定罪时麻烦动动脑子,若真是我害了顾清秋,又为何要将她的衣裳拿回来?这是闲的没事想让你怀疑上我吗?」顾宁冷哼一声,抬着下巴,高傲道,「我不过是在路上捡到了这件外裳,听身边的人说上面有引兽粉,这才赶紧将衣裳拿了回来。」 「还有,你的心肝正在营帐中躺着呢,也是我与谢指挥使将她一同救回来的。」顾宁说着,便扬起了一抹讥诮的笑,「三殿下不仅不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还要倒打一耙,说我害了顾清秋,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即便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不会罢休的!」 皇后匆忙赶到,就听见了顾宁最后一句话。 她心猛地一颤,边关情势不好,皇帝正是需要裴家之际,一定会偏帮顾宁,闹到皇上面前,对楚云逸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她冷冷地呵斥了楚云逸一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对宁儿这样无礼?即便没有了婚约,她也算是你的半个堂妹!」 楚云逸额间青筋暴起,却又生生的忍下。 「不过是桩误会。」他道,「顾宁妹妹何必咄咄逼人?」 顾宁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咄咄逼人的是三殿下才对,不过是捡了一件衣裳,你就要疑心我害了顾清秋,可今日却是我与谢指挥使一块救了她。」 「我救了殿下的未婚妻,殿下该给我什么谢礼?」 楚云逸仍不愿相信是顾宁救了顾清秋,他正想随便打发走顾宁,却听方才沉默许久的大长公主不满道:「若三殿下执意要诬陷宁儿是害了顾清秋的凶手,那不如将此事移交给大理寺查办。」 顾宁一拍手:「对啊!身正不怕影子斜,交给大理寺查办,一定能还我一个清白!」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楚云逸:「三殿下该不会是不敢吧?」 「谁不敢?」楚云逸冷笑道,「本王这就去找齐大人!」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皇后派人拉都拉不住。 「姑母,云逸不懂事,您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让齐大人来了,真调查出了些什么……」 「若真查出来是我做的,我就去跳一次崖。」顾宁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皇后的话,冲着她嫣然一笑,「皇后娘娘不必替我担心。」 皇后从她灿烂的笑容中,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可顾清秋落崖是确有其事,即便不是顾宁所为,那又会是谁做的呢? 突然间,皇后眼前闪过一道人影。 瞬间,寒气自脚底一路蔓延至全身,她的神情僵硬,在方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往营帐走去。 下一刻,她死死地捏住了方嬷嬷的手,说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去问问二小姐!今日顾清秋出事,是不是她做的!」 方 嬷嬷正要应下,皇后却用力的捏住了她的手:「快去找云逸,拦住他!绝不能让大理寺插手这件事!」 从皇后惊恐的眼神中,方嬷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朝着楚云逸离开的方向跑去。 皇后稳住心神,闭了闭眼,这才大步地朝着姜家的营帐走去。 营帐内,一道娇俏的笑声尤为明显。 姜茹珠仔细地将涂满蔻丹的指甲放在阳光下,细细的瞧了瞧,无论是心情还是语气都很是愉悦。 「顾清秋当真落崖了?死了没?」 「的确是落崖了,但只是陷入了昏迷,瞧着情况,应当不会伤及性命。」 闻言,姜茹珠笑容消失了些。 她冷哼一声,放下双手:「不是说有老虎吗?怎么老虎没吃了她?还是说你给我的那引兽粉没用?」 「引兽粉」三个字一出,皇后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一把掀开了营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对上姜茹珠错愕的眼神,皇后迅速抬起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蠢货!」 皇后还想再给她一个耳光,她却赶紧缩到了角落中。 「姑母,您这是作什么?」姜茹珠两眼含泪,委屈地看着她,「我没做什么啊?」 「将引兽粉洒在顾清秋身上是不是你做的?」皇后拎着她的衣襟,恨声道,「你可知道若非本宫及时阻止,大理寺已经介入此事!整个姜家都要被你牵连!」 姜茹珠眼中含着两泡泪水,她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不愿相信皇后的话:「我是姜家嫡女!顾清秋出身卑微,大理寺怎么可能……」 「你当大理寺是个摆设吗?」皇后怒极反笑,「即便是皇子到了他们手下,也得脱去一层皮,即便有姜家保住你的性命,你这一辈子也完了!蠢货!你为何要害顾清秋?」 「我……」姜茹珠刚开口,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姑母,明明我跟表哥般配,为何要让表哥娶顾清秋?还是娶她为正妃!我哪里不如她?」 「我不甘心!顾清秋还整日恶心我,她故意让我看到她跟表哥有多恩爱!我恨极了她!」姜茹珠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是要让她吃尽苦头!」 皇后见她眼中闪烁的恨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这时,方嬷嬷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门口,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已经将殿下拦住了,大理寺那边还没得到消息。」 闻言,皇后松了口气,再看向姜茹珠时,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侄女,她张了张嘴,那些训斥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会,她才艰涩道:「你怎么这么傻?正因为你是姜家嫡女,才不能嫁给云逸。」 「姜家势大,若你嫁给了云逸,只会让皇上生疑。」皇后看着她哭得妆都花了,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姑母一定会替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不会比他差的。」 「可我只喜欢表哥。」姜茹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皇后的衣袖,哭诉道,「这世上没有比表哥更好的郎君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但见姜茹珠这副模样,她的耐心还是耗尽了。 「死了这条心。」皇后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冷冷地站了起身,「去玉清庵还是去给顾清秋赔罪,你自己选一个吧。」 姜茹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母,您竟然要让我去给那个***赔罪?」 「那你就只能去玉清庵了。」皇后冷声道,「你比本宫更清楚云逸对她的看重,你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若不赔罪,一旦云逸闹到大理寺去,你就只有去玉清庵一条路可以走了。」 「再给你半 个时辰考虑。」 皇后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头便走了出去。 剩下姜茹珠怔怔的跪坐在地上,泪水瞬间淹没了她。 「不!」姜茹珠咬牙切齿道,「我宁愿死,也不会去给顾清秋赔罪的!」 她身边的侍女唰的一下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小姐,您可不能去玉清庵啊!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方嬷嬷站在门口,幽幽地来了一句:「一旦进入玉清庵,没有圣旨不得离开,在里面还要劈柴烧水,就连衣裳破了都要自己补,也不能穿绸缎,只能穿粗布麻衣,若二小姐愿意去玉清庵,那就在这待着吧。」 闻言,姜茹珠身子颤了颤。 见她还没做好决定,方嬷嬷又给她下了一剂狠药:「一般而言,贵女去玉清庵,活不过三年,当然,她们那的人也不会让您轻易就死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卑微地活着。」方嬷嬷轻声道,「二小姐,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姜茹珠一双眼眸赤红,恨恨的看向方嬷嬷。 但方嬷嬷不卑不亢,仍静候在那。 最终,姜茹珠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方嬷嬷连忙跟上,口中安抚道:「不过是道个歉,殿下绝不会为难您的,至于顾大小姐……她更不足为虑。」 姜茹珠闻言,脸色才和缓了些,她轻哼了一声:「顾清秋难道还敢让跳崖不成?」 有皇后在,顾清秋哪里敢声张? 此时,皇后正陪在顾清秋身边。 见到怒气冲冲赶来的姜茹珠,她一皱眉,就让姜茹珠收敛了不少。 「姑母……」姜茹珠小步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道,「我知错了。」 「待会你赔罪时,也要像现在这样。」皇后告诫道,「绝不能让她心生怨愤,不然的话……你是知道云逸性子的。」 闻言,姜茹珠握紧了双手。 她当然知道,楚云逸将顾清秋视作珍宝,一旦知道自己害了顾清秋,一定会找自己算账的,到时候就算有皇后护着,她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姜茹珠立刻低下了头。 太医施针后,顾清秋很快就醒了过来,在看到姜茹珠的第一眼,那些可怕的记忆就一一浮现在了眼前,她下意识往床角缩去。 见状,皇后快步上前,用顾清秋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必害怕,那只老虎已经死了。」皇后柔声安抚道,「你也被送回了营地,附近都是禁军,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顾清秋缓缓地攥紧了一双手,她是个聪明人,在惊慌一瞬后,见到皇后与姜茹珠同时出现,就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局面。 她心中冷笑,皇后只怕是想要将这件事就此遮掩下! 看着心虚的姜茹珠,顾清秋眼中浮现出极深的恨意,尖叫道:「是她害了我!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第142章 小骗子 顾清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营帐,甚至还传出了很远。 皇后连忙抓住了她因为惊慌而四处乱挥的手,方嬷嬷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清秋,不要激动。」皇后温和地拍着她的背,但锐利的眼神却牢牢地锁定了顾清秋,几乎是一眼,她就看出了顾清秋的企图。 顾清秋终于安静下来,她头上的发丝乱成一团,清丽的小脸再无血色:「皇后娘娘带着害了臣女的人来,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傻孩子。」皇后坐在她身侧,轻柔地替她整理好了头发,柔声道,「本宫是让茹珠来给你赔罪的。」 皇后一字一句,是顾清秋从未见过的温和。 「茹珠还是个孩子,尚不懂事,带走了那么多护卫,害得老虎出现,无人保护你,你才掉落山崖,我一定会好好责罚她,你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到底是咱们姜家的孩子,若是伤了与姜家的情分……云逸那边也难办,你是最懂事不过的了,总不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云逸失去这个助力。」 顾清秋低垂着眼睛,唇角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 「皇后娘娘这是担心臣女会将事情宣扬出去?」她抬眸注视着皇后。 见她并未被自己打动,皇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仍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怎么会?本宫只是觉得,少一事更好。但你硬要将事情闹大,本宫也不会阻拦。」 顾清秋心中冷笑,皇后都已经亲自来了,又怎么会给她闹大这件事的机会,只怕这件事一闹大,她这个未婚妻也就当到头了。 她死死地捏住了身下的锦被,方才控制住了内心的焦躁。 「即便是为了殿下,臣女也不会将这件事闹大的,娘娘说得对,与姜家的情分不能丢。」顾清秋缓缓道,「只是臣女受了这么大的罪,不是轻飘飘一句赔罪就能揭过去的。」 见她识趣,皇后松了口气:「你想要什么?本宫一定尽力满足你。」 「很简单。」顾清秋望向姜茹珠,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二小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如就嫁出京城吧。」 「顾清秋!你敢!」姜茹珠气得扑到了顾清秋身上,举起手就想甩她一耳光。 顾清秋抬眸,讥讽地看着她。 眼见姜茹珠的巴掌就要落在顾清秋脸上,方嬷嬷动作极快地掰开了她的手:「二小姐!皇后面前不可放肆!」 姜茹珠的手被生生掰开,疼得她直飚眼泪:「方嬷嬷,你弄疼我了!」 「姜茹珠,看来你是没将本宫的嘱咐放在眼里!」皇后冷笑一声,不悦地看着她,「你难道是想去玉清庵伴青灯古佛一辈子吗?」 想到了方嬷嬷的描述,姜茹珠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姑母!我不愿去玉清庵!」 「可是……」她挽住了皇后的手,苦苦哀求道,「您难道要让我远嫁吗?茹珠若是远嫁,只怕一辈子都瞧不见您了!」 顾清秋喝着半夏端来的药,漆黑的药汤苦得她心中泛涩。 见皇后态度有所松动,顾清秋温声道:「臣女就这么一个要求,左右二小姐年纪到了,总是要相看人家的,京城的勋贵人家虽然多,却没有几个品性好的公子,可往京城外挑,却能有不少人品样貌俱佳的世家公子。」 「皇后娘娘,臣女也是为了二小姐好。」 顾清秋的话,让皇后原本纠结的心态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之前她就有过想要给姜茹珠找京城外的人家的念头,其一是如顾清秋所言,京城内的确没什么好夫婿人选,其二就是姜茹珠仗着姜家与她就在京城内,很是嚣张,若是远嫁外地,性子定然会收敛许多,也不会惹下那么多祸事。 最重要的是,能隔 开姜茹珠跟楚云逸,让姜茹珠彻底断了那点念头! 皇后想好后,就做出了决定。 「好。」她点了点头,「本宫答应你。」 「姑母!」姜茹珠惊慌失措地看向皇后,「您不能这么对我!」 「清秋说得没错,若是将范围扩大至整个楚国,适合你的夫婿会更多。」皇后扯开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姑母定会替你找一个好夫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姑母明明知道我心悦……」 「将二小姐带回去。」皇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受了风寒,将她送回姜家。」 「是!」 方嬷嬷应下后,径直将姜茹珠的手捆上,堵住了她的嘴。 姜茹珠挣扎不休,却被方嬷嬷一个手刀砍在后脑,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皇后缓缓起身,赞赏地看了眼顾清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顾清秋回以一个温婉的笑:「臣女也不愿让殿下失去姜家这个助力。」 姜家对姜茹珠十分宠爱,若是将此事闹大,让大理寺介入,只会让姜家与楚云逸之间的嫌隙扩大,她要嫁给楚云逸,与楚云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闹大对她并无好处。 反倒是让姜茹珠远嫁,既能获得姜家的好感,又能让姜茹珠这个潜在的威胁祛除。 皇后缓步离开,顾清秋方才放松下来。 「小姐,您受委屈了。」半夏蹲在她面前,哽咽道,「奴婢听县主说,您是落下了山崖,才避开了那老虎,山崖下几乎都是乱石,若非您命大,只怕早就死在山崖下了!」 「县主?」顾清秋不可置信地望着半夏,「顾宁救的我?」 半夏点了点头:「是啊,谢指挥使两箭射死了老虎,县主命人去山崖下救的您。」 「她想做什么?」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顾宁会毫无芥蒂的救下自己。 可事实摆在这,若无顾宁出手相救,她也不能安稳地坐在这。 一时间,顾清秋的心绪乱如麻。 这时,营帐外响起了脚步声。 瞧着那道窈窕高挑的身影,顾清秋不安地捏紧了一双手:「是谁?」 春玉掀开营帐,顾宁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直直地望向了顾清秋。 「我来给你送一件东西。」顾宁站在门口,不再往前走,而是将包袱扔给了顾清秋。 半夏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脸色一白:「小姐,是您今日穿的那件衣裳!」 顾清秋见状,眼神瞬间变了,她深深地注视着顾宁:「你想说什么?」 「被清理干净的围猎场突然出现了老虎这样的猛兽,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顾宁意味深长道,「这件衣裳是我在半路捡到的,我问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护卫,他们说,这件衣裳上沾了引兽粉,而老虎鼻子最是灵敏,引兽粉只要一出现,方圆百里的老虎都能闻见。」 「我知道了。」顾清秋随意将衣裳扔在地上,冷眼望着顾宁,「今日你来这,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未等顾宁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看我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很得意吧?」 顾宁眨了眨眼,惊奇地在顾清秋身上打量了一眼:「我还以为你很得意呢,毕竟你如今是三皇子的未婚妻了,未来我见了你,说不定还要行礼呢!」 见顾宁这副模样,顾清秋的内心便越是煎熬。 她本以为能够嫁给楚云逸做正妃,就是超越了顾宁,她抢了顾宁最爱的男人,顾宁会痛不欲生,可她今日见到顾宁,发觉之前的那一切不过是她的想象。 顾宁快活得 很,她甚至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好了,我就不在这碍你的眼了。」顾宁冲着她勾起红唇,浅笑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可要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对你下此毒手。」 「若非谢指挥使及时出手,只怕你……」顾宁感慨几句,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顾清秋的视线。 半夏不敢碰那件衣裳,僵硬地站在原地:「小姐,是不是姜二小姐想要害您?」 她跟在顾清秋身边,亲眼瞧见姜茹珠是怎么对待顾清秋的,更何况在老虎出现前,就只有姜茹珠有下手的可能。 顾清秋闭上双眼,冷笑了一声:「是她又如何?我已经答应皇后不再计较此事了,难不成还能让姜茹珠跳一次崖?」 半夏嘴唇嗡动几下,心疼地看着她:「难道小姐就要生生的忍下这口恶气吗?」 「不会的。」顾清秋突然笑了起来,她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的锦被,柔声道,「待我登高位之日,这些曾经伤害了我的人,通通都要死!」 出了顾清秋的营帐,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来晚了一步。」 刚才她一心将地图藏起来,比皇后更晚一步,错过了一个让楚云逸跟姜家割裂的绝好机会。 春玉见状,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可依着顾大小姐的性子,她只会在时间的推移中越来越恨皇后与姜家,您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闻言,顾宁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就在这时,春玉突然朝着顾宁挤眉弄眼起来:「县主,谢指挥使在那。」 顾宁心虚一瞬,谢宴该不会是来找她要地图的吧? 这么一想,她顿时加快了脚步。 春玉脸上的笑容停滞一瞬,连忙跟上顾宁:「您这是又与谢指挥使闹变扭了?可是奴婢怎么瞧着……」 「参见县主。」 谢宴拦住了顾宁的去路,他虽是在行礼,可那双凤眸幽深,仿佛蕴含了许多东西,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宁看。 顾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谢宴却欺身而上,一手揽过她的腰肢。 在顾宁还未回过神来时,便被谢宴带进了小树林中。 「你你你……」顾宁结结巴巴道,「你想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 「小骗子。」 谢宴声音低哑,低头狠狠地碾上了顾宁不断张合的红唇。 第143章 达成一致 闻言,顾宁更加心虚了,只以为谢宴是发现了异样。 她被迫仰头,与谢宴唇齿相交。 谢宴的吻来势汹汹,活像是要将顾宁拆吃入腹,顾宁无力地拽着他的衣襟,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谢宴用唇堵了回去。 顾宁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但坚硬的树干却阻止了她进一步行动。 加上她本就心虚,挣扎也软绵绵的,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一时间,她的耳畔只剩啧啧水声。 不知从哪拂过了一阵微风,树叶沙沙作响,将这些暧昧的水声一一遮掩了下来。 许久,顾宁衣裳半褪,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肩头,小兜的系带完好,依旧挂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只是那上面已经皱巴巴地不能看了。 顾宁对上谢宴眼底浓稠的欲色,那些触感仿佛还在肌肤上,她顿时推开了谢宴。 「我……」顾宁脸皮发烫,想要说些什么,但谢宴却在此时伸出手。 她当即要躲闪,但双手却被谢宴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谢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替她将衣衫拢好。 他的动作守礼,仿佛刚才那个孟浪的人不是他一般。 顾宁憋着一口气,但还没发泄出来,就想到了那张地图,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左右这一来一回也赚了气运值。 顾宁安抚自己的同时,忽略了心底的那丝悸动。 谢宴替顾宁将衣衫穿好,又仔细地将她唇上的口脂擦拭干净,这才沙哑着声音说道:「山洞中寻得的东西,除了春玉外,谁也不能告诉。」 顾宁本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要地图的,没想到竟得了这么一句嘱咐。 她怔了怔,亮如星眸的桃花眼中划过了一抹惊异:「你……」 「钥匙都给了你,其他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谢宴脸色淡漠,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蕴含了深情,「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他言语中的情感太过灼热,让顾宁心中一颤。 「我……」顾宁红唇微张,半晌说出了一句话,「我只是想要里面的一件东西。」 或许是不忍践踏眼前这人的真心,她竟将自己的目的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只是想要那株寒霜玉芝罢了,只要能拿到寒霜玉芝,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寒霜玉芝?」谢宴突然想到了周大夫的那番话。 能够救顾宁的,只有那株寒霜玉芝。 顿时,他明白了顾宁为何会对那座私库如此在意,原来她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我要寒霜玉芝又大用。」顾宁紧张地捏住了袖口,她当然不能将实情托出,可半真半假,也足以让谢宴相信了。 果然,谢宴低眉敛目,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好,我会替你将寒霜玉芝拿到手。」 他语气低沉,却极为温柔,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动人的情话。 顾宁见他眼中柔情,脸上又染上了两抹红霞。 树林外,春玉小声的呼喊隐隐传来:「县主,该回去了。」 顾宁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耳根红得像是充了血,她一把将谢宴推开,小跑出了树林。 谢宴眼眸幽暗,修长的手指蜷缩一下,似乎是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过了好一会,岳明岳荣两人才小心翼翼地走来。 他们是见顾宁平安回了营帐,才来找谢宴的。 见到谢宴,两人就纷纷跪下。 「可还记得我的话?」 「记得。」岳荣小声道,「不能觊觎县主手中的东西。」 岳明一心为了 谢宴,这时便冷声道:「主子,可咱们若想起事,所需的何止那一点金银珠宝?先帝将私库一分为三,咱们找到的那个私库不过是先帝私库所藏十之一二,真正的大头都在越州,您就这么将钥匙跟地图送给了县主,岂不是……」 「我心中自有打算。」谢宴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地刮在了岳明身上,「岳明,你跟了我十几年,难道不清楚我的为人吗?在你眼中,我难道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这些年的谋划?」Z.br> 「可县主她天真不谙世事,万一泄露了此事……」 「大哥!你别说了!」岳荣飞快地打断了岳明的话,「我瞧着县主也不像是那种人。」 岳荣这几日跟在顾宁身边保护,知道这位看上去天真无脑的县主,其实也是个有成算的人。 况且……岳荣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看在眼里,对顾宁身上那莫名的好运气深信不疑。 若没有县主的无理取闹,他们根本找不到地图在何处。 岳明见亲弟弟也跟着叛变了,一张脸拉得老长了。 他瞪了眼岳荣,闷着头不肯开口了。 谢宴轻飘飘地看了眼两人:「记住我的嘱咐,县主手上的东西,容不得你们觊觎,钥匙与地图在何处,也不能泄露给其他人。」 「是。」岳明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了下来。 另一边,顾宁揽紧了衣襟,若无其事地跟着春玉回了营帐。 在春玉想要给她沐浴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你去外面守着,我自己来。」 春玉闻言,脸上神色一变:「可是谢指挥使对您……」 「没有。」顾宁摆了摆手,脸上的热气被她死死压住,「我还要想些事情,你在这不方便。」 话虽如此,但春玉脸上复杂的神情,显然是想歪了。 顾宁脸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一般,在春玉走后,她小心翼翼地扯开了衣襟,瞧着雪白的起伏上那些个密布的青紫的痕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心中将谢宴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句,随意将身上擦拭干净,方才拿过了这些日子千辛万苦从山洞中取出来的那张地图。 这张地图十分破旧,上面印着顾宁看不懂的文字,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更是让顾宁看得头疼欲裂。 「这都是什么东西?」 顾宁没好气地将系统喊了出来,让它扫描这地图是否有夹层。 「很可惜,地图没有夹层。」系统遗憾道,「看上面的线条与文字,应当是一种暗号,只有特殊的人才能看得懂。」 顾宁磨了磨牙根,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得到了一个设置了加密信息的地图! 这么说来,恐怕只有先帝留下的那些人,才能看懂这地图上的信息了! 顾宁靠在床上,小脸冷得像是一块冰。 她只知道私库在越州交界,却不知道如何去到藏匿私库的地方,空有一把钥匙与地图! 这时,系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照谢宴对宿主的痴迷程度,宿主只需要使点美人计,想必就能成功让谢宴带你去到正确的地点。」 但顾宁却摇了摇头:「那可说不定。」 谢宴不是简单人物,怎么能轻易地将他归到恋爱脑中?与其靠着感情让谢宴帮忙,倒不如给出实打实的好处。 反正她也不想要私库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她要的是寒霜玉芝,是能救谢宴的灵药! 先帝私库之所以被众人觊觎,除去里面价值连城的东西外,更为重要的是传国玉玺。 楚国燕国前,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大齐,大齐最后一个 皇帝齐哀帝行事荒唐,害得民不聊生,这才有了楚太宗举兵,燕国开国皇帝也随之起事,整个齐国一分为二,成了楚燕两国。 但两国都想着踏平对方,再一统天下,而这传国玉玺,被视作天命所归,但在当初齐哀帝死后,传国玉玺就不见了,传闻中,传国玉玺被先帝找到,藏入了私库中。 顾宁想到这,眼前一亮。 在谢宴他们眼中,传国玉玺跟寒霜玉芝比,当然是传国玉玺重要了!这么一来,寒霜玉芝就到手了! 顾宁美滋滋的盘算了一番,心情更加好了。 这时,系统幽幽地来了一句:「寒霜玉芝到最后不也是要给谢宴用的,到头来宿主不还是给谢宴做了嫁衣。」 顾宁脸一黑,杀气腾腾地说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我这哪里是替谢宴做嫁衣!我这分明是为了我跟裴家!谢宴要是死了,裴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系统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晚霞褪去,夜幕逐渐落下。 山崖边上,瞧着满地的血迹,身材颀长的男人眼神一暗。 若顾宁在这,定然能够认出这在山崖边上的男人,就是燕煜。 「今日顾大小姐就是在这落崖的?」 「正是!」暗卫连忙道,「属下已经派人下去搜查了,并未找到殿下所要的那只木箱。」 说话时,暗卫额间冷汗密布,内心惴惴不安。 「不可能。」燕煜声音一冷,抬脚就往山崖边上走去。 暗卫见状,连忙跟上前,口中劝说道:「主子,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涉险。」 「本王还没那么弱。」燕煜停下脚步,极为不耐地看了眼他,警告道,「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本王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他说完,便握着藤蔓,如敏捷的猎豹般,在陡峭的山崖石壁上如履平地。 正如暗卫所说,这片山崖并没有什么山洞。 但燕煜回想起那人的话,咬咬牙,一滑到底,来到了山崖底下。 山崖下是一片乱石,隐约可见被踩踏的脚印。 「今日禁军就是在这找到顾家大小姐的,他们都已经搜查了一遍。」暗卫低声道,「就算是有木箱,也不会被禁军忽略。」 对上燕煜冰冷的视线,他又小声道:「况且说楚国那私库的地图就藏在这山崖下的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又怎能轻易相信呢?」 燕煜眼底漆黑一片,那张温润的脸上遍布冷意:「是与不是,总要试一试!」 闻言,暗卫缩了缩脖子:「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暗卫兴奋地跑了过来。 「殿下,在那找到了一个山洞!」 燕煜眼中有了亮光,抬脚就跟暗卫来到了山洞内。 十几个火把,将这本就狭窄的山洞照得通亮,众人屏息,在这处山洞中细细的搜寻着。 这山洞本就不大,十几人即便是一寸寸地将墙壁摸过去,也没能找到任何机关,或是任何的隐匿场所。 燕煜的眼神冷得可怕,他紧紧地盯着山洞一侧的一个往内凹陷的平台,回想起了那人的话。 半晌,他睁开一双幽邃的眼睛:「今日来到这的人,都有谁?」 暗卫浑身一颤:「箱子被人拿走了?」 「说!」 「除了顾家大小姐外,就是谢宴带领的那一支禁军小队,还有长宁县主与她的丫鬟。」 燕煜手指一顿,语气莫名。 「长宁县主……」 第144章 暴露 夜深了,除去营帐外的几盏火把外,整个营地一片漆黑。 万籁俱寂的营地内。 顾清秋漆黑的瞳孔中跃动着昏黄的烛火光芒,她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你是说顾宁去了林中与人私会?」 她声音十分小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下,犹如鬼魅。 半夏对上她眼中的兴奋,唯有捏紧了一双手,靠着那点痛意才能维持住清醒的神智。 「奴婢回来时,远远地瞧见县主同身边的丫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虽未看清楚面容,但那身衣裳是云锦制成的,在阳光下有着独特的光彩,奴婢是不会认错的。」 江南进贡来的云锦就那么几批,皇上只赏了大长公主与皇后,皇后为了表示贤淑,将云锦一同给大长公主送了去,整个楚国,唯有顾宁能将云锦制成衣裙穿在身上。 闻言,顾清秋闭上双眼,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果然。」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清丽温婉的一张脸,犹如罗刹附体般,狰狞极了,「我能得到的东西,都是她顾宁不想要的!」 她那些衣裳首饰是如此,就连男人也是如此! 顾宁必定是移情别恋,爱慕上了其他人,才会在解除婚约时那样爽快!像是唯恐被缠上一般! 她顾清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可怜人。 凭什么?同为父亲的女儿,凭什么顾宁能享得泼天富贵!而她只能捡着顾宁不要的东西?她也是父亲的女儿!老天爷凭什么这样不公? 顾清秋狠狠地捏住了身下的锦被,直将锦被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她方才松手。 「盯着顾宁!」她咬牙切齿道,「我要知道那女干夫是谁!」 半夏一口应下,她刚准备离开时,顾清秋又喊住了她:「远远地盯着即可,不要靠近了,她身边都是些会武的,万一发现了你的踪迹,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是。」半夏回想起今日春玉利落的身手,内心一阵后怕。 半夏正准备离开离开,突然见眼前寒芒一闪,一柄在月色下杀气重重的剑,穿过营帐,直直地朝着她刺来。 她蹬蹬退后两步,撞到了矮凳,重重地跌倒在地,眼见这柄剑就要刺入她的胸口。 这时,一个被子从天而降,将那黑衣人拦住。 顾清秋身子颤抖,嗓子都喊破了:「有刺客!」 她知道,没有裴家,顾家在这些随行的官员中就是一只蝼蚁,没有人会在意蝼蚁的死活,唯有将大人物拉下水,才能有得到喘息的机会! 不知从哪传出的女子尖利的叫喊,响彻了整个营地。 霎时间,巡逻的禁军脸色大变,纷纷朝着皇帝所在的营帐中跑去,其他禁军则是在各个营帐中搜寻刺客。 原本闯入顾清秋营帐中的黑衣人眼神闪烁几下,视线在这个营帐内看去,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禁军赶到前,他迅速离开了。 禁军赶到,顾清秋脸上方才有了些许血色。 「怎么回事?」楚云逸脸上满是担忧,见到安然无恙的顾清秋,他松了口气,「清秋,方才那刺客可有伤了你?」 顾清秋摇了摇头:「他似乎是走错了营帐,我见他剑术极好,但心他是冲着皇上去的,这才大喊提醒。」 「殿下,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抬头望向楚云逸,正好能让楚云逸看到她脸上的两道泪痕。 楚云逸知道她受了惊吓,疼惜的揽住了她的腰肢,安抚道:「你没错,这刺客武功高强,只怕就是冲着皇上来的,还有好几拨刺客去了营地西边,他们只怕是想来一出声东击西。」中文網 顾清秋靠 在楚云逸怀中,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她警告地看了眼惊魂未定的半夏,半夏低下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方才那黑衣人入内,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顾宁的营帐内。 她瞧见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笼,心情骤然跌倒了谷底。 刚才那群黑衣人入内时,她正同春玉从大长公主那走回来。 禁军赶到后,那群黑衣人也不见了踪影,但她的营帐内,却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 而禁军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也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顾清秋那边也有刺客出没! 春玉在看到眼前这一片狼藉后,顿时联想到了顾宁今日拿回来的那个箱笼,她不安地低着头,小声道:「县主,该不会他们是冲着山洞中的那只木箱来的吧?」 「八九不离十。」顾宁缓缓握紧了一双手,今日来的这些黑衣人十有八九是燕煜的手段,而且可以证明,书中燕煜得到那地图并非是偶然,只怕他早就知道山崖下有这么一块地图了。 这可是连大长公主与谢宴都不知道的事,燕煜是从何得知的? 顾宁心跳如雷,那些不安的情绪瞬间上涌。 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楚云逸、不是顾清秋、是燕煜! 顾宁眼中划过一抹不安,春玉见了,立刻答道:「县主,您放心便是,有奴婢在,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话虽如此……」顾宁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我们不得累死?最好还是想个办法,将燕煜的注意力引走。」 说完这话,顾宁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冲着春玉眨了眨眼,将塞在袖笼中的地图径直递给了春玉。 「暗卫里高手如云,你替我找个最会造假的。」顾宁飞快道,「我要一块与这个地图材质一模一样,但上面线条却截然不同的地图。」 春玉瞧着顾宁小心保护了一路都不愿给自己看一眼的地图,惊愕地站在原地:「您就这么信任奴婢?」 「你是外祖母给我的人,一定是最值得信任之人。」顾宁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这块地图事关重大,你知道先帝私库吗?」 瞬间,春玉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她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指着这块地图,小心翼翼地问道:「您难道想说这地图就是先帝私库……」 「聪明。」顾宁叮嘱道,「既然你知道它的重要性,就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将假地图仿制出来!」 春玉立即明白了顾宁是想用仿制的地图迷惑敌人,她飞快地点了点头,慎重又慎重地将这块地图收到了里衣的兜里,小声道:「奴婢会小心的!」 营地内有刺客一事,让皇帝本就不安的那颗心是愈发焦躁起来。 秋猎本是盛事,可这一波接着一波的风波,让他甚是烦闷,先有老虎,后有刺客,桩桩件件,无不是告诉他有人正盯着他的皇位。 第二日一早,所有的成年皇子都被皇帝找理由骂了一通。 他们知道,皇帝这时将他们所有人都怀疑上了。 一时间,营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那些黑衣人仿佛销声匿迹了,自从夜里出现过后,就再也没有来到过营地。 「皇上,姜太傅来了。」 一听这话,躺在美人怀中快活的皇帝,一脸不虞地坐了起来。 「他来做什么?」 「似乎是为了上次的刺客一事。」李德海小声道,「瞧着姜太傅的脸色,似乎有所得。」 闻言,皇帝脸上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 他点点头,让身边的美人退到了屏风后,整理整理衣裳,接见了姜太傅。 姜太傅一入内,就感受到了营帐中浓稠的气息,他心中不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皇上行了一礼,将一个奏折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帝随意一翻,便不愿再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不耐烦道:「太傅有话直说,就你与朕两人,何必再上一道折子?朕来秋猎可不是为了处理国事。」 他理所应当地将奏折扔到了书桌角落,一张劳累过度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姜太傅忍了又忍,压下心中那口恶气,高声道:「皇上,关于黑衣人的来历,微臣已找到了证据,不少与他们缠斗的禁军,都从他们的后脖颈瞧见了一个白狼的印记。」 皇帝本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听了这话,顿时将茶杯重重地放了下来:「白狼印记?」 「正是。」姜太傅沉声道,「这是匈奴人专有的印记!」 皇帝头一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安地握住了扶手,喃喃道:「怎么会是匈奴人?他们怎么会来到京城还不被察觉?」 一时间,匈奴人与朝中人勾结的各种猜测,塞满了皇帝的脑子,他坐立不安地想着,终于想起了姜太傅的存在。 「太傅有何高见?」皇帝急切地看向姜太傅。 姜太傅拱手而立:「匈奴人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围猎场,只怕他们与朝中大臣有所勾结,以臣愚见,应即刻将禁军上下审查一遍,还有随行的大臣亲随护卫,都要一一审查,务必排查出女干细。」 「另外,围猎场经过再三检查,仍有漏网之鱼,禁军统领裴安临与其下属未能做好分内之事,应当治罪!」 姜太傅一脸正气,仿佛自己追究裴安临与谢宴等人,只是为了皇帝安危。 一脸焦急神色的皇帝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却没立即答应,而是语气沉沉道:「当真要这样做?」 「皇上若怀疑微臣徇私,微臣愿身先士卒,请皇上派人调查姜府随行的众人!」姜太傅重重跪地,高声道,「且微臣身为太傅,竟让匈奴人有机可乘,未能起到应尽的职责,也需与禁军统领等人一样,接受皇上责罚!」 他这番话,字字真诚,让皇帝很快打消了怀疑。 不过,皇帝在思考片刻后,还是摆了摆手:「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绝不能随意惩处。」 「还是先将禁军上下与随行的大臣、大臣家眷、随行护卫、婢女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至于其他的事,就算了。」 皇帝显然是不愿同时得罪裴家与姜家,他虽然不理国事,却也明白姜家与裴家的重要性。 姜太傅脸色不太好,却还是领命离开。 第145章 找皇后做主 「昨日的刺客是匈奴人派来的!听说皇上大怒,要将上下都检查一遍,找出与匈奴人里应外合的女干细呢!」 「匈奴离咱们这么远,竟然还能将手伸过来,只怕这女干细的地位举足轻重……」 「我听说,是裴家!裴家在边关多年,与匈奴人打交道也多,说不定就被匈奴人许下的条件蛊惑了呢?」 几个浆洗的丫鬟在河边,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四处听来的消息互相交流了一遍。 与她们相同的,还有几个巡逻的禁军。 一时间,裴家勾结匈奴的传闻,在营地传了开来。 顾宁慵懒地靠在树下,手中拿着一把野花玩,但一听这个传言,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精致的脸庞上布满冷意。 「春玉,有关裴家勾结匈奴的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闻言,春玉朝着四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听说是从主帐那边传来的,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不可能。」顾宁摆了摆手,很是笃定,「皇上治国不行,但却会看人,他是傻了才会将裴家与匈奴放在一块!」 皇帝是个昏君,但却有自知之明,他平日里对裴家多有忌惮,甚至用出了阴毒的手段,但他却不会明面上针对裴家。 边关三十万将士,都听裴老将军的指示,大长公主手中的兵权还没收走,他又怎会在这样的时候散播出这个谣言? 「县主,不过是个谣言罢了,没人会相信的。」春玉见顾宁脸色难看,连忙出声安抚。 能够随皇帝来秋猎的大臣勋贵,也都是些有眼色的,不会轻信这样的谣言。 顾宁脸色沉重,缓慢地摇了摇头:「若是让这样的谣言深入人心,裴家的名声就荡然无存了!更何况,这个谣言一定是有心人传出来的!」 她此刻想到的,是书中裴家的下场。 当时顾清秋嫁给楚云逸后,京城就有类似的谣言传出,说裴家为顾宁报仇,与匈奴勾结,当时这个谣言并未被裴家看在眼里,类似的谣言有许多,总不可能一个个去澄清。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个不起眼的谣言,传到最后,满门忠烈的裴家,却被安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但还没到书中的那个时间节点,就出现了这样的谣言,顾宁不得不多想。 是不是在自己尚未留意到的地方,针对裴家的一场阴谋已经开始? 顾宁捏紧了春玉的手,一字一句道:「众口铄金,即便是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绝不能让这个谣言继续下去!」顾宁咬了咬牙,索性站了起身,朝着那几个谈得热火朝天的贵女走去。 「其实裴家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手握三十万军队,拥兵自重,若能与匈奴里应外合,说不准还就能谋逆成功了呢?」 一个贵女眉飞色舞地说着,并未留意到顾宁的到来。 在她身旁,顾宁见过一面的御史大夫之女唐如兰,语气也是暗含兴奋:「如今这个消息一出,皇上必定要让人彻查!我要看看,那时顾宁还怎么嚣张!」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唐如兰的脸上。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顾宁!你敢打我!你疯了不成?就算是县主,你也不能这么折辱人!」 「打的就是你!」顾宁冷笑一声,厉喝道,「我外祖父,为了楚国百姓,镇守边关三十余年,与外祖母分隔几千里!每年才能回京一次!」 「我外祖母,戎马半生,立下战功赫赫,贵为护国大长公主!」 「我大表哥!二表哥!皆是年纪轻轻就征战沙场,保家 卫国!」 「裴家满门忠烈!无论是为国、为君都问心无愧!你们父兄畏畏缩缩,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京城,靠着祖上的庇荫过日子,也好意思在这散播裴家的谣言?」 顾宁说着,就狠狠地拽住了唐如兰的手,强行拖着她往前走。 「顾宁!放开我!你想做什么!」唐唐如兰花容失色,不停地拍打着顾宁的手。 顾宁冷笑一声,索性将她两只手都捆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她看着唐如兰,冷笑道:「我要带你们去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我!为裴家做主!我们裴家容不得你们这样诋毁!」 「春玉,将她们都给我捆起来!」 顾宁一声令下,除去春玉外,还有好几个侍女气势汹汹的上前。 这些身娇体弱的贵女在她们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被一个个擒住,押着往主帐走去。 唐如兰神情大变,又是恼恨又是惊恐地看向顾宁:「你疯了吗?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竟然要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 「玩笑话?」顾宁轻笑一声,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襟,漂亮的眉眼与唐如兰靠得极近,「若我说唐大人收取贿赂,你当如何?」 「我父亲清清白白……」唐如兰话说了一半,便神情恍惚,不敢再说。 顾宁冷哼一声,将四人一同带到了皇后所在的主帐中,一见皇后,她就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请您为我做主!为裴家做主!」顾宁泪眼汪汪,一抬头,泪水便滚滚落下,两行泪痕极为清晰地挂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 皇后正在同几个夫人喝茶,骤然见顾宁闯了进来,心情很是不好,但见到顾宁这副可怜的模样,她立刻将茶杯放下了。 方嬷嬷迅速上前,将顾宁搀扶起来。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皇后仔细地打量了顾宁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唐如兰几人身上,「你们这是……」 顾宁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泪水,沾满姜汁的手帕一靠近眼睛,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顾宁「哇」地一声大声哭了出来,委屈道:「她们说裴家与匈奴勾结!意图刺杀皇上!」 「皇后娘娘!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上至外祖父外祖母,下至几个表哥与我,都是对大楚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除了舅舅外,裴家的男丁都在边关杀敌,从未有过一日懈怠!每年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我们裴家如此尽心,为何还要被扣上这样不忠不义的罪名?」 顾宁委屈地哭着,说话与哭声都大,不只是皇后的营帐,就连不远处正在寻欢作乐的皇帝,都听到了顾宁这惊天动地的哭声。 唐如兰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手上的疼痛不及她心中的恐慌半点。 她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女只是一时之失,绝无污蔑裴家之意!」 「仅仅是用一时之失为借口就能将你们的险恶用心遮掩吗?」顾宁大哭道,「是个人都知道裴家忠君爱国,你们却肆无忌惮地抹黑裴家名声!我要你们向我外祖父外祖母赔罪!」 皇后听着顾宁响亮的哭声,只觉得脑中一抽一抽地疼。 她连忙让方嬷嬷安抚住了顾宁,柔声道:「你放心,此事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去请大长公主与唐夫人、李夫人她们来!」皇后冷眼将跪在地上的几个贵女瞧了一遍,一一吩咐着身边的宫人。 唐如兰身子不住颤抖,唐家家教最严,若是父亲与母亲知晓了自己今日所为……那她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皇后的话,没人敢反驳。 唐家 等人还未到,皇上便闻讯而来。 瞧着跪了一地的人,还有在皇后身边不停抽泣的顾宁,他顿感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见皇帝都来了,唐如兰几个人身子更是僵硬,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宁捂着脸,哭诉道:「她们诋毁裴家,说裴家与匈奴人勾结!被我听见了!我要让他们向外祖父外祖母赔罪!」 「一派胡言!」皇帝怒火顿起。 他虽忌惮裴家,却也没想过让裴家与匈奴扯上关系,裴家于边关而言,就像是定海神针! 如此抹黑裴家声誉,只怕会让裴家对他心生芥蒂,他更怕的是会因为这些谣言将裴家真正的推向匈奴。 皇帝脸上的怒气几乎要化作实质,若非眼前的是几个娇弱女娘,他恨不得一脚一个,将人踹出营帐。 大长公主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唐夫人一脸焦急,在看到跪在地上的唐如兰后,身体一僵。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唐夫人几人脸色十分难看,根本不敢出声询问。 一直到大长公主轻言细语地劝说顾宁时,她们才从顾宁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唐夫人眼前一黑,径直给了唐如兰一巴掌,跪在了她的身边。 「臣妇治家不严,才让如兰冒犯了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还有裴家的几个小将军,实在该罚!还请皇上降罪!」 唐如兰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句话都不敢说,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其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她们唯恐因为女儿的一句话,便牵连了整个家族。 帐内,久久没有人开口。 还是皇帝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看向大长公主,恭敬道:「姑母,此事全权交给您处置。」 大长公主扫了眼这几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事说轻嘛,就只当做是几个孩子的玩笑话,不值得大动干戈,可说重……那就是诋毁裴家!离间裴家与皇上,用心险恶!」 她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看几个贵女因为害怕而身体发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花一般的年纪,我也不忍心过重责罚她们,不如就将此事从轻处理吧。」 「宁儿,你觉得呢?」 唐如兰刚是放下的一颗心,因为大长公主的这句话再次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顾宁。 第146章 澄清谣言 此时顾宁正冷着一张小脸,唐如兰见她这模样,心沉了沉。 「外祖母说得极是。」顾宁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此事应当从轻处理,只是这谣言对您与外祖父、舅舅、表哥的影响都极大,总不能轻轻揭过,还是得让她们付出代价。」 唐如兰小脸苍白,再无之前的嚣张,拼命点头道:「还请县主明示。」 「这谣言难免让人误会,还请唐小姐等人当着朝臣的面,给我外祖父赔罪。」顾宁一字一句道,「正好明日皇后娘娘要设宴,唐小姐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谣言澄清。」 「好!」 未等唐如兰开口,她身边的姐妹们已经纷纷应下了。 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赔罪虽然丢脸,但比起被皇上贬斥、牵连家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唐如兰那点不甘,在想通了这点关窍后,也悉数消失。qs 皇帝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感慨道:「宁儿长大了。」 他还以为顾宁会不顾一切,将这几人全都赶出京城呢,没想到她却十分懂事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既能澄清谣言,又能维持各个家族表面上的和气。 在刚才那一瞬间,皇帝又想到了顾宁的婚约。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性情,就该嫁入皇家,只有顾宁嫁入皇家,江山才会始终在楚家人的手中。 皇后是他的枕边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皇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个计策。 该怎么做……才能让裴家成为云逸的助力呢? 她眼神闪烁几下,望着天真单纯的顾宁,心中思绪万千。 顾宁笑盈盈地福了福身:「虽说唐小姐几人行事乖张,不知轻重,但我却知晓唐大人他们都是好官,总不能因为一个蠢笨的女儿,就贬谪唐大人他们。」 「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唐小姐几人的过错,就索性让她们承担好了。」 顾宁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不住点头:「宁儿说得没错,你这样懂事,朕都不知该如何疼你了。」 看着顾宁如牡丹般明艳的脸庞,皇帝心中很是遗憾,若自己再年轻几岁,将顾宁纳入后宫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可惜裴家心高气傲,即便是贵如贵妃,在他们眼中也是做妾,裴家是绝不会允许顾宁入宫的。 他眼神中的遗憾,让顾宁暗暗紧张起来。 狗皇帝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是看上了自己? 大长公主大步上前,打断了皇帝的思绪:「皇上能为我们裴家主持公道,臣妇不胜感激!皇上对宁儿已是极为宽容,无需再多疼她了。」 皇帝讪讪一笑,连忙避开了大长公主警告的眼神,他摆了摆手:「姑母这是哪里话,宁儿这样聪慧,朕总归是要给她些奖赏的,不如这样,朕从私库中拨出一箱东珠,送给宁儿作为将来她成婚时的添妆。」 这话说出来,大长公主总该相信他对顾宁没别的心思了。 果然,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缓,倒是应下了这个赏赐。 唐如兰跪在地上,一直到被唐夫人拉住了营帐,还没能回过神来。 「一箱东珠……」她喃喃自语,东珠难得,基本都是送到了皇后手中,皇后再拿来赏人,平日里一颗东珠,都足以让贵女们出去炫耀了,可顾宁却能拥有整整一箱,这是将青州那边整年上贡的东珠都送到顾宁手中了吗? 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唐夫人看了就来气,屈起手指狠狠地敲在了她的脑门上:「死里逃生,你想到的只有那箱东珠?」 闻言,唐如兰身子一颤,泪水瞬间滚落:「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嚣张!」 想到顾宁刚才的举动,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被一路拽到皇后跟前,还险些因为一句话连累了家族,她只是一个被保护得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何尝想过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陷入泥沼。 唐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拍在她的背上:「我这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女儿?长宁县主的脾气你是第一次知道吗?她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裴家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见女儿睁大了双眼,正紧张地看着她,顿时又心疼起来:「长宁县主并不像是表面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她只怕是借着责罚你们的由头,震慑其他人。」 「裴家就如沙场上的一把无往不利的长枪,他们绝不能与匈奴扯上任何关系!你这次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唐夫人劝解道,「明日宴席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唐如兰垂头丧气地看着脚下,片刻后摇了摇头:「母亲,我不委屈,好在是长宁县主没有趁机对父亲发难,不然我就是唐家的罪人了。」 见她仿佛在一瞬间成长起来,唐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回去吧。」她揉了揉唐如兰的脑袋,「你父亲还等着你呢。」 母女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大长公主收回目光,无奈地看了眼顾宁。 「你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个计策?」 顾宁冲着大长公主灿烂一笑,奉承道:「都是跟外祖母您学的。」 「不要贫嘴。」大长公主戳了戳她的脑袋,正色道,「你都知道了?」 顾宁垂下脑袋,避开了大长公主的视线,闷声道:「当然,这几日营地内传得是鼻子是眼的,就连舅舅与匈奴人在何处接头都说得清清楚楚,摆明了是要往舅舅身上泼脏水。」 「外祖父与舅舅戎马半生,若非运气好,早就同其他的叔伯一样战死在了沙场上,怎么能让他们这样玷污?」顾宁咬牙道,「***脆来一出杀鸡儆猴,将这个谣言彻底扼杀!」 大长公主沉默良久,久到顾宁心生不安,下意识抬头看她。 却见大长公主眼中含着泪水,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孩子。」 话音落下,她便被顾宁挽住了手臂:「外祖母,您别伤心,我一定会替你将幕后主使找出来的!他怎么抹黑的咱们,我就要怎么报复回去!」 「皇上并未疑心裴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大长公主温声道,「你就不要再做其他事了,免得被那些人盯上。」 但顾宁却没应下,而是不满地低下头:「外祖母,您总说我性子单纯,可我见您想事情也十分单纯。」 「皇上相信又如何?他的心思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万一他想要除掉我们裴家,这个谣言就是最好的借口,试想,当谣言越传越广,我们已经无法澄清之时,这谣言就成了真的,裴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直落,皇上想要对付咱们,也无需再顾忌。」 「况且……就皇上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 「宁儿!」大长公主立刻制止了她剩下的话,「不得妄议皇上!」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甚至需要丹药来维持精气神,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但这件事,却不能轻易提及,不然就是谋逆大罪。 顾宁点头如捣蒜,赶紧转移了话题:「外祖母,您可要告诉外祖父,让他明日不要为难唐如兰她们。」 「就你操心的事情多。」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行事还是小心些。」 「您就放心吧!」顾宁飞快道,「我平日里出门都会带着至少四个护卫!况且春玉武功高强,一定能护我周全。」 大长公主将她鬓角调皮的发丝拢到了耳后,温柔道:「你是最聪明不过的孩子,但外祖母还是 要提醒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性命还重要,明白吗?」 顾宁心颤了颤,差点以为大长公主是知道了自己想要去越州找宝藏的图谋。 她连忙避开大长公主的视线,声如蚊蝇:「我都记下了。」 顾宁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营帐,只是刚坐在榻上,她就原形毕露,懒洋洋地将外裳脱下,只着一件里衣,半躺在软塌上。 美人一双桃花眼半阖,慵懒的眼角微微扬起,待来人进来,她才抬起了眼眸。 春玉被她潋滟的桃花眼摄住了心神,良久才道:「县主,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 闻言,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兴奋道:「仿制出来了?」 春玉连连点头:「已经仿制出来了,您瞧瞧。」 说话间,她就将两卷破旧的羊皮拿了出来,摆在了顾宁的面前。 乍一眼看去,这两卷羊皮根本没有任何差别,顾宁捧着它们看了许久,幽幽地看向春玉:「哪一卷是真?哪一卷是假?」 春玉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她接过两卷羊皮,正想告诉顾宁时,却发现自己也看不出端倪。 顾宁语气幽幽:「这仿制的功力太好了,我们注定是看不出来了的。」 「那……」 「你将这两卷羊皮交给谢宴,让他辨认。」顾宁叹了口气,「真的那一卷,就留在他那。」 她已经被燕煜盯上了,地图放在谢宴那更安全,况且以谢宴的本事,是不会让燕煜查到的。 顾宁很是不舍地在这两卷羊皮卷上摸了摸,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心疼。 不过想到自己身上的这枚玉佩,她又高兴起来。 地图在谢宴那,钥匙在自己这,无论如何,谢宴都不会抛下她的! 春玉震惊了好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在顾宁身上看了眼,并未从顾宁眼中看到任何其他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县主为何能肯定谢指挥使就能瞧出这两卷羊皮卷的区别?」 顾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谢宴的真实身份? 她秀眉微微皱起,疑惑地望着春玉:「他自己说的,他看得懂这地图。」 「原来如此。」春玉干巴巴地笑了笑,捧着两卷地图就往外走。 顾宁撑着下巴,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这才躺回了软塌。 盯着头顶的床幔,顾宁叹了口气。 现在假的地图有了,一个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燕煜相信自己拿到的是真正的地图呢? 第147章 调包 春玉站在谢宴对面,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谢宴将一卷地图递给了春玉:「这是假的。」 春玉赶紧将东西收好,当即就要离开,但谢宴却喊住了她:「还有这张真的地图……」 「县主说了,放在您那就好了。」春玉飞快道,「县主说,您这比她那更安全。」 谢宴先是一愣,随即就轻笑起来,他唇角向上勾起,是极为愉悦的笑:「她真是这么说的?」 这张地图对顾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个小财迷却愿意将真正的地图交到他手中存放……她的信任,让谢宴心情甚是愉快。 春玉连忙点头:「正是!昨夜的那些刺客,仿佛就是冲着这张地图来的,县主的营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担心地图被人抢走,便让奴婢找人伪造了一张假的地图去迷惑敌人。」 「可知那人身份?」谢宴脸上笑意全无,凤眸中的目光再度变得冰冷。 春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就是不敢开口。 随着帐内的气氛越发冷凝,春玉承受不住,这才小声道:「县主怀疑是燕国质子。」 「为何?」谢宴皱眉,连他都不知道地图在何处,也是因为顾宁的偶然发现才得到这张地图,燕煜为何会如此确定地图就在那日下山崖的人身上?莫非他是知晓地图就被藏在那处山洞中? 春玉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但县主是这么怀疑的。」 「县主的计划是什么?」 「还未想好,想必是要细细筹划。」 春玉一字一句斟酌回答,谢宴紧皱的眉头就没放松下来。 「我会派人盯着燕煜,你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谢宴淡淡道,「至于引蛇出洞的计划,不如让县主交给我,若县主出了意外……」 「若有人想伤害县主,必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春玉正色道。 谢宴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春玉会意,立刻离开了营帐。 夜深时分,无人察觉到她的动向。 盯着顾宁营帐的几人一直等到了好几天,也不曾发现任何端倪。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放弃时,突然瞧见了他们盯梢好几日的营帐有了动静。 秋高气爽,山谷中都是鸟叫虫鸣,很是惬意。 一早,便有人在溪边浆洗,随着日头升高,人越来越多了,各个都捧着大堆的衣裳被褥,本就不宽的小溪两岸,全都是浆洗的丫鬟,一直从天不亮洗到了大中午。 「也不知是哪家的人将外头的跳蚤带了进来!我家小姐今日一瞧见那跳蚤,吓得都快晕过去了,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都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我家公子也快吓晕了,可苦了咱们这些人,只怕要在这待上一整天了!都怪那作恶的人!」qs 原来是从昨夜开始,就有好几家发现了营帐中有跳蚤,都是些身娇体贵的主子,发现自己被褥上有跳蚤这样的脏东西,这还得了!当即就让丫鬟捧着东西来溪边浆洗了。 而随着这几家发现了跳蚤,临近的几家都有所发现,如此一来,这条小溪人满为患,浆洗衣裳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抱怨,很是热闹。 蹲守在附近的几个探子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们连忙在人群中搜寻,果然发现了裴家的丫鬟。 顿时他们就激动起来,神情自然地走进了营地内。 与其他家一样,裴家也将东西全都摆在空地上晾晒,还有不少丫鬟婆子在那检查,不肯错过一只跳蚤。 顾宁的营帐更靠近中心,探子一走进去,就听见了几个丫鬟 在抱怨。 「县主未免也太讲究了,那跳蚤又没传到咱们这来,可偏偏她还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晾晒,连睡的床都不放过,还有这些箱笼,一个个都重死了,咱们怎么搬得动!」 「行了,别家也都是这样的,你就别抱怨了,你难道忘了那个被打折腿的丫鬟了?依着县主的性子,若她身上发现了跳蚤,那你我这条小命只怕都要没了!」 「这些箱笼重死了!」丫鬟抱怨着,却还是同人走进营帐,准备将箱笼搬了出来晾晒,但她瞧着空荡荡的营帐中那几个箱笼,目光便落在了最突出的那只小木箱上,「这木箱是哪来的?当初咱们来围猎场时,好像没带这样小的木箱。」 「这样小的木箱,肯定不是从京城带来的,前几日我见县主狩猎回来,好像就捧着这么一只木箱,莫非是她捡来的?」 「好在没捡什么大箱子,不然得累死我们这些干活的!」 「县主前些日子看话本多了,竟是舍不得扔下这只箱子,想要从里面找出些能够修炼的秘籍呢!」 几个丫鬟说着,又笑了起来。 探子耳朵灵,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他紧紧地盯着营帐,见那小丫鬟一脸疑惑地捧着只木箱走了出来,就大大咧咧地晒在了地上。 他眼前一亮,心情愈发的激动起来。 方才听那两个丫鬟说话,他已经能肯定这就是自家殿下要找的那只木箱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探子内心激动万分,他穿着一身杂役的衣裳,灰扑扑地,在一众干净利落的裴家下人中尤为明显。 几个眼尖的丫鬟瞧了他,晦气的将他赶了出去。 探子遗憾离开,但却将木箱的模样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 一处树下,燕煜轻咳几声,对面的女子便满眼的心疼。 「煜公子,你身子弱,早些回去休息吧,可不要受了风寒。」 「这是我给你做的香囊,是从御医那得到的方子,能凝神静气。」 说话的人,正是唐如兰。 她一见燕煜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被燕煜这双温柔多情的湛蓝双眸吸引了,只可惜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是一个敌国质子。 就算她对燕煜好感再多,也不敢更进一步,但每日见上燕煜一眼,她的内心又得到了满足。 她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燕煜的脸上,羞涩又热情。 燕煜垂下眼眸,将唐如兰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一个蠢女人。 他掩下心中厌恶,冲着唐如兰作了一揖:「多谢唐小姐关怀,只是这香囊……」 说着,他无奈一笑,虽未继续说下去,但已经足够让唐如兰明白他的意思。 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大胆地将自己亲手绣的香囊给燕煜,的确是有些大胆了。 「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唐如兰低着头,羞涩道,「我见煜公子身体虚弱,今后就多给煜公子做些滋补的药膳送来。」 她说着,双眸中隐含期盼之意。 但燕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的十分干脆。 唐如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燕煜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在她身后,丫鬟一头冷汗:「小姐,您出来这么久了,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的话,一旦夫人问起来,您找煜公子的事就瞒不住了。」 闻言,唐如兰脸上的那点小女儿情态荡然无存。 她冷冷地甩开了丫鬟的手,恨恨道:「回去做什么?又要听母亲在那游说我嫁给谢宴吗?」 「可谢指挥使样貌不比煜公子差,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您若是能…… 」 「那有何用?」唐如兰咬牙道,「他身份卑微,当初可是顾宁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我怎么会嫁给一个顾宁随意打骂的人?那我成了什么?」 说罢,她便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 燕煜往前走了许久,直至身后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停下了脚步。 随从见他脸色难看,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能让他高兴起来的消息。 就是在这时,一个杂役匆忙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殿下!」 「小声些!」随从狠狠地瞪了眼他,「这周围可都是人!」 杂役一听,声音忙低了下来:「您要属下找的东西已经有下落了!」 「当真?」燕煜冷淡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紧紧地注视着杂役,眼中有着剧烈的情绪波动,「是一只木箱?」 「正是!」杂役点头如捣蒜,很是肯定,「今日营地内闹了跳蚤,不少人家都将东西搬出来晾晒,属下特意去裴家看了,果然在长宁县主的营帐外瞧见了一只小木箱,听那几个丫鬟说,这只小木箱的确是长宁县主从外面捡来的。」 「听闻是长宁县主看话本走火入魔了,觉得这只捡来的箱子里藏有什么秘籍,便一直留在了身边。属下仔细地瞧了那只箱子,上面雕工很是精细,十有八九就是您要找的那只箱子!」 杂役的话,让燕煜欣喜,也让燕煜生出了许多怀疑。 「长宁县主……」 燕煜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眼神愈发地幽深了。 不知为何,许多事情中,都有这个女人的身影,一些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好端端的,跳蚤是怎么回事?」燕煜沉声询问。 杂役挠了挠脑袋:「每次秋猎都会有这么些奇怪的事,毕竟这靠着围猎场,一些老少爷们图方便,扛着猎物一回来便睡下了,难免会有跳蚤,那些夫人小姐个个矫情,每次都要来上这么一回。」 燕煜眼眸闪动了一瞬,还是做出了最终选择:「既然知晓了东西在长宁县主那,就多派些人,时常往她那转一转,最好是能在这段时间就将东西拿到手。」 「是!」杂役连忙点头,「她们的东西要晾晒一整天,傍晚还有晚宴,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然依着顾宁营帐的防守,他们根本做不到不惊动其他人。 燕煜回想起裴家的层层护卫,眼神一暗。 「既然如此,那就好生计划,最好是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拿回来,上次的行动,已经让营地戒严了,这次绝不能再失手了。」 燕煜的告诫,下属们都记在心里。 上次他们趁其不备,能够全身而退,可若是这次惊动了其他人,再想全身而退那可就困难了…… 杂役的脸色极为沉重,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148章 皇帝新宠 傍晚时分,暮色降临,营地外已经燃起了几处篝火,隐约还有饭菜的香气在空中飘散。 顾宁嗅了嗅鼻子,秀气的眉毛飞扬起来:「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春玉笑眯眯地替她绞着头发,答道:「奴婢早就打听到了,说是皇上打了好几头野山羊,今晚的宴席主菜就是它们呢!」 闻言,顾宁撇了撇嘴:「我看皇上是动嘴打的。」 今日她远远地就瞧见了,皇上背上的箭一根没少,独独谢宴少了好几根箭,而且就皇上那纵欲过度的小身板,怎么可能追得上在山间活动自如的野山羊?qs 春玉笑了笑:「县主,您知道就够了,这些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 即便跟在顾宁身边许久,知晓顾宁的性子不似传闻跳脱,但春玉还是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事事叮嘱顾宁。 「我知道的。」顾宁连忙打断了春玉的唠叨,「今日咱们营帐外可有什么奇怪的人?」 春玉一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您放心,好几个探子在咱们营帐外探头探脑,但那些丫鬟都没察觉。」春玉低声道,「奴婢特意将没有武功又多嘴的丫鬟拨在了咱们营帐外收拾东西,想必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顾宁一双眼眸间满是狡黠的笑意:「今晚有宴会,想必他们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我让你做的东西都做好了吗?」 「您放心,奴婢是找的造假地图那人,将木箱中间开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夹层,再将地图放了进去,除非是将木箱摔成几块,不然绝不会找到地图。」 「不错不错。」顾宁点点头,「燕煜那人十分精明,他一定会想到夹层的。」 越是隐蔽,就越能让燕煜相信自己拿到的东西是真的。 顾宁一想到能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心情便十分美丽。 空地上,早就聚集了不少人。 顾宁一到,原本说得正热烈的几人,顿时噤声了。 谁都知道昨日顾宁在皇后面前闹得那一出,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就要告到皇后面前,谁还敢在顾宁面前说那些八卦的话。 但顾宁的身份摆在这,他们也不能忽视顾宁,只能笑呵呵地奉承着顾宁:「县主今日的发簪真是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顾宁摸了摸发髻上的几支发簪,回以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不过就是外祖母送我的几样首饰罢了,听说是先帝赏赐。」 「不过这样的东西我那多得是,也没什么可稀罕的。」顾宁说着,还叹了口气,「外祖母给我的首饰太多了,我都难得去首饰铺买当下时兴的首饰了。」 闻言,那几个小姐脸上笑容僵硬了起来,时兴的首饰固然好,可京城的水深,看首饰不看时兴不时兴,首先看的是首饰的质地,还有做工。 像顾宁脑袋上的这几只发簪,就是上品中的精品,她们都难得拥有一支,但顾宁却能换着花样戴,秋猎这段时日,她们就没见顾宁带过重复的首饰。 顾宁朝着几人炫耀完,便往皇后那边走去。 「有个大长公主当靠山就是好,咱们得不到的东西,她都看不上眼。」 「谁让裴家巨富,大长公主又有先帝与太宗的赏赐呢?」 几人酸涩的说着,目光紧紧跟随着顾宁。 待看到顾宁一到皇后面前,皇后就抛下了身边的几个夫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时,几人又是一阵心酸。 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皇后对顾宁很是呵护,顾宁一到,她就替顾宁张罗了起来,身边最近的位置也留给了顾宁。 「本宫都安排好了,今晚一定会让你满意。」皇后亲昵地拍了拍顾宁 的手背,温柔道,「唐夫人那边也早早地来了消息,待宴会一开始,她与唐大人就亲自带着唐如兰去给裴老将军赔罪。」 顾宁听得这话,小脸上的怒气仍然未消:「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臣女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你是个好孩子。」皇后柔声劝说,「就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了。」 「的确。」顾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若非臣女心善,一定要她好看!」 闻言,皇后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不过是客气几句,顾宁竟然还当真了。 然而顾宁睁大了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正不解地看着她:「皇后娘娘,难道臣女说得不对吗?」 说罢,她就委屈地撅了噘嘴。 皇后只觉得头疼,但又不得不哄了顾宁:「当然对了,你是最心善不过的了,说起来,也是本宫没教好云逸,害得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可不要记恨我。」 为了哄顾宁,她连「本宫」都忘了。 顾宁心中警铃大作,她可不会以为皇后真会好心。 像皇后这样的人,她能贬低自己最爱的儿子,那就一定酝酿了一个大阴谋! 顾宁想到这,不着痕迹地离皇后远了些:「皇后娘娘放心,虽然三殿下品德有亏,但那是三殿下的事,与您无关,您在宁儿眼中,依旧是那个可亲的长辈。」 「只是您还是得多提点提点三殿下,像您这样好的人,不该生出三殿下那样的孬种!他若对我坦诚,早些告诉我心悦之人是顾清秋,我一定会成全他与顾清秋,谁料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干了这出大事。」 顾宁数落起楚云逸的缺点,顿时变得喋喋不休,「您瞧,当时可是太后寿宴,他却与人在后宫苟且,这是不孝,他为了一个女人忤逆皇上,这是不忠。」 「三殿下此举,实乃不忠不孝!」 听得这番话,皇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但多年的养气功夫,到底是让皇后瞬间恢复了理智,她叹了口气:「是我没教好他,这才委屈了你,我只盼着你们能冰释前嫌。」 还冰释前嫌?没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顾宁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委屈的模样,垂着脑袋撅着嘴:「可三殿下昨日还为了顾清秋凶我,我心中难受。」 皇后在心中将楚云逸骂了一遍又一遍,又不得不替楚云逸说好话。 顾宁面上一口一个好,但心中并没将这些话当回事。 楚云逸那个渣男,她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这时,宴席也快开始了。 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姗姗来迟,但无人敢指摘什么。 裴老将军一落座,皇上就揽着一个美人,悠闲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上身上,纷纷行礼,皇后也缓慢起身,但她的眼神,却放在了皇上抱着的那个美人身上。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皇后咬着牙,眼皮猛地跳动起来,「本宫可不记得随行的妃嫔里有这么一位!」 方嬷嬷也是一脸震惊:「这……老奴从未见过有哪位大臣献了美人给皇上!」 皇后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尖锐的护甲戳得她的手心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什么狩猎!这分明是来猎艳的!」 不过是一天没看住,皇帝就像是只发了情的野狗,什么女人都敢往龙床上拉! 皇后想着,脸上的笑意全无,尖锐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皇帝怀中的人。 美人朝着皇帝怀中缩了缩,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惊慌:「皇上,臣妾害怕。」 她娇娇弱弱的开口,皇上立刻看向皇后:「这么多大臣看着,皇后要注 意些,你可是当朝贤后!」 「贤后」二字,带着皇帝浓厚的讥讽。 闻言,皇后一张脸上青红交加,最后她温婉一笑,又恢复了原本端庄的神情。 只是她口中却缓慢说着:「皇上,您的身子大不如从前,还是小心些为好,不然御史台又要上折子了。」 皇帝脸色一黑,可皇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篝火边的舞姬瞧。 另一边,几个黑衣人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顾宁的营帐内。 那只小木箱就摆在几个大的箱笼上,十分显眼。 前来的黑衣人不欲生出其他事端,将这个木箱往怀中一揣,就跟望风的同伴离开了。 树林深处,燕煜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黑衣人,眼神平静,只在看见木箱后,才有了些许波动。 「这就是属下白日瞧见的那只木箱!」杂役揭开面罩,低声道,「还请殿下过目。」 燕煜眼眸低垂,修长的手指微动,木箱便直接被打开了。 只是木箱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物件。 霎时间,杂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还是心腹机灵,低声道:「殿下,若真是那张地图,应当不会直接放在木箱内,说不准木箱有什么机关。」 燕煜赞赏地看了眼他,在几个下属屏息凝神时,手指微动,木箱在他的手中翻转。 轻轻地将木箱的六面全都敲了一遍,下方声响清脆,几人眼前皆是一亮。 燕煜心情也不遑多让,他将下方那处精巧的机关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卷破旧的羊皮纸,就这样展现在几人眼前。 「是地图!」杂役兴奋道,「您此番来楚国总算是没有白费!」 燕煜笑了笑,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野心。 与此同时,越州的一处山坳中,一辆马车正磕磕碰碰地在路上行驶。 女人脸色苍白,不停地掀开车帘,朝着身后张望。 她身边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但神情却极为狰狞:「他们还是追着我们不放!娘!这可怎么办?」 「我……」女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时,身后的马蹄声响起,凶神恶煞的男人骑在马上,目光锁定着她们这辆马车,见了她,还露出了一个充满杀气的笑容。 女人尖叫一声,赶紧将车帘放下了,催促着车夫:「快些!再快些!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马车本就笨重,车夫眼见跑不过,干脆停下了马车,抱头往山中跑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普通的车夫!」 他一边跑一边喊,将母子二人留在了马车上。 在怔神间,十几个身上带着血腥气的男人已经将马车包围了。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跑到哪去!」 第149章 刺客 秋芸抱着少年的身子,瑟缩在角落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喊道:「你们若是要银子,只管拿去!只要不伤我们母子二人性命!」 为首的男人眯起一双眼睛,诡异的光芒从这双细小的眼睛中射了出来:「我们可不是为财。」 男人笑了笑,目光从秋芸身上一直落到了少年的脸上。 「你们可知我父亲是谁!」少年一张胖得只剩一双眼睛的脸上满是戾气,冷笑道,「我父亲在朝中为官!你若是识趣,最好放了我!」 「我当然知晓你父亲的名讳了。」男人笑得颇具内涵,「你叫做秋芸,你叫做顾衡晋,是太史令顾致远养在外面的妻儿。」 顾衡晋没有大祸临头的危机感,他死死地盯着男人,嚣张道:「既然知晓我父亲是谁,你还不赶紧将我们放了!如若不然,我父亲定要你们好看!」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他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也笑得十分大声。 笑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崖边上,尤为诡异。 顾衡晋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纵然秋芸对他百般纵容,他在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后,也下意识地躲进了自己娘亲的怀抱。 秋芸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她在听到男人提及顾致远时,内心的恐慌便一寸寸蔓延开来,扩大到了最顶峰。 她颤抖地提出了那个让她最为不安的问题:「我们母子一直安安分分,从未惹过任何人,你们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 「啧啧啧。」男人摇头晃脑,笑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秋芸惨白着一张脸:「我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是不是那位郡主?」 闻言,男人笑得更是开怀:「我们都是些刀口上添血的粗人,哪里认得什么金尊玉贵的郡主?是你那好夫君!」 他笑着笑着,眼神就变了,阴森森地在两人耳边说道:「是顾大人让我们来送你们母子二人上路!」 秋芸神情大变:「这不可能!」 但男人已经不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抬起手中的大刀,干脆利落地朝着秋芸头顶砍去。 秋芸求救的话被堵在了喉间,浑身颤抖地瞧着这把大刀落下,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只听得「砰」地一声清脆地响声,男人手中的大刀已经碎成了几块。 他神情大变,立刻往马车外退去,而一个身着蓝衣的男人,正轻飘飘地站在马车顶上,一柄泛着寒芒的长剑,被他轻握在手中。 「走!」 刚才的那一剑,已经让男人知晓此人武功高强,他不欲硬碰硬,当即就带着手下往右边的密林躲去。 死里逃生后,秋芸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多谢恩人相救!」她痛哭流涕地匍匐在男人面前,「您的大恩大德,芸娘没齿难忘!」 秋芸精心保养多年,四十余岁的面容依旧如三十出头一样年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让她平添了几分韵味。 一个美人泪水涟涟,很是引人怜惜。 可是蓝袍剑客只淡淡的扫了眼她,便将长剑收回剑鞘,往前走去。.. 见状,秋芸脸色大变:「恩人请留步!」 她可没有忘记刚才那男人所说的话,要来杀她与儿子的是顾致远!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但眼下追杀他们母子的人就在身后,她不敢再留在越州。 眼前的蓝袍人仅用一剑,就能吓退那群杀手,若是能得他保护…… 秋芸的心中一阵火热,她目光灼灼 地望着蓝袍人:「恩人,您若能将我们母子送到京城,我愿用百两黄金作为酬谢!」 然而蓝袍人冷淡的面容并未因为这一大笔酬劳而有任何波动,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秋芸:「我救你并非是为了银子。」 闻言,秋芸讪讪一笑,赶紧恭维道:「我知晓恩人是侠客,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我们孤儿寡母地,想要上京城寻亲,那些杀手若紧追不舍……」秋芸一脸难色,「您侠义心肠,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送死!」 她说话时,目光一直留在蓝袍人的脸上。 正如她心中所想,蓝袍人在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她:「我正好也要上京城一趟,可以护送你们一程。」 秋芸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对蓝袍人拜了又拜,激动地问道:「恩人怎么称呼?」 「我姓裴。」男人淡淡开口。 秋芸连连点头:「真是个好听的姓!裴公子,我们母子这一路上,还要劳烦您了!」 她说着,便忍痛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票塞进了裴公子的手中,带着顾衡晋回到了马车内。 顾衡晋亲眼瞧着秋芸将那一千两银票送给了裴公子,满脸横肉抖动,不满道:「去京城哪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秋芸头一次没有依他,呵斥道:「方才我们命悬一线,是裴公子出手相救!那些杀手还躲藏在暗处,这是我们两人的卖命钱!你说值不值一千两银子?」 「母亲为何还要去京城?」顾衡晋提及此事,咬紧了牙根,恨声道,「他都要派人杀我们了!」 闻言,秋芸的脸色苍白极了。 「不。」秋芸低声道,「你父亲若要除掉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动手了,又怎会在现在动手?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她底气不足的说着话,一旁的顾衡晋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定。」 自出生后,顾衡晋就没有见过顾致远,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唯一的联系,就是顾致远每年送来的那一批银子。 秋芸见他眼神,便知他内心所想。 「小宝,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父亲!」秋芸安抚道,「咱们先去京城打探打探消息,若他当真这样无情……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这个柔弱的女人眼中,有着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 马车外,裴公子视线微移,落在了那几个杀手逃离的地方。 只见在一处树后,一道人影闪现了一下,树林中再次归于平静。 宽阔的营地上,几丛篝火熊熊燃烧着,火星飞溅,时不时有女子娇笑声响起。 相熟的贵女们凑在一块,正议论着这几日的趣事,大臣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 裴老将军刚喝了口酒,就见老妻正面露不悦之色,目光落在他执着酒杯的手上。 瞬间,裴老将军放下了酒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往四周看去。 见到顾宁,他连忙朝着顾宁招了招手:「宁儿,到外祖父这来!」 顾宁在皇后身边,笑容都快刻在脸上了,一听裴老将军的声音,当即朝着皇后赔笑:「皇后娘娘,我要出去一趟。」 她笑容乖巧,对皇后的态度也十分恭顺,没有一处是挑的出错处的,皇后心中更是遗憾,但也只能点了点头:「裴老将军叫你,定是有什么急事,你快些去吧。」 顾宁连连点头,提着裙摆奔向了裴老将军。 「外祖父。」顾宁小跑到裴老将军身边,伸长了脖子看向附近。 裴老将军轻咳一声:「你今日怎么不去找你外祖母说话?莫非是嫌弃她老了,与你说不上话了? 」 顾宁眨了眨眼,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疑惑:「您在说什么?」 「休要听他这个醉鬼胡说八道!」大长公主快步走向顾宁,一把隔开了两人,对裴老将军怒目而视,「为了几口酒你就吓唬宁儿!」 闻言,裴老将军咳嗽几声:「我就喝了一口……」 「一口也不行!」大长公主冷声道,「你莫不是忘了周大夫的医嘱?」 「好呀!」顾宁立刻统一了与大长公主的战线,小声嘀咕,「周大夫可是说了,您身上暗伤多,若是再饮酒,身子可就遭不住了。」 裴老将军本是想要找顾宁来当挡箭牌,没想到她竟与大长公主一同指责起了自己,唉声叹气地将酒全都倒在地上:「你们这会儿可满意了?」 刚走到这的唐大人停下了脚步,吹胡子瞪眼地瞧着裴老将军:「这可是皇上御赐的酒,你怎能……」 他脸色难看,像是要立刻弹劾裴老将军一样。 裴老将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闷声道:「不过是一时不慎,酒壶落在了地上,唐大人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 唐大人气得脸颊通红,他腹中有许多大道理,正想同裴老将军一说为快时,身边的唐夫人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可别忘了正事!」 闻言,唐大人脸色一僵,到了嘴边的说教,生生换成了另一句话:「下官携女前来向裴将军请罪!」 在他对面,裴老将军错愕地看着他,一脸的「你小子莫不是吃错药了」的神情。 唐夫人在此时上前,低声道:「小女此前失言,损害了裴家名声,实在不该,好在是大长公主与长宁县主宽宏大量,宽恕了小女的罪过。」 「但小女口无遮拦,损害了裴家与您的声誉,是她不该,因此特意选在今日,向您赔罪。」 唐家与裴家都是京中名门,尤其是裴家,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他们这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周遭打量的视线。 裴老将军收敛起了神情,威严的目光落在躲于唐大人身后的唐如兰身上。 片刻,他冷笑了一声,环顾四周,刻意提高了声音:「我们裴家行得正坐得端,若唐小姐有裴家与匈奴勾结的证据,大可以呈给皇上。」 「今后唐小姐若还在背后污蔑裴家,给裴家泼脏水,我们可不会像此次一样,轻拿轻放!」 唐如兰早在被裴老将军盯住的那一瞬间,心理防线就被击溃,她飞快地摇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落下。 她哭得妆都花了:「晚辈知错了!裴老将军要打要罚,晚辈绝无二话!」 裴老将军冷哼一声:「念你是首犯,这次责罚就免了!」 唐如兰哽咽几声,感激涕零地跪谢裴老将军。 她还未起身,余光就见身侧那人的衣袍上绣着九爪金龙,她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还是顾宁拉了她一把,才让她回过神来。 皇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同裴老将军说着话,他在裴老将军面前,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唐如兰手指颤抖,这才知道自己险些闯下何等大祸。 皇帝对裴老将军尊敬有加,加上唐家的亲自致歉,裴家与匈奴勾结的谣言不攻自破。 第150章 受伤 姜太傅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动静,那张沟壑交错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意。 这次的计划失败了! 而一些大臣则是从皇上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对裴家更是客气,那些贵女们也都是见风使舵的,很快就围住了顾宁。 原本被众星拱月般捧在贵女中间的顾清秋,冷眼看着所有人热情地围上顾宁。 她缓慢地张开手,只见掌心上已有几个月牙状的掐痕。 顾宁…… 顾清秋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她死死地盯着顾宁如花般的笑颜。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密林中,上百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飘荡出来,他们手中的长刀锋利,一抬一落,毫无防备的内侍脑袋就滚落在了地上,脖颈处射出的血溅得远远地。 「有刺客!」 「保护皇上!」 几道尖锐的叫声响起,本来安静祥和的宴会乱成了一锅粥,最是守礼的大臣、贵女、夫人、公子们,一个个慌忙往皇帝所在的地方逃窜。 这么多刺客来势汹汹,只有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禁军早有防备,但这些刺客各个武功高强,手起刀落就是一颗人头落地,他们一边要保护这些惊慌失措的贵人,一边要与刺客打斗。 一时间,营地上乱糟糟的,只有哭喊声与刀兵相见的金属碰撞声。 在刺客到来的那一瞬间,顾宁就被裴老将军带着往皇帝身边退去,她身处在最中间的保护圈中。 往外是大臣等人,再往外,是在与刺客打斗的禁军。 也不知是谁从外面扔了一具尸体进来,尸体上的头颅与脖颈就靠着一层薄薄的皮连接着,要断不断。 这副血腥的场面,让不少人尖叫出声。 再然后,一个黑衣人在同伴的帮助下落入了人群中,他砍人就像是切瓜,干脆利落,不留一个活口。 层层禁军围成的保护圈,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宁儿不要害怕!」裴老将军死死地抓住顾宁与大长公主的手,将两人推到了自己身后。 一旁的皇帝脸色苍白,双股战战,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好在是皇后就在他身边,能将他搀扶住,没有让人瞧见皇帝吓得腿软的场景。 裴老将军征战沙场几十年,从来都是亲自上阵,他虽已年老,但身上的功夫却不输其他武将。 如今他将家人护在身后,空手夺下了一个刺客手上的刀,在短时间内,将附近的刺客全都清理干净。 他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路,帝后二人跟随在顾宁与大长公主身后,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厮杀的包围圈。 顾宁紧握着大长公主的手,浑身紧绷,唯一的一点灵气被她调动起来,随时防备意外发生。 来的刺客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武功高强,禁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在是禁军人多,才能将这些人牵扯着。 但皇帝一身九爪金龙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太过显眼,那些刺客不要命一般,朝着皇帝扑来。 裴老将军一人之力,并不能应付这么多刺客,但皇帝在他的保护下不能出错,他只能将顾宁与大长公主推离了身边,一人陷入了几个刺客的缠斗中。 眼见裴老将军深陷泥沼,顾宁手脚冰凉,而在前方,又有几个刺客出现,拦住了去路。 皇帝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当日宫变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眼前,他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根本走不了。 皇后急得一张脸通红,恨不得对皇帝破口大骂,但眼下她只能柔声劝说:「皇上!再走几步路就能出去了!」 好在是这时,一队禁军赶到,将那些刺客拦住,另一批被禁军保护的大臣等人,也到了皇帝身边。 顾宁眼见裴老将军仍被几个刺客纠缠,心中不安,当下便将大长公主推入了人群中间。 见她的动作,大长公主脸色大变:「你要去做什么!」 顾宁紧咬下唇,还未回答,就赶到身后一阵极大的推力,生生的将她推出了安全地带。 禁军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夜色降临,将那些人的面容遮得七七八八,顾宁根本看不清是谁推的自己。 「县主小心!」 远处一声惊呼,声音嘶哑。 随之落下的,是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刀刃。 顾宁凭着混迹于多个危险世界的躲避意识,躲开了致命一击。 她两只手紧握住了刺客拿刀的一只手,就在刺客另一只手握成爪朝她袭来时,顾宁一只脚精准地踹在了他腹下三寸处。 刺客的一张脸因为痛苦扭曲成了一团,手上的那把刀也随之落下。 顾宁捡起这把沉甸甸的刀,飞快地奔向了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年纪大了,在几个刺客的围攻下难免力不从心。 见爱妻与外孙女都进了保护圈,他不恋战,想要离开,谁知有几个刺客竟不要命似的冲着他袭来。 他一刀刺破了刺客的左胸,刺客的刀同样刺在了他的腹部。 顾宁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眼见另一个刺客挥刀向裴老将军,顾宁举着大刀,狠狠地捅向他,围着裴老将军的刺客一死一伤,倒在了地上。.. 顾宁将裴老将军搀扶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外祖父!」 她试图给裴老将军止血,但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透过她的指缝,不断往外流出。 裴老将军有气无力地呵斥道:「你怎么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周围的刺客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又有两个刺客上前,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即便杀不了皇帝,也要将皇帝的左膀右臂除掉。 裴老将军无疑就是他们名单上的一员。 天空下起了小雨,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浸湿了顾宁的双眼。 她感受到了裴老将军不断流逝的生命力,而身后的刀鸣越来越近,她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指尖一动,身后的刺客便没了呼吸。 下一刻,她手中出现了一个瓷瓶,在夜色的掩饰下,她抠出了一颗药丸,颤颤巍巍地塞入了裴老将军的口中。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几乎是在药入口的一瞬间,裴老将军身上的血就止住了。 「这是……」裴老将军是感受最深的,他本来都想好了要用最后一点力气替顾宁拦住刺客了,但没想到顾宁不知从哪拿出的药丸,入口即化,而他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脚竟然在一瞬间回暖,就连伤口处的痛楚都消失了。 但与顾宁一双泪眼对视,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罢了,孩子给他的东西,他受着就是了,何必问那么多。 顾宁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外祖父,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爬回去。」 顾宁这样做是有道理的,这些刺客根本不要命,保护圈外只要还能动的人,他们就会立刻上前,将人给杀了,再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保护圈外的那些禁军。 但如果爬着,想必那些刺客在百忙之中不会留意到他们。 裴老将军嘴抽了抽,自己堂堂国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听了顾宁的话,趴在了地上,跟顾宁小心翼翼 地挪向保护圈。 随着刺客的减少,谢宴率领的小队在夜色的掩护下展开反击。 上百个刺客,到了现在只剩下了十几人,在做最后的抵抗。 武功高强的刺客在谢宴面前不堪一击,他轻松地解决了身边的几个刺客,习惯性地往保护圈内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他就瞧见了大长公主脸色惊惶,他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并不在大长公主身边。 「宁儿还在外面!」大长公主失去了平日的风度,疯了般地要往外跑,「我的宁儿还在外面!」 她的一颗心坠入到了最底层,外面的厮杀接近尾声,可除了那些身着禁军服饰的禁军外,她再也没瞧见任何一道站着的身影。 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她最疼爱的外孙女…… 想到这,大长公主的泪水夺眶而出。 谢宴手脚冰凉,死死地捏住了手中的长剑。 他面无表情地将剑刺入身边刺客的体内,幽邃的凤眸中尽是杀意:「裴老将军与长宁县主在何处?」 刺客笑了笑,张了张嘴,但从喉间涌出的鲜血让他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 谢宴靠近了些,却听他喃喃道:「早就死了!一个老头子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下能有什么好结果?」 「哗啦」一声,谢宴冷漠地抽出了长剑,见他胸腹与口鼻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保护圈外还有十几个刺客,但谢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 突然间,他余光瞥见了地上的两团黑影,正在缓慢地移动。 凭借着绝佳的视力,谢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满脸血污,却又充满着他熟悉的一切的人。 「宁儿!」谢宴大步上前,一剑挡下了远处射来的冷箭。 顾宁见到他的一瞬间,双眸就像是盛满了星光:「谢宴!」 「你终于来了!」顾宁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另一个趴着的身影道,「外祖父中了刀,伤口很深!你快带我去找御医!」 谢宴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强忍住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先替将军止血,待刺客被清理干净后,再去找御医。」 现在还有十几个刺客在,谢宴不敢冒险。 裴老将军趴在草丛中,任由两人说话,一声不吭,他实在是没脸见谢宴。 他好歹是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战功赫赫,但却被谢宴这个晚辈瞧见了如此狼狈的一面。 这都是命! 裴老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大杀四方时,谢宴不来,偏偏在他被顾宁劝得趴在地上躲藏刺客时赶到了。 他麻木地翻了个身,任由谢宴替自己包扎伤口。 但在瞧见伤口的一瞬间,谢宴与他都愣住了。 若非那还有一道新鲜的疤痕,任谁都不敢相信他刚中了一刀。 对上谢宴的视线,裴老将军当机立断:「方才情况紧急,我用了祖传的灵药。」 谢宴点了点头,眉头都不皱一下,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将白色的纱布染红:「但在皇上面前……将军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裴老将军见他动作,眼神一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顾宁在一旁望风,一直到那些刺客悉数伏诛,岳明岳荣找来时,她才敢出声。 「我们在这!」 第151章 心悦之人是她? 裴老将军与谢宴都负了伤,好在是性命无忧,让暴怒中的皇帝怒火稍稍平息。 这两人都是他重用的,更何况裴老将军与谢宴都是为了救他性命而不顾自身安危的忠臣。 一想到这,皇帝便不顾姜太傅的劝阻,将大批的药材送到了裴家与谢家的营帐,还亲自去探望了两人。 皇帝一离开,营帐内紧张的气氛悉数消失。 大长公主紧握着裴老将军的手,有着许多话,最终还是不曾说出口,但她眼中的埋怨,裴老将军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公主,我有些话想要同宁儿说。」裴老将军小心翼翼地说道,「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 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在裴老将军脸上扫了好几眼,冷笑道:「我还没同你算账,你竟然先同我提起了要求?」 「你一人逞匹夫之勇就算了!」大长公主说到这,眼眶缓缓变红,「害得宁儿忧心你,也跟着跑了出去!她还那么年轻,若她出了什么意外,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安阳?」 裴老将军张了张嘴,解释道:「若我当时不出手,皇上事后必定会疑心我们裴家……」 「再说了,我与宁儿两人都平安回来,那些晦气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拧着他手臂上的一小块肉,狠狠地转了一圈。 听得他的通呼声,大长公主才停手。 这时,营帐被人掀开,顾宁小步挪了进来。 大长公主的视线一落在她身上,她便停在了原地,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是自己跑出保护圈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我!」 闻言,大长公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阴冷起来:「有人推你?」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我当时忧心外祖父,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背后一股大力推来,竟将我推了出去,当时那些刺客盯着我砍,我被追着去了外祖父身边。」 顾宁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将一些事实巧妙地转换了以下:比如她当初的确是想要偷偷跑出去,那幕后推手正好帮了她,再比如她是主动去找裴老将军的。 但这些小小的漏洞,都没被大长公主发现。 此时的大长公主脸色难看,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顾宁被人推出保护圈」一事上。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她咬牙问道。 顾宁摇了摇头:「天太黑了,人又多,我根本看不到。」 大长公主闭上双眼,猛地又睁开,她迅速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话:「我有些事,出去一趟。」 营帐内只剩下了顾宁与裴老将军两人,很是安静。 顾宁乖巧地坐在裴老将军身边,白皙的脸上仍有细微的伤口——是昨夜被锋利的草刮伤的。 她这般模样,裴老将军那些质问的话反倒是问不出口了。 「宁儿,你是最乖巧不过的。」裴老将军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告诉我,昨夜你给我喂的那颗药是从哪得来的?」 仅仅是一颗,就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他给救了回来,还让他的伤口在一夜之间愈合。 若非那仍有一道新鲜的疤痕,他都要以为昨夜那一刀是梦境了。 顾宁低垂着脑袋,闷声道:「是偶然间买到的,就那么一颗,我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听那人说这是神药,就喂您嘴里了。」 她几句话,将裴老将军余下的问题全都回答了。 裴老将军沉默了一会,幽幽地看了眼她:「当真没有第二颗了?」 「没了。」顾宁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偶然间碰上的,这药可贵了,一颗就要一百两银 子呢!我见那人衣衫褴褛,可怜得很,索性就将银子给他了,谁知他硬要将这颗要塞到我手里。」 她越是解释,裴老将军的眼神就越是复杂。 好好地一颗神药,怎么在顾宁口中就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片刻,裴老将军深吸一口气,冲着顾宁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顾宁乖巧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她放下营帐,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颗药的来历她自然是说不出的,那可是系统商城里的东西,一颗就价值20气运值!这么一来,她这气运值又变成了原样。 但好歹是能救下裴老将军的一条命,顾宁想到这,心又没那么疼了。 系统在她脑海中幽幽开口:「宿主还是要把握住机会,尽快睡到谢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宁狡黠一笑,「等到剧情进入下一个阶段,我就……」 一人一系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营地内人来人往,气氛极为沉凝。 顾清秋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内,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她缓缓地握住了一双手。 就在昨夜,她将最恨的那人推了出去。.c 可没想到,顾宁运气竟然会那样好,在外围的人几乎都死绝了的情况下,她能与裴老将军一同活下来。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中便充满了杀意。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顾宁有一个疼她如命的外祖父!听闻裴老将军身受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中,可顾宁却在他的保护下毫发无伤。 顾清秋恨极了顾宁,但昨夜的举动,已是她胆子最大的一次,再有下一次……她是不敢再做了。 不过…… 就在这时,帷帐被人掀开,半夏捧着吃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作为顾清秋的贴身侍女,她跟随顾清秋十几年了,知晓顾清秋此刻心情不好,绝不能触其霉头。 「小姐,这是三殿下命人送来的。」半夏笑眯眯地说道,「三殿下百忙之中还能如此贴心,必定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的!」 闻言,顾清秋勾唇一笑,因为这两句话,她眼中的阴霾消散不少。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百合粥,冷不丁地问道:「你还记得谢宴吗?」 半夏一愣:「那位谢指挥使?」 顾清秋微微颔首:「当初在顾府时,他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半夏怔了怔,又听顾清秋幽幽道:「他对顾宁可有特殊之处?」 瞬间,半夏背后一寒:「小姐,您是在怀疑……谢指挥使对县主有意?」 「这不应该啊……」半夏摇了摇头,「谢指挥使在顾府时,过得连杂役都不如,听说县主每日只给他吃一个馒头,心情不好时还要将他关入柴房鞭笞,那段时日,他连脸上都是鞭伤。」 半夏的话,未能让顾清秋的怀疑消失。 她见半夏一脸不解,艰涩开口:「可在昨夜……我见谢宴抛下了皇上,抛下了所有人,只为寻找顾宁的踪迹。」 想到昨夜她看到的那一幕,顾清秋便紧紧地握住了一双手。 若非她无时无刻不再关注顾宁,只怕会错过那一幕,当时谢宴脸上毫无表情,却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因为阻拦谢宴寻找顾宁的那些刺客,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想到这,顾清秋的身体便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兴奋地捏住了半夏的手:「若我说谢宴心悦顾宁呢?若……若此事曝光!那顾宁与侍卫苟且一事……岂不是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半夏一听,便知顾清秋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小姐,县主身后还有裴家在,谢宴如今也是副都指挥使了,即便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也不会对县主的名声有太大影响。」 「不!」顾清秋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你不明白,若顾宁嫁给谢宴,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外嫁从夫。 到那时,她是高高在上皇子妃,顾宁却只是一个四品官吏的夫人,她见了自己,得行大礼!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顾清秋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眼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要让顾宁与谢宴的丑事传遍整个京城!我要让顾宁不得不下嫁给谢宴!」 半夏心中不安,但在对上顾清秋偏执的目光后,她那点劝说的话,到底是不敢说出口。 顾清秋低低的笑了出声,掀开帷帐便往外走。 半夏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顾清秋并未去找顾宁,而是去找了唐如兰。 宴会上先是当众给裴老将军赔罪,后又经历了那场血腥的刺杀,唐如兰的精神恹恹的,始终没能恢复之前的活力。 见到顾清秋,她也只是坐在榻上:「顾小姐怎么来了?」 她最是瞧不起顾清秋这样不择手段上位的女人,可顾清秋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她不得不给顾清秋好脸色。 顾清秋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不屑,温柔道:「听说唐小姐受了惊吓,我特意来看望你。」 提及此事,唐如兰的脸色苍白了些。 她捂住胸口,下意识干呕一声。 身旁的侍女连忙递给她手帕,还有人端了瓷盆上来,伺候她漱口。 瞧着唐如兰这一系列的动作,顾清秋眼神稍暗:「是我说错话了,还望唐小姐……」 「那倒不是。」唐如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夜一事后,我就心神不宁,听御医说是受了惊吓所致,与你无关。」 她不愿跟顾清秋在这兜圈子,直接问道:「顾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第152章 两人合谋 「唐小姐昨夜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顾清秋安抚道,「县主就是那样的性子,还望唐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闻言,唐如兰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她扬起下巴,将顾清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顾大小姐这话是何意?」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便接着大声说道:「这件事错在我,我不该擅自议论裴家之事,自然要与裴老将军赔罪,与县主无关。」 唐如兰尤为警惕,根本不愿与顾清秋多说。 她虽不知顾清秋是何用意,但她在昨日已经吃尽了苦头,绝不会因为顾清秋的一两句话,就跟她交心。 顾清秋沉默片刻,突然道:「县主身份尊贵,唐小姐不敢与她计较,也是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她说着话,竟然真的要离开。 唐如兰心痒难耐,在顾清秋即将离开营帐时,出声喊住了她:「顾小姐!」 顾清秋停下脚步,在唐如兰以为她就要全盘托出时,她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唐小姐,你还记得那日县主鞭笞谢指挥使的场景吗?」 闻言,唐如兰怔了怔。 「这跟你今日前来有什么关联?」她一脸的疑惑,「你难道只是为了来说这件事?」 顾清秋走了几步,靠得唐如兰极近:「唐小姐难道不知吗?那日县主之所以会不悦,之所以会在这些天里针对你,全都是因为谢指挥使。」 「她与谢指挥使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只是帮了谢指挥使,值得她如此针对我?」唐如兰气愤地拍了拍桌。 突然,唐如兰冷静了下来,她沉默一会,眼神突然变了:「你是说……」 「若非县主对谢指挥使有意,将其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又怎会因为唐小姐的话而生气呢?」顾清秋声音轻缓,但每一句话,都说在了唐如兰的心头上。 是了!唐如兰心中震颤,那日顾宁的一言一行,活脱脱一个吃醋的小女儿情态! 唐如兰睁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顾清秋:「谢指挥使不是裴家的侍卫吗?他们早就认识了?或者说……顾宁早就对他生出了别的心思!」 一想到那日谢宴在顾宁面前沉默的模样,唐如兰就越发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一定是顾宁强迫了谢指挥使!」唐如兰笃定道,「难怪她会害怕我替谢指挥使出头!」 见唐如兰按照自己所设想的方向想去,顾清秋一双杏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唐如兰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她昨夜受尽屈辱,如今得到了顾宁的秘密,她当然不会就此放过。 只是…… 「顾小姐为何会同我说这些?」唐如兰眯起双眸,怀疑的看向顾清秋。 难道顾清秋是想拿她当枪使? 顾清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解释道:「因为三殿下,我与县主的关系势同水火,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引起她的怀疑,倒是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当然。」顾清秋柔柔一笑,「若唐小姐不愿意,大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如兰心中浮现出不少念头,最后她歉意一笑:「顾小姐,我与县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个忙,我只怕是帮不上了。」 顾清秋并未强求,笑了笑,便掀开了帷帐。 只是在走出营帐的那一瞬间,顾清秋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半夏瞥见了她的脸色,只觉得心中不安:「小姐,可是唐小姐……」 「她不信任我。」顾清秋淡淡道,「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我与唐如兰,也只是有几面之缘罢了。」 「若她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那我倒是要怀疑她是否有别 的目的了。」 顾清秋讥讽一笑,将目光落在了远处,那隐约可以瞧见顾宁与秦飞羽两人的身影。 听闻昨夜裴老将军受了重伤,但御医救治得及时,腰腹贯穿了一个大洞的裴老将军竟然活了下来,顾清秋的眼中有些遗憾。 若是裴老将军不在了,顾宁还能像现在一样愉快吗? 她眼中蕴藏的情绪,让半夏不寒而栗。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小姐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突然间,一个人影穿过营地,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顾清秋的脸上。 顾清秋眼神一凝,认出了此人——萧家嫡长女萧如烟。 萧家是江南名门,萧如烟自诩高贵,从来看不上顾清秋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但不知为何,今日她站在顾清秋面前,眼神复杂。 「萧小姐。」顾清秋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仍极为温婉,笑着同萧如烟问好。 萧如烟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开口:「你想对付顾宁?」 闻言,顾清秋温婉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下意识朝着四周看去。 「附近没人。」萧如烟沉声道,「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对付顾宁?」 顾清秋的脸上很快挂起了笑容,她往后退了几步,露出惊恐的神情:「萧小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说着,就要快步离开。 但萧如烟却在此时上前,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一只手:「你跟唐如兰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长宁县主当真对谢宴有意?」 她本是去看望唐如兰,谁料在营帐外听到了这个秘密。 对于萧如烟而言,谢宴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她只有嫁给谢宴,可半路杀出的顾宁,却生生的阻拦了她的生路! 县主与她的身份相比,自然是县主高贵,她若是谢宴,也会选择顾宁。 萧如烟想到这,一双银牙便咬紧了。 顾清秋感受着手腕上的力度,从一开始的不耐,转变为现在的激动。 她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合作对象出现了。 「你对谢宴有意?」顾清秋转过身,不复刚才惊恐的神情。 顾清秋一双杏眸睁得极大,将萧如烟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换做之前,她就是猜也不敢往这方面猜,谁敢相信世家嫡女会看上区区一个四品小官? 萧如烟面露不耐:「你若愿意将你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两银子。」 她眼中的不屑,是顾清秋最熟悉的。 霎时间,顾清秋的笑脸冷了下来:「萧小姐,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罢,她就甩开了萧如烟的手,大步往前走。 半夏急忙跟上她的脚步,瞥见她难看的脸色,识趣地不再说一句话。 在顾清秋身后,萧如烟突然冷嗤了一声。 「小姐,您为何会相信她的话?」沉月不解道,「奴婢虽愚笨,却也看得出这位顾小姐不是什么善茬,她去找唐小姐说此事,摆明了是想要利用唐小姐,您又为何要……」 「她与长宁县主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更何况,她还夺走了长宁县主的夫婿,最了解长宁县主的人,非她莫属!」萧如烟一字一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沉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姐,咱们要追吗?」 「不必了,上赶着不是买卖。」萧如烟移开了目光,望着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痴痴地说道,「他迟早是我的。」 沉月见她痴迷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 正所谓旁观者清,萧如烟认为是顾宁缠着谢宴,可她细细想来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谢宴既是个富贵不能Yin的人,他又怎会被顾宁胁迫? 那日的场景……倒像是谢宴半推半就…… 沉月想到此处,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知道,这句话不能在萧如烟面前说,不然的话,她就完蛋了。 「阿嚏!」 顾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春玉连忙将手帕递了上来。 摸着红彤彤的鼻子,顾宁吸了吸鼻子:「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 闻言,秦飞羽瞧了她一眼,见她柔嫩的脸颊上,仍有未消的刮痕,便笑道:「说不准是在夸你昨夜勇猛呢!」 顾宁白了她一眼:「得了吧,这一日下来,没听见夸我的人,倒是有不少人指着我的背说我没有规矩。」 「你是县主,没几个人比你身份高贵,何必在乎她们的话。」秦飞羽懒洋洋道,「我若是你,整日左拥右抱,任她们说去。」 说着,她就双眼放光地看着顾宁:「你当真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养面首?」顾宁手指轻点树干,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声,「我若养了面首,外祖母会打断我的腿。」 「再说了……」她尾音拖长了,幽幽地说道,「见过了真正的美人,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 谢宴样貌身材全都在她的审美线上,每一次与谢宴接触,还能给她带来大批的气运值,对她而言,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比谢宴更好用了。 就算是其他气运比谢宴更高的男人,她也不会像对待谢宴一样对待那人。 「说到底,你还是颜控。」系统一针见血。 顾宁一点都不心虚,回答系统的同时,顺带着回答了秦飞羽:「珠玉在前,其他人我可看不上眼。」 一旁的秦飞羽狠狠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有些道理,谢指挥使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次他又立了大功,回京后定然还会有赏赐。」 武将之间向来爽快,门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谢宴武功高强,在昨夜的危局中,他率了二十几人,就嫁给所有刺客全部拿下,这样的本事,早就被武将们口口称赞了。 秦飞羽摸着下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皇上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不过你要留意的是姜家,他们可不愿意见与你们裴家亲近的人平步青云。」 顾宁嗤笑了一声:「姜家的那点小伎俩不碍事,真正做主的人还是皇上。」 姜太傅阻拦了许多次,却从未成功过。 皇帝年逾五十,对自己那条小命珍惜得很,他可不会薄待谢宴。 正如顾宁所说,此时的主帐内,皇帝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又一次褒奖了谢宴,并且还隐约透露了要将谢宴的官职往上升上一升的意思。qs 这一次,大半的官员没有阻拦,唯有姜太傅一如既往地劝谏皇帝。 「皇上,谢指挥刚及冠便成了副都指挥使,但他年纪尚小,为官经验尚浅,您若再擢升他的官职,只怕不能服众。」 皇帝闻言,没好气地瞥了眼姜太傅。 第153章 最后一日 皇帝对姜太傅心打的主意门儿清,不过就是不愿壮大裴家势力。 只是他一想到昨夜裴老将军以年迈身躯替他拦住那些刺客的场景,心中便极为感动,还有谢宴不顾性命,率人去救下裴老将军的忠义,也让他大为震撼。 裴老将军忠君爱国,谢宴不忘提拔自己的裴老将军的恩情,这两人在他眼中,都是可以重用的人才! 只可惜裴老将军已经致仕,裴家的荣耀也已足够,他就想着将谢宴再往上升一升。 然而姜太傅每每都要从中作梗,让他倍感烦闷。 在他眼中,将自己宠信之人的官职往上升一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姜家那么多人,不都是这样在朝中立足的吗? 可偏偏姜太傅仿佛只听得见他升其他人的官职,每每听到,都有一大堆的道理。 皇帝面露不耐,姜太傅自然瞧见了。 但一旦想到谢宴升官的后果,他又挺直了背,就是不肯向皇帝服软。 最终,还是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擢升官职,朕赏他些东西总行吧?姜太傅可别忘了,姜尚书可是谢宴率人去救的。」 皇帝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并没能让姜太傅退让。 只是他见皇帝双眼中的红血丝,内心略感不安,便不再纠结此事。 赏的东西不外乎是金银珠宝,对于姜太傅而言,这都是小东西,不值一提。 所有大臣都离开了主帐,李德海在皇帝的示意下,亲自送了姜太傅离开:「太傅,皇上也是爱惜人才,并无其他的用意。」 姜太傅闻言,平和一笑:「我也无意党派之争,只是谢指挥使年纪尚轻,若是早早地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难免会让人不服,李公公平日还是要多劝劝皇上,武将的立身之本,该是战功。」 言下之意,就是谢宴得位不正。 「您说得是。」李德海笑眯眯的应下了。 就在李德海要回主帐时,姜太傅又喊住了他:「李公公,我见皇上的气色不是太好,比起之前在宫中差了不少,可是昨夜之事……」 「那倒不是。」李公公摇了摇头,「皇上是昨夜操劳国事,一夜没睡,才会露出萎靡之态。」 闻言,姜太傅的脸色一僵。 什么操劳国事,只怕是同那些妃嫔混迹了一夜! 他压下心中的不满,对李德海再三叮嘱:「李公公,是药三分毒,还是要提醒皇上小心服用丹药。」 「是。」李德海连忙应下了。 姜太傅欲言又止,但见李公公这张笑脸,他那股子气不得不咽了回去。 李德海是个人精,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哪怕姜太傅位尊至此,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见他离去,李德海笑眯眯地去回了皇帝的话:「皇上,姜太傅关心您呢!」 回应他的,是皇帝拍在桌上重重的一掌。 「他只怕不是关心朕的身体!」皇帝冷笑道,「他是算着朕还有多少日子,好等朕死了就立马扶持他那外孙上位!」 闻言,李德海「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身体康健……」 「将仙丹拿来。」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这些人一肚子坏水,就盘算着怎么从朕身上夺走皇位,朕可不会如他们的愿!」 李德海连连点头:「这仙丹的效用极好,奴才见皇上的气色比起前几日好上了许多。」 皇帝一听,笑容更深了。 他就爱听这样的话,更何况这仙丹的确有诸多妙用,尤其是在床上,让他龙精虎猛,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 皇后冷着一张 脸,眼神不断地落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冰寒刺骨,让地上的人瑟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她语气冰冷,让下方的美人颤抖了好一会,才敢出声:「奴婢名唤姜露,是姜家的……」 一听到她的姓,皇后的眼皮便直跳:「姜家?是姜家让你去勾引的皇上?」 皇后的语气在这一瞬间尖锐得可怕,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般,双目赤红地盯着姜露。 姜露吓得身体不断颤抖,小心翼翼道:「是太傅安排的。」 皇后攥紧了扶手,尖锐的护甲刺得她的手心一阵钻心的疼,可这些疼,却比不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不可置信地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有些念头从她的心中升起,最终又被她压下。 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仿佛要从姜露的身上割下几块肉来。 姜露再无之前嚣张的模样,自从她被拉到皇后帐中,皇帝那边没有一点动静后,她就知道自己的一条性命全都系在皇后身上了。 「皇后娘娘,奴婢也不是有意的!」姜露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是太傅要奴婢去侍奉皇上,奴婢为了家人,不得不这样做。」 皇后头疼欲裂,姜露的一声声哭喊在皇后听来更是刺耳。 方嬷嬷瞥见皇后脸色,立刻朝着守在门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们一人堵住了姜露的嘴,一人捆住了姜露的手脚,冷漠地将她拉出了营帐。 「娘娘,太傅为了替您固宠,不得不行此下策啊。」方嬷嬷劝慰道,「那姜露看上去是个蠢笨的,您正好能将她捏在手中,总不让赵贵妃压过您一头。」 闻言,皇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神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只是双眸中的红色血丝,依旧清晰可见:「嬷嬷,本宫在宫中待了三十年了。」 方嬷嬷轻轻地应了一声,听皇后一字一句道:「本宫二八年华就入了宫,如今已经四十六岁了,本宫已经老了,在他们眼中,本宫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娘娘,您多虑了。」方嬷嬷小声劝道,「您是一***,没人比您更尊贵,姜家今日的荣光,也都是您带来的!」 然而皇后却缓慢地着摇了摇头:「不,他们明知我的心结!却还要这样做!」 她说着,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他们竟然将一个与陆氏那***长得如此相像的女人送入宫中!他们是在故意恶心我吗?」 方嬷嬷下意识往四周看去:「娘娘,隔墙有耳!」 皇后死死地咬住下唇,直至下唇有些青紫,她方才张口:「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对着那一张脸再怀念萧氏吗?」 闻言,方嬷嬷沉默了。 「我决不允许那张脸再次出现!」皇后咬牙道,「姜露目无尊卑,冲撞了本宫,即刻处死!」 方嬷嬷踌躇一会,对上了皇后赤红的双眸:「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老奴这就去做。」方嬷嬷连忙退下。 帐内只余皇后一人,她张开手,看着手心一道又一道月牙状的伤疤,突然笑了起来,她的一张脸扭曲着,看上去十分恐怖。. 几日波澜不惊地过去,此次秋猎之行也到了尾声。 「今日可是秋猎的最后一天了!咱们可不能输给那群弱不禁风的文官!」 「谢指挥使,你箭法好,可得多猎些东西回来!」 短短时日,谢宴已经成了禁军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年轻又武功高强,让尚武的禁军们心向往之。 而文官与武将之争由来 已久,谁都不服谁。 此次秋猎,文官那边走了狗屎运,猎得的猎物虽不多,却样样都是白狐这样值钱的猎物,然武将这边,除了谢宴猎的那一只老虎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好的收获了。 谢宴一张俊美的脸犹如冰雪雕刻般,听得身边同僚们打趣的话,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同僚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脸,热情地贴了上去,几乎是耳提面命地要他猎得更好的猎物。 谢宴垂眸看了几人一眼,声音跟他的脸一样冷:「我知道了。」 说罢,他扬起马鞭,骑马往林中去。 几个同僚对视一眼,连忙也跟上了,口中还不忘调侃谢宴。 「谢指挥使冷冰冰的一张脸,也不知那些小姐们喜欢他什么?」 这几日下来,对谢宴大献殷勤的官家小姐如过江之鲫,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个个在看到谢宴后,就红了一张脸。 闻言,一人笑道:「若你有谢指挥使那张脸,别说是官家小姐了,只怕皇家公主都要来献殷勤了!」 「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谁能受得了!」最先说话的人抱着双臂,想到谢宴惩处他们时的狠劲儿,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打趣时,谢宴已经深入了树林。 岳明与岳荣两人穿着禁军的服饰,见谢宴前来,赶紧从藏身的地点走了出来。 「主子,那女子被皇后以大不敬的罪名处死了。」岳明一边说着,一边看谢宴的脸色。 谢宴淡漠的凤眸中并无波动:「若有机会,将她的尸首找出来,换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安葬。」 岳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属下尽力而为,只是皇后那边的人盯得紧,不一定能有这个机会。」 「那就等回京后,你再来燕山一趟。」谢宴沉声道,「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岳荣见谢宴的脸色愈发阴沉,安抚道:「主子,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人,您不必……」 谢宴没有理会他,骑马往树林更深处去了。 岳荣自知失言,一张脸耷拉下来:「我又说错话了。」 「你难道还不知道主子的心结吗?」岳明没好气地看了眼他,「姜露为何会被姜家送给皇帝,又为何会被皇帝看上,皇后又为何仇视她?皆是因为那张脸!」 那张与先太子妃极为相似的脸! 岳明未说尽,但岳荣已经明白。 他知道,这是永远不能在主子面前提起的禁忌。 他垂头丧气地靠在树干上:「我知错了。」 第154章 不按常理出牌 另一边的树林,顾宁与秦飞羽骑着马,悠闲地逛着。 两人都是咸鱼,根本不会与其他人争夺猎物,进了这片树林,也只是因为秦飞羽说这里有一个十分漂亮的湖泊。 顾宁在京城憋了好几个月,看什么都新鲜,一听秦飞羽提起,就马不停蹄地跟秦飞羽来了她口中所说的秘境。 「果然是个好地方。」顾宁四处看去,入眼是青翠的树林,而高耸入云的树木在此处仿佛有着共同的默契,齐齐为中间的那处湖泊留下了一片天空。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泊上,一时分不清这是天空还是湖泊的颜色。 顾宁翻身下马,掬起一把清澈的湖水,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冷的湖水,里面的鱼一定好吃。」 闻言,秦飞羽愣了愣。 她与京城里的贵女相处多了,在顾宁开口前,她以为顾宁会跟其他人一样,或是诗兴大发,或是文雅地画上一幅画,没想到顾宁张口就是吃。 但在愣神后,她却又大笑起来:「你真是厉害!一摸湖水就知道鱼好吃!我当时可只懂玩水,还是父亲提起,我才吃了这湖里的鱼!」 说着,她便翻身下马,目光在四周扫了几眼,提起裙摆朝着左边的林子走去:「你在这等着,我去寻些柴火来。」 有着春玉在,她倒也放心顾宁待在这。 秦飞羽前脚刚是离开,后脚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清秋看着坐在湖边的顾宁,眼中的嫉妒就不曾消退。 顾宁毫无贵女仪态,在岸边席地而坐,裙摆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泥土,她不知与身边的侍女说了什么,放声大笑,她的身上,顾清秋看不到任何名门淑女该有的模样。 可偏偏这样的瑕疵,放在顾宁身上却成了她特有的风情。 她就像是这广袤天地间的一缕自由自在的清风,不该受到任何束缚,任何束缚在她面前,都像是脆弱的丝帛。 「县主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顾清秋装作惊讶的模样,冷不丁地出声。 顾宁背对着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本来是九十分的心情,却因为顾清秋的出现一落千丈,直接跌成了负值。 「我为何在这你不是最清楚吗?」顾宁冷冷地瞥了眼她,「跟踪人的滋味如何?」 闻言,顾清秋的脸苍白了一瞬,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我听不懂县主在说什么。」 顾宁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径直从她身边离开:「顾清秋,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安分些吧。」 不然的话,她真怕自己忍不住给顾清秋一拳。 顾清秋垂下眼眸,突然在顾宁耳边道:「顾宁,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抢了你的东西一样,可我与三殿下本就是两情相悦,是你的出现,害得我们不得不分开。」 顾宁停下脚步,将顾清秋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 这人是疯了不成?她在说什么鬼话?. 顾宁的脑袋中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她的眼神十分直白,但顾清秋丝毫不惧,反而上前几步。 顾宁冷笑一声,劈头盖脸地对着顾清秋一顿输出。 「你可真是不要脸,自己做的事卑劣见不得人,还要做出这么一副委屈的模样,你在我面前委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楚云逸,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秋:「顾清秋,你还是省些功夫吧,与其在我这卖惨,倒不如跟楚云逸多解释解释。」 顾清秋攥紧了一双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她闭上双眼,泪水哗哗地落下。 见她这副模样,顾宁首先 往后退了好几步,紧紧地揽住了春玉的手,小眼神不断地往四周飘去。 她可不相信原书中的女主会是这么一副德性,顾清秋今天突然抽疯,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难道说这些灌木中藏了楚云逸? 顾宁使劲地朝着春玉使个了眼色,春玉赶紧摇了摇头:「县主,附近没人。」 那顾清秋图的什么? 顾宁皱着眉,又仔细地将顾清秋打量了几眼,然而她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走!」 顾宁掷地有声,说完后就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见她动作,顾清秋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这景色好,就留给你了。」顾宁扔下一句话,冲着顾清秋笑了笑,用力一夹马腹,飞奔似的往树林中而去。 剩下顾清秋主仆二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平地,两两相对无言。 良久,顾清秋颤抖的声音才响起:「她为何会这样做?她不应该……」 顾宁不应该怒气冲冲地与自己争执吗?她为何会直接跑掉? 顾清秋错愕的神情久久没能平复,半夏也是如此。 半夏张大了嘴,喃喃道:「难道她是发现了小姐您的心思?」 「不可能!」顾清秋毅然地打断了半夏的话,她沉声道,「顾宁那样蠢笨的人,怎么可能看透我的心思?」 半夏见她笃定的模样,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顾宁骂顾清秋的那些话,可不像是蠢笨的人能想出来的,还有……细数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半夏惊讶的发现,顾清秋竟然从未赢过顾宁! 半夏欲言又止,但顾清秋却没看到她的神色。 此时的顾清秋脸色难看,骑马就要往外赶去。 她要去找萧如烟! 顾宁不按常理行事,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若萧如烟带人前来,也只是一场空! 「谢宴!」 萧如烟咬着牙,只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只怕已经被马鞍磨伤。 可见到谢宴时,她心中的雀跃让她忘记了那些痛楚。 谢宴停下了! 萧如烟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在蜜罐中,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完全将顾清秋所说的计划抛在了脑后,此刻的她心中所想的,是如何让谢宴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她知道谢宴心高气傲,于是故意在谢宴面前示弱。 「哎呀!」 萧如烟一声娇滴滴地痛呼,双眼中弥漫上了泪水,她盯着谢宴的方向,小声道:「谢宴,我的腿受伤了。」 然而前方的谢宴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萧小姐,我不是御医,不能替你治病。」 萧如烟被下了面子,脸色难看了些许。 可下一刻,沉月小声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小姐,您可不要忘了顾小姐的嘱托!」 萧如烟脸色一寒,但沉月的话在此时提醒了她。 她咬紧了牙根,到底是将怒气全都忍了下来,双眸含泪地看向谢宴:「谢宴,念在我们多年旧情上,你就帮帮我吧。」 她容貌柔美,泫然欲滴的盯着人看时,有着一股弱不禁风的美感。 然而谢宴眼神冷似铁,纵然萧如烟一句又一句地说着,他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甚至还准备调头离开。 见状,萧如烟气得发抖。 可就在这时,谢宴又回过头来。 萧如烟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一颗心砰砰地跳动着。 然而就在这时,谢宴举 起长弓,直直的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萧如烟尖叫一声,害怕得俯身在了马背上。 利箭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与她擦肩而过,削下了她鬓角的一缕发丝。 萧如烟惊魂未定,惊恐地看着谢宴:「你就这么恨我吗?」 谢宴冷冷地望了眼她,突然骑着马朝她而来,这张俊美的脸,依旧能让她痴迷,她双眸含泪,只以为谢宴会在此时出声安抚自己。 她甚至想着,有爱才会有恨,谢宴这么恨自己,恰好证明了当年他对自己用情至深! 可下一刻,谢宴略过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剑挑起了树下的一只白狐尸体。 瞧着谢宴手中的那只白狐尸体,萧如烟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你……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谢宴闻言,这才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极为冷漠的眼神:「萧小姐,我说了,我不是御医,治不好你的病。」 说罢,他就走了。 萧如烟死死地掐住了手心,这才没让自己在谢宴面前露出狰狞的神情,眼见谢宴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她的内心一片茫然。 「沉月,我丑吗?」 「小姐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沉月连忙摇了摇头,「奴婢还没见过比小姐更美的人呢!」 「那为什么他对我不屑一顾?」萧如烟摸着自己的脸,茫然道,「可他即便只想着升官,也该知晓我们萧家的不凡!」 「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没有你!」 一个女人骑着马,缓慢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见到她,萧如烟脸色一沉:「顾小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你会……」 「计划出了变故。」顾清秋淡淡道,「我特意来通知萧小姐,不过没想到……萧小姐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慢。」 萧如烟本就在气头上,听顾清秋这番话,当即就以为顾清秋是在嘲讽自己,她目光阴冷似箭:「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瞧不上顾清秋的家世,跟顾清秋说话时,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顾清秋不会看错她眼中的不屑,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但顾清秋的养气功夫一向厉害,即便在盛怒之中,她也能保持理智。 「似乎萧小姐说错了。」顾清秋淡笑道,「谢指挥使对你无意。」 闻言,萧如烟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又不是……」 「我突然想到了那夜刺客来时,谢指挥使的举动。」顾清秋声音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那日他在外面搜寻了许久,最后找到了长宁县主,在看到长宁县主平安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此话一出,树林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凝起来。 半夏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护在顾清秋身边,唯恐萧如烟突然发难。 而沉月的心中,则是浮现出了一句话「果然如此!」 她之前还在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丫鬟,能让谢指挥使如此痴迷?可换成了那位明艳灼灼的县主,这一切又仿佛变得合理了起来。 在场四人中,唯有萧如烟铁青着一张脸,胸口不断起伏。 第155章 新的手段 萧如烟很快冷静了下来,朝着沉月使了个眼色。 沉月拉着半夏,离两人足有三丈远,既不会听到两人的话,也能在这望风,留意外面的动静。 「你早就知道了。」萧如烟冷冷地盯着顾清秋,「你就是故意等着看我笑话!」 说到这,萧如烟脸上扯出了一抹冷笑,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支利箭,但顾清秋却淡淡一笑。 「我说了,是你自己一厢情愿。」顾清秋毫不避讳她冷锐的眼神,淡淡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提醒过你,可你却觉得谢宴对你情有独钟,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话。」 「这个计划也是你提出的,你让我引诱顾宁来这,亲眼见证你与谢宴的感情,好让她知难而退,只可惜……」 顾清秋意有所指,眼中的神情刺得萧如烟脸色僵硬。 此刻的萧如烟,内心的怒火蹭的一下便燃烧起来,她冷冷地盯着顾清秋,无数恶毒的话到了嘴边,然而理智却让萧如烟闭上了嘴。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闻言,顾清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萧小姐听了我的计划,当真能与我合作吗?」 「你不就是想对付顾宁?」萧如烟回以一个冷笑,「我可以帮你。」 未等顾清秋开口,萧如烟又道:「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依靠我的人去办事,所以你才会找上我。」 「但我将丑话说在前头,虽说我也想对付顾宁,但她身后的裴家可不是吃素的,你这个计划若是不周全,我可不会帮你。」 萧如烟到底是萧家培养出来的嫡女,在惊慌过后,她立刻恢复了理智。 除掉顾宁,趁虚而入是她的目的,眼前这个顾清秋,满肚子的心眼,她既然也想对付顾宁,想出的方法一定是有用的。 萧如烟想到这,一双轻轻眯起的眼眸在顾清秋身上打量着:「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顾宁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对付她?」 「我与萧小姐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还没熟到这个地步。」顾清秋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她的提问,「既然你我目的一致,不如就趁此机会早些下手。」 「你想怎么做?」 「毁了她。」 顾清秋淡淡开口,眼底的杀意渐渐浮现。 闻言,萧如烟背后一寒,紧盯着她:「你的计划是什么?」 「谢宴会看上顾宁,无非是为了顾宁那一身皮囊,还有裴家的权势。」顾清秋缓慢斟酌道,「没了这两样东西,顾宁就是个废物。」 「巧的是……」顾清秋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在前几日偶然得到了一样东西,能毁了顾宁的容貌。」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盒。 剔透的玉盒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萧如烟看清了玉盒内那玩意的模样。 「这……」萧如烟一张娇艳的脸变得扭曲,厌恶地推开了顾清秋的手,惊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玉盒中,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蠕动,这分明是一只丑陋的虫子。 顾清秋笑了笑,温婉的一张脸,此刻隐隐露出几分狰狞:「这是南疆蛊虫!」 回想起那日的险境,顾清秋依旧遍体生寒。 可恰巧是那一次遇险,她不仅救下了一个姑娘,还从她的手中得到了这样的好东西! 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手,顾宁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她要先废了顾宁那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在让顾宁亲眼见证裴家的衰落! 萧如烟因为惊恐,脸色变得苍白。 顾清秋嫌弃地看了眼她,不容她拒绝,直接将玉盒塞 入了她手中:「我跟顾宁关系不好,她不会允许我近身,倒是你……」 「听闻萧家与裴家有旧。」顾清秋笑着说道,「你不如多去拜访大长公主,趁机将蛊虫下在顾宁身上!」 「你是要我去冒险!」萧如烟捏着这枚玉盒,内心既激动又不安,不悦道,「一朝东窗事发,我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你是萧家嫡女,裴家难道还敢强行要了你的命不成?」顾清秋笑了笑,平缓的言语中,却带着能让萧如烟安心的力量,「而且,只有冒险,才能有大的收获!顾宁若是没了那张脸,你的几率可就增大了。」 「你难道想要嫁给一个岁数足以当你祖父的男人为妻吗?」 顾清秋最后一句话,让萧如烟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片刻,她将玉盒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好!」她一口应下,但也不忘警告顾清秋,「若是被我发现了你别有用心,即便是死,我也要拖你垫背!」 见萧如烟拂袖离去,顾清秋眼底的讥诮彻底展露:「蠢货!」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谢宴接过了皇帝亲自赏赐的一柄宝剑,这宝剑是楚国开国之初,太宗所用的剑,不论是实际价值还是其中的蕴含,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作为此次秋猎的魁首,谢宴得到了这个让不少人都眼馋的赏赐,但他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上,仍不见丝毫波澜。 皇帝却对他波澜不惊的态度十分满意,又接连夸赞了他好几句,直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谢宴早在上次宫变救驾后,就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如今他的圣宠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比以往更盛,加上谢宴与裴家的那点关系,不少皇子都想趁机与他打好关系。 单单是回京后的各种帖子,他就收到了不少,大都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一派的人送来的,示好拉拢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云逸眼见秦家、方家等家族中的年轻公子前前后后地给谢宴送了十几道请帖,气得太阳穴猛地跳动。 「表哥,你为何还没有动作?」楚云逸脸色不太好看,同身边的姜家大公子姜谦的语气愈发不耐。 眼见自己最强劲的两个对手都向谢宴示好,他难道还要干坐着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谢宴这样的俊才被拉拢去其他阵营? 前几日那场刺杀,谁都看得出谢宴对裴老将军的在意,如今的谢宴与裴家,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个整体。 一旦拉拢了谢宴,一定能顺势将裴家这巨大的势力收入麾下! 楚云逸自认为裴家唾手可得,之前从未刻意维系过与裴家的关系,因此在与顾宁解除婚约后,他就与裴家再无来往。 姜谦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面对楚云逸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他声音略沉:「殿下,皇上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上次太后寿宴一事,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此时你再有拉拢谢宴的举动,只怕会让皇上更加疑心,如此一来……」 剩下的话,不必姜谦细说,楚云逸也清楚。 但他心中的那口气却始终咽不下去,在寿宴之前,他乃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然而一次寿宴,却完全改变了他之前的布局! 楚云逸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中的那口怨气就咽不下去。 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姜谦语气稍缓:「殿下,您只需再耐心等待,皇上年富力强,您还有许多时间。」 「可是……」楚云逸迟疑一瞬,又冷下了一张脸,「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超过我……裴家这些势力,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闻言,姜谦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刺耳,楚云逸听得清楚。 「表哥,你… …」 「若殿下老老实实与县主成婚,哪有这么多烦心事?」姜谦阴阳怪气道,「偏偏殿下看上了顾家大小姐,冲冠一怒为红颜,将裴家里里外外得罪干净了。」.. 姜谦不同于其他的表兄弟,他虽是姜家嫡长子,但能做到今日这个吏部侍郎的位置,却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干一步步坐稳的。 世家的每一个嫡长子,都倾尽了全族的力量培养,姜谦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他在面对楚云逸时,从不像其他的兄弟,对楚云逸毕恭毕敬。 楚云逸也知道姜家对自己的重要性,即便是对待当初大腹便便的姜知州,他都能以礼相待,更何况是有着真才实干的姜谦。 因此面对姜谦尖锐的话语,他脸上神色只沉了一瞬,便不再说话,他默认了姜谦的话。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顾清秋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更何况那件事……纵有催情香的催化,也有他的情不自禁。 姜谦见楚云逸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冷了:「殿下该去御医那瞧瞧脑子了!一个女人罢了,难道还能比得过江山吗?」 「再说了……」姜谦意味不明地看着楚云逸,「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吗?那件事最大得益者,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顾大小姐!」 「表哥!」楚云逸不悦地打断了姜谦的话,「清秋纯善,做不出那样的事!依我看,是裴家不愿与我再有瓜葛,于是做出了这件事!」 姜谦见楚云逸一脸笃定,心情差到了极致:「既然如此,殿下就再也不必与裴家联系了,又为何想要将裴家的势力……」 「我已经得罪了裴家,注定不可能再与裴家恢复如初。」楚云逸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但是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到其他人得到裴家助力。」 「表哥,裴家就是一个隐患。」楚云逸望着姜谦,一字一句道,「与其将这么庞大的势力拱手让人,倒不如毁了它!」 姜谦闻言,一张俊朗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拍了拍楚云逸的肩膀,安抚道:「殿下说得极是,但这件事,还得同祖父商量商量,这可是件大事!」 此时的主帐内,宫女内侍们都垂首站在营帐外,她们的脸上都挂满了惊恐与不安。 帐内,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 皇后双眸赤红,死死地盯着皇帝,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毡,瓷器高高摔下,沉闷地响了一声,精美的瓷器上,有着弯弯曲曲的裂缝出现。 「皇上这是何意?」她的胸口不断起伏,咬牙道,「方嬷嬷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你怎能将她带走?」 「皇后不守规矩,自然是要找一个礼教嬷嬷来亲自教导,方能让你知道自己的本分。」皇帝冷笑道,「朕看上的人,什么时候轮得上你做决定?」 皇后一听这话,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冷笑:「皇上今日大发雷霆,将我身边所有的人全都带走,为的就是这桩小事?」 「小事?」皇帝苍白的一张脸上,因为气愤而涨红,「那是朕看上的人!是朕的妃嫔!你竟敢处死她!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一改往日的端庄,大笑出声。 她的笑声,让帐外的人低的头更低了。 笑完以后,皇后眼中沁出泪水,一字一句道:「皇上,那些老臣都还没死呢!你找一个与陆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莫非是想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对曾经的嫂子念念不忘吗!」 第156章 除掉裴家 「毒妇!」皇帝赤红了双眼,死死地掐住了皇后的脖子,见皇后用力地挣扎着,见皇后狼狈的模样,他竟是狞笑起来。 皇后拼命地抓住皇帝的手,然而她的力气远不足皇帝,再挣扎也是徒劳。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若是……杀……了我,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跟萧氏……」 皇帝眼中的血色在此刻褪去,他像是极为厌恶一般,扔下了皇后。 见皇后无力的倒在地上,喉间是青紫的一道痕迹,他半蹲下身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你以为真不敢动你?朕是皇帝!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姜家的死活,也都是在朕的一念之间!」 闻言,皇后用力地攥住了手下的毛毡:「皇上,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她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了她!」 「胡说!」皇帝狰狞着扑向她,骑在她身上,狠狠地给了她两个巴掌,「胡说!朕怎么会害她!」 「因为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皇后痴痴地笑了起来,「因为你要不留下任何后患!于是你杀了她!杀了怀有身孕的她!」 「你难道忘了吗?」皇后讥讽地笑着,盯着皇帝瞧,「那日东宫大火,找出来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怀有身孕的女人,一具是一个孩子!那具女尸,就是……」 「啪」地一声,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唇角溢出鲜血,可她仍不愿服软。 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便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即便他在这些年纵情声色中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气短肾虚的男人,可她仍对他痴迷不已。 「皇上,您为何就不能看看眼前人呢?」皇后轻抚着皇帝的脸,低声道,「她愿意为了太子殉情,臣妾却愿意为了你,亲手替您扫平一切障碍,不惜让姜家担上谋逆的罪名!」 她温柔的说着话,望着皇帝的眼神深情极了。 然而皇帝回应她的,只有「呸」地一声,与一句厌恶至极的「***」。 皇上掀开帷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脸上仍有未消的怒色。 旁人见了,心中猛地一跳,纷纷又低下了头。 「去林嫔那。」皇帝拂袖离去。 一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营帐内,守在外面的宫女与内侍才敢有所动作。 但她们刚准备进去伺候,就听皇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传本宫懿旨,将方嬷嬷接回来。」 「是。」为首的宫女冷眼瞧了外面几个伺候的,叮嘱道,「看顾好娘娘!可不能再出昨日那件事了!」 几个宫女连忙点头,方脸的小宫女最先走进了营帐。 只是在瞧见皇后时,她下意识将帷帐放下了。 此时的皇后,红肿的脸上,嘴角有着血迹不断溢出,更为恐怖的,是她脖颈上的那一道掐痕,已经青紫,在皇后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见了她的小动作,皇后欣赏的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机灵的,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皇后端庄地坐在铜镜前,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身上的这些伤不存在一般。 她的态度,让小宫女心中一阵忐忑。 很快,方嬷嬷被送了回来。 她身上也全都是伤,但在瞧见皇后的惨状后,她却颤抖着爬了起来,不停地在皇后身上打量着。 「娘娘,您这是……您这是何苦呢!」 方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全是不忍:「奴婢只是在那待了一日,不碍事的。」 皇后眼角沁出了一颗颗泪珠,但她很快又扬起了头,这些泪珠隐没在了她浓密的鬓角。 「嬷嬷,我并非只是为了你。」皇后轻声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的眼神极为疲惫,但在片刻后,她又笑了出声,眼中满是讥讽:「我只是提了那***一句话,他就动手了,在他眼中,还有我这个皇后吗?」 听得皇后一字一句的质问,方嬷嬷心疼极了,连忙拿过一旁的脂粉,仔细地替她遮掩起了脸上的疤痕。 「娘娘,回去后您还要接见各位命妇的,怎能……」方嬷嬷欲言又止。 皇后却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是些小伤罢了,随便遮掩遮掩就好,大不了我称病不出。」 「就算是为了三殿下,您也不该这样任性。」方嬷嬷叹了口气,「您是知道的,皇上如今第三殿下很是不满。」 皇后看着铜镜中那张红肿不堪的脸,冷笑了起来:「他的不满有什么用?这江山,终究还是属于云逸的!」 一日后,长长的队伍回到了京城。 顾宁踏进裴府的一瞬间,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从在湖边遇到了顾清秋后,她的神经始终都是紧绷的,唯恐会被顾清秋算计。 好在是秋猎结束得及时,她不必再担心被顾清秋下黑手。 只是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帖子就被送了进来。 顾宁瞧着大长公主手中的名帖,眨了眨眼:「萧家老夫人怎么又来了?」 「或许是为了她孙女的婚事。」大长公主放下帖子,看都不看一眼,「萧家大小姐与威远侯府的婚事快定下了。」 「威远候的几个公子不是早就成婚了吗?」顾宁喝了口茶,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好像连孩子都有了。」 「是威远候。」大长公主轻描淡写道。 「噗!」 顾宁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威远候可都五十岁了!年纪都够当她爷爷了!」 大长公主轻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萧家已是日薄西山,若再不找个靠山,只怕是要跌落二流世家了,威远候年纪虽大,但战功却不少,也得皇上信任,萧家若能与他结亲,从中获得的好处不计其数。」 「难怪……」顾宁恍然大悟。 「难怪什么?」大长公主喝着茶,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难怪她要对谢宴紧追不放?」 顾宁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根本不敢开口。 一旁的桂嬷嬷笑眯眯道:「公主早就知道了萧小姐的动作,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罢了,就是想考验考验谢指挥使呢。」 至于考验谢宴什么不言而喻。 顾宁小脸涨得通红,想要说些什么,被大长公主那双含笑的眼眸一看,顿时又忘记了。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外祖母,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见客了。」新 「别急着走。」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放下了茶杯,「我还有些话要跟你交代。」 顾宁闻言,小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总觉得大长公主即将说出口的话,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她不敢退,只能硬着头皮听大长公主交代。 「又要入冬了,匈奴人又要南下抢掠粮草了,听前方探子来报,匈奴人养精蓄锐,似乎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抢掠粮草过冬。」 「越州是边关最大的州府,也极有可能是匈奴人的目标之一,此次边关换防,你外祖父与舅舅商议过后,决定让谢宴率兵前往。」 「谢宴年纪尚轻,却坐到了四品的位置,若无战功在身,难免会让人不信服,此次边关换防,与他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顾宁顿觉不妙,低着头小声道:「外祖母,您有话直说 便是。」 大长公主一笑,她铺垫了这么多,的确只是为了嘱咐顾宁一句话。 「宁儿,你是个最乖巧不过的孩子,这件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一定要乖乖的留在京城。」 顾宁眼珠子乱转,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大长公主眯起一双眼睛,眼中仿佛放着两盏灯笼,将顾宁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冷哼了一声:「行了,你若是阳奉阴违,我便唯谢宴是问!」 「好了,你快回去,别在这碍我的眼。」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一脸都是对顾宁的嫌弃。 顾宁瘪了瘪嘴,小声道:「外祖母,我在您眼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此话一出,不只是大长公主,就连桂嬷嬷与春玉,都轻笑了出声。 顾宁听到三声整整齐齐的笑声,赌气的抱着手,大步离开了前厅。 但她一离开,大长公主眼中的笑意就变作了担忧:「她胆子这样大,万一真的偷偷溜去越州了怎么办?」 桂嬷嬷安抚道:「县主最是孝顺了,就算是为了您与郡主,也一定会乖乖地待在京城的。」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但她主意大了,我也不能强留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宁一人走出了院子,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乱成一团麻的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我还没蹭够气运值呢!谢宴一走万一我突然病死……」 顾宁不停地跟系统念叨着,越是想着,她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系统也不停地闪烁着红灯,一人一统心中只有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绝不能离开谢宴! 顾宁紧张地捏住了一双手,眼神不停地往外飘。 春玉见她这副模样,正想开口,余光却见站在垂花门边的一人,她神情收敛,小声的提醒顾宁道:「县主,萧小姐来了。」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抬起了那双茫然的桃花眼,与萧如烟怨毒的眼神对上了。 哦豁! 顾宁小心脏颤了颤,低声对春玉道:「她来干什么?怎么一副怨妇样?」 她自以为小声的话,却足够在场的人都听见。 原本在打扫花园的丫鬟仆妇们手中动作没停,可一双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萧如烟心中气愤,恨不得当场拆穿顾宁对谢宴的别样心思,然而一想到计划,她却挤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参见县主。」 只是她眼中的怒气与怨恨,与这抹强行挤出的笑容相得益彰,更加显得面目可憎。 「听闻裴府的花匠最会侍弄花草,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也喜欢侍弄花草,不知县主能否带我瞧一瞧裴府的花花草草?」 萧如烟往前走一步,顾宁就往后退一步。 她说话更是十分迅速:「萧小姐,花匠侍弄花草水平高,那是因为他们要靠这门手艺养活全家,你只怕是学不来。」 萧如烟讨好顾宁,却被她冷淡推回,让心高气傲的萧如烟再也维持不下脸上的笑容。 她冷冷地盯着顾宁,大步朝着顾宁走来。 就在这时,系统疯狂地闪烁起来。 红灯亮得顾宁眼花,她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上一次让系统这样示警的,还是顾宁在上一个世界中命悬一线,心脏险些被刺穿时。 第157章 下蛊 顾宁心中警觉,脸色不变。 她往春玉身边靠近,小心地勾了勾春玉的手背。 春玉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不过她本就是一张冷脸,萧如烟也未有所察觉。 顾宁在心中不停地问着系统:「到底是什么危险!萧如烟身上也没有可以放武器的地方啊!」 今日萧如烟穿的一身轻薄的纱裙,曲线淋漓尽致,同时也足以让顾宁看清她通身上下并无武器。 系统的声音极为严肃:「是毒!不!不是毒!」 「到底是什么!」顾宁见闪烁着红光的系统面板是头皮发麻,「该不会连你都检测不出吧!」 系统沉默一会,给出了一个气运值。 顾宁一看,气得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 10点气运值!她要亲谢宴多少次才能换回来! 「这已经是在危机关头系统给宿主打五折后的结果了。」系统小声逼逼。 顾宁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利落的花了这10点气运值。 「气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顾宁振振有词道,「快给我检测!」 系统正在运行的芯片停滞了一会,用机械的声音评价道:「宿主是我见过最识时务的人。」 顾宁冷哼一声:「还用你说!赶紧给我扫描检测!」 她这条小命金贵得很,是用许多气运值堆砌起来的,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这,顾宁就咬了咬牙,盯着萧如烟看。 她倒要看看,萧如烟是存了什么心思!又是用什么手段想要害她的! 萧如烟离顾宁越来越近,她手腕上的玉镯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十分漂亮,这是一块上好的玻璃种玉镯。 随着萧如烟的靠近,顾宁隐约看见玉镯中有着一团黑色涌现,但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顾宁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紧张而花了眼,谁知系统却在这时紧张起来。 「抓到了!」 顾宁怔了怔:「抓到了什么?」 「危险的源头。」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将锁在系统仓库内的那团正在蠕动的黑色虫子调了出来。 顾宁一见这只虫子,心中就是一沉:「这是……」 「在这个世界叫做蛊虫。」系统将虫子的各项数值调了出来,供顾宁清晰看清上面的内容。 顾宁磨了磨牙跟,冷笑道:「毁容?」 这个萧如烟可真是好胆识!好手段啊! 她眼底划过一抹冷意,直直地看向萧如烟。 此时萧如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手臂一抬,带着玉镯的那只手就落在了顾宁的肩上。 仿佛不经意的,玉镯碰到了顾宁白皙的脖颈。.. 但也只是一瞬间,春玉就一个手刀,对准了萧如烟纤细的手臂狠狠砍下。 萧如烟痛呼一声,捂着由红转青的手,泪眼汪汪:「县主这是何意?我只是想要替县主扔掉肩上的枯叶罢了。」 她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清亮澄澈的桃花眼。 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双眼眸能够看清自己的内心。 「那就多谢萧小姐了。」顾宁轻笑了一声,眯起双眸,在萧如烟的身上缓慢打量了一番。 顾宁仿佛第一次留意到萧如烟手上的镯子,漂亮的眼睛稍稍睁大了,惊讶道:「萧小姐这枚玉镯质地真好,是少有的玻璃种呢!」 顾宁的手指在秋日有些冰凉,一触摸到萧如烟的手,萧如烟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她刚做了亏心事,正是不安的时候,没想到顾宁会这样大胆地触摸她手腕上的这枚玉镯,没 了比她更清楚这枚玉镯中放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是祖母给我的。」萧如烟拉下衣袖,遮住了这枚玉镯,「若县主喜欢,我可以去搜罗一些玉镯来送给您。」 「那就不必了。」顾宁抽回手,又恢复了刚才的不近人情,「这些玉镯我的妆匣里都放不下了,再多也是无用。」 春玉适当捧场:「是啊,公主与郡主每年都要换着花样替您装扮,首饰自然是不缺的。」 萧如烟的小脸僵硬,盯着顾宁那张貌美的脸蛋,嫉恨更深。 就是这么一张脸,将她的心上人给蛊惑走了! 她不觉捏紧了一双手,刚才她触碰到顾宁的时候,手镯与顾宁的肌肤擦过,应当已经将蛊虫送到了顾宁的体内。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见证顾宁由美变丑! 到那时,顾宁还能像现在一样嚣张吗? 想到这,萧如烟心中的那股恶气消散许多,她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也是,有公主与郡主在,县主又怎会没有足够好的首饰呢?」 顾宁点点头,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双手。 这一双纤若无骨的手腕上,正带着两只翡翠镯子,一个个绿得如青藻般。 萧如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翡翠中上好的帝王绿! 即便是萧家在江南多年,这样品相的镯子,也只有萧老夫人与萧家的当家主母能够佩戴。 但顾宁随意将这两只镯子带在手上,还毫不在意地碰了碰。 萧如烟咬紧了牙关,才没说出心里话。 只艰难笑道:「县主手中的这两枚镯子,比我这枚玉镯品相好多了。」 顾宁点点头:「你倒是很诚实。」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轻声道:「萧小姐,天色晚了,我也要回去午睡了,你若想要在花园里看花匠们侍弄花草,就在这慢慢看吧。」 说罢,她带着侍女扬长离开。 萧如烟咬着下唇,眼中怨毒,如吐信的毒蛇一般。 「走!」萧如烟扭头往府外走,「告诉祖母,我先回去了!」 她可不愿在裴家继续待下去了,一想到自己在顾宁身上做的手脚,她内心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沉月见她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 也不知小姐那日与顾大小姐说了些什么,今日主动提出要陪老夫人来裴家,却又临时离开。 莫非…… 想到萧如烟刚才的举动,沉月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然而见萧如烟出了裴府,没有直接回萧家,而是拐弯去了顾府。 一瞬间,沉月的脑中冒出了许多念头。 她不安地看着萧如烟:「小姐,您刚才对长宁县主……」 「沉月,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问。」萧如烟警告地看了眼她,「我要去找顾清秋,这件事你不准告诉祖母!」 沉月见她脸色,识趣地点了点头。 马车在顾府的角门停下,随后,沉月下了马车,前去叩门。 守着角门的小厮一听,便立刻去请了顾清秋来。 顾清秋一听是萧如烟来了,立刻动身来到了角门,上了马车。 沉月与半夏一左一右,守在马车两侧。 「你看看。」萧如烟将玉镯递给了顾清秋,「里面的东西出去了没有?」 她一伸手,顾清秋就往后退了退。 显然,对于这玉镯中的东西,她也害怕得紧。 萧如烟见状,冷笑了一声:「你怕什么?若你中了,去找那人给你解了就是!」 顾清秋自知 失态,一声不吭地接过手镯,仔细地放在阳光下瞧着。 很快,她便松了口气:「那蛊虫已经不在玉镯内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蛊虫只有靠近人的脖颈才能进入人的体内,萧如烟跟顾宁的关系,似乎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萧如烟自得一笑:「趁她不注意就办到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效果?」萧如烟又激动地捏紧了一双手,兴奋问道。 顾清秋压住心中喜悦,只有嘴角微微扬起:「再过十五日,就能看到成效了。」 萧如烟眼前一亮,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她轻轻一笑:「到时我举办一个赏花宴,你可一定要来。」 闻言,顾清秋回以一个笑:「萧小姐到时将帖子送来就是,我一定会去的!」 萧如烟的脸上,露出一抹畅快的笑:「不仅如此!我还要将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请来!我倒要看看,顾宁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一想到顾宁的惨状,萧如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笑了出声。 在角落,一个衣着普通,其貌不扬的男人盯着这辆马车看了许久,一直到顾清秋下了马车,他才收回了视线。 稍稍在心中想了想,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立刻往回走,赫然是裴家的方向。 「顾清秋?」顾宁听到男人的汇报,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她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里。」 不过…… 顾宁撑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蛊虫这样的东西可是书的后半部才出现的,有个南疆圣女给楚云逸下了蛊,让楚云逸忘记了顾清秋。 难道这个南疆圣女早就出现了? 「派两拨人,一拨人盯着萧如烟,一拨人盯着顾清秋,一旦发现她们身边有奇怪的人出现,立刻回来禀告。」 第158章 即将离开 傍晚,夜幕落下,顾宁陪着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两人用完晚膳,就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她当然不能破坏老两口的二人世界。 只是刚走到了一半,她就听见了假山后两人在那说话。 好几个眼熟的侍卫在外面候着,有意防止旁人偷听。 顾宁耳朵动了动,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一下,小心翼翼地从南边爬上了假山。 在假山下,裴安临与谢宴两人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精美的菜肴,看上去分毫未动。 顾宁皱着眉,示意春玉去一旁望风,自己则是蹲在假山上,听着两人说话。 「越州这件事,的确只能你去做。」裴安临叹了口气,「只是此行危险,我实在有些担心。」 「皇上自是想要让你建功立业,但那几个皇子……尤其是三皇子,只怕趁此机会除掉你。」 裴安临从不会小觑楚云逸。 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楚云逸虽说总做出些惊人之举,可在正事上,楚云逸总是能让他出其不意。 谢宴眉心微微动了动,一双幽暗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冷意:「他也只有这点招数了。」. 裴安临摇了摇头:「三皇子身上有些古怪,不知为何,他的运气……总是要比旁的人好些。」 「皇上交代的事,别的皇子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完成,但类似的事落到他身上,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办成,不然的话,皇上也不会如此重视他。」 裴安临索性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好让谢宴警醒些。 上方的顾宁皱了皱眉:这就是男主独有的光环了。 想着,顾宁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夹杂着一丝不安。 若真有主角光环作祟,那她费尽心思找到的寒霜玉芝,是不是也解不了谢宴的死局? 顾宁下意识攥紧了手边的藤蔓。 然而藤蔓轻轻一动,下方的两人就察觉到了异常。 谢宴动作最快,顾宁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看着唯一的出口被谢宴堵上,顾宁傻眼了。 下方,裴安临语调抬高:「可抓到了人?」 顾宁低垂着脑袋,从谢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颤的睫毛。 片刻,顾宁听到了耳边一声轻叹,她下意识抬起头,却见谢宴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声调微扬:「是一只野猫。」 裴安临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要交代的事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准备好东西,十五日后就启程出发。」裴安临朝着上方招了招手,直接离开了。 那些侍卫跟在他身后,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裴安临一走,原本眼神躲闪的顾宁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要背着我去哪?」 「越州。」谢宴冷硬着嗓音,但若细细看去,就能发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硬生生地打断了谢宴即将说出口的解释:「我也要去!」 「不可!」谢宴声音像是藏了冰一样,立即拒绝了顾宁。 他的态度,让顾宁红了眼眶:「你凶我!」 顾宁指着谢宴,高声质问道:「一个越州难道我还不能去了?你是不是想要拿了我的地图偷偷地去找宝藏?」 闻言,谢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握住了顾宁的手,在顾宁警惕的目光下,动作轻缓地将一样东西从胸口处拿了出来。 东西被塞进顾宁的手中时,尚有余温。 顾宁眨巴着眼睛,瞧着出现在手中的地图,语气生硬:「你想做什么?难道一张破地 图就能打发我了?」 谢宴眉眼一片温柔:「路途艰险,我会替县主将东西全都拿回来,到时候,县主想要什么就挑什么。」 不得不说,谢宴的这个提议让顾宁十分心动。 但下一刻,她就摇了摇头:「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去!」 宝藏与气运值,她都要!怎么可以为了其中一个而放弃另一个?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顾宁说着,就拽着谢宴的衣襟,逼得他不得不俯下身子,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谢宴的眼中,只剩下了眼前这人。 「谢宴,你要是不带我去越州,那我就……」顾宁愤愤道,「那我就偷偷地跟过去!」 果不其然,谢宴的眼神沉了沉。 顾宁心中飘忽不定,但表面却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要么你一路保护我,要么……你就等着我自己找去越州吧!」 京城距离越州将近两千里,即便是谢宴,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若是顾宁孤身一人…… 谢宴叹了口气,在顾宁执拗时,他总是不知如何劝说。 若换做普通女子,不用她开口威胁,谢宴直接一剑了断了她的性命,解决烦忧。 然而眼前这人,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宝,他又怎么忍心动手? 「谢宴!」顾宁突然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扑在他的怀中,娇滴滴地说道,「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嘛!」 「你难道忍心三个月看不见我?」顾宁眨巴着眼睛,眼底蒙上一股雾气,可怜极了。 谢宴喉结轻轻滚动,片刻无奈叹了口气:「县主想要的,臣自会想方设法替你达成。」 闻言,顾宁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她如八爪鱼一般,紧紧地缠绕在谢宴身上。 从谢宴身上传出的温度,让顾宁难得感到了安心。 她拽着谢宴的衣襟,强吻上这一张薄唇,在上面辗转反侧。 她的吻技十分青涩,两人舌尖碰撞,她的的牙齿不时嗑在谢宴唇角,但谢宴甘之如饴。 顾宁满脸通红地下了假山,看到了满脸通红的春玉。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春玉自然明白上面发生了何事。 她想到这,幽幽地看了眼顾宁:「县主,以后您做这些事时,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好站远点。」 顾宁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胸前仍有细微的刺痛。 她轻哼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剩下谢宴一人,轻抚着唇角的细微伤口,眼中餍足。 半月后,匈奴的异动让边关驻军尤为警惕,恳请朝廷派兵的奏折已经到了皇帝桌上。 小朝会上,几个武将争得面红耳赤,都想去边关走一遭,好替儿孙再争取些功名。 然而皇帝见几人粗鲁的模样,虚弱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满:「这是朝会!你们莫非是将太极殿当做演武场了?」 镇远侯与威远候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裴安临则是淡然地站在一旁,仿佛刚才同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是他。 「威远候马上就要迎娶娇妻了,去边关做什么?」镇远侯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只怕你在马上的功夫,还没有你在床上的功夫精湛。」 威远候不甘示弱:「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们秦家无后,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爵位没人继承,倒不如让我替你去了边关,你在京城多收些人入房,好替你们秦家延续血脉!」 两人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将原本平静的局面再次打破。 皇帝太阳穴一跳一跳,重重地在案桌上拍了拍:「行了!你们谁都不准去!」 裴安临得意一笑,立刻上前了一步:「皇上,臣愿意前往边关!」 皇帝摇了摇头:「你若去了边关,禁军统领谁来当?其他人朕可不信。」 自从经历了一次宫变与一次刺杀,皇帝对裴家再无怀疑,恨不得将裴老将军与裴安临带到宫中,日日保护自己。 他想到这,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安临,京城不能没有你。」 威远候与镇远侯两人正想说话,却见姜太傅上前了一步,正色道:「皇上,边关换防每年一次,并不是什么大事,若将裴将军等人派去,只会是大材小用,朝中武将多,派出个有经验的武将,定能将此事办妥。」 「太傅说得是。」皇帝连连点头,「朕也是有此意,不如就让谢宴去办这件事。」 原本热闹的小朝会,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太傅低垂的眼眸中尽是冷意,一字一顿:「皇上,谢宴只是四品副都指挥使,论官职,他不能为一军主帅。」 皇帝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裴小将军还在边关,有他为一军主帅,谢宴从中协助便可。」 皇帝自己都已经盘算好了,即便姜太傅不愿,也不可表现得太过。 御史大夫唐大人冷着脸,想要劝谏,但皇帝的决定无可指摘,他想要提拔谢宴更是无可指摘。 于是,没人再敢反对这件事。 散朝后,谢宴要率兵前往越州的消息,顿时传了出去。 临出宫前,姜太傅冷眼看着去巡逻的裴安临,冷声道:「裴大将军好厉害的算计!」 裴安临一脸的不解:「姜太傅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什么叫做算计?这可都是皇上的意思。」 姜太傅冷哼一声:「裴将军故意将谢宴送到皇上跟前,让皇上重用谢宴,正如裴将军所料,皇上对谢宴十分看重,你们裴家的地位,又水涨船高了!」 「多谢姜太傅夸奖。」裴安临笑着拱了拱手,「我也没料到谢宴能有这本事,毕竟姜太傅之前安排了许多人,都没能入皇上的眼,算起来,在看人这方面,我的眼力还是比姜太傅更准一些!」 裴安临一脸的自豪,让姜太傅那些话堵在了喉咙间,一时竟说不出来。 他指着裴安临,良久才气愤地挤出了一句话:「裴将军这副不要脸的姿态,与你父亲像足了!」 「能与父亲相像,是我的荣幸。」裴安临笑眯眯道,「我见姜太傅脸色通红,想必是肝火旺盛,还是多回家喝些下火的茶!」 「若姜太傅家中没有,只管同我说,我让谢宴给你送去。」 裴安临一边笑一边说,毫不掩饰自己跟谢宴的关系,让姜太傅气得拂袖离去。 一旁的镇远侯小心翼翼地上前,朝着裴安临挤眉弄眼道:「老裴,谢宴这小伙子真不错,他可有婚配?」 裴安临刚刚还是扬起的笑,瞬间又落了回去。 他板着一张脸,将镇远侯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镇远侯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这不是……飞羽年纪与谢宴相当,我有些想法。」 「谢宴既然是你看重的人,人品自然有保障,况且他相貌不俗,是飞羽最喜欢的那一种,我也听飞羽夸过他不少次……」 「不可能!」裴安临斩钉截铁道,「你就别想了!谢宴早就有婚配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镇远侯狐疑地看着裴安临,「该不会是你诓我的吧?」 裴安临冷笑一声:「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谢宴,看他如何回答你,这门亲事,他早早地问过了我,我也早早应下了,你就不必再想了。」 他外甥女看中的男人,谁也不 能抢走! 裴安临态度自然,语气更是坚定,这让镇远侯心中的那点狐疑消散了不少。 「罢了罢了!」镇远侯挥了挥手,「他是你手下出来的,我又怎会不信你的话。」 第159章 曲水流觞 「县主,萧家的请帖送过来了。」 春玉手中拿着鎏金的帖子,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盯了她们十几日,不曾发现任何异常,反倒是将这帖子给等了过来。」春玉嘀咕道,「县主,那萧小姐与大小姐走得近,只怕是存了害你的心思,这宴会……咱们还是推了吧。」 「那可不行!」顾宁立刻从坐直了身子,一改慵懒的姿态,桃花眼中尽是狡黠的笑意,「我还要去萧家看热闹呢!」 春玉一见顾宁这副神情,小心脏就颤了颤:「县主,您又有什么打算?」 「我前几日从祖母那听闻。」顾宁笑眼弯弯,贼兮兮地靠在春玉耳边,小声道,「威远候也挑着这一日去萧家提亲。」 春玉了然:「奴婢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顾宁轻笑了一声,坐在了梳妆台前。 侍女要将她带惯了的那两只翡翠镯子拿出来,然而顾宁却摇了摇头,指着妆匣最下层的那一屉玉镯。 「今日带玉镯。」 侍女点点头,立即替她戴上了两只玉镯。 剔透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让人爱不释手。 除了看热闹外,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将上次萧如烟放在自己身上的蛊虫还回去。 想到这,顾宁轻笑了一声。 春玉见她眼神,心情很是复杂,直觉告诉她,顾宁去萧府,目的一定不简单。 但这是自己的县主,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上去。 萧府外,好几辆马车停在那,不远处还有十几辆马车缓慢行驶过来。 顾宁放下车帘轻笑了一声:「萧如烟在京城的关系不错嘛,一个赏花宴,竟然能请动这么多人。」 春玉打量着四周,没发觉什么异常:「县主,奴婢没发现跟踪的人。」 「那就是在府里了。」顾宁漂亮的眼睛中波光流转,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眼底的潋滟波光。 她一露面,不少贵女噤若寒蝉。 长宁县主的威风,在上次镇远侯府宴会上她们就见识过了。 因为一次落水,镇远侯府的当家主母都被送去了玉清庵,她们回想起来,皆是心有余悸。 无人敢招惹顾宁,纷纷恭敬地朝着顾宁行礼。 唯独一人怒气冲冲的下了马车,指着顾宁道:「顾宁!你还敢出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娇小身影,正是顾宁之前在街上偶遇过的新月县主楚诗灵。 「你怎么来了?」顾宁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是说你感染了风寒,出不了门吗?」 楚诗灵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之色。 她恨恨的瞪了眼顾宁,抬脚紧随顾宁:「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那日一回去,我就被母亲禁足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宁诧异地看了眼她,「你不会是要将你被禁足的事怪在我身上吧?」 楚诗灵暗恨道:「不是你还有谁!就是你跟母亲说我对煜公子有意!都怪你!」 纵然燕煜容貌气度卓绝,但他的身份尴尬,京中贵女即便倾慕于他,也不敢嫁给他。 楚诗灵也只是觉得燕煜生得好看罢了,根本没有其他的念头,谁知道她刚跟顾宁吵完架,回家就被禁足了,就连最热闹的秋猎都没能去参加。 一想到这,她就恨得牙痒痒。 顾宁一伸手,就捉住了楚诗灵意欲伸过来的爪子,皮笑肉不笑道:「楚诗灵,你可别得寸进尺!我那可是帮你!」 楚诗灵瞪大了双眼:「你帮我?」 「对啊。」顾宁点了点头,自信道,「要不是我,你只怕被 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 燕煜这样的人,岂能是楚诗灵招惹的? 楚诗灵气得红了眼眶,指着顾宁,嘴唇上下嗡动,挤出了一句话:「你欺人太甚!」 说罢,她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顾宁见她去的方向赫然是唐如兰所在的地方,啧啧感慨道:「去哪不好,偏偏要去情敌那。」 唐如兰对燕煜,也是一腔深情。 春玉见顾宁几句话就将楚诗灵气跑了,不免有些担忧:「县主,若新月县主跟旁人私下议论您,岂不是给您……」 「不必担心。」顾宁抬起下巴,高傲地冷哼了一声,「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她未来要做的事,可是要面对一堆流言蜚语,仅仅是几个贵女间的议论,还伤不到她。 这时,拐角处,终于出现了此次宴会的主角——萧如烟的身影。 她被众星拱月地捧在最中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顾宁走来。 「参见县主。」萧如烟朝着顾宁行了一礼,看似恭敬的外表下,眼中却蕴藏着幸灾乐祸的讥笑。 顾宁清凌凌的眼眸一看过来,萧如烟下意识捏紧了一双手。 不知为何,顾宁如此神情,总是让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顾宁看穿了。 掌心传来的疼痛让萧如烟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冲着顾宁莞尔一笑:「县主一来,真是使寒舍蓬荜生辉呢!」 「萧小姐说话真好听。」顾宁笑不露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往花园内走去。 萧如烟站在她身边,见她一身都是蜀锦所制的衣裙,繁琐精致的蜀锦并没有压过她的美丽,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风情。 她一双桃花眼仿佛春日湖面上的潋滟波光,幽幽看来时,险些叫人酥掉了半边身子。 这样的美貌……也难怪他会念念不忘! 想到这,萧如烟死死地攥紧了一双手,面上扯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我早就将宴席布下了,今日咱们来玩一些新鲜的,江南那边的书生才子传来的曲水流觞。」 「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作一首诗,正逢秋日,不如就以秋为题?大家意下如何?」 萧如烟轻声细语地说话,指着眼前精美婉约的曲水流觞,虽是询问的话,但却没有半分询问他人意见的意思。 她做东,当然没人拒绝这个提议,且能来赴宴的,都是大家族出身,作一两首诗不在话下。 「县主请坐上首。」萧如烟笑着挽过顾宁的手。 但顾宁轻轻一抬,避开了她的手:「萧小姐盛情难却,那我就坐在这好了。」 下一刻,楚诗灵娇蛮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样都是县主,凭什么我要坐她下首?」 「就凭我外祖母是护国大长公主。」顾宁叉着腰,盛气凌人地扬起眼角,睨了眼楚诗灵。 楚诗灵气得握拳,还是萧如烟出面,让人搬来了一个垫子,让楚诗灵与顾宁并坐在上首,才将楚诗灵的怒气打消了。 但坐在顾宁身边,楚诗灵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小声嘀咕道:「你胸无点墨,来这凑什么热闹?」 「我胸无点墨,难道你就一肚子墨水了?」顾宁轻嗤一声,「咱们老大不说老二。」 「你!」新 「就由长宁县主……」 「新月县主也在,不如就从新月县主开始吧。」顾宁开口打断萧如烟的话。 对上萧如烟不怀好意的视线,顾宁冲着她勾唇一笑:「新月县主刚刚才跟我说,她作了一首好诗呢!」 楚诗灵还没来及反应,就被顾宁架在了火上:「顾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新月县主说,她作的这首诗,一定能让大家眼前一亮!」顾宁捂住嘴,故作惊讶道,「没想到新月县主还是个才女!」 楚诗灵作也不是,不作也不是,脸色难看极了,恨恨的看了顾宁好几眼。 顾宁像是毫无察觉,笑盈盈地看向她,红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话:「解释不清的滋味如何?」 楚诗灵憋红了一张脸,还是身边的侍女送上了一张纸条,她才磕磕碰碰的将一首诗念了出来。 「真是一首好诗啊!」顾宁率先鼓掌,「新月县主真厉害!」 楚诗灵小脸通红,恶狠狠地看了顾宁好几眼:「轮到你了!」 说着,她故意放缓了动作,将酒杯推到了顾宁面前。 然而在酒杯即将停在顾宁面前时,一阵风拂过,酒杯越过顾宁所在的位置,顺流而下,停到了萧如烟的面前。 萧如烟在江南熏陶多年,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不慌不忙地作了一首诗,让众人拍手叫好。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朝着顾宁看去。 却瞧见顾宁因为一个糕点,与楚诗灵争得面红耳赤。 「这是我的!」楚诗灵咬牙切齿道,「你刚刚才算计了我,还不赶紧让给我!」 顾宁理直气壮道:「是你自己本事不佳,没能抢占先机,关我什么事?我可没让你丢脸,你要怪也只能怪想出了曲水流觞这个法子的萧如烟。」 提及萧如烟,楚诗灵不觉松了手劲,赞同道:「就是就是!她自个想要出名偏要拉上我们垫背!」 「是你,不是我们。」顾宁严谨的纠正了她的用词,「我跟你可不是一伙的。」 说着,她就起身离开。 萧如烟见顾宁动作,跟着起身,她动作十分急促,引起了不少视线。 她干巴巴地扯出了一抹笑,试探性地问道:「县主为何突然离席?可是我招待不周?」 「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顾宁摆了摆手,抬脚就要离开。 萧如烟心中一喜,赶紧拦住了顾宁:「若县主觉得曲水流觞没意思,我们可以换一种玩法,您既然来府上做客,我一定要尽到地主之谊,让您不虚此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顾宁的脸。 根据顾清秋所说,就在今日,顾宁的脸上会冒出一颗一颗的暗疮,最后再生流出黄色的脓。 她设下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让这些贵女亲眼见证顾宁毁容的一刻! 萧如烟的眼神灼热且兴奋,很快引起了旁人的疑惑。 「萧小姐一直盯着县主的脸做什么?总不会是被县主的美貌惊呆了吧?」 「我只见过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县主,女子还是头一次瞧见!」 旁人的窃窃私语,让萧如烟回过神来。 她看着顾宁完美无瑕的肌肤,上面没有一点生暗疮的迹象,一时间,她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顾清秋骗了她? 第160章 贼喊捉贼 在萧如烟愣神的一瞬间,顾宁已经离席了。 她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 「如烟,你怎么了?」唐如兰担忧地递了杯茶给她,关怀问道,「可是县主欺负了你?」 闻言,萧如烟仓皇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我身子突然有些不适。」 话虽如此,可谁都能看出萧如烟此时的不安。 唐如兰不悦地看着顾宁潇洒离开的身影,埋怨道:「你就是太单纯了,这样雅致的宴会,不该叫她来的。」 「谁不知道长宁县主是京中有名的草包,莫说是作诗了,只怕是大字都不会写几个。」 那些看不惯顾宁的人纷纷开口,你一句我一句,将顾宁贬低到了尘埃里。 萧如烟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无论如何,县主都是我请来的宾客,我总要照顾好她,决不能再出现上次镇远侯府发生的事!」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露忐忑。 「咱们还是快跟上吧,我可还记得被送去玉清庵的镇远侯夫人呢!」 「是呀!若她出了事,大长公主的怒火咱们谁也承担不起!」 萧如烟将那颗不安的心勉强压下,她那次明明就碰到了顾宁颈侧的肌肤,顾清秋也说蛊虫已经被下入顾宁身上了! 毒发就这么点时间,刚才一定是时间还没到! 沉月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小姐,已经两炷香了。」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萧如烟握紧了一双手,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顾宁,轻声唤道,「县主!等等我!」 然而不远处的顾宁听了这话,不仅没停下脚步,反倒走得更快了。 萧如烟紧跟在顾宁身后,默数着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最后一刻,她抓住了顾宁的肩膀。 见顾宁僵硬地站在原地,萧如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知道,一定是顾宁毒发了! 「县主,您这是怎么……」 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看着眼前这张白皙透亮的脸,萧如烟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宁挑了挑眉:「萧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萧如烟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促使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宁好似十分好奇,一步步紧随她,一直将她逼到了湖岸处,她心神不宁,并未留意到身后就是湖岸。 一直到脚下一滑,她才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小心!」顾宁惊呼一声,抓住了萧如烟的手。 顾宁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将萧如烟拉住,她将萧如烟拉上来时,仿佛不经意间将手伸到了萧如烟的肩上。 冰凉的玉镯贴在颈侧的那一瞬间,萧如烟浑身紧绷,「啪」地一声用力地甩开了顾宁的手。 「你想做什么!」萧如烟背后汗毛竖起,防备的盯着顾宁。 这样的动作……不正是那日她的动作吗?一想到顾清秋的那些话,萧如烟浑身颤抖起来。 她捂住了颈侧,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在她心头蔓延:「你下毒害我!」 刚刚赶来想要救她的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顾宁则是往后退了一步,委屈地睁大了眼睛:「我只是救你上来。」 楚诗灵自诩刁蛮无理,却也从未见过萧如烟这样的路数,她自认为跟顾宁是一家的,不能见顾宁被欺负,便挺身而出,指着萧如烟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要不是顾宁,你早就落入湖里了!她怎么可能害你?」 「而且我们这些跟来的人都长了眼睛,她就是拉了你一把,又怎么能下毒害 你?」 唐如兰不想帮顾宁,可眼前这情况,即便是她,也说不出顾宁的不是。 萧如烟死死地捂住颈侧,崩溃的大喊出声:「去请大夫!不!去请太医来!我中了毒!」 原本她想要看顾宁的笑话,可在意识到这个毒极有可能被顾宁下到自己身上后,她就崩溃了。 萧如烟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很快惊动了萧老夫人。 「这是怎么了?」萧老夫人连忙派人搀扶住了萧如烟,警惕的目光从顾宁身上划过。 顾宁怒道:「怎么?萧老夫人也信了她的风言风语?」 「县主说笑了。」萧老夫人摇了摇头,「只是如烟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这个当祖母的心中有些不安,不知县主能否留在萧家一段时间,待太医赶到,若不是县主所为,我定会带着如烟上门赔罪。」新 「萧老夫人好大的威风!」顾宁双手环抱胸口,高傲地扬起下巴,冷睨了眼一旁怨毒地盯着自己的萧如烟,「若我不答应呢?你还想强留我不成?」 「祖母!」萧如烟抓住了萧老夫人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她给我下的毒!」 萧老夫人看着这个神情狰狞,不复一点大家闺秀气度的孙女,最后一点耐心又被她消耗殆尽。 「够了!」萧老夫人将她交给了身边的嬷嬷,朝着顾宁歉意一笑,「是老婆子犯糊涂了,县主千金之躯,绝不能这样对待。」 「萧老夫人知道就好。」顾宁轻哼一声,抬脚就往外走,扔下来一句话,「若真查出了萧小姐身上中了毒,老夫人就直接去敲登闻鼓吧,我奉陪到底!」 萧如烟一只手捂着颈侧,一只手不停地朝着顾宁离开的方向伸去:「祖母!你怎么能放她走!」 身边还有许多宾客看着,萧家好不容易在京城积攒的名声算是被萧如烟给毁了! 想到这,萧老夫人的脸黑如锅底。 「将大小姐带回去让太医好生瞧瞧!」萧老夫人冷着脸吩咐,那些宾客也纷纷离开了。 又是一桩热闹! 一些人意犹未尽,不知萧小姐与长宁县主的这场争执,真相究竟是什么? 萧老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她的名帖一送到宫中,立刻就有太医领命前来。 然而太医赶到后,给萧如烟诊脉了好几次,始终都是一个回答:「萧小姐并未中毒。」 「不可能!」萧如烟目眦欲裂,指着太医骂道,「庸医!我要换一个太医诊治!」 「胡闹!」萧老夫人朝着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捂住了萧如烟的嘴。 萧老夫人亲自将太医送到门口:「我那孙女恐怕是受了惊吓,这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刘太医海涵。」 闻言,刘太医笑了笑,和气地摆了摆手:「老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说的。」 「多谢刘太医了。」萧老夫人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入了刘太医手中,「这是给您的诊费。」 「老夫人太客气了。」刘太医掂量着荷包的重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萧老夫人送走刘太医,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她捏紧了身边丫鬟的手臂,咬牙道:「如烟到底在闹些什么!」 房间内,萧如烟扔在大喊大叫,泪珠糊满了一张脸。 「你究竟是怎么了!」萧老夫人气得一张脸上的皱褶又多了几根,「我瞧你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中了毒!」 闻言,萧如烟噤声不语。 顾清秋的那些话,隐约在她耳边响起。 「脸生暗疮,流脓不止,最后痛苦而亡。」 萧如烟尖叫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萧家的宁静,她疯了似地冲到了铜镜前,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 「她给我下了能让我毁容的蛊虫!」萧如烟耳边回想着顾清秋的那些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祖母,救救我!」 她两眼含泪,惶恐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即便这张脸还没有任何变化,可她已经想到了最后的下场。 「我看你是疯了!」萧老夫人扬起手掌,狠狠地甩在了萧如烟的脸上,「你好好瞧瞧你自己!哪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不是普通的毒!」萧如烟颤声道,「是南疆蛊毒!」 此话一出,萧老夫人立刻眯起了眼眸,夹杂着打量:「南疆蛊毒?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南疆地处偏远,楚国的人极少知道南疆那边的事,更别提蛊毒了,而且萧如烟的态度…… 萧老夫人心中一凉,立刻捏住了萧如烟的手:「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萧如烟瑟缩地往后退了一下,最后她垂下头,哽咽出声,「这原本是我下在顾宁身上的……」 萧老夫人神色凛冽,身边的下人识趣地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了祖孙两人。 「你从哪得来的蛊虫?」萧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又是何时下在顾宁身上的?」 萧如烟抽泣的将事情经过说出:「就是那日您带我去裴府时,我按照顾清秋交给我的法子,用装了蛊虫的玉镯碰到了顾宁的颈侧,顾清秋那日明明替我瞧了的!蛊虫已经下到了顾宁身上!」 「可是……可是今日顾宁样貌完好!她还……还用同样的法子碰了我的颈侧!」萧如烟像是想到了十分惊恐的事,在萧老夫人怀中瑟瑟发抖,「祖母,她一定是在故意报复我!」 萧老夫人闭上双眼,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萧如烟的肩膀两侧,使萧如烟痛呼出声:「祖母!」 回应她的,是萧老夫人重重的一个耳光。 「蠢货!」 萧老夫人站起身,眼中尽是冷意。 「今日之顾清秋来了吗?」 闻言,萧如烟愣住了。 第161章 中蛊 「果然没来。」萧老夫人望向萧如烟,一字一顿道,「她既然与你合谋算计长宁县主,想必是恨毒了她!可为何她今日没来瞧长宁县主的笑话?你心中难道还不明白吗?」 萧如烟眼中划过一抹惊恐的光,随即她捂住了嘴,娇艳的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不!这不可能!她为何要害我?我与她……」 萧老夫人失望极了:「你是我们萧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你平日里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些事上就变得蠢笨不堪了呢?顾清秋借刀杀人,你就是那把送上门的刀!」 「若长宁县主真的在你办的赏花宴上出事,你可知萧家将会面临什么?难道你完了那个被送去玉清庵的镇远侯夫人了吗?」萧老夫人说着,又重重地拍着桌子,「萧如烟,我把话放在这,你若是惹出了大祸,萧家是不会保你的!」 萧如烟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老夫人:「祖母,您……」 「可我被顾宁下了毒!」萧如烟睁大的眼眸中滚落下了晶莹的泪水,十分可伶,「你难道也要不闻不问吗?」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萧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放下茶杯,「太医院的太医都说你没中毒,你为何还不信?就算是南疆蛊毒,也总会留下痕迹,可太医并未诊出你中了毒!只怕刚才是你心中有鬼,这才觉得长宁县主加害于你。」 萧如烟拼命的摇了摇头,颈侧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她死死地抓住了萧老夫人的衣袖,任由萧老夫人怎么骂,都不肯松开。 「祖母,您要信我!」她哭红了双眼,大哭出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可理喻!」萧老夫人拂袖离去,「你自己好好在房中待着,明日一早,威远侯府就会请媒人来提亲了,你那点小心思,最好还是收起来,若是因为你的任性,毁了两家联姻……」 剩下的话,不必萧老夫人明说,萧如烟已经体会到了。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快要呼吸不上了。 「小姐!」沉月跪在床榻边,哭着喊道,「您就听老夫人的话吧!那谢指挥使当真不是您的良配!您是世家贵女,合该嫁入高门!」 「嫁过去等死吗?」 萧如烟铁青着脸,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一把挥开了沉月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不行,她一定要找顾清秋拿到解药! 顾府外,酒楼上。 顾宁撑着下巴,几乎都要将飞过的鸟儿数遍了,终于听到春玉激动的声音。 「县主,萧小姐果然来了!」 顾宁立刻站了起身,站在栏杆外,远远眺望那边的动静,口中吩咐着:「派人盯紧了顾清秋,一定要找到给她蛊虫的人。」 春玉连忙点头:「县主放心,奴婢早就吩咐好了,各个门都安插了人手,府内也有咱们的眼线,绝不会有任何遗漏!」 「办得不错。」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一旦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春玉兴奋应下。 此时的顾府侧门处,萧如烟的马车牢牢地堵住了出口。 顾致远下朝回府的马车都被堵在了外面,根本进不去,然而瞧见萧家的徽记,他又不得不咽下一口恶气,让车夫前去询问。 见了顾致远,萧如烟眼前一亮。 她装模作样地朝着顾致远行了一礼,很是温和:「顾大人,我是来找清秋的。」 顾致远很是受用,朝着身边的小厮招了招手:「马三,还不给萧小姐带路。」 成功进入顾家,萧如烟按捺不住焦躁的一颗心,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忽略了身后的顾致远。 萧如烟这般模样,让顾致远开始 不安起来。 这样匆忙的找清秋,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顾清秋所在的院子外,好几个嬷嬷正在清扫,一见萧如烟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几人脸色立刻变了。 萧如烟刚到时,顾清秋就得了消息,早早地就吩咐下去了,务必要将萧如烟拦在府外,可为何萧如烟能够进来? 一个嬷嬷已经溜进去报信了,其他的人看着来者不善的萧如烟,一个个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唯有将萧如烟送来的马三不曾察觉,点头哈腰道:「萧小姐,这边是我家大小姐的院子了,若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去跟老爷复命了。」 「替我多谢顾大人。」萧如烟轻轻一笑。 马三一走,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大步流星地迈进了院子,直奔正中间的房间而去。 就在她走进来时,正中间的门「吱呀」一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缝中。 「你们都退下吧。」顾清秋吩咐着身边的人,那几个丫鬟对萧如烟很是忌惮,一时踌躇,不曾有动作,顾清秋的声音冷了几分,「难道我喊不动你们了?」 半夏最先离开,她带走了这些丫鬟,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无论四周是什么动静,萧如烟的眼神始终锁定在顾清秋的身上,她唇角扯出了一抹极冷的笑:「顾清秋,当初你给我的镯子里,到底有没有蛊虫?」 「你这话是何意?」顾清秋皱眉,「我自然是将蛊虫放进了玉镯中。」 「可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萧如烟一步步走来,眼中带着狠绝,「顾清秋,你骗了我!」 这件事,顾清秋早就知道了,这也是她为何不愿见萧如烟的原因。 萧如烟此人蠢笨,一根筋,根本不会听她的解释。Z.br> 顾清秋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被萧如烟捕捉到了,这更加使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算计我!你给了我一个没有蛊虫的镯子!」 「这不可能!」顾清秋立刻反驳,「当时你也瞧见了的,那蛊虫就在玉镯中!顾宁今日没有发作,一定是你办事出了错!」 顾清秋斩钉截铁的话,让萧如烟心中怒火更甚。 「你还敢狡辩!」萧如烟恼怒道,「我都是按照你的嘱咐去做的,事成后你也说蛊虫不在玉镯中了,难不成顾宁还有通天手段,能够提前预料到我要做什么?」 突然,萧如烟停下了脚步。 在她怔神的那一瞬间,顾清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萧如烟身体不觉紧绷了起来:「那个给你蛊虫的人呢?我要见她!」 顾清秋还未回答,便被萧如烟一把掐住了脖子:「我要见她!今日顾宁也带了玉镯,她碰了我的颈侧!」 萧如烟的眼神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顾清秋一颗心跟着沉了下来。 「你是说顾宁将蛊虫取走,又下在了你身上?」顾清秋说着,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顾宁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你别管她是不是有这样的本事!」萧如烟气恼道,「你先将那人交出来!若我真中了蛊,你就等着被退婚吧!」 闻言,顾清秋温婉的表面伪装,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的眼神极为狠戾,可萧如烟毫不在乎:「若那人能解了我身上的蛊,我还能既往不咎,若是不能……我萧家明日就上折子,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见顾清秋怔神不语,像是被吓傻了,萧如烟怒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好。」顾清秋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杀气。 她走到门口,在半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半夏脸 色凝重的离开了。 城郊一处简朴的宅子外,半夏做贼心虚的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门外敲了敲。 三长两短,十分有节奏。 里面的人很快打开了门,半夏进去后不久,身后就跟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暗处,春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又再瞧了眼这栋宅子,将这栋宅子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才对身边的人说:「想个办法留在这宅子附近,留意与这宅子来往的人。」 酒楼上方,春玉洋洋洒洒地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娇小的女孩。 顾宁见了,险些将刚喝下的茶喷了出来。 「这就是顾清秋去请的人?」 春玉点点头,神情也十分复杂:「就是个小女孩,看不出有什么怪异之处。」 顾宁眨眨眼,将到了嘴边的猜测咽了回去。 书中说南疆圣女一手用蛊的技术出神入化,能在人不知不觉中就给人下了蛊,还养了不少傀儡,而在楚云逸落难时,她对这个男人有了兴趣,想要将其培养成下一个傀儡。 她本以为这样一个南疆圣女,应该是个美艳的女人,但是突然出现的这个小女孩…… 顾宁垂下眼眸,从春玉的角度,只能瞧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沉默一会,春玉小声道:「县主,南疆那边很是诡异,听说南疆人人都会用蛊,说不准这个小女孩,就是大小姐从南疆找来的。」 顾宁撑着下巴,小声问道:「我听说南疆还有圣女,依你看,那个小女孩像不像是南疆圣女?」 春玉停顿了一会,细细思索一番,为难地垂下了头:「奴婢不知,关于南疆的消息,恐怕要等到各地探子回京禀告才能知晓了。」 顾宁不强求,只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那个小女孩在南疆的地位一定不简单,要知道,用蛊这种技术,也是需要天赋的,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一人来到京城,还能制出红颜蛊这样的蛊虫,足见其天赋卓绝。 「走!」顾宁转身下楼,狡黠笑道,「咱们回府瞧瞧,打探打探这小女孩的底细!」 顾宁口中念叨的小女孩,一脸乖张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口,分明是个小小的人儿,但却高傲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云蝶,你能看出她身上有什么异样吗?」顾清秋强忍住心中不快,柔声问道。 「她是中蛊了。」云蝶点点头,天真道,「中的还是我之前给你的红颜蛊,怎么?你要的那个蛊虫就是放在她身上的吗?」 顾清秋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她不露痕迹地离云蝶远了些,轻声细语道:「不是,只是她被人暗算了,原本该种在别人身上的蛊,却被那人反种在了她的身上。」 「好啊!」云蝶兴奋地拍手,「那人在哪呢?我想见见她!」 顾清秋的话到了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没想到这小女孩竟然这么难沟通,每一句话都不在她的预料中。 一旁的萧如烟耐心早已耗尽,冷下了一张脸,狠狠地捏住了云蝶的脖子:「还不快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敢凶我!」云蝶稚气未脱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狠辣杀气。 下一刻,萧如烟只觉得疼痛从神经传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仓皇之间,她看到了铜镜中自己的脸。 「啊啊啊!」 萧如烟尖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但在触摸到上面的条条褶皱时,她又惊恐地抬起了手。 顾清秋见到萧如烟的惨状,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在慌乱了一瞬,就冷静了下来 ,轻柔的哄着云蝶:「云蝶,她是我的好姐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若替她解了蛊,你想要的东西我全都买给你。」 云蝶闻言,目光落在了顾清秋头顶的玉簪上。 第162章 南疆来客 顾清秋肉疼了一瞬,但很快就将玉簪拔了下来:「你若还想要玉石,我的妆匣内还有许多,你只管去挑。」 「算了。」云蝶将玉簪仔细的收到了自己的荷包中,一本正经地告诉了顾清秋自己不要的原因,「你那些首饰品相太差了,我要的玉石最差也得是刚刚这样的。」 闻言,顾清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云蝶没看到她的变化,也不在意她的变化。 此时云蝶撑着脑袋,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盯着萧如烟看:「我可以替你将蛊虫取出来,但你要给我什么报酬?」 萧如烟痛苦至极,身上无一处不疼,更让她惶恐的还有身上皮肤的变化,她已经看到自己的双手如老妇人一样生出了黄斑。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萧如烟声音沙哑,「玉石我那多得是!你若能替我解了毒,我就派人将玉石全部送来!」 云蝶仔细地将萧如烟打量了一遍,从她脚上的绣鞋一直到身上穿着的衣裳,再到她头顶的首饰。 「你看起来比她有钱多了。」云蝶点点头,「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 云蝶说着,就走到了萧如烟身边。 她刚及萧如烟的腰,但萧如烟却不敢小觑她,跟刚才嚣张的模样相去甚远,主动蹲下了身子,让她解毒。 云蝶在自己随身带的荷包中翻来覆去,最后拿出了一颗小小的玉珠。 这颗剔透的玻璃种玉珠,在光照下隐隐有着一丝黑色的痕迹,萧如烟见了,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云蝶像是没看到她惊恐的神色,用银针在自己食指上刺出了一滴血,玉珠中爬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虫子,缓慢地朝着萧如烟爬去。 萧如烟身体颤抖,却听云蝶不耐烦地说道:「它可是来替你解毒的!我刚才催发了红颜蛊,现在它已经快要成熟了,你要是再动下去,红颜蛊可就只能待在你的身体里了。」 闻言,萧如烟牙齿上下打颤,身体却不敢动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虫子爬进了自己的嘴里。 顾清秋站在原地,瞧着这一幕,忘记了呼吸。 在秋猎时,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及自己腰的小女孩,用一只小小的虫子杀死了一匹几乎有一人高的狼。 她当时吓得想要离开,却被这个小女孩发现了,于是她不得不将身上所有的吃食给了小女孩,因为一点吃食,她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云蝶。 在知道云蝶是从南疆出来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留下她。 南疆人善用蛊,更何况云蝶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本事,她一定能帮自己做不少事,于是她将自己所有值钱的玉饰全都给了云蝶,还特意给她找了住所,就想要云蝶能留在身边帮助她。 然而在看到这样诡异的手段时,顾清秋的心中还是略有不安,她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忍了下来。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萧如烟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 那只虫子再次从萧如烟的口中爬了出来,较之进去的身型,它肉眼可见地大了不少。 萧如烟摸着光滑的肌肤,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立刻将发髻上的步摇,与一支玉簪,只要是玉做的首饰,她通通摆到了云蝶面前:「都给你。」 「都给我!」云蝶两眼放光,欣喜地将这些东西扒拉到了自己怀中。 萧如烟这样大方,让云蝶看她的眼神和善了不少。 见状,顾清秋轻咳一声,挡住了她的视线:「云蝶,你不是想要玉石吗?明日我带你出去买。」 云蝶眨了眨眼,还没应下,就听一旁的萧如烟道:「顾大小姐,你那点积蓄,只 怕都不够买一颗玉珠的,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来。」萧如烟半蹲下身子,与云蝶平视,「只要你跟我走。」 顾清秋温婉的笑意不在:「萧小姐这话是何意?」 「云蝶留在你这只会受委屈。」萧如烟笑眯眯道,「但我却不同,我们萧家乃是……」 「好热闹啊!」 冷不丁的,院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萧如烟的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眼顾清秋:「是不是你将她招惹过来的!」 「我怎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顾清秋冷声回了一句。 出现在院子里的,正是赶来看热闹的顾宁。 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女,将半夏等人牢牢地拦在了门外,半夏几人与她们吵吵闹闹,将整个院子的清净都打破了。 顾清秋紧紧地握住了一双手,她快步上前,拦住了顾宁看向屋内的眼神:「县主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我这就让人备下宴席,替您接风洗尘。」 「回自己的家,不需要接风洗尘。」顾宁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遥遥地望着顾清秋,意味深长道,「毕竟这顾家的宅子,地契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闻言,顾清秋难堪地捏紧了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萧如烟不喜顾清秋,但她最厌恶的是顾宁,这时便冷嘲热讽道:「都说长宁县主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你与清秋是姐妹,该和睦……」 「抢了我未婚夫的姐妹?」顾宁眼眸弯弯,笑盈盈地说道,「若萧小姐觉得这样的姐妹好,那就祝你身边都是如顾清秋一样的姐妹。」 说话间,顾宁已经走到了门边。 她的动作,让顾清秋心中大为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在了云蝶的面前,牢牢地将云蝶挡住。 但顾宁一到顾清秋身边,就听见系统的警报疯狂作响。 「危险!危险!危险!」 机械冰冷的声音在顾宁的脑海中不断响起,顾宁每往前一步,这个声音就越高一度。 顾宁看着顾清秋,漂亮的眸子里是清凌凌的光,仿佛能看清顾清秋身上隐藏的一切秘密。 「怎么会有个孩子?」顾宁眼神越过顾清秋,落在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云蝶身上。 突然冲到前方来的云蝶,让顾清秋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按住不安分的云蝶,可在手触碰到云蝶肩膀时,又迅速收了回去。 云蝶古怪至极,身上又有许多蛊虫,她根本不敢触碰。 云蝶的靠近,使得顾宁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更响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蛊虫名字被系统检测出来,出现在顾宁的脑海中。 「你这个镯子真好看。」 云蝶说着,紧紧地盯着顾宁的手腕,眼中的渴望十分明显。 她的态度,让顾宁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说这个镯子?」顾宁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皙细腻的手腕上是剔透的玉镯,两者交映成辉,更显得顾宁的那截手腕皓如白雪。 但云蝶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那只镯子上,她想到自己身上许多居无定所的宝贝,委屈的看向顾宁:「你能将它送给我吗?」 顾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好啊。」 她在云蝶渴望的目光中,褪下了这只玉镯,顺带着将另一只玉镯也一同褪下,一块放在了云蝶的手中。 云蝶惊讶地张大嘴,她虽然不懂这些世俗之事,却也明白这样的玉镯十分珍贵,这两只玉镯比她身上所有的石头加起来都贵。 而顾宁 在见到她对玉镯的渴望后,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蛊虫是要依存玉石才能存活,眼前这个小女孩从头到脚,都挂满了玉饰,只怕这些玉饰中,都养了蛊虫。 顾清秋见两人交易,心急如焚,顾不得那些担忧,她一把将云蝶拖到了自己身后,不然云蝶跟顾宁再有交流。 「大姐姐这是做什么?」顾宁眨巴着眼睛,无辜问道,「我只是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还是说……」顾宁轻笑一声,俯下身子,靠在了顾清秋的耳边,「那日萧如烟给我下的蛊虫,就是她给姐姐的?」 霎时间,顾清秋的呼吸停滞了。 「你……」顾清秋嘴唇微颤,却在下一刻恢复了冷静,「县主,你在说什么?」 「还好我身边有能人在,不然的话,恐怕要被大姐姐算计了。」顾宁没理会她的遮掩,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于是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萧小姐的手段还了回去。」 「萧小姐,中蛊的滋味如何啊?」 顾宁见两人强撑着镇定,低低的笑了出声。 萧如烟最先按捺不住,开口就要同顾宁对峙,但顾清秋却一把扯住了她:「萧小姐,我们并未做这些事,没必要解释!」 她说着,警告地看了眼萧如烟。 萧如烟不满她的态度,但却未能挣脱她的手。 顾宁此番前来,也只是为了看看云蝶,见顾清秋与萧如烟一同沉默,她觉得无趣,索性带着人离开了。 一见她离开,萧如烟就甩开了顾清秋的手:「她怎么会知道蛊虫的事?是不是你这路了马脚?」Z.br> 「这不可能!」顾清秋果断答道,「我自从认识云蝶后,就再也没与顾宁见过面,她怎么可能知晓云蝶的本事?定是你那出了差错!」 萧如烟一想到今日自己蛊毒发作时的丑陋模样,便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即便她眼馋云蝶的本事,在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后,也不敢再与云蝶交好,这样诡异的小女孩,还是留着顾清秋一人享用吧! 她冷哼一声:「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了,那我们俩的合作也取消好了,我可没有功夫陪你在这折腾了!」 顾清秋这人心肠冷硬,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而下蛊这样的手段,已经让她吃尽了苦头,对她而言,顾清秋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没有再看顾清秋一眼,萧如烟高傲地离开了。 剩下顾清秋与云蝶在房间内,她的思绪涌动,有着万千愁绪。 第163章 前往越州 云蝶似乎没有察觉到顾清秋的异样,她捧着顾宁给的两只镯子,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好奇道:「刚才那人是谁?」 她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兴趣。 顾清秋心中咯噔一声,面上的忧愁瞬间褪去,她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你想要跟她走?」 她询问的语调很是尖锐,一如她此刻惶恐不安的内心。 闻言,云蝶摇了摇头:「我不跟她走。」 顾清秋松了口气,笑容变得真心了许多:「虽然我现在没有多少银子,但我知道哪有上好的玉石,只要你乖乖听话……」 「不必了。」云蝶打断了她的话,「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顾清秋的眼神变得尖锐,她联想到了许多东西,心情变得七上八下。 云蝶没理会她的变化,一板一眼地答道:「我要去越州。」 「越州?」顾清秋疑惑起来,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越州? 顾清秋性格多疑,忍不住多想了些,让云蝶的耐心逐渐耗尽:「我要去哪关你什么事?我欠你的东西早就还清了!」 「那红颜蛊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精心养成的,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还要让我重新收回来!」云蝶脸上尽是不满,「你若再敢多嘴,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蝶的眼神依旧澄澈,但顾清秋却想到了那日她猎杀那头狼时的模样——也是跟现在一样。 顾清秋心弦一紧,连忙温声安抚道:「我并非是强留你,只是现在正值匈奴掠夺边关粮草的时候,你这么小一个人,若是去了越州恐怕会遇到危险。」 「你若真想去越州,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我亲自命人送你去越州。」 「你不懂。」云蝶摆了摆手,「就是这时候去越州才好。」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顾清秋想要阻拦,但一想到云蝶的手段,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嘱咐半夏准备银两送给云蝶。 她想得极好,云蝶这人虽然性格诡异多变,但她礼待云蝶,总归是能让云蝶对她多些印象的,好歹能结一桩善缘。 半夏战战兢兢地跟着云蝶出了门,将银子塞给云蝶后,就马上缩回了手。 云蝶见她强忍住恐惧也要强行冲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撇了撇嘴:「明明害怕还要装作不害怕,这些中原人真奇怪。」 一旁的酒楼上,顾宁收回目光,暗暗思量:「看来云蝶跟顾清秋的关系算不上好。」 刚才云蝶收下自己的手镯时,顾清秋脸都黑了,可偏偏不敢说云蝶一句,加上刚才云蝶的那点小眼神,更加让顾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眼珠子一转,便冲着春玉招了招手。 「你这样……再这样……」 春玉一听,肉疼地捂住了胸口:「那可值不少钱。」 「我还差那点银子吗?」顾宁恨铁不成钢道,「她可比银子值钱!快按照我说的去做!」 云蝶走在路上,小小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单。 她形影单只,看见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是要买上一份,她从顾清秋那得来的银子,很快就花了个精光。 在甩了甩空荡荡的荷包,发现再也没有一点银子时,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索性往小巷子里走去。 而那几个早就留意上她的人,也在这时跟了上来。 云蝶刚才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让那些在街上留意目标的人早早地注意到了,见她独自一人,身边又没有护卫,便将云蝶看做了肥羊,一心想要将这个肥羊给抓了。 几个男人蹑手蹑脚地跟进了小巷,见云蝶孤零零地蹲在墙角,几人互相对视 一眼,形成了包围之势,堵住了云蝶所有的退路。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为首的男人非常瘦小,背部佝偻着,紧紧地盯着云蝶看,而在看到这张白嫩的小脸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唇角,嘿嘿一笑,搓着手就朝云蝶走去。 「兄弟们,这可是个好货色,先留给我玩玩,待我玩够了,咱们再把她送去花楼,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他一开口,其他的同伙面露不满,还有的人十分嫌弃地说道:「瘦猴,你穷得叮当响,怎么还总是想着那点事!」 「这么小的孩子,你还是不是人?」 「你们不懂这个中的乐趣。」瘦猴笑道,「这样的小女孩,滋味最是……」 瘦猴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一只极小的黑虫,瞬间扑进了他的眼睛中。 下一刻,瘦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他的同伙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瘦猴捂住了眼睛,鲜血如注,从他的右眼流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瘦猴捂着右眼,狠毒的盯着云蝶:「小丫头,是我小看了你!我倒要看看……啊!」 又是一声惨叫,瘦猴不断地挠着自己的脖子,旁人只瞧见他的脖子上鼓起了一个包,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个鼓包越来越大,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生生的涨破了。 瘦猴双膝跪地,还未说完的话堵在嘴边,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鲜血自他身下流出,他如一个血人般,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这几人平日里没少干小偷小摸的事,但也仅限于小偷小摸,今日是听了瘦猴的话,想要从云蝶身上搜刮些银两来。 谁都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情况习以为常,抬头看着几人:「你们还不走吗?」 他们战战兢兢地靠在墙上,有几人脚下已经有了大片黄色的液体,还有一滴一滴的液体从他们的裤子上落下。 「鬼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大喊一声,疯了一般的跑出了巷子,其他人也飞快地往四处逃散。 云蝶拍了拍手,一只黑虫从瘦猴的身上爬了出来,乖巧地飞到了她手上。 这时,云蝶警惕的抬起了头,看着出现在巷子里的人。 「是你。」她警惕的神情一变,短短的手朝着来人挥了挥,欣喜道,「你是来请我去你家里做客的吗?我先说好,就刚刚你给我那两只镯子可不够……」 「这些够不够。」顾宁变戏法一样,将自己早就备好的锦盒打开,笑盈盈地摆在云蝶面前,「若是不够,我家里还有。」 摆在锦盒内的,不是首饰,而是一块块或是剔透或是莹润的玉石。 云蝶咽了咽口水,小手偷偷地伸出,在上面摸了摸,触及的玉石质感,让她愉悦的眯起了眼睛:「够了够了!」 她说着,就要将这个锦盒捧住。 但顾宁却将锦盒举起,抬到了她摸不到的位置。 云蝶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你耍我?」 「我只是想要先跟你谈好条件。」顾宁不慌不忙地开口,「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手伤人。」.z.br> 「我想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你不能……」 「你养了那么多蛊虫,应该很缺玉石吧?」顾宁笑盈盈地望着她,「我听说,蛊虫只能待在玉里,且七七四十九日就要换一块玉,越好的玉换的时间就越短,如若不能待在玉里,它们就只能靠主人的血存活。」 「你这么小的身体,能有多少血给它们吃?」顾宁蹲下身子,好声好气的跟她 商量,「你养了二十只蛊虫,所需的玉数量庞大,凭你是不能找到这么多玉的,那些上好的玉几乎都在我手中,你要是听我的话,我能给你源源不断地提供玉,直到你练成最强大的那只蛊虫。」 云蝶磨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顾宁:「你休想!」 说话时,一只速度极快的黑虫已经冲着顾宁的面门而来,春玉惊慌大喊:「县主小心!」 春玉伸手就想拦下那只黑虫,但这时,顾宁伸出了手,在云蝶震惊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将黑虫捏在了手心。 黑虫像是害怕极了,不停地颤抖着。 云蝶试图将黑虫喊回来,但却没了与黑虫的联系。 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挑眉笑道:「怎么样?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你是圣女!我找到圣女了!我最先找到的!」云蝶立刻扑向顾宁,亲昵地在顾宁脸上蹭了蹭,一改刚才凶狠的小模样,「果然我才是族里最厉害的人!」 「圣女?」顾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眼,「这是什么?」 云蝶乖巧站定,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族中记载,圣女不惧怕任何蛊虫,所有的蛊虫都听从她的命令行事。」 顾宁心虚了一瞬,她可不是什么圣女,只是利用了系统的功能罢了。 「我不是你们的圣女。」顾宁揉着她的小脑袋,「我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技巧……」 「那我也跟你走!」云蝶坚定地握着拳,「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一趟越州!」 越州? 顾宁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怎么又是越州? 云蝶在那自顾自地说着话:「我要去越州找一块石头,养大我的小宝贝。」 「什么石头?」顾宁有意打探。 云蝶想了想,低声道:「是在一个洞里的石头,只要能找到石头,我的虫子就都能长大了!」 第164章 南疆秘密 顾宁讶然:「不用玉石温养?」 云蝶撇撇嘴:「哪有那么多银子买玉石。」 也是出了南疆她才发现,在南疆不可多得的玉石,在中原遍地都是,然而她囊中羞涩,即便看上了也买不起。 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宁:「你刚才说要给我的玉石……」 「都给你。」顾宁大手一挥,将锦盒递给了她。 这锦盒极重,云蝶小小的人儿捧着这么大一个锦盒,看上去十分滑稽,然而她却没有丝毫不悦,一双眼睛紧盯着这里面的玉石,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你真好。」云蝶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不像是之前那个女人,她只是给我吃了几顿饭,就想让我替她卖命,还拿了我的红颜蛊去。」 顾宁桃花眼微挑:「这么说来,红颜蛊是你养出来的?」 「养了许多天呢。」云蝶长吁短叹,活脱脱一个大人模样,忧愁极了,「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红颜蛊,还没卖上个好价钱,就被我的小宝吃掉了。」 「小宝?」顾宁眼尾上挑,将刚才捏住的那个黑壳虫放在云蝶面前,「就是它吗?」 「不不不。」云蝶摆着头,踮起脚尖凑到了顾宁身边,指尖突然飞上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小虫子,「它才是小宝!」 「小宝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再用玉石温养几年,它就能化茧成蝶了,到那时……」云蝶得意洋洋道,「我就是族中第一人!」 顾宁一边听着云蝶碎碎念,一边整理着从云蝶口中透露出来的情报。 南疆并非你人人都善用蛊,唯有云蝶这一脉以养蛊为生,他们每有一个孩子诞生,就会用孩子的血孕育第一只蛊虫,也就是母蛊,之后每养一只蛊虫,都是子蛊,子蛊依附母蛊而生,母蛊则需要主人的血与玉石温养,母蛊的最终版本就是化茧成蝶,只是云蝶她们族里这么多人,也只有族长一人的母蛊化茧成蝶了。 母蛊化茧成蝶的关键在于养分,普通玉石的养分不足以支撑母蛊化茧成蝶,唯有越州某座山上的玉石,才能使母蛊化茧成蝶。至于圣女……根据云蝶所说,她们族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圣女了。 得知顾宁是用了别的手段才使得蛊虫无法近身时,云蝶的小眼神很是失落。 「圣女究竟有什么妙处?」顾宁好奇道,「能让你这样高兴?」 云蝶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所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能有圣女的血,那我们族人养蛊就不再需要玉石了。」 「玉石难寻,南疆的玉石都快被我们挖尽了,如果能有一个圣女就好了。」 云蝶嘟嘟囔囔地说着话,顾宁心底一片寒意。 什么圣女,就是个养蛊工具罢了! 难怪书里的那位南疆圣女在见到楚云逸后如见天人,当即就卷起包袱跟楚云逸来了京城,原来她不是恋爱脑,只是一心想要逃离南疆罢了,还有什么比一国太子更能保护自己的呢? 她心底打了个抖,将蛊虫还给了云蝶:「我给你提供玉石,你则听我的话,为期一年,如何?」 云蝶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好啊,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养蛊很辛苦的,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你蛊虫。」 「除非你……」云蝶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除非你用一盒玉石交换。」 顾宁轻哼一声,拍了拍云蝶的脑袋:「我可不用你那些东西,我只是要你帮我一个忙罢了。」 在知道云蝶不是南疆圣女,而且用蛊颇有天赋时,顾宁就想到了云山的那几道机关。 云山山脉坐落在越州西边,南北延伸,以一己之力将越州跟蜀地阻隔开来,作为云山山脉的主峰,云山高险,先帝将私 库的绝大部分安放在云山,就是为了利用云山拦下一批人。 而且在书中,那个藏宝地点可不是一路通畅的,有许多道机关,燕煜带去了上百人,最后只活下了几个人,其中死伤最多的一道机关,就是密密麻麻的蛊虫,一碰到人的肌肤,就能让这个人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顾宁一想到这一道机关,心中就极为不安,她总不能跟燕煜一样拿手下去喂蛊虫。 但云蝶的出现,对她而言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你知道化血蛊吗?」 顾宁撑着下巴,望着云蝶的眼底浮出一团期望。 在她的注视下,云蝶眼珠子转了转,还没说话,就被顾宁掐住了肉乎乎的脸颊两侧。 「好好回答,你难道不想要玉……」 「我知道。」云蝶干脆利落道,「我还养了一只呢!」 「那若是有成千上万只化血蛊呢?该怎么对付?」 云蝶道:「那就不要去惹它们。」 「非惹不可呢?」 云蝶用鼻子哼出了几个字:「三块这样的玉石。」 顾宁点头应允:「成交。 说罢,她就朝着一旁的春玉使个了眼色。 待春玉抱着三块玉石过来时,云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戳着手指头,扭捏道:「那你就带我去,我能替你将那些化血蛊全都除掉。」 顾宁正要应下,余光突然看到了云蝶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 她沉默了。 云蝶急了,扯着她的衣袖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是绝对闯不过去的!」 「若我不带你去……」顾宁声音慢慢拔高,仔细盯着云蝶道,「你也会想办法过去吧?那化血蛊是不是跟你要找的石头有关?」 云蝶小心思被看穿了,低着头噘着嘴,左顾右盼,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顾宁。 顾宁冷哼了一声:「那你就在京城待着吧,我……」 「族书上写了,只有那块石头才能养这么多蛊虫!」云蝶憋屈答道,「能养成千上万只化血蛊,一座玉山都不够,仔细想想,也就只有那块石头了。」 见顾宁还没说话,她扯住了顾宁的手,急切道:「你带我去,我帮你处理掉那些化血蛊,你把那块石头留给我。」 顾宁垂着眼眸,与云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 片刻,她眉眼弯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云蝶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云家人言出必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宁安置好云蝶,抬脚就往大长公主的院子里走去。 只是这一次,她的步子十分缓慢,短短的一段路,生生的被她走了半个时辰。 「县主已经在院子外面徘徊半个时辰了。」 桂嬷嬷将热水添上,叹了口气。 闻言,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又不是我让她走的,是她自愿的。」 「已经快要入冬了,风大得很,县主的身子可不……」 「去请她进来。」大长公主脸色不好,却还是松了口。 顾宁被请进卧房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见她垂首不语,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率先说道:「怎么?不敢来见我?」 「我……」顾宁低着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正在想该怎么做才能将自己去越州一事说出来。 然而下一刻,大长公主便拆穿了她的意图:「你要去越州一事,谢宴已经同我说过了,我回绝了他。」 仿佛没瞧见顾宁委屈的眼神,大长公主径自说道:「越州地处边关, 艰险苦寒,不是个好去处,况且谢宴去边关,为的是抗击匈奴,你去那做什么?若是要游山玩水,就去江南。」 顾宁挪到大长公主身边,乖巧地挽住她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外祖母,江南我都去过了,我就想去越州看看!」 大长公主嘴里碎碎念:「你去那干什么?荒无人烟的黄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谢宴被不少人盯着,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次刺杀等着他,你不会武,逃也逃不快,不是去给他添乱的吗?」 顾宁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可我就想跟谢宴一块去越州,要不然外祖母您就换个人去越州,要么您就让我跟谢宴一块去!不然的话……」 在大长公主的视线下,顾宁的语气瞬间弱了下来,声如蚊蝇的说了一句:「不然我就偷偷地去越州!您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了我一世!」 屋内沉默了好一会,大长公主眼神复杂:「你就这么喜欢谢宴?不惜跟着他去越州受苦?」 见大长公主态度有所缓和,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 她这反应在大长公主看来就是默认了,半晌,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也罢,去越州就去越州。」 「不过……你却不能偷偷摸摸地去。」大长公主敲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你得光明正大地去越州。」大长公主温柔的拍了拍顾宁的脑袋,「不然的话,一旦你去越州的消息传了出去,会有无数的脏水往你身上泼。」 顾宁眼神略显飘忽,实际上,她就是准备混入军营的后勤队伍中,趁着跟谢宴相处蹭气运。 在她心虚的时候,大长公主蹙眉道:「你就与新月县主一块去越州探亲吧,长乐郡主陪郡马在越州,这个理由十分妥当。」 顾宁咳嗽一声:「跟楚诗灵去?」 「怎么?」大长公主瞥了眼她,「你想留在京城陪我?」 顾宁立刻低下了头:「跟她去跟她去吧,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是绝不会为了去越州忍让她的。」 楚诗灵虽然不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但她太能说啦,顾宁一想到她,就想到了那天在街上听的那一箩筐的话。 见顾宁小脸皱起一团,大长公主笑了笑:「她是个好孩子,你要多忍让些,还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做。」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您说就是!」 「秋芸与那个孩子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中了。」大长公主语气寡淡,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你想个法子,让她们自己上京来找顾致远。」 第165章 找到借口 次日一早,一个「贵客」来了裴府。 顾宁一到前厅,就瞧见了那娇小的身影。 「哟。」顾宁拖着长长的尾音,笑盈盈道,「新月县主怎么来了?」 楚诗灵见了她,用鼻子哼出了几个字:「若非是要来看姑母,你以为我会来找你?」 她说着,就冲顾宁翻了个白眼。 顾宁桃花眼微挑,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立刻拆穿了楚诗灵:「你是来找外祖母帮忙的吧!」 闻言,楚诗灵涨红了脸:「胡说八道!」 「说吧,你想要多少公主亲卫?」顾宁抬抬眼皮,眨巴着眼睛道,「听说去越州的路上有不少山匪,很是凶残,根本不怕官府的人。」 顾宁每说一句话,楚诗灵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来裴府找大长公主。 她只是一个县主,甚至都没有皇室拨出的亲卫,只有些从府中挑出来的护卫,但这些护卫的武功大都不高,对付一点小打小闹倒是有些用处,可若是去越州就不够看了。 这些年来,各地山匪横行,尤其是越州这样的山高皇帝远的边关。 一出燕山,山匪多得令人发指,她若只带几十个护卫去越州,只怕到最后连小命都搭在路上了。 想到这,楚诗灵便捏紧了一双手,很是恼怒。 若是有选择,她绝不会回越州! 她心中着急,一抬眸却见顾宁正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登时头皮发紧。 「顾宁,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楚诗灵像是炸了毛的猫,警惕道,「你要是乱来,我定要去姑母面前告你一状!」 顾宁轻哼一声:「你还想不想要公主亲卫了?」 楚诗灵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明知道越州山匪横行,你还想要用它来威胁我!」 「哪有。」顾宁无辜道,「我就是问一问你。」 楚诗灵对此抱以怀疑的态度,她频频往外看去,期盼能看到大长公主的身影。 谁知顾宁却道:「你别看了,外祖母今日是不会出来见你时的。」 在楚诗灵狐疑的目光中,顾宁语调平缓:「外祖母说了,你能从她那带走多少亲卫,全看我的心情。」 「不可能!」楚诗灵气鼓鼓道,「姑母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我也不是冷血的人。」顾宁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带三千亲卫随你去越州。」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楚诗灵不仅没有答应,反倒更加紧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带我一块去越州。」 这话一出,楚诗灵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你也要去越州?」 「怎么?」顾宁没好气道,「我不能去吗?」 楚诗灵眼中夹杂着打量,看了顾宁好几眼:「你去越州干什么?」.. 越州虽有塞上江南的美称,但比起京城的繁华可差远了,顾宁这样一个只懂得贪图享乐的县主,去越州干什么?莫非是失心疯了?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顾宁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答应,那亲卫就别想了!」 楚诗灵皱着一张包子脸,迟疑道:「你先告诉我,你去越州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四处走走逛逛,看一看塞外风光了。」顾宁早就想好了借口,「不然的话,等到我嫁了人,可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后宅了。」 楚诗灵闻言,黯然的低下了头。 此次她回越州,就是要去相看人家。 顾宁戳了戳楚诗灵的包子脸,凶巴巴道:「还不赶紧答应我 !」 「姑母也任由你胡闹吗?」楚诗灵截住了顾宁即将说出口的话,高声质问道,「我要亲耳听姑母说允许你去越州!」 「诗灵。」 一个慈和的声音在外响起,大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慢走了进来。 见了大长公主,楚诗灵立刻站了起身,毕恭毕敬地朝着大长公主行礼,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但在看到顾宁后,她立刻换上了鄙视的眼神。 顾宁刚喝到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去,这楚诗灵怎么两幅面孔! 「姑母,去越州路途迢迢,您当真舍得让县主去?」楚诗灵担忧道,「我都担心县主吃不了这个苦,半路闹着回京城。」 「楚诗灵!你别得寸进尺!」顾宁气得掐了把她的手,「我当初陪外祖母去江南,可是一声苦都没叫唤过!」 楚诗灵吃痛,狠狠地瞪了眼顾宁。 见两人吵吵闹闹,大长公主眼中笑意越深。 「好了。」她摆了摆手,「你们都安静些。」 她对楚诗灵温声道:「我也是想让宁儿多见识见识京城外的天地,越州有你母亲在,我很是放心。」 「此次你们二人出行,我会让五千亲卫随行保护你们的安全,此外,还有前去镇压匈奴的大军。」 大长公主每说一句话,楚诗灵的眼神就亮了一分。 最终,她眼珠子一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姑母,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顾宁平平安安的带回京城的!」 大长公主爽朗一笑:「我就在京城等着你们回来。」 两人说了好一番话,大长公主被楚诗灵哄得眉开眼笑,还留她用了晚膳。 一直到夜色降临,顾宁才能送楚诗灵离开。 两人走出前厅,一直到了影壁处,楚诗灵冷不丁地开口:「你是为了谢大人才要去越州的吧。」 她眯起双眼,笃定道:「我看姑母也不怎么想让你去越州,肯定是你被男色所迷!」 顾宁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振振有词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谢大人?」 「谢指挥使谢大人啊。」楚诗灵仿佛看透了顾宁,笃定道,「之前在秋猎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跟他关系可不一般!刺杀那日,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 本以为是谢宴单相思,但今日一看,这分明就是两情相悦。 楚诗灵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话,时不时看顾宁一眼,八卦极了。 顾宁只觉得头皮发紧:「少说胡话!你再说我就不去越州了!让你被山匪抢走做压寨夫人!」 「你敢!」楚诗灵叉着腰,怒视顾宁,「你要是不陪我去越州,我就去找皇上做主,让他将谢宴赐给我做夫君!」 顾宁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你只管去!」 见她死也不承认这件事,楚诗灵倒也不恼,反而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其实你喜欢谢大人也没什么。」 「谢大人生得好,又对你一心一意,比起三皇子可好多了。」楚诗灵斟酌了一下语句,声调微扬,「而且他家世不如你,以后也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他若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大可以休夫。」 楚诗灵口中碎碎念个不停,顾宁看她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 「你倒是会替我打算。」 「当然了。」楚诗灵点点头,一点都没察觉到顾宁的阴阳怪气,一本正经道,「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姑祖母怕是要伤心死了,毕竟姑母她……」 楚诗灵自觉失言,裴安阳性命垂危,她怎能在顾宁面前提起她的伤心事? 她立刻收回了剩下的话,顾宁见她 捂着脸,一脸的惊慌失措,在心中翻了好几个白眼。 也就是楚诗灵这样的傻白甜,才会说出这些话。 她将楚诗灵推到了门外,不顾楚诗灵的念叨,一句话打发了楚诗灵:「三日后我们就随大军出发,你可要准备好行李。」 楚诗灵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伤心事,心虚不已,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顾宁要跟新月县主一块去越州的消息,立刻从宫中传了出来。 「顾宁去越州?」顾清秋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前几日萧如烟愤怒离开,但顾清秋念着她的用处,特意上门致歉,萧如烟也抱着跟顾清秋一样的心思,两人又「和好如初」。 今日萧如烟怒气冲冲地上门,一来就告知了顾清秋这个消息。 萧如烟的脸色难看,没好气地站了起身:「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三殿下!今日大长公主亲自入宫,给顾宁求了一千个亲卫随行在侧!」 「我并非怀疑你,只是……」顾清秋沉吟片刻,艰难开口,「只是此事太过奇怪,顾宁娇生惯养,一点苦都受不了,怎么会去越州?」 突然间,顾清秋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被拨动了,她的一张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萧如烟冷着脸地坐回来,余光瞥见顾清秋这张惨白的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去越州罢了,你怎么这么紧张?」 「该紧张的是我才对。」萧如烟说着,就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恨意从她的眼睛中浮现,「顾宁那个小***,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想缠着谢宴!」 顾清秋养气功夫一流,早早地就敛下了所有的情绪,她给萧如烟斟了一杯茶,安抚道:「你马上就要嫁给威远候了,还是不要过多关注谢指挥使了,不然的话……」 威远候虽然老了,可他在朝中的势力却不小,如今是萧家要借着威远候保住地位,萧如烟若是露出马脚,惹怒了威远候,整个萧家都会遭殃。 经过上次一件事,顾清秋跟萧如烟两人交往多了起来,萧如烟此人在其他事上都十分理智,独独在面对谢宴时,往日的心机全都不见,只顾着自己痛快。 既然是要合作,顾清秋自然是想要从中牟取利益,可不想被萧如烟牵连。 萧如烟的脸色微冷,她听出了顾清秋的弦外之音。 但片刻,她又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我马上就要嫁给威远候了……但是!」 话音落下,萧如烟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我绝不能看着顾宁潇洒!」 「那个用蛊的小丫头呢?」萧如烟阴寒着一张脸,「你难道真让她走了?」 提起这件事,顾清秋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她非要走,我难道还要扣住她不成?她身上都是些虫子,我根本不敢强行拦下她。」 「还是你没用。」萧如烟冷睨了眼顾清秋,不屑道,「既然那小丫头喜欢玉石,你就该让她去我那,我手指缝中漏出来些东西,都足够她用的了。」 她对顾清秋时,优越感十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与顾清秋之间的差距。 顾清秋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将那些厌恶埋在心底。 若非还要利用萧如烟,她绝不会放任萧如烟这样嚣张! 第166章 情愫 顾清秋张口,面带轻柔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既然如此,为何萧姐姐不带她走?」 萧如烟嚣张的笑容一滞,在见过那小丫头的手段后,但凡她脑子清楚,就不会留这个危险在身边。 见顾清秋脸上轻柔的笑,萧如烟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倒是想要跟顾清秋拆伙,然而她马上就要嫁去威远侯府了,若没有顾清秋帮忙,想要对付顾宁可没那么容易。 于是她忍了又忍,这才将内心的不满压抑下来:「行了,不说那小丫头的事了,你快想想,我们要怎么对付顾宁!」 顾清秋皱着眉,看似是在思考,实则她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身为楚云逸最重要的女人,顾清秋早就知晓了他对谢宴此人的态度,自从裴家彻底翻脸后,他对裴家就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因此越州之行,谢宴的命,楚云逸是要定了,而被他保护的顾宁的命运,又能好到哪去呢? 她心中一番思量,拍了拍萧如烟的手:「你放心,我会同三殿下要些人手,在去越州的途中,替你将顾宁给除掉。」 萧如烟身子一抖,声音不由尖锐了几分:「你要杀了她?」 此时萧如烟看向顾清秋的眼神,活像是见了鬼。 顾清秋眼神闪烁了一下,轻摇着头:「怎么会?我只是给她个教训,让她失了清白,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嫁给谢宴了。」 话音落定,萧如烟心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似是担心被顾清秋看轻,萧如烟含糊不清地补充了一句:「裴家势大,若你将事情做得太绝,只怕会惹来裴家的怀疑,还是给她留一线生机的好。」 顾清秋点了点头,称赞道:「萧姐姐高瞻远瞩,我都将这些事给记下了。」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萧如烟方才松了口气。 顾清秋借着喝茶的契机,将眼底的杀意掩下。 萧如烟这个蠢货,她难道不知以裴家对顾宁的看重,只要顾宁出事,无论轻重,他们都会彻查到底。 左右都是要将萧如烟拿出来当替罪羊,与其给顾宁留有一条生路,倒不如掐断她最后一线生机! 对于这两人的算计,顾宁毫无察觉。 她正在谢府四处闲逛,身后是岳明与岳荣,两人的脸上充满了无奈。 「县主,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要见谢宴。」顾宁凝眉,不悦地看了眼两人,「我见不到谢宴就不走了!」 「大人正在西营,怕是赶不回来了。」岳明长吁短叹,恨不得立刻将这尊大佛送走,「您若再不回去,被人瞧见了,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顾宁声音慢慢拔高了:「难道你还想去告状不成?」 「属下不敢。」岳明顿时噤了声。 他跟岳荣两人跟在顾宁身后,亦步亦趋,顾宁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一直到了谢宴的卧房,见顾宁还要继续上前,他们连忙跳到了门口,如两尊们神一样,拦住了顾宁的去路。 被顾宁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盯着,能言善道的岳明声音顿时弱了下来。 「县主,这……这是大人的卧房,您还是……」 话说到这,岳明已经不敢再开口了,他只能低着头,站到了门边。 顾宁轻哼一声,昂首走进了卧房。 只听见「砰」地一声,卧房门被她用力的关上了。 岳荣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说道:「若主子回来,咱们两人是不是得永远待在边关了?」 「不可能。」岳明自信道,「主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也是刚刚想明白的,自家主子早就被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他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起劲。 他们索性站到了院子外面,不敢吵顾宁半分。 一直到暮色降临,谢宴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府中。 正如岳明所猜测的,一听顾宁来了,谢宴快速将任务吩咐下去,自己则是洗净了身上的汗水,才敢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谢府的摆设一切从简,谢宴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看重。 但在看到顾宁趴在桌子上的身影时,谢宴头一次生出了要将这间卧房好好装饰一番的想法。 他放轻了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就这么走到了顾宁面前。 顾宁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房间内多出了一个人。 谢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极尽温柔。 一直到天黑,房间内亮起了烛火,顾宁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谢宴,顾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就坐在榻边,往后一退,险些掉下榻。 谢宴长臂一捞,将险些脸着地的顾宁紧紧地抱在怀中,顺势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顾宁在一靠近谢宴时,就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顾宁耳根泛红,不觉攥紧了谢宴的衣襟:「你……你干什么!」 虽然有着不断增加的气运值,但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姿势,让顾宁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堆不健康的东西。 红晕缓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她眼神略显飘忽,但在触及到谢宴胸腹上手感极好的肌肉时,又下意识地蹭了蹭。 「宁儿……」谢宴闷哼一声,抓住了她作乱的手,「你乖一点。」 顾宁坐在他腿上,顿时感到了谢宴身上的变化,她的脸红得几乎滴血,可偏偏系统在这时大喊道:「趁着这个机会睡了他!」 「睡了他!睡了他!睡了他!」 系统的魔音始终萦绕在顾宁耳边,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观察着谢宴。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方面看,谢宴都是一个绝佳的对象,睡上一睡也不亏。 顾宁垂着眼皮,心中已经蠢蠢欲动。 她一把摁住了谢宴的手,靠得谢宴更紧了。 「我想……」顾宁语调温软,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 就在谢宴猜测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时,却感到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下一刻,一具柔软的身躯便紧紧地靠在了他身上,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还有…… 谢宴一时愣住了,下意识松开了抱着顾宁的手,无措地垂在身侧。 顾宁毫无章法地亲着他,可这样的吻,却让谢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良久,顾宁才抬起头:「谢宴……你难道就不想……」 顾宁斟酌了一下字句,正要开口,却见谢宴抬起眼眸,长而不狭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欲色。 他声音暗哑:「宁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宁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她说着,又揽住了谢宴的脖颈,红唇轻启:「我在勾引你。」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谢宴。 他猛地起身,将顾宁压在身下。 随后,铺天盖地的吻接连落在了顾宁的额间、脸颊、唇角。 这些细碎的吻一路往下,顾宁吸了口气,低下头,只能瞧见谢宴的头顶。 她几乎要沉沦在这些吻中,然而就在她飘飘然 时,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起身。 顾宁眨了眨眼,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 谢宴一张俊美白皙的脸涨红了,他三两下替顾宁将衣裳拢好,遮住了大片细腻雪白的肌肤。 「还不是时候。」谢宴手指轻颤,却还是替顾宁穿好了所有的衣裳。 顾宁发髻松散,小脸布满红晕,唇上的口脂早就被吃了去,艳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她呆呆地看着谢宴,脆生生冒出了一句话:「谢宴,你还是不是男人?」新 怎么能有人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放弃? 谢宴眼神猛地一沉,漆黑的瞳孔倒映着顾宁的身影。 片刻,谢宴狠狠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往下捏住了她的手,在顾宁错愕的目光下,他将顾宁送到了门口。 然后狠狠地关上了卧房的门。 剩下顾宁站在门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顾宁怒气冲冲地翻过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系统也是震惊无比:「他身体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说不定就是不行!」顾宁磨了磨牙根,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她的内心就有一把火在烧。 她竟然被关在了门外!她是洪水猛兽吗?让谢宴这样避之不及? 顾宁气得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幔,她的脸突然一红,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谢宴卧房内的床幔。 系统还在那嘀嘀咕咕地骂着谢宴,却听顾宁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行了!他这样做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回轮到系统无话可说了。 「一个熟读礼法的人,的确做不出这样的事。」顾宁思考道。 系统阴阳怪气道:「难不成你还要为了气运值跟他成婚?」 顾宁当即否定了这个提议:「不可能!」 她眼珠子转了转,一个想法浮现在了心中。 院子里,春玉见屋内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 「桂嬷嬷,您瞧,县主一直都在房间内,没有出去过。」春玉小声道。 闻言,桂嬷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春玉姑娘还是要警醒些,公主说了,年轻男女嘛,谈情说爱没什么,但是有的事,却不能做早了。」 「奴婢都记在心里!」春玉连忙点头,「奴婢一定会好生盯着县主的。」 桂嬷嬷又碎碎念了一句:「春玉姑娘可要看好了,情难自抑时……」 春玉讪讪的应了一句,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桂嬷嬷离开后许久,屋内才传出了顾宁懒洋洋的声音。 「春玉,备水,我要沐浴。」 水早就准备好了,一听顾宁的吩咐,春玉就带着人将左边的浴室准备好了。 顾宁脱下衣裳,点点红痕暧昧的布在她肌肤上的每一处,她的胸前与背后,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 春玉看红了脸,这才明白大长公主为何会如此担忧。 这两人情到浓处……的确是有些危险。 第167章 送上一份大礼 三日的时间,足够做好去越州的准备。 大长公主甚至从皇帝那要来了一封圣旨,让顾宁与楚诗灵两人光明正大地跟在大军后面。 直至这时,顾清秋方才有了真实的感受——顾宁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不同于顾清秋的平静,在得知顾宁要去越州后,顾致远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顾宁要去越州?她去那做什么?」 瞬间,顾致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念头,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见顾致远这副模样,顾清秋心中咯噔了一声:「父亲,你还有事瞒着我?」 她一声「父亲」,让顾致远红了眼眶。 「是……」顾致远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悲痛道,「去年她们下江南,为了你母亲与弟弟的安危,我让她们去了越州。」 闻言,顾清秋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 当真就这么巧,次次都能撞上? 更何况顾宁根本无需去越州,江南繁华,顾宁贪图享乐自然乐意前往,越州这等苦寒之地,她去那做什么?总部可能是同圣旨上说的一样,专门去送皇上给长乐郡主的赏赐。 顾清秋的背后冒出了一阵寒意,与顾致远对上了视线。 在顾致远的眼中,她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惊慌。 此事若闹大,只怕是…… 父女两人相似的眼眸中皆浮现出了一抹杀意。 片刻后,顾致远轻轻地拍了拍顾清秋的手:「清秋,此事关系到我们父女二人的未来,你一定要……」 「父亲放心便是。」顾清秋温婉清丽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得漂亮,不留下任何痕迹。」 同顾致远说完后,顾清秋坐上了前往三皇子府的马车。 她知道,楚云逸也是一心想要在京城去越州的途中动手脚,既然如此,不如让楚云逸将两人一块铲除。 半夏跪坐在一旁,不敢大声喘气。 不知何时,自家小姐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顾家的马车刚是行驶到三皇子府的侧门,还未进去,便被堵在了路上。 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正拦在侧门门口,车夫一脸骄横,抬着下巴看来往的人。 见到这辆马车,顾清秋眼中划过了一道晦暗不明的情绪,一双纤细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帕子,轻柔的绸缎被她绞成了一团。 从顾清秋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让半夏打了个寒颤。 「小姐,或许是您误会了。」半夏硬着头皮安慰她,「姜家不只是姜二小姐一人,或许是姜大公子来找殿下谈事。」 闻言,顾清秋唇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姜大公子乃是吏部侍郎,平日里行事最为简朴,整个姜家上下,只有姜茹珠会蠢笨成这样,用险些逾了礼制的车架出行!」 顾清秋语气中的狠戾,犹如寒冬的冷霜般,席卷了半夏心头,她知道,自家小姐只怕是气极了,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守在侧门的小厮明明看到了顾家的马车,却径直忽略了,赔笑着从前面那辆马车中走下来的人。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表哥送些吃食。」姜茹珠亲自提着食盒,脸上是温柔的笑,「母亲说了,表哥最喜欢的就是她做的桂花糖糕。」 小厮一听,笑容更加夸张:「二小姐果然体贴!三殿下最喜欢的就是夫人做的桂花糖糕了,前几日还念叨了呢!」 两人一唱一和,像是都没注意到被堵在门外的马车。 半夏眼睁睁地看着顾清秋的脸色骤然转变,那阴冷的眼神让 她不敢直视。 「区区一个小厮也敢给我脸色看。」顾清秋突然笑了一声,语气寡淡,「他们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若我能有顾宁的身份,他们还敢这样对我吗?」 半夏不敢说话,心中却是门清。 谁敢这样对长宁县主?只怕是不要命了。 顾清秋并非要得到半夏的回答,她自嘲的说出这句话,便自己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仿佛是才知道顾清秋也在这,姜茹珠睁大了一双眼睛,惊讶道:「顾小姐怎么也在?难道你也是来看表哥的?」 「这几日表哥的差事多,没什么功夫陪你,你不会介意吧?」 姜茹珠说话时,高傲地瞟了眼顾清秋,小心思溢于言表。 顾清秋娇羞的低下头,声音细软:「我知道的,若非殿下送了口信给我,让我来看他,我也不会在他忙的时候过来打搅他。」 姜茹珠一口老血哽在喉间,盯着顾清秋的眼神活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表哥送信给你?」 顾清秋声调微扬,故意放缓了声音,能让姜茹珠听到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难道姜小姐没收到吗?我还以为每个来看望殿下的人,都受到了口信呢。」新 「原来姜小姐是不请自来啊……」 「住口!」姜茹珠气得一张脸通红,手指恨不得戳进顾清秋的眼珠子里,「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未婚妻罢了!能不能嫁给表哥还未定呢!就连顾宁不也退婚了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表哥在意的东西?」 姜茹珠口不择言,但她这番话,的确深深地刺痛了顾清秋。 这一瞬间,若非强大的理智阻止了顾清秋,她定会狠狠地给姜茹珠一巴掌。 正如姜茹珠所言,她对楚云逸而言没有价值,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楚云逸对她的情,若有朝一日这个感情也没了呢? 顾清秋的身体以极小的弧度颤抖着,她眼中迸发出的恨意,让姜茹珠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姜家嫡女!」姜茹珠中气不足地指着顾清秋道。 顾清秋余光瞥见了门边那一方月白色的衣袍,楚云逸最好月白色。 她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在姜茹珠震惊的目光中,她靠在了半夏的身上,泪水涟涟,好不可怜:「姜小姐,我知道我身份卑微,配不上殿下,可是……可我对殿下一腔深情,我愿意为了殿下付出所有的一切!」 「幸得老天垂怜,我能嫁给殿下做正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做好这个正妃,若非殿下托人带给了我口信,我是绝不会过来打扰殿下的!」 话音落定,顾清秋将手中紧紧抓住的包裹递给了小厮,毅然扭头离开。 她的泪水滑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沾湿了她的衣袖。 姜茹珠震惊的看着她,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她被人狠狠挤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车轮上,痛得失声。 而接下来的这一幕,让姜茹珠更是恨极了顾清秋。 只见楚云逸大步流星地走向顾清秋,霸道的将她揽在了怀中,眼中的柔情是姜茹珠从未见过的。 「清秋!」楚云逸握着顾清秋的一双手,深情道,「我对你的感情之深,一如你对我!即将与你成婚的人是我!你怎能听信其他人的话?」 「殿下!」顾清秋细细地哽咽一声,委屈地靠在楚云逸的胸膛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这样的顾清秋,让楚云逸更是心疼,他轻抚着顾清秋柔顺的青丝,小声地劝慰着,满眼都是顾清秋。 姜茹珠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脚冰冷。 她自欺欺人的妄想在此刻被 楚云逸彻底打破,楚云逸的心中只有顾清秋!他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姜茹珠!」楚云逸阴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秋猎时清秋落崖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来招惹她!」 「我……」姜茹珠脸色苍白,小心翼翼道,「我是来给表哥你送吃食的,母亲说你最爱吃桂花……」 「不必了。」楚云逸脸色阴沉,朝着那小厮吩咐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让姜小姐进王府一步!」 「是。」小厮连忙应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能想到他一心奉承姜茹珠竟然奉承错了人!错把鱼目当珍珠! 姜茹珠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她身体颤抖着,并未记恨楚云逸,反而是将一切责任都算在了顾清秋头上,她狠狠地瞪了眼顾清秋,红着眼眶跑走了。 见她离开,顾清秋低下头,十分手足无措地抓住了楚云逸的衣袖:「殿下,姜小姐怕是记恨上我了,她到底是你的表妹,不然……」 「不过是一个表妹罢了。」楚云逸将顾清秋看得极重,这时就轻轻地抱着她的腰,温柔地带着她往里走,「你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顾清秋低下头,面上飞上了两抹红霞。 她与楚云逸一番亲昵,衣裳已经褪到了腰间,听得啧啧作响的水声,她连忙往上挪了挪,对上楚云逸猩红的双眸。 「殿下,我来是有正事要同你说的。」顾清秋娇羞的将衣裳穿好,小声道,「是关于长宁县主的。」 楚云逸不满地看着她:「什么事比我们的事还要重要?」 「我发现长宁县主有了心上人。」顾清秋小声道,「就是那个在皇上面前十分得脸的谢指挥使谢宴。」 闻言,楚云逸的眼神一变:「顾宁喜欢谢宴?」 顾清秋点点头:「那日我与萧小姐出门时,偶然撞见的,您也知道,萧小姐对谢大人用情颇深,也正是因为撞见了她们私会,萧小姐才会死心,转而与威远候定下了婚事。」 顾清秋的一番话,让楚云逸那点欲念瞬间消散,他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虽然他不喜欢顾宁,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在取消婚约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总是觉得头顶发凉。 顾清秋还在那说着:「之前谢大人是县主的贴身侍卫,我是怀疑……那日寿宴上的事,会不会也有县主的手笔?我们之前所算计的可是……」 不用顾清秋明说,楚云逸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许多猜测。 片刻,楚云逸冷笑了一声:「好啊!我说她怎么会那么快就答应了取消婚约!原来她是早就看上了别人!」 楚云逸的话一字一顿地冒了出来:「难怪她不在偏殿!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被她玩弄在手心中!」 「殿下,您消消气!」顾清秋一边拍着他的胸口,一边安抚道,「现在知晓了她的真面目还不晚。」 「不错。」楚云逸冷冷一笑,眼底流露出一层浓厚的杀气,「她不是要与谢宴一块去越州吗?那我就送她们一份大礼!让这对野鸳鸯永远留在越州!」 第168章 装病 京城与越州相隔足足有两千里,急行军都要好几日,更何况还带着顾宁与楚诗灵两个身娇体贵的贵人。 为了节省时间,大部队率先出发,只有谢宴率着大长公主拨来的三千公主亲卫护送两人。 才出京城十里,顾宁就听见了楚诗灵一声又一声的抱怨。 「怎么连软塌都没准备好?这哪里是软塌?你是想让我夜夜睡不安稳吗?」 「这水怎么不是烫的?没有热水不知道去烧吗?」 「马车怎么抖得厉害?走的当真是官道?」 顾宁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她三两步走到了楚诗灵的马车里,将正在挑刺的楚诗灵扔了出来。 「顾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楚诗灵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旁,那些侍女小心翼翼地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走得气喘吁吁,但眼神仍紧紧地盯着顾宁,一定要从顾宁这得到一个回答。 顾宁喊停马车,坐在楚诗灵的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瞧着狼狈的楚诗灵:「这是在行军路上,不是出去游玩!你哪来的这么多要求?」 「可我……」楚诗灵一肚子的抱怨,但在瞥见顾宁凉飕飕朝着自己看来的眼神后,她瘪了瘪嘴,不甘不愿地将话咽了回去。 「本来我就没想同你们一块去越州。」楚诗灵小声嘀咕,不料头顶却被敲下了一个暴栗。 她吃痛一声,怒视始作俑者:「顾宁!你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顾宁不答反问,「你是想要带着那一百多个护卫去越州?不需要我的人保护?」 闻言,楚诗灵嚣张的气焰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我就是嘴上那么一说……」 「春玉,你来告诉她,我们为什么要加快速度。」顾宁挥着鞭子,不停地抽在楚诗灵脚下的空地上,吓得楚诗灵小脸苍白。 于是在春玉开口时,楚诗灵安安分分地闭上了嘴。 「越州与两国交界,向来不太平,而越州气候寒冷,临近冬日是盗匪们最猖獗的时候,为了万无一失,最好是在秋季结束前赶到越州城内,按照今日的速度,正好能在入冬前赶到,时间紧迫,每耽误一日,危险就更多一分。」 楚诗灵抬抬眼皮,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说前面的大军,就说随行的三千亲卫,难道还不能威慑山中的盗匪吗?」 「这些将士们也都是有家室的,上有老下有小,能平安地抵达越州城,为何要牺牲他们的性命?」顾宁眉心蹙了蹙,「接下来的路途中,你若再耽误时间,我就直接将你留下!」 顾宁的警告不似作假,楚诗灵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敢再唱反调。 「我知道了。」她点头如捣蒜,「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上的!」 「前面就是驿站了,你安分些。」顾宁再告诫了她一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楚诗灵方才在马车旁,被马蹄溅了一身灰尘,哪哪都不舒服,然而顾宁的告诫尤在耳边回响,她只得捏着鼻子忍下了。 也知道了驿站,楚诗灵都没闹腾。 「耳边终于清净了。」顾宁泡在浴桶内,舒服的喟叹一声,「还有多久才能到越州?」 「至少还要十五日。」春玉答道,「有大军在前,想必那些盗匪们不敢路面。」 顾宁冷哼了一声:「去越州的这一路有大军在当然不会出什么岔子,但到了越州,总不能我去哪都带着三千亲卫。」 「县主是在担心会有人刺杀您?」春玉脱口而出,「但是杀了您于大局也没任何……」 「那可不一定。」顾宁语调平缓,却暗藏冷意,「我们 与楚云逸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楚云逸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家这么大座靠山被人夺去,如此一来,他就只能想方设法除掉裴家了!」 「上次秋猎时的那些谣言,应当就是出自他之手。」 春玉沉默一会,低声道:「县主放心,有奴婢与谢大人在,没人能伤得了您!」 顾宁撑着下巴,白皙的手臂***在外,青丝披在耳后,就像是山中蛊惑人心的妖精。 她笑了笑:「刺杀倒也没什么,不过我怀疑……楚云逸另有打算。」 闻言,春玉的心中咯噔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越州似乎有姜家的人。」 这时,紧闭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宁瞧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唇角轻抿,在春玉想要离开的那一瞬间扯住了春玉的衣袖。 「你难道想要将你家衣不遮体的县主留在这吗?」顾宁凶巴巴地瞪着她,「你清醒点!」 她从春玉对谢宴的态度中猜得出春玉早就知晓了谢宴的真实身份,但她万万没想到春玉竟然会这么害怕谢宴。 春玉动作一滞,余光在瞥见水底的大片春光后,她立刻警醒起来。 「奴婢方才简直是昏了头了!」春玉脸色涨红,匆忙就将衣裳拿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替顾宁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又替她将衣裳穿好。 顾宁缩进被子里,朝着杵在一旁的春玉努了努嘴:「现在你可以走了。」 然而春玉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像是没听见顾宁的话。 一直到敲门声又响起,春玉才憋出了一句:「公主吩咐了,绝不能让您与谢大人独处一室。」 顾宁咳嗽一声,小脸跟着浮上了红晕。 「去请谢大人进来。」 春玉见顾宁应允自己留下,不由松了口气,可算是避免了听墙脚,她还没成亲,不想这么早知道这些事。 谢宴大步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一派坦然,就像是走进自己的卧房一样自然。.c 就当他想揽住顾宁一吻芳泽时,却听顾宁低着头小声咳嗽,还不断地朝着他使眼色。 「奴婢就在门口等着。」春玉掷地有声道,「谢大人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说着,春玉就将两扇门打开,如门神一样站在门中间。 「这都是外祖母吩咐的。」顾宁努力让神色变得自然,清了清嗓子,「谢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顾宁说话时,不敢看谢宴的眼睛。 她被谢宴委屈的眼神盯得良心不安,活像是自己做了负心汉一样。 突然,帷帐被拉下,春玉站在门口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起来,顾宁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而下一刻,谢宴坐在了她身边,大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手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裳,让顾宁清晰地感受到了谢宴此事的心情。 顾宁眨了眨眼,本着送上门来的气运值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干脆利落地亲在了谢宴的薄唇上。 就在她想要离开时,却被谢宴扣着后脑勺,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顾宁看着一点一点上涨的气运值,眉眼弯弯。 「就这么高兴?」谢宴声音暗哑,每当他看到顾宁这样亮晶晶的眼神时,就恨不得将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奉上。 顾宁前额抵在他胸前,只露出了两只红得滴血的耳朵:「是啊。」 她捏着一双手,尽量将扑通乱跳的心按捺住,颇有些遗憾地嘀咕了一声:「若是春玉不在就好了。」 谢宴喉结一紧,想到的是临行前在谢府的那场春光,他扣着顾宁的手劲又大了许多。 站在门外的春玉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夜空,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与此同时,京城内,质子府中一片冷清。 太医坐在床榻前,手搭在燕煜的手腕上,脸色很是凝重。 在太医身后,李德海一脸的忧色:「质子如何了?」 「受了风寒。」太医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质子本就体弱,如今又受了风寒,只怕这个冬天都得在床上过了。」 「可会有性命之忧?」李德海忧心忡忡地问道,「皇上对质子的身体十分关心,嘱咐太医院务必要用最好的药材医治好质子。」 太医额间冒出冷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床榻上的燕煜咳嗽了好几声。 燕煜一边咳嗽,一边替太医说话:「我这都是九毛病了,养养就好,还请李公公替我答谢皇上的好意。」 太医也连忙道:「下官会用最好的药材替质子温养身体,不过按照质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怕是不能出门了。」 燕煜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又体贴的说道:「我都习惯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燕煜如此和善,太医心中不由感慨,难道这就是好人不长命? 李德海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让人将皇帝送来的药材全都放在了燕煜面前,务必让燕煜感受到皇帝的一片善心。 燕煜自然不会让他失望,连连道谢,恨不得拖着病体去太极殿亲自谢恩。 两人一番拉扯,李德海才离开,顺带将太医一块带上了。 「燕质子的身体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差?」李德海怀疑极了,叮嘱道,「你可要好好诊断,皇上对此颇有疑心。」 太医轻叹一声:「他有着先天不足之症,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下官已经替他诊了几个月的平安脉了,的确没有任何疑点,这场风寒也是在下官的意料之中。」 「燕质子的身体弱,这次风寒倒不算严重的,依我推测,在入冬后,他怕是还要大病一场。」 听着太医的话,李德海放心不少,连忙入宫去回禀了皇帝。 「这么说来,他当真是不能出门了?」皇帝的疑心消散不少,但眉间依旧紧缩,显然是对燕煜不太信任。 李德海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怜悯道:「奴才瞧着那燕质子的确不像是个长命的,奴才见他都咳血了。」 闻言,皇帝握着手腕上的佛珠,沉吟片刻,依旧没有彻底打消对燕煜的怀疑:「既然他身子不好,就让他好好养病,这些日子不要出来了。」 李德海明白,这就是变相禁足了。 他点点头:「奴才这就让人去传旨。」 「再让人多送些药材去。」皇帝甩着佛珠,郁闷道,「区区的一个质子,转眼就花掉了朕好几根百年人参。」 李德海低着头,不敢说话。 第169章 第一场刺杀 随着皇帝的口谕到了质子府,燕煜拖着病体,苍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在传旨太监惊恐的目光中,他猛地咳嗽几声。 再然后,那雪白的帕子上的一抹血便露了出来。 燕煜身边的小厮眼眶通红,哽咽道:「殿下,咱们快些进去吧!」 燕煜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捂着嘴的手帕上溢出了点点猩红。 见状,传旨太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赶紧就将这件事回禀去了太极殿。 而刚刚还是病得快死的燕煜,在回到卧房的那一瞬间,便坐直了身体,他冷冷地将手帕扔进了炭火里。 焦臭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燕煜脸色冰冷地打开了窗:「这皇帝的疑心病果然重,若父皇有他一半疑心,只怕本王已经命丧黄泉了。」.. 闻言,小厮重重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殿下足智多谋,定能带领我们一统大业!」 「若没有那株寒霜玉芝,那我这具身体就活不过三十。」燕煜眼神阴冷,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疯狂,「都准备好了吗?」 「替身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密室中。」小厮轻声道,「不过楚国皇帝那边疑心未消,您要不要再等上一段时日……」 「不能再等了。」燕煜垂下眼眸,缓慢的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等到大雪封山,我们就进不去了。」 话音落定,燕煜已经站了起身,径直往书房走去。 偌大的一个质子府寂静无声,几个伺候的下人根本不敢往内院打探。 「都说质子得的是痨病!咱们若是再伺候下去,会不会也染上痨病?」 「那质子生得倒是高大,没想到是个病秧子!」 「这样的病着实可怕,我可不敢在这待下去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些声音时不时在外院响起,而燕煜身患重病,缠绵病榻的消息,也随之传了出去。 不少贵女一颗少女心碎成了两半,吩咐自己的丫鬟在质子府打探,然而得到的消息都如出一辙。 随着秋日的寒风越发冷,质子府门前彻底冷清了下来,再也没人在这探头探脑的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随着车流驶出了京城,直奔越州而去。 一进入到越州境内,仿佛就像是换了个季节。 顾宁缩在毛茸茸的围脖下,呼出的气结成了霜:「这才入秋不久,怎么就冷成了这样?」 楚诗灵少时曾在越州待过一段时日,这会也是一脸的不安:「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刚入秋可没这么冷。」 驿站内,有不少客商居住在此。 顾宁这一队人马过来,自然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为了避免打扰到过往客商,顾宁只留下了十几个亲卫随行,其他的亲卫则是驻扎在驿站外不远处的平底上。 顾宁捧着一杯热茶,心神不宁的往窗外看去。 见她这副模样,楚诗灵一阵牙酸,没好气道:「好在是没人瞧见你这副望夫石的模样!不然还不知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呢!」 楚诗灵平日里只懂得吃喝玩乐,但她交往的朋友不少,知道顾宁在京城是什么歌形象。 若旁人看见顾宁这样忧虑谢宴,一定会惊掉下巴。 不过这几日下来,在看到谢宴对顾宁无微不至的关照后,楚诗灵对顾宁很是嫉妒。 「你从哪找来的人?武能千人之中取敌将首级,柔起来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比你身边的贴身侍女还要用心。」 楚诗灵无不嫉妒地看着顾宁,一双下垂的狗狗眼水汪汪地,满是求知欲。 闻言,顾宁哼了几声。 也就楚诗灵这脑袋缺了一根筋的以为她是在担心谢宴,她分明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是她们居住的最后一个驿站了,从这个驿站出发,一直到越州府城,将再无驿站可居住。 而这也是楚云逸他们在路上动手的最后时机! 今夜顾宁一直心神不宁,加上谢宴不在身边,她更是由衷的感受到了不安,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春玉在这时走了过来,贴近了顾宁:「县主,您且安心,三千大军就在十丈开外,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刻赶来。」 顾宁点点头,朝着四周看去,那些客商在她眼中,一个个都像是刺客。 「谢宴在哪?」顾宁低声问道,「可有人随行保护他?」 「岳明岳荣兄弟两人都在呢。」春玉安抚道,「他们两人联手,可敌百人,更何况谢大人武功高强,普通刺客根本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顾宁却依旧无法放心。 她拿起披风,索性往外走去。 楚诗灵见状,连忙跟上了。 「你跟上来做什么?」顾宁没好气道,「我是要去办正事!」 楚诗灵搓了搓冰冷的手,呼出的白气遮住了她心虚的小眼神:「我就是要跟着你!」 虽然不知道顾宁为何会这样紧张,但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告诉她,在这种时候,只有跟着顾宁才是最安全的。 出了驿站,寒风凛冽,顾宁抬脚就往亲卫驻扎的地方走去。 只是刚抬起脚,顾宁就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她下意识往左侧挪了一步。 下一刻,一支泛着蓝光的利剑刺穿了门口的主子。 春玉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两把刀,高声道:「有刺客!保护县主!」 楚诗灵身边的丫鬟也是会武的,同样抽出了一柄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驿站内,那些正在高谈阔论的客商们瞧见这一幕,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飞快地往桌子下钻去,还有的人跟在了顾宁她们身后。 这些客商怕死,见顾宁身边有人相护,纷纷往顾宁身边跑。 他们一拥而上,根本无法让人辨认谁是刺客,谁是真正的客商。 春玉紧紧地靠在顾宁身边,敌视的眼神扫过眼前的每一人,她举着两把刀,杀气腾腾地对准赶来的客商:「你们再上前一步,休怪我的刀不长眼睛!」 「我们也只是想要一条活路罢了!你们将杀手引了过来,难道还想让我们当替死鬼不成?」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路过的无辜人,这可是你们惹来的祸事!既然是你们引起的,你们就该保护好我们!」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无论春玉的脸色多么难看,始终不肯离开。 顾宁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亲卫,这些客商足足有二十几人,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根本无法分辨他们的真实身份。 眼前乱成一团,喧闹的声音更是没有断绝过。 顾宁声音慢慢拔高,清脆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既然都说杀手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们为何还要跟上来?就不怕杀手一时失误,将你们也给杀了吗?」 「你们也都看到了,刚才那个杀手射出的箭可是泛着蓝光!是带了毒的!你们留在我身边,莫非是想要替我挡箭?」 顾宁轻笑了几声,这一番话让那些想要寻求她保护的客商纷纷打起了退堂鼓,接二连三地往四周跑去。 偏偏就在这些客商中,有几人像是没听懂一样,仍是靠近顾宁。 这不就露出马脚了! 顾宁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下 一刻,刚从袖间拔出匕首的一个客商胸口就出现了一柄长刀,在他身后,是神色冰冷的春玉。 春玉快速抽出刀,看也不看死不瞑目的客商一眼,接着奔向剩下的刺客。 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时,顾宁听见耳边一声惊呼,却见楚诗灵被一个刺客砍伤了肩膀。 楚诗灵跪坐在地上,因为惶恐而大哭起来。 那刺客见局势不好,眼中划过一抹戾气,泄愤般的举着刀就要冲楚诗灵砍去,楚诗灵的侍女被两个刺客缠住,无法脱身。 眼见楚诗灵就要命丧刺客刀下,顾宁一咬牙,拔下玉簪,微弱的灵气运于手心,迅速将玉簪扔向了刺客。 顾宁娇娇弱弱,扔玉簪时动作也十分无力,刺客根本没将这支玉簪放在眼中,随手一挥。 下一刻,刺客惨叫一声,捂住了鲜血直流的手。 这支玉簪穿透了他的手! 楚诗灵见着这一幕,吓得说不出成句的话:「你……我……」 「还不赶紧过来!」顾宁急得跺脚,「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楚诗灵如梦初醒,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奔向顾宁。 本是想要截下楚诗灵当人质的刺客手心被玉簪戳出了一个血洞,立刻被空出手来的春玉一刀制伏。 刺客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成不了气候。 顾宁松了口气,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他们竟然要刺杀你!」楚诗灵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有什么值得刺杀的?」 顾宁突然冷笑了一声:「我的价值大着呢!」 果然她没猜错,这次的越州之行,她与谢宴都是目标! 只是不知晓谢宴那边如何了…… 驿站的动静早就传了出去,驻扎在附近的亲卫立刻赶到,将剩下的刺客一网打尽。 但本该第一时间赶到的谢宴,却迟迟没能出现。 顾宁方才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她站起身,带得身后的椅子摔倒。 「去找!」顾宁紧紧地攥紧了一双手,前所未有的恐慌让她分外不安,「务必要找到谢大人!」 不远处的树林中弥漫着白雾。 「留下活口!」谢宴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看着眼前十几个刺客,他心中的杀意达到了顶峰。 岳明岳荣两人站在谢宴左右侧,手中的剑在月色下泛着寒芒。 他这里有刺客,那驿站呢? 只要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谢宴便再也无法安心。 第170章 声东击西 这些刺客的身法十分利落,出手狠辣,绝非等闲之辈,放眼整个楚国,能豢养这么多厉害刺客的人,也就只有几个。 而想到自己与那些人的矛盾,谢宴眼神一暗,锁定了人选。 此番前来刺杀谢宴的刺客足足有二十人,各个武功高强,岳明与岳荣两人稍显吃力。 就在这时,前方驿站的方向喧闹声一阵更比一阵大,隐约能听见那些人的惊呼声:「杀人了!杀人了!」 正与谢宴交锋的三个刺客突然感到谢宴的攻势愈发凌厉,原本还有些斟酌,不愿受伤,现在却换了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他这样的攻势,让三个刺客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谢宴抓住机会,立刻抓住破绽,三招之后,身边的三个刺客不甘地睁大了双眼,再也无法闭上。 谢宴无心念战,一心速战速决,他一想到顾宁会面临此种危险的境地,内心便一阵煎熬。 岳明与岳荣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以一只手挡住了刺客的刀,目眦欲裂。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支利箭划破夜空,那刺客手中的刀再也无法挥向谢宴。 随后,一支又一支精准的利箭对准了林中的刺客,原本处于上风的刺客已然有了落败之势。 「谢大人!」 几十匹马飞快地驶入林中,此次亲卫的统领周杰一脸不安,放下弓箭,下马跪地:「属下来迟,还请谢大人恕罪!」 他刚跪地,谢宴变弱一阵风一样越过了他,径直上马,长长的披风在月色下像是一道流星,带着迅雷之势奔向驿站。 「这……」周杰怔在原地,「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驿站也有刺客!」岳明不安道,「你们难道还没派人去驿站吗?」 闻言,周杰飞快摇了摇头:「驿站那边的刺客就零星几个,早就被县主身边的人抓住了,还留了好几个活口。」 说话间,他就明白了谢宴为何会如此着急,佩服地感慨一声:「谢大人真无愧于将军对他的信任,竟然将县主看得这样重!」 「小周将军,你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岳荣手搭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咱们大人对县主的心,那可……」 岳明一个手肘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腰腹间,他顿时警醒过来,在周杰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那绝对是忠心耿耿!」 驿站外,客商全都挤在一团,胆小的人紧闭着双眼,那些胆大的人则是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缝:「这些杀手就是冲着她们来的!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瞧他们身边那些护卫的模样,只怕是什么世家女出行……没想到如今世家之间的矛盾竟然激烈到了这一步!」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谢宴赶到时,瞧见的就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围在驿站前的场景。 这些声音太过喧闹,他无法探知里面的情况。 内心的焦躁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脸色冰冷,通身的冰寒气息使得身旁的人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地往两侧退去,唯恐惹怒了这尊煞神。 人群中间,几个刺客被春玉刚刚捆上,她拍了拍手掌,嘱咐身边的亲卫:「看好他们,等谢大人回来后再处置。」 亲卫无有不应,赶紧行动起来。 谢宴在看到春玉时松了口气,他心中的滔天杀意也在此时缓缓平息:「县主呢?」 春玉正低着头,冷不丁地耳边响起一个男声,登时紧张起来。 而在对上谢宴幽暗的眼眸时,她立刻指着驿站内:「县主受了惊吓,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新月……」 春玉话未说完,谢宴人已经不见了,她扭头看去,只能瞧见 谢宴脚上的那双黑靴。 「糟了!」春玉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慌地跟上谢宴。 新月县主还在里面呢! 驿站的房间简陋,即便是最好的上房也比不过裴家的一间屋子,顾宁坐在房内的圆桌旁,有些焦躁的摩挲着手中的这根玉簪。 也不知道谢宴现在怎么样了……她派人去了树林,应当不会出事吧? 顾宁心中正是焦急时,突然房门被打开,下一刻,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两人贴得十分紧,顾宁甚至能感受到谢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伸出手,有些犹豫地拍了拍谢宴的后背:「我没事。」 谢宴凤眸低垂,眼中的担忧不加掩饰:「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你下手!」 顾宁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个草包,姜家与楚云逸一心想要除掉的是他才对!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疏忽,险些酿成大错! 「没事。」顾宁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不敢与谢宴对视,弱弱地安抚说,「他们就派了几个刺客来,想必是为了声东击西。」 顾宁非常有自知之明,她跟谢宴放在一块,楚云逸最想除掉的当然是谢宴。 他紧紧地抱住顾宁的细腰,仿佛要将顾宁拥入自己的骨血中:「还好他们的目标是我。」 被他抱在怀中,鼻间是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顾宁有些享受,一边愉悦地听着系统的播报声,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好像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 「砰!」地一声清脆响声,上好的瓷器碎成了好几块。 楚诗灵站在屏风旁,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喃喃道:「你们……你们竟然……」 虽然早就知道顾宁跟这位谢大人的关系不一般,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让楚诗灵傻了眼。 顾宁懊恼地闭上双眼,埋在了谢宴的胸膛上,含糊不清的埋怨了一句:「都怪你!」 要不是谢宴突然闯进来,还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她又怎么会忘记楚诗灵也在房内! 「你……顾宁!」楚诗灵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责问,「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人可在这呢!」 春玉站在门外,听见清脆的碎瓷声时,她的心就凉了半截!还是晚了一步!大人怎么就这么急呢? 门外是春玉,门内是楚诗灵。 顾宁见了两人就头大,连忙挥了挥手:「既然你知道我还有事,怎么还杵在这不动?」 她往外唤了一声:「春玉!」 在楚诗灵还未反应过来时,春玉已经出现在了她身边:「新月县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春玉动作迅速地将一脸惊诧的楚诗灵带出了房间,体贴地将房门关上,在楚诗灵回过神来后,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你不拦住她?」楚诗灵声调高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成何体统!」 春玉严肃地板着脸:「您放心,这些事,县主心中都有数。」 楚诗灵还没说完,就见春玉如泥鳅般滑溜地溜了出去,她气得捶了捶桌子,气消过后,她忽地想起了方才那两人在桌前紧紧相拥的场景。 瞬间,楚诗灵便红了脸。 单单从样貌上来看,这两人的确是一对神仙眷侣。.c 顾宁的房间外,春玉蹲在门口,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明显的愁绪,见着匆忙赶上来的岳明岳荣兄弟两人,她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的动作立刻慢了半拍,用脚尖点着地走路。 一瞧紧闭的房门,岳明一张老脸就红了,自家主子成天往县主房中跑,一待还总是一两个 时辰!这实在……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与之相反,岳荣面露喜色,心中默默地盘算有裴家相助,他们的胜算有多大。 门外的三人神色各异,各有各的心思,一扇门之隔,里面却是春意盎然。 顾宁半躺在床榻上,长长的裙摆悉数被堆到了腰间,衣襟也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谢宴抬起头,俯身下来,唇角带着可疑的水渍。 「走开!」顾宁软软地推开了谢宴的脑袋,躲开了这一个吻。 谢宴眼角泛着浅浅的笑:「怎么连自己都嫌弃?」 顾宁瞬间如煮熟的虾子般红透了一张脸:「你……你不要脸!」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吻,竟然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几乎都沾染上了谢宴的气息。 顾宁紧捏住了谢宴作乱的手,一开口,声音先软了半截。 她横了眼谢宴,但眼尾泛红的她,此刻更像是一种撒娇,谢宴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他的手自顾宁衣襟伸入,让身下的人软成了一团。 「你从哪学来的!」顾宁往后躲了躲,却觉得胸前***愈盛,「你是不是偷偷地去明桂坊了?」 明桂坊里面有着数不清的花楼,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谢宴闻言,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顾宁说道:「我只会这样对你。」 说罢,他又吻上了顾宁,细碎的吻中带着浓浓的欲念,顾宁早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样。 系统在顾宁的脑海中呐喊:「这可是天赐良机!」 顾宁狠狠地翻了系统一个白眼:「楚诗灵还在呢!说不定春玉跟岳明他们也在!」 她睡谢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更何况以谢宴的理智,即便前一刻他意乱情迷,但下一刻他就能恢复理智。 「不试试怎么知道?」系统蛊惑道。 顾宁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脱谢宴身上的衣裳。 谁料下一刻,她的手被谢宴牢牢捉住,放在唇边亲吻一下,声音暗哑:「宁儿,听话些。」 凉风自窗外吹了进来,顾宁感到胸前与腿上一阵凉意,而眼前的男人却衣衫完整。 顾宁恶向胆边生,一口咬住了谢宴的肩膀:「分明是你先动手的!」 谢宴是习武之人,肩膀上的硬肉让顾宁无从下口,她看似凶狠的一咬,于谢宴而言就像是挠痒痒。 感受到谢宴身上愈发明显的变化,顾宁立刻松开了嘴,小声嚷嚷:「变态!」 谢宴苦笑一声,将她不停点火的手紧紧握住:「宁儿,别再动了。」 「若是再动……」 「你能怎样?」顾宁桃花眼微挑,挑衅道,「难道你还敢对我……」 话未落定,谢宴便低下头,在她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 顾宁眼中泛起泪光,用力地锤着谢宴肌肉坚硬的后背。 下一刻,谢宴唇角轻勾,将她抱在了怀中,两人躺在床榻上,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门外,三人蹲得腿都快麻了。 岳荣听着屋内越来越小的声音,一算时间,脸都白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岳明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胡说些什么呢!」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大人没能伺候好……」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拉开。 岳荣对上谢宴那双藏了冰一样的凤眼,顿时往后缩了缩:「我……」 「十圈。」谢宴抿唇,吐出两个字。 岳荣深深地叹了口气 ,垂头丧气地往楼下跑去。 岳明深感庆幸,好在是没有跟自己这傻弟弟乱说话。 「跟我来。」谢宴扔下一句话,往外走去。 闻言后,岳明神情紧张,直觉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171章 未婚夫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了越州州府。 大军在五日前就到了,谢宴将顾宁平安送至州府,便率着几十人去了边关的军营。 他的离开,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唯有楚诗灵凑到了顾宁跟前,朝着顾宁挤眉弄眼:「你放心,待我这边的事一处理好,你就能去找谢大人了。」 顾宁捂住了楚诗灵的嘴,防止她嘴里再迸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自从被楚诗灵撞见了她与谢宴亲密后,楚诗灵就整日围在她身边,嘴里都是谢宴。 若非她眼中闪烁的八卦光芒,顾宁几乎都要以为楚诗灵是看上谢宴了。 「住嘴!」顾宁警告道,「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 闻言,楚诗灵自动捂住了嘴,闷声闷气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摆脱那个人渣,我一定老老实实地跟在你身边听你的话!」 她说话不带喘气,显然是心急。 顾宁看了眼一脸傻白甜的楚诗灵,对她口中的那个未婚夫生出了不少兴趣。 究竟是渣成什么样,才能让楚诗灵这么厌恶?甚至为了他躲在京城五年? 城外,越州知州方成玉早早地候在了门口。 长宁县主带着三千亲卫前来,对于在越州为官的方成玉而言是一桩大事。 谁都知晓裴家的权势滔天,也都知道皇帝重视大长公主,重视这位长宁县主。 「参见长宁县主、新月县主!二位县主金安!」 方成玉在两人一出来,就高声开口,带着身边的一众官员纷纷朝两人行礼。 一下眼前跪了乌泱泱一群人,顾宁眼皮猛地跳动一下,直觉不安,立刻摆了摆手:「方知州不必多礼。」 她态度温和,待这些官员也颇为和善,根本看不出任何一点刁蛮的模样。 方成玉儒雅的脸上满是笑意,可他的心中已经暗暗嘀咕了起来,好些年没回京城了,莫非这位长宁县主转了性了? 他心中有着许多猜疑,面上分毫不露,亲自带着顾宁去了一处院子。 眼前的院子外表破旧,一进去就有灰尘扬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方成玉一边挥着手,一边咳嗽:「县主,越州穷困,这已经是最好的一处宅子了。」 说着,他就默不作声,忐忑的等待顾宁大发雷霆。 传言且放一边,单单看这位长宁县主身后庞大的行李,他就知道这位县主吃不了苦,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 然而,在一脸忐忑的方成玉面前,捏着鼻子四处嫌弃的顾宁却摇了摇头,对他的态度十分温和:「方知州这是哪里的话!我见这院子足足有三进,大门都被重新上了一边漆,就知道你已经尽全力了。」 「不过是一处落脚的地方,我也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哪里就住不了了呢?」 顾宁一番话,可谓是温和有礼,十分体贴。 方成玉神情晃了晃,不敢相信这是从刁蛮任性的长宁县主口中说出的话。 「方知州,你怎么了?」顾宁好奇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方成玉咽了口唾沫,脸上迅速扬起了一抹得体的笑:「县主如此宽宏大量,实乃越州百姓的福气!」 顾宁谦虚道:「方知州过誉了。」 她在这处宅院里逛着,兴趣高涨,脸上没有一丁点不满,方成玉哪怕是挖空了心思,也没能听见自己想要听见的话。 方成玉的内心慌了,他脸上的笑容险些都要维持不住,好在是衙役赶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能以尚有公事处理为由,离开了这间院子。 他一走,顾宁脸 上的笑容就褪去了。 「这个方知州倒是厉害。」顾宁冷笑一声,「知道从这些地方下手对付我!」 春玉一脸的气愤:「纵然宅子破旧,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灰尘,他分明就是故意为之,想要看县主您的笑话!」 顾宁敲了敲她的脑袋,指着这间院子,提醒道:「你以为他只是想要看我的笑话?」 「不。」顾宁摇了摇头,「他是想要见我大发雷霆,再将我刁蛮的名声传去京城,只需要在其中多添几句话,御史的折子就能将我演了,再从我入手,弹劾裴家奢靡,搜刮民脂民膏……」 顾宁短短几句话,让春玉脸色大变。 「好狠的心!」春玉咬牙切齿,「裴家的银子可都是一笔一笔挣来的!奴婢早就听府里的老人说了,在老将军还未追随太宗时,裴家就已经富甲一方了,先帝在时,裴家的产业也早已遍布各地!那些银子的来历都清清白白!」 「可是当流言传出,大部分人只会相信流言,他们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澄清。」顾宁轻笑一声,语气幽幽道,「与其等到流言传出,事情不可挽回,倒不如将萌芽扼杀!」 她看了眼这间院子,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咱们去找楚诗灵!」顾宁勾唇一笑,「她让我帮忙,总得提前给点好处才行!」 长乐郡主府。 「让娘瞧瞧!」长乐郡主小心翼翼地捧着楚诗灵的脸,很是疼惜,「去了京城五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闻言,楚诗灵撅起了嘴:「娘,我这样的身材是京城最时兴的!您可不能给我喂胖了!」 她说着,便将长乐郡主递到手边的燕窝放到了一旁,不肯多喝一口。 长乐郡主一脸福态,看着楚诗灵的眼中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亲自端着燕窝粥,就要喂楚诗灵:「傻丫头,你就算是胖了又如何?你在娘心中依旧是最美的小女娘!」 「不!」楚诗灵毅然拒绝了她,「娘!我真不喝!」 她说着,就扭过头,露出了削瘦的脸颊。 见状,长乐郡主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喝就不喝,但明日见了你姑母,你可不能这样倔强!成哥儿就等着你回来成亲呢!」 「我不嫁!」楚诗灵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渣!」 长乐郡主一脸无奈:「成哥儿如今已经是一地县令了,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你为何不愿?加上李家的关系,他定能有所……」 楚诗灵眼中泛着泪光,委屈巴巴地说道:「娘亲只看他那张脸,为何就不肯多调查调查他的为人?」 「你当初说的那些事,我都派人去查过了,那些个失踪的少女,都是被山匪劫走了,与成哥儿没有一点关系!」 楚诗灵泪眼汪汪:「娘,可那日我亲眼瞧见李成府中一个女人跑了出来,她同我说她是梨花村的二妞!我也派人去查了,二妞的确失踪了,然后我再去李成府上,就再也没瞧见她了!」新 她说着说着,就落下了泪,越州地处偏远,盗匪众多,常有貌美的少女失踪,她只以为都是盗匪所做,谁知却在一心爱慕的未婚夫府中看到了本该沦落盗匪之手的少女! 当年窥得真相一角的她带着无尽的恐惧逃离了越州,如今一想起来,只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好好好!」长乐郡主一见她哭得这样伤心,语气软了几分,「你若不想嫁给成哥儿也行,但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听说此次护送你来越州的那位副都指挥使容貌俊美,你难道是看上了他?」 长乐郡主一开口,就让楚诗灵一个激灵。 「娘!您可别说了!」楚诗灵连忙解释 道,「他根本不是护送我的!他是护送顾宁来越州的!您可千万别在顾宁面前说这些话!」 闻言,长乐郡主叹了口气:「娘都记住了。」 就在这时,门房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郡主!长宁县主来了!」 「李公子也来了!」 刚是扬起笑容的楚诗灵,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 那个人渣怎么也跟来了?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体僵硬地坐在厅内,直至顾宁到来,她才回过了神。 顾宁刚到郡主府外,就撞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成。 在得知李成是楚诗灵的未婚夫后,顾宁立刻联想到了楚诗灵口中的那个人渣。 单单从表面上看,李成风流个傥,一表人才,通身的气度即便是在京城,也是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更何况李成还是上品县的县令,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只是…… 顾宁不会错过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那一道色眯眯的目光,她抬起眼眸,不留痕迹地在李成极其身边几个护卫身上打量了眼。 而楚诗灵在看到李成之时,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阴沉起来,连点样子都不做,没给李成一点好脸色。 李成仿佛没瞧见她的臭脸,温柔地唤了她一声,便让人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带了上来。 摆在楚诗灵面前的,是一颗颗足足有拇指大小的宝石。 李成柔声道:「这都是给县主做头面用的,若县主觉得不够,我再让人去找。」 长乐郡主笑道:「还是成哥儿你贴心,知道诗灵最喜欢宝石头面了,我这就让人送去首饰铺……」 「我不要!」楚诗灵猛地站起身,将这个装满宝石的匣子打落在地,「我不要你送的东西!」 楚诗灵胸口不断起伏,面对长乐郡主不赞同的眼神,她鼻尖一酸,悲从心中起,哭着跑出了前厅。 长乐郡主连忙打圆场:「诗灵就是这么个娇蛮的性子,让宁儿你看笑话了。」 「没事的。」顾宁轻摇着头,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长乐郡主,「或许我去劝劝诗灵,她就会消气了。」 长乐郡主求之不得,立刻着人带顾宁去楚诗灵的院子。 剩下李成站在前厅内,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远去,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第172章 云山 「你这是怎么了?」顾宁双手环抱胸口,依靠在门边,见楚诗灵闷头痛苦,她扯了扯唇角,「你在马车上可不是这副模样。」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拆穿他的真面目?」 「我害怕!」楚诗灵用帕子抹着泪水,精致的妆容被她全都抹乱了,狼狈极了。 她没有察觉,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我怕跟那些失踪的女人一样……」 一想到那些在乱葬岗被找到的尸体,楚诗灵就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被盗匪劫走的少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乱葬岗,她们的尸体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都伤痕累累,有的还断了手脚!」 一说到这,楚诗灵就害怕得哽咽起来。 顾宁眼眸间划过一道冷冽的光:「你确定是他做的?」 「一定是他做的!」楚诗灵飞快地点了点头,振振有词道,「我都派人打听过了,那个梨花村的二妞就是失踪了!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我知道你身边有姑祖母派来的高手,你一定要帮我!」楚诗灵泪眼汪汪地说道,「李成这个人渣绝不能再留了!」 顾宁戳了戳她的包子脸:「我帮你调查这件事,你给我什么好处?」 楚诗灵停下了哭泣,悲伤的看着顾宁:「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好处?我们这一路上的情分呢?」 「情分归情分,合作归合作。」顾宁一本正经道,「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楚诗灵悲从中来,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你比我有钱,又比我漂亮,你还缺什么?」 顾宁一时怔住了,好像是这样没错……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楚诗灵又委屈巴巴地从自己床榻下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十分不舍的地递给了顾宁。 「这是我小时候在山间捡到的宝石,送你了。」 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咬咬牙将盒子打开。 霎时间,盒子内流光溢彩的宝石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这么大的宝石?」「你舍得给我?」 楚诗灵当然是舍不得的,她肉疼地抹了把泪水:「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揭开李成的真面目,这颗宝石就是你的了!」 「这可是我在山里捡到的!就这么一颗!我娘说也只有先帝在时,才能有这么大颗宝石呢!」 楚诗灵补充的这句话,让顾宁脑中灵光一闪,两件事突然被联系在了一块,她内心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楚国境内并无多少宝石矿脉,这些成色极好的宝石,大都是从西域传来的,太宗时期,曾将匈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楚国跟西域往来密切,商路众多,宝石也跟着多了起来,这些颜色艳丽的宝石制成的首饰风靡一时。 先帝在时,匈奴虽然蠢蠢欲动,但却被楚国国力威慑,只敢抢掠商路,不敢与楚国为敌,一直到现在的皇帝登基,欺软怕硬的匈奴从中尝到了甜头,开始侵袭边关,从此以后,通往西域的商路就变得危险重重,这些宝石就变得稀有起来。新 这么大块宝石,即便是太宗、先帝时期,都是珍品,即便是裴家得到,也会将其好生收藏起来,以作传家之用。 如今出现在一处山间,极有可能是…… 「哪座山?」 顾宁几乎按捺不住激动的一颗心,目光灼灼地看着楚诗灵。 「云山。」楚诗灵说着,扬起了下巴,「十岁就能骑马打猎了!那次跟爹娘一块入山时,我就捡到了这块宝石!他们都说我是小福星呢!」 顾宁敷衍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这颗宝石上,毫不犹豫地将其拿了过来。 「好,我答应你。」 「你!」楚诗灵一把将宝石抢了回去,怒气冲冲道,「你还没替我办成事呢!」 「有我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顾宁信心十足,「你明日带我出城一趟,咱们去梨花村打听打听。」 楚诗灵不满的神色立刻收敛起来,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那当然,我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决定跟你住在一块。」顾宁一本正经道,「这样你就不必担心被李成杀人灭口了。」 「你跟我住一块?」楚诗灵不可置信道,「方知州没给你住的地方吗?」 顾宁一脸的替楚诗灵打算的神情:「当然给了我一间宅子,但我为了你决定留下来。」 「你放心,一直到边关危机解除,我才会回京,在此期间,我一定替你将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顾宁的话,立刻将楚诗灵的全部心神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好!」楚诗灵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安排院子!」 楚诗灵的上道让顾宁很是满意,她拍了拍楚诗灵的肩膀:「为了防止被人盯上,打草惊蛇,咱们就以出门打猎的名义行动。」 「好!」楚诗灵重重点头。 见顾宁自信的模样,她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可是亲眼见过顾宁一根簪子刺穿刺客的本事,再加上还有顾宁身边的高手在,想要办成这件事一定比她自己行动要来得快! 越是靠近边关,气候越是寒冷,尤其是夜间,气温瞬间跌落,让人手脚僵硬,难以行动。 河岸边的一处平地,帐篷立在最高处,几处火堆正在熊熊燃烧着,让因为温度下跌而僵硬的身体暖和不少。 「主子,咱们都查过了,这附近的确是有一座山。」暗卫手中拿着精细的舆图,指出了那座山所在的位置,「就在越州与咱们燕国交界的白岭上!」 「咱们如今就在云山脚下,脚程再快些,明日就能抵达越州州府,在城内买些补给用的东西,就可以出发前往白岭了!」 之前从长宁县主那偷来的地图让他们迅速锁定了宝藏的位置,一想到能够得到那一大批宝藏还有那一颗至关重要的神药,暗卫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燕煜唇角勾了勾,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休整一夜,明日就出发!务必要在大雪封山前赶回京城!」 「是!」 此时的京城内,随着秋风渐起,秋日的萧瑟也渐渐弥漫在了京城各处。 顾府只有顾清秋与顾致远两个主子,下人们无所事事,整日说着京城各家的闲话。 「眼见就要到年关了,怎么三皇子还不来提亲?莫不是这门亲事作废了?」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婚事,若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作废不了的!咱们大小姐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 「可我却听我那在皇城当值的三姨母的堂哥的儿子说,皇后娘娘正在替三皇子相看贵女呢!」 「皇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定是在相看侧妃!但咱们大小姐却是正妃!这可比不得!」 几人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丝毫没有察觉顾清秋就在一墙之隔。 半夏见顾清秋难看的脸色,气得就要去赶走那些下人。 但顾清秋却在这时伸出了惨白的一只手,按住了焦躁的半夏:「不必去骂他们,这都是事实。」 「我不是顾宁,皇后不会顾忌我的感受。」顾清秋语气淡漠,仿佛在说着与她不相干的事,「更何况有我这么一个家世低微的正妃在,皇后为了殿下日后 的路,定会替他选两个身份高贵的侧妃。」 顾清秋越是说着,脸上的血色就越褪去一分,直至脸上再无血色,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她缓慢地走在花园的鹅卵石上,萧瑟的秋风一如她此刻的内心,她不安地捏紧了一双手。 正走着,顾清秋突然捂住了肚子,不停地干呕起来。 半夏一脸惊恐,连忙想要去找大夫。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被顾清秋拽住了。 「不必去找大夫。」顾清秋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十分明显的笑意,「备车,我要去找殿下。」 半夏怔神一会,突然从顾清秋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 她又惊又喜:「您这是……」 「是好事。」顾清秋唇角轻勾,「我这些日子的算计,总算是没有白费。」 明桂坊中。 楚云逸怀中抱着美人,身边的两人分别是姜谦与方子云。 方子云是方家最小的儿子,是被方夫人娇宠着长大的,乃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擅长。 他今日在百花楼中设下了一个酒局,将楚云逸跟姜谦请了过来,百花楼最貌美的三个花魁伴随在侧。 只是三人中,唯有他在享受美人,其余两人,楚云逸阴沉着一张脸,姜谦若有所思,心神皆不在美人身上。 「三殿下,您放心,有我大哥在,定能让您如愿以偿!」方子云见楚云逸脸色难看,连忙举起酒杯,「咱们既然来了这,总是要吃好玩好!」 「姜谦你也别整日想着公事!」方子云推了一把姜谦。 闻言,姜谦勉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云逸脸色虽未好转,却也给了方子云这个面子。 方子云嘿嘿一笑,朝着身边的三个美人使了个眼色。 房间立刻暗了下来,只余下三个美人所站的地方有着一道柔和的光,她们的身躯在光照下愈发显得诱人。 姜谦轻点桌面,颇有几分欣赏。 「这就是你说的新玩意?」 「自然。」方子云点点头,「你们就瞧好吧!」 只见那三个美人跟着乐声扭动着腰肢,媚眼如丝,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可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撞破,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闯入了房间,他们手中的刀刃泛着寒光。 「有刺客!」方子云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护着楚云逸往外走,不忘张嘴大喊。 第173章 间隙 方子云脸色惊慌,一是害怕自己被刺客所杀,二是担心楚云逸会怀疑上自己,甚至怀疑上方家,这样一来,他可就是方家的千古罪人了! 于是他在害怕与惊惶中挡在了楚云逸身前,一心要在楚云逸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 「滚一边去!」楚云逸将他一把推开,随手拿过了武器架上的一柄剑,堪堪挡住了刺客凌厉一击。 他的武功是皇帝请了裴安临一招一式教出来的,对敌几个刺客轻而易举。 然而这些刺客的武功也不弱,加上有方子云这个弱不禁风的纨绔在,他的应对稍显吃力,却只能强撑着。 上面的动静,一定引起了王府护卫的注意,他们过不久就会来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楚云逸与身边的姜谦对视了一眼,两人并不恋战,一手拎着方子云的衣领,一手甩出凌厉的剑招,将刺客所有攻势挡在了密不透风的剑招外。 百花楼乱成一团,人们疯狂地往外挤,王府刺客逆着人流,训练有素地从走廊各处包抄而来。 瞧见王府护卫的身影,楚云逸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刺客见势不妙,纷纷从破了的窗户逃了出去。 「追!」楚云逸眼神阴沉,冷冷地看着前方,「务必要留下活口!」 他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京城刺杀自己! 房间内一片凌乱,那几个美人早就逃了出去不知踪影。 方子云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十分难看,他看了看楚云逸,又看了看姜谦,咽了口唾沫,不安道:「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我……」 「殿下知晓你忠心一片,又怎么会怀疑你?」姜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今日你请了殿下与我来饮酒,却出了这桩事,你可要好好赔罪才行!」 「那当然!」方子云连忙点头,「我定会好好地给殿下赔罪!明日我做东,安排一场晚宴,就安排在我府中如何?」 「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指使这些刺客的人。」楚云逸面露不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方子云一听,讪讪的低下了头,心中很是不安。 于他而言,与楚云逸的交好关系着自己在方家的地位,若是失去了楚云逸这个靠山,那他…… 正当方子云担忧时,楚云逸又道:「你放心,本王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此次的幕后主使,怕是本王那两个好皇兄!」 无论是楚云逸还是姜谦,都不曾将刺客的事怀疑在方子云身上。 方子云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他是绝对无法跟这些武功高强的刺客搭上关系的,更何况方家早早地就投靠了楚云逸,朝堂上人尽皆知,方家就是楚云逸一党的,他们不可能被其他人买通。 反倒是大皇子与二皇子…… 楚云逸的眼底弥漫起了一层冷意,他冰冷的眼神落在了姜谦身上:「表哥,这次刺杀的调查……恐怕要托付给你了,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他对姜谦,总是要比待方子云更亲厚些。 方子云如鹌鹑般缩着脑袋,站在门边,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这件事给商定好了,他才松了口气,他们并未瞒着他,可见还是相信他的。 就当两人同时收声后,楚云逸又看向了方子云:「方兄,有一件事怕是只能交给你来做。」 楚云逸话音落定,方子云连忙点了点头:「殿下只管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替您办成!」 「他们目标明确,显然是早已清楚我们在百花楼的什么位置,一定是百花楼中的人透露出去的,你掌管着百花楼,务必要将那个女干细揪出来。」 楚云逸的吩咐 ,让方子云信心大作:「殿下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拍着胸口直响,很是激动。 楚云逸见他这副模样,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不屑。 实际上,对于方子云这个小跟班,他并不太满意,若非方成玉不在京城,他是绝不会用方子云的。 想到这,楚云逸的心中突然一震。 「等等。」 楚云逸不安的捏紧了一双手,俊朗的脸上布满阴云,在姜谦跟方子云两人的注视下,他缓缓道:「幕后主使会不会是裴家?」 方子云张大了嘴:「不会吧?裴家是疯了不成?他们怎么敢行刺皇子?」 「除非……」姜谦陷入了沉思,「除非裴家扶持了其他皇子,不然他们不可能这样做。」 「以裴家如今的地位,无论将来是哪位皇子登基,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姜谦低声道,「三殿下,您或许是想多了。」 楚云逸拧紧了一双手,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归于平静。 总不能将自己跟女人之间的那点纠葛说出来,平白让人看轻了自己。 于是在一会的沉默后,他微微颔首,大步向前:「那就盯着其他的皇子。」 「若真是大皇子或是其他皇子所为,您意欲如何?」姜谦跟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以牙还牙?」 楚云逸眼底划过一抹幽色,心底的杀意猛地浮现。 但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暂且记下,待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发作。」 姜谦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担心楚云逸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不理智的事。 三人一块往外走,王府的护卫紧张地护在三人身边,一直到了三皇子府,他们方才是放松了紧张地神经。 楚云逸眼眸微抬,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皇子府」四个字上停留了好一会,方才大步走进了府内。 从亲王被贬为了普通的皇子,对于楚云逸而言,这是极大的耻辱。 每当看到这块匾额,他就会想到裴家的恶行。 姜谦敏锐的察觉到了楚云逸态度不对劲,神情有些许变化:「殿下,那些事都过去了,您该往前看才是。」 对于这个表哥所说的话,楚云逸还是听得进去的。 见方子云识趣地留在了大门口,楚云逸捏紧双手,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姜谦。 闻言,姜谦神情大变:「您是说那件事或许是长宁县主与裴家一同……」 楚云逸眼底跃动着杀意,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是我小看了她!」 本以为是一只柔弱的白兔,谁知却亮出了利爪,险些伤了他的根本! 姜谦见楚云逸怨恨的眼神,不由沉默了一会:「殿下,我的话或许不太中听,但……」 「表哥一心为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楚云逸拦截了他剩下的话,挥挥手道,「我总不会因为表哥的话不中听就怪在表哥身上。」 姜谦无奈一笑,温声道:「表面上看,的确是长宁县主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殿下却忘了一人……那就是顾小姐。」 闻言,楚云逸一怔。 姜谦像是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一般,径自说道:「长宁县主爱您如狂,恨不得早些嫁入王府,又怎会突然与裴家合谋算计您?您怀疑他们不过是因为……」 顿了顿,姜谦才道:「不过是因为您与顾小姐有私情在先,觉得他们是在报复您,可在我看来,顾小姐才更像是主谋。」 「试想,长宁县主为何会知晓您与顾小姐的私情?无外乎您与顾小姐两人中的一个露出了马脚。」 「我从未在她面前 ……」楚云逸话说了一半,就咽回了肚里。 不是他那能是谁?不就只剩一个顾清秋了吗? 楚云逸脸色难看,却不愿就此承认。 姜谦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身为局外人,看得比殿下清楚些,太后寿宴上,您算计长宁县主不成,却与顾小姐躺在了一张床上,还被所有人瞧见了,这件事中,您与长宁县主都是受害者,独独顾小姐……她家世微弱,却能嫁给你当正妃。」 「殿下,您在十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总不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诡异吧?」 「有的事,单单看表面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但您若是细细思索,就能发觉谁才是那件事中的最大得益者!」 这一番话,让楚云逸脸色大变。 他俊朗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即便是刚才那场险恶的刺杀,他也未有过现在这样惊慌。 如今看来,当日每一环中,都有着蹊跷!而这最大的嫌疑人……赫然是顾清秋! 楚云逸的脸色黑如锅底,顾不得与姜谦交代,匆忙就走进了书房。 见他匆匆离开,姜谦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准备离开时,一只白鸽忽地落在了院子里。 姜谦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将白鸽上的信取了下来,仔细看过一遍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殿下!」姜谦疾步追上了楚云逸,「越州传消息过来了!」 楚云逸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瞬间停在了原地,他神情有些复杂,既含有激动,又含有担忧:「他们办得如何?」 「有着三千公主亲卫在,自然是无功而返。」姜谦无奈道,「您这个计划未免也太大胆了,咱们落在他们手中的人足足有五个,一旦有一人被撬开了嘴,那后果……」 楚云逸看着这张纸,脸上并无太多变化,独独那一张纸被他的手揪成了一团,足见他此时的心情。 沉默片刻,楚云逸闭上双眼,复又睁开,一字一顿道:「告诉方成玉,让他找个机会除掉那几个刺客!绝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计划!」 「这是自然。」姜谦点点头,像是不经意间询问了一句,「殿下之前也不曾想过除掉谢宴,为何这次会突然动手?」 闻言,楚云逸手中的那张信纸化作了碎屑,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姜谦面露惊诧:「又是顾小姐?」 楚云逸停顿了些许,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她,这件事的确是我一时冲动。」 只是顾清秋的那几句话……如今想来,处处都是蛊惑! 但楚云逸的心中始终存了一丝期盼,他不愿在姜谦面前吐露。 姜谦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若有什么事,只管差人去找我。」 临走时,他又扔下了一句话:「殿下,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对您的疑心愈发重了,您还是小心谨慎些,若有什么事,不妨找我与祖父商议一番,避免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我知道了。」楚云逸冷漠点头。 姜谦离开后,楚云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恼怒,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第174章 着手调查 林间小路上,几十个身材魁梧的亲卫站在路口,还有几十人跟在顾宁与楚诗灵的身后,一同往林中走。 楚诗灵见身后那一大群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出一趟门,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难道还有谁会害你不成?」 话刚说完,楚诗灵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不是有人要害顾宁嘛……上次在驿站的那些刺客可都是冲着顾宁去的! 见楚诗灵自觉地闭上了嘴,顾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还有点良心,上次危急关头可是我救了你。」 楚诗灵嘟囔了一句:「那件事都过去十日了,这十日你最少提了二十次!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看看我看看!」顾宁拧住了楚诗灵的耳朵,很是认真,「你耳朵上也没起茧子啊!一定是我说少了!」 见顾宁又有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趋势,楚诗灵连忙捂住了耳朵:「我错了!我就不该说那句话!您金尊玉贵,不能受到任何闪失!」 顾宁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在顾宁身边,春玉适时开口:「驿站时那些刺客来势汹汹,训练有素,一看就知道是奔着县主来的,为了县主的安全,也为了您的安全,随行的人总是要多些。」 「不然的话,您与县主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出了差错,奴婢都担当不起。」 春玉轻声安抚,让楚诗灵好受不少。 她朝着顾宁挑了挑下巴,指着前面阴森森的小路:「走过这条小路,就是乱葬岗了。」 越州百姓大都穷苦,有时候连棺材都买不起,于是一卷草席就将人葬在了山林中,加之附近盗匪横行,有不少无辜百姓惨死在他们手中,他们自然不会费心替这些肥羊安葬,于是便随手将人扔在了林子里,长此以往,常被扔尸体的地方就成了乱葬岗。 刚是到了这处路口,顾宁就闻到了从里面传出的腐臭气息。 她朝着春玉伸了手,春玉立刻将一个东西放在了顾宁的手中,顾宁将那东西戴在了脸上,两根挂绳挂在耳朵上,前面是一大块棉布。 随着顾宁动作,春玉以及那些亲卫也都戴上了。 楚诗灵怔怔的看着他们动作:「这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没有?」 「是春玉昨日想出来的好东西。」顾宁随手扔了一个给她,「我们给它起名叫做口罩,戴上了它,好歹能隔绝一些尸体的臭味。」 楚诗灵眨了眨眼,有模有样地戴在了脸上,闷闷道:「咱们快去看看吧!说不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她说话间,为了在顾宁面前体现自己的决心,率先走了进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她就在看到那座乱葬岗后弓下了腰,狼狈地吐了起来,而摘下口罩闻见了腐臭味,她吐得更厉害了。 顾宁翻了个白眼,让人将她拉到了最后,自己则与春玉一块走到了前面。 这处乱葬岗上蚊蝇环绕,嗡嗡作响,随着腐臭的气息被风吹来,还隐隐可见尸体上涌动的蛆虫。 对于楚诗灵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而言,的确是难以接受的,也不知道她当年是哪来的勇气去看那些被虐杀的尸体。 「县主,您没事吧?」春玉不停地看向顾宁,眼含担忧之色。 新月县主养尊处优,自家县主也是如此,若是看了这副惨状,回去做了噩梦…… 春玉想到这,心便紧紧地揪了起来。 但顾宁却摆了摆手:「我没事。」 她之前跟随系统做任务,看过的惨状只会比现在更甚。 「这么多尸体,想要从中找到你所说的那些少女的尸体,基本上不可能办成,更何况五年过去,她们的尸体 只怕早就被烧焦了。」 顾宁说话时,指向了这座大坑边沿的焦黑处:「为了防止瘟疫,乱葬岗都会定期烧毁尸体。」 楚诗灵几乎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她听了顾宁的话,眼中泛起泪光:「难道就没有一点证据了吗?」 「倒也不是全无找到证据的可能。」顾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照你的说法,李成此人虐杀成性,他一定不会收手,在你离开的五年期间,说不准他还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更加嚣张,我们只需派人在附近调查一番,整理好具体失踪的少女人数,就能有些头绪。」 「李家虽然在越州一手遮天,但也不可能做到随便掳掠少女,他们恐怕伪装成了盗匪。」顾宁想了想,计上心头,「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一招引蛇出洞。」 楚诗灵听着顾宁说话,杏眼圆瞪:「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不然呢?」顾宁没好气地推开她的脑袋,「难不成还是你告诉我的?」 「不。」楚诗灵摇了摇头,始终不肯离开顾宁半步,「我只是好奇,你能有这脑袋,当初为什么还会被顾清秋跟三皇子骗得团团转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宁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地威胁道:「你若再提起这两人,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一开口,楚诗灵立刻噤了声。 但在离开乱葬岗后,楚诗灵又自来熟地挽住了顾宁的胳膊:「咱们去一趟梨花村吧!」 在顾宁复杂的眼神下,楚诗灵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声若蚊蝇:「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顾宁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单纯。」 「当初你找到了梨花村,难道李成找不到吗?」 「说不定梨花村的那户人家,早就被李成灭口了!」 闻言,楚诗灵如遭雷击,她身子抖了抖,仓皇地望着顾宁:「那岂不是我害了他们?」 对楚诗灵这个呆头鹅,顾宁的耐心不错,便拍了拍她的手:「咱们先去梨花村看看,万一李成尚存了一丝人性呢?」 然而楚诗灵脸色苍白,显然不对李成抱有任何期望。 梨花村距离乱葬岗不远,不过三十里地,只是它地处偏僻,山路又难行。 顾宁跟楚诗灵骑着马,在寒冷的秋风中奔波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梨花村。 梨花村的村民简朴淳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骑马的贵人——在他们看来,能够拥有一匹马已经是富贵至极了。 而为首的那个贵人明艳灼灼,艳丽得如同一轮耀眼的太阳。 正在地里劳作的村民们神情惊慌,还是一个蓄着胡子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顾宁一行人面前。 「不知诸位贵客是要……」 顾宁翻身下马,亲自将要行礼的老者搀扶起来,语气温和道:「我们是受人所托,来找人的。」 「老人家知道村头东边的张家吗?」 闻言,老者浑浊的眼中迅速划过一抹惊慌,他缓慢的点了点头:「知道。」 「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顾宁又问。 这一次,老者摇了摇头:「张家早在五年前就搬走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失踪了,老两口受不了打击,就搬走了!」 在顾宁身后,楚诗灵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不然落在李成那个人渣的手里,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她扯了扯顾宁的衣袖:「快问问他们去哪了!」 顾宁甩开楚诗灵的手,带着老者到了一旁。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顾宁轻声道,「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来找张家夫妇的。」 「您若是知道他们的下落,还请您帮我转告一声。」 「就问,他们不想将杀害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吗?」 闻言,老者握着拐杖的手不断颤抖起来,他看了眼顾宁,见她神情诚恳,眼中更是一片澄澈的坚定。 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他们夫妇伤心欲绝,连夜离开了梨花村,我也不知他们去了哪。」 「也罢。」顾宁叹了口气,「是我强求了,不过您若是有了她们的消息,就让她们去府城里的翡翠阁,只需拿出这枚玉佩,就会有人接见他们。」 顾宁的披风拦住了所有视线,从旁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顾宁与老者交谈,无法看到她手中的动作。 老者的手中被塞入了这块温润的羊脂玉,他愣神了许久,最后镇定地将其收进了袖笼中。 两人分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诗灵跺了跺脚,急切地想要说话,却又生生的压下了。 「算了!」她冲着老者道,「但若是张家夫妇回来,你一定要让他们去郡主府找我!报新月县主的名字!」 顾宁听她响亮的声音,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么大声嚷嚷,只怕张家夫妇还没能摸到郡主府,就被人给抓走了。 然而楚诗灵分毫不觉,还以为自己做了桩有用的事。 回城途中,顾宁扯着她的耳朵,告诫道:「你若真想保护他们,就该暗中行事,你喊得越大声,他们死得就越快!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李成真的是一个人渣的基础上。」 楚诗灵一张娇俏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她仓皇地捏住了一双手,就想回头,但却被顾宁拽住了。 「行了,我已经安排人在梨花村附近盯梢了,无论是张家夫妇,还是李成的人,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会有人将消息送到我手中。」 「你若真想保护他们,这段时间就想办法让方知州剿匪。」顾宁轻笑了一声,暗藏深意,「越州好歹也有五万驻军,若无人在背后支持,盗匪为何会年年猖獗?」 楚诗灵张大了嘴:「你是说……」 「剩下的事,回去再说。」顾宁警告地瞪了眼她,「要是因为你这张嘴坏了我的事,我要你好看!」 楚诗灵缩了缩脖子,但心情却逐渐好转,脸上也带有了红晕。 「你真的有办法对付李成?」楚诗灵夹紧马腹,与顾宁并肩,小声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顾宁轻飘飘地看了眼她,与刚才在梨花村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楚诗灵从中品出了别的意味,恼羞成怒道:「你别瞧不起人!」 「我并非瞧不起你。」顾宁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只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太聪明。」 「如果我是你,早在五年前,就把李成给灭了。」 闻言,楚诗灵委屈的低下了头,眼中的泪水在打转。. 然而顾宁的语气又温和了些:「不过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楚诗灵飞快抬头,目光灼灼,暗含期盼的光芒。 顾宁停顿了一会,拖长了尾音道:「你将此事告诉了我,我就能替她们讨回公道,这也算是你做的好事了。」 「不要脸!」 楚诗灵愤愤的骂了一句,扬起马鞭,跑到了最前面。 第175章 遇燕煜 官道上人烟稀少,楚诗灵也不敢跑太远,到了岔路口便停在了那,不敢再往前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心虚,不过见顾宁并未嘲笑她,她的腰板又挺直了。 一行人骑着马,在官道上缓慢前进,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太阳快落山,城门即将关闭时,才抵达了城门。 等着入城的人不少,但守城的将士一瞧见楚诗灵那张脸,便飞快迎了上来,让两人先入城。 楚诗灵习以为常,正要骑马进去时,却被顾宁给拽住了。 「我们人多,先让他们进去吧。」顾宁冲着将士温和一笑,「我们还可以再等上一会。」 她容貌如灼灼盛开的牡丹般明艳动人,含笑看着几个将士时,眼神跟语气无不柔和,顿时让几个从未近过女色的将士红了脸。 他们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懂点头。 楚诗灵在一旁,像是见了鬼一样:「顾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理了?」 顾宁瞥了眼她:「因为你傻。」 「你怎么骂人!」楚诗灵撅起了嘴,还没说话,就见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 楚诗灵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她顺着顾宁的视线看去,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不是……」 「这不是外祖母日夜叮嘱。」顾宁声音猛地拔高,压过了楚诗灵的话音,狠瞪了眼楚诗灵。 见状,楚诗灵捂住了嘴,但那双眼睛却不断地朝着前方那人看去。 顾宁骑着马,挡住了她的眼神,警告道:「你给我安分些!」 楚诗灵捂着嘴疯狂点头,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少女情思却让顾宁捏紧了拳头。 一直到前方那道身影进了城,顾宁才没好气地说道:「楚诗灵,你以后再一惊一乍,我就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楚诗灵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那人可是煜公子!」 「你就这么肯定?」顾宁眼神复杂,「你可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当然了!」楚诗灵振振有词道,「别说是一个背影了!就算是他蒙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只手,我都能认出他来!」 她说话时,两眼放光:「煜公子怎么也来越州了?难道他是跟着我……」 「你怎么不说他化成灰你都认识呢?」顾宁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楚诗灵的那点幻想,「要么他是回燕国,要么他就是偷偷来的越州。」 「前者嘛……」顾宁勾唇一笑,「两国交换质子可是大事,若真是回燕国,我们一定会知道,因此只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偷偷来了越州!」 楚诗灵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死罪!」 「是啊。」顾宁语气幽幽,「他拼着死罪也要来越州,究竟是为什么呢?」 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燕煜奔着宝藏而来! 但她明明都换了一张地图,为何燕煜还是能来越州?难道冥冥之中,宝藏注定是属于燕煜的? 顾宁的脑海中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不可能!她做了这么多准备,不是为了将宝藏拱手让人的!待今晚谢宴回来,她再仔细问一问谢宴。 在她身边,楚诗灵脸上带着忧愁。 顾宁戳了戳她的脸,手感极好,让顾宁的语气也好了不少:「你该不会还想着燕煜吧?」 「我只是……」楚诗灵皱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方知州?」.. 顾宁迟疑了一会,就拦下了楚诗灵:「其一,你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没有证据证明那人就是燕煜,其二,你考 虑得太久,那人已经走远了。」 楚诗灵索性闭上嘴,不再想这件事了。 进了越州城,燕煜仍然十分警惕,不曾取下斗笠。 他带着斗笠,身上穿得十分简陋,跟那些入城的百姓没什么差别,就连他***在外的皮肤,都用特殊的药汁涂黑了。 心腹靠在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燕煜垂下眼眸,突然说了一句:「长宁县主也在越州。」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兴味,让心腹脑海中迸出了一个念头:「殿下,您该不会对长宁县主……咳咳……」 心腹不曾说完这句话,但他眼中的担忧,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燕煜他心中所想。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燕煜眼神骤然转冷,「山崖下她也在,如今我来越州了她也在,你说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宝藏的下落?也是来找宝藏的?」 燕煜一番话,让心腹反复变化着脸色。 「那地图上的暗语只有您能看懂,长宁县主又是从何得知宝藏下落?」心腹说着话,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依属下看,长宁县主怕是跟着那位谢大人来的。」 「女人嘛,都是紧张自家情郎,长宁县主这样做也正常。」 燕煜无端冷下了脸,在他的视线下,心腹噤若寒蝉。 只听燕煜沉声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些,这件事不容有失。」 「属下这就吩咐探子盯紧长宁县主,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心腹立刻答道。 燕煜微微颔首,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日在镇远侯府看到的那一幕。 片刻,他将心底这些杂念刨除,顾宁与谢宴两人的私情,对他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楚国越乱,对他就越有利! 长乐郡主府。 李成坐在前厅,对面是百无聊赖的长乐郡主。 他摩挲着杯壁,眼底缓缓地浮现出一抹极冷的杀气。 但在长乐郡主目光看来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温和有礼的模样:「郡主若是累了,不妨先去休息,我在这等着诗灵便是。」 「那可不行。」长乐郡主打了个哈欠,态度依然坚定,「你们还未成婚,不宜私下见面。」 「长宁县主也在,不算是私下见面。」李成温和笑道,「不过您是长辈,我自然要听您的话。」 李成温和有礼的外表下,却是一颗焦灼不安的心。 今日他刚从美人身上起来,就听到自己安插在郡主府的眼线来了消息,说楚诗灵带着顾宁去乱葬岗了!还去了梨花村! 一时间,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万万没想到,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楚诗灵还能对此念念不忘,竟然还将顾宁给拉了进来! 李成喝了口早已冷却的茶,心底的焦躁不仅没被压下,反而更甚。 从前他来郡主府,从来不会是这样的待遇,一定是楚诗灵那个女人同郡主说了什么,才会让郡主对他的态度骤然转变。 这个女人真是个灾星! 李成捏紧了杯子,不停地看向门口。 在旁人眼中,他这是关心楚诗灵的表现,长乐郡主见了,心中有些愧疚。 说起来,李成等了诗灵这么多年,自己这样做,的确是有些太…… 「娘!」 楚诗灵清脆地喊了一声,兴冲冲地提着裙摆跑了进来。 然而在看到李成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不见,还往后退了几步。 见楚诗灵这副模样,长乐郡主哪里还有怪罪她的心思,连忙让人搀扶住了她:「不是同宁儿一块出去 游玩了吗?怎么还拉着一张脸?」 楚诗灵欲言又止,但在长乐郡主警告的眼神下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顾宁在楚诗灵身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像是没有看到李成,直接走到了长乐郡主身边:「今日诗灵带我去了不少地方,我们约好了明日再去。」 「那就好。」长乐郡主满意地坐下,「诗灵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也就跟你关系最好。」 「当初我与安阳也是最好的姐妹。」长乐郡主说着,语气就黯然了几分,「只可惜安阳身体弱,我又常年待在越州,已经有五年没见了。」 顾宁闻言,眼眶微微泛红:「母亲的身子很虚弱,已经起不来床了,若非萧院正医术精湛,只怕……」 说着,顾宁靠在春玉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 李成见三个女人哭的哭,愁的愁,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 楚诗灵没好气的瞪了眼他:「李公子,你还不走吗?」 被楚诗灵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李成咽下心中一口恶气,温和地冲着长乐郡主与顾宁行了一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出了郡主府,李成眼神微暗。 他目光在几个公主亲卫身上扫了一眼,见他们脚下的黄泥,便知道这几人定是跟顾宁一块出了城。 「小周将军。」李成见到了一个熟人,连忙上前,「你今日是去了哪?怎么一身泥?」 周杰冷着脸,一板一眼地答道:「随两位县主在城外逛了逛,县主对越州的民风很感兴趣,去了不少村落。」 「原来如此。」李成笑了笑,感慨道,「没想到县主并非传闻中那样嚣张跋扈,倒是十分温柔。」 周杰冷冷地瞥了眼他:「李公子,县主身份尊贵,并非你能随意议论的对象!」 他的脸黑沉沉的,李成毫不怀疑,自己若再多说一句话,只怕他就要拔刀了。 「是我失礼了。」李成连忙赔不是,「若县主今后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周将军只管叫上我,我对越州可是十分熟悉。」 周杰缓缓点头:「李公子放心,很快你的能力就有用武之地了。」 「县主说了,越州盗匪横行,她要带人清理这帮盗匪,还越州一个安宁。」 第176章 李家异常 李成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随后又笑道:「没想到县主还能有这样的胸襟,让我自愧不如。」 「那是自然。」周杰点了点头,一点都不谦虚,「县主一心为民,之前在江南也是如此,想必你也听过县主在江南筹款救济灾民的善举。」 见周杰脸上神情,显然是发自内心,十分诚恳,见状后,李成嘴角一抽搐。 谁不知道江南那桩事背后是大长公主筹划,只为了洗刷顾宁的名声,亏得眼前这人竟然当了真,就这还能当公主亲卫的统领,可笑! 李成脸上不动声色,再同周杰说了几句话,便赶紧离开了。 他骑在马上,神情莫测。 一直到了李府,见到侧门那辆华丽的马车,他方才回过神来,皱起了一张脸,不满道:「母亲回来了?」 「夫人早就在等着您了。」小厮讪讪一笑,「让您去后院找她。」 闻言后,李成掉头就想离开。 但一个妇人从侧门走了出来,一双与李成颇为相似的吊梢眼正盯着他:「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李成面露不耐,却不敢在妇人面前彻底展露出来,只能下了马:「母亲,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您不必在意。」 「我听说县主去了梨花村?」李夫人上挑的吊梢眼总透出一层刻薄,「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听梨花村三个字,李成连忙跑上前挽住了李夫人的手,口中低声道,「母亲小心隔墙有耳。」 「你若是知道防备,那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来!」李夫人冷笑了一声,径直将李成的手挥开,「随我来!」 李成面露苦色,他根本不愿意跟李夫人打交道,然而李夫人的眼神如锐利的小刀般,朝着他狠狠划来,他不敢不从,只能小心上前。 后院的几簇花开得极好,与萧瑟的秋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见到这几簇花,李成神情就变了。 李夫人睨了眼他:「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我劝过你多少次?若想要玩女人,花楼里多得是,为何总是盯着那些民女不放?」 她虽是埋怨李成,但显然只是埋怨李成给她带来的麻烦,而不是怜惜那些落在李成手上的女子。 李成低着头,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一张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那些花楼里的姑娘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根本无法达到他要的效果,他喜欢的就是那些民女在身下不断挣扎的模样。 「行了,如今长宁县主已经被楚诗灵那个小丫头带去了梨花村,你想怎么办?」李夫人冷哼了一声,「莫非是要坐以待毙?」 李成一听这话,眼中就泛起了亮光:「母亲!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 李夫人冷冷的瞥了眼他,淡淡道:「若你能答应我今后再也不碰那些民女,我倒是能替你将此事的尾巴扫干净,若是你不能答应……那我就只有亲手处置了你这个家族败类!免得全家被你连累!」 闻言,李成缩了缩脖子。 在李夫人冷漠的眼神中,他很是不舍:「不过是几个平民女子,花些钱就能打发掉了,母亲为何总是揪住不放?」 「我揪住不放?」李夫人冷笑了一声,「你难道忘了那几家人了吗?他们可都没被你用钱收买!五年过去,他们还是没有任何踪影!」 「都是张家那小子!」李成咬了咬牙,「若非这条漏网之鱼,我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他逃便逃了,竟然还怂恿了两家一块逃走!」 想到这,李成眼中的杀气便冒了出来。 「张扬此人,若我再看见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李夫人看了眼他,向上翻了 个白眼:「你都找了张扬五年了,还没找到他的下落,你最好是祈祷他死在了那些盗匪手中。」 李成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李夫人跟前,殷勤的替她捶了捶肩膀:「母亲,您就不能帮我同长乐郡主说说吗?让她管好楚诗灵!若非楚诗灵这死女人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我又何至于在此担忧?」 「儿女都是债!」李夫人没好气的挥开了他的手,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厉的笑,「你放心,楚诗灵将来是我们李家的儿媳,我绝不会让她做出有损李家的事情来。」 听了这句话,李成方才松了口气。 他笑着从袖笼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发簪,笑道:「母亲,这是我专门去翡翠阁给您寻来的簪子,这样上好的翡翠簪子,跟您最相配不过了!」 李夫人将发簪放在手心,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突然笑了起来,眼中透着冷意:「李成,你最好是听话些,我知道那位长宁县主生的貌美,但你绝不能跟她沾上关系!大长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闻言,李成敦厚一笑:「长宁县主再美,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如今我想要的,就是早些将楚诗灵娶进门。」 分明是嫁娶之事,但从李成的嘴里说出来,却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李夫人将发簪收到了手中,盯了他几眼,叮嘱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待你将楚诗灵娶进门,你要多少个美人我都让人给你送来!但你若是不能娶了楚诗灵,那你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我们李家的矿脉挖得都差不多了。」李夫人拍着李成的肩膀,威胁的意味十足,「你身为李家子弟,也该替家族考虑才是。」 李成点头如捣蒜,但在李夫人前脚刚离开,他就想溜出李府。 谁知早有仆役候在了门口,见到李成出现,一个个硬着头皮堵住了大门:「二公子,夫人吩咐了,这几日您不能离开宅子半步!」 「为何?」李成横眉冷竖,撩起袖子就相对几个几个仆役动手。 其中一个仆役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开口:「夫人说了,您若是再出去折腾,她就要将您的第三条腿打断!」 话音刚是落下,仆役脸上就迎来了重重的一拳。 然而在面对盛怒之下的李成时,几个仆役仍然坚持守在门口,不肯让李成离开府邸半步。 李成气得双眼赤红,偏偏他不敢不信这几个仆役所说的话。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那位继母是个什么心肠,论起狠毒,他不过是她十之一二! 于是,李成在沉默片刻后,就扭头往后院走去。 与此同时,夜幕逐渐笼罩了梨花村。 几个黑衣人几乎要融入夜色中,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梨花村村民的注意,就连一向灵敏的狗都趴在地上,睡得正好。 他们拔出腰间的刀,利刃在月色下透着一层冰冷的光。 「主子吩咐了,务必要将这一村的人全部除掉!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明白!」 正当他们要闯入梨花村大开杀戒时,突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响起,接着,整个村庄的狗都狂叫起来,震耳欲聋,即便是睡死过去的人,也都被叫醒了。 他们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挥刀就朝着出门查看情况的妇人砍去。 突然间,一道利箭划过夜空,穿过了他的胸膛。 随后,又是好几支利箭射出,准确无误地射在了他们的胸膛上,他们到死也不知道,是谁在他们背后放冷箭。 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火亮了起来,但在他们出门查看时,倒下的尸体早已被人悄悄搬走了,而地上的血迹也被鹅毛大雪纷纷掩盖了。 老者从温暖的房间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平坦的雪地。 片刻后,他身后又走出了一人。 这人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不健康的红晕。 「张爷爷,您在看什么?」 闻言,张村长抬起头,见已经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的少年正面露疑惑,他摇了摇头:「小扬我不是同你说过吗?没有我的吩咐你绝不能露面。」 「我在地窖中都待了好几日了。」张扬叹了口气,「若非那个县主突然找上门来,我也不至于躲这么久。」 听出了他话中的嫌弃死,张村长叹了口气:「小扬,你不该这样想,新月县主性格单纯,但她却有一颗仁善之心,当初若不是她,只怕你们张家连你这条血脉都护不住。」 张扬面露不满,但在张村长的训斥下,他还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村长您说得是,但我总不能将希望放在她身上,她这样的人,只怕一两句话就被李成哄骗了去。」 张村长想要反驳,却又只得是将这口气咽了回去,他摇了摇头:「你说的有道理,她的确不是一个能够办大事的人。」 然而话到了一半,他又说道:「不过我却觉得,那位长宁县主是个好帮手。」 闻言,张扬眯起了双眼,在沉默片刻后,他缓慢地点了点头:「我听闻长宁县主一心为民,当初在江南就花了重金安置流民,况且她背后还有大长公主在。」 「不错。」张村长说着,便用拐杖将这些雪扫开,下方凝固的血迹让张扬神情大变。 「他们来了!」张扬紧张地抓住了张村长的手,就想示警。 张村长摆了摆手:「他们都死了。」 他浑浊的眼睛中露出了一丝了然:「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都被人给杀了,只怕那些帮助我们的人,就是长宁县主派来的。」 「长宁县主身边有大长公主留给她的三千亲卫,的确是有这个能力与李家相抗衡。」张扬眼神微闪,最终下定了决心。 「张爷爷,我过几日要出去一趟。」张扬低声道,「我要想办法与长宁县主搭上关系。」 张村长看了眼他,突然将一枚玉佩塞到了他手中:「这是长宁县主离开时留下来的,你若是要见她,不如就用这块玉佩做信物。」.br> 闻言,张扬面露喜色,立刻将玉佩收拢在了手中。 大雪纷飞,张扬却不觉得寒冷,他裹紧了棉衣,就要往外走。 张村长迟疑片刻,轻声喊了一句:「路上小心些,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你的身份!」 「张爷爷放心便是。」张扬笑了笑,「我一定会小心的。」 他说罢,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张村长见他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婆子,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张村长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浑浊的眼中有着泪水浮现。 可在伤感片刻后,他的神情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当年梨花村的仇……总是要有人记得的。 第177章 一个大秘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越州城内的各个铺子就开张了。 翡翠阁稍晚一些,却也在城门打开时开了张,掌柜与伙计无所事事地坐在铺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热闹的街道。 对于他们这些做首饰生意的店铺而言,都是开张吃三年,昨日李家二公子从他这买走的簪子,已经足够他们这几个月的利润了。 想到这,掌柜伸了个懒腰,十分惬意。 但就在他心情大好时,一枚熟悉的玉佩被人放在了他的面前。 在看到这枚玉佩后,掌柜笑眯眯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盯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虚弱的少年,目露怀疑:「小兄弟这枚玉佩的成色极好,不知是从那得来的?」 「一个女子所赠。」张扬淡淡道,「这枚玉佩你要还是不要?」 张扬说罢,就收回了手。 掌柜盯着柜台上的这枚玉佩,即便心存怀疑,但还是客气的请张扬往二楼走去:「客官送来的这枚玉佩价值极高,还请随我往雅间喝杯茶,我请师父来掌眼。」 闻言,张扬拿回了玉佩,大步跟掌柜往楼上走。 伙计见掌柜突然变化的脸色,互相对视一眼,直觉有异,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铺子外的一举一动。 越州穷苦,但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前朝时越州乃是国都,底蕴不少,加上越州玉石矿脉极多,经常有人拿着捡来的玉石上翡翠阁鉴定。 翡翠阁发家自京城,分店开遍了楚国十三州,张扬的举动,并未让人生出怀疑。 只是让人有些感慨罢了——又是一个见了狗屎运的人! 二楼雅间内,掌柜口中的师父迟迟没来,只有掌柜拿着这枚玉佩,不断地摩挲着,一边检查,他一边用余光观察眼前的这位少年。 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少年拿着信物来?这不应该啊…… 莫非是……掌柜在张扬这张清秀的脸上停留片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是县主看上的男宠? 张扬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口便道:「这是长宁县主给我的,说我若是有关于梨花村的事,可以拿着这枚玉佩来翡翠阁找她。」 闻言,掌柜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对张扬不再是刚才那副打量的模样,而是神情严肃地摇了摇铃铛,待一个伙计快步赶上来后,他低声嘱咐了几句。 见张扬神情没有多少变化,掌柜一颗心又悬了起来:「看来这位少年的确是个狠角色!」 很快,顾宁就来了翡翠阁。 她身后只带了一个侍女,独独不见楚诗灵。 见此情景,张扬也松了口气。 他对楚诗灵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是感谢楚诗灵的提醒让他留住了性命,又不满楚诗灵的大大咧咧暴露了他们的计划。 反倒是眼前这位长宁县主城府颇深,是一个极好的合作对象…… 张扬思及此处,便看着顾宁道:「长宁县主此番来越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宁勾唇一笑:「将皇上的赏赐带到越州。」 张扬面露讥讽:「仅仅是这样?那县主为何要去梨花村?还要留下这枚玉佩?」 「受人所托罢了。」顾宁撑着下巴,慵懒笑道,「楚诗灵想要替当年枉死的民女伸冤,正巧,我也觉得李成此人阴险毒辣,是该除掉。」 「仅仅是这样?」张扬紧张地盯着顾宁,「就没有别的目的了?」 闻言,顾宁坐直了身体:「你还想要什么目的?我就不能是心善吗?」 「不对!」顾宁回过神来,眯起了双眸,「难不成李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 这时,张扬突然跪了下来,他看着顾宁,眼中透露出了一抹深意:「若我知道李家的一个秘密呢?这个秘密关系国本。」 顾宁眼神一凝:「你想要说什么?」 「我用这个秘密跟县主交换李成的项上人头。」张扬一字一句道,「还请县主成全!」 「其实你就算不说这个秘密,我也会帮你的。」顾宁见他眼中的赤红血色,语气缓和了些,「你大可不必……」 「李家与匈奴有勾结。」 张扬一句话,让顾宁愣住了。 片刻后,顾宁脸色复杂:「李家不过是越州的一个世家,哪来的本事跟匈奴合作?」 匈奴所缺的都是盐铁这样的东西,盐铁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即便有私下贩卖的情况,但也非常少见,更别提跟匈奴合作了。 能跟匈奴合作,李家得拿出多少盐铁? 顾宁的眼中明晃晃地摆着不信,张扬顿了顿,低声道:「李家与匈奴私下交易铁器,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我们梨花村村民亲眼所见!」 「此话当真?」顾宁轻轻眯起一双眼睛,落在了张扬身上,「据我所知,所有的矿脉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李家是从何得到的?」 张扬捏紧了一双手,沉重的点了点头:「李家并非是从别处运来的铁器,他们是新发现了一处铁矿,却私自瞒了下来。」 在顾宁震惊的目光下,张扬一字一顿:「世人皆以为越州只有玉石,却不知在云山深处还有一处铁矿!」 「当年姐姐失踪,尸体被发现在乱葬岗,新月县主将此事闹大,李成为了杀人灭口,想要除掉我们一家,当时我们得到了新月县主的消息,早早地逃离了梨花村」 「但我父母却因为想要替姐姐收尸晚了一步,被李成那人渣杀害,我当时年幼,躲在了狗洞中,李成不曾发现我的踪迹。」 「我那时躲在狗洞中,偷听到了李成与一个女人的对话。」张扬说着,低低的笑了出声,讥讽道,「他们没想到,他们李家最大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李家在云山深处找到了一座铁矿脉,他们暗暗将铁矿石与匈奴做交易,换取大量的钱财!」 顾宁万万没想到,竟然能从张扬的嘴里得到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可有证据?」顾宁冷静下来,「若只是你的一面之言,我无法对你做出保证。」 张扬握紧了一双手:「我可以带你去那处矿场,你一见便知。」 一旁的掌柜立刻摇了摇头:「县主您可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如还是让属下带人去瞧瞧!属下在越州待了这么多年,对越州的地理风貌也颇为了解,一定能替您辨别这小子的话是真是假!」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看着顾宁,恨不得以身相替。 顾宁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也没说我要去。」 「不过……」顾宁在掌柜担忧的目光下,撑着下巴仔细想着,宝藏也在云山,矿场也在云山,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于是,顾宁坐直了身子,吩咐道:「你给他找个好点的住处,再让人替他换张脸,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闻言,不只是掌柜,就连张扬都愣住了。 「为何……」 张扬不安地搓了搓手,脑海中不由冒出了些别的念头,警惕的看着顾宁。 顾宁揉了揉他的脑袋,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我对你可没有半点兴趣!」 「就是就是!」掌柜将心底那点念头抛下,一脸的正经,「你可别误会我家县主!我们谢大人长得可比你好多了!」 随着顾宁恶狠狠的一个眼神 ,掌柜瞬间噤声。 张扬红着脸,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连忙便应下:「好,只要你能将李成的项上人头交给我,我就带你去!」 掌柜在一旁感慨:「若真如你所知,那人头怕是不止李成一个了,李家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上刑场斩首。」 第178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张扬先是激动,但随后,他眼中的热切便化作了冷漠。 他狐疑地看向顾宁,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了沉默。 「我不奢求能让整个李家覆灭,只要县主答应我,能将李成的项上人头交给我就行。」 这些年来,张扬已经尝试过许多次失败的滋味。 即便顾宁素来有好名声,对于张扬而言,这仍然远远不够,他要的,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在那之前,谁的话他都不会相信。 张扬眼中的恨意滔天,说话时狠狠地捏住了一双拳头,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能将心中的那些杀意压制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 「行了。」顾宁拍拍手,对身边的掌柜道,「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至于你……」顾宁目光落在张扬身上,红唇轻启,「现在这养伤,待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带我的人去云山找矿场。」 张扬怔神一会,便低下了头,眼中的那些光芒被悉数遮下。 此时的边关,黄沙漫漫,一大批骑兵骑马踩踏出的蹄印,很快又被席卷的黄沙遮盖。 沙丘旁,几只蜥蜴被惊动,飞快朝着里面爬行。 「楚国那群兵都是些怂包,咱们只要不打到城墙下,他们就不敢反击!」 为首的两人一老一少,年轻的匈奴人爽朗一笑,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环顾四周的沙丘,只觉得豪情万丈自心中升起。 「说到底还是楚国皇帝不中用。」较为年长的匈奴人挥着马鞭,似乎想到了久远的事,嘲笑道,「若是换做之前的那几个皇帝,我们只要一踏入靖安关,楚国的黑骑就来了。」 「楚国的黑骑当真那样厉害?」年轻人一脸狐疑,「呼延大哥你可不要耍我,就那群怂包……」 「你当楚国每个兵都是黑骑?」呼延亮白了他一眼,「当年的黑骑所向披靡,若非是换了个皇帝,咱们匈奴只怕要回月关了,拓儿,你还有不少要学的东西,切勿骄傲自满。」 宇文拓闻言,却是鄙夷一笑:「无论当年的黑骑有多么厉害,现在不都败在了我们匈奴人的手下?呼延大哥你好歹是我们匈奴的大将军,怎么能害怕并不存在的楚国黑骑?」 呼延亮见他满脸都是骄矜,眼神一暗,不满道:「兵者最忌讳……」 「呼延大哥与楚国人打了十几年交道,倒是将他们这些之乎者也学了过来。」宇文拓鄙夷极了,「您可真是给我们匈奴人丢脸!」 说罢,他一夹马腹,用力地挥起马鞭,扬起黄沙,朝着不远处的靖安关峡口而去。 突然间,一根结实的绳子从沙漠中出现。 宇文拓身下的马被绊倒,他也跟着重重地摔了出去,铺天盖地的黄沙将他淹没,他的口鼻中都塞入了黄沙,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到这一幕,原本优哉游哉的呼延亮神情大变,疾呼一声:「敌袭!」 他身后的那些匈奴骑兵就一拥而上,矫健又迅猛的朝着几个沙丘奔去,手中的大刀挥舞着,转眼就将绊马索斩断。 而在这时,原本空无一人的沙丘中突然出现了上百个身着黄色衣裳的男人,他们身上的衣裳与黄沙融为一体,先前不曾注意到这一情况的匈奴骑兵吃了大亏。 骑兵分散开来,优势大不如前,本来势不可挡的骑兵在几人的合作下纷纷落马,血溅当场。 呼延亮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声嘶力竭地大喊:「回来!快回来!」 这些都是他精心培育出来的骑兵,本以为这一次跟以前一样,能轻松地将所需的粮草带回来,但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藏了一伙人! 剩下的骑兵迅速集中到了呼延亮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但这些人却没恋战,将宇文拓擒住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呼延亮不敢追上前,唯恐伤了宇文拓的性命。 「将军,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个骑兵面露惶恐之色。 呼延亮冷冷地看了眼他:「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是我们匈奴骑兵的对手!」 楚国黑骑早就死在了那场战役中!方才那些念头一定是他的错觉。 见呼延亮难看的脸色,剩下的骑兵大气不敢出,唯有他的心腹小声提醒:「将军,殿下被劫走了,咱们……」 「回去再商议。」呼延亮胸有成竹道,「他们不敢伤害殿下性命,不过是想要利用殿下威胁我们罢了。」 宇文拓被套在麻袋中,随手被人扔在了马背上,颠簸的马背使得宇文拓胃里一阵翻腾,「哇」地一声就吐了。 见他这么不中用,骑马的人冷笑了一声。 这冷笑让宇文拓羞愤交加,开口骂道:「你们无耻!有本事真刀真枪地与我打上一场!」 回应他的,是其他人更加大声的嘲笑。 突然,宇文拓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你们匈奴人抢掠平民百姓时,可没有这样磊落。」 「一派胡言!我们匈奴骑兵从不会做……」 他话还没说完,蒙在头上的麻袋就被人一把扯下,从黑暗中被放了出来,骤然见到了光亮,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再然后,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一年前,这座村庄还有几百口人。」骑马在他身侧的男人模样俊美,但声音却像是藏了冰一样,「你们匈奴骑兵来了一日,便将所有的男人孩童杀害,抢掠了粮食与女人离开。」 「在将刀剑挥向无辜的百姓时,你们匈奴人似乎不讲究光明磊落。」 听得这样讥讽的话语,宇文拓涨红了一张脸。 他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男人已经加快了步伐,他艰难地抬起头,只能瞧见那匹马越走越远。 「谢大人回来了。」 春玉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高声在顾宁面前说道。 但顾宁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中正捧着一张地图不停地观察着,十分入神,一直到春玉喊了第三声,她才抬起头,茫然道:「你说什么?」 「我回来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越过了春玉,直接走到了顾宁的面前。 看到谢宴时,顾宁那双茫然的眼睛眨了眨,这才回过神来。 她欣喜地奔向谢宴,一把便抱住了他,挂在了他的身上:「你怎么回来了?我听人说你率兵去剿匪了。」 谢宴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讥诮的冷笑:「剿匪是假,杀匈奴是真。」 「匈奴?」顾宁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匈奴骑兵的威名,即便是在京城顾宁也有所耳闻,更何况来到越州后,她日日都能听到有关匈奴骑兵的传闻。 据说匈奴骑兵一千人便能横扫一万人的军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克。 「你可有受伤?」顾宁想到这,急忙跳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谢宴,手眼见就要伸入谢宴的衣襟了。 还是她身后的春玉轻咳一声:「县主,奴婢替您在外面守着。」 说罢,春玉就快步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将门给关上了,她可不想瞧见自家县主同谢大人腻歪的模样。 顾宁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笑着抱着谢宴的腰,抬起一张白皙无暇的明媚脸庞:「听说匈奴骑兵很厉害,你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 「使了些计策。」谢宴喉结滚动了一瞬,便将顾宁给抱在了怀中,两人一同坐下。 「杀了二十几个匈奴骑兵,还网了一条大鱼。」 听得谢宴语气中隐含的笑意,顾宁眨了眨眼,目光便落在了谢宴俊美的脸庞上:「那人的身份很高?」 「匈奴可汗只有三个儿子,他最为宠爱的是第三子宇文拓,今日抓到的大鱼就是他。」 顾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抓他是想跟匈奴换什么?」 「良马种。」谢宴淡淡道,「匈奴骑兵能有如此威名,与他们的马脱不了干系,若有良马,我们楚国也能训练出所向披靡的骑兵。」 「原来如此。」顾宁了然。 在谢宴的薄唇即将靠近她时,她突然伸出手,抵在了谢宴的唇上,小声道:「你知道吗,我今日也知晓了一个大秘密。」 「李家在越州发现了铁矿,用其跟匈奴人合作。」顾宁低声道,「他们已经合作五年了,匈奴人手中的兵器可不少,你得小心些!」 谢宴手中用下几分力气,扣紧了顾宁的腰肢:「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你去干什么了?」 面对谢宴的质问,顾宁眨了眨眼,小声道:「就是偶然碰见了一个人,与他交谈了几句。」 谢宴凤眸轻眯,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在顾宁察觉到不对劲时,她已经被谢宴压在了软塌上。 两人的重量,让软塌瞬间矮了一截。 顾宁仰起头,露出了衣襟下大片的肌肤。 谢宴眼神幽暗,突然俯身。 顾宁的手指下意识缩紧了:「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宴声音暗哑,「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 顾宁感受着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脸上布满红霞。 第179章 赌债 谢宴埋在顾宁颈间,灼热的呼吸不断扑洒在顾宁的肌肤上。 顾宁无力地推他,却只能屈服于他的温柔的轻啄之下。 良久,门外的春玉不断地咳嗽着,一声更比一声重,谢宴方才松开了顾宁的一双手。 「我出去了五日,你都做了什么?」 谢宴低沉暗哑的声音,让顾宁背脊一麻。 她埋在谢宴怀中,闷声道:「就是受了楚诗灵的嘱托,替她办了一件事。然后那人就找上门来了,他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无事献殷勤。」谢宴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定是别有所图。」 「其实他若是真图李成的项上人头,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宁若有所思道,「按照楚诗灵所说,那李成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只怕背了几十条人命。」 闻言,谢宴垂眸看她。 见她眨巴着眼睛,澄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瞬间让他冷硬的一颗心变得柔软起来。 「你想要怎么做?」谢宴无奈道,「李家在越州枝繁叶茂,李成是李家的嫡子,你想要拿下他的项上人头可不容易,李家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顾宁眉眼弯弯,手指在谢宴胸膛前打着转:「我觉得……攘外必先安内,你若想着手对付匈奴,就必须要先将李家这样吃里扒外的叛国贼给揪出来,不如我们一块联手。」 「谢宴。」 顾宁语调温软,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让谢宴无法拒绝。 「好。」谢宴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只管说,我会让岳明配合你的。」 「这首先要做的嘛……」顾宁笑盈盈道,「就是先将越州的盗匪全都处理掉,揪出那些与李家有联系的盗匪,逐个击破。」 「还有那个矿场,我们也要早些去办,将李家跟匈奴勾结的证据拿到手。」 「谢大人,您看呢?」 顾宁手指在谢宴胸膛上轻点,每一次触碰,都让谢宴的呼吸变得急促几分。 「都依你。」谢宴捏住了她的手腕,哑声道,「但有件事,你得先答应我,不然的话……」 「你说!」顾宁立刻离开了谢宴的怀抱,正襟危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无论是剿匪还是搜集证据,你都不能参加。」谢宴像是没有看见顾宁失望的眼神,声音坚定。 顾宁眼神略显飘忽,并未立刻答应谢宴。 她手指动了动,又想动用美人计,谁知谢宴却在此刻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没等顾宁追上他,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句话:「你想好后再来找我。」 顾宁气得跺脚,却只能咬牙认下此事。 她要想安安稳稳的养老,的确是不宜身涉险境。 更何况她还有大长公主交代的特殊任务,这么看来,答应谢宴的要求是一举两得。 「小宝,你可千万不要再出门了。」 秋芸抱着顾衡晋,分明是十三岁的少年,又生得痴肥,可秋芸待他却像是待尚不知事的稚童一般,叮嘱了一句又一句,唯恐顾衡晋再犯忌讳。 然而顾衡晋这么多年来都是被秋芸捧在手心中,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如何甘愿被秋芸束缚在这小小的一方宅院中,这时他用力地挥开了秋芸的手。 「你有那么多银子,给我几百两出去玩玩又如何?」顾衡晋盯着秋芸,眼中已经生了怨恨,「还是说你舍不得给我花银子,而是想要同那个男人私奔!」 「这几日你每天都在往那个男人院子里跑,还整日变着花样给他花钱,全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 秋 芸听得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在胡说些什么!恩公救了我们两人的性命,我自然要待他尊重!而你在城内这几日,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怎能让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那都是父亲留给我的!」顾衡晋怨恨道,「你只是替我保管而已!你还给我!你把银子还给我!」 「你父亲可是派了人来,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我们!」秋芸不可置信地捧着心口,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你怎么还心心念念着他?」 顾衡晋突然转变了笑脸,凑到了秋芸面前:「娘亲,您就再给我点银子花花!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能将之前输进去的家当双倍赢回来!」 秋芸自是不愿给他,张口便要骂他。 可还没等秋芸开口,顾衡晋已经恼羞成怒起来,指着秋芸骂道:「你整日拦着我去京城见父亲!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好过!」 「那日我都瞧见了,同样是一个父亲生的,那长宁县主头上的一支玉簪就够我们十几年的花费了!你为何不让我认祖归宗?跟着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顾衡晋指着秋芸骂,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满全都宣泄了出来。 此时的秋芸不再是他依恋的母亲,而是一个仇人。 原本在江宁待得好好地,却被送到了越州这个地方,越州虽然繁华,却远远比不过江宁。 本以为就此能在越州安稳待下去,谁知又遇上了追杀,一路艰险,他不过是出去放松放松心情,就要被说三道四,那些银子分明都是父亲留给他的,他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父亲给的银子就该是他花的! 秋芸身体颤抖着,不敢相信说出这番话的人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小宝,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拦着你认祖归宗了?是你的父亲想要杀了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只要你再跟我躲上几年,我就能带你离开了!到那时我们就自由了!」秋芸握着顾衡晋的手,落泪安抚,「我们出海,只要能出海,我们就再也不必惧怕……」 「谁稀罕过那些穷日子!」顾衡晋狠狠地甩开了秋芸的手,见她跌倒在地,心中也没松软一分。 秋芸不安,但顾衡晋的眼神却满是阴冷:「把银子给我!给我!」 见秋芸久久没有开口,他索性跑进了秋芸的房里,在里面大肆翻找,花瓶茶盏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他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银子。 一瞬间,他的精气神像是被吸走了一般,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小宝……」 「你到底是要你儿子的命!还是要那些银子!」顾衡晋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看着秋芸,「你说啊!」 秋芸心中浮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她手指颤抖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宝,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顾衡晋回答,大门已经被人踹开,发出了一声巨响。 秋芸瞧着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还有几人的眼神在她身上留恋,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满脸肥肉乱颤。 「他欠了我们赌坊两千两!今日是最后的期限,若是还不了……」男人的目光在秋芸身上停留了一会,突然笑道,「那不仅你儿子要被卖去矿场做苦工,就连你也要被卖去花楼。」 「别说,虽然是半老徐娘了,但这风韵却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比不了的。」 几人哄笑出声,秋芸脚下一软:「你!你怎么敢!那可是两千两银子!」 顾衡晋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这几个男人一走进来,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在一旁瑟瑟发抖。 「娘亲,您就把银子给他们吧!不过是些死物!」顾衡晋口中喃喃道,「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去送死啊!」 秋芸头一次觉得这个自己疼爱了十三年的儿子是如此陌生,她眼中滑落了两行泪水。 这些男人已经不规矩起来,秋芸咬着下唇,仓皇道:「我给你们。」 她走进了房间,颤抖着双手解开衣裳,从内衫的夹层中拿出了量张银票。 这是她最后的家当了,本以为能利用这些银子重新换个地方生活,躲开顾致远的追杀,却没想到…… 秋芸泪如雨下,却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将这些银票递给了为首的男人。 男人数了数,便将一个摁了顾衡晋手印的借条扔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秋芸:「没想到越州还有这样的大户,当真是惊喜。」 他们扬长而去,秋芸捧着这张薄薄的借条,再也忍不住翻腾的气血,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顾宁坐在酒楼中,喝着果酒,不停地往下张望。 「我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这个私生子就自己送上门了。」顾宁翻了个白眼,「顾致远将他当做唯一的血脉,这些年往里面填了不少银子,没想到养出了这么个货色。」 「奴婢还没让人下套呢,他就自个钻进去了。」春玉带着嘲笑地说,「您是不知道,他在赌场玩了十日,就输掉了几千两银子,如今债主找上门,只怕那个女人手中的银子也不多了。」 顾宁点点头:「这样才好,等到他们走投无路之时,我再送上一份大礼,她们一定会将顾致远视作最大的敌人。」 「顾致远不是偷母亲的钱在外面养女人养儿子吗?」顾宁勾唇一笑,「我就要让他尝一尝这两人带来的苦果!」 她勾唇一笑,望着下方闹哄哄的院子,心情大好。 第180章 楚国黑骑 宇文拓被生擒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匈奴可汗宇文征耳中。中文網 他最为宠爱的儿子就是宇文拓,最为信任的儿子也是宇文拓,若非宇文拓在匈奴军中还未建立威信,他都想要将宇文拓立为下一任可汗的继承人。 因此他让最信任的大将呼延亮带领宇文拓去靖安关,只为了让宇文拓立下军功。 然而…… 宇文征络腮胡下的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煞气笼罩在他周围,让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呼延亮「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可汗,臣办事不利!」呼延亮跪伏在他面前,低声道,「臣愿率兵前往越州,将三王子救回来!」 「朕并不怪你。」宇文征摇了摇头,「谁能想到楚国人这么大胆,竟敢将拓儿劫走!他们定是别有用心!」 呼延亮迟疑了一会,还是将内心的怀疑吐露出来:「臣瞧着那群楚国人所用的战术,与当年的黑骑十分相似。」 呼延亮的话刚说出口,便察觉到宇文征的呼吸一滞。 他清楚地明白宇文征此时的感想,当时他看出那群人所用的战术后,也是呼吸一滞,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噩梦又再次来临。 然而两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地将此事压下。 「想必是楚***队知晓了我们匈奴铁骑的厉害,这才想方设法弄出了这么一个战术,他们若真有当年黑骑的实力,又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守不住靖安关?」 宇文征冷笑了一声,即便内心隐隐有所不安,却还是将这股念头压了下来。 见他这般,呼延亮纵有怀疑,也不敢再说出口。 于呼延亮而言,在宇文征面前提起此事已经将他积攒的勇气全都耗尽了。 宇文征此人,征战沙场多年,唯一的败绩就是在楚国黑骑之下,好不容易楚国黑骑被自己人折腾废了,他又怎会愿意人再提起自己当年的败绩? 呼延亮是个聪明人,在瞥见宇文征的神色后,就再也不曾开口了。 过了没多久,宇文征又开口道:「去信李家,打听打听越州的消息。」 这些年来,他们在靖安关抢掠多年,都不见越州派兵离开过靖安关,为何会在今年突然出了变故?莫非是楚国朝堂有变动? 不得不说,宇文征的确猜到了大半。 此时的越州城内,谢宴坐在左侧,分明是在下方,但他通身的气势却让坐在上首的方成玉手心冒出了冷汗。 「谢大人是说……您将匈奴三王子给带回来了?」 「是俘虏。」谢宴冷淡的纠正方成玉话中的错漏。 在他一双深邃的凤眸注视下,方成玉无端生出了些被看穿的恐惧。 但很快,方成玉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方才只是僵硬了一瞬,除去谢宴外,无人看出他的不自在。 他脸上忧心忡忡的,这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发自内心的。 「匈奴人睚眦必报,一定会率兵卷土重来,到那时……」 「方知州未免也太小瞧我们楚国的将士了。」谢宴语气没有起伏,抛出一句话,「早在来越州前,我就已经同皇上立下过军令状了,这一次一定要将匈奴人逐出靖安关外!」 方成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的颤了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些年来,越州一直忍让匈奴,不正是源于皇帝对匈奴的恐惧,靖安关外乃至关内,都成了匈奴经常造访的地方,在那的楚国百姓,但凡是有出路的,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些实在走不开的贫苦的百姓。 谢宴眼神中透着一丝厌恶:「自然,经过裴老将军的一番劝说,皇上已经下定决心 ,此番命我率领大军来越州,正是为了此事。」 「这次能生擒了匈奴三王子,是一个好的开端,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匈奴人被俘虏,到那时,方知州可不要像今日一样惊讶。」 谢宴的话,让方成玉不可避免地悬起了一颗心。 然而以方成玉表面的立场,谢宴所做之事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他无法说出劝阻的话。 于是他心中一番琢磨后,很快便露出了一抹笑:「谢大人此言甚是,我们越州上下几万百姓的安危,就全寄托在您一人身上了!」 他对谢宴十分尊重,即便两人品级相当。 谢宴眉眼一片冰冷,并未因为方成玉的讨好而有任何变化。 他将茶杯放下,冷淡地朝着方成玉点了点头,就大步离开了。 方成玉多年的养气功夫在此时险些没能绷住,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冷意。 「谢宴此人!绝不能留!」方成玉的眼中厉色毕现。 他这副模样,让刚走进来的小厮一脸忐忑。 「大人,京中来信了。」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信递给方成玉,「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方成玉一听「京城」两个字就头大,他捏着一双手,语气十分生硬:「又是什么事?」 小厮低着头,信放于双手之上:「说是绝密之事,只能让您一人看。」 方成玉手指握紧了又缓慢松开,拿过信并未查看,而是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他知道,能让京城的那人如此谨慎的,只能是关于夺嫡的大事。 徐徐展开这封信,方成玉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诡谲的笑。 候在厅外的人,只能听见他低低的笑声,让人背后生寒,不敢细思。 云山险峻,关于它有不少传闻。 顾宁坐在路边的客栈内,听着四周的游商你来我往地说着这些个传闻,连杯中的茶都忘了喝。 春玉提着茶壶,提醒道:「公子,茶凉了。」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顾宁一愣,乖巧地将茶杯递了出去。 见状,春玉无奈一笑:「公子难道忘了临行前所说的话?」 顾宁这才回过神来,她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春玉所说的这句话,是他们早早约定好的暗号。 本着将矿场的证据找齐宜早不宜晚的念头,顾宁跟谢宴兵分两路,谢宴用匈奴俘虏吸引住方、李两家的注意力,而她则是带着春玉跟张扬,假装成路过的行人,悄悄潜入云山。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激动:「东西都找到了?」 她压低了声音,只有春玉能听见这声若蚊蝇的语句。 春玉缓慢点头:「奴婢又泡了一壶好茶,外面风大,您还是随奴婢进屋吧。」 坐在角落处的顾宁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肤色早已被春玉用特殊的药汁覆上了一层蜡黄的颜色,如今的顾宁,除去那一双眼睛外,其他的地方就与一个普通的掌事差不多。 越州民风开放,女人经商养家是是常见的事,顾宁的出现并不突兀。 她跟春玉上了客栈二楼,从窗口跳了出去,沿着路上的暗号,顺畅地找到了率领着军队的周杰。 张扬在周杰身边,瘦弱的身体在一众强壮的亲卫中显得弱不禁风。 但见到顾宁,他却是第一个迎上来的。 「县主!」张扬激动道,「那个矿场就在里面!」 他指着眼前的这片绵延几十里的茂密森林:「我知道路!我这就带你们去!」 「行了。」顾宁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这件事不用你出面。」 话音落定,周杰便 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低声道:「县主,属下欲派出三只小队进入森林搜寻。」 对上张扬不满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秋末时节,森林中的猛兽还未彻底冬眠,若是惊动了他们,势必也会惊动矿场中的人,不如先派富有经验的将士先进去,摸出一条安全的路。」 顾宁点点头:「你只管去做,一切责任都有我担着。」 有着顾宁这句话,周杰就放心了。 周杰一个足足有八尺高的壮汉挠着脑袋,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这画面看得人一个激灵。 但他却没意识到自己给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仍望着顾宁道:「县主,咱们带了五百人来,若是闹起来,这个动静不一定能瞒得住外面的人。」 「你放心。」顾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外面有谢大人安排,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矿场的主事抓住,还有那些矿工也要一并带出来。」 张扬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声音骤然拔高:「那些矿工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被李家从各地骗来的!」 顾宁转念一想,就信了张扬的话。 这样一个不能见光的铁矿,除了那些主事人以外,只怕其他人都是李家用不正当的手段从各地坑蒙拐骗过来的。 顾宁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语气尤为冷冽:「矿场的主事人一个都不能漏!」 「是!」周杰神情严肃,朝顾宁行了一礼,便让手下分成了四队。 一队留下来保护顾宁,其他三队则兵分三路,潜入了这茫茫的森林中。 山谷中有一个巨大的坑,里面的人吃力地搬动着背上的石块,一步一步沉重地往火炉边走去。 他们的身体十分削瘦,***的上半身肋骨的痕迹极为明显,他们身上还有不少新旧交替的伤痕。 「快些!」站在中间的男人大腹便便,但眼神却十分尖锐,一见有人停下,挥着鞭子就上前。 鞭子抽打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些搬运石块的人如麻木的木偶般,只懂得机械地来回。 第181章 和好如初 「还不快些!倘若耽误了这次的生意,你们这条小命就都别要了!」 胖子凶神恶煞地挥着鞭子,心中怒气盛满了,只要见一个劳工脚下慢了些,挥得虎虎生威的鞭子就朝人挥了过去,眼神间满是狰狞,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这些骨瘦如柴的劳工身上。 这些劳工神情麻木,只有在被鞭子抽打时,方才会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们遍体鳞伤,已经快要站不稳脚了,却也只能搬着比自己还要重上两倍的石头往火炉边去。 胖子正是嚣张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人,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走到了这人的面前。 「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李成。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笑,在瞧见那几座高大的炼铁炉时,眼中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办得不错,这次能冶炼出多少刀剑?」 「至少两千件。」胖子搓了搓手,见李成笑容顿时淡了不少,连忙补充了一句,「这铁矿倒是多,但咱们人手却不足啊!之前送来的那几批劳工死了不少,如今只有五六百个劳工,加上咱们炼铁炉也不多,能够冶炼出这两千件兵器已经是万般不易了!」 李成手中戴着一串佛珠,这佛珠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但它的主人,却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既然少了这么多劳工,那就再去周边的村落多抓些人来,总不能让我们的大主顾不满意。」 闻言后,胖子面露难色:「二公子,您是不知道,越州这大大小小的村落,能被咱们招来的人都招来了,只怕是找不出青壮年了!」 「青壮年不行,中老年也可以。」李成淡淡道,「左右也不求这桩生意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铁矿就这么一座,开采完了就没有了,他要的就是短暂的人手。 胖子暗暗惊讶,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心狠手辣之人,没想到自家二公子的手段竟是还要高他不少。 他眼神一闪,便将原本想要给这些劳工多加些伙食费的想法压了下去。 二公子不将这些劳工当人看,又怎会愿意在他们身上花钱。 李成巡视了一遭,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在冬季到来之前,务必要凑够三千件武器,既然人不够,一千支箭总做得出吧?」 胖子讪讪一笑:「您放心,即便是日夜不休,属下也能替您将这两千件刀剑与一千支箭做出来。」 见他讨好的笑容,李成嗤笑了一声,走进了一处木屋中,这是他平日里的休息场所。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深不可测的森林中,一群人正埋伏在其中,将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消息被送到顾宁身边,脾气暴躁的周杰早就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粗壮不能被一人合抱的大树晃了晃,足见他这一拳的力道之大。 「真是畜生!」周杰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却从未见过李家这样短视的人。 身为统治者,即便是匈奴那样尚未完全开化的,也将子民当做宝贵的财富,更何况是自诩正统的楚国。 「听得他们话中的意思,越州附近的青壮年基本都被他们骗了过来,被困在这个矿场。」周杰叹息一声,「这么多的青壮年失踪,难道官府就没有发觉吗?」 「若是官场也有人呢?」顾宁语气幽幽,「李家只是越州的世家大族,可在官场上的掌控,他们却远远抵不过方成玉。」 「方成玉作为越州知州,不可能不知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他对此视而不见只有一个原因……他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 周杰神情一肃:「方成玉次次进宫述职评级都是甲等,他……」 「朝中有人好办事嘛。」顾宁笑了笑,眉眼间的冷意瞬间便浮现了出来,「你别忘了,方家跟姜家的交往可不少。」 朝堂一半人几乎都是姜家门生,给方成玉一个甲等还不容易! 顾宁的这番话一出,周杰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姜家帮他们干什么?难不成……」 周杰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瞳孔猛地放大了:「姜家竟然与匈奴有勾结?」 顾宁桃花眼微挑,眼中蕴着一团讥诮的笑意:「那就得看姜家是怎么想的了!不过此事一旦被揭露,姜家势必落不着好!」 见周杰不断点头,顾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因此这件事必须要办得漂亮,李成不宜被我们抓走,最好派些人跟踪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将匈奴埋藏在越州城内的探子给揪出来。」 「是!」周杰心中存着怒气,重重应下,「若不将李家恶心公之于众,我不配为官!」 千里之外的京城,风平浪静。 只是在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却存在着不少暗涌。 顾清秋站在三皇子府侧门的树下,身形削瘦,风拂过她的裙摆,她像是欲凌空而去的仙子般,望向院内的那一眼中蕴含了许多种情绪。 「殿下还是不肯见我?」 顾清秋蹙着眉,眼中的愁绪让前来传话的下人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一眼。 见他不敢回答,顾清秋看似柔和的表面下,却紧紧地捏紧了一双手。新 这段时间以来,楚云逸对她的态度极为反常,甚至日日出入明桂坊,不少去顾府的贵女看似是关心她,实则一个个都想要看她的笑话。 那些倾慕楚云逸已久的贵女们对她不满由来已久,之前苦于楚云逸对她的宠爱,不敢对她如何,现在能有这么个机会看她的笑话,自然不会错过,几乎是争前恐后地去顾府。 顾清秋敏锐的从这些事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这些年为了笼络住楚云逸的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要更了解楚云逸。 一想到楚云逸会厌弃她,她这颗心便整日不安,夜夜难眠,好不容易找到了楚云逸在府中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下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顾清秋大步流星地朝着内院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高喊楚云逸的名字,全无平日里的温柔娴淑。 几个下人见了这一幕,几乎是心惊胆战,正想拦下她,却见楚云逸脸色复杂地从内院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即便楚云逸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可顾清秋依旧能看出他待自己的不同。 这一瞬间,顾清秋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想法,最终她垂下眼眸,将此事埋在心底。 再抬头时,顾清秋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殿下,你这些日子对我避而不见,可是……可是想要与我解除婚约?」 话说到最后,顾清秋的声音颤抖,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楚云逸见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警惕。 这些年来,他对顾清秋的爱恋从不作假,为了顾清秋,他可以顶撞皇后,可以娶家世低微的顾清秋为正妃。 可一旦发现之前顾清秋对他存了利用的心,甚至利用了他们多年的感情,楚云逸便不敢再心软。 因此,见顾清秋哭得这样可怜,楚云逸也只是将她搀扶了起来,但嘴上却没有许出一句承诺。 这一瞬间,顾清秋一颗心犹如被人攥在了手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会儿后,她用力地挣脱了楚云逸的手。 「我知道殿下在怀疑什么!」顾清秋一 字一顿,昔日充满柔情的双眼,今日被泪水与决绝所替代,「你不就是怀疑太后寿宴上的事是我所为!」 「可殿下被人挑拨时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我从未想要嫁与你!之前我说过许多次,殿下既然要娶县主,就该与我做个决断!我顾清秋绝不与人为妾!」顾清秋泣不成声,「是殿下许诺我,会给我正妃之位!也是殿下让我对你情深难忘!因此我才愿意等着殿下!」 「我相信殿下是言出必践之人,我又为何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算计你?」顾清秋眼底的感情一丝丝涌了上来,似是痛心至极,「这天下对女子何其不公!当日发生的事,已经足以让我被天下人耻笑!是殿下你一次又一次地劝我,让我熄了以死明志的心!」 「殿下这些日子对我避而不见,让那些贵女一个个上门来耻笑我,无非就是想要与我解除婚约!」顾清秋说到这,已是泪如雨下,她声音颤抖,却极为坚定,「那我就如殿下所愿!今日就去宫门求见皇后娘娘,请她做主取消了我们的婚约!」 「在那之后,我自会一条白绫了结性命,决不会给殿下以后的婚事添堵。」 说罢,顾清秋便一步步往后退去,坚定地转身,往外跑了出去。 她的裙摆像是一阵风,轻柔却又抓不住。 楚云逸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神色大变,立刻追了上去。 他紧紧地将顾清秋抱在了怀中:「清秋,你别去!」 「是我错了!」他字字恳切,「我不该相信那些人的挑拨!我怎么能怀疑你?你是这世上最单纯的女娘。」 顾清秋感受着他的紧张与疼惜,那双蒙着一层泪光的眼中,极快地迸现出了一抹精光。 第182章 靖安关大战 「报!」 「匈奴军队已经到了靖安关外三十里!」 「报!」 「匈奴大将呼延亮亲自率兵三万,即将兵临城下!」 从靖安关来的急报迅速传入了越州城内,一时间,城内众人惊慌不已,权贵们慌乱地拿上细软,挤进了逃难的人群中。 「谢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吗?」 方成玉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谢宴。 匈奴人善战,越州的将士们早就被打怕了,如今一听匈奴人来势汹汹,根本提不起一点与其血战到底的信念。 他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会因为此事血本无归,恨不得将谢宴生吃了。 然而在他对面,谢宴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依旧冷漠,未因他的发怒而有任何波动。 见状,他气得站了起身。 接下来,谢宴也站了起来。 谢宴的身材高大,站起身时,给方成玉极大的压迫感:「匈奴不过聚集了军队,我们还没输,方知州这么急不可耐是想要去做什么?投降吗?」 「你难道还能将三万匈奴人打退?」方成玉怒极反笑,「谢大人可别忘了,你手中只有五万人!」 「匈奴只有三万人。」谢宴的声音像是藏了冰一样,又冷又狠地砸向了方成玉,「五万人对三万人怎么会输?」 方成玉突然笑了起来:「谢大人莫非是将匈奴军队当成了蜀王的军队?你可知晓匈奴人人善战,一人可抵我们……」 「方知州既然信不过我,那就跟其他权贵一样,逃出越州城罢。」谢宴语调生硬,不欲再跟方成玉纠缠,「匈奴人我自会应对。」 说罢,他就稳稳地坐下了。 方成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不成?若是现在去北都护府报信,请他们支援,我们还能保住越州!不然的话,你我都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只会是你。」谢宴瞥了眼他,对门外的将士道,「将方知州请回去,立刻点兵,前往靖安关!」 方成玉还没说完的话,已经被将士用手堵住。 作为越州的掌权人,方成玉狼狈地被两个将士拖了出去,他站在驿站外,一张脸通红的,半是被羞辱的,半是气愤。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新官上任的谢宴,会是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蠢货! 「大人,李家送消息来了。」他的亲信快步上前搀扶住了他,低声道,「说是要请您过府一叙。」 方成玉直觉不好,立刻往李家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一胖一瘦两道人影从驿站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步步跟踪在了他身后。 李府内,仍是规整,下人们纵然眼中有惊惶,面上却能有条不紊地斟茶倒水,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方能体现她们此刻的心情。 李成见这几个丫鬟苍白的脸色,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回去!别在这碍眼!」 前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在外,两个人影悄悄地混入了李府,在花丛中听着前厅内的动静。 「呼延亮率人送来了消息,说咱们要是能将三王子给救出来,就能撤兵。」李成重重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这谢宴当真是不可理喻!竟然敢将三王子给绑来越州!他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方兄,这件事可就靠你了。」 李成话音一落,方成玉的脸色就彻底变得冰冷下来:「你以为我不想将三王子救出来吗?可他被谢宴藏了起来,连军中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而且我见谢宴那莽夫竟然还想与匈奴人正面抗衡!他又怎么愿意将三王子交给我们?」 一提到谢宴,方成玉的内心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在越州向来都是以和蔼可亲的面目示众,李成见多了他和善可亲的模样,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 「方兄,难道咱们要逃?」李成试探了一句,「我们李家倒没什么,可你到底是越州的知州,若皇上知道了你弃城而逃,只怕是……」 「我比谁都清楚弃城而逃的后果。」方成玉咬牙切齿道。 正是因为深知此事会给方家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他才会想要从谢宴身上下手,谁料谢宴此人竟是个莽夫!他竟然想要与匈奴军队正面作战! 因为此事,方成玉已经着急好几天了,如今他额间满是因为上火而冒出的红疮。 李成瞥见他这副模样,想说的话到了半路,又给咽了回去。 方成玉这副模样,他可不敢劝说,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思及此处,李成便咳嗽了好几声:「方兄,你先好好想想,我回去同父亲商量,若你要留在城内,我们李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说着,李成脚下一抹油,就溜了。 方成玉眼神冰冷,见他离开后,冷哼了一声。 李家都是些怂包,他又怎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更何况……他不能离开越州,李家也休想跑出去任何一人! 无人留意的角落,两道身影悄然离开。 靖安关外,一千匈奴铁骑在军队最前方,不屑地看着前方矮小的土城墙。 呼延亮高举长枪,大喊道:「儿郎们!拿下越州城,咱们过一个好年!」 匈奴骑兵举着长枪,大声吼叫,声音远远地传到了关内。 然而靖安关的城墙上,无一个士兵回应,远眺城墙上方,也没有一个士兵的身影,唯有城墙上的楚国旗帜随风摇曳。 霎时间,斗志高昂的匈奴军队气氛沉默了一会。 呼延亮脸色难看,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士气不振,他见前方矮小的城墙,在一番思量后,还是率领骑兵出击。 呼延亮身先士卒,士气再度振作起来。 一千骑兵激起了飞扬的尘土,黄沙漫漫,遮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唯有奔驰在前方的呼延亮极其身边的骑兵没被影响,他们对靖安关势在必得,对越州城势在必得! 这时候,城门突然被人打开。 呼延亮急忙拉紧了缰绳,在城门前止步不前。 「怎么回事?楚国人难道怕了我们,要将靖安关拱手让给咱们?」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在里面设了埋伏?」 呼延亮耳边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他听了只觉得心中烦躁。 他的心中,也是冒出了这两个念头。 然而回想起那日在沙丘所遇到的伏击,他又生生的止步在了城门口,不敢上前。 在他身后,已经有心急的士兵催促:「将军,楚国人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没有赢过我们一次,为何要怕他们?」 「就是就是!我们不如直接冲进去,将粮食女人全都抢走!我们之前抢了那么多次他们都不敢追究,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 呼延亮背后冒出了冷汗,率兵几十年,他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愣头青,他学会了楚国的兵法,知道凭借楚国人的阴险狡诈,靖安关绝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眼前的靖安关如同是一座空城,然而呼延亮还是不敢行动。 随着身边将士们的情绪愈发焦灼,催促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呼延亮忍不住心中的焦躁,冷声将那些躁动不安的将士训斥住了。 可就在这时,那些尚未听见军令的、一心想要 拿下靖安关的几个年轻士兵,却在这时冲进了城门。 「回来!」呼延亮脸色大变,大声呵斥。 但这些将士已经冲了进去,他们骑着马在城内四处走动,一番侦查后,兴奋地回到了呼延亮身边。 「大将军,里面没人!」他们激动道,「人都跑光了!靖安关是咱们的了!」 呼延亮闻言,一时不敢相信。 然而还有好几个士兵就在城内,正兴奋地朝着他呐喊。 呼延亮内心的那些警惕在见到这一幕后悉数消失,他心想,说不定就是楚国士兵怕了他们匈奴人,这才赶紧逃走了,守城的士兵都不在了,靖安关的楚国人自然也都逃走了。 他心中思及此处,那个念头便飞快地生了出来。 从他儿时起,就羡慕这些楚国人,他们有着最好最肥沃的土地,他们不需要跟随水草移居,他们只需要一年四季劳作就能收获比他们多上几十倍的粮食。 若是楚国的土地都归了他们匈奴人所有,他们也能过上如楚国人一样的日子。 只要这么一想,呼延亮的内心便激动不已。 他率领着这一千人的骑兵队伍,走进了城门。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关上了城门,又极快地跃上了城墙。 中计了! 「快出城!快出城!」 呼延亮肝胆俱裂,立刻指挥着军队离开。 然而从天而降的火把与火油,在这一瞬间点燃了一条凶猛的火龙,隔绝了他们离开靖安关的路,让他们寸步难行。 在城外,一批批穿着黑甲的骑兵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那些步兵而去。 城门关闭的那一瞬间,透过汹涌的火焰,呼延亮看到了熟悉的黑甲,他目眦欲裂,那个根植在他心中,那个让他多年来从梦中惊醒的噩梦,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只觉得手中的长枪重若千金,让他几乎没有办法抬起来。 「黑骑……这是黑骑!」 第183章 打胜仗 楚国黑骑已经消失了二十余年,久到呼延亮一时都没能记起他们的模样。 可在今日,他看到眼前这些身着黑甲的骑兵,被深埋在心底的恐惧瞬间升了起来。 呼延亮的一声疾呼,未能让匈奴军队反应过来,那批记得楚国黑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跟在呼延亮身边的骑兵根本没听过楚国黑骑。 于是,城门外的两万多人的匈奴军队,如同弱小的羊群,被黑骑冲破了防守。 呼延亮再也看不见城外的场景,他往外看去,只能看到那道站在城墙上的身影。 那张脸!是他! 呼延亮心中大为震惊,身边的那些楚国士兵像是一只只蚂蚁堆积到了一块,拖得所有的骑兵无法施展,被一个个拉下了马。 他奋力地将靠近自己的士兵用长枪刺穿,然而又有另一个人扑上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骑兵被这群弱小的「蚂蚁」淹没。 「那便是匈奴大将军呼延亮?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岳荣小声说了一句,便惹来了谢宴藏了冰一样的视线。 身边的岳明连忙推了他一把,替谢宴说道:「他只是被身边人拖累,掉入了我们的陷阱。」 闻言,岳荣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愿轻易认错,在他眼中,这个一计就上钩的呼延大将军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 在谢宴的冷眼下,岳荣很快就学聪明了,他主动捂住了嘴,一声不吭,紧张地盯着城门外的动静。 而在经过一番厮杀后,匈奴军队虽然人数上占据了优势,但在气势上却远远抵不过黑骑,他们明知主将被困在了城内,却没有能够冲进去的勇气。 「主子,那呼延亮率领匈奴军队给咱们造成了不少困扰,若是能借此机会除了他。」岳明满眼的激动,「咱们可就发了!」 谢宴冷飕飕地瞥了眼他:「若是将呼延亮给除掉,匈奴当即就会兵临城下。」 「来就来!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岳荣嚷嚷道。 岳明虽未开口,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与岳荣一模一样。 「你只看到了匈奴,却不曾看到燕国。」谢宴话语冰冷低沉,「一旦我们与匈奴两败俱伤,燕国就会即刻出兵,这难道是你们想看到的?」 闻言,两人顿时噤了声。 「开城门。」 谢宴声音不大,却足够传令官听见。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下意识往谢宴处看了眼,谢宴眼神猛地一沉,重复了一句:「开城门。」 「是!」传令官额间冒出了冷汗,连忙竖起了旗子。 旗语让众多将士看得分明,即便不解,他们却还是停下了攻势,将死伤的匈奴人全都扔了出去。 呼延亮也在其列。 他本以为自己即将死在那柄刀下,却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只是…… 面对眼前这些眼神黯淡的匈奴士兵,呼延亮难堪的闭上了双眼。 即便捡回了一条命,然而他们军队士气大减,若再想闯入靖安关,掠夺过冬的粮草只怕是机会渺茫了! 呼延亮眼前一黑,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倒地便晕了过去。 三万匈奴军队只剩下了两万出头,他们气势汹汹的来,却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 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那些守着靖安关的将士们,看着谢宴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天神降临,一个个神情激动,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泛红。 「谢大人!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什么谢大人!该叫谢将军才是!」 「谢将军威武!」 不知从哪传出了一道呼喊,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城将士的信念。 他们振臂高呼,眼中是因为激动而泛起的泪光,这么多年来,靖安关从未有过一年安生日子,每到秋日,其他地方的百姓是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他们却是生活在虽是会被匈奴抢掠的恐惧中。 靖安关是他们的家乡,他们即便想要离开,也会被越州那座城墙拦住,仿佛他们此生都只能是替匈奴种地的奴隶! 如今,他们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谢将军威武!」 一阵阵欢呼声,几乎要将谢宴淹没。 他眼眸低垂,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无论是为了什么,靖安关的百姓,都是他无法放弃的,今日这一战赢得漂亮,最起码近日内,匈奴不敢再犯靖安关一步。 「吩咐下去,将越州与靖安关的官道打通,务必要将那些流窜的盗匪除尽!」谢宴声音很冷,让身旁的几人不寒而栗。 岳明与岳荣作为谢宴身边的得力助手,在命令一布下,便纷纷点头:「属下定会率人将此事办好。」 「记住,除恶务尽。」 谢宴短短的几个字,让熟知他脾性的两兄弟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个活口也不准备留啊! 不过想想那些盗匪手上都沾满了普通百姓的血,哪怕是留下一条性命去做苦役都是便宜了他们,倒不如就此清理干净,还靖安关与越州百姓一个公道! 越州城内,人心惶惶。 不断朝着东边搬迁的人群越来越长,然而能出城的,都只有那些付得起高昂的过路费的百姓。 越州城外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早就被盗匪设下了关卡,五两银子的过路费,足以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 吴老汉带着自己唯一的孙女,不着痕迹地混入了李家的队伍中。 李家的队伍极其庞大,他们有银子,这些设关卡拦路的盗匪也不敢为难他们,若是能混入李家的队伍中,他们爷孙二人就能有一条活路了。 然而就在这时,吴老汉被被人用力一推,他跌出了队伍中,一声破烂的衣裳与李家奴仆齐整的模样一点都沾不上边。 他这副模样,迅速引起了这些盗匪的注意。 「嘿!你这老头子想往哪里逃!」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拿着一把大砍刀,放在了吴老汉的肩上,锐利的刀锋距离吴老汉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 吴老汉身体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紧闭上双眼,虽然害怕极了,却未说一句求饶的话。 「放过我爷爷!」吴秀莲满脸的泪水,冲出了李家的队伍,她跪在了这个男人面前,苦苦哀求,「我们有银子,我这就给你!」 她颤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 男人接过了银子,吴秀莲松了口气,虽是心疼,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可她还未带着吴老汉离开,手便被男人扯住了。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男人笑了笑,脸上的肉随之抖了起来,他色眯眯的盯着吴秀莲,「你们骗了我,可不止这么十两银子了!最少也要一百两!若你拿得出手一百两,我就放你们离开,若是你拿不出……」 「那就随我孙老三上山当我的六夫人,你放心,我们山上都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女人的,只要你肯同我……」 孙老三的手刚碰到吴秀莲,就被人给狠狠地掰断了。 「你是谁!」 孙老三对突然出现的男人怒目而视,在孙老三身边,那些盗匪纷纷聚集了过来,凶神恶煞地盯着这个男人,他们有的 人已经拿出了武器。 男人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一身铠甲,更是比孙老三高出了两个脑袋,孙老三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瘦弱的鸡。 「你敢管我们的事?你可知道我们背后的人是谁?」孙老三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气势却不弱,叫嚣道,「兄弟们!杀了他!今日我就要拿他的脑袋当杯子喝酒!」 「我倒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褪去。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明艳动人的女人从人群中走来,她面上虽然带笑,可那双澄澈的桃花眼中,却是盛满了让人生寒的冷意。 在瞧见她那张脸时,一些人小声惊呼起来。 「这不是长宁县主吗?她竟然也跟着咱们一块逃了出来!」 「我可没有逃。」顾宁轻声细语地纠正了他们的话,「我是来告诉你们,匈奴已经退兵了,这一战是我们赢了,匈奴军队死伤过万,我们只阵亡了一千多人,未来几个月,越州都不会有战事。」 说罢,笑盈盈的顾宁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厉喝一声:「周杰,拿下他们。」 孙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声厉喝吓住了。 霎时间,五百个公主亲卫自顾宁身后的密林中冲了出来,如同森林中最迅猛的猎豹,盯住了这一百多号盗匪。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些盗匪就死的死伤的伤。 而顾宁见到被俘虏了的盗匪,却是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怎么留了这么多活口?我这可没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 孙老三一身的血,有他身上流出的,也有他那些兄弟们的,此刻他身体抖了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黄色的尿渍顺着他的裤脚流了下来。 见状,顾宁捂住了鼻子。 周杰立刻将孙老三提了出去,不愿让他身上的气味影响到了顾宁。 周围的人早就被这一幕吓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顾宁笑了笑,又看向了人群后方的一人。 「李二公子,几日不见,你怎么同盗匪混到了一起?」 第184章 一网打尽 李成在看到顾宁的第一眼,心中便咯噔了一声,直觉事情要糟。 他勉强挤出了一抹笑,穿过李家下人组成的人墙,走到了顾宁身边,深深一拜:「参见长宁县主。」 「我可担不起李公子这一礼。」顾宁笑了笑,凉飕飕道,「若我再晚来一步,只怕你们李家在越州怕是已经称王称霸了。」 闻言,李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万万没想到顾宁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他下不了台。 「县主这话从何而来?」李成忙是朝着顾宁作了一揖,「我们也只是路过了此处……」 顾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讥讽道:「好歹也是越州世家之首,区区一百多个盗匪,竟然也能吓住你们?」 李成腼腆一笑,将这些责任全都推了出去:「我们李家都是老弱妇孺,又怎么敢将全族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堵上?无奈之下,不得不避让他们。」 「可我怎么觉得你同这些盗匪有所勾结呢?」顾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周杰,将李二公子带回越州,我要亲自审问。」 此话一出,李成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僵笑。 他身边的护卫立刻拔剑面对赶到的亲卫。 李成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县主这是何意?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去审问,敢问县主可有证据?」 「冤枉啊!我们二公子是最良善不过的人,又怎会同这些盗匪勾结?」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了出来,一边哭天喊地,一边挡在了李成的面前。 顾宁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天真道:「若李二公子没有跟这些盗匪勾结,又何必害怕呢?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动用私刑的,只是请你回去喝杯茶罢了。」 她刚说完,那管家便大喊了起来:「越州城已经被匈奴占据了,县主让我家二公子去越州,不就是想让他去送死吗?」 「纵然你是县主,也不该拿人命当儿戏!」 管家的声音极大,即便是在嘈杂的人群中也尤为响亮。 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神情不安,管家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他们内心最惶恐的地方。 李成作为李家二公子在县主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不过,管家还未煽动起周围人的情绪,便听顾宁轻快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 只见顾宁眉眼弯弯,声音渐渐拔高:「匈奴人根本没能进越州,他们连靖安关都没能进去!三万的匈奴军队,在我军的攻势下,只剩下了两万多人,如今已经灰溜溜地回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皆变。 周围的百姓神情激动,极为兴奋,不少人的眼中已经蕴了泪光:「我们不用背井离乡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李成想要挤出一个笑,然而内心沉重如他,此时的笑容比哭都要难看。 怎么会? 李成六神无主,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匈奴人怎么会输呢?这怎么可能? 任李成心中如何不愿相信,但顾宁率领几百精兵在此,就足以证明匈奴人的确是被打退了,不然的话,凭着顾宁金尊玉贵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留在越州? 周围百姓的欢呼声在李成听来极为刺耳,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与愤怒,然而在一抬头时,他却对上了顾宁清凌凌的一双眼睛。 瞬间,李成的心凉了半截。 顾宁声音拖长了,意味深长地笑了,「匈奴人退兵了,李二公子为何不高兴?难道说……你希望匈奴人攻破越州城门?」 「不!」李成下意识反驳了顾宁,「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之前越州遭匈奴侵扰 多年,却从未能让匈奴人退兵。」 顾宁语调温软,却带着让李成不敢细究的深意:「此次抗击匈奴,是全军上下一心,凝聚成了一股绳,不像是以前……毕竟若军中有内鬼,哪怕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孩童,我们也是打不过的。」 李成身体僵硬,只觉得顾宁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意,让他倍感不安。 「既然越州城内一切都好,李二公子就随我入城吧。」顾宁勾唇轻笑,「至于李家的这些妇孺们,我也会让人照顾好的。」 「周杰。」 随着顾宁轻唤了一声,周杰立刻带着人将李成与他身边的管家摁住了。 顾宁环顾四周,却没能从李家的人群中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她有些遗憾:「看来李家大部分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了李成押后。」 「据奴婢这些日子的调查,李家真正的掌权人不是李家家主,而是他后娶的李夫人。」春玉小声提醒,「县主,您可要当心啊!」 「看来那位李夫人的背后另有其人。」顾宁桃花眼微挑,语调平缓,「春玉,派人留意云州的动静,务必要将剩下的李家人一网打尽!」 「奴婢都记下了。」春玉小声点头,「李家众人的画像,也都被送完了越州附近的州府,一定能将那些人全都抓住。」 李成与管家就被押在一旁,他们两人将顾宁与春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李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人用一块烂布堵住了嘴。 李成眼神惊恐,不安地看向顾宁。 顾宁将稍乱的发髻用手拨了拨,笑盈盈道:「李二公子没想到吧?这一切都只是我设下的计谋!你们暗中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了,比如说私下开铁矿,比如说四处骗取劳工,又比如说与匈奴人暗中勾结。」 她每说一句话,李成的瞳孔就扩大一分。 「唔唔!」李成眼中流露出惊恐,他拼命挣扎,却像是一头待宰的猪,被亲卫给带了下去。 情势骤变,李家众人皆是不安。 一些懂得看眼色的,还偷偷摸摸地想要往普通百姓的队伍中钻,却都被亲卫揪了出来。 将好几个不安分的李家奴仆揪了出来后,顾宁坐在原本盗匪们坐着的关卡边,和善道:「李家人勾结匈奴,是楚国的罪人,也是害得你们多年来饱经战乱的罪魁祸首。」 「你们若是有些良知,就指认出李家的走狗,还这些年惨死在匈奴铁骑下的百姓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效果斐然。 「他是李管家的儿子!平日里帮李家招工!我父亲就是被招了去李家,从此再无消息!」吴秀莲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疯妇,扑在了李家那群奴仆中的一人身上。 她狠狠地咬下了这人的耳朵,嘴边、额上都是鲜血,狰狞地喊道:「就是他!即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那人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痛苦地惨叫着。 旁人都被吴秀莲这一副狰狞的模样吓住了,而周杰却很快镇定下来,一把将那人拎了出来,粗暴地将他脸上的血与脏污全都擦拭干净。 「就是他!」吴秀莲恶狠狠道,「当初去我们村子附近招工的人就是他!」 「他也去我们村里招过工!不少人为了吃饱饭都跟去了,如今想来,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 李管家的儿子如丧考妣,如同一条死狗被周杰拎在手上。 大势已去,李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 随着李管家的儿子被吴秀莲认了出来,还有不少人也被一一指认,皆被亲卫抓住了。 剩下的那些李家 奴仆不敢随便走动,唯恐遇上了盗匪,只能跟上了顾宁,一同回到了越州城内。 此时的越州城内,楚诗灵早早地等候在这。 她见到顾宁的马车,便用力地朝着顾宁挥手。 马车停在了郡主府,顾宁一下马车,便被楚诗灵用力地抱住了。 「你们可真行!」楚诗灵两眼放光,语速飞快,「一个去边关杀退了匈奴,一个守株待兔,将李家人给擒获了!你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不跟我透露。」 顾宁翻了个白眼:「若是跟你说了,只怕今日就抓不到李成了。」 楚诗灵这性子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能被她传出去。 闻言,楚诗灵不满地掐了把顾宁,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说的!」 很快,她又收拾起了心情,激动地看着顾宁道:「你当真找到了李家勾结匈奴的证据?」 「那是自然。」提及此事,顾宁眼中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不只是李家,还有另一个与匈奴勾结的人……也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楚诗灵仿佛受了惊吓,在这时捂住了胸口:「你说的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人吧?」 顾宁不曾回答,然而她眼中的深意,却足以让楚诗灵肯定自己的猜测。 楚诗灵跟在顾宁身后,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他为何要跟匈奴勾结?凭他的家世……」 「自然是有利可图。」顾宁淡淡道,「他们这些人唯利是图,只要能对自己家族有益,什么荒唐的事做不出?」 这时,街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顾宁心弦一动,顺着声音看向了来人。 在灿烂的阳光下,谢宴一身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俊美白皙的面容耀眼夺目,正朝着她奔来。 第185章 宁儿,别闹 见到谢宴,顾宁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明艳的笑容。.c 楚诗灵错愕地看着她,便见她耐不住激动,朝着谢宴飞奔而去。 附近还有不少人在看着,楚诗灵脸色大变,嗓子几乎都要喊破了:「顾宁!你跑什么呢!」 她喊完,便提着裙摆,赶紧跟上了顾宁。 身后楚诗灵一声更比一声大的喊声终于让顾宁回过神来,她立刻放慢了脚步,但若此时她转头回去,只会让更多人怀疑。 于是她便扬起下巴,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尽是高傲的神情,凶巴巴地问道:「吩咐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闻言,谢宴眼底的笑意渐深。 他轻轻点头:「臣已经将匈奴军队击退,短时间内,他们绝不敢再犯。」 两人一问一答,看上去十分正经。 独独知道内幕的楚诗灵被酸掉了牙。 这两人在她面前怎么演,她都知道这两人真正的关系,真是…… 楚诗灵默默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但还是好心的上前,让顾宁之前的失态变得合理不少。 她与顾宁都奔向谢宴,原本让人感到奇怪的场景也变得正常起来,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收回了视线,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谢宴身上。 通过顾宁跟谢宴的对话,他们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此次的大功臣,顿时围了上来。 人群有着逐渐向谢宴靠拢的趋势,谢宴没做犹豫,立刻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岳明与岳荣带着几个士兵牢牢地拦下了围拢过来的百姓。 谢宴随顾宁一道,走进了郡主府。 长乐郡主并未随李家等人一块离开越州,她身为皇室中人,若是弃城逃跑,即便保住了性命,但回到京城,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索性留在了城内,与郡马一块,只想着将楚诗灵送出去。 没想到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来势汹汹的匈奴人竟然被拦在了靖安关外。 眼前身材高大挺拔,俊美至极的男人,突然跟深埋在她记忆中的一道身影联系了起来,可很快,她便收起了心中的那些异样情绪。 无论眼前这人是谁,他现在都只能是谢宴! 长乐郡主按下心中情绪,对谢宴温柔一笑:「谢将军年轻有为,此次能大败匈奴军队,你居功至伟。」 「都是臣分内之事。」谢宴拱手行了一礼,神情极淡。 他从长乐郡主的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然而他并未从长乐郡主身上看到恶意,便也将那些怀疑压下。 若是可以,他并不愿牵连到无辜之人,更何况长乐郡主与母亲…… 谢宴眼眸低垂,复杂的情绪自狭长的凤眸中一闪而过。 顾宁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异常,她与楚诗灵对视一眼,眨巴眨巴双眼。 而楚诗灵一脸懵,在她的注视下飞快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诗灵的话,打断了沉默的气氛。 长乐郡主微微一笑,主动将谢宴迎了进去:「谢将军既然来了府上,不如用了午食再走?」 顾宁心中一急,她的气运值已经很久没有上涨了,要是谢宴留在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过,还没等顾宁提醒谢宴,就已经听到了他淡漠的声音响起:「匈奴虽退,但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臣从靖安关赶回越州城,是为了与县主商议一件要事。」 「恕臣不能留下。」 闻言,长乐郡主怔了怔。 她是过来人,又在宫中待了许多年,立刻就察觉到了当初被自己忽略的事。 「好。」她很快就掩饰住了神情间的异样, 冲着谢宴轻笑了一声,「下次谢将军有空时,再来府中用膳。」 她说着,就让楚诗灵送顾宁跟谢宴一块离开。 顾宁对上长乐郡主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镇定自若地跟谢宴一块离开了郡主府。 剩下楚诗灵站在门口,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是好奇李成的下场,又是羡慕两人能够自由出入。 在她身边,冷不丁地响起了长乐郡主的声音:「好了,你这么盯着他看,莫不是想要嫁给他?」 闻言,楚诗灵打了个寒颤:「母亲,我又不是得了失心疯。」 这一路来,谢宴对顾宁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还有驿站那次遭遇刺杀,谢宴的手段更是让她记忆犹新,纵然见到那张俊美的脸,楚诗灵的内心也生不出一丝绮念。 她想到这,又赶紧抓住了长乐郡主的手臂:「母亲,外边风大,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宁儿与谢将军两人……」长乐郡主眼眸半阖起,扫了眼紧张的楚诗灵,见自己女儿紧张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她到底是将质问的话咽了回去,「罢了,你多跟宁儿学学,瞧瞧人家是怎么处理李家的。」 「你不想嫁给李成只懂得躲,若你能有宁儿一半机灵……」 长乐郡主的话,让楚诗灵很是不忿:「顾宁是运气好!有证人主动找上了她,这才能将李家一网打尽,我哪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你当真是傻。」长乐郡主轻嗤了一声,「若你发觉李家跟匈奴人勾结,只怕只会将这件事告诉我,让我去替你解决。」 「你当真以为宁儿走到今日这一步,靠的都是运气与她背后的裴家吗?」长乐郡主捏着楚诗灵脸颊上的嫩肉,没好气道,「去书房面壁思过!」 楚诗灵突然听闻噩耗,睁大了一双眼睛,满眼的委屈:「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长乐郡主摆了摆手,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出了郡主府,顾宁拽着谢宴就往小巷里去。 岳明跟岳荣正准备跟上去,却被从天而降的春玉拦住了。 「越州城可不太平,怎么能让主子跟县主两人单独……」岳明原本一脸的不悦神色,在说出这半句话后,生生的停下了。 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一旁的岳荣也是面红耳赤,显然是明白了顾宁跟谢宴为何会单独离开。 春玉双手环抱胸口,对这两个不解风情的人轻蔑一笑:「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主子们没有传唤,你们就不能进去!」 岳明红着脸,平心静气地看着身边的傻弟弟:「岳荣你在这候着,我还有些事没办,去去就回。」 岳荣伸出一只手,还没抓住岳明的衣角,眼前就已经没了岳明的身影。 巷子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断传出。 顾宁的主动,让谢宴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掐着顾宁的细腰,不停地将顾宁往自己怀中带,一个有一个吻从上往下,一直从额间落到了脖颈上。 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很快浮现出了一道道暧昧的红痕,谢宴心中的那团火仍未熄灭,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顾宁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顾宁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宴:「你推我。」 「我……」谢宴见她这般神态,喉结滚动几下,最终狼狈地别开了双眼,「宁儿,我们来谈谈正事。」 「这不是正在谈着嘛!」顾宁说着,就蹭到了谢宴怀中,细细的手腕揽住了谢宴的脖颈,唇齿间温热的呼吸不断扑洒在谢宴耳边。 「我们已经将矿场所有人都控制住了,那些劳工也都被安置好了,不过李家人早就分成好 几路逃走了,只来得及抓住李成与李家家主。」 顾宁说着,小声抱怨了一句:「那李家家主就是个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李家真正的掌权人根本不是他!害我白高兴一场!」 谢宴听着她的话,眼中却只剩下那截白皙细腻的肌肤,他闭上双眼,但顾宁情动时的模样,却仍然浮现在他眼前。 谢宴的自制力在此时溃不成军,他不得已将顾宁摁在了墙上,将她两只细细的手腕握在了手中,不让她在自己身上作乱。 「是李夫人?」谢宴皱眉道,「之前送来的情报,极少有关于这位李夫人的,只知她是继室。」 对于谢宴的疏远,正在痴迷气运值不断上涨的顾宁不满地哼了一声,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是啊,根据我的推断,这个李夫人就是李家与匈奴合作的幕后主使,李成虽然有几分聪明,但他不够稳妥,办不成这件事,李家家主更不用提了,独独是李家大小姐跟李夫人两人……」 「虽然没有在外人面前崭露头角,但偌大一个李家,也只有她们两人能够替李家家主做决定了,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人能在层层围捕下逃离越州。」 「这样的能力,非常人所拥有。」 即便顾宁自诩有系统在身,凭借她现在这个世家千金标配的身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根本无法这天罗地网一般的陷阱中逃出去。 谢宴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若是我,或者岳明他们,倒是有可能避开路上的盯梢,穿过深山离开越州。」 趁他不注意,顾宁又软软地靠在了他怀中,手指不断朝着谢宴的衣襟往里伸:「我已经派人去云州了,只要她们敢出山,我的人就能立刻抓住她们,到时候,你要怎么奖励我?」 听得她温软娇柔的声音,谢宴心中的那团火燃烧得更旺了。 在这双手还要继续往里伸时,被谢宴一把捏住了,他声音暗哑:「宁儿,别闹。」 第186章 龙体有恙 顾宁撇撇嘴,但到底是在外边,她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能叹了口气,靠在了谢宴怀中,幽怨地叹了口气。 她这般模样落入谢宴眼中,却是让谢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然心中再想,谢宴也不得不牵起了顾宁的手,带着她走出小巷。 春玉跟岳荣两人蹲在巷口,见状,便赶紧站了起身,跟在了两人身后。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拉长了,倒是与寻常的夫妻一样,两人的周围都是甜蜜的气息。 顾宁走在谢宴身边,不停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住进郡主府,若是她当初住在方成玉安排的宅子里,说不准就能将谢宴给…… 她心中后悔,漂亮的眉眼上也显露了几分。 谢宴凤眸一扬,当即看出了她心心念念的是何事。 「以后你不要后悔才是。」谢宴喉结滚动两下,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对上谢宴欲色颇深的一双凤眼,她顿时僵住了,红晕从脸上一路往脖子下方蔓延而去,颜色像是煮熟了的虾子般。 「你……」顾宁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我是不会怕的!」 她尚未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只想着输人不输阵,万万不能低了气势。 谢宴薄唇勾起,无奈地笑了笑。 是他太纵容她了,可眼前这个人儿,是他捧在手中的至宝,又怎么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了自己。 谢宴眸色渐深,却始终虚握着顾宁的手,一旦有人靠近,他就收回了手,从旁人的角度看过来,两人是极为守礼的。 然而落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却是让他们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成玉捏着酒楼的栏杆,眼底便泛起了沉沉的阴冷之色。 「京中还没有消息传来?」他语气森冷,让身边的下人打了个寒颤。 下人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小的早就将消息给送了出去,但京中却毫无动静,大人,他们该不会是想要……」 「不可能!」听出了下人言外之意的方成玉疾言厉色地呵斥了他,「方家可不是他用了就扔的物件!他若敢弃方家于不顾!他也休想落着一个好!皇子又如何?历朝历代被贬斥的皇子还少吗?」 他眼神凌厉,有着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疯狂。 下人连声应下。 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风云变幻。 「臣有奏!」 朝堂上,御史大夫唐大人神情严肃,举着象笏大步从朝臣的阵列中走了出来。 「准奏。」皇帝想着宫中的美人,眼中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不悦。 唐大人仿佛没瞧见他的不耐烦,高声道:「大皇子在宁州侵占田地,实乃祸国殃民之举!还请皇上严惩!」 「这是宁州被抢占田地的百姓一同写下的血书,有一万人之多!还有巡按御史呈上来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唐大人掷地有声地在朝堂上说出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一些大臣眼神闪烁,一些大臣眼中暗含兴奋,而大皇子一派的大臣们神色大变。 无论是何种神情,都足见他们对此事的看重。 自开朝以来,太宗就立下了律法,严禁土地兼并,一旦被发现,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从那以后,世家豪强只敢小心谨慎行事,绝不敢大行土地兼并一事,历朝皇帝对于这些小动作倒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在宁州做出了这样一桩「大事」! 众人神色各异,唐大人已经将奏折与一并证据呈到了皇帝面前。 瞧 着这一张张铁证,皇帝握着扶手,想要站起身,却无力支撑,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下方,大皇子眼中含泪,高声道:「父皇!儿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您万万不能听信了女干臣的谗言!」 「谁不知道唐大人与老三交往甚密!一定是老三故意构陷我!」大皇子口不择言,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楚云逸。 「大皇兄这话却错了。」楚云逸站了出来,一派清正的模样,「我与唐大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况且唐大人身为御史大夫,统领御史台,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责,为人最是公正,你何必为了脱罪构陷我与唐大人?」 唐大人脸色一寒,冷冷地看着大皇子道:「这都是巡按御史冒死从宁州搜集到的证据,大皇子好生厉害,就连宁州知州都被你收买,朝廷派去的御史险些丧命在宁州!你不仅侵占田地,还与臣子交往过密,这两项罪名,皇上绝不能轻饶了大皇子!」 他的声音颇为响亮,即便是在太极殿上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握着这一沓厚厚的证据,脸色铁青,又见不断与唐大人争执的大皇子,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 他强行咽下了这口血,看大皇子的眼神愈发失望。 本以为老三是个为了女人冲昏头脑的蠢货,却没想到老大也是个蠢的!他生出的这些个儿子中,竟没有一个是能用的! 这几日皇帝本就噩梦连连,他总是会记起先帝训斥自己的那些话,他不肯承认自己是先帝口中不堪大用的蠢材,于是他在姜家的推波助澜下夺得了皇位,可即便他已经夺得皇位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却仍不松口,还说楚国江山会亡于他手! 他又怎么甘心呢?于是这些年来,纵然他再不喜欢朝政,也次次捏着鼻子上朝,他尽心尽力培养自己的儿子们,然而教出来的却都是…… 怎会如此? 皇帝晕倒前,眼前浮现的是那张自己既厌恶又孺慕的脸。 「快宣太医!」 朝堂上所有人神色大变,独独大皇子暗暗地松了口气。 皇帝被送回了寝殿中,姜太傅、裴老将军、六部尚书全都留在了寝殿外,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消息。 殿内迟迟没有消息,皇后在听到风声后也赶了过来。 她见到楚云逸时,眼中闪烁着精光:「太医是怎么说的?可是……醒不来了?」 连皇后自己都被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她连忙用帕子遮住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不知道,不过那群太医还未有消息传出,想必是没什么大碍。」 太医最是会审时度势的,他们既然还在里面忙活,就足以证明皇帝还有救。 只是…… 楚云逸皱着眉,「父皇的身体一向康健,为何会突然晕过去?」 他虽然也想要那个位置,但要的是正大光明地登上去,而不是与自己的几个兄弟争夺,到时候即便他是最后的赢家,也无法服众。.. 因此皇帝的身体情况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最起码在现在,他是不愿意看到皇帝驾崩的。 见他神情,皇后不免悬起了一颗心。 对于皇后而言,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过稍作犹豫,便往寝殿内走去。 大臣们不敢入内,皇子们不好入内,反倒是皇后占了优势,作为一***,皇帝的正宫,她守在皇帝身边是最合情理的。 除去大皇子等人虎视眈眈外,其他的大臣倒没有反驳,就连其他阵营的大臣也是如此。 寝殿内浓浓的药味,熏得皇后脸色变了变。 「萧院正可有结果了?」皇后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 寝殿内尤为清晰。 「这……」萧院正面露难色,随即叹了口气,「皇上只是怒火攻心晕了过去,微臣已经施针了,按理来说,皇上应该已经醒了,只是不知为何……」 他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弱了。 皇后狠狠地掐着手心,方才没让面上露出多余的神情:「你们是太医,难道还没法子让皇上醒过来吗?」 沉默片刻,顶着皇后难看的脸色,萧院正低声道:「微臣才疏学浅,看不出皇上是何病症,皇后娘娘不如……去请那位陈道长来。」 闻言,皇后眼神骤然凌厉下来,连伪装都忘了:「萧院正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微臣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想到的。」萧院正苦着脸道,「陈道长精通炼丹之术,若是让他来看看,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皇后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这个陈道长不知是从哪个犄角冒出来的,在三年前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皇帝日日都要服用他炼制的仙丹,在皇后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么仙丹,若真有仙丹,太宗又怎会早早离世?当初太宗麾下的能人可比皇帝多多了。 然而皇子服了那仙丹后,精气神一日更比一日好,加之还能让他在床笫之间更加勇猛,一来二去,陈道长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人撼动,若这次再让陈道长成功,那皇帝对他势必会更加信任。 皇后从来都信不过陈道长,心中一番思索后,眼神一冷:「这病会不会就是那些丹药造成的?」 萧院正摇了摇头:「微臣与太医院众人一直都盯着陈道长,他所炼制的丹药中并无任何害处,况且太医院众多太医,日日都轮换着替皇上请平安脉,绝不可能察觉不到皇上身体有恙。」 「这么说来,皇上此次昏迷不醒,就是被气的?」皇后不可置信道。 萧院正无奈地点了点头。 纵使百般不愿,皇后也不得不吩咐了下去:「去请陈道长来太极殿。」 第187章 道长与仙丹 太液池最中间的小岛上,清幽的小院尤为隐蔽。 「道长!」 道童兴冲冲地冲进了院子里,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陈道长头发花白,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随意拿起拂尘,便往外走。 道童一脸惊讶:「您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掐指一算就能料到的事,何必多问?」 陈道长淡淡回答,高深莫测的模样,让道童倍感惊讶。 他是刚被送到陈道长身边来的,还没见识过陈道长的高明道术,惊讶的神情很快就引起了一旁道童的不满,另一个道童将他推到了一边,呵斥道:「今日之事,唯有道长的通天本事能解决,你还不赶紧带道长去太极殿,在这呆着耽误了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闻言,道童脸色煞白,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陈道长看上去已过古稀,可年仅十五的道童竟然赶不上他的脚步。 越是跟随陈道长,越是能感受到陈道长的厉害之处,他看着陈道长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 在他身前,一派高人模样的陈道长眼中划过一抹与他外貌十分不相符的精光。 太极殿内,大臣们难得抛下心中芥蒂,纷纷坐在了一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情。 他们各自都有支持的人,但都不愿皇帝在这时候出事,一旦出事,这几个成年的皇子之间不可避免会有一战,这么一来,势必会得不偿失。 因此,在萧院正提出要找陈道长时,以姜太傅为首的众多将陈道长当做妖孽的大臣都默许了,并未出手阻拦。 陈道长一进来,就瞧见了满满当当坐了一个偏殿的大臣。 他目不斜视,拿着拂尘便越过了众多大臣。 「这!这妖道也太嚣张了!坐在这的可都是一品以上的官员,他怎敢……」 「行了。」姜太傅听得他的这些话,只觉得吵闹,沉声道,「他深得皇上宠爱,若此次能治好皇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会更进一步,你与他争论起来又能落得什么好?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姜太傅原本也想过要将陈道长赶走,然而他联合皇后乃至太后,用尽了手段,却都没能获得成效,反倒是惹了皇帝猜忌。 从陈道长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怀疑陈道长了,只是苦于没找到证据,这才不得不忍了陈道长五年。 身份最高的姜太傅都这样说了,那些大臣纵然心有不满,也不曾在此刻表露出来,只一个个冷眼旁观陈道长治病。 「若是治不好皇上,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让那目不斜视的陈道长突然停了下来。 「皇上的病,贫道自然是能治好的。」陈道长淡然答道,「只是皇上心结难解,今后恐怕还要多服用贫道炼制的丹药才行,不然的话……」 陈道长说着,就叹了口气。 寝殿内,皇后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这妖道说什么话她都不会相信,若非父亲阻拦…… 皇后磨了磨牙跟,冷冷道:「陈道长,还是先治好了皇上,再来商议这些事罢。」 陈道长淡然一笑,拂尘一扫,就飘逸的走到了龙床前。 皇帝脸色发青,呼吸微弱,若非内力深厚之人,只怕都会以为眼前的这是一具尸体。 在萧院正等人担忧的注视下,陈道长拂尘一扫,手中就出现了一枚金丹,他上前就要给皇帝服下。 「且慢!」皇后声音激动,高声制止了陈道长,「还未验毒,怎能给皇上服用!李德海,还不快过来!」 李德海应了一声,小跑到了寝殿内。 然而陈道长捏着这枚金丹,久久没有动作。 皇后眼神一凝:「这是宫里的规矩,从古至今都是这么做的,陈道长难道还想违背不成?」 「当然不敢。」陈道长摇摇头,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但只有完整的金丹才能救下皇上,若是少了一些,药效可就说不好了。」 「皇后娘娘也知道,贫道炼丹,每一样药材的重量都精准至极,少了一点都不行。」陈道长说完,将金丹递给了皇后,「当然,贫道不过是个道士,说的话也不管用,决定权还是在您这。」 这枚小小的金丹落在皇后手中,皇后只觉得它重若千斤。 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若是服下出了问题…… 皇后心中不安,然而皇帝越发没有生机的身体,让她不得不下定了决心。 她恶狠狠地等着陈道长,一字一顿厉声道:「陈道长,这可是你亲手炼制的金丹,若是皇上服下出了任何问题,我都要拿你是问!」 「这是自然。」陈道长点点头,「贫道就在这,倘若皇上身体出现任何问题,贫道都愿意以死谢罪!」 皇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将金丹给皇帝服下。 众人屏息凝神,眼也不眨地看着皇帝。 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延长了许久,一直到众人盯得眼睛酸涩时,毫无生机躺在龙床上的皇帝,终于有了动静。 他手指微微颤抖,皇后最先发现,激动地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泪如雨下的皇后。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疑惑不解,再一抬头,看到满殿的大臣,生锈的脑袋这才转了起来,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 见他胸口起伏,皇后厉声喊道:「萧院正,还不快来给皇上把脉!」 萧院正屁滚尿流地跑了过来,神情惊慌,但在搭上皇帝的手腕时,他额间的冷汗顿时不再往外冒,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松快下来。 他跪在地上,欣喜道:「皇上龙体已无大碍,娘娘放心便是!」 皇后先是大喜,随即又狐疑地看了眼陈道长,她更怀疑皇帝的身体是陈道长所为了。 可在听说了陈道长以一枚丹药救下自己的性命后,皇帝已经不顾君臣之礼,双手握住了陈道长的手,激动道:「道长,您那仙丹还有吗?」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他一心想着长生不老,如今见陈道长能拥有这样的神药,眼中的渴求几乎要化作实质。.z.br> 任凭皇帝许下了***厚禄,金银珠宝,陈道长都摇头:「这样的丹药,贫道耗尽毕生所学,也只能炼制出一颗来,今日为了就皇上已经用了,往后再也炼制不出了。」 皇帝大为失望,但他还盼着陈道长能替自己炼制长生不老的仙丹,对陈道长的态度更加客气,让皇后看得十分不满。 「没想到陈道长不仅炼丹之术高明,这医术也高明,满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陈道长一颗丹药就能治好,这也太巧了些。」 皇后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任谁都看得出她对陈道长的怀疑。 正准备张口的姜太傅顿了顿,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 皇后语气生硬,全然不顾皇帝冷下来的脸色。 陈道长扬起下巴,傲然道:「贫道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什么病没见过?除非是安阳郡主那般的先天不足之症,其余病症贫道皆能应对,皇后若怀疑皇上的病是贫道所为,不如就让太医院的众多太医查一查。」 情势一时僵持住了。 皇后又怎会不知,陈道长每日送给皇帝的那些丹药,都是经过太监试毒,太医检查的,绝不会有问题。 可她就是不安,她就是怀疑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陈道长。 「够了!」皇帝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声道,「究竟还要朕说多少遍?陈道长是被朕强留在京城的,他本该云游四方,是朕强留他在身边,想要替朕排忧解难!皇后不如怀疑朕好了!」 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长长的护甲深陷手心,疼痛让她的理智再度回笼。 「臣妾也是担心皇上龙体。」皇后朝着皇帝认错,又态度谦和地看向了陈道长中,「还望陈道长不要怪罪本宫对皇上的一片苦心。」 陈道长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贫道不敢。」 「皇后先退下。」皇帝摆了摆手,「朕还有要事同老大商议。」 皇后当众没了脸,一听这话,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走出太极殿很远,她才停下了脚步。 「多派人盯着陈道长。」皇后冷冷道,「本宫的直觉从不会出错!」 在她身边,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观他步伐平缓,呼吸绵长有力,便知他是位高手。 太极殿内,皇帝看着跪在床前的大皇子,眼中满是厌恶。 若说之前他对大皇子还有些父子之情,那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后,他只会厌恶让自己白白损耗了一颗仙丹的大皇子。 「说!」皇帝怒气上涌,急得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萧院正在外面听得这咳嗽声,急得脸都白了,唯独他身边的陈道长一脸淡然:「那金丹可不是白吃的,皇上即便再气,也不会再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殿内响起了大皇子鬼哭狼嚎的叫喊。 「父皇!这定是有人想要谋害儿臣!儿臣怎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第188章 引蛇出洞 大皇子气也不喘,一连串便将自己的冤屈全都呈在了皇帝面前。 然而皇帝捏着手中这一沓厚厚的证据,脸上的怒气再也遮掩不住,气得给了他一巴掌:「你还敢叫屈?这难道都是别人冤枉你第不成?这一万人按的血手印难道也是别人冤枉你?」 「朕精心培养你这么多年,不曾想竟然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东西!」皇帝浑浊的眼中厉色迸现,「说!是不是杨家教你这么做的?」 大皇子到了嘴边的话,迅速咽了回去,闪烁其词:「父皇,儿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都闹得这么大了,你还敢隐瞒?」皇帝眼神一凝,「你一个皇子,要那么多田地作甚?除了杨家野心勃勃,还有谁会指使你这样做?又有谁能指使你?」 皇帝虽说不喜欢理政事,但头脑还是清楚的。 大皇子野心勃勃,只会是想要登上皇位,连江山都是皇帝的,他又怎会贪图那点田地?唯有杨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才会处心积虑地兼并土地,以让家族延续。 皇帝难得在这时精明起来,让垂首的大皇子心跳得愈发快了。 「儿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大皇子小声道,「又怎会是杨家指使的?」 见他油盐不进,皇帝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处罚你?」皇帝阴森森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朕的儿子多得是,难道还差你这一个吗?」 闻言,大皇子半是错愕,半是惊慌地抬起了头:「父皇,您……」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还犯下了株连九族的大罪!」皇帝冷冷道,「证据确凿,朕也不能徇私。」 「传旨下去,大皇子贬为庶人,禁于大皇子府,永世不得外出。」 皇帝的一句话,让大皇子脸色骤变。 「父皇!」大皇子急切上前,试图抓住皇帝的手。 然而几个身形如鬼魅般的黑衣人从殿内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冷漠地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扔出了太极殿。 大皇子被重重扔在殿外的空地上,坚硬的地面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一口血便吐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躺在地上,但心中是半点后悔也无。 被变为庶人又如何?他身上照样流淌着皇帝的血脉,只要他一日不死,杨家一日不倒,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这,他又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个杨妃宫中的大宫女走了过来。 「殿下!」姑姑见大皇子衣衫凌乱,嘴角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眼眶立刻红了,「您受苦了!」 大皇子摇摇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道:「告诉母妃,务必要小心皇后!这件事定是老三与姜家联手办成的!我今后最大的敌人就是老三!」 姑姑眼中泪水滑落,却不敢在这多停留,只道:「娘娘会在宫中替殿下周旋,殿下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皇帝昏迷时,皇后把持了后宫,杨妃等妃嫔全都被困在了各自的宫中,现在还不能出来,也唯有她这样的奴才,才能来到太极殿,见上大皇子一面。 很快,太极殿外来了几个禁军,他们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将大皇子带出皇城。 过了三日,京城的消息才传到了越州。 大皇子纵容属下兼并土地,被贬为庶人的消息,着实让整个越州官场为之一震。 越州作为边关,又有榷场在,不少皇子都会在这安插人手,而大皇子一倒,他下方的那些人便如树倒猢狲散一般,要么断尾求生,要么投向了其他阵营。 方成玉手握着这一本账册,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 「徐大人,这是你的诚意?」 「这些年来,大殿下插手榷场生意好几次,我都一一记下了,若是能帮得上三殿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徐大人笑了笑,脸上满是恭维与讨好。 方成玉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似笑非笑地在徐大人身上扫了眼,意味深长道:「徐大人倒是识时务。」 「徐某家中还有一百多口人要养,若是不识时务,只怕他们都得跟着徐某去了。」徐大人笑了笑,并未因为方成玉这句讥讽的话感到不自在。 他这般姿态,倒是让方成玉碰了个软钉子。Z.br> 片刻,方成玉淡淡道:「也罢,我会替你转达这份诚意的。」 「那就多谢方大人了。」徐大人连忙站起身,朝着他作了一揖。 只是在离开前,徐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话:「李家如今全族入狱,那谢将军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加上三殿下与裴家的矛盾……方大人不如听我一句劝,趁早将李家这桩麻烦事给解决了。」 闻言,方成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想说什么?」 徐大人一笑,富含深意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是夜,大风的呼啸声是寂静的黑夜中唯一的声音。 越州城内外都笼罩在黑暗中,街上的灯笼在大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诡异。 正是在这时,一阵大风袭来,将府衙门口的两盏灯笼全都吹灭了,守在府衙两侧的衙役顿时惊醒过来,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刀,朝着四周看去。 风雪交加的夜里,他们的视野所及之处十分狭小,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反映着天上的月光,亮得直晃眼。 他们下意识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几道黑影「嗖嗖」地跃上府衙的房顶,声音细微,只有房顶上的积雪滑落了一些。 府衙隔壁就是越州大牢,衙役们抱着刀守在门口,在冰寒交加下,他们能够坚持站在这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眼见快要到换岗的时间了,他们使劲跺了跺脚,企图驱散身上的寒意。 正在两拨衙役即将换岗时,十几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没等这些衙役反应过来,便已经将他们打晕了。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将衙役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一些人当场换上,伪装成衙役守在了门口。 剩下的黑衣人则是潜入了大牢。 越州盗匪横行,是整个楚国最混乱的地方之一,够得上格被关押在大牢里的,大都是些亡命之徒,手上沾了不少血的。 黑衣人入内时,他们全都发出了哄笑声,两眼放光地盯着黑衣人,口中还叫嚣着:「既然是来劫狱的,不如将咱们的这些牢房全都打开,人越多,你们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他们的话,径直被黑衣人抛在了脑后。 混乱之中,的确是最有可能达成目的的,但他们时间紧迫,再有一会,换班的衙役就要到了,他们必须要速战速决。 六个黑衣人兵分两路,寻找着他们想要的人。 李成被困在这座大牢已经很久了,他披头散发地坐在薄薄的一层稻草上,身体被冻得发抖。 从他长大以来,还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徽记。 「我在这!」李成激动地冲着黑衣人大喊,「你们是来救我的对吧!我在这!」 他内心激动极了,拼命地朝着黑衣人招手,唯恐他们看不到自己。 在李成大喊的那一瞬间,几个黑衣人立刻朝着他围拢了过来,见到一身狼狈,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的李成,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仔细地辨认后,这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李成。 「李二公子,属下总算找到你了!」一个黑衣人快速上前,一刀砍断了门上的铁链。 李成身体发抖,但还是坚持站了起来,对着几人说道:「快带我出去!我要去找母亲!」 「正是夫人吩咐我们来的。」黑衣人按住了李成的肩膀。 此时,李成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对上黑衣人这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时,他背后汗毛竖起,下意识要往后退去。 下一刻,他眼前便是银光一闪,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种样式的刀李成见过许多次,是他特意研制出来的,刀上有着细细的凹槽,一旦刺入人的体内,就能从人体内带出大片的血肉,让人血流不止。 可这种他亲自研制的刀,已经靠近了他的腰腹,他甚至感受到了这柄刀上浓浓的血腥气。 李成脸色大变,求救的声音脱口而出:「救……」 刀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李成浑身战栗,然而他的身上并未感受到疼痛,倒下的是黑衣人。 霎时间,那些牢里的犯人们冲了出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见他们干脆利落的动作,黑衣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中。 一道高大的身影带着森冷的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留活口。」 他厚重的斗篷下,隐约可见鹅黄色的裙摆。 只见他的斗篷动了动,一个圆圆的脑袋钻了出来,伴随着娇软的女声响起:「难道还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李夫人的下落?」 「试一试总是没错的。」男人揉了揉女子的脑袋,声音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你现在外面待着,待会我会将李成带出来的。」 「好吧。」女子不情不愿地从他的斗篷下走了出来,鹅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十分亮眼。 免费阅读..com 第189章 郑秀其人 见到这一男一女时,他们便知此次行动彻底失败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留下把柄! 几个黑衣人义无反顾地将刀对向了自己,刺入了胸膛中。 只有一人动作稍慢,被岳明拦了下来。 岳明的动作迅速,还顺带着将他的下巴卸掉了,唯恐他在牙齿中藏了毒。 李成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又被人拉了回来,眼神惊疑不定,抱着门口的一根柱子瑟瑟发抖。 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一直到谢宴带着顾宁走进来时,他才恢复了神情:「你们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自然是李夫人的下落了。」顾宁瞥了眼他,嫌恶道,「你们李家在逃的主事人,也就她一个了。」 闻言,李成心又颤了颤:「你是说我父亲也……」 「是啊。」顾宁点了点头,「你父亲如今就在郡主府的地牢里呢。」 听着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李成内心一阵惊慌,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低声道:「你们想要知道她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危,还有我们李家的那些东西,你们也不能动一分一毫!」 他越是说着,越是自信。 身为李家的继承人之一,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价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顾宁与谢宴两人脸上毫无波动,就这么淡漠地注视着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成顿时慌张起来,「我提出的条件已是……」 「你人都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还怕你不招不成?」顾宁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成,「这牢里有不少东西都能用在你身上,你试上一试,再与我谈条件吧。」 说着,她就拉着谢宴要往外走。 见状,李成立刻慌了。 他眼神飘忽,闪烁了多种情绪,最后脱口而出:「若只是留我一条性命呢?我一定能替你们找到郑氏那个***!」 顾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李成的眼神闪烁了好几下,心中很是笃定,觉得顾宁一定会答应自己这个条件。 左右顾宁他们都是要留下自己性命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些刺客中救下自己,更何况他还知道不少有用的情报…… 「怕是要让二公子失望了。」顾宁勾唇一笑,「就算我答应留下你的性命,那些死在你手中的少女也不会答应的。」 霎时间,李成的脸上血色尽失,苍白如纸。 面对言笑晏晏的顾宁,他仍然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县主,您就算厌恶我,也不该将这样的罪名安放在我身上!我除去听郑氏那***的命令行事,我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突然间,顾宁蹲下了身子。 她这样的动作,让李成心胆俱颤:「你想做什么?」 「李公子还记得梨花村的张家吗?」顾宁轻声道,「还有云山的黑虎寨,你听过吗?」 这两句话,顿时点燃了李成心中的恐惧。 他眼神骤变:「你都知道了?」 「是啊。」顾宁点点头,语调温软,望着李成的眼神却极为冰冷,如同冬日的寒冰,冻得李成心中发慌。 「我的人已经将黑虎寨铲平了,留了几个活口,他们都招了,这些年在路上抢掠的少女,大都是送到了你手上,那些少女在你手上活不过一个月,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在劫掠不到过往路人时,他们便会下山烧杀抢掠,务必满足你每年十二个少女的要求。」 顾宁语气轻飘飘地,然话语中的厌恶与憎恨,李成听得清楚。 「黑虎寨是七 年前成立的,七年来,死在你手上的少女足有上百人,你这一条命都不够还的。」 李成在极大的恐惧中崩溃了,他不断往后缩,口中叫嚣道:「那不过是些贱民,丢了性命又如何?」 「你将她们当做贱民不过是仗着家世比她们好,论家世,应当没人能比得过皇家血脉吧?」顾宁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么说来,我也能将你当做贱民了!既然如此,我想要你的性命,你该乖乖奉上才对!怎么会如此害怕?」 「你!」李成恶狠狠地盯着顾宁,眼神犹如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你若是杀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我才知道郑氏的下落!」 他眼神凶狠,心中却极为笃定顾宁会放过自己。 谁知下一刻,顾宁便捂着嘴,轻笑出声:「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呢?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为何你与李家其他人都被抓了,郑氏却能在外逍遥?」 顾宁的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中的嘲笑意味,让李成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李成什么都明白了,「我们不过是被她放弃的一枚棋子!她早就知道你们查到了李家身上,所谓的兵分三路,不过是卷了我们李家所有的银子跑了!」 「现在才想明白。」顾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你好歹死得明白,知道是谁害你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岳明,动手吧。」 顾宁缓缓站起身,扔下了一句让李成肝胆俱裂的话。 瞬间,李成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谢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价值吗?你当真要任由这个女人公报私仇?她不过是个女人,又懂什么?你若是留我性命,我定然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李成不断叫嚣,站在门口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状,李成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尽了。 岳明就站在他身边,那把将他救下的刀如今即将落在他的脖颈上,生死关头,惊惧交加下,他浑身一抖,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一路往下。 顾宁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便被谢宴握住。 谢宴捂住了她的双眼,带着她往外走去。 「动作干脆些。」谢宴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 岳明点点头,李成领会到了谢宴的意图,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你为色所迷又怎能成大事?我的价值……」 「你能有什么价值?」顾宁被谢宴大手捂住了眼睛,红唇与如雪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她红唇微张,贝齿轻启,「你的价值是告诉我们,你与方家都是听从三皇子的命令行事吗?与匈奴交易的大笔金银也被送去了京城?」Z.br> 霎时间,李成两眼一黑,怒急攻心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指着顾宁:「你怎么知道?」 「是你们太蠢了,总以为自己能将这些事瞒下。」顾宁轻哼一声,再也没停下脚步。 李成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顾宁唇角讥诮的笑。 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这样隐蔽的一桩事,会被顾宁发现? 宁州城外的一处农庄。 原本的李夫人,现在的郑秀,正一脸怒容的盯着跪在跟前的几人。 「这么说,你们都不知道李成被关在何处?」 「都是方家送来的消息,属下还未赶到越州城,便发觉有不少人在外面盯着,属下担心被人认出来,不敢再进入越州城内,只敢在外面打听。」下属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根据城内的消息,李家其他人都被抓了,那处矿场也被封了,一支军队在那守着,咱们的那批货怕是拿不出来了。」 郑秀姣好的脸庞一阵扭曲:「不是让你们去各地搜集铁矿了吗?难道一千把刀都造不出吗?」 「从越州那件事后,各地监管更严了,咱们的许多路都被堵了,还有不少弟兄被守株待兔的人抓了去,只怕是……」 下属的话还未说完,郑秀便重重地拍着桌子,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废物!一群废物!」郑秀站起身,在房间内仿佛踱步。 宁州与越州相隔颇近,如今也是大雪纷飞,这个农庄简陋,根本比不上李家的奢华,郑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裘,因为寒冷,脸色变得青白。 「方家还没有消息送来?」郑秀冲他说,「务必要与方家联系上,这与匈奴的买卖,可不是我们单独吃下的!他们也拿了银子,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顿了顿,她又咬牙切齿道:「告诉方成玉,若是惹急了我,我就直接去京城,将他们那些破事全都抖落出来!」 下属听出了她孤注一掷的狠戾,连忙点头:「属下定会让方家将那批铁器吐出来的。」 郑秀微微颔首,眉眼流露出一抹狠厉:「去做吧,若是遇上了不长眼的人,杀了就是了。」 待屋内只剩下郑秀一人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又挤进了房间。 「黑虎寨已经被官府的人一把火烧没了!咱们的弟兄们也都……」 说话的人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 郑秀把玩着自己的一双纤纤玉手,面容上并未有太多伤感之色,只是问了一句:「寨子左边的山洞没人动过吧?」 「他们一心想要除掉咱们黑虎寨,根本没有留意到还有一个山洞。」此人答道。 闻言,郑秀松了口气,精神也为之一振:「那就好!只要还有这个山洞里的东西在,咱们就还能东山再起!」 免费阅读..com 第190章 暗度陈仓 几次审问后,李家的管事们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吐了出来,唯恐动作稍慢一步,就会落得跟李成一个下场。 李家家主痛失爱子,又被身边人背叛,一双眼睛中遍布血丝,恶狠狠地盯着走过来的两人。 「就是你们!」他身上有好几个血洞,正在不断往外溢血,可这些疼痛与丧子之痛相比都算不了什么,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两人,恨不得噬其血肉。 然而细细观察他,却能发现他在极度愤怒之下,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恐。 谢宴身材高大挺拔,一进入这间昏暗的牢房,便将所有的光都挡住了,他的容貌俊美黄如天神,可在李家家主眼中,这张脸却像是一个恶鬼,收割着李家所有人的性命。 「还没招?」 谢宴淡漠的声音在牢房内响起,低沉又蕴含着危险。 岳荣一脸愧疚,站在门口小声答道:「他着实是个硬骨头,无论如何都不肯招供出黑虎寨藏匿财物的地方。」 这时,李家家主大笑几声,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有着滔天的恨意涌现:「你们这些招式,我早在二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刑罚而招出这最要紧的地方?」 他自信满满,将这一点讯息当做了自己最后的筹码,以此换得自己与其他李家人的性命。 突然,在黑暗的过道中,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那女子走近了,李家家主感到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气息的男人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黑虎寨只占据了一个山头,他们既然想要藏匿财宝,当然会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顾宁笑眯眯地从岳荣身边走进了牢房,她脚下是脏污的血与泥土,可她脸上却没展现出半分不适,就像是在自己闺房中一样闲适。 「我们直接带人上山,将那座山头翻个底朝天,不可能找不到他们藏匿的财宝。」顾宁笑意盈盈,又轻笑着说了一句,「短时间找不到也没太大影响,可以从我的私库中拨出些银子,先补偿给那些受了难的百姓。」 本是胜券在握的李家家主眼中微不可察的闪现出一抹惊慌,他从顾宁这些话中感到了不妙。 他之所以还能留有性命,乃是因为黑虎寨藏匿的那一批财宝。 李家与黑虎寨勾结的事闹得极大,波及的范围也极广,那些饱受盗匪折磨,受尽苦难的百姓悲愤至极,民愤一时达到了顶峰。 失去的人已经不在,若能有银两赔偿,最少能抚平一些民愤,如此一来,那批被藏匿起来第财宝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无论是越州官府,还是从京城而来的长宁县主,对这批财宝都看得十分重要,他也正是靠着这个消息,才能在刺杀下活下来,还能获得这些层层保护。 「你那夫人可是费尽心思想要杀你灭口,李成都死在了她手上,待她反应过来,下一个就是你了。」顾宁看着李家家主,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他倍感不安。 是啊…… 李家家主脸色微微僵硬,他也是从郑秀与下人的几句话中推测出了那批财宝的下落,那女人心狠手辣,手下又有不少能人,迟早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一想到这,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一滴滴血落在地上,如同一击又一击重锤,让李家家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长宁县主背靠裴家,自然是不缺银子的,那些被黑虎寨祸害了的百姓,虽然人数众多,可每人赔上一两银子,已经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了,一万多两银子对于长宁县主而言不过是手指缝中露出的一点。 经受了许多次刑罚都不曾松口的李家家主身体微微颤抖着,小声道:「我说!我都说!」 他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恐惧,慌忙便将自己曾经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当时只听到郑秀同那个男人说什么山洞,语气十分严肃,那男人也十分重视,说自己一定会去办,那会是他们东山再起的筹码,我当时便想,那山洞中放着的应该就是他们劫掠多年的财宝了。」 他不停地说着,眼神不停地往顾宁那处瞟去。 但让他惊慌的是,顾宁虽然眼中含笑,可从她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冷意,却生生的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身上的伤口依旧疼痛,然而他却恍若不闻。 将最后的底牌拿出,李家家主却没感受到放松。 见他浑身紧绷,顾宁扯了扯谢宴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你说那个山洞,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入口?」 谢宴虽未回答,但顾宁却鬼使神差地从他这双凤眸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顾宁小声道:「我们回去商量。」 「我们」这一个词,将两人归到了同一阵营,顾宁这种潜意识的信赖,让谢宴心情极好,连带着看李家家主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岳荣,派五十人留在这。」谢宴淡淡吩咐了一句,「然后带上所有人,随我去黑虎寨。」 「我也要去!」顾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 她眼珠子转了转,却没能说出威胁谢宴的话,只能气鼓鼓地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谢宴瞧。 谢宴眼底划过一抹笑,随后便轻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要带着县主一块去。」 两人说话时,眼神交互仿佛能拉丝,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让被捆在桩子上的李家家主看得精神恍惚。 不是都说这位长宁县主对三皇子爱得如痴如狂吗?她怎么会…… 他眼睛睁大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岳荣一把将破布给塞进了他的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岳荣见他眼睛瞪大了,仿佛下一刻就能瞪出来,翻了个白眼道:「别以为你跟姜家有关系,就能让我们县主服软!县主与三皇子早就解除婚约,不再来往了!」 闻言,他震惊极了。 岳荣嘿嘿一笑:「怎么?难道你以为你们那些小动作还能瞒住咱们县主吗?我还知道,除了你们李家,方家也是三皇子的人。」 「岳荣!你在做什么?」 随着岳明一声呵斥,岳荣连忙捂住了嘴,赶紧随他往外走。 剩下李家家主瞧着两人离开的视线,悲鸣了一声。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设下的局! 「方大人。」 顾宁一出地牢,就看到了正焦急等候在花园里的方成玉。 在见到顾宁时,方成玉敷衍至极的行了一礼,而在看到从顾宁身后走出来的谢宴时,他瞳孔紧缩,又暗暗心惊起来。 「县主怎么会……」方成玉说话时,余光一直朝着谢宴撇去。 谢宴这尊煞神怎么会出现在郡主府?他不是去追查郑秀了吗? 方成玉眼神闪烁了几下,却很快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县主难道是来审问李家家主的?」 顾宁点点头:「是啊,他嘴巴紧得很,我撬不开他的嘴,只能请谢将军过来了。」 「原来如此。」方成玉恍然大悟,然而他心中对顾宁跟谢宴的关系已是心知肚明,这两人眼神情意绵绵,只怕是谢宴担心顾宁安危,这才特意陪伴。 他轻视顾宁,只觉得顾宁是个被谢宴美色所迷的无脑女人,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谢宴身上。 「谢将军,如今 府衙都被那些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家人大都惨死在了黑虎寨的手中,群情激奋下,已经怀疑府衙也跟李家一样,与黑虎寨有所勾结了,若再不能平息民愤,只怕咱们官府都要被他们给砸了!」 顾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的怀疑倒是挺有道理的,毕竟李家只是越州的一个家族,还不足以将这些事瞒天过海,若我是他们,也会这样猜测。」 方成玉的脸僵硬住了,干巴巴挤出了一个笑:「县主这话是何意?难道您也怀疑下官与黑虎寨有所勾结?下官虽然只是一个知州,但每一桩事,都是为了越州百姓而做,从无任何徇私!又怎会与黑虎寨这样丧心病狂的盗匪勾结?仅仅是为了那些银子?」 「方大人误会了,我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顾宁吃惊地捂住了嘴,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府衙内部有女干细罢了!你可不要急着对号入座啊!」 顾宁一脸无辜地撇清责任,眼神尤为澄澈,即便对上方成玉怀疑的视线,她也像是没有察觉,不停地解释着自己的一时失言。 方成玉紧张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些,他笑得如沐春风:「县主说笑了,到底是有碍官声的事,下官不得不出声捍卫,若有得罪县主的地方,还请县主谅解。」 说罢,他越过两人,就要往地牢里走。 然而沉默不语的谢宴却在此时上前了一步,挡住了方成玉的去路。 「方大人,里面关着重要人犯,你还是留在外面吧,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谢宴淡淡的一句话,让方成玉的内心浮现出了许多猜测,他甚至在想,难道那批财宝的下落已经被供了出来? 免费阅读..com 第191章 迷魂药 方成玉还没来得及仔细推测,就听见顾宁抱怨道:「李成死了,李家家主也是半死不活的,审问了这么多天,也没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 她的眼中满是不耐烦,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埋怨谢宴道:「都是你非要审问他们!那牢里满地都是血,这么恶心的地方你非要让我去!」 顾宁将谢宴骂了一通,模样高傲,根本不给谢宴反驳的余地。 她这般趾高气扬,看得一旁的方成玉暗暗心惊。 一个毫无实权的县主,与一个前途正好的将军,任谁都能看得出高下来。 于是,再见谢宴一脸冷漠地听着她指责时,方成玉突然从谢宴幽深的眼眸中读出了不耐与厌恶。 他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长宁县主看上谢宴,只怕就是聊以慰藉,根本不是将他当做心爱之人,不然早就像是对三皇子那样,将谢宴供起来了。 他在心中感慨万分,同时也留心顾宁的话。 「与其在他们身上白费功夫,倒不如将那座山头上下翻个遍!至于赔偿给那些受害百姓的银子,就暂时从我的私库中出。」 谢宴皱了皱眉:「县主,此举不妥。」 「黑虎寨所占的山头在云山,云山极高,若要将云山上下翻一遍,您带的三千亲卫都得用在上面,您的安危又有谁来保护?」 顾宁桃花眼轻轻眯起,危险的目光扫向谢宴:「你是觉得我提的方法不好?」 「我倒是觉得此举甚好。」方成玉突然插了一嘴,笑道,「李家的人忠心耿耿,况且那位李夫人也不是善茬,她与黑虎寨勾结颇深,说不定就是黑虎寨的领头人,她怕是不会将这样重要的地方告知其他人。」 「现在受害的百姓群情激奋,各个都想讨回公道,若再不平息……不仅会危害到府衙众人,恐怕也会牵连到县主您,县主千金之躯,万万不能被那些刁民给伤了。」 方成玉神情诚恳,仿佛每一件事都在替顾宁考虑。 他的态度,让顾宁十分满意,他一边说话,顾宁一边点头,待他说完后,顾宁便扬起了下巴,高傲地看着谢宴:「就这么定了,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阳光正好,然而谢宴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与之不相符合的阴沉。 他冷冷地看了眼方成玉,发出了一声嗤笑:「方大人好算计。」 留下这句话,他便大步离开。 方成玉被他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然而在见顾宁一脸高傲的模样时,他又放心了。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有这位县主在,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想到这,方成玉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顾宁见他步伐轻快地离开,也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 假山后面,藏了许久的楚诗灵飞快跑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你们要去寻宝?」 「此次路途危险,恐怕还会有黑虎寨的余孽暗中埋伏,不可能带你去。」顾宁一本正经道,「就算我同意你跟着去,郡主也不会同意的。」 楚诗灵看着顾宁,仿佛看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修罗,两眼噙着泪:「你就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越州?当初你去拦截李成也不带我一块去,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顾宁听得她这恶寒的一句话,立刻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了她的脸:「你别在这胡搅蛮缠!分明是你太闹腾了,我担心惊动李成,这才没带你去!你要怪就怪自己行事招摇!」 闻言,楚诗灵气得翘着嘴,冷哼了一声:「顾宁,你可别后悔!」 她说着,就将一个白玉制成的瓶子放在顾宁眼前转了一圈。 见她得意的模 样,顾宁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楚诗灵飞快地往后躲,一直到离开顾宁一丈远,才停下,慢悠悠地说道:「就是你托我找的东西咯!怎么样?你要是带我去,我马上就把它给你!」 她朝着顾宁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瓶,语气低沉,又威胁道:「但你若是不带我去,就别怪我将你的小心思告诉谢将军了!」 顾宁听着这两句话,只觉得额间的青筋一跳一跳,存在感极强。 「你威胁我!」顾宁一阵咬牙,「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你怎么忍心威胁我?」 顾宁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将系统给骂了好几遍。 这段时间,她跟谢宴关系突飞猛进,但气运值始终止步不前,系统那坑货一番解释,最终只给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任何东西多了都不值钱,之前一个吻还能值20气运值,现在一个吻最多是1点气运值,普通的身体接触就更少了,她要跟谢宴牵手十次才能拿下1点气运值。 这么一来,即便顾宁跟谢宴只差最后一步还没做,但她的气运值始终在-40这徘徊不前。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宁不得不费尽心思寻找西域传来的***。 据说这西域的***在服下后,能让人忘记接下来两个时辰的事,这对惦记谢宴身体,又不愿对谢宴负责的顾宁而言,就是神药! 虽然楚国与西域的商路已经断绝,但作为楚国的最西端,总是有许多铤而走险的人,会来往于西域与越州之间。 她暗中派出春玉在越州寻找,但没曾想被楚诗灵这个傻白甜发现了,而楚诗灵自告奋勇将这件事接下,倒是真的给她找到了***。 见顾宁咬牙切齿,楚诗灵撇了撇嘴:「这可是我花光了所有的私房钱才替你找到的,你要是不带我去寻宝,我那些银子可就都打水漂了。」.. 「不就是银子嘛!」顾宁伸手就想夺下楚诗灵手中的白玉瓶,楚诗灵发挥出了超常的水准,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顾宁伸过来的手。 顾宁磨了磨牙跟,没好气道:「我出三倍银子,你把它给我!」 「不!」楚诗灵很是硬气,「我要你带我去寻宝!」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山路难行,你怎么总是给自己找事干?」 「你都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楚诗灵也翻了个白眼,「你别想丢下我!」 楚诗灵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饶是顾宁将好话说尽了,许下了一个又一个丰厚的报酬,她都不为所动。 还是春玉扯了扯顾宁的衣袖,小声道:「县主,云山极大,您不一定要同新月县主在一块。」 闻言,顾宁眼睛顿时亮了。 她一拍手,握住了楚诗灵的肩膀:「好,我带你去!」 左右她已经知道了黑虎寨藏匿财物的地方,让人引着楚诗灵去那个山洞就行了,至于她则是可以跟谢宴一块去找真正的宝藏。 顾宁再看楚诗灵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好啊,我可以带你一块去。」 然而楚诗灵在对上她狡黠的笑容时,却很快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我跳吧?」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顾宁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某人威胁我,我还不会带你去呢!」 楚诗灵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顾宁说的这样。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丢下我!」 顾宁摆摆手:「你放心,我可不会食言,不过郡主同不同意你去冒险,那又是另说了!咱们可要提前说好,若是郡主不准你去云山,你不仅要将迷魂 药给我,还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楚诗灵撇了撇嘴:「我可不是你,那么会耍心眼,只要不是你先将我抛下,我是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的!」 她一本正经地竖起三根手指:「我楚诗灵在此立誓,若我……」 「行了行了!」顾宁没好气地按下她的手,「若是被郡主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你自己知道就好!」 楚诗灵一口应下,兴奋地将玉瓶塞给了顾宁:「既然是替你找的,那我就留在你这了!你可别忘了对我的承诺!这样有趣的事,我楚诗灵怎能错过呢?」 「好好好。」顾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是她运气不好,碰上了楚诗灵这样只顾着玩的猪队友。 在面对楚诗灵时,一切演技都比不过楚诗灵这一个真正的傻白甜。 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她竟然就先将报酬留下了,还真是…… 「要不是她运气好,遇上的是我,只怕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顾宁气哼哼地将玉瓶收了起来,「告诉岳明,还要加上楚诗灵。」 春玉笑着应下了:「新月县主虽是口口声声都是威胁您的,不过她为了买到这***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如若不是她一片真心,县主您也不会待她这样好。」 作为顾宁最信任的侍女,春玉早已将顾宁嘴硬心软的性子摸透了。 顾宁轻哼了一声,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看在她一心为我的份上,你告诉岳明,找到黑虎寨藏匿的财物后,刨去留给受害百姓的赔偿外,其他的东西随她挑选。」 免费阅读..com 第192章 心腹大患 「云山?」 自越州传出的消息,传到了百里之外。 白岭山下,燕煜眼神冷冽,听着下属将越州发生的事一股脑说来,从谢宴率兵以少胜多打退匈奴大军,又说到了越州李家叛国。 如此种种,在燕煜耳中皆是不可思议。 他长身玉立,黑色的斗篷将他浑身遮住,大雪纷飞飘落,从他长长的睫毛中滑落。 片刻,他才开口:「谢宴此人,将来会是我们燕国心腹大患。」 下属身形稍滞:「只是胜了一场而已,属下倒是觉得,咱们真正的心腹大患是裴家。」 「裴家三代都是武将,战功赫赫,替楚国守了边关这么多年,尤其是那裴老将军,年过六十仍能上马杀敌,咱们燕国的不少将军都怕了他的威名。」 「燕国与楚国相似,虽说军队人数多了些,却大都是只懂得听令行事的步兵,但匈奴却不同。」燕煜说到这,语气变得一冷,「我们燕国最精锐的军队遇上匈奴骑兵都只有后退的份,楚国实力不如我们燕国,却能打败匈奴骑兵,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燕煜说到这,心中的警惕在此时达到了最高。 他试图回忆起谢宴的特殊之处,然而除去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外,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其他的异样。 见燕煜眼神微沉,语气变得冷凝,下属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殿下的意思是……楚国黑骑?」 这四个字,于任何行伍之中的人都是响当当的,楚国黑骑当初横扫三国,将楚国从一个弹丸小国扩张到了如今模样,拥有三国中最大的土地,正是靠着这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燕煜清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然而熟知他脾性的下属却从他那张含笑的脸庞上品出了几分异样。 很快,下属便噤了声。 在沉默了一会后,燕煜缓缓道:「这个名字,本王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了。」 「传闻楚国黑骑无论是马匹还是武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我在楚国京城待了不少时间,看到的只有达官贵人们的奢靡享乐,却从未听闻楚国拨出大批银子培养军队,就连边关将士们的那些补贴,都是裴老将军拦在太极殿外十几日才求来的。」 「这样无能的君王,这样腐朽的朝廷,当真能再培养出一支楚国黑骑吗?」 燕煜说到这,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稍显冰冷,下属藏在心中的那个问题再也无法问出声:万一他们是掩人耳目呢? 话音落定时,雪也停了。 燕煜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语气平缓道:「立刻上山,此次务必要找到宝藏所在。」 下属连连点头:「殿下放心便是,咱们的人都探查清楚了,那的确有一个山涧,只要顺着山涧往下,就能找到宝藏!到时候,您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闻言,燕煜清俊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有了这批财物,无论是军队、还是母妃的病都能解决。」 下属看他眼中势在必得的精光,呼吸声都弱了几分。 白岭上,一处山涧下,几人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深深地舒了口气。 从他们口中喷出的白雾几乎要凝结成冰,几人搓着通红没有知觉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脚印隐藏在厚厚的雪下,随着雪花飘落,人为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掩盖。 「咱们废了这么大功夫来这设伏,当真能除掉那个燕国质子?能让主子费这么多心思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了,不是说他是一个病秧子吗?主子为何会这么重视?」 落在队尾的人大气不喘,将这一连串话全部说出。 闻言,队首的领队瞥了眼他:「主子 吩咐的事,咱们办了就是,难不成还要主子同我们一一解释?况且那燕国质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前几日你险些就被发现了。」 队尾的男人挠了挠脑袋,半是愧疚半是羞恼:「谁知道他在外面用个饭也要派人守着!」 领队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带着几个弟兄往山外走去。 他们身上穿着兽皮,脸被冻得僵红,六人抬着两头野猪艰难的在山间跋涉,大雪极大地拖累了他们的行程。 原定的下山时间生生的被退后了两个时辰,在岔路口,他们与率人上山的燕煜不期而遇。 领队的脸都被兔毛做成的帽子遮住了,他在燕煜几人的身上仔细的看了好几眼,一直看到燕煜身后的下属脸色不耐,他才悻悻的收回了视线。 「大雪天的,跑山上来做什么?」领队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人飞快往山下去。 燕煜并未说话,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六人身上扫了一圈,在那两头早已被冻僵的野猪上停了许久,的确没瞧出什么端倪,这才收回了视线。 不过是六个猎户而已,燕煜在白岭的这段时间,已经见多了这样的猎户,发觉几人并无异样,他便朝着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立刻让开了位置,让几人通过。 「殿下,不然……」下属在脖子上比了一道,眼神狠辣。. 但燕煜却一口否决了他这个念头:「这些猎户大都是为了养家才来的山中,若是他们出了意外,只怕会引得山下的家人四处搜寻,我们的行踪务必隐蔽。」 无论是楚国还是燕国,都不能知道他偷偷地出了京城。 下属收回了视线,眼中的杀意渐渐隐藏下来。 与此同时,云山山脉处。 楚诗灵坐着矮小狭窄的马车,好不容易才落地,她连忙长舒一口气。 平日里坐的马车都是平稳且宽大的,她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想到这,楚诗灵瘪了瘪嘴,却不敢将那些抱怨的话说出口,唯恐被顾宁看到自己的不满,从而赶她离开。 这一路上,楚诗灵不敢抱怨,不敢嫌弃简陋的待遇,就是担心会被顾宁听见,从而将她赶回越州城,让她错失这个寻宝的机会。 只是…… 楚诗灵稍有不慎,对上了谢宴冷飕飕的眼神,她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到了顾宁身后。 「你这个情郎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他会伺候好你吗?」楚诗灵极其小声地提了一句,「不然我替你搜罗搜罗?一定找几个长得又好脾气又好的男宠送给你。」 刚是说完这话,楚诗灵就感到背后那道锐利的视线愈发冷了,让她在厚重暖和的披风下打了一个寒颤。 谢宴的视线如芒在背,楚诗灵立刻噤了声。 见状,顾宁幸灾乐祸地笑了出声:「你难道不知道对于高手而言,这么些距离,即便你说得再小声,对他们而言依旧清晰无比吗?」 「我怎么知道他会有那么大的醋劲!」楚诗灵撇了撇嘴,嘟囔道,「就算是我父亲,也不敢拦着母亲找面首!」 楚诗灵脱口而出说出了这番话,又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同顾宁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谢将军丰神俊朗,又是当世难得的将才,跟你就像是神仙眷侣,这世上只有你们最相配!」 「行了。」顾宁翻了个白眼,「你快换好衣裳,我们待会就要出发了,过几日会有大雪,若我们动作不迅速些,一旦大雪封山,想要找到他们藏匿的财物可就难了!」 闻言,楚诗灵连忙点了点头,小跑回了马车车厢内。 顾宁见她为了寻宝对自己言听计从,嘴角抽了抽,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是从哪来的动力。 冷不丁的,从山谷中吹出的寒风被挡住,顾宁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 她有所察觉,立刻抬起头,明艳的笑颜在冰天雪地中如同温暖人心的太阳,让谢宴一张冷脸迅速消融:「你都计划好了?」 闻言,顾宁朝着楚诗灵所在的方向飞快地瞥了眼,小声道:「我都计划好了,一定能把楚诗灵给甩掉!」 她说着,便牵着谢宴的手,将谢宴带到了一处背风的角落:「春玉之前带了几个人上山,找到了那处山洞,山洞里有一个暗门,正是黑虎寨藏匿财物的地方,另一边就是一条隐蔽的小道,能够直通山脚,想必是黑虎寨的人留下来的逃生路,我们到时让他们瞒着点,从那条小道离开就是了。」 「你可确定了先帝私库的位置?」 顾宁眼巴巴地看着谢宴,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根本无法让人拒绝她的要求。 谢宴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牵着顾宁的手稍稍用力,在顾宁的手心处捏了捏,轻声道:「已经找到最佳的路线了,顺利的话,今晚就能进去。」 闻言,顾宁在心中激动地喊了一声:「系统!我终于要找到寒霜玉芝了!」 系统呵呵一笑,甩出了一页写满文字的纸,徐徐在顾宁眼前展开。 这张纸上,汇聚了原书燕煜讲述过的在寻宝过程中所遭受的层层关卡,燕煜带去的大部分人都折在了里面。 顾宁不由捏紧了谢宴的手,本来还洋溢着明媚笑容的小脸瞬间笼罩上了一层忧愁,十分隐晦地提醒道:「先帝既然将私库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第193章 山洞寻宝 在顾宁说出这句话后,谢宴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幽暗了许多。 对上这一双幽暗如墨的凤眸,顾宁心颤了颤,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书中对于燕煜的遭遇描述不可能是假的,因此只有这一种可能,难道连谢宴都不知道?可他手中都有开启大门的钥匙,那将钥匙留给他的人就没留下过什么话? 顾宁的小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还没等她自己理清楚,谢宴的大手便捏住了她脸颊两侧的嫩肉,粗粝却又温暖的大手将顾宁白皙的小脸搓得通红。 「你干什么!」顾宁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美眸含怒,不满地瞪着谢宴。 谢宴凤眸垂下,深深地注视着她:「宁儿,你究竟从哪得来的消息?」 先帝设下层层机关的事,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可顾宁却在即将出发前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因此……顾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还有之前在山洞中寻找那副地图也是如此,她好像早就知晓地图被人藏在那个山洞中。 谢宴的内心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猜测,但他在面对顾宁时,却无法用平常的手段来对付顾宁。 顾宁红唇微启,从口中吐出的白雾刚升起,就被谢宴捂住了。 柔嫩的唇瓣与谢宴粗粝的手掌相接触,顾宁茫然地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谢宴声音沙哑,轻声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既然是秘密,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无法被人知晓,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要顾宁留在自己的身边。 谢宴的眼中柔情万千,顾宁的心神仿佛也要被这双多情的凤眸吸进去一般,她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都咽了回去,如同乳燕投林般,靠在了谢宴的怀中。 「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伤害你的。」顾宁靠在谢宴耳边,轻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为了你…… 剩下的话顾宁并未直接说出口,她依偎在谢宴怀中,感受着从谢宴身上传出来的温度,即便知道前方还有许多机关,可她却觉得十分安心。 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只要谢宴能够在她身边,她都会感到安心。 突然,一道煞风景的咳嗽声猛地响起,还越来越近。 顾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皮猛地跳了起来,她立刻松开了抱着谢宴的手,迅速离开谢宴,足足有一丈远。 然而她酡红的双颊,与眼中的春色,却是让人十分清楚地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楚诗灵朝着顾宁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道:「说好要出发了,你们怎么还在这说悄悄话?难道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宁的脸色就不自然了起来。 倒还真的有事情偷偷地瞒着楚诗灵,但这些话,她当然是不能跟楚诗灵说的。 楚诗灵狐疑地看了眼顾宁,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事。 但见到谢宴,她又将顾宁的一切异样归结于谢宴。 任谁被看到与情郎私会都会不自在的,即便是顾宁这样厚脸皮的人。 「都快正午了,你们还在这磨磨蹭蹭。」楚诗灵不满道,「若是耽误了我寻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她扬起下巴,朝着顾宁冷哼了一声。 顾宁快步走到楚诗灵身边,狠狠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不该说的话别说,不然我也对你不客气!」 楚诗灵疼得龇牙咧嘴,完全没了名门贵女的淑女姿态,连忙带着顾宁往外走。 「你下手也太狠了!」楚诗灵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你 眼里只有那个谢将军!」 「你如果不想去寻宝,我可以现在就让人送你回越州。」顾宁皮笑肉不笑,凉飕飕地吐出了一句话,「要么闭嘴,要么跟上我,否则……」 楚诗灵的动作迅速,立刻捂住了嘴,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在滴溜溜地转着。 顾宁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楚诗灵,你可别忘了,这座山上都是我的人,要是你……」 不用顾宁多说,楚诗灵也明白,点头如捣蒜地应下了:「你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往外多说一个字!」 三千亲卫护在顾宁前后左右,一眼看去,狭长的山间小路中,全都是身材高大的亲卫,吓得山上的野兽都不敢出现。 队伍所经过之处,皆是风平浪静。 就这样到了黑虎寨的据点。 黑虎寨早在清算中被烧成了残垣断壁,只有黑漆漆的地基与灰烬才能证明这的的确确是住了人的,看着这一个占地极大的废墟,楚诗灵心有余悸。 这么多盗匪,这些年得夺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杀了多少人的性命? 顾宁在她身边,看着这一片废墟,她的脸上并没有愤怒,只有冷漠:「黑虎寨上下将近一千人,埋伏在官道附近,只要稍有姿色,或是有些钱财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在李家发现那处铁矿后,就连贫苦的过路人也会被他们劫掠走,送去矿场做劳工,到死都不能离开。」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楚诗灵心胆俱颤。 她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句话:「咱们之前的约定可以改一改,那些财宝我一分不要,你只管都拿去给那些受难的百姓当做补偿。」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 这也正是她愿意跟楚诗灵来往的原因,虽说楚诗灵也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但她骄纵却不蛮横,对下人也算爱护,而对于普通的百姓,她虽然高高在上,却从不会为难他们,甚至还会在关键时候给予援手。 在这样的环境中,楚诗灵能有这样的性情十分难得。 感受到了顾宁在自己身上越来越柔和的视线,楚诗灵打了个寒颤:「顾宁,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顾宁拍着她的肩膀,谓叹道:「没想到新月县主竟然是菩萨心肠,你的好意,我就代替那些百姓收下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恐怕没有你的帮忙办不成。」 骤然被顾宁抬到这样的高度,楚诗灵不由飘飘然,一口就应下了:「你只管说便是!在越州就没我办不成的事!」 「唉。」顾宁叹了好几口气,「你也知道,那些盗匪劫掠的财物除去能够直接用作补偿的金银外,更多的是些古董、珠宝、字画。」 「若想要补偿受难的百姓,总不能将这些东西送给他们,因此……」顾宁冲着楚诗灵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蛊惑道,「就要靠咱们新月县主的交际圈了,你的那些好姐妹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买几件古董、几幅字画、几颗宝石……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如此一来,我们得到了银两,她们得到了自己喜爱的东西,皆大欢喜!」 顾宁语气轻快,几句话便将楚诗灵说服了。 「你说得对!」楚诗灵重重点头,觉悟极高,「那些东西出来,我先买!我再让娘亲多买几件!她的银子多得是!」 顾宁拍着她的肩膀,很是欣慰:「不愧是人美心善的新月县主!」 站在转角处,听得顾宁与楚诗灵对话的主仆二人皆是一怔。 岳荣睁大了双眼,看着顾宁的背影,无端从中感到了恐惧,他声音微颤:「主子,这都是您教的?」 谢宴不曾开口,但嫌弃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属下失言!」岳荣站直了身子,假装自己从未说过那句话,若无其事地往既定的方向走去。 此时,从山林中钻出来的岳明带着一支小队,眼神间满是激动,一向稳重的他语气十分兴奋:「找到了!就在那边的山洞里!」 短短两个时辰,就将之前遍寻无果的财宝找到了,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楚诗灵兴奋地走在最前面,这一次,顾宁没有拦住她。 山壁上挂满了藤蔓,层层枯黄的藤蔓将山洞遮得严严实实,从远处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处山洞,唯有走近了,才能从山洞中吹出的冷风,察觉到异样。 岳明手脚麻利地将藤蔓全都斩断,自己走在楚诗灵面前,举着火把,将暗门照亮。 「那些黑虎寨藏匿的财物,都在里面了。」 楚诗灵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抬脚就跟岳明走了进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本应该跟上来的顾宁已经悄悄消失在了山洞中。 暗门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极大的空地,只是这处空地中已经被堆满了金银,那些铜钱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已经生出了铜锈。 楚诗灵捂住嘴:「他们这得是沾了多少血,才能收罗这么多的钱财!」 这还不算完,岳明随手掀开了一个箱子,里面闪烁的珠光让楚诗灵一阵眩晕。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颗晶莹剔透的猫眼石,激动的将它捏在手中细细观摩,口中喊道:「顾宁,我要买这颗猫眼石!」 然而身后上百人,却无一人应答。 楚诗灵笑脸一僵,充满杀气的眼神在人群中环绕。 「顾宁呢?」 第194章 入口 这处密室虽然大,但上百人挤进来,还是使得这间密室显得狭窄起来,这黑压压的一群人中,却没有楚诗灵想要找的人。 她脸色十分难看,目光在为首的岳明身上停留了片刻,阴沉沉的小脸黑如锅底:「你家县主呢?你家大人呢?」 岳明错愕地看向四周,看上去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或许是县主与大人都没能跟上来。」 他面露为难之色,在楚诗灵的注视下更是瑟瑟发抖,一副老实可欺的模样。 下一刻,楚诗灵冷笑了起来:「你还装!」 她拨开人群,大步走出了这间密室,原本五六百的亲卫,霎时间少了一半。 「那其他亲卫呢?」楚诗灵冷笑道,「难道他们也没跟上?」 岳明眼神往四周飘去,其他亲卫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都不敢看楚诗灵,一切压力都被集中在了岳明身上。 「属下……」岳明小心翼翼答道,「属下觉得,或许是县主与大人另有要事,不得不中途离开。」 楚诗灵笑得尤为阴森:「我就知道顾宁没憋好招!原来她在这等着我呢!」 岳明讪讪一笑,连忙道:「新月县主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县主她们就在前面等着您呢!」 早就看穿他们计谋的楚诗灵冷哼了一声,指着放在角落的一个装满珠宝的箱子说道:「将这个箱子送到我府上,我的管家自会给出相应的银子。」 「县主早就说了,若没有您的大义灭亲,她也不能找到李成的把柄,更不能一举歼灭黑虎寨,您是大功臣,这里面所有的宝石,都是留给您的!」 岳明冲着楚诗灵讨好一笑,脸上的神情格外谄媚。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做,尤其是眼前这人还是比顾宁更刁蛮的新月县主。 一想到这,岳明的眼神就闪烁了起来,他心中默念着,楚诗灵可千万要答应他,不然的话,只怕还要付出更多东西才能让这位不亚于顾宁的小祖宗平息怒火。 好在是,虽然楚诗灵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难掩她心中的喜悦。 「好吧。」楚诗灵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我就勉强接受这个道歉。」 闻言,岳明松了口气。 山间小路难行,大雪融化后,小路更是泥泞不堪,脚一落地就能沾上不少泥土。 顾宁艰难地在路上行走,小声道:「越来越往下了,都快看到越乡河了,先帝真的会将私库藏在这吗?」 她倒不是怀疑谢宴,而是这条路再往下,就要抵达河岸了,难道先帝私库还能藏在河里? 任顾宁怎么想,都无法想到当今能有这样的技术,那可是在河里修筑一个宏伟的地宫,怎么想都不是现在的技术能够达成的。 在顾宁前面,紧握着她手不放的谢宴突然停了下来,望着这一江的碧波,凤眸渐深:「或许就是在这里面。」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在这里面?」她尤不敢相信,目光便在这江面上看了许久,「这么宽、这么深的一条江,里面会藏着我们要找的私库?」 关于先帝转移私库的说法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种说法是所有人都接受的,那就是先帝将私库送出的三个方向中,其中有一个方向是先帝为自己建造的陵墓。 尤其是顾宁通过原书知道了这个藏在越州的私库中珍藏无数,且有层层机关,就能断定这藏在越州的私库,就是先帝替自己建造的陵墓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用。 顾宁的眼神闪烁几下,心中的惊异已经渐渐消散。 既然是替自己建造的陵 墓,那藏在水下好像也说得过去,只是没想到楚国的技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正当顾宁在心中思索时,突然听见了耳边轰隆隆地一声响。 她往后退了几步,跌入了谢宴的怀中。 「不要害怕。」谢宴语气轻柔,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情,为了避免顾宁担忧,他甚至解释了起来,「私库并不在水下,只是比较靠近罢了。」 顾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一个黝黑的地道入口。 岳荣举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顾宁见状,下意识想要拦下他:「有机关……」 「那些机关是防外人的。」谢宴温声道,「只有没有钥匙强行闯入的人,才会遇到机关。」 「原来如此。」顾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在下一刻想到了一桩事。 燕煜手中的那枚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由不得顾宁细想,谢宴已经牵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下地道内走去。 这长长的地道两侧都有不灭的长明灯照着,他们很快就到了地道尽头。 顾宁望着眼前这扇大门,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于顾宁而言,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扇门里的寒霜玉芝。 霎时间,顾宁便捏紧了一双手,她忘了自己的手还被谢宴握住,不小心捏住了谢宴的手,谢宴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眼神变得愈发幽深。 「不必担心,这里面绝不会有机关。」 谢宴轻声劝慰,另一只手放在顾宁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顾宁缓慢的点了点头,但她此刻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寒霜玉芝就在眼前,她只要拿到了寒霜玉芝,就能解了谢宴的死局。 一旦想到这,顾宁内心激动,脚步下意识往前移了一步。 见状,谢宴无奈跟上她,在厚重的铜门前,谢宴伸出手,锐利的匕首将他的掌心划破,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门边。 这些血很快被地上的纹路吸收,下一刻,铜门后传出了巨响,这扇紧闭几十年的大门轰然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太极殿布置一模一样的大殿,只是不同于太极殿,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由纯金打造的,在头顶夜明珠的光辉下闪烁着金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而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地上,铺着一块又一块的宝石,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若是拿出去,最少也能值几千两银子。 这还不是全部,仔细看去,在这间大殿旁,还有两间偏殿,皆是同大殿一样的装饰,奢华得没有人性。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宁红唇轻抿,小声道:「该不会先帝是在这地下建了一座皇城吧?」 因为这个大殿内除去金子与宝石,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了,先帝的私库总不会只有金子跟宝石。 岳荣错愕地看了眼顾宁:「县主怎么知道?」 「猜的。」顾宁翻了个白眼,岳荣脸上的神情,明晃晃写着他觉得是谢宴告诉的她。 可她顾宁聪明无双,又不是只懂得坐享其成的人,稍微一思考就能得出结论了,岳荣这样是瞧不起谁呢! 顾宁磨了磨牙跟,在岳荣的目光中,她扬起了下巴:「我不仅猜到了这,我还猜到先帝将最紧要的东西都放在了藏宝阁中!」 岳荣讪讪低下头,着实不敢跟顾宁作对,因为自家主子的眼神,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 「宁儿就是聪明。」谢宴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语气极为柔和,「我们直接去藏宝阁,在那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岳荣一听,立刻就要带路。 谁知谢宴却轻飘 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岳荣就留在这,将这些金子与宝石全都铲出来,再运出去。」 这可是个苦活,岳荣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刚刚的举动惹怒了谢宴,他不敢反抗,只能委屈的留在了前殿,眼巴巴的看着谢宴带着顾宁往里面走。. 谁不想一睹先帝藏宝阁的风采?可惜他是看不到了,只能等到这些东西被运走时,说不定还能看上一眼。 岳荣内心苦巴巴的,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一张脸上,可他的遭遇没能让人同情,反倒是被好几个手下嘲笑了。 「谁不知道县主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也就只有岳统领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县主,惹得主子不满。」 「这么说来,主子还是十分宠信统领的,不然换做咱们,早就被送去山里练兵了。」 岳荣听得这些打趣的话,没好气地在几个手下身上重重的拍了一掌:「行了,有这说话的功夫,还是多出些力气,早些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出去。」 瞧着这满眼都是金光的太极殿,几人叹了口气。 沿着太极殿一路往里走,就连御花园也被完美复刻,不过御花园中的花草树木都是玉石雕刻的,最大的那块被雕刻成了假山。 顾宁见到这一块假山大小的玉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扯了扯谢宴的衣角,轻声道:「这些玉能给我吗?我可以用银子买。」 还有一个人在郡主府等着她带玉石回去呢。 谢宴一听就知道顾宁是准备将玉石送给谁,他轻轻地捏了捏顾宁的手,温声道:「几块玉石而已,县主难道忘了吗?这一整座私库都是您的。」 「啊?」顾宁震惊的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第195章 东窗事发 谢宴的话,着实是超出了顾宁的认知范围。 她红唇微张,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只要寒霜玉芝,其他的东西都是你的。」 谢宴的凤眸幽深,从前对上这双眼睛,顾宁总觉得其中蕴含着数不尽的危险,但到了现在,她只能从中读到宠溺与无奈。 「臣早已将钥匙送给了县主,地图也是县主找到的,这个私库本该是县主的。」谢宴声音淡漠,藏着极易被忽略的柔软,「因此县主不必与臣客气。」 顾宁险些被谢宴的这番话惊掉了下巴,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企图从谢宴的眼睛中看出其他的企图,然而这双幽深的凤眸中,只有对她的宠溺。 瞬间,顾宁觉得心中酥酥麻麻。 在谢宴的注视下,顾宁十分轻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说了,我只要那一样东西。」 没等谢宴回答,顾宁又道:「若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将那些珠宝都留给我,我要去做首饰。」 谢宴见她澄澈的双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揉着顾宁的脑袋,温声道:「都依你。」 京城,一片风平浪静。 裴府内,大长公主捏着手中的一封信,脸上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即便她抿起唇角,但眼中的笑意依旧流露了出来。 「何事这么高兴?」裴老将军喝着茶,见大长公主这副模样,很是稀奇地将她看了好几眼,惹了大长公主好几个白眼。 「自然是宁儿送来的消息值得我高兴了。」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白了眼裴老将军,一只手将信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你自己看!」 裴老将军狐疑地拿起信,还没看便喃喃说道:「有关宁儿的消息你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模样,我怎么猜得到是关于哪件事的?总不能……她找到了先帝私库!」 「小声些!」大长公主重重地一拍桌子,将裴老将军剩下的话全部给遮住了。 闻言,裴老将军连忙捂住了嘴,朝着大长公主赔笑道:「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大长公主脸色很不好看,但裴老将军在边上赔着笑脸,还不停地讨好她,她纵有怒气,在这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宁儿之前就同我说过了,她在秋猎时找到了那张地图。」大长公主轻缓道,「有那张地图与谢宴在,找到先帝私库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愧是我的血脉!」裴老将军抚着胡须,笑眯眯道,「运气同我一样好!」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怎么?难道宁儿身上没流我的血?「 「不不不!」裴老将军连忙摆了摆手,在大长公主几欲噬人的目光中,极具求生欲,开口便补充了一句,「她是像了我,我要不是运气好,也不能娶了公主您啊?」 一瞬间,大长公主的怒火升到了心头,又被他这一番话浇灭了。 片刻,大长公主冷冷地甩开裴老将军的手,语气生硬道:「就知道说这些话来哄我!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 裴老将军立刻严肃了神情,正色道:「公主这话从何而起?我可从未哄过你!我哪次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了?就说当年……」 「好了!」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当年那些事了,我们还是商量商量眼下的这桩要紧事,私库已经被找到了,谢宴手下的那支兵也已经上了战场,还打败了匈奴,我们等待了二十余年的机会,只怕是要到了。」 闻言,裴老将军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在沉默了一会儿,他缓慢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三座私库中的东西,足够谢宴养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仇恨,一定不会等太 久。」 「只怕他回京后,楚国的天就要变了。」 随着裴老将军一声喟叹,大长公主也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我们当初受了太子的恩,自然是要回报的,但宁儿是无辜的,若是这件事有个万一,宁儿怎么办?」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来一出金蝉脱壳?」裴老将军仔细一琢磨,觉得此计甚好,「越州盗匪多,宁儿若是被他们……」 「你当我那三千亲卫都是摆设吗?」大长公主冷飕飕地瞥了眼他,「什么厉害的盗匪,能让我三千亲卫都折进去?况且你以为只要你想,这计就能成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裴老将军胜券在握的神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想说宁儿不愿抛下谢宴离开吧?」 没等大长公主回答,他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宁儿只是被谢宴那小子的皮相迷惑了,断然不会对他用情深至……」 「怎么不可能?」大长公主一拍桌子,怒气腾腾道,「她此番非要去越州,不就已经是对谢宴至死不渝了吗?我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那些财宝感兴趣了起来!」 大长公主虽然是看好谢宴、欣赏这个晚辈,但她绝不会愿意让外孙女陷入到感情中无法自拔,她已经险些失去了一个女儿,绝不能再让自己是疼爱的外孙女陷入其中。 因此在知道谢宴已经找到私库后,她欣喜过后更多的是忧虑。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在这些感情中,受伤的往往都是女人,那些男人三妻四妾好不快活,留着妻子独守空房,黯然神伤,她怎么能让宁儿也被困在后宅中不得自由? 大长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而她又做不出让顾宁跟谢宴断绝关系。 「宁儿那傻丫头为谢宴做了这么多,在江南还替谢宴挡箭,若是让她离开谢宴,只怕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裴老将军还不知道这桩事,他瞪大了双眼,又惊又怒:「挡箭?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早该告诉我!让我出手断了她对谢宴的念想!」 「我……」 「公主!将军!皇后娘娘来了!」 闻言,两人立刻停止了争吵。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大长公主最先开口:「皇后怎么会来?」 「一定有鬼!」裴老将军斩钉截铁道,「赶紧想想这几日咱们做的事可有露出痕迹?」 「自从宁儿跟谢宴离开后,我们的暗卫都隐藏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动作,断不会露出痕迹,被皇后发现,况且……就算她发现了,也不会亲自过来。」大长公主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她脑中一道念头迅速闪现。 她死死地握住了扶手,低声道:「安阳呢?快让她做好准备,皇后这次极有可能是奔着她来的!」 裴老将军脸色也是一冷:「他们发觉无相奇参不见了?」 此时,皇后坐在前厅,身边的萧院正恭敬地站着。 皇后的心乱极了,她回想起自己跟皇帝在藏宝阁看到的那一幕,一颗心便攥紧了,难受得紧。 装满了奇珍异宝的密室中,竟然是空荡荡的一片,最为珍贵的无相奇参也不见了踪影,那可是至宝! 仔细想来,除了上次顾宁来过藏宝阁外,就再也没人来过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顾宁,即便当时顾宁经过了层层检查,根本不可能夹带无相奇参在内的这么多奇珍异宝离开,皇后与皇帝还是心存疑惑。 尤其是想到前些日子就重病垂危的裴安阳还没死,他们更加怀疑了。 于是,皇后特意奉了皇帝的命令,亲自来到裴家看望裴安阳。 萧院正是皇帝最信任的太医,先帝在时,萧院正就已经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太医了,有他在,裴安阳绝不能作假。 皇后捏着手帕,目光频频往外看去。 一直看到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的身影,她方才沉下心,冲着两人温和一笑:「你们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两人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模样十分恭敬,细细看去,就能发觉两人的眼中都带着血丝。 皇后见此情景,心中的那丝警惕突然褪去不少。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 「本宫也是听闻安阳妹妹身子不大好。」皇后说着,眼中还挤出了一滴泪水,她拿着手帕在上面轻轻擦拭,「本宫便想着,让萧院正来看看安阳妹妹,若安阳妹妹万一……本宫还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皇后一番话,说得诚挚动人。.. 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眼中浮现出悲痛,他们点了点头,步伐沉重地往内院走。 皇后落后于两人一步,目光一路上都在打量着,见到花园中随处可见的枯黄的草地与萧条的景象,她心中的怀疑更是消散了许多。 大长公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暗暗地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侍弄花草的人,唯一喜欢侍弄花草的儿子去了边关还未回来,花园中自然是一副萧条的景象。 况且她一直都小心谨慎,事关女儿性命,她早早地就吩咐了下人们不必刻意打理花园,顺其自然即可,今日看来,这个做法果真是高瞻远瞩。 几人走着,到了一处冷清的小院。 第196章 病重 裴府乃是太宗御赐的府邸,前身是前朝一个亲王的府邸,占地极大,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 因此当皇后看到大长公主带她们来的冷清院子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方才消散的那点怀疑再度回到了脸上,明晃晃地写了出来。 「这便是安阳居住的院子?」皇后看似温和,问的话却咄咄逼人,「都说大长公主最是疼爱安阳,怎么舍得让她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她语气中的怀疑,大长公主听得清楚。 大长公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让下人推开了院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十分偏僻,也极为冷清,连点生气也无,哪里像是人住的? 「唉!」 突然,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眸间浮现出了泪光,她看向皇后,欲言又止,裴老将军立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生死有命,你若总是记着这件事,只会日夜难眠。」 「可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大长公主痛苦地捂住了脸,再也没哟平日里的雍容气度,「我好不容易将她养大,看她成亲生子,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死去?」 皇后听着两人的对话,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她一边怀疑,一边疑惑,恨不得现在就走进这间院子一探究竟。 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入内,皇后按捺不住内心的猜测,大步跟在了他们身后,眼中的锐利光芒狠狠地扫向这座院子。 不同于外面的冷清,这座院子里处处都是照料得极好的花卉,与外面的荒凉截然不同,来往的小厮侍女皆是神色紧张,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唯恐惊着了里面的人。 几个小厮眼尖,见了他们便立刻行礼。 只是看到被大长公主礼待周全的皇后,这些人眼中便浮现出了不安来,能让大长公主这样对待的,这世上都没几人,难道眼前这位是……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你们都傻了不成?」大长公主冷冷开口,一个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参见皇后娘娘!」 裴家的下人对自己这般恭敬,让皇后颇为受用,她就是喜欢人人都尊她敬她,而裴府的下人这般姿态,足见他们的主子也是如此。 想到这,她心中便极为畅快,连眼中的冷光都散了许多:「都起来吧。」 没等大长公主开口,她又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厮:「郡主就是你们照顾的?」 闻言,小厮连忙点了点头:「我们都是府中的花匠,郡主身子不太好,不能去花园赏景,公主便将我们这些擅长侍弄花草的人全都送来了郡主的小院,仔细伺候花草,即便是在冬日,也要让郡主从屋内往外一看,便能瞧见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 「郡主的身子竟然差成了这样。」皇后感慨一声,心中已经信了八分。 只是眼见为实,她总要亲眼见到缠绵病榻的裴安阳,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 她想着,便笑着望向了大长公主:「本宫想去探望安阳,不知大长公主……」 「能被皇后娘娘记挂,是安阳的福气。」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语气平缓,「不过安阳身子弱,恐怕不能与您交谈太久。」 「本宫也只是来看看她。」皇后温声道,「不多说话,看她一眼就好。」 大长公主越是推脱,皇后就越是怀疑,在她的目光下,大长公主面露难色,却还是将这扇门给推开了。 一推开门,里面浓厚的药味就传了出来,几乎熏得皇后要晕过去。 她下意识想要捂住口鼻,但思及大长公主还在这,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虚扶住了门框,抬脚走了进来。 裴老将军候在门口,眼中尽是愁 绪。 皇后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越过大长公主,迅速便往里走去。 「啊!」 见到躺在床榻上的人,皇后再好的养气功夫也在此时破功了,她捂住了嘴,半是惊讶半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安阳,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只见裴安阳脸色煞白,眼底一片乌黑,颧骨高高的耸起,脸颊两侧的肉已经完全陷了下去,更让皇后感到惊恐的,是她的脑袋,原本那一头乌发,如今竟然稀落落的,隐约可见头皮。 皇后揪紧了帕子,对宫中的那人产生了深深的惊惧。 究竟是怎样的毒,才能让人变成这副模样?裴安阳可是当年京城贵女之首,她的绝世容貌,已经荡然无存,分明她只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 皇后的心中打着鼓,对上裴安阳漠然麻木的眼神时,竟然生出了些许心虚之感。 说到底,裴安阳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她功不可没。 皇后暗暗地提起了一颗心,小心地坐到了裴安阳的身边,她想握住裴安阳的手,但裴安阳却飞快地往床内缩去,眼中满是泪光。 「皇后娘娘,臣妇已经命不久矣,还望您……」裴安阳缩在床角,身体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她抬头祈求的看着皇后,显然是不愿将狼狈的一面展现在皇后面前。 见状,皇后立刻收回了手。 在见到裴安阳后,她那点不安早已是烟消云散了,在她眼中,裴安阳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在这时满足她的要求,卖裴家一个人情又有何妨? 皇后站起身,往外退了几步,温声道:「安阳,你放心,若你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让人去找本宫,藏宝阁中的人参还有许多,我明日就让人给你送一支来。」 「本宫今日还特地将萧院正一块带来了,让他给你把脉,看看能否医治好你的病。」 萧院正候在门外,一听皇后提及自己,就快步走了进来,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裴安阳惨然一笑:「皇后娘娘,臣妇的身体,臣妇自己最是清楚,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只怕也治不好臣妇的病了。」 「这些年来,有劳皇后娘娘挂心,还总是派太医来替臣妇看病。」裴安阳说着,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 见她两眼一翻,就要往后倒去,皇后大惊失色。 好在是萧院正反应及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又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细细长长的金针,扎在了她的人中穴上。 「皇后娘娘,郡主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只怕无力再回答您的话了。」萧院正提醒道。 皇后也被吓到了,她就是想要来打探打探裴安阳的真实情况,如今都看到了,自然也不愿落一个逼死裴安阳的罪名,连忙便往外走,口中还不断吩咐着:「萧院正,这几日你就留在裴家,本宫现在就回宫,去藏宝阁将人参取出,再让人送来。」.br> 大长公主站在床榻前,不断地用手帕抹着眼角的泪水,裴老将军顾忌礼教,站在门外不停地跺着脚,看向皇后的眼神中隐约可见杀气。 皇后心惊胆战,不敢在裴家多停留。 裴家功高盖世,纵然她贵为皇后,也不可能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压过裴家。 只是,皇后有心避让,裴老将军却是满脸不悦,表面上是要送她出府,实际上是暗含威胁:「皇后娘娘究竟与小女说了什么?小女分明在您进去前还是好好地,为何您一进去,就要劳驾萧院正救命了?」 裴老将军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让皇后心乱如麻。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试图安抚裴老将军:「本宫只是同安阳说了几句话罢 了,但是安阳身子太弱了,一时激动……」 「哼!」裴老将军重重地一甩衣袖,连礼也懒得行,冷冷地看着皇后道,「孰是孰非,臣自会上书一封,请皇上论断!」 「皇后娘娘,小女突发急症,恕不远送!」 皇后带着几个宫女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 待回过神来,明白了裴老将军话中的意思后,她心中焦急,正想上去解释,却见裴家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作为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这样被拦在了门外,皇后的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难看极了。 「裴家欺人太甚!」方嬷嬷气急败坏地骂道,「分明是安阳郡主福气弱,受不了娘娘您亲自来看她的福气,他们裴家倒好,将这事的责任悉数推在了娘娘您身上!未免也太猖狂了!娘娘您上书自辩时,定要将这段写上去,看大臣们如何决断!这朝堂可不是他们裴家的!」 皇后太阳穴猛地跳动着,她勉强撑着一口气,才没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失态。 「裴家自然是有这个嚣张的资本,满朝武将,几乎都与裴家沆瀣一气,对匈奴要靠武将,对燕国要靠武将,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让其三分!」皇后语气平缓,可方嬷嬷侍奉她多年,当下就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浓浓杀气。 方嬷嬷心领神会:「可越是这样看上去枝繁叶茂的大树,内里就越是腐朽,那些武将最终还是要听令于皇上的,只要咱们殿下稳坐太子之位,裴家如何能掌控住他们?」 皇后阴沉沉地笑了:「是啊,裴家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197章 矛盾频出 凄清的小院内,下人们陆续退了出去,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几位主子。 床榻上,本应该在昏迷中的裴安阳早已转醒,萧院正将她人中上的金针轻轻地拔了下来,有些担忧:「长此以往,宫中还是会起疑心的。」 大长公主上前,亲自将萧院正搀扶了起来:「萧大人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应对。」 萧院正叹了口气,他已经年逾七十,白发苍苍,就连眉毛跟胡须都是花白的,此刻因为担心裴安阳,两簇雪白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我知晓您有应对之策,可藏宝阁那件事,到底是在那位心中埋下了种子。」 「不过没有任何证据,且郡主装得十分逼真,这才能将皇后哄骗过去,但那位心性向来多疑,这样的事以后只怕还会发生。」 萧院正看着裴安阳,眼中的愁绪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见状,大长公主温声安抚道:「萧大人,您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只等着时机到来就能实施了。」 「您可有听说过假死药?」 大长公主的话一落下,萧院正眼神便泛起了亮光:「假死药?您难道找到了当年那位医仙?」 「正是。」大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医仙被我们安置在一处十分安全的地方,我们已经将配置假死药的药材全都找到了,只等着时机到来。」 萧院正对大长公主所说的话,那是一百个放心。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间满是欣慰:「这么一来,郡主便能保住性命了,不过未来一段日子,只怕要在东躲西藏下度过了。」 「等到大业成,安阳又能再度回归众人视野,不过是一段时间罢了。」大长公主看得很开,「她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她能活着,我就再无所求了。」 萧院正见她眼中的惆怅,便知她心里不好受,感慨一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大长公主突然又问道:「皇上近日还在服用丹药?」 「皇上对陈道长炼制的丹药十分信服,上次中风晕倒后,他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对陈道长更加信赖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服用的丹药足足是中风前的三倍,再这么下去……」萧院正委婉道,「您的目的就达成了。」 但大长公主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你告诉陈道长,先停一停,就让皇上维持目前的身体状况,我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站在门口的裴老将军听了这话,眼神一闪烁。 裴安阳比裴老将军更心直口快,想通了大长公主这样做的缘由后,她忍不住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母亲,您难道是想要借皇上的手,去铲除姜家吗?」 大长公主的一双手上,戴着长长的护甲。 护甲敲在紫檀木制成的桌子上,格外清脆:「是啊,只有借皇上的手,才能最干净、最迅速地铲除姜家,二十三年前的仇,也是时候报了!」 提及此事,大长公主的眼中恨意如滔天的洪水般,将她眼中的其他情绪全都淹没。 萧院正听得她语气中的刻骨恨意,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一旦想到二十三年前惨死的太子一家……纵然是他见多了生死,也忍不住心生胆颤,那样的手段,若不将姜家铲除殆尽,如何对得起温良谦和的太子殿下? 裴安阳见到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当初母亲与太子哥哥犹如亲生母子,本以为太子哥哥能一生顺遂,谁知当时的皇帝暗藏杀机,尽是在太子妃难产当日反叛,将先帝与太子、太子妃,太极殿与东宫上下几百口人,全都死在了当今皇帝手中,就连太子妃腹中尚未成型的婴儿、还有年仅三岁的小皇孙都死在了皇帝亲手放的那场 大火中。 思及此处,裴安阳便悲痛地低下了头。 「母亲,您放手去做吧,我一定不会成为您的累赘。」裴安阳喃喃自语。 大长公主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城内外,戒备较之之前森严了许多。 来往巡逻的禁军神情严肃,周围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见到步伐匆匆前往太极殿的皇后,他们立刻低头行礼,却久久没得到温婉端庄的皇后的回应,胆大的禁军抬起头,只见皇后正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速度冲向太极殿,就连她头顶的簪子都晃动了起来。 太极殿,龙涎香冉冉升起,殿内的空气中都是龙涎香的气味,皇帝舒畅的深吸一口气,动作愈发急促了,身下的美人连连尖叫,声音环绕在皇帝耳边,让皇帝很是受用。 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了李德海的一声大喊:「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有要事处理!」 「还不滚开?」皇后不耐烦的声音紧随其后。 一听皇后的声音,皇帝兴致全无。 他随手就扯过衣袍,披在了身上,拍了拍美人娇嫩的脸蛋:「在这等着,朕先处理完外面的事,再来找你。」 「臣妾遵命。」美人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声音婉转动听如黄莺。 若非顾忌外面的皇后,皇帝恨不得再来一场。 但他一想到自己交给皇后的事,到底是忍下了这点念头,快步往外走。 在寝殿外,皇后已经听到了殿内的阵阵暧昧声响,尤其是那美人娇滴滴地一句话,更是格外清楚地传了出来。 李德海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老僧入定,只严严实实地挡在皇后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皇后眼神锐利,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咬牙切齿地质问道:「皇上又服了药?」 「娘娘放心,皇上服药都是经过了太医院与人试毒的,绝不会损伤龙体。」李德海恭敬答道。 皇后捏紧了一双手,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大门被人一把拉开,然后皇帝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皇后面前,皇帝一点掩饰也无,松弛的脖颈间,满是女人的口脂印记。 皇后见了这一幕,死死地攥紧了一双手,方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只是皇后脸上的柔和笑容,此刻已经荡然无存:「皇上难道不想知道臣妾今日去裴府的收获吗?还是说……您是想让臣妾在这说?」 皇帝虽说好色,却没到色令智昏这一步。 里面的美人不过是大臣送来的玩意儿,自然是不能听这样机密的要事。 「李德海,清退所有人。」 皇帝冷冷的一声吩咐,李德海立刻动作起来,亲自进入了寝殿内,将那小美人劝离了太极殿。 小美人生得娇柔无比,走几步路便深吸一口气,像是十分痛苦,只是皇帝一心都系在裴家,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小手段。 皇后朝着身旁使了个眼色,方嬷嬷立刻上前,强硬的将小美人给拉走了。 殿内只有帝后二人。 皇帝不耐烦地问道:「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安阳的确是命不久矣。」皇后幽幽答道,「她的头发几乎都要掉光了,萧院正替她仔细诊过脉了,的确是将死之像。」 皇帝闻言,脸色反倒难看起来:「这么说来,无相奇参不是他们拿走的?」 「世人皆知,大长公主爱女如命,若是她真的偷得了无相奇参,势必会将其用在裴安阳身上。」皇后也很是疑虑,「只是若不是裴家,又有谁能进入藏宝阁盗走无相奇参呢?这段时日只有顾宁一个人去了藏宝阁!」 正当皇后冥思苦想时,突然听得对面的皇帝冷笑起来。 下一刻,她就对上了皇帝阴恻恻的眼神:「皇后似乎是忘记了,除了顾宁只进去过那一次外,还有一人拿着藏宝阁的钥匙,能随时进出藏宝阁。」 闻言,皇后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你怀疑我?」 她顾不上那些礼仪,大步上前,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怒火而扭曲成了一团:「皇上说这话时,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这些年来,在后宫兢兢业业,贵为皇后,还不得不放低身段与官眷们打交道,皆因你需要她们的父兄丈夫,我可曾抱怨过一句?无相奇参失踪后,我日夜难安,唯恐你的身子无法恢复如初!我对你的一片真心,难道你就丝毫没有感受到吗?」 皇后的一番话,不仅没能让皇帝感动,反倒让他更加不耐烦了几分。 「原来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皇帝讽刺道,「皇后怕是忘了当初你与朕成婚的目的,也忘了你在与那些官眷打交道时,替自己的父兄谋了多少好处。」 「世人皆说武将听令于裴家,担心裴家拥兵自重,可他们为何看不到朕的朝堂之上,大半的人是你们姜家门生?朕所说的话,无论好坏,若无姜太傅的首肯,无人敢应答!朕是天子啊!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怎会沦落到见一个臣子眼色行事的地步?」 皇帝的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死死地盯着皇后看,这些年他隐藏在心中的不忿,在今日全都爆发了。 第198章 隔阂 很快,太极殿内就出现了皇后的尖锐声音:「皇上是在怀疑臣妾?怀疑臣妾的父兄?」 因为恼怒,皇后的脸上浮现出了代表愤怒的红潮,她的眼中也有着红血丝若隐若现,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那株无相奇参,她花费了多少功夫?甚至不惜屈尊降贵去了裴家主动看裴安阳,换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此时此刻,皇后的内心犹如盛着一腔炽热的岩浆,几乎将她的心都给灼伤了:「皇上在说这些话时,可有想过臣妾?」 皇帝闻言,却是冷冷一笑。 眼神受伤,脸上不可置信的皇后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此时皇帝一把掀开了试图靠近的皇后:「别过来!」 他像是看皇后一眼都嫌脏,厌恶道:「你从此就住在你的凤仪宫里,再也不要来太极殿了!否则别怪朕不给你留面子!」 皇后受伤的看着他,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你就是不信我!」 皇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厌恶的看了眼她后,便想要拂袖离去,谁料皇后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眼中带着刻骨的冷意:「皇上难道忘了吗?二十三年前,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要不是我们姜家倾尽所有,替你笼络了当时的禁军统领,你又怎能畅通无阻地来到太极殿?又怎能……」 「啪」地一声响,皇帝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捂住了火辣辣的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你打我?」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冷笑一声,目光阴冷,「朕再也不是那个受制于人的傀儡皇帝!姜家再也不能掌控朝堂!」中文網 未等皇后说话,他又道:「这些年来,你能忍受那么多委屈,直至今日才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着实是厉害!朕自愧不如!」 皇后听得这话,便知皇帝是误会了她刚才的口不择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帝已经不再信任她的每一个字,此时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仇人,那些恨意让她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扩大,或许还无法再弥补。 皇后思及此处,眼中一阵闪烁,想要说些什么,但皇帝已经不再给她这个机会,眼神暴戾地看着她:「你若是再不出去,就休怪朕不给你留面子了!」 「李德海!」皇帝高声朝外喊,「请皇后回凤仪宫!」 隐约可以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皇后自然不愿在这些奴才面前丢脸,她咬紧了牙根,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又用手帕细细的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除去眼眶泛红外,还是那个端庄大气的皇后娘娘。 方嬷嬷守在太极殿外,见皇后两眼通红地走了出来,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娘娘,皇上的病情还未严重到需要用上无相奇参的地步,您先让太医院用人参替皇上滋养,再让太傅替您在各地搜寻无相奇参的下落,定是能解决这件事的。」 回应她的,是皇后惨然一笑。 「没用。」皇后语气飘忽,双目无神的看着远处,「他想要的不是无相奇参,是姜家。」 方嬷嬷不解:「姜家?姜家不已经是皇上……」 「他想要姜家再也不存在这世间。」皇后捏着一双手,松开又握紧,她的眼神迅速变得凌厉起来,「我要去找太后!我要去找她!」 她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家覆灭! 皇后思及此处,脚步立刻加快了。 但比她更快的,是禁军。 一小队禁军赶上了皇后的脚步,他们客气有礼地将皇后禁锢在原地,为首的 那人脸色隐约露出了不安,但还是坚定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您身子不适,需要回宫静养,这些日子最好还是不要出去,免得染了病。」 皇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自己怕是难以将消息传到太后那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太极殿后,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去。 「皇上,这是谢将军在越州搜集到的证据。」李德海小声道,「李家与匈奴勾结的背后,的确有姜家的影子,他们联络的中间人就是越州知州方成玉。」 皇帝眼中暴戾顿起,他狠狠地锤在案上,咬牙切齿道:「果然!朕的怀疑果然没错!姜家!好一个姜家!他们竟敢叛国!」 他脸上的杀气腾起,就连说话的语气中与暗含杀意。 李德海侍奉他二十几年,一听便知他是对姜家起了杀心,布满皱褶的脸上,微不可察的闪过了一抹快意。 皇帝正是盛怒中,并未留意到他的变化。 后宫深深,独独寿安宫有烟火气。 太后抱着怀中的小孙子,心情颇好。 但她的心腹嬷嬷快步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 太后尖锐的声音吓得她怀中的孩子大哭起来,乳母脸色惊慌,连忙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息怒!十四皇子他……」 「行了。」太后不耐烦地将十四皇子扔给了乳母,大步往殿内走去。 心腹嬷嬷快步跟在她身后,口中飞速道:「皇后娘娘是在半路被禁军带回凤仪宫的,瞧那架势可不是小动静,只怕是皇上那出了什么纰漏。」 「老奴还听说皇后娘娘是从裴家回宫的,似乎是为了藏宝阁失踪的那一批药材。」 闻言,太后立刻停下了脚步,口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蠢货!」 一进来正殿,就立刻有宫女搀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她摆了摆手,侍奉的宫女全都退下,只留下了心腹嬷嬷一人。 「她是怀疑裴家盗取了那一批药材?」太后语调生硬,夹杂着一丝嫌弃,「这蠢货又被皇帝利用了,她竟然不知其中利害,还非要上赶着揽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下倒好了,不仅没扳倒裴家,反倒是让皇帝对她起了疑心!」 「不!」太后又自顾自地猜测道,「说不定还对姜家起了疑心!」 皇帝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自然了解皇帝的秉性。 对于生性多疑的皇帝而言,在裴家撇清一切关系后,皇帝必定是会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皇后,加上姜家这些年来在朝堂上与皇帝起了多次不快,这件事只怕…… 太后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糟了。」 心腹嬷嬷见她脸上的愁绪,心中也咯噔了一声:「这事当真严重至此?」 「你当裴家是好对付的吗?」太后冷冷一笑,「大长公主那个人睚眦必报,皇后敢怀疑她,她就敢即刻报复回去!」 未等心腹嬷嬷细想,太后便道:「你现在就用哀家的手谕出宫,告知兄长此事,让他务必要小心!」 「是!」心腹嬷嬷脸色一沉,连忙应下了。 此时的越州城外,一队人马正站在城门口,抬头看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为首的人容貌俊朗,眉眼间满是笑意,看上去十分亲和。 「公子,咱们到了。」他身边的小厮低声道,「您是要直接去方大人那,还是……」 姜谦摆了摆手:「先在城内逛一逛。」 因为是三国的贸易之地,越州城比起普通的西北城市要繁华许多,一进入城内,就是应接不暇的异域风情,还有不少模样奇特的西域人在那载歌载舞 ,围观的百姓众多。 看到这一幕,姜谦眼神一暗:「若不是匈奴人被打退,这些百姓只怕正忙着逃命,哪里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小厮点点头:「咱们大楚与匈奴在边关斗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打胜仗呢,那位谢将军果真厉害。」 将越州府城逛了一圈后,姜谦已经将不少事情熟记于心,他走到府衙门口,在听得小厮的赞叹后,他轻飘飘地说道:「是不是真材实料,见上一面便知。」 那些守在门口的衙役一个个脸色严肃,冷冷地盯着来往的人,只是见姜谦气度不凡,下意识将他归拢在了不能得罪的贵人行列。 「不知公子可有拜帖?」衙役拦下姜谦,语气虽然平和,却有咄咄逼人之感,「若是没有拜帖,公子就请回吧。」 姜谦朝着小厮看了眼,小厮立刻将拜帖拿了出来。 衙役识得几个字,在瞧见上面吏部侍郎姜谦这个六个大字后,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刀,朝着姜谦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姜大人!」 「不必多礼。」姜谦摆摆手,显然没将衙役的冒犯放在心上。 见衙役眼神闪烁,仍有不安,他又道:「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我又怎会责怪你?带路吧。」 衙役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将姜谦迎了进去,口中说着:「我家大人如今正在书房,属下这就让人去通报,还请姜大人稍等片刻。」 得到姜谦的应允后,衙役飞也似的朝着里面奔去。 他的动作,引得不少骂声。 姜谦站在原地,将这间府衙的一切陈设尽收眼底,等了一刻钟,方成玉才姗姗来迟。 一见姜谦,他便笑了。 「姜兄!你可算是来了!」 第199章 找到解药 方成玉见到姜谦,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将他迎进了议事厅,眼中满是激动,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在看到姜谦的一瞬间也得以平复。 他这般模样,让姜谦颇为吃惊。 「你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可不是嘛!」方成玉唉声叹气几声,将这些日子的苦楚悉数说了出来,「你是不知道那长宁县主的厉害!她来越州没几天,就将李家给抄了,还查出了李家与匈奴勾结的证据,就连那座矿场如今也在她的手上!大长公主给的那三千亲卫,可谓是让她用到了极致!」 方成玉苦着脸,满腹委屈:「那谢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不知他从哪带来的军队,竟然还将匈奴给打败了!咱们的计划几乎是被他们全都打乱了!与匈奴的联系也中断了!现在进出关外都要有谢宴亲自签署的文书,殿下要的那批金子还在关外,没能被运进来!」 闻言,姜谦的眼神一阵变化:「李家的事当真是长宁县主所为?」 之前他怎么没看出顾宁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方成玉有苦难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那长宁县主性子刁蛮,身边却有大长公主给的亲卫在,她一旦怀疑上了李家,自然会有人替她解决这件事。」 「也是这李成不知所谓,他招惹了新月县主,却又不肯收手,依旧在各地抢夺民女,乱葬岗总是有他的人出没,他之前失手,没能将那个女子一家都给除掉,留下了后患,那后患找到了长宁县主,还将矿场的秘密说出,长宁县主为了投桃报李自然是要替他出气,便有了上次在城外的事!」 姜谦听到这,跟方成玉一样,一块叹了口气。 不过,他感慨的不是李成的倒霉,而是另一桩事。 「若没有那日太后寿宴之事,又怎会有今日这个局面?」姜谦惆怅道,「那可是裴家!那么大的助力,殿下就这么放弃了,着实是……唉!」 「唉!」方成玉想到了这一档子事,跟姜谦一样,他也十分惆怅。 若是没有这档子事,顾宁绝不可能来越州散心,也绝不能帮着外人对付李家。 但做这件事的人是三殿下,两人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在明面上展现出来。 好一会,姜谦才揉着紧皱的眉心,低声道:「如今长宁县主与谢宴在哪?我既然奉命来了越州,总归是要见上两人一面的。」 方成玉面露难色:「他们带着亲卫上山去了,说是要将黑虎寨的那些财宝全都找出来。」 闻言,姜谦的眼神一暗:「他们得到那批财宝的下落了?」 方成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我还不知道,但他们的确是从李家家主口中得到了些有用的讯息,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带着大批人马去了黑虎寨。」 姜谦的眼神不复刚才的温和,他瞧着桌子,一字一顿道:「关外的金子迟迟运不进来,我们必须要拿到那批财宝,不然的话……殿下计划难成!一旦暴露,我们也会受到牵连。」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成玉一拍桌子,激动道,「可郑秀那女人却没了踪影,我根本无法从她口中得知那批财宝的下落!我怕长宁县主带人捷足先登,到那时,我们可就只有一个下下策可行了!」 说到这,方成玉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 姜谦拍了拍桌子,让方成玉清醒了些:「若是长宁县主在越州出事,你猜裴家会怎么做?」 闻言,方成玉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到了一些在京城广为流传的往事。 姜谦幽幽道:「当初险些害了安阳郡主的那一家已经彻底从世家中除名了,他们那一脉,一个人也没剩,我听闻长宁县主不只是在大长公主 与裴老将军面前受宠,就连裴将军与裴家两位公子,都对她宠爱有加。」中文網 「他们的怒火,你能承受得起吗?」 姜谦一句话,打消了方成玉的念想,同时也让方成玉烦闷至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那批财宝落入他们的手中?」 「不。」姜谦摇摇头,「长宁县主找这些财宝,不是为了那些受难的百姓吗?黑虎寨那么多东西,她是用不完的,剩下的总要带回京城,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手脚。」 「不过这桩事,还是要好好筹划,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姜谦语气中的威胁意味,方成玉听得清清楚楚。 好一会,方成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办的,一定会将这件事办的漂亮!」 「拭目以待。」 姜谦喝了口茶,温和笑道。 云山下,一千多人守在路口,目瞪口呆地见着堆在眼前的东西。 这些玛瑙珍珠,还有这些熠熠生辉的珠宝,每一颗拿出去都是价值千金,更别提还有许多他们见都不曾见过的珍奇东西。 「这些山贼短短几年就能积攒这么多东西,也不知他们手上沾了多少人命。」 「嘘!」一个听到了风声的亲卫摇摇头,「这可不是从黑虎寨里拿出来的,是……」 说到一半,岳荣就走了过来。 在这些人面前,他还是非常严肃的,他将悄悄说话的几人来回瞪了好几眼,警告道:「这都是县主的吩咐,你们就将这些东西偷偷地运走,绝不能跟人透露这些东西的来历!也不许多问!只管照做就是!」 这些亲卫都是大长公主亲自挑选出来的,对裴家、对大长公主、对顾宁忠心耿耿,一听岳荣的话,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们依照岳荣的吩咐,报上名字到前面去拿东西,将东西全都藏在了身上各处,力求不被人发现,他们拿的每一样东西,都被登记在册,事后还要一一核对。 珍宝再多,在一千多人的努力下,也很快被搬空了,他们陆续下山,看上去跟以前并无两样,在旁人看来,他们是寻找未果,不得已下山补给。 在隐蔽的据点,他们将身上携带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再由专人将这些东西运回京城。 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 亮如白昼的地宫内,顾宁看着四面空荡荡的墙壁,眼神迷茫。 这座地宫连地皮加上墙壁都被她带人搬空了,只留了这几个照明的夜明珠,但是她为何还是没有看到寒霜玉芝的身影? 此时此刻,一股不安笼罩了她的心头。 正在顾宁不安时,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顾宁吓得一个哆嗦,却听见了谢宴含笑道:「还在忧虑寒霜玉芝的事?」 顾宁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看向了另一边。 她跟谢宴根据皇城的布局,找到了对应藏宝阁的地方,只是那地方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更别提她想要的寒霜玉芝了。 要不是她从各方得来的消息,确定寒霜玉芝就在这里面,她一定掉头就走。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 顾宁想到这,又暗暗撇了眼谢宴,恶霸本色毕露:「你快去找!你要是找不到我要的东西,我就……」 想了半天,顾宁依旧没能想出一个威胁的借口。 这时,她的手被谢宴轻轻握住了。 紧要关头怎么还来这一套! 顾宁心中暗自腹诽,却被谢宴牵着往一个昏暗的地方走了过来。 她眼神一变,敏锐 的察觉到了眼前这处墙壁的异样,而她的耳边,也响起了谢宴的笑声:「你要的东西都在这。」 随着谢宴的声音落下,他在墙壁上轻轻一按,那块砖顿时陷了下去,随后,眼前这堵墙就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闪着蓝光的密室。 顾宁见这一幕,小心地拽着谢宴往后退了一步。 泛着蓝光的密室,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谢宴却不由她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两人走进了这间诡异的密室,在外面,守着的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将脑袋抬了起来,仔细的欣赏着这仅剩的两颗夜明珠。 此时的顾宁被谢宴带进了密室中,她的所有心神都被眼前这一面墙吸引住了。 在这面墙上,所见到的灵芝、人参,皆是比皇城藏宝阁中的大上了许多,最让她移不开目光的,就是被摆放在最中间的那一个玉盒,这间密室泛着的蓝光,正是从这个玉盒中散发出来的。 顾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捧在了手心。 打开这个玉盒,她便看到了一个晶莹剔透,在玉盒的映衬下,闪着着蓝光的灵芝模样的药材。 顾宁激动的将玉盒飞快合上,唯恐流失了药性。 「我找到了!」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牵着谢宴的手使劲晃了晃,「我找到寒霜玉芝了!」 此时顾宁的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谢宴只以为她是兴奋自己的病能被治好,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并未意识到,顾宁看着他的眼神中,跃动着复杂的情绪。 第200章 收尾工作 这可是事关谢宴性命的东西! 顾宁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放在了怀中,实则是扔进了系统自带的空间,每每到这时候,她才会觉得系统还是有些作用的。 她心中的废物系统不满道:「要不是本系统,你连寒霜玉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宁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她一边牵着谢宴的手往外走,一边在与系统交流:「***我已经弄到手了,你确定我跟谢宴那啥之后,气运值能重新归正?」 「经过本系统的严密推算,是这样没错。」系统连忙点头,「经过本系统的精确推算,到时的气运值最少能上涨50。」 顾宁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尤为坚定:「你放心,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会行动的!」 突然间,顾宁通身的气息就变了,谢宴有所察觉,低头看了眼她,然而她在这一瞬间又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绝不让谢宴发觉自己的异常。 对于谢宴这样的老古板而言,这件事一旦办成,对自己而言可算不上是好事。 虽说谢宴长得好,身材好,能力也出众,但谁知道谢宴会不会跟楚云逸一样,又半途爱上了其他女人,她可做不出跟人共侍一夫的事。 顾宁眼神乱飘,就是不肯看谢宴,她这般模样落在谢宴眼中,谢宴只当她是另有谋划,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随着两人出了密室,岳荣迅速带人走了过来,得到谢宴确定的眼神后,他立刻命人往里走。 众人都知道这里面是顶顶重要的东西,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步伐都放轻了,看到里面这些像是路边的野菜一样被随意摆放的人参灵芝,还有架子上婴儿手臂大小的人参,各个都屛住了呼吸。 「这……」一个小兵抬头看着这些东西,陷入了震惊中,「这都是县主找到的?」 岳荣一心替自家主子证明,义正严词道:「是谢将军跟县主一块找到的。」 小兵点了点头,压根没留意到岳荣这话的奇怪之处,他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木箱打开,将这些人参放入木箱中,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损伤了这些珍贵的药材。 见他们这副模样,岳荣翻了个白眼。 不知县主是用了什么手段,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她竟然就将这些亲卫全都收服了,每个人一张口就是「县主说」。 他们根本不知道,县主除去贡献了那一张地图外,其他的事都是主子做的,而且就算没有那张地图,主子也能带着他们找到这! 岳荣暗戳戳地在心中抱怨了一番,但在出门见到谢宴的时候,他脸上迅速又扬起了一抹笑,高声道:「将军,我们都将东西整理好了,这座地宫内,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了。」 谢宴不曾回答,而是低头看着顾宁,等着顾宁的回答。 见状,岳荣暗暗磨牙。 而顾宁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情绪,在思考一会后,伸出手指朝着头顶指了指。 地宫上,赫然还有几十颗用作照明的夜明珠。 岳荣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县主竟然如此财迷,夜明珠虽说价值不菲,但她从地宫中得到的那几箱珠宝,任意一颗拿出来,都足以抵过这些夜明珠了。 「这些夜明珠你们拿着,找地方卖了,银子都给你们。」顾宁冷不丁的开口,让岳荣愣了愣。 只听顾宁继续往下说:「你们跟了我这一路,又出力又出人,总该是要有些补贴,这只是其中一项,待顺利抵达京城后,我再与外祖母细细商议给你们的奖赏。」 此话一出,岳荣身边的将士们皆喜笑颜开,就连岳荣也难以控制脸上的笑容。 这些夜明珠卖出去可是值 不少银子,就算是三千人平均分配,每人也最少能得到五两银子,而且顾宁还说另有奖赏,那奖赏肯定不会比这些银子少! 一时间,岳荣顿时觉得顾宁的这些举动变得合理起来,这些夜明珠价值不菲,丢了岂不可惜? 顾宁见岳荣脸色千变万化,只一瞬间,脸上就又堆满了笑,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下属倒是比你更容易讨好。」 「那可不一定。」谢宴俊脸严肃,手却不老实的将顾宁的手牵住,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小动作,他将顾宁的手放在手中,缓慢地摩挲着。 谢宴粗粝的掌心在她手背上缓慢摩挲,奇异的触感让顾宁背后一阵酥麻。 她赶紧将手抽出来,但动了动,却仍被谢宴紧握着。 「县主想要臣办事,只需一个眼神。」 谢宴的低喃在她耳边响起,这样细小的声音,分明只有她一人听得见,可她偏偏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谢宴的这句话。 一时间,顾宁的脸连带着耳根一块红了,就像是天边的晚霞。 为了缓解这暧昧的氛围,顾宁眼神飘忽的转移了话题:「你将燕煜引去了白岭,他空手而归后,定会怀疑上我们。」 毕竟她在越州的动作都是正大光明的,别的人不知道先帝私库的事,当然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更何况她为了合理地将这些东西运送出去,还找出了合理的理由——黑虎寨的财宝。 然而燕煜是知道地图曾在她手上,再联系上她在越州的举动,保不定会怀疑倒她身上。 谢宴眼眸低垂,露出了一抹冷意,他淡漠开口:「那还要看他能不能活着离开白岭了。」 楚燕两国交界的白岭上。 大雪纷飞,将前路全都堵住了。 一行人脸颊被冻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因为极低的气温,已经黏在了脸上,快要将他们的视线都遮挡住了。 最中间的那人伸出手,大力将脸上的冰块抹去,一双眼眸中蕴含着怒火。 即便被厚厚的皮毛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从他俊朗的眉眼中,还是能识别出他的身份——燕煜。 「还有多久?」 燕煜开口,沙哑的声音中蕴含着怒气,此时他的一双眼睛因为大雪变得通红,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温润气质,反倒显得狰狞许多。 在他身边,下属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让疯狂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些:「马上就要到了!按照舆图,那处山崖就在前面。」 他指着前方,然而大雪纷飞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燕煜一看到这一片雪白,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这一瞬间,他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即便燕煜想要离开,他身后跟来的人也不会答应。 「殿下,马上就要找到宝藏了。」下属劝说道,「那是一处地宫,咱们能躲避风雪。」.. 燕煜眼神冰冷,但还是缓缓点头,带着几人往前走。 果然如舆图上所画的,他们的前方就是一处山崖。 不过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他们找不到落脚点,想要用绳索下去探查,这一片雪地中也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 燕煜眼神不耐,在这片雪地上寻找了一方,最终眼尖的他发现了一块被埋藏在雪下的巨石。 一人先试了试,确保这巨石稳定后,众人陆续往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燕煜刚用绳索缓慢往下,那块巨石猛地从中间裂开,蛛网般的裂痕遍布了巨石的表面,只在一瞬间,它就碎成了许多小块。 原本用来固定的绳索迅速滑落,还是一个下属眼疾手快,扑上前方才制止了这下滑的速度。 然而雪地湿滑,他一人的重量根本不足以支撑燕煜的重量,在他身后,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扯住了这根绳子。 燕煜此时已经落到了半山腰,在他身下,是深深地谷底,前面下来的几个下属在雪地上就像是一颗颗黑点,十分渺小。 虽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燕煜明白,自己若不走出这个困局,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迅速用绳索捆住了自己的腰,再拔出腰间的匕首,运上内力,狠狠地插在了崖壁上,他拿出两把匕首,一下一下地插在崖壁上,靠着将大部分身体的重量转移到匕首上,再有上面的几个下属替他拉紧绳索,他才能缓慢往下移动。 下方,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们心急如焚地看着在崖壁上缓慢移动的燕煜,却又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将雪堆积到了一处,聊以慰藉。 燕煜靠着自身强大的内力走了剩下的一半路,突然间,他心口一阵抽痛,手上再无力气,整个人都被绳索掉在了半空。 上方的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往崖边滑去。 「糟了!殿下内伤发作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燕煜距离地面只有十几丈了,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被消耗,甚至无法护住心脉,若是再不做出取舍,不管是他还是上面拉着绳索的下属,都只有一个死字。 燕煜闭上双眼,复而睁开,眼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光。 下一刻,他松开了绳索,跌入了山崖。 第201章 仓皇离楚 山崖下,风雪反倒没有那么大了。 燕煜落入了一片柔软的雪堆中,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除去身上沾满了雪,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任何损伤。 几个下属脸色仓皇地朝着他跑来,如同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雪全都拍走:「殿下,您没事吧?」 「并无大碍。」燕煜捂住胸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在雪地上尤为刺目,让一众下属顿时慌了手脚。 但在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后,燕煜却摆了摆手:「正事要紧,这些小伤待下山后再治疗也不迟。」 说罢,他便看向了前方。 按照地图上的记载,宝藏就该在这处山崖的一个山洞中。 只是眼前这片山崖十分光滑,上面连歪脖子树都没有,一眼看去,便能将这座山崖悉数看光了。 突然间,燕煜的内心生出了一股不安的预感。 他缓慢起身,蹒跚着朝着崖壁走去。 这处崖壁在常年的风吹雨打下十分光滑,燕煜摸上去时,并未发觉任何人工雕琢过的痕迹,而再往远处看,也是如此。 在燕煜身后,这些个下属们的脸色也变了。 「这……」一个藏不住事的下属惊呼一声,「这里根本没有山洞!」 瞬间,燕煜便阴沉下了一张脸,眼神锐利的看向说话的下属。 那下属脸色苍白,连忙低下头去,然而他的一席话,还是让众人本就紧张的一颗心更加悬到了嗓子眼,那地图上分明有所记载,可为何会没有山洞? 突然间,燕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地图被调包了。」 他的眼前,闪过了顾宁天真懵懂的那张脸,以及顾宁身边那道高大深沉的背影。中文網 此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对劲。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莫非是那个县主故意给了咱们假的地图!难道她也知道地图上记载的是先帝私库的下落?」 「不可能!知道这个地图的人早就死了,她又从何而知?只怕是你们办事的时候漏了马脚,引起了她的怀疑!」 燕煜心中的戾气止不住的上涌,他闭上双眼,在心中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咬牙道:「不管她知不知道地图的作用,我们都务必要将她手中的那张地图夺过来!」 他十分自信,这世上知晓私库下落的,也就只有楚国先帝,与那死去的太子了,他们商议时,只有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偷听到了,那小太监机灵,在宫变时便逃走了,逃到了燕国,是他收留了这个小太监,这个秘密也是小太监给他的回报。 如今小太监已死,这世上只有他才知道那地图中蕴含的深意。 正当他们商议时,上方的山崖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惨叫,随后,十几具尸体被抛了下来。 燕煜看到他们的脸,危机感顿生,高声道:「立即离开这!」 然而他的话音刚是落下,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深深密林中,就走出了一群人,他们身上穿着白衣,与雪地融为一体,这也是他们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燕煜见到这群人,再也顾不得探究顾宁此举的用意,运上轻功,如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在雪地上掠过,迅速地冲着前方唯一的出口而去。 他带来的下属个个都是高手,在发现有埋伏后,迅速做出了反应,有的拼死拦下了埋伏的人,有的则是跟在燕煜身后,迅速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燕煜的轻功极快,加之大雪纷纷,轻易便遮住了人的脚印,身着白衣的一行人将留下来的人处理干净后,见了无痕迹的雪地,最终还是没有上前追捕。 「走。」为首的人一招手,他们训练有素地往后撤退。 落后的几人压低了声音,「殿下猜得没错,燕国质子果然偷偷逃出了京城!好在咱们提前知道了风声,在这设下了埋伏。」 「是啊,咱们楚国的宝藏,是绝不能落入燕国质子的手中的!」 随着风雪渐渐平静,雪地上的人声也悉数消失。 在积雪下,一人伸手爬出了雪坑中,被冻得青紫的一张俊脸上,露出了滔天的杀气。 「楚云逸!」燕煜念着这个名字,咬牙道,「总有一日,本王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这几番埋伏下,留在燕煜身边的只有三个下属了。 他们同样被冻得青紫,方才为了躲避追兵,他们不得已将所有的衣裳全都扒下,这才能埋在雪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殿下,咱们该往何处去?」 京城已经发现他们逃走了,肯定是回不去了,可若是回燕国…… 燕煜闭上双眼,复又睁开,他已经从盛怒中平静下来:「回燕国。」 「可皇上他对您……」下属欲言又止。 燕煜闻言,低低一笑:「若非为了楚国的宝藏,本王又怎会故意示弱换得质子的身份?此次回燕国,本王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他说罢,便步伐坚定地往北走去。 越州城内,百姓们神情激动,堵在了入城的街道两旁,看着入城的这支军队。 「长宁县主与谢将军当真将黑虎寨藏着的那批财宝找到了?」 「这不就摆在你面前吗?那几个箱子沉甸甸的,马车都将咱们城内的路压出了一道道印记,一定是装着金子银子!」 「还有那几十箱木头箱子被小心地抬着,里面也一定都是贵重的东西!」 「光是那些露出来的布匹,都值不少钱,拿去西域,最少能换一斛珍珠回来!」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对于他们而言,值钱的不是这些从黑虎寨找出来的财宝,而是安宁! 他们越州的百姓这二十几年来,外有匈奴侵扰,内有盗匪横行,但凡是有些能力的,都搬去了其他州府,也只有他们这些贫困或是难舍故土的人才会留在越州。 等了二十几年,青年等到如今已是两鬓斑白、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曾经风韵犹存的少妇也柱起了拐杖,颤颤巍巍地看着军队入城。 他们的容颜皆已老去,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没想到在他们失去希望之前,能够看到这一幕。 随着大批的箱子被搬进了郡主府,在府衙的方成玉终于得到了消息。 衙役来通传时,他正在同姜谦下棋,两人坐在窗边,身形皆风度翩翩,看上去就是饱读诗书的名士。 然而在听到衙役传来的消息时,方成玉一张脸上瞬间布满了褶皱,他轻抚着胡须,想要缓解焦虑,却扯痛了自己的下巴。 「方兄,你看走眼了。」姜谦放下黑子,黑子将白子团团包围,就像是方成玉现在的困局。 方成玉想要回以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可他扯了扯嘴角,只能僵硬地看着姜谦:「姜兄,你有什么好法子?这些财宝可都是要给……」 「为今之计……」姜谦抬起手,微微一笑,「只有明抢了。」 闻言,方成玉脸色一变:「明抢?你可知除去那三千亲卫外,谢宴手中还握了五万的军队!你除非是搬来一支同样的军队,不然又怎么可能将东西从他们手中抢回来?」 姜谦笑着摇了摇头:「方兄,你是太着急了,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关外还有一群帮手,有他们几千人在,足以困住 谢宴的那支军队,至于剩下的三千亲卫……北都护府不是有方将军在吗?不如让他们伪装成盗匪,将那批财宝抢出!」 这个计策可以说是极其大胆,方成玉一时间都不敢答应。 「方兄,只有这一个机会了,若是带不回殿下所需的银子,你我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殿下砍的!」姜谦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站了起身:「长宁县主短时间内不会回京,你还有机会。」 就在姜谦即将离开时,他听到了方成玉的声音。 「好。」方成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道,「我答应你,但对付那三千亲卫……绝不能让我大哥出面!」 姜谦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听方成玉道:「女人嘛,都是心善的,我见长宁县主身边跟了个小女孩,说是路上捡的孤女,我们不妨照葫芦画瓢,找个人去接近她,若是将她绑了,再换取银子,不仅能拿到殿下所需的银两,还能让流言倒向裴家。」 「本应该救助那些受难百姓的银子被拿去救了长宁县主,你说……天下人会怎么看她?怎么看裴家?」 方成玉的一番话,让姜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还是方兄厉害,一下就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这可是一箭双雕啊!」 郡主府内,顾宁撑着下巴,仔细地欣赏着眼前的美男。 她的眼神紧紧地停留在谢宴身上,无论谢宴站着还是坐着,她的眼神始终不曾移开。 见此情景,岳荣迅速朝着岳明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挡住了顾宁的视线。 偏偏他们还十分正经:「郡主,其实大长公主派属下等人来越州,还有一桩要事。」 第202章 榷场 闻言,顾宁的神情总算有了波动。 她眼珠子转了转,迅速回想着临行前的一幕幕。 「你是说北都护府的榷场?」顾宁眨巴眨巴桃花眼,没理会岳明兄弟两,越过他们就小跑到了正在练剑的谢宴身边。 谢宴无奈放下手中的剑,唯恐伤到了她:「正是为了榷场。」 「这些年各地送往榷场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榷场上交的银子却愈发少了,皇上对此生了疑心,便想要将调查榷场一事交给裴将军,裴将军又将此事交给了臣。」 谢宴的话,却让顾宁生出了疑心。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谢宴:「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在今年提起榷场一事?」 说着,顾宁便睁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谢宴,眼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谢宴只当做没看到她的眼神,轻咳一声便往外走:「明日臣便要去北都护府了,为了保证县主的安全,还请县主留在越州。」 「不行!」顾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谢宴的提议。 她扯着谢宴的衣袖,不肯让谢宴离去,口中嘟囔道:「我要跟你一块去北都护府!」 没等谢宴回答,她又道:「燕煜万一没死,他肯定要来找我算账,伺机报复,越州可比北都护府危险多了!」 顾宁的一番话,成功地让谢宴动摇了。 谢宴垂下眼眸,目光在她紧握住自己的手上看了又看,索性将这只柔软的手握在了手心。 岳明只当做没瞧见这一幕,在岳荣探头探脑时顺带着拍了岳荣的脑袋一下,将人带走了,口中骂道:「主子有正事,你跟着掺和做什么?」 「我……」岳荣捂着被打疼的脑袋,一脸的茫然,「县主刚才所说的哪里是正事?她分明是想要缠着主子!这样的儿女私情怎能成为主子……唔唔!」 剩下的话,岳荣再也没能说出口,他被岳明捂住了嘴,拖到了后院。 练武场上,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四周巡逻的士兵早已被谢宴清退了。 今夜月色正好,笼罩在两人身上,散发着一层柔和的白光。 谢宴把玩着这只柔若无骨的手,在上面反复摩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顿时变得沙哑:「你若想去北都护府,就不能以县主的身份前往。」 顾宁闻言愣了愣,却听谢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下一刻,她一双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你说的是真的?」 「这正是臣的计划。」 谢宴点点头,让顾宁眼中的喜悦更明显了。 她激动地反握住谢宴的手:「你这个办法好极了!这么一来,我们就能将榷场的真实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只是要委屈县主扮作丫鬟……」 「不!」顾宁一口否决了谢宴的安排,「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谢宴凤眸微闪,心中略有些不安,只听顾宁接着说道:「你我扮作夫妻,假装是去榷场贩卖茶叶的,如何?那群盗匪可是藏了不少好茶叶。」 匈奴在草原上所向披靡,但他们身上的毛病却不少,除去盐以外,茶叶是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商品,不少游商都会去江南买好茶叶,再送来榷场贩卖。 这也正是谢宴的安排,但伪装成夫妻…… 一想到这,他耳尖便染上了一层薄红。 然而顾宁柔软的身体还是紧贴着他的手臂,语调温软,却不容他拒绝:「我这样的容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丫鬟,只有跟你扮作一对夫妻,才是最合理的。」 谢宴还未答应,但顾宁的脑袋里已经冒出了许多个想法,既然是假扮成夫妻,肯定是要在一间房里的,她只要再合适的时机给谢宴下***,就能一举踏入气运大户的行列中!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顾宁脸上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她正在心中暗喜时,冷不丁地对上了谢宴狐疑的眼神,她立刻收敛了神情,即便如此,她还是让谢宴内心生出了许多疑惑。 「扮作夫妻对县主的清誉……」 「什么清誉!」顾宁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高高挑起,不悦道,「我跟你什么都做了,照你所说的,我哪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是臣失言。」谢宴俊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红,他颇有几分懊恼,担忧地看着顾宁,唯恐因为自己刚才的一句话让顾宁伤心。 好在是顾宁只是圆瞪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逼着他答应自己的要求:「我就要跟你扮作夫妻!你要是不答应!我就……」 「好。」谢宴无奈应下,「县主说什么,臣都会照办。」 闻言,顾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可是说好了,你绝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去榷场!」 「臣从未欺瞒过县主。」谢宴低声道,「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人要应对。」 顾宁眨了眨眼,正是在细思那人是谁时,便听见了角落中的岳明小声道:「吏部侍郎姜谦来了越州,恐怕就是为了那批被盗匪藏下的财宝。」 霎时间,顾宁理清了思绪:「难不成那批财宝还是楚云逸的?」 见到谢宴那双瞬间变得幽冷的双眸,顾宁了然,她轻捏着下巴,笑得很是愉快:「这么说来,我们是抢了楚云逸的东西?」 那渣男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但是将他的东西抢了过来,这个中的滋味,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爽! 「姜谦是为了那批财宝而来?」顾宁笑得一脸狡黠道,「他该不会是想要明抢吧?」 「榷场与姜家也有些关系。」谢宴透露道,「这批财宝是他的目的之一,榷场今年所得的利润,也是他的目的。」 顾宁恍然大悟:「姜家的手伸得够长啊!不过也不奇怪,要不是有姜家护着,榷场这件事又怎会拖到现在?」 楚国、燕国、匈奴三国都有特产,但三国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强大,于是对外贸易几乎没有,楚国在先帝时建立了榷场,与其他两国交易,既能从榷场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又能保证从榷场流经的物品绝非盐、铁这样的违禁品。 三国的商人都在榷场交易,他们只需跟榷场交纳三成营业额作为关税。 先帝在时,榷场所得的利润每年足足占了国库的一半,只是这些年来,榷场的利润逐渐变小,只有以前的二分之一。 顾宁在心中仔细一想,眼神就变了:「既然我们都坏了楚云逸的一桩好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这第二桩好事也给破坏了!」 「县主心中还是记挂着他。」 谢宴突然开口,所说的话让顾宁背后一寒。 她飞快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厌恶极了这人,巴不得看他倒霉!你就说你做不做嘛!」 谢宴的手臂被顾宁牢牢挽住,但对谢宴而言,这点力道微乎其微,然而他不愿挣脱开,压下心中的喜悦,装作淡漠的模样:「县主的吩咐,臣都会尽力办妥。」 两人商议了一番,一块从练武场走了出去。 刚是走到半路,顾宁就被楚诗灵拦住了。 楚诗灵此时看着顾宁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让顾宁背后发麻。 「你……」 「顾宁!你骗我!」楚诗灵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 话,扯着她的手不放,带着她往花园里走,口中絮絮叨叨的指责她,「你背着我跟谢宴去干了什么?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楚诗灵将顾宁上下一打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道:「不是吧!你难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谢宴……」 「呸呸呸!」顾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没好气地说道,「这可是我外祖母交给我的秘密任务,我怎么能带着你一块去?事关匈奴人,无关人等一概不能告诉!不然的话就只有一个下场!」 顾宁说着,在楚诗灵的脖子间比划了一下。 楚诗灵身体一僵,原本趾高气扬占据了上风的她气虚了不少,但她仍嘴硬道:「那你也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让我担心!我当时发现你不见了,可是担心坏了!让人在山洞中找了许久!」 「是吗?」顾宁冲着她凉飕飕地一笑,「可我怎么听说某人在暴跳如雷后就从那批东西中抱了一个装满珠宝的箱子回来?」 楚诗灵被戳穿了真面目,丝毫不心虚,反而挺胸抬头道:「那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赔礼吗?」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摆着手道:「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还有正事要做,你别跟着我了!」 「姜谦就在前厅。」楚诗灵噘着嘴道,「就算是正事,我作为郡主府的主人,还是要跟你一块出面见姜谦的。」 顾宁脚步一顿,仔细地将楚诗灵看了几眼:「我怎么觉得你变了许多。」 楚诗灵扬着下巴,叉着腰道:「那是自然!我还知道这姜谦是为了盗匪的这些财宝来的呢!你可要小心了!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我当初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 第203章 上门吃亏 「你在他那吃亏?」顾宁听这话,目光辗转流转在楚诗灵的身上,试探地问了一句,「他长相如何?」 楚诗灵脸颊飘上两抹红,没好气地推了把顾宁:「自然是长得不错了,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当初我还想让皇上替我指婚呢。」 顾宁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这些年来的坏名声,都是拜他所赐?」 「可不是嘛!」楚诗灵满腹怨气,「我不过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又没想做其他事,谁知道他这么小心眼,竟然将我当初调戏一个书生的事情宣扬了出去,还让我在宴会上当众出丑。」 楚诗灵越是说着,就越是恼怒,她恨恨的跺了跺脚:「他这人睚眦必报,你可千万要小心。」 「你好歹也是县主,他竟然看不上你?」顾宁一细究,这心中就泛起了阵阵寒意,「看来姜谦所图不小啊。」 一个县主的身份,能够给姜谦带来不少好处,更何况楚诗灵的父亲还手握五万大军,而且楚诗灵长得也不丑啊…… 被顾宁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楚诗灵搓了搓手臂,恼怒道:「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姜谦究竟是想要什么,才会放弃你这么个好妻子。」顾宁若有所思,「我记得京中不少公子都想娶你呢,怎么他对你却避之不及?」 楚诗灵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口,高傲道:「定是他知道配不上本县主。」 「呵!」顾宁翻了个白眼,「说你胖还喘上了。」 「你什么意思?」楚诗灵鼓着一双眼睛,像是一只气鼓鼓的金鱼,「你也觉得我不好?」 「不不不。」顾宁连忙安抚住了被气得跳脚的楚诗灵,口中劝慰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楚诗灵大为感动,快步跟在了顾宁身后,口中念叨着:「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要不是他,我早就找到如意郎君了!」 说着,她还怂恿顾宁:「况且他跟三皇子交好,一定是对你恨之入骨,你可不能放过他。」 顾宁狐疑地看了眼她,总觉得傻白甜的楚诗灵是知道了些什么事。 然而楚诗灵眼中只剩下了顾宁要替自己报仇的大场面,激动的她推搡着顾宁往前厅走:「快些!我也要去看热闹!」 前厅,花盆中梅树正在茁壮生长,顺便隔绝了前厅里人的身影。 姜谦在这已经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了,但郡主府却没有一个主事的人露面,一问起来,便说主人都出门游玩了,还没能赶回来。 在他身边的下属空明早已按捺不住了,脸色难看至极,胸口也因为气愤而不断起伏。 「他们分明是故意晾着您!」空明一阵咬牙,「您可是吏部侍郎,无论到了哪,都是被人恭恭敬敬对待的,不过是个被发配边疆的郡主,怎么敢如此待您?」 吏部掌管官员考核,平日里都是被奉承着的,空明跟在姜谦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姜谦受过如此冷遇。 但姜谦细细的品着杯中的茶水,面上并无任何不悦,仿佛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空明气得面红耳赤,偏偏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只能忍着内心的怒气,望眼欲穿地看着外面。 终于,在层层叠叠的梅树外,几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她们身上穿着的衣裳愈发显得艳丽起来。 见到为首的两人,空明小声道:「大人,是长宁县主与新月县主。」 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在京城里便有不少恶名,空明想到这,用比刚才警惕了许多的神情盯着两人看,尤其是楚诗灵,他可记得楚诗灵曾经纠缠过姜谦的。 「我当是哪阵风将姜大人给吹来了。」 楚诗灵阴阳怪气道,「姜大人怎么会来我家府上?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 姜谦站起身,朝着两人作了一揖:「见过两位县主,此番下官来郡主府,是为了那批从黑虎寨搜来的金银。」 「那些金银都是黑虎寨从过往行人身上劫掠过来的,应该还给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姜谦语重心长地跟两人说道,「两位县主不该将它们据为己有。」 楚诗灵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做据为己有?我们可是……」 「既然不是据为己有,为何县主不将它们送去府衙?而是拿回了郡主府?」姜谦皱眉,见楚诗灵脸上怒气上涌,又温和道,「或许县主是想要暂时保管它们,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为了郡主与您的清誉,您还是早些将它们送去府衙才好。」 姜谦几句话,噎得楚诗灵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可从未想过要将那些金银据为己有,是她不相信方成玉会将那些金银用在受难的百姓身上,这才跟顾宁提议,暂时将东西留在郡主府,可是这才过了一日,姜谦就找上门来,还口口声声说她昧下了这批金银!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顾宁突然冷冷一笑。 她身上穿着的红色披风将她的脸衬得比地上的雪还要白,透着一股玉一般温润的质地,她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直直地望向姜谦:「姜大人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怀疑我们昧下了那批金银嘛。」 「不过姜大人说得也有道理,若是将这批金银放在郡主府,难免会惹人猜测,污了郡主与新月县主的名声。」顾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如就依照姜大人的意思,将它们送去府衙。」.. 「可是!」楚诗灵顿时急了眼,却被顾宁一只手按了下去。 顾宁的一个眼神,就让楚诗灵安静了下来。 片刻,楚诗灵咬咬牙:「好,我这就让人将它们全都送去府衙。」 说完,她就一一吩咐了下去。 见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姜谦一时有些怔然。 他来之前可是做了许多设想,根本没打算将这批金银带回去,现在顾宁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他倒是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一想到那批金银能带来的价值,姜谦也顾不得许多,假笑着同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 谁料他前脚刚踏出郡主府的大门,顾宁跟楚诗灵后脚就跟了上来。 见他神情突变,顾宁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既然是送去府衙,我们当然也要跟着,一同将我们名册上登记的东西与府衙一一核对清楚,免得到时候又来个什么方大人、李大人将屎盆子往郡主府上扣。」 顾宁此话一出,姜谦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在东西被抬进郡主府后,就匆忙赶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当真能将所有的东西轻点成册? 这时,顾宁又笑眯眯地说道:「那群盗匪可不像是一般盗匪,他们竟然将何年何月何地抢夺了何人的东西都一一记下了,我们仔细核对过了,与他们名册上所登记的一模一样。」 姜谦完美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瞬间又消失不见,他微笑道:「他们这样做,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可不是嘛。」顾宁笑盈盈地接了一句,「根据他们的这个名册,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不少百姓,若是他们能说出自己失踪家人的名字与时间,我们就能将相应的金银还给他们。」 「在姜大人你来郡主府之前,谢大人就已经将那些百姓全都安顿好了,他们本想是今日来郡主府核对,既然姜大人盛情相邀,我们就将这地点改在府衙,相信越州的百姓对府衙更加信任,也会更加放心。」 顾宁几句话,让姜谦紧握住了一双手。 他看了眼顾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县主的安排果然是完美无缺。」 「姜大人谬赞了。」顾宁欣然接下了这个夸奖,「既然姜大人没意见,我就让人去通知他们了。」 姜谦点点头,走在了最前面。 楚诗灵凑在顾宁身边,戳了戳顾宁的腰;「你可真厉害!不仅能将这些东西全都物归原主,还能气得他们跳脚!」 她早就知道方成玉跟京城有联络,也知道方成玉一心记挂着这批金银,现在当着他的面将这批金银全都还回去,想想方成玉到时候的脸色…… 「噗嗤」一声,楚诗灵控制不住的笑了出声。 顾宁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小心乐极生悲!」 「怎么会!」楚诗灵连忙摇头,恭维道,「你想出的办法,又怎么会有漏洞?照我看,我们在府衙就等着看好戏吧!方成玉的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闻言,顾宁勾起唇角,在楚诗灵耳边小声道:「不用看方成玉,你若是敢走到姜谦前面,现在就能看到精彩的脸色。」 楚诗灵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两人前面,姜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试图控制自己烦闷的心情,却在听见身后楚诗灵的笑声后又一次破功。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人能如此坦然!那么多的金银,她们难道就没起过一点心思吗? 若顾宁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只会翻个白眼。 她已经见识过了先帝私库,又怎会在乎盗匪们抢掠来的东西? 第204章 物归原主 上午的热闹还未散尽,就瞧见刚被搬进郡主府的木箱再次被搬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不是刚从山上拿回来的东西吗?」 「瞧着方向是去府衙的,莫非长宁县主是要将那些被抢走的东西全都还回去?」 众人正是议论纷纷时,却见十几个人从郡主府中飞快走出,一个个手中都拿着锣鼓,沿街叫喊:「县主有令,请诸位乡亲去府衙做个见证!」 「县主要将从盗匪那夺回来的财宝按照名册,一一分发给受了难的人!诸位若有空,不如去府衙作见证!」 他们敲锣打鼓,将声音喊到了最大,沿街不少人都被惊动了。 越州的百姓在内忧外患下,对这些达官贵人大都没有好感,但他们对顾宁的感官却不错,毕竟顾宁当场将李家捉拿,还将这个越州最大的世家绳之以法。 尤其是在顾宁承诺会将从盗匪处所得悉数归还给受害者时,他们都想要看看顾宁最后会做到什么地步。 于是,在听到这些声音后,但凡是有空闲的百姓,皆是跑到了府衙外。 顾宁与楚诗灵前脚刚到府衙,外面就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纵然有衙役维持秩序,也依旧能听见他们热闹的议论声。 姜谦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顾宁:「县主这样做,想必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确定能将这些金银悉数归还?」 他语气中的讥讽十分明显,顾宁与楚诗灵都听了出来。 「你……」 「那就不劳姜大人费心了。」顾宁拽住了楚诗灵的手,制止了楚诗灵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姜大人不过是个吏部侍郎,似乎手还不能伸这么长,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不如上书奏明皇上?」 闻言,姜谦闭上了嘴,转移了视线。 皇帝对大长公主尊敬有加,自然会爱屋及乌,疼爱她这唯一的外孙女,更何况顾宁今日所作所为,光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毫无指摘之处,他若真的上书去京城,只会让人耻笑。 见姜谦吃瘪,楚诗灵毫不留情地笑了出声。 「姜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楚诗灵讥讽道,「越州那些官员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然是吏部侍郎,总该替皇上分忧,最好是将那些尸位素餐、别有用心的官员全都拿下,送去京城治罪!」 楚诗灵话里的讥讽任谁都能听得出,更何况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府衙看,只差明晃晃地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了,她这般模样,让习惯了说话留三分余地的姜谦瞬间没了声音。 顾宁站在一旁,笑盈盈地,仿佛没有听出楚诗灵的意有所指。 「姜大人,咱们也该进去了吧?」顾宁似笑非笑地往府衙里看了眼,见到了坐在上面略显焦躁的方成玉。 方成玉在看到顾宁的那一瞬间,心中一阵烦闷,这祖宗怎么也来了?姜谦的计策到底管不管用?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外面百姓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早就传到了方成玉的耳里,他只恨自己不能在此时离开,听身边的下属将外面的那些消息一一说了出来,方成玉只恨自己太过信任姜谦,这才酿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见顾宁跟楚诗灵一步步的朝着府衙内走来,在她们的身后,百姓的欢呼声几乎要将府衙的房顶都给掀翻了。 姜谦脸上温和的笑容险些没能维持住,他在两人身后走了进来,面对方成玉几欲噬人的眼神,他按捺住怒火,咬牙道:「你从未告诉过我,黑虎寨会将抢掠来的财宝全都整理成册!」 此话一出,方成玉愣住了。 见他神色,他分明也是不知道这桩事的。 一旦有了名册,他们想要在这些 东西里做手脚的机会就没了,只要顾宁拿出名册一一对应入了府衙的库房,但凡是少了一样东西,他们都会被扣上一个私藏赃物的罪名。 方成玉不可置信道:「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她们就不动心吗?」 在方成玉看来,无论是顾宁跟楚诗灵,还是长乐郡主,都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她们行事随心所欲,又都喜欢金银珠宝,怎么会面对这么一堆金银珠宝都不动心?她们总会留下一两件,这不就是一个把柄吗? 见对面两个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头上的珠钗金饰几乎都要晃瞎人眼的女人,方成玉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她们会做出来的事。 「姜大人,方大人,你们在聊什么呢?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顾宁拢着微微下垂的步摇,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说话。她眼底似乎有着深意,但姜谦仔细看去,却没有看出任何含义。 然而姜谦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看轻顾宁,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远远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害!他一开始就看走眼了!不只是他,就连皇后、就连楚云逸都不曾看清过她真正的面目。 随着姜谦眼神变化,楚诗灵戳了戳顾宁的腰:「他在看什么呢?我们可没做什么坏事!」 顾宁没好气地挥开了她的手:「我怎么知道他在看什么?你这样……」 顾宁附耳说了几句,楚诗灵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她,但很快她的玩心就压过了理智,冲着姜谦抛了个媚眼。 姜谦如遭雷击,僵硬的站在原地,就连方成玉的几声呼喊都没听见。 直至方成玉不耐烦的低吼:「姜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谦捏紧了一双手,迅速抽离了那些不安,理智道:「为今之计,只有放弃原本的计划。」 「还有那一批银子在,暂且能缓解殿下的燃眉之急。」 听得这话,焦虑不安的方成玉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他送了口气,低声道:「那就按照她们二人的意思去办了?」 姜谦点点头:「此局无解。」 府衙内,随着越州的大小官员都到齐了,方成玉清了清嗓子,就想说话。 他刚出声,就听见外面一阵哭喊,声音之大,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 「爹!女儿来接您回家了!」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哭喊,更多声音响起,各种声音与各种称呼夹杂在一块,比喧天的锣鼓还要响亮,还要刺耳。 方成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这两个女人又折腾出了什么招式,这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看向顾宁,脸上的怒气几乎遮掩不住:「二位县主,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楚诗灵也被这些哭喊吓了一跳,听得方成玉的质问,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顾宁,被众多视线包围的顾宁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淡然的喝了杯茶,这才缓慢说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让我的亲卫们去越州各地,将那些家人惨遭黑虎寨盗匪毒手的受害者家属们请了过来,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怎么?难道在方大人的眼中物归原主也有错吗?还是说方大人并不愿意将这些金银珠宝物归原主,而是另有他用呢?」 「其实方大人若是另有他用,大可以直说,由我出面替你跟那些家属协商,一定能从中拨出一些份额来给你。」 顾宁慢条斯理的说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握着茶杯,是一派淡然的神情,但她一开口,就能让方成玉与一干心怀鬼胎的坐立不安。 这话尖锐极了,分明是冲着他们这些越州官员来的! 姜谦眼神复杂,在顾宁的身上停留时间最长。之前在京城,他也曾见过顾宁几面,可那时候的顾宁根 本不是现在这幅模样,那时的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却又常常能被其他贵女算计,成了别人口中的草包废物。 现在的顾宁就像是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花,有着摄人的灼灼风华,更有牡丹的雍容华贵。 难道说这些年来顾宁的名声一直都是裴家有意为之?他们就是想要让别人放松对顾宁的警惕,从而达成他们的目的? 姜谦很快从自己繁杂的思绪中走了出来,他轻咳一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县主何出此言?在座的各位官员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又怎么会舍不得将这些金银珠宝物归原主?」 「姜大人都开口了,我自然是相信的。」顾宁笑了笑,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周杰,可都准备好了?」 「回县主,属下等人已经按照黑虎寨找出的名册分好了,只要来领的人说得出名册上的人名与遇害的大概时间,我们就会将东西送还。」 顾宁点点头,率先站了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盈盈地说道:「诸位大人不随我去外面看看吗?」 此时的府衙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的身上几乎难以见到一件完好的衣裳。中文網 他们眼神焦灼地盯着在前方登记的人,恨不得现在就轮到自己,他们的眼中是对银子的渴望,还有深埋在眼底的悲痛。 一个年轻的女人紧紧的握着怀中的包裹,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悲痛。 「我情愿不要这些银子!我只想要爹爹回来!」 第205章 逐步调查 其他人何尝不是这个念头,他们手中拿着的或许是一家人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攒够的银子,可再多的银子,也无法弥补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 这些哭喊声不绝如耳,那些围观的百姓面露不忍。 同是天下沦落人,若非匈奴人被拦在了城外,他们也只会是这个下场,或许还会成为乱葬岗那厚厚的一层白骨中的其中一具。 顾宁一出现,那些面容麻木的人顿时有了动作,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顾宁跪下,口中不断说着:「多谢县主大恩大德!」 他们知道,若没有顾宁,不仅是这些银子不能到他们手里,就连李家与黑虎寨也会依旧存在,继续将他们这些人当做待宰的猪仔。 姜谦下意识捏紧了一双手,这些百姓对顾宁极为推崇,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狂热的虔诚。 当朝这么多皇子都不曾得到过的民心,就这样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顾宁亲自将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搀扶了起来,这是那日在城外救下的女人——吴秀莲。 「县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吴家没齿难忘!」吴秀莲泪如雨下,激动地握住了顾宁的手,「您替我找回了父亲的尸骨,又替我们处置了李家,您今后若有什么事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替您办成!」 她紧张地看着顾宁,唯恐顾宁拒绝。 在她说完这话后,四周也响起了几乎一样的话语,他们看着顾宁,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让顾宁看到自己的诚心。 顾宁轻笑了一声,朝着众人摆了摆手:「我虽然身为县主,却也知晓你们生活艰辛,在京城时,我就总听外祖父说你们的不易,你们世代在越州,与边关的将士们一样,守护着我们楚国的国界,让李家在越州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是越州官员的失职,既然我来了,就一定要替你们将头顶这片污浊的天空换上一换,还你们一个青天白日!」 此话落定,让众人泪水汪汪。 方成玉暗恨:「堂堂县主,竟然这般不要脸!」 现在顾宁闹了这么一出,岂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被推到了他身上?这些消息一旦传入京城,他的晋升之路就算是毁了!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位县主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他想到这,脸色就焦急起来,不断朝着姜谦使眼色。 然而姜谦正盯着顾宁看,压根没有留意到他。 「你在看什么?」方成玉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用力地推了一把姜谦,「你难道也被她的美貌蛊惑了?」 闻言,姜谦转过头,脸上写满了烦闷:「你当我是李成?」 他狠狠地一甩衣袖,带着方成玉走出了拥挤的人群,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长宁县主的为人,并非传闻中那样蠢笨不堪,若她再留在越州,只怕会影响我们。」 霎时间,方成玉浑身冰寒:「这……这可是我最后一个机会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惊慌与恐惧,再无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铁矿没了,黑虎寨的那些金银没了,若榷场那批银子再……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地惊惧。 「不行!」方成玉咬牙切齿道,「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离开越州!榷场那不容有失!那可是姜家经营了数十年的地方!」 自先帝刚设立榷场时,姜家就已经安插人手在了榷场内,几十年来,他们从榷场获得的银子数以万计,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姜家派系在官场上的打点,还有人情往来,甚至还有那支军队……全都是靠着这些银子! 方成玉身体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谦一把按住了肩膀。 「谢宴来了。」姜谦沉声道,「若是在他面前露出端倪,那你***脆就自刎谢罪吧!」 一瞬间,方成玉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变,恢复了如常脸色。 「谢将军。」姜谦长身玉立,与方成玉站在一处,紧盯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谢宴生了一张俊美的脸,但他通身都是冰寒的气质,让人不敢多看,这样一张脸,也难怪京中的那些贵女们春心荡漾。 见到姜谦,谢宴停下了脚步。 谢宴身材高大,比姜谦与方成玉都要高上不少,他看着两人时稍微垂眸,分明没有说什么,但从姿态上已经足够让两人感到不满了。 就在姜谦脸色微寒,想要说话时,谢宴率先开口:「姜大人不是应该去北都护府视察榷场吗?为何会在越州?」 「我与方大人是多年好友,路过越州时顺路来看看方大人。」姜谦皮笑肉不笑道,「再说了,去榷场视察要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总不能给他们整改的机会。」 「原来如此。」谢宴冷着一张脸,但说出的话有几分意味深长,「原来姜大人不是为了这批盗匪的财宝才留在越州的。」 谢宴的话意有所指,姜谦顿感不妙。 只是还没等他从谢宴的口中打听出什么,谢宴已经迈着长腿,将顾宁带离了人群。 见顾宁上了马车,谢宴守在马车旁,姜谦眼皮一跳:「他们两人当真……」 「姜兄也瞧出来了!」方成玉赶紧道,「你若是提前来几天,就能瞧见他们两人形影不离的亲密模样了!要我说,这谢宴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定是因为长宁县主看中了他的那张脸!不然的话,裴家又何须花费那么多资源与精力在他身上?」 姜谦在心中琢磨了一会,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看来裴家的确是早就算好了要与殿下割席,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想方设法培养一个谢宴出来!」 一旁的方成玉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回到京城,你可务必要将此事转告给殿下!让他小心些裴家!」 「只是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姜谦眼神晦暗,「裴家为何要这样做?这么多皇子中,唯有殿下最有真龙之相,他们既不与其他皇子相交,又不愿与殿下来往,培养一个谢宴有什么用?」 若想家族永昌,唯有依附皇权才是上策。 方成玉皱着眉,冥思苦想好一会,摇了摇头:「你这问题倒是难住我了。」 姜谦冷着脸,不停地在心中回想着。 裴家这一连串的手段处处透露着古怪,可偏偏他们细究下来,却没有发觉裴家与哪位皇子有联系,到底是他们隐藏得太好,还是他们另有更大的图谋? 从各地来的人几乎要将府衙挤破,其中有的人找到了亲人的遗物,有的人却无功而返,但越州的整体风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随着越州附近的盗匪窝在军队的围剿下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从江南、祁州、青州等地来的商贩们再也无需绕远路,这条曾经被誉为天险之路的官道,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原本荒无人烟的官道附近,逐渐有了劳作的百姓,一些路口也撑起了茶摊,向过往行人贩卖,原本贫弱的越州,逐渐变得有了生气。 方成玉看着新送上来的各地消息,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个月来,府衙的税收就比以往多了五成,这才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长此以往,越州重现辉煌指日可待! 若他只单单是一个越州的知州,见到这份税收一定会笑掉大牙,这可是难得的政绩,凭着这份政绩,他最少也能评个甲等! 可偏偏他留在越州是另有所图,这份显著增加的税收不仅不能让他平 步青云,反倒会增加他的负担! 方成玉眉头紧锁,冥思苦想许久,方才提笔,艰难地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封信。 将信写完交给心腹后,他又问道:「长宁县主可启程了?」 「就在今日。」心腹答道,「还未启程,不过城门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只怕今日是出不去了。」 一听这话,方成玉连忙打了个寒颤,站起身便道:「快随我去郡主府!再派兵将那些百姓拦住,我亲自将她送出城门!」 这尊煞神好不容易要回去了,他可不能再等下去了,迟则生变! 想到这,方成玉步伐匆匆地走了出去。 见他心急如焚,心腹挠了挠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大人什么时候对县主这样热情了? 郡主府内,顾宁悠悠的喝了一杯茶,听着长乐郡主说着近些日子的趣事,她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在她对面,楚诗灵皱着一张脸,不停地朝着她使眼色,但她恍若未闻,依旧跟长乐郡主笑盈盈地说着话。 见状,楚诗灵气得一拍桌子。 「你做什么?」长乐郡主轻飘飘地看了眼她,「我与宁儿说得正开心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楚诗灵磨了磨牙跟:「为何顾宁能去榷场?我就不能去?」 「自然是因为你要替宁儿打掩护。」长乐郡主慢悠悠道,「半真半假才能让那些藏在暗中的人相信,宁儿是真的回了京城名。」 楚诗灵一瘪嘴,小声嘀咕道:「总是让我打掩护!顾宁也就算了,你对谢宴都比对我好!」 第206章 风声鹤唳 此话一出,长乐郡主脸上的笑意稍稍凝滞。 楚诗灵见了,心中咯噔一声,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谁知长乐郡主并未发怒,她眼底甚至有了一丝泪光浮现。 「娘亲,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楚诗灵瞧着向来要强的长乐郡主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悲痛之色,她担忧地捏紧了手心。 良久,长乐郡主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珠,轻拍着楚诗灵的肩膀:「诗灵,你要记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站在宁儿那头。」 「裴家于我们有恩。」长乐郡主轻声一叹,眼底的泪光已经消失了。 「不是先太子对您有恩吗?怎么又成裴家了?」楚诗灵茫然地睁大了双眼,清澈的眼底倒映着长乐郡主温婉的面容。 长乐郡主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些事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裴家救下了先太子遗孤,先太子对她有恩,如此算来,裴家不正是对她有恩了? 楚诗灵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得是闷头应下。 两日后,楚诗灵与顾宁一同上了马车。 长长的车队如同一条长龙,马车刚是驶过城门,装载着两人行李的马车才刚刚离开郡主府。 马车上,楚诗灵的眼中满是郁闷,不死心地问道:「当真不能带我去?」 顾宁摇摇头:「北都护府可不比越州安全,你要是跟过去了,谁保护你?这些亲卫我可一个都没打算带走。」 楚诗灵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一个都不带走?那谁保护你?」 她即便不理外边这些风风雨雨,却也知道这三千亲卫是何等厉害,只要有他们在,一切危险迎刃而解,可顾宁竟然不打算将这个护身符带上? 「三千个人,看似是多,可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一个观察我动向的利器,他们只要发觉这三千人中少了一个,就会有其他的猜测,为了保证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我只能将他们全都留下。」顾宁也很是苦闷。 姜谦都来了越州,足见越州对于楚云逸的重要性,这边的眼线只会比她想象中的更多,她不得不使出障眼法。 惜命的她何尝不想要将这三千亲卫留在自己身边。 见顾宁一脸愁容,楚诗灵感到了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顾宁的手:「不然你别去了。」 「这些事本就不该让你处理,北都护府与裴家向来不对付,你去了那只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楚诗灵越说越害怕,「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我还没出发呢,你别在这乌鸦嘴!」顾宁没好气地拨开楚诗灵的手,「有谢宴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她还能不知道吗?北都护府明面上跟裴家不和,其实也是先太子的簇拥之一,他早早地就跟谢宴联系上了,这些年都是他替谢宴练兵的。 但楚诗灵却不知道这些内情,她脸上写满了担忧:「谢宴再厉害又如何?他也是肉体凡胎,他一人能够敌十人,可一百人呢?一千人呢?」 楚诗灵虽然对榷场知之甚少,但她却能从身边人对榷场忌惮的态度中了解一二。 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根本不是顾宁跟谢宴两人能搞定的,一旦出了差错…… 她打了个寒颤,眼中的不安更多了。 但马车一出城门行驶到了官道上,顾宁就让人停下了。 见顾宁掀开车帘就要走出去,楚诗灵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一把抓住了顾宁:「你不能去!」 「除非……」楚诗灵咬牙道:「除非你带我去!」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行了,你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娇弱模样,连我都不如,带上你只会增加负 担。」 楚诗灵使劲地抓住顾宁,就是不肯松手。 「好了!」顾宁没好气地低下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我在北都护府有人,绝不亚于这三千亲卫。」 闻言,楚诗灵愣住了。 顾宁趁着这个机会,跳下了马车。 「顾宁!你可不要骗我!」楚诗灵咬牙道。 顾宁朝着她招了招手,轻松答道:「你放心好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在楚诗灵充满怨念的注视下,顾宁已经带着春玉离开了。 随之悄然离开的,还有队伍末尾的谢宴与岳荣。 越州州府的西门处,与官道连接的路口,几个农户模样的人正坐在茶摊边喝茶。 「还没见到人,难道他们真的回了京城?」 这几人正是奉了姜谦的命令守在路口的眼线,顾宁的队伍从西门离开,她们若是要去北都护府,这是必经之路。 只是他们等得都快天黑了,眼见城门就要关闭了,仍然没有见到他们蹲守的人。 「长宁县主的骄纵天下皆知,她又怎会去北都护府那样的不毛之地?依我看,是大人太过谨慎了。」 「我想也是,堂堂县主又怎会去北都护府呢?况且咱们前边的兄弟也已经传来了消息,三千亲卫,一人没少。」 几人商量了几句,愈发肯定了心中所想,眼见城门即将关闭,干脆放弃了蹲守,往城内走去。 而在东城门处,一辆简朴的马车在一众车队中十分不起眼,一高一矮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坐在马车前,除去那个高个子身材魁梧了些,其他地方并无多少特殊之处。 这两个小厮正是岳荣与春玉。 春玉看似是在打瞌睡,实则耳听八方。 她手指轻点,岳荣才能放心的继续前行。 岳荣手中牵着缰绳,不停地赶着马车,一直到出了城门,他才稍微松了口气,悄悄地将额间的冷汗擦了去。 冷不丁的,车内传出了顾宁故意压低的声音,将岳荣吓了一跳。 「姜谦也去了榷场,你们可有他的消息?」 未等岳荣回答,谢宴低沉的声音便响起:「姜谦身负皇命,他每到一处都会上报去京城,上一封信是昨日送出的,那时他正在双杨镇,一日的功夫,想必他已经到了北都护府。」 顾宁秀眉轻蹙,手指轻敲着案桌:「姜谦难道仅仅是去考核官吏的吗?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失去了这么大批的银子,难道就没想过夺回去?」 在顾宁冥思苦想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再一抬头,她见到了眼含笑意的谢宴。 顿时她就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榷场就是姜谦的下一个目标!」 说着,顾宁一个飞扑,便将谢宴压倒在了软塌上,谢宴无奈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宁儿如此聪明,无需我提醒,你也会猜到的。」谢宴语气温柔,让车外的岳荣听了,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qs 不是他说,自家主子这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对他们就是如秋风扫落叶般不留任何情面,对县主时就如春风一样温柔。 陪在谢宴身边这么多年,岳荣这一年吃惊的次数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春玉见岳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不对县主温柔,难不成还要对你们温柔?」 县主可是未来的女主人! 春玉眼中隐含的内涵,让岳荣心中泛酸,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任谁都看得出,谢宴对顾宁用情至深。 马车内, 顾宁对外面岳荣的小心思一概不知,她压在谢宴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身下的男人。 一瞬间,顾宁就想到了自己的***。 但马车外的两道身影让她无不遗憾地将这点小心思再度压了回去。 算了,还是要等一个好时机。 顾宁心中一琢磨,便将目光落在了谢宴的唇上。 吃不到,收些利息总行吧? 千里之外的京城,可谓是风声鹤唳。 几个皇子府紧闭,但凡是有来访的客人,全都被拒之门外。 其中以三皇子府最为警惕,接连十日,三皇子都未曾踏出大门一步。 而一向是疼爱三皇子的帝后二人,竟然连一个慰问的内侍都没派来,一时间,各种猜测兴起。 今日,到了十日一次的大朝会,沉默的三皇子府终于有了动静。 楚云逸黑着脸推开房门,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赶紧跟在他身后,牵马的牵马,开门的开门。 「姜谦还没有消息传来?」楚云逸冷声道,「那批银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母后那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心腹一听这话,身子就是一抖,连忙跪伏在了地上:「殿下,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自己将这桩事担下了,您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闻言,楚云逸捏紧了手中的缰绳,眼底的恨意翻腾后,又归于平静。 「不过是个妖道的胡言乱语,他便能将藏宝阁失窃的罪责怪在母后身上,这分明是借机生事,只怕他早就想要除掉姜家了!」楚云逸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殿下!」心腹失声喊道,「您万万不能再说了!藏宝阁一事您就当没有发生过,皇后娘娘如今不是也好好地吗?只要太后与太傅还在一日,皇上就不敢轻举妄动!」 第207章 北都护府 凤仪宫上下就如铁桶般,任何消息都无法传入,也无法传出。 短短十几日,皇后仿佛苍老了十岁,她原本漆黑的鬓角如今也有了缕缕白发。 「娘娘,您放宽心,有太傅在,此事无论如何也波及不到殿下的。」方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皇后,手不停地拍着皇后的后背,想要安抚她焦躁不安的心。 皇后不安的攥紧了一双手,在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后,她没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替楚云逸的操心。 在沉默许久后,她颤声道:「我还是有些担心,藏宝阁上下都有人暗中盯着,除了顾宁以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进入藏宝阁!」 「藏宝阁已经一年不曾开过了,怎么顾宁一进去,藏宝阁就失窃了?」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在内心不断地思索着。 方嬷嬷见皇后仍然执拗,心中叹了口气:「娘娘,长宁县主纵然有这份心思,也没这个能力啊!她当时出去可是有嬷嬷搜身的,那么多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瞒过我们带出去?」 皇后磨了磨牙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不管是不是顾宁,这笔账我都要算在她身上!」 她被困在凤仪宫,往日被忽略的那些事一一被记起,细细想来,她所有的计划中都有一个关键的人! 「竟是我看轻了她!」皇后眼神狠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辣,「若不是她,我与云逸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提到此事,方嬷嬷也是一声叹息:「谁能想到长宁县主哪些名声竟都是故意营造出来的,咱们都被裴家摆了一道。」 「是啊。」皇后咬牙切齿道,「裴家不愿与我们合作就罢了,竟然想出了这一招釜底抽薪!一次寿宴,竟然让云逸在皇上那失了圣心!」 皇后一旦想到当日寿宴的场景,她的一颗心如同是被大手紧紧捏住,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去!」皇后恨恨道,「去告诉太后!一定要将顾宁留在越州!」 动不了裴家,她难道还动不了顾宁吗? 越州往北都护府的道路上人烟稀少,唯有漫天黄沙喧嚣。 越往西北,人烟越是稀少,原本一同出城的那些马车大都在半路改了道,或失去蜀地,或是去燕国,唯有这辆简朴的马车依旧往北都护府的方向前行。 一连两日,马车只在人及罕见的破旧古城中停留了几次,便快马加鞭赶往了北都护府。 北都护府在楚国西北边,是与燕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正因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北都护府足足有十万大军,北都护府有两位将军,一位姓蔡,一位姓方。 「方将军就是方家那位大公子了。」顾宁朦胧间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的星空,低声道,「他肯定是楚云逸一派的,这么说来,蔡将军就是你的人?」 「当年在征伐匈奴时,裴老将军曾救过蔡将军的性命,不过那件事被误传后,就成了两人意见不合,裴老将军欲除去蔡将军,于是在世人眼中,蔡将军怨恨裴家,恨之入骨。」 顾宁听着这话,眼神渐有深意,书中可不是这么写的,蔡将军是受了先太子的恩,这才会对谢宴死心塌地。 「原来是外祖父救了蔡将军。」 她的眼神,让谢宴下意识警惕起来。 但很快,顾宁便看向了别处:「这么说来,蔡将军能助我们将榷场的银子夺回来?」 「蔡将军只能暗中相助。」谢宴解释道,「若裴家与蔡将军来往过密,只会引得皇帝疑心。」 顾宁翻了个白眼,对皇帝十分嫌弃。 一个无能的皇帝,却事事都要攥在手中,唯恐被臣子夺了劝,亦或是被儿子效仿自己当年的行径,于是楚国国力 一落千丈,越州饱受匈奴侵扰,他都视而不见,只因那些优秀的统帅大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而当年留下性命的几个将军大都已经步入暮年,难以再支撑一场大的战事。 废弃的古城中,只有两人低低的交谈声,火焰在这片广袤的荒野上熊熊燃烧着,就如同是一点小小的星火。 顾宁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这么一来,我们的行事只能小心谨慎,不如就按照我之前的主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谢宴使了个眼色。 而谢宴身体僵硬,半晌没有回话,他想到了顾宁之前的提议。 「你假扮成富商,我就装作被你买来的舞姬。」顾宁靠谢宴愈发近了,「那批茶叶也快到了,我们就借着贩卖茶叶的机会,趁机混入榷场内,找到那些走私的人。」 顾宁身上的馨香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谢宴的思绪,随着顾宁的靠近,谢宴下意识侧开了身子,试图避开顾宁的亲近。 然而当顾宁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望向他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顾宁身边,手也不觉挽住了顾宁纤细的腰肢。 柔软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谢宴喉结滑动一下,强压下眼底那些悸动。 他皱着眉,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想要找到走私的人有许多办法,县主何必以身涉险?」 但顾宁却不依:「我就要去!你既然带我来了北都护府,总不能丢下我一人在客栈吧?再说了,有我在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谢宴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可偏偏对于顾宁的要求无法拒绝。 这时,顾宁又小声道:「你若是一个正经的商人,是绝不会沾染走私生意的,只有在你身上看到了污点,他们才会相信你。」 「我总不能让你跟其他女人亲近吧?」顾宁凶巴巴地看着谢宴,「难道你还想让其他女人跟你睡同一张床不成?」 谢宴当即否认。 随后,他便看到了顾宁狡黠的笑容:「这么说来,唯一能够扮演舞姬的人,就是我了。」 良久,谢宴叹了口气:「好。」 与其拒绝了顾宁让她单独行动,倒不如将顾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么一来,他好歹能掌握顾宁的行踪,随时保护顾宁的安全。 不远处的岳荣叹了口气,幽怨的看着春玉:「你瞧瞧!一遇到县主,主子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这样的大事,怎能将身娇体弱的县主带上呢?逃跑时都得慢上一分。 但春玉却皱着眉,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县主的话没错,一个正直的人是绝不会想要参与走私生意的,若只有谢大人一人前往,只会引人生疑。」 「县主的聪明才智,可不是你能看透的。」 岳荣闷闷不乐道:「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春玉对顾宁也是一肚子的抱怨,这才相处了半年,她就俨然一副以顾宁马首是瞻的模样,真是让人气愤! 春玉却仿佛没瞧见他被气红的脸,只是告诫道:「县主虽说是有些骄纵,但她想要办的事还没一次是失败的,你可务必要听从县主的吩咐。」.. 岳荣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些什么,余光便见谢宴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他连忙闭上了嘴,只顾着点头。 北都护府的天比其他地方都要亮得早一些,姜谦打了个哈欠,看着头顶的白昼,很是疲惫。 连续三日的奔波,让往日里养尊处优的他有些吃不消。 但在瞧见城门那道身影后,姜谦顿时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起来。 「方将军。」 姜谦的一声呼喊,让城门口的这道魁梧身影有了反应。 方将军仔细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姜谦,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姜太傅最疼爱的孙辈!我见了你,就像是见到了姜太傅年轻的时候。」 闻言,姜谦立刻摆手,恭谦道:「我哪里比得上祖父,不过是从小被祖父教导,沾染了些祖父身上的文气。」 方将军哈哈大笑几声,拍着姜谦的肩膀,感慨道:「若我方家的小辈中也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物,方家何愁出路?」 「方大人在越州……」 「不要提他!」方将军立刻收敛了神情,没好气道,「这人也就只剩下一点小聪明了,哪里比得上你的聪明才智。」 说着,方将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急切道:「那批财宝当真被长宁县主送出去了?」 「千真万确。」姜谦提及此事,心中便充满了怒气,他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如今唯一能够助殿下的,就只有您了。」 闻言后,方将军叹了口气。 「这次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他的话,让姜谦站定在了原地:「您这话是何意?」 「蔡卓那老不死的,不知发的哪门子的疯,对榷场一事十分在意,前几年我让人送出去的银子,可都是我千辛万苦才运出去的,如今蔡卓派人在榷场各处看守,一旦发现有人形迹可疑,就要将人押下去审问,我们许多条暗线都被他找出来了,所得的利润也愈发少了。」 姜谦眼神晦暗不明:「蔡将军这般做,您可细探过背后的原因?」 见方将军摇头,姜谦沉吟片刻才道:「我先去见一见蔡将军,看事情有没有转机,若是没有……」 方将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暗暗在心中警惕起来,这姜谦不愧是姜家出来的人,心狠手辣远非一般人能及。 第208章 假扮富商 北都护府依靠榷场,比越州富裕许多,从城内街道就能看出一二。 而北都护府最大最奢华的府邸,就是蔡将军府了。 与作风简朴的方将军不同,蔡将军一向是不掩饰自己的喜好,美人美酒金银他都喜欢,蔡将军对外征战多年,所得的战利品一分送去京城,三分留给自己,剩下六分都分给了自己的下属,因此即便他奢靡享乐,也能让下属的八万军队忠心耿耿。 北都护府表面上是由蔡将军与方将军两人治理,但大多数的事务,都要蔡将军点头了,才能继续实施下去。 因此当方将军看出姜谦意图对蔡将军下手时,方将军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北都护府的十万大军,八万都是对蔡卓忠心耿耿的,这件事,能和谈就和谈,若是真动起手来,我可护不住你。」 方将军意有所指,他显然是不愿掺和进这件事,急于跟姜谦撇清关系。 闻言后,姜谦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方将军的意思是……要与我们姜家划清界限?」 「这哪能啊!」方将军连忙摆手,笑道,「我不过是提醒你几句,我怎么着也算是姜太傅的门生,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 姜谦似笑非笑,方将军又道:「你放心便是,只要你不暴露,谁都动不了你。」 「那我就承了方将军的这份情了。」姜谦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早已将方将军划出了可靠之人的范畴。 这些年来,姜家对一些世家的掌控愈发弱了,方家就是其中一个,若想要他们忠心耿耿那是不可能的,唯有以利益许之,才能让他们继续站在姜家这艘船上。 不过……既然已经上了他们姜家的船,再想下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姜谦垂下眼眸,将那丝阴狠掩下。 暮色渐起,北都护府的城门即将关闭。 就在这时,一辆奢华的马车疾驰而来,在城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入了城门。 守城的将士十分有眼色,见这辆马车用料不凡,尤其是这两匹马通体雪白,是不可多得的宝马,便知车上的人非富即贵,态度十分恭敬。 从马车内传出了女子的一声娇哼,这娇哼入骨酥麻,让守城的几个将士脸色发红。 只见车夫脸色不变,将路引给出,上方这个大大的「梅」字,让这几个将士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他们笑了笑:「原来是梅家的三公子。」 在北都护府,江南的几大世家在这是赫赫有名,尤其是原家、凌家、陈家之流。 不过因着上次江南私盐一案,原家与陈家已经倒了,凌家也是半死不活,来北都护府的燕国商人或是来自匈奴的商人,对江南的茶叶最感兴趣,在知晓那几家都不来北都护府后,失望了好一阵,眼见着一大笔银子就要飞走了,没想到瞌睡送来了枕头,梅家竟然来人了! 江南的诸多世家中,梅家的茶园最多,这可是个大主顾! 感受到了守城将士们的热情,顾宁眼底划过了一抹冷意。 这些将士对梅家如此优待,不过是看中了梅家的茶叶,而他们这样看重茶叶,不就是因为走私的商贩最喜欢走私茶叶吗?他们能从中获利,自然是热情万分,就连守城的将士都牵扯进了走私中,那这北都护府,还有几个清白的人? 「公子,咱们快些去客栈吧。」顾宁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整个人都靠在了谢宴身上,「这一路风沙那么大,妾身都快脏死了!」 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出,外边几个想要与谢宴拉近关系的将士们顿时停住了脚步,他们都是会看眼色的,谁会在这时候出声打搅。 过了一会,马车内传出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去找城内最好的客栈。」 随后,车内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暧昧声响,让外面的几个将士脸红心跳,却又生出了不少遐想。 这辆马车一走,他们便待在了一处,将这件事当做一桩趣闻说了出来。 「要我说,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会玩,这梅公子在马车上都敢……也不知私下独处时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一个个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独独站在角落的一人双眼放光,激动道:「梅家的人一来,那咱们岂不是能……」 此话一出,让气氛瞬间达到了顶峰。 「是啊!此事可要快些告诉将军才行!」 茶叶可是抢手货,价比黄金,一旦能卖出去,即便是从将军手指缝中流出来一点,都足以让他们享乐好几年了! 于是,梅家三公子抵达北都护府的消息,就被送到了方将军府上。 方将军对此喜不自胜:「当真是梅家的人?」 「千真万确!属下将那名帖与路引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梅家三公子!」将士激动道,「而且属下还瞧见他带了十几箱的行李,却没在路上留下一点痕迹,除了茶叶这样轻巧的东西,属下再也想不出还有何物!」 「那就好!那就好!」方将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有了这些茶叶,咱们要交给京城的银子就凑齐了!」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了一人。 他显然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高声道:「梅家来人?是何人?」 将士连忙朝着他行了一礼:「见过姜大人。」 姜谦微微抬手,反复问道:「梅家来的是什么人?」 「是梅家三公子。」 将士的话一出,姜谦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于江南的局势,他十分清楚,当即就道:「我听说过此人,他最是好色,在江南流连花楼使得梅家家主不满,便将他赶了出去,还说若是赚不回五千两银子,就要将他从家谱上除名。」 闻言后,方将军激动极了:「这么说来,咱们当真能靠他攒齐最后那点银子!」 一个好色之徒,又急需银子,几乎不用他们多算计,这人就能主动送上门来! 姜谦眼神微闪,在方将军的目光下缓慢点头:「的确可以利用他的身份,获取更多茶叶,这样的纨绔子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套子,就能让他主动钻进去。」 「那可不!」方将军一拍桌子,立刻站了起身,「这件事你就不必出面了,我让我手下的人去办!一定把他手里的那些茶叶全都诈出来!」 北都护府最好的客栈中,一脸浓妆的顾宁对着镜子,眼皮不停地跳着。 「这就是你给我精心化的妆?」顾宁磨着牙根,恶狠狠地盯着春玉瞧。 春玉脸色不变:「奴婢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您扮成这样,若是用了面具伪装,难免会有些失真,唯独在您本来的面容上下功夫,才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奴婢敢保证,这世上能认出您本来面目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半晌,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声玄袍的谢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春玉在谢宴的脸上花了不少功夫,足足将谢宴的脸化妆成了另一个模样,尤其是谢宴的这双凤眼,在这张脸的映衬下略显邪肆。 若不是仔细看,只怕是连大长公主在这都认不出来。 顾宁同样是愣神了片刻,但在触及到谢宴眼底的温情后,她便回过神来,立刻拽着谢宴坐在了床边:「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茶叶?」 「不错。」谢宴点了点头,「我与梅家三公子约好了,他将茶叶送到约定之处,我的人自会将银子给他。」 「我们当真不会露出马脚?」顾宁有些忧心,皱着一双秀气的眉毛,「我总觉得姜谦不是个好对付的,万一被他发现了……」 「从北都护府去江南,即便是用最快的信鸽,也足足要花费一个月的功夫,来回两个月,足以让我们将以方将军为首的走私势力一网打尽了。」 谢宴语气平缓,很是笃定。 顾宁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两个月的时间,不仅能将方将军他们一网打尽,还能…… 想到这,顾宁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这般模样落在谢宴眼中,谢宴只剩下了无奈。 虽不知顾宁是在算计什么,但只要是她想要办成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姜谦背靠姜家,一定有不少消息渠道,他肯定知道梅三公子需要五千两银子的事,咱们是守株待兔,还是……主动出击?」 顾宁的问题,让谢宴垂下了眼眸。 片刻后,谢宴缓缓道:「明日我榷场结识些商人,只要将我想要贩卖茶叶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会主动上钩。」 顾宁点点头,又有些不舍:「可惜了这些茶叶,你可是花了五千两银子买回来的!」 谢宴轻笑一声,语气骤然转冷:「若不花费这些银子,又怎能将方家这个依附姜家最深的家族连根拔起?」 待所有依附姜家的世家消失时,就是姜家灭门之日! 第209章 招摇过市 北都护府的榷场就算与江南比起来也不逊色多少,繁华极了,入目之处,许多都是顾宁之前不曾看到过的东西。 尤其是榷场内能见到不少燕国人,各个都是高鼻深目,皮肤白皙,身材高大,不少人的样貌都十分出色。 顾宁的眼神在不少男子身上停留,一直到身边的男人轻咳几声,她才意识到了不对,脸上忙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自然地伸手揽住了他的手臂。 「公子,妾身想要买那个头面!」顾宁娇滴滴地撒娇道。 身边那些听了这声音的人,下意识将目光投来,见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身边又有个俊美风流的公子,纷纷了然。 原来是带着美人出来的富家公子哥,只是看上这家的头面,即便是富家公子哥也少不了大出血。 那店铺的装饰尤为奢华,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摆放在最中间的那一副头面,整副头面以翡翠制成,翡翠的质地极好,但最让人惊叹的,还是这巧夺天工的雕刻技艺。 众人纷纷感慨,眼底满是惊艳。 但那些在榷场逛了许久的熟客,在瞧见这家店铺后,纷纷摇了摇头,径直走过,仿佛根本看不见这些首饰。 顾宁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扯了扯正在往前走的谢宴的衣袖:「你当真要去当这个冤大头?」 闻言,谢宴脚步不停,依旧带着顾宁往前走。 「并非是冤大头。」谢宴突然转身,看着顾宁一本正经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取来。」 「我不过是转移一下他们的视线罢了!」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头面再好,也比不过外祖母送我的那一套宝石头面!」 谢宴还未开口,顾宁余光瞧见了一个在画像上的熟悉面孔,当即换了口风:「我就要那头面!你快去给我买!」 她的态度转变,让谢宴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附近的人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起来,不少人的神色上已经带上了些许谄媚。 「是方成海?」谢宴不做犹豫,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能让顾宁有这样变化的,也只有他们此次的目标方成海了。 见顾宁轻轻地点了点头,谢宴眼神一变,幽邃的凤眸中,突然扬起了一抹邪肆风流的笑意。 他将手中的折扇拿出,挑起顾宁的下巴:「爷给你买就是了!」 说罢,他就牵着顾宁的手,两人大步阔首走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的伙计眼神好,在两人身上扫了眼,就知道这是大主顾,脸上堆满了笑:「二位客官想要买什么?咱们这的首饰,那可都是前朝遗物!不少技艺是现在的工匠们做不出的!」 「前朝遗物?」 谢宴嗤笑一声,不屑的眼神在铺子里打量了好一会,一直到看见被摆放在最中间的头面时,他眼中才有了些兴趣。 「这头面多少银子?本公子要了。」 然而开口的伙计却笑眯眯地回绝了谢宴:「公子,我们铺子的东西不是用银子买的,您若是想要……得用东西换!「 谢宴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伙计解释归解释,却没想过他能出手买。 但顾宁这个「宠妾」恰到好处的撒起了娇:「公子,您说了的,妾身想要什么您都会给妾身买来!妾身就要这副头面!」 她扯着谢宴的衣袖,口中嚷嚷着。 谢宴本是要迈开的腿再次收了回来,他揽着顾宁的肩膀,对伙计道:「说吧,你要换什么东西?」 伙计眼神一变,意味深长地笑了:「自然是咱们榷场里的东西,您瞧榷场里最缺什么,我们这铺子就要什么,您若是能拿得出来,这头面就是你的了。」 「缺什么?」谢宴皱了皱眉。 在他身后,方成海终于按捺不住了,豪爽的笑了几声,抬脚就走了进来。 「榷场缺的都是些茶叶、瓷器这样的东西,在燕国与匈奴那最受欢迎。」 方成海身后带了不少随从,是个人都能看出他身份不凡,但谢宴却挥着手中的折扇,即便天寒地冻,也仿佛没有察觉。 「茶叶?」谢宴突然一拍手,「我这倒是有不少茶叶!」 「这头面要多少茶叶才能换?」谢宴皱着眉,「我那可都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十箱换一副头面?二十箱?」 他一开口,伙计的眼神就变得惊喜起来。 「二十箱足够了!」伙计笑道,「茶叶珍贵,更何况是庐山云雾这样的上品茶叶!您想要这头面,只需用二十箱庐山云雾来换!」 茶叶在北边十分珍贵,对于匈奴与燕国人而言,茶叶这样的东西便于携带,又能让他们少许多疾病,一两茶叶就能卖出高价,更何况是二十箱! 谢宴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仿佛二十箱茶叶对他而言只是一桩小买卖。 岳荣带着人,将二十箱茶叶搬到了铺子里,再将这珍贵的头面带了回客栈。 这样一来回,所有人都知道谢宴的手中有大量的茶叶,回客栈的路上,足足有十几波人上前来交谈,就想从谢宴的手中换些茶叶出来。 不过,最开始出声的方成海,却没主动找上谢宴。 「看来这位方将军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顾宁坐在客栈内,小心地锤着自己的小腿,闷声道,「我们这么大手笔,他竟然还没动作,只是在一旁看着?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就不担心你将所有的茶叶都换了出去?」 谢宴眼神幽暗:「此人的确难以对付。」 「但你若是主动送上门去,他也不会轻信你。」顾宁幽幽道,「可咱们总不能在北都护府停留太久,还是得加快些才行。」 「京城那边的消息传来,他总是会有所行动的。」谢宴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手,又将顾宁温柔地揽在了怀中,「在他找上门之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闻言,顾宁眼皮一跳,顿生不祥的预感:「谁?」 看着眼前这两个巨大的石狮子,还有头顶匾额上两个大大的「蔡府」二字,顾宁眼皮猛地跳动起来,下意识便要退缩。 谢宴竟然带她来见蔡将军!难道是为了他们的计划? 顾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少念头,她眼珠子转了转,试图从谢宴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谁知顾宁还未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谢宴便握住了她的手,力道虽不大,却足以让顾宁挣脱不开:「蔡将军对我有恩,我想带你见见他。」 「他也算是我的亲人。」 谢宴最后一句话,让顾宁心软了片刻。 她张了张唇,到底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在这世上,真正称得上谢宴亲人的人都不在了,皇帝那样的恶毒叔叔,也不配成为谢宴的亲人。 顾宁犹豫了一会,跟着谢宴往里走。 正如传闻中那样,蔡将军喜好奢华,即便是铺路的石子,也都是由玉石铺成的,而随处可见的奇珍花草更是数不胜数,在北都护府这样荒凉的地方,能养出这么一个院子的花草来,足见在上面耗费的心血与银子。 顾宁每走一步,都要感慨一声。 「蔡将军这样做,当真不会引得朝中不满吗?」顾宁小声嘀咕,「我怎么没听过他被御史弹劾?」 「你这丫头,还盼着我被御史弹劾不成?」 突然间,从廊下传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 腮胡的男人就走了出来,与楚国人的长相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泛着一缕蓝光。 而有这样特征的,是西域异族的血脉,这样的特征在楚国与燕国都是被人视为不祥之兆的。 蔡将军笑了笑,摸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不过是有些许不同罢了,怎么?你怕了?」 顾宁忙摆了摆手,努力做出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然而蔡将军的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顾宁的伪装,他哼哼笑了几声便道:「行了,我可是从谢宴这听了你不少传闻,你这小狐狸就不要在我这老狐狸面前装模作样了。」 顾宁一听,便凶巴巴地瞪着谢宴。 谢宴还未回答,蔡将军就嚷嚷了起来:「好了!你们究竟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这打情骂俏的?」 他一句话,让顾宁耳根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她当即就离了谢宴好几步远。 而蔡将军冷哼了几声,抬脚走在最前面,谢宴牵着顾宁紧随其后。 「您的府中又添了不少东西,都是从燕国人那抢来的?」 「自然是买来的,不过是少花了些银子罢了。」 蔡将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但即便他脸上写满了不耐,对谢宴的每一个问题,还是一一回答了。 「如今朝中局势多变,将军还是要收敛些。」谢宴劝道,「不少双眼睛都盯着您,若是让人抓住了什么错处……」 闻言,蔡将军冷哼一声,笑得很是讥讽:「我若是勤俭节约,与朝中那些酸腐文官一样,皇帝就该疑心我了。」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既能满足自己的本性,又能让皇帝卸下防备,朝中的文官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想法,他觉得放心,那我才是真正的安稳。」 第210章 一网打尽 「皇上这些年来痴迷于丹药,对这些国家大事都不太上心了。」谢宴答道,「将军不必忧心,如今对于皇上而言,边关能够平稳就能解决他最大的心事了。」 听得谢宴这话,蔡将军脸上的笑愈发的讥讽:「边关的平稳,全靠皇上的忍让,如今燕国都快要将边界石搬到榷场来了!」 顾宁眼珠子一转,听出了蔡将军话中的意味。 「这么说来,燕国已经有动作了?」 顾宁的话,让蔡将军颇感意外。 蔡将军这才正眼看了顾宁,此前他都只将顾宁当做一个娇蛮的县主,但没想到顾宁会在这时候开口,且一语中的。 片刻,蔡将军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燕国动作频繁,还从两国边界的那些村庄带走了不少百姓,不知是有什么意图。」 顾宁下意识牵着谢宴的手,在谢宴手心中勾了勾:「你怎么看?会不会跟燕煜有关?」 「燕煜?那不是燕国送来的质子吗?他难道还敢翻出什么浪花来不成?」 谢宴没开口,蔡将军先喊了出声。 「燕煜已经逃回燕国了。」谢宴意有所指,「他此番来楚国为质,为的是一样东西,他在越州停留了不少时日。」 此话一出,蔡将军还想继续打探的心思顿时没了。 仿佛刚才疑惑的人不是他一般,他轻咳几声,道:「县主,我夫人备了茶水,您不如先去那喝杯茶?这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冻坏了您。」 顾宁眨巴眨巴眼睛,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蔡将军笑成一朵灿烂菊花的脸。 一直到蔡将军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了,她才收回了目光,语气幽幽道:「我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是不能听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喝茶好了。」 她一句话,让蔡将军冷汗直冒:「不过是些喊打喊杀的粗鲁之事,县主千金之躯,不该听这些话才是。」 「行了行了。」顾宁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跟着下人便往花园走去。 一直到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蔡将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额上的冷汗擦去:「这位县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将军本就不该看轻她。」谢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她并非将军所想的那样懵懂不知事。」 蔡将军一听,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被那些传闻给迷惑了,谁知传闻不可信。」 「想来也是。」没等谢宴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传闻还说她对三皇子一往情深呢,结果她还不是看上了你。」 在提到楚云逸时,谢宴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但蔡将军根本没有察觉,他仍继续说着:「照我看,三皇子哪哪都比不上你,也就是县主之前被他那些甜言蜜语给哄住了,才会闹出那么多的事来,虽说这种只会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也要多学着点,可不能让县主这座金山被人哄骗……」 「不会。」谢宴立刻打断了蔡将军的话,又加重了语气,「县主不会被人哄骗走。」.z.br> 纵然是她真想要离开……他也不会允许的。 谢宴的语气沉沉,让蔡将军愣了好一会。 许久,蔡将军笑了起来:「是是是!」 对顾宁跟谢宴的事,他倒是乐见其成,没有什么比裴家更有力的支撑了,就连他能在北都护府偏居一隅,靠的都是裴老将军一力相护。 见蔡将军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谢宴这才开口:「燕煜此番来越州,为的是皇爷爷留下的私库,他知道地图的位置。」 闻言,蔡将军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可能!」他咬牙道,「有 关于私库的所有记载都被我们毁了,就连那些工匠也都……」 「将军只怕是忘了,在启辰之变时,太极殿里的不少宫人都逃走了,我怀疑将地图下落告知燕煜的,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沉默片刻,蔡将军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些道理。」 「那私库……」 「东西已经被秘密运回京城了,其余的金银我都派人藏了起来,待姜谦一走,解决了方成海,便让人将东西给你送来。」 「还望将军替我多买些战马,黑骑的确是一个利器,尤其是在两军交战时,几乎是所向披靡。」 谢宴声音低缓,一一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蔡将军看着谢宴,眼中半是恭敬,半是欣慰。 他拍了拍谢宴的肩膀,和蔼道:「你放心,我之前让人去匈奴买的良马种已经培育出了不少马匹,都在深山里的草场里养着,足够再培养出一支两千人的黑骑了,再加上你给的这些金银,再培养一两千个黑骑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话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只是这么多的军队,每日的吃喝都要花费一大笔银子,你就算有私库支撑,又能养多久?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明白将军的用意。」谢宴语气稍低,「但就算现在能将皇帝从皇位上扯下来,只要姜家之流尚存在朝堂上,朝堂就一日不会安宁。」 「欲攘外必先安内,我必须要将楚国内政处理干净,把姜家之流清除干净,这才能真正的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宴的话掷地有声,让准备了满肚子劝说理由的蔡将军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蔡将军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逼着你起事,你放心,黑骑一事就交给我了,待你起事时,一万黑骑势必准备妥当!」 「多谢将军。」谢宴诚恳道,「我能有今日,离不开将军的鼎力相助。」 「我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太子殿下的信任。」蔡将军摆了摆手,「你既然是殿下唯一血脉,那就是我效忠的人!」 谢宴凤眸微闪,那些异样的情绪被他压下。 而在这时,蔡将军又笑眯眯地凑了上来,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你与县主……咳咳!」 虽未言明,但蔡将军眼中揶揄的笑容,足以让人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谢宴这张白皙俊美的脸上,瞬间涌起了淡淡的一层薄红。 他握拳放于唇边,轻咳了一声:「我与县主发乎情、止乎于礼,绝无任何逾越之举。」 蔡将军无不失望,但在谢宴的注视下,他艰难地转了话锋:「我可没这意思!」 说着他嚷嚷起来:「我就是让你把握住机会,绝不能跟三皇子一样始乱终弃!裴家可不是好惹的!你也不能损了太子殿下的名声!」 「将军放心,我都记在心里。」谢宴点了点头,对蔡将军这样关心他的长辈,他永远都拥有耐心。 蔡将军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我瞧县主那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但对你却是一片赤诚之心。」 谢宴的眼神在此刻柔和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扩大了。 但在下一刻,他又冷凝了神情:「燕煜若是回了燕国,边关恐会生变,榷场一事还是早日解决的好。」 提起这件事,蔡将军就骂起了娘:「方成海那狗生养的,几年下来愈发嚣张了,他手下的人暗中收购茶叶瓷器,那些商贩为了躲避榷场的征税,索性与他交易,如今榷场大半部分的商贩都只是走个过场,他们将东西都给了方成海的人,更有甚者,还在私下贩盐!」 盐铁对于楚国而言是国之根 本,燕国与匈奴都缺盐,他们没了盐,就没法上战场,也正是因为将盐牢牢地掌握在手中,楚国才能牵制住燕国与匈奴,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如今方成海将盐走私出去,就是在动摇国本!蔡将军是心急如焚,偏偏碍于计划,他不能制止方成海,甚至还要给方成海大开方便之门! 蔡将军说着,黝黑的脸上就变得铁青:「我真恨不得一剑了结了他!」 「好端端的提起他,难道你是想了什么主意?」蔡将军狐疑地看了眼谢宴。 谢宴不曾回答,只是用手沾湿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见状,蔡将军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好主意!」他拍着手,高声道,「这要是能办成,别说是方成海了!整个方家都得倒台!姜家也得跟着受牵连!」 他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的。」谢宴薄唇微勾,眼神薄凉,「只需再登上一日。」 蔡府的花园内,姹紫嫣红的鲜花与墙外枯黄的树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宁一边跟着下人往里走,一边仔细地欣赏着。 她知道蔡将军刚才只是想要支走自己,若是自己再不走,那就不识趣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总不能愁眉苦脸地去见蔡夫人。 正在顾宁赏花时,前方的假山处传出了一声轻笑:「这满院子的花,竟然抵不过县主的娇颜。」 顾宁眼皮一跳,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嘴角不住地抽搐。 说好的蔡夫人呢?怎么是个男人?还是个花孔雀一样的男人? 第211章 蔡夫人 顾宁诡异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很快让男人明白过来。 他脸色一黑,急忙开口解释:「在下是蔡将军的门客——赵元。」 顾宁敷衍的点了点头,余光在四周转了圈,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蔡夫人!」 那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贵妇正坐在凉亭里喝茶,一听这声呼喊,便抬眸往顾宁这边张望,见到顾宁这张脸,她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安阳……」她很快反应过来,改了口,「长宁县主!」 蔡夫人带着大批的随从走向顾宁,见到赵元时,她脸一黑,举起手就将赵元推开,语气不耐:「你来后院做什么?不知这是女眷才能来的场所?」 面对蔡夫人,赵元脸上堆起了笑,他讨好道:「姐姐莫怪,我就是想要见一见这传闻中的长宁县主是何模样?」 他的话,让蔡夫人更感恼怒:「休要在长宁县主面前胡言乱语!县主身份高贵,岂能容你放肆?」 话虽如此,但蔡夫人对赵元的态度却十分亲和。 见了两人这副模样,顾宁了然。 听闻蔡夫人姓赵,再听赵元对她的称呼,想必就是蔡夫人的亲戚了。 赵元被蔡夫人骂了一通,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闷闷不乐道:「弟弟不过是想要替姐姐分忧,姐姐何必……」Z.br> 「好了!」蔡夫人立刻打断了赵元的话,她上前几步,将赵元挡在了身后,诚恳地对顾宁道歉,「县主,我这弟弟生在乡野,不懂礼数,若是冲撞了县主,还望县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 「在京城时,母亲总是会提起您。」顾宁莞尔一笑,「您是她的好姐妹,我自然是要给您这个面子的。」 提及安阳郡主,蔡夫人的眼眶一红,下意识问道:「安阳的身子如何了?我与她已经有六年不曾谋面了,听闻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话至此,蔡夫人自知失言,左右顾而言其他:「是我昏了头了,北都护府漫漫风沙,县主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快随我去歇息。」 她虽想要掩饰自己的心情,但眼中的泪光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顾宁见状,心情有些复杂。 但事关安阳郡主的安危,她只能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母亲的身子不大好,只能靠着神医每日针灸,替她维系性命。」 闻言,蔡夫人眼中的泪光浮现。 她抬起手,将帕子轻轻地按在眼角,不留痕迹的擦掉了这些泪水。 片刻,她恢复了原本的神情,仿佛刚才没有听见顾宁的话一般。 「县主这边请。」蔡夫人率先走在前面,替顾宁介绍花园中的一草一木。 顾宁脸上带笑,每当蔡夫人说出一样花草,她就不停点头,十分捧场,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表象不过是为了遮掩她们真正的情绪。 蔡将军竭尽全力维持自己的人设,后院铺地的石头都是由玉石铺成,而花园中的一草一木更是珍贵,还有不少连大长公主的院子里都不曾见过的。 她暗暗咋舌,看来这些年蔡将军从匈奴人、燕国人的手中收了不少战利品。 两人坐定在凉亭内,蔡夫人突然屏退左右。 「县主。」她眼角已有浅浅的皱纹,但看着顾宁时,眼中的柔和却做不得假,「我在北都护府多年,与不少燕国商人打过交道,我从他们手中买下了不少药材,听说都是能治先天不足之症的,你回京时,一块带回去,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顾宁眨了眨眼,还未开口,又听蔡夫人自顾自地说道:「当初我跟随将军来了北都护府,为了避嫌,与你母亲的交往就少了,但我一直都记挂着她,只是苦 于没有渠道将东西送去给她。」 在另一端的垂花门处,几个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东西,迈着小小的步子走来,她们对待手中物件的态度,足见这些东西的珍贵。 随着蔡夫人招了招手,她们很快将东西端到了顾宁面前,放下后又迅速离开。 这些玉盒被蔡夫人亲手打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人参,还有上好成色的灵芝,还有许多顾宁见都不曾见过却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材。 如此种种,足以证明蔡夫人对安阳郡主的重视。 而蔡夫人在打开了这么多装着珍贵药材的玉盒后,却小心翼翼地从中捧起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玉盒,屏住呼吸,将其放在了顾宁面前。 她用十分轻柔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从游商那买来的药材,听闻是那些牧民在雪山之巅找到的,当时守着它的还有一头巨大的雪狼,为了得到它,那些牧民几乎全军覆没,这药材酷似人参,却散发着与人参截然不同的异香,我当时花了许多银子从游商的手中买下。」 「你瞧。」她将玉盒打开,语气中满是激动,「我曾请了当年随军的太医辨认此物,但太医也说不出来,只说此物神奇,或许就是传闻中能够医治百病的无相奇参!」 「无相奇参?」 顾宁一听这话,登时愣住了。 而再一看这玉盒中巴掌大小的药材,不正是那时她从藏宝阁中偷出去的无相奇参的幼年版本吗? 蔡夫人颇为激动:「你认得出?它当真能医治百病?」 在蔡夫人灼灼目光下,顾宁犹豫了一会,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了出来:「我也是听那位替母亲治病的神医说的,无相奇参的确能医治百病,只是他所知道的那支无相奇参在太宗时就被送进了皇城,或许都被用光了。」 闻言,蔡夫人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还在皇城中又如何?他们当真舍得将这样的宝物拿出来给安阳用?」 说罢,她就将无相奇参的盒子关得紧紧地,将其塞给了顾宁:「就算这无相奇参还未长成,但也一定能起到作用,你快些命人送回京城!安阳的病耽搁不起!」 「蔡夫人,这样珍贵的东西……」顾宁一惊,当即就想要将无相奇参还给蔡夫人。 谁知蔡夫人却摆了摆手,还连连往后退:「我身体好得很,用不上这样的东西,它再厉害,在我这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的东西,但对你母亲而言,它却是能够救命的!孰轻孰重,我比谁都清楚!」 顾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握着这个轻巧的玉盒,却觉得重如千钧。 这玉盒中装着的不仅是无相奇参,更是两人的深厚友谊。 她红唇微张,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无措,此时的她甚至在想着,要不要将真相告知蔡夫人。 这般无措的顾宁,让蔡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声:「傻丫头,我跟你母亲的情谊,尤其是这一支无相奇参能够比得过的?」 「我……」在犹豫的一瞬间,顾宁还是选择将真相埋藏在心中,她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玉盒,低声又坚定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它带回给母亲的。」 权当这支无相奇参暂存在她这,这样珍贵的东西一定要物归原主,就在一切事情解决后,她再还给蔡夫人。 顾宁的态度,让蔡夫人很是满意。 她大手一挥,派人将所有的玉盒整理好:「你待会就派人将这些药材送回京城,不要让你母亲等得太久!」 「现在怕是不行。」顾宁摇了摇头,「这么多的东西,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因为此事露了踪迹,我先派人将无相奇参送回京城,其他的药材,就等榷场一事解决后,我再亲自送回 去。」 闻言,蔡夫人了然:「也对,榷场有着各方眼线盯着,你现在的身份可不能做这么引人注目的事!」 她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道:「不如我来配合你演一出戏?」 见到蔡夫人眼中的兴味,顾宁背后一寒,狐疑道:「您想做什么?」 蔡将军乃是北都护府的定海神针,蔡府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方成海,更是派人牢牢地盯住了蔡将军。 因而谢宴跟顾宁踏入蔡将军府时,他便得到了消息。 一瞬间,方成海眼胀脸红:「这梅家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们拒绝我的示好,转头就去了蔡卓那!蔡卓那莽夫能给他们什么?」 一气之下,方成海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上,书房内一片狼藉,他仍未解气,一脚便踢翻了书桌与椅子,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他内心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见到震怒之中的方成海,姜谦眼中划过一道不屑。 「方将军,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要做的是将梅三公子从蔡将军手中夺回来。」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大业将成,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一旦殿下坐上了那个位置,别说是蔡卓了,就算是裴家……也比不过有从龙之功的你啊!」 「裴家为何能屹立至今?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初携太宗登基吗?」 姜谦的话,很快让方成海恢复了理智。 在沉默一会后,他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我会嘱咐榷场的人多加留意他的动静,务必将他背后的梅家收拢下来。」 第212章 接受邀请 「梅公子,这边请。」 一进榷场,便有不少商贩朝着谢宴热情地打着招呼。 谢宴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揽着顾宁的腰肢,带着她往一家首饰铺走去。 「又是首饰铺,梅公子对那侍妾未免也太宠爱了些。」一些不满的商贩暗自嘀咕,却被其他人反驳了回去。 「若我的侍妾能有那娘子一半的容貌,莫说是首饰铺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要给她摘下来!」新 他们议论纷纷,目光却紧紧地跟随着谢宴。 谁都知道这位来榷场闲逛的梅公子手中有着一大批的茶叶,而有心人在打探过梅家后,更是盯上了梅家那几千亩茶园。 若能有这样的家族作为合作对象,何愁不能日进斗金发家致富? 如今在榷场最缺的就是茶叶之物,盐这样的东西他们不敢动,可朝廷对茶叶并无禁止,若是能卖出一二…… 一时间,众人看着谢宴的眼神就如同狼见了兔子,两眼冒着绿光。 「都已经过了十日了,方成海竟然还没出手,他可真沉得住气。」顾宁语带讥讽,「难道他还在等着你主动送上门去?」 「方成海能在北都护府待这么多年,自然是万分小心,我想,他不会自己出面,而是要让手下信得过的商人前来找我商议。」 顾宁漂亮的眼眸微垂:「那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来?」 眼见着谢宴这块大肥肉在自己面前却吃不得,顾宁恨不得将方成海之流给一网打尽。 正在两人交谈时,一个身着华袍的男人迈步走进了首饰铺,一见到谢宴,他便两眼放光,看都没看顾宁一眼,直冲着谢宴而去。 「这便是江南梅家来的三公子吧?」 男人殷勤的冲着谢宴笑着,他一露面,店铺里的伙计就都围了过来。 谢宴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地将男人拨开,不悦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揽着顾宁的腰肢,带着人往店铺二楼走去。 见谢宴对顾宁百般呵护,男人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出了一个招式,笑着跟在冷下脸的谢宴身后:「原来梅公子好美人,我们北都护府虽说黄沙漫漫,不像江南一般多出美人,可也别有一番风情在!」 「而且就算公子见惯了咱们楚国美人,我府上还养了好几个西域舞姬,无论哪项技艺都是一绝。」男人被谢宴冷眼扫过后,也不恼,仍笑呵呵地跟在谢宴身边转悠。 果然,在一听到西域舞女的称呼后,谢宴的眼神就变了:「当真是西域舞姬?」 「自然了。」男人拱手赔笑,「西域舞姬可不多见,我养的那几个更是一绝,您若是感兴趣,不妨去我府上喝几杯酒?」 男人费尽口舌说了这一番话,终于见到谢宴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总算是成功了! 他松了口气:「公子,我那宴会有不少商人赴宴,还有不少楚国买不到的东西呢!还有……您难道不想将自己带来的这批茶叶卖出一个好价钱吗?」 一听这话,谢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什么好价钱!我都打听过了,若是在榷场交易,足足要交三成的税!茶叶更是要交五成!我千里迢迢将茶叶从江南运来,赚这么些银子回去岂不是丢人?」 谢宴的抱怨,让男人眼中光彩更甚。 但口中的话刚要说出,他又憋了回去,低声道:「我那可不止这么点好东西,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谢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放着亮光,连连点头,连一旁的顾宁都管不上了。 一直到顾宁噘着嘴,极为不满地拽着谢 宴的手,撒娇道:「还要说多久?你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买首饰的吗?」 随着顾宁的开口,男人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她身上。 见到艳丽夺目的顾宁,他眼中划过一道惊艳之色,甚至有些垂涎。 但下一刻,谢宴高大的身影就拦在了他与顾宁之间,一双下垂的凤眸略显不耐:「什么时候赴宴?」 男人很快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就在今晚,设宴在荣府,公子可千万要来啊!」 「我知道了。」谢宴摆了摆手,「你若是没事,就退下吧。」 谢宴没态度高傲,甚至都没问男人的名讳。 见他这般姿态,男人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但仍然赔着笑:「鄙人名唤荣智,公子进府只需报上鄙人的名讳即可。」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往外退去。 首饰铺里的人,大都以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谢宴与顾宁两人。 显然,这位名叫做荣智的男人,在榷场不是个简单角色。 顾宁像是没看到他们的目光,带着谢宴在首饰铺里仔细地挑选了一番,这才跟谢宴缓步离开。 两人一到马车上,顾宁便靠在了谢宴怀中。 正值冬日,北都护府气候严寒,然而当顾宁一靠上来时,谢宴便感到体内一团火在燃烧着,这一路上,顾宁每每挽起他的手臂,他都能感受到那片柔软的肌肤。 谢宴闭上双眼,极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顾宁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当真要去见那几个西域舞姬?」 顾宁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醋意,还隐含威胁。 谢宴闻言,当即就要否认,可却被顾宁用唇封住了他接下来想要解释的话。 车内的气温瞬间升高,谢宴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骤然变得沙哑:「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备,顺利地将这批茶叶卖给他们。」 顾宁却不依,在长长的一吻结束后,她勾着谢宴的腰带,轻声道:「可万一你被美色所迷……」 「绝无可能。」谢宴坚定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让春玉陪着我去荣府。」 左右都是要带丫鬟与小厮,春玉正是一个好选择。 但就在这时,顾宁垂下眼眸,复而又抬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谢宴见状,立刻皱起了一双俊眉:「你不能去荣府。」 未等顾宁开口,谢宴又道:「你若不乖乖留在客栈,那我只能……」 「好好好!」顾宁连忙应下,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只是她立刻乖巧下来,却让谢宴生出了疑心。 但谢宴刚要开口,就被顾宁用吻堵了回去,心上人就在怀中,谢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然断成了两半,他下意识揽紧了顾宁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去了蔡卓那?」 「正是!」 面对方成海疾言厉色的质问,下属低下脑袋,神情十分慌张。 「这么说来,他跟蔡卓早有联系?」 「这……属下也不知,但这几日他们一直都住在蔡府,看蔡府下人的举动,似乎对那梅公子十分尊重,想必是关系不错。」 下属的话,让方成海平静的心湖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他不安地握紧了一双手,喃喃道:「怎会如此?难道蔡卓也要参与进榷场的事?」 可这样一来,那利润岂不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姜谦爽朗的笑声。 「若蔡将军能参与进榷场的管理中,那我们今后就再也没有需要顾忌的人了!」姜谦笑得十分开怀,心情显然非常好,「方将军,这 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方成海却是一脸不悦:「蔡卓可不是你能轻易操纵的人,你最好还是小心些,说不准这梅公子就是他特意找来抢夺我们生意的!」 「仅仅是他一人,如何能将我们的生意抢走?」姜谦分毫不惧,「就算梅公子是他的人,也只是证明他的确是想要掺和进榷场,从中分一杯羹,这样的蔡将军,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吗?」 闻言,方成海冷着一张脸:「姜大人若是觉得此举可行,不妨直接去荣府,梅公子已经应下荣智的邀约了。」 姜谦一笑,谦逊道:「方将军,这件事我可不能出面,唯有您露面,才能让蔡将军看到我们的诚心。」 「你想让我露面?」方成海皱眉道,「可若是被皇帝安插在榷场的眼线发觉了……」 「将军放心,在您去荣府之前,所有在榷场的探子都会消失,绝无人能将此消息传递到京城。」姜谦温声安抚,「但只有您露面,我们才能真正的跟蔡将军合作。」 半晌,方成海冷静了下来。 在细细的思考后,他点了点头:「明日我会前往荣府,但在那之前,你务必要完成今日的承诺!」 「我的人已经出动了。」姜谦一笑,「今日一过,那些探子将会全部身亡,但剩下的事,就只能交给将军您了,我明日即将回京。」 方成海点点头,转身离去。 窗外的阳光落下,但一阵风吹来,书房内变得忽明忽暗,映在了姜谦俊朗的脸上,此刻的他,如同是一个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神情狰狞,尤为可怖。 与此同时,榷场的街市各处,看似普通的商贩在街上走着,但他们每当靠近一些摊位,那摊位的主人便会消失不见。 一日之间,皇帝安插在榷场所有的眼线都被拔除了。 第213章 胎记 次日傍晚,昏黄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映射出刺目的光芒。 大街小巷充满了烟火气,但从西巷走到北巷,嘈杂的人声就消失了,只剩下了各个宅院里隐约传出的声音。 在北都护府,北巷是众多富商居住的场所。 马车缓慢地在雪地上行驶,一直到了大气恢宏的荣府门口,方才停了下来。 荣智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见到这辆眼生的马车,他眼前一亮,内心的激动快要化作实质:「这马车是……」 「正是那位梅公子的车架。」小厮早就将事情打听清楚了,连忙俯身在他耳边提醒,「这位梅公子近几日都是住在蔡将军府上。」 闻言,荣智的眼神更慎重了几分。 他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亲自走出大门,来到了马车旁,恭敬道:「梅公子,我在这恭候多时了。」 荣智在北都护府十分有名,他背后不仅有方将军做靠山,更是有家财万贯,平日里就算是方将军也没能让他这样恭谦,因此不少人都跟着荣智的脚步,死死地盯着这辆最晚到达的马车。 究竟是谁能让荣智这样对待?莫非是…… 车帘被人掀开,一个清秀的侍女率先跳下马车,她的身手干脆利落,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一时间,众人看着马车主人的眼神更加慎重了。 「能让荣老爷这么礼遇的,除了方将军我再也想不出其他人了,可平日里为了避嫌,方将军几乎都不来荣府,难不成他改主意了?」 「荣智这人唯利是图,除了方将军外,若能让他多赚些银子,他也定会如此礼遇你!」 有的人神色凝重,有的人面露不屑。 只是在见到那从马车上缓慢走下来的人后,大家的眼神无一例外变得灼热起来。 「竟然是梅公子!」 「难怪荣智对他这么殷勤,梅家那几千亩的茶园随便拿些出来,就足以让他发一笔横财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甚至跟在荣智身后,对露面的谢宴大献殷勤。 荣智不着痕迹地将几个竞争对手挡在了身后,对谢宴殷勤笑道:「梅公子,酒席都已经备好了,西域舞姬也都在前厅了。」 闻言,谢宴高傲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带路吧。」 谢宴再高傲,荣智只要一想到他背后的梅家,心中的那点不耐就被压了下去,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梅公子这边请!」 荣府占地极大,一连走过了好几条游廊,这才到了举办酒席的前厅。 谢宴的出现,让大家心思各异,纷纷浮动起来。 听闻这位梅公子带了几十箱的茶叶过来,只要能得上那么一箱……就足以让他们发一笔横财了!更何况他代表的还是梅家,若能依靠他跟梅家搭上关系,那今后的银子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荣智也是抱有这个心思,几十箱的茶叶事小,与梅家搭上关系才是最要紧的。 因此他对谢宴百般殷勤,明明是荣府的主人,却像是小厮一样陪在谢宴身边,口中不停地介绍着北都护府特有的佳酿,还有他特意选出来的几个西域舞姬。 西域舞姬衣着清亮,行事大胆,他们见多了荣智这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骤然一见到身材高大颀长,样貌称得上俊美的谢宴,眼睛都亮了。 而在隐蔽的角落,姜谦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这位梅公子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姜谦眼神一阵变化,但他将谢宴这张经过伪装的脸看了好几遍,依旧没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他只能将其归于误会。 正逢荣 智将谢宴请入席中入座,姜谦就在角落处,仔细地观察谢宴的一举一动。 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梅家人出现在北都护府,让他不得不生疑,即便想要跟梅家合作,但在此之前,他还是要验证这个梅公子的身份。 因此,姜谦特意在临行前来了荣府。 他坐在角落中,看上去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商人,但他的眼神始终在谢宴的身上转悠,尤其是在谢宴的手腕上停留了许久。 荣智接收到了姜谦的眼神,暗暗道了一声麻烦,但他还是立刻举起酒杯,朝着谢宴敬了一杯酒,他一饮而尽,只等着谢宴行动。 「好酒。」谢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畅快的笑,「没想到西北这样的偏僻之地,也能有如此美酒!」 此话一出,在座不少人的笑容都僵硬了下来。 这些世家子未免也太猖狂了!他们北都护府虽说偏僻,但有着榷场在,比起一般的江南州府都要繁华不少! 而荣智则是死死地盯着谢宴的手腕,一直到看到那一片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他才松了口气,脸上再度扬起了笑,仿佛压根没有被谢宴的猖狂话语冒犯到。 角落处的姜谦目光死死地盯着荣智,只见荣智抚着茶杯的手换了个方向,眼神一抬,冲着他微微点头。 及安装吗,姜谦彻底忽略了内心的那些迟疑。 有胎记,看来的确是梅三公子无疑了。 蔡府。 顾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见她这副模样,蔡夫人顿时轻笑起来:「宁儿可是在担心他被美色所迷?」 闻言,顾宁当即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忧心,姜谦会不会去荣府?」 「十有八九会去。」 提及姜谦,蔡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顾宁幽幽道:「姜谦会不会认出谢宴的真实身份?我总有些担心,若他认了出来,那就绝不能留下他的性命,但是……若是取了他的性命,势必会引起姜家的警觉。」 听出了顾宁语气中的担忧,蔡夫人不由轻笑出声:「你与谢将军时常相伴,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他,可姜谦与谢将军只见了几面,谢将军的易容功夫极好,姜谦是认不出的。」 话虽如此,但顾宁脸上仍然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蔡夫人拍着她的脑袋,语气温和:「你放心便是,姜谦今日就要离开北都护府了,他在北都护府已经待了七日,若再不离开,他回京的时间势必会晚许多,姜家可是不少御史的眼中钉。」 顾宁面露诧异:「您在北都护府,消息却能这样通达,当真是厉害。」 「这都是被逼无奈。」蔡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不时刻留意京中的风向,那我们这些驻守边关的人可要吃不少苦头,你蔡伯伯只知道舞刀弄枪,这些事只能交给我来办。」 闻言,顾宁听出了蔡夫人的无奈。 的确,对于武将而言,若是不留心朝中的动向,在许多事上都会吃亏,尤其是现在的楚国重文轻武,一旦武将犯错被弹劾,下场大都不好。 这时,蔡夫人又道:「御史台分了三个派系,一个是以姜家为首的,一个是以你们裴家为首的,另一个则是一心要替朝廷铲除女干臣的,姜谦作为吏部侍郎,来西北考核政绩,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御史的监察,一旦他犯错,即便有姜家相护,他也讨不着好。」 「我想他此次去荣府,只是想要探听虚实。」蔡夫人眼中露出讥讽之色,淡淡道,「毕竟茶叶对他们而言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顾宁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她在下一刻,便又皱起了眉头:「榷 场的眼线基本都被清除了,只怕方将军跟姜谦已经有所行动了,若想真正将榷场的走私连根拔起,只怕会引起动荡。」 方成海在北都护府还有两万军队,一旦发生了冲突,这两万人足以让榷场……. 「不过是两万人罢了。」蔡夫人摆摆手,十分自信,「你蔡伯伯可是有八万人,足以将他们全都除掉。」 「只是……」蔡夫人说到这,面露迟疑。 无论是何事,她都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 顾宁看出了她的顾虑,一把揽着她的肩膀,笑着安抚道:「您放心,想要彻底铲除走私,我可是想到了个好办法!」 在蔡夫人疑惑的目光中,顾宁靠在她耳边,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全都说出。 而在听得这个详细的计划后,蔡夫人面露担忧:「当真要这样做?这虽说是能降低伤亡,但若你跟谢将军出了事,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不可!」细细一想,蔡夫人摇着头,坚决道,「此举风险太大,你们还是另外想个方法,实在不行……就直接捆了方成海,只要方成海这颗大树倒了,其他的人不足为虑。」 「这是伤亡最小的办法。」顾宁安抚道,「不过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只要我们配合默契,一定能将方成海之流一网打尽!」 蔡夫人见顾宁信誓旦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晌,她叹了口气:「在行动之前,务必要将详细的计划告知我,我好让人准备接应。」 顾宁点头如捣蒜,拉着蔡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由您与蔡伯伯在,我们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第214章 皇帝病重 荣府之行,谢宴与荣智来往愈发密切。 几十车的茶叶被陆续送往荣府,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四万两白银?」 顾宁睁大双眼,勾起手指算了算。 好家伙!那几十车茶叶都只是普通货色,平日卖出去四百两都嫌多,可到了榷场,却能翻了一百倍!难怪这些商人对茶叶趋之若鹜! 她这副可爱的模样,让谢宴眼中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正是。」谢宴点了点头,「虽说有荣智为了与梅家结交,从中让出了不少利润,但他依旧能从中赚取至少一万两银子。」 「若是缴税,就要上交一半的银子,难怪他们会如此猖獗!」顾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几万两银子,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了。」 顾宁说到这,两眼放光:「他们总不会只满足于你这几十车的茶叶吧?」 谢宴无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宁儿。」 对上顾宁清凌凌的一双眼睛,谢宴纵然想要隐瞒,也不得不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说出。 「几十车茶叶就能卖出几万两银子,他们自然会盯上梅家那几千亩茶园,荣智已经不下一次提过这件事了。」谢宴讥讽一笑,「就连方成海,也开始着手于从蔡将军这打探消息了。」 顾宁眨了眨眼,低声道:「那我们的计划……」 「已经着手准备了。」谢宴点了点头,「蔡将军麾下的几支得力的小队已经暗中来到了城中,对于方成海,蔡将军还需拒绝几次,才能彻底让他放下疑心。」 闻言后,顾宁慵懒地靠在了软塌上,低声道:「这桩事总算能解决了。」 接下来,就该忙活她的大事了。 顾宁看着谢宴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她的眼神,让谢宴无端想到了些场景,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宁儿……」 谢宴冷淡的语气,在此时此刻静谧的书房中,竟显得有些暧昧。 顾宁像是没看到他眼底的欲色一般,莞尔一笑,靠他更近了些。 「我听说北都护府的雪景最是好看,待此事了结,你可要陪我去赏景。」 这样的顾宁,谢宴怎能不答应她的要求? 「好。」 谢宴语气依旧淡漠,可他看向顾宁的狭长凤眸,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十日后。 荣智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方府,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见他这副模样,方成海皱着眉:「不是跟你说过,若无要事不必上门!」 在北都护府,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有心人留意,万一那些探子没清理干净,这些事被送到皇帝面前,他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方将军,何必这么忧心?」荣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我都知道,只要咱们的计划成功,那一大批银子被送去京城,咱们可就是从龙之功……」 「慎言!」方成海脸色大变,厉喝道,「荣智,这可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见方成海这样谨慎,荣智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我不说就是了。」 说罢,他又凑到了方成海身边,恭维道:「有着方将军在,您指哪我就打哪!咱们可是要一同富贵的!」 荣智眼里只有银子,方成海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心生不悦:「好了,这些事你知我知就行,其他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闻言,荣智得意一笑,将声音压低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将军,梅公子那我已经搞定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立刻从他那买进大批茶叶!」 「只是这样的大动作,势必会引起蔡将军的注意。」他犹豫道,「您跟蔡将军可……」 「蔡卓此人阴险狡诈,无论如何都不肯明说!」方成海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都变得不耐起来,「我正在想法子将他拉入伙,你暂且稳住那个姓梅的。」 见方成海面露不耐,荣智也不敢多说,只嘟囔道:「那姓梅的出身世家,事事要求严苛,刁钻极了,我是一刻都不想伺候他!将军,您可要多加把劲,务必要将蔡将军这关给打通了!不然的话……就算咱们能从江南拿来大批的货,也只能堆积在手中卖不出啊!」 「我知道了!」方成海脸色铁青,但对荣智所说的话,他却无法做到听不见。 正如荣智所说,就算是冲着蔡卓手中的那八万个兵,他也要将蔡卓拉到自己的队伍中来,更何况蔡卓若能参与进来,他们在榷场的行动也会方便许多。 荣智见方成海神情犹豫,显然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暗暗欣喜。 若能得到稳定的货源,刨去要交给方成海的,他每次也能赚几万两银子,这一年卖个几次…… 想到这,荣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方将军,您若是不能说服蔡将军,不妨另辟蹊径!」他提议道,「不是都说蔡将军对自己的那位夫人言听计从吗?那蔡夫人又最是喜欢珠宝首饰,您不如投其所好,从蔡夫人处下手,这枕边风吹起来……」 「行了!」方成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我都清楚,但蔡卓此人太过谨慎,只愿在背地里助我们行事,不愿参与进我们的计划中,如此一来,他就有了退路,我们的人绝不能有退路!」 「你明白吗?」 方成海一字一句,语气极为冷厉。 荣智一个激灵,从方成海平静的眼神中看到了滔天的杀气,他连忙低头,再也不敢做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您说得是!」荣智谄媚道,「做咱们这行的,若有退路,势必会生出胆怯之心,一旦有了胆怯,那么多计划可就都完成不了了!方将军高见啊!」 「少在这拍马屁。」方成海不悦道,「你与其三番五次来找我,倒不如与梅公子多来往,他背后的梅家……」新 「是是是!」荣智连声道,「小的这就去找梅公子叙叙旧!」 见荣智小跑着离开,方成海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重重的一声响,让方家伺候的下人一个激灵。 而后,在看到方成海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吩咐下人去蔡府后,他们顿时了然。 众人皆知,方成海与蔡卓两人虽然同在北都护府为官,但一人出身世家,一人出身寒门,在许多事上都有不同的意见,尤其是近些年来,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每次见面都要吵上一次的地步。 既然是去蔡府,肯定是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马车上,方成海只觉得眼皮不停地跳动着,他按着眉心,却始终无法缓解内心的担忧。 到了半路,马车突然停下,亲信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送到了方成海面前。 「将军,这是荣智特意送来的首饰。」 方成海闻言,冷哼了几声:「每当在这些事上,他都会比别人殷勤。」 「荣智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才更好控制,若他什么都不图,将军您才该担心呢!」亲信劝说道,「依属下看,您不如听了他的劝,去蔡府试一试,若真有用,咱们的计划可就成功了一大半!」 「我知道。」方成海摆了摆手,靠在软榻上,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这几日来,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重了。 京城一片祥和, 但在皇城内,却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皇上晕倒了!」 「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去太极殿了!」 这些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入了各个宫中,就连凤仪宫,也收到了不少类似的消息。 皇后跪坐在佛前,口中喃喃念着经,突然她手一顿,原本被握在手中的佛珠瞬间掉落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 霎时间,皇后捂住了胸口,心生不祥的预感。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瘦小的身形几乎要被层层的帷帐遮掩住。 「皇后娘娘,皇上晕倒了!」小太监的声音微不可闻,「看上去情况不大好,六部尚书都去了太极殿!」 闻言,皇后顿时站了起身。 她的眼中既有伤心,又有激动,多种情绪在她的眼中一一浮现:「他……大限将至?」 「尚不清楚,但观那些大臣们的脸色,恐怕不太好了。」小太监斟酌片刻,小声道,「太后娘娘说,让您准备好。」 皇后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冷酷起来,她紧紧地握住了一双手,尖锐的指甲将她的手心戳出了几道极深的印记,但她却丝毫没感受到疼痛。 很快,她冷静了下来:「不论太极殿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手,务必要盯着其他几个皇子,还有那几个尚书!若有异动……」 「杀无赦!」 「是!」 此时的太极殿内,厚重的药味也无法掩饰那一股浓浓,能够的血腥气息。 几个尚书大都年逾五十,双鬓已经斑白,他们急切地看着帷帐内,心中十分焦灼。 还未立储,皇帝便晕死了过去,若有个好歹……那楚国将会是血流成河! 想到此处,几个尚书便眼含泪光。 独独站在殿外的姜太傅,面不改色地盯着殿内。 第215章 愿者上钩 皇帝或许要驾崩了。 一旦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姜太傅的呼吸便急促起来。 他紧握住了一双手,稍微平复下心情后,脸色再度平静。 「姜太傅到!」 随着门外的内侍高高地喊了一声,殿内的尚书们眼神有了变化,不约而同地看向姜太傅。 皇帝病危,眼下成年的几个皇子中,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有一争之力,如今大皇子已被贬为庶人,二皇子仍在南疆,唯有三皇子身在京城,还有姜家相助,一旦皇帝驾崩,这继位之人几乎可以预见。 一旦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为首的户部尚书宋希义脸色便难看许多——他的女儿正是二皇子的生母宋贵妃。 「姜太傅!」 「宋尚书。」 姜太傅不冷不热地同宋尚书微微颔首,姿态颇高。 见他这副模样,宋尚书眼神晦暗不明,但还是让开了路。 寝殿内,隐约可以听见后妃的哭声,而这座寝殿内,纵然有浓郁的药味,却也能嗅到那一股粘稠的气息。 姜太傅太阳穴猛跳,隐隐从中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的眼神朝着床榻处看去。 李德海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姜太傅的视线。 「皇上他……」姜太傅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可是召幸了嫔妃?」 「是新册封的徐美人。」李德海艰难道,「皇上近日颇为喜爱她,还服用了不少陈道长炼制的仙丹,之前都好端端的,谁知今日却……」 又是那个妖道! 姜太傅的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道:「千万次嘱咐过你,让你万万不要给皇上服用那妖道给的丹药!」 李德海慌忙跪下:「姜大人,老奴着实是拦不住啊!况且皇上每次服用前,都会让人试毒,从未出过错!这……皇上昏迷或许并非丹药的缘故。」 「那妖道蛊惑君心,给出来历不明的丹药让皇上服用,就连你们也被他哄骗了去!」姜太傅疾言厉色地骂道,「立即将他押上来,我要亲自审问,从他的嘴里撬出解药的下落!」 一旁的几个尚书,纷纷惊讶地看向姜太傅。 「这可不好,虽说陈道长有嫌疑,但他毕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国师,若是动了他,一旦皇上醒来,恐怕会……」 「皇上的性命重要,只要从那妖道的嘴里撬出解药的下落,待皇上醒来,定不会怪罪我等!」 然而姜太傅站在皇帝床榻前,脸色都不带变一下,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李德海神情大变,但姜太傅正死死地盯着他,他不敢忤逆,只能派人去请陈道长。 在众人都未留意到的时候,姜太傅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其中一个太医微不可察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萧院正率着宫人匆忙入内,亲自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蹒跚着走向昏迷的皇帝。 李德海接过汤药,仔细地让身边的内侍试毒,这才端去送入皇帝口中。 然而服下这碗汤药,皇帝的脸色仍未好转,甚至隐隐露出青色。 见状,萧院正急得一拍大腿,冲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道:「蒋太医,快来施针,助皇上气血运行!」.c 那跪在地上的蒋太医连忙点头,抱着药箱便走到了床榻前,他仔细地将金针拿出,正要往皇帝身上戳去时,突然被一双手擒住了。 「且慢。」 「裴安临!你怎能入宫!」姜太傅脸色大变,厉喝一声,惊醒了那些愣神的大臣。 方尚书当机立断冷喝道:「禁军何在?还不将他拿下!身为武将在皇上病重时入宫, 分明是心存不轨!」 只是,门外的禁军没有丝毫动静。 「裴安临!你要造反吗!」 姜太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径直便拦在了裴安临面前,他身形较之裴安临瘦弱许多,偏偏他对上裴安临时底气十足。 他话音落下后,裴安临便嗤笑了一声,语气颇为讥讽:「姜太傅莫不是自己想要造反,这才看谁都像是要造反的人?我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特意率禁军前来守卫皇上!」 此话一出,姜太傅苍老的面皮下,那根神经猛地绷紧了。 「你这话是何意?」 裴安临并未理会他,只高高喊道:「萧院正,还要劳烦您了!」 被喊话的萧院正一脸木愣:「裴将军要下官做何事?」 「看看蒋太医的那几枚金针。」裴安临冷笑道,「我得到了消息,蒋太医意图谋害皇上!他那金针上可是抹上了见血封喉的蚀精草!」 蒋太医身子一颤,手里捏着的金针竟直愣愣的朝着皇帝刺去,但裴安临早就有所准备,一掌便将他击退两丈,重重地摔倒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这一变故,让众人神情大变。 姜太傅率先出声:「还不将他拿下!」 说罢,他身后便有人迅速冲出,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冲着蒋太医而去。 「砰」地一声清脆声响起,那骤然出现的禁军被裴安临拦下,手中的剑也断成了两半。 裴安临冷冷一笑:「姜太傅不必着急杀人灭口,蒋太医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哪来的胆子刺杀皇上?他身后必定是有人指使,还不将蒋太医带下去细细审问!」 他说话时,眼神始终放在姜太傅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指向。 姜太傅有一个贵为三皇子的外孙,他指使蒋太医的可能性最大。 如此一番话,姜太傅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宋尚书,他当即就高声道:「是啊!姜太傅何必心急?刺杀皇上一事非同小可,可不是儿戏!」 姜太傅老谋深算,自然不会因为这点风波就失态。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面对风波淡然处之:「老夫不过是为了替皇上惩处心怀不轨之人,既然裴将军要接下这个苦差,那只管拿去。」 从他的神情上,无人能看出端倪。 裴安临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他,抬了抬手,便有人扭送蒋太医离开。 可还没出大殿,蒋太医的身体就僵直的倒在了地上,气息全无。 「好手段啊……」裴安临意有所指,「如今蒋太医一死,又有谁能知晓他背后的主使呢?」 宋尚书顺势接了一句:「能让蒋太医这样畏惧的,整个朝中也找不出几人来,此人用心险恶!裴将军绝不能放过此人!」 「这是自然。」裴安临点点头,目光再次从姜太傅身上划过,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怀疑对象。 宋尚书心中暗暗窃喜,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然姜太傅内心再生气,也不会在此时展现出来,他仍是那副处事不惊的姿态,仿佛两人所暗指的人与自己没有关系。 如此一来,殿内的气氛便陷入了紧张中。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都护府内,气氛也尤为紧张。 「老蔡,听闻那从江南来的梅公子与你关系颇好啊。」方成海做出一副熟稔的模样,笑道,「那你可知梅公子近日在榷场内的所作所为?」 未等蔡将军说话,方成海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我见梅三公子一表人才,却没想到他也是与其他的商贩一样,暗中参与了走私一事,与他接触最多的荣智已经招了,即便是我有心给你留面子, 也不得不……」 在方成海身后,黑压压的将士们一声不吭,但他们手中的利刃已经出鞘。 蔡将军脸色难看,直接将茶杯摔在地上,恶声恶气道:「你是在威胁我?方成海,你以为带上这些人来,就能对我耀武扬威了?」 「我可不敢。」方成海连忙摆手,「但梅公子跟荣智来往过密,如今荣智有着走私的嫌疑,我自然也要将梅公子带去审问,不然难以服众啊!」 他脸上笑眯眯的,很是无害。 蔡将军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突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方成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好歹也是掌管北都护府的将军之一,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私……」 「梅家有几千亩茶园,每年能空出这个数。」蔡将军伸出一双手,十根手指头在方成海的面前晃了晃。 瞬间,方成海的呼吸变缓了。 他深吸一口气,即便神情平静,也依旧难掩眼中的激动。 在蔡将军身后的屏风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慢走出:「每年十万斤的茶叶,可能让方将军满意?」 方成海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宴,呼吸一滞,下意识朝着四周看去。 然而四周都是他的人,并无异常。 于是,方成海的一颗心彻底落到了实处,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梅公子当真能拿出十万斤的茶叶?」 「我们梅家足足有八千亩的茶园,就算我不受父亲重视,也能分得一千亩,这一千亩茶园,难道还产不出十万斤茶叶吗?」 谢宴扬起下巴,神情高傲,不将方成海放在眼里。 「好好好!如此一来,咱们从中获益的银子……可是数以几十万!」 方成海沉浸在喜悦中,连连点头,因此忽略了对面两人眼中的异色。 第216章 收网 出了方府,蔡将军不屑的神情逐渐收起,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每年在榷场捞的银子就有几十万,更别提他们还有别的生意,根本不缺银子用,为何还紧盯着你不放?」 蔡将军先前还没察觉到,但细细一琢磨,就品出了些异常。 没等谢宴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说道:「这方成海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说着,他冲着谢宴一阵挤眉弄眼。 「你早就知道了?」 「只是略有猜测罢了。」谢宴语气没有起伏,只是淡淡答道,「任由姜家如何挥霍,也断不会用上几百万两银子,更何况姜太傅对姜家人管束极严,这些银子的花费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养了一支军队!」 蔡将军一拍手,重重答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若是将这件事捅了出去,那我们岂不是……」 「以当今皇帝的脾性,无需我们拆穿此事,他就能怀疑上姜家与楚云逸。」谢宴声音像是藏了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他的神情,蔡将军搓了搓手,有些迟疑:「那咱们就这么放任他们继续壮大下去?但那支军队于我们而言到底是个威胁。」 「见不得光的一支军队,就算是平白消失了,他们也无法追究。」谢宴话语冰冷低沉,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 闻言后,蔡将军眼前一亮。 「你是说……」 「若将军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不如就趁着现在这个好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谢宴眸光意味不明,眉眼间尽是冰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蔡将军连连点头,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便是,这桩事就交给我了。」 十日后,最后一批茶叶被送去了关外。 同时,荣智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一到家,他就带着大批东西去了方府。 见到荣智,方成海眉心猛地一跳,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还嫌之前的事闹得不够大吗?」 荣智笑嘻嘻道:「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谁不知道我之前进去那是为了扰乱视线?再说了,如今梅公子都已经答应跟您合作了,咱们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荒谬!」方成海小心翼翼了大半辈子,断然不会因为荣智几句话就放松警惕。 他冷下脸,挥开了荣智的手:「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今后行事若还这样嚣张,你就滚回京城!」 闻言,荣智连忙摆正了神情,急声道:「我这也是为了您啊!您与梅公子、蔡将军达成了合作,怎么着也得设宴,请他们来府中坐坐。」 「您想啊,这件事到底是风险大,若不让蔡将军与梅公子在其他人面前露露脸,咱们也不能取信于人啊!」 荣智意有所指,让方成海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方成海若有所思,「总不能让他们躲在我们身后。」 说罢,他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荣智笑得像是一朵花,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将军放心,京城都有消息传来了,只要京城那位一……」 「噤声!」方成海厉声呵斥道,「京城的事也是你我能议论的?」 荣智悻悻垂下头,挠着脑袋道:「消息都传到咱们这了,外面都已经是谣言纷纷了,咱们说几句也没啥。」 见方成海的脸色逐渐缓和,荣智就知道自己说到了关键处,他一想到往后的荣华富贵,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放了两个灯笼:「将军,咱们养的那些人,是 时候用起来了。」 「皇帝一没,那几个皇子又都是不堪大用的,不正是咱们三皇子上位的好机会吗?将军,咱们这算不算是从龙之功?」 方成海瞥了眼他,突然笑了起来。 「赶紧将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京中局势不明,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方成海虽说脸上带笑,却也还是告诫道,「那位若真没了倒好,可若是他还剩那么一口气……」 「我懂我懂!」荣智连忙道,「咱们这是静待时机来临!」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见状,方成海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布置你的宴会,务必要将他们请过来。」 「不然还是您去请吧。」荣智为难道,「他们若是不给我面子……」 「那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方成海冷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有些怀疑,若他们还推三阻四不愿与我们来往,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是旁人派来的女干细!」 荣智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哈腰道:「由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荣府设宴,自然是客似云来。 谁都知道荣智与掌管北都护府的方将军关系甚好,纵然是因为走私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牢,却也只用十几日就从牢里出来,还能大张旗鼓的设下宴会宴请宾客。 然而想赴宴之人众多,却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宴会即将开始,人基本都到齐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并非宴会的奢华,而是坐在最中间的两人。 「蔡将军也来了,还有那新来的梅公子,想不到荣老板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北都护府的天已经换了,原本势不两立的蔡将军与方将军,如今已经成了一丘之貉了。」 一人冲着中间那几人努了努嘴,很是阴阳怪气。 最热闹也是最中间的宴厅内,蔡将军对荣智的恭维很是受用,脸都快笑僵了,还不断点头。 「那是自然,若没有本将军,北都护府何来这么多年的安宁?」蔡将军放下酒杯,很是轻蔑,「总不能是靠方成海吧?世家出身总是怕这怕那,唯恐影响了仕途。」 一旁的方成海暗暗捏紧了酒杯,脸上仍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没听见蔡将军的话一般。 蔡将军瞥了眼他,又道:「咱们这些出身寒门的,又怎么能比得上世家出身的?平日里做事自然是要多上心些。」 一旁的方成海几乎没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出身世家又如何?我们也是尽心替皇上办事的。」 「那方将军办的这些事,都是皇上应允的了?」蔡将军意有所指,让方成海脸色更难看了些。 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方成海只得压低了声音,告诫道:「蔡卓,你我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说话可得注意些!你逞了口舌之快又如何?一旦传到皇上面前,你我都逃不过。」 他双眼盯紧了蔡将军,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血丝。 蔡将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行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又何必当真呢?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有谁会出去乱说话?」 「还是说……你存了别的心思?」 方成海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突然一个颤栗。 「蔡卓!」方成海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说话小心些!」 但蔡将军好似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方将军,你们一年从榷场获取的利润不下百万,按理来说,这些银子完全够用了,为何还盯着茶叶不放?」 「莫非是……还有一批人要养?」 此话一出,方成海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 他忍了又忍,这才没在脸上露出端倪:「蔡将军何出此言?你我合作于双方有利,难道你想中途反悔不成?」 说话时,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蔡将军的方向,虽然脸色平淡,可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蔡卓何出此言?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片刻,蔡将军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方将军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吗?这世上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 「来人!」方成海立刻站了起身,眼神凌厉地盯着蔡将军。 然而他话都说出去了半刻钟,本应藏了人手的树林中始终没一点动静。 这时候,方成海感到了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一直到了他的天灵盖。 在他对面,蔡将军缓慢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十分清脆,让周围的人投来不明所以的视线。 下一刻,本是歌舞升平的庭院四周的墙上,出现了大批身披盔甲,手持弓箭的士兵,他们眼神坚定,利箭直直地对准了庭院内的人。 「这是陷阱!」 「有埋伏!」 能到场的人都是些人精,见此情形,立刻意识到了所处境地的不妙。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成海,而方成海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蔡卓!你敢算计我!」 「还有你!」方成海指着谢宴,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你是故意用茶叶引我上钩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方成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针对他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 谢宴神情如初,他身形颀长,坐在坐席间,举手投足都是矜贵:「若非方将军急迫,这件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下官敬方将军一杯。」谢宴云淡风轻地抬起手,轻抿了一口酒。 「你不是梅家人!」方成海面如死灰,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第217章 死也要死个明白 「谢宴。」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方成海愣在了原地。 他指着谢宴的手指微微颤抖,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你是谢宴!」方成海绝望地望着他,「这么说来,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计划?」 谢宴不可置否地看了眼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方成海目眦欲裂,伸手拦住了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嚣张!你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 在他看来,皇帝病弱,迟早都要驾崩,而楚云逸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在此时站在楚云逸的阵营中。 可这在谢宴听来就像是废话,他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给方成海,只扔下了一句话:「蔡将军,这都交给您了,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 方成海身体一颤,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他挣扎之间,只能看到谢宴离开的背影。 「把方将军请回去,好好招待招待。」蔡将军笑道,「务必要招待好了!」 「还有这些人。」他转过身,在几人身上指了指,「都让专人照料,务必要问出咱们想要的消息!」 方成海被捂住了嘴,像一个破布袋子一样被拖着往后走,他与蔡将军一同治理北都护府十余载,自然明白蔡将军的手段,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处境,他追悔莫及。 若是他能再谨慎些,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不!他还有一线生机! 突然间,方成海灰败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亮光。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便听见蔡将军凉飕飕的话在头顶响起:「方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们藏在云山中的那支军队,已经被我的人悉数剿灭了。」 闻言,方成海眼睛瞪大了。 「唔唔!」 「松开他的嘴。」 蔡将军话音落下,方成海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蔡卓!你别嚣张!皇上百年之后,登基之人必是三皇子!若你现在放了我,我兴许还能替你求情!让你们蔡家能绵延百年荣光!」 然而蔡将军却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你果然意图谋反!」 方成海心如死灰,他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已经存了求死之心,破罐子破摔地笑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蔡将军道:「你是谁的人?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我与你可不一样!我蔡卓这条命是先帝的!我忠于先帝!忠于皇室!我绝不会与逆贼同谋!」蔡将军大笑几声,眼带怜悯地望着方成海,「至于你说的这些话,我会悉数转告给皇上的!」 「好好招待方将军,可不能伤着他。」蔡将军嘱咐道,「我们留他还有大用。」 「是!」 见方成海被拖去了后院,蔡将军面露喜色,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刚到蔡府,还没见到谢宴,蔡将军就被人给拦下了。 岳荣一脸为难:「主子还有公务处理,蔡将军不如先回去休息。」 闻言,蔡将军不满道:「本将军要说的也是公务,为何不能见?」 「咳咳!」岳荣冲着蔡将军不住地使眼色,虽未明说,但他这挤眉弄眼,足以让蔡将军了然。 「好好好!」蔡将军喜笑颜开地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待大人处理好那些公务后,我再来找他!」 说罢,他就美滋滋的离开了。 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顾宁紧盯着谢宴,将其全身上下都仔细地打量了 一遍:「没受伤吧?」 「计划进展十分顺利,在方成海怀疑之前,他们的人已经全都被制服了。」谢宴在面对顾宁时,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况且方成海自以为胜券在握,只在荣府布置了少数暗卫。」 「那就好。」顾宁庆幸的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免不了一场血战呢!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松懈,只是……你难道真的将他们豢养的私兵全都除掉了?」 闻言,谢宴的凤眸变得幽深许多:「宁儿何出此问?」 他说话时,眼睛定定地看着顾宁,暗中手握成拳。 顾宁眨了眨眼,十分无辜地说道:「那好歹也是他们精心培养了十余年的军队,若是能收为己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的回答,让谢宴暗暗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顾宁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拳头,冲着谢宴嫣然一笑,转而握住了谢宴的手:「我想在北都护府多待一段时日。」 「可以吗?」 她的眼神湿润清澈,有浅浅的恳求。 谢宴刚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顿时又咽了回去。 「三日。」谢宴声音低沉,「再过三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没等顾宁开口,他接着解释道:「京中变故颇多,若能早些回京,也能早做准备。」 顾宁点点头,心中却比明镜还清,这个变故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书中可是写了的,皇帝因为吃多了重金属超标的丹药,身体每况愈下,在第二次昏迷后,姜家伙同其他世家联合,将身为太子的楚云逸推去监国。 但她在观察后发觉皇帝的身体状况是谢宴搞的鬼,加上现在的楚云逸根本不是太子,姜家也无法靠着他去收拢其他大臣,因此京中局势绝不会超出谢宴的掌控。 这么一来,这三天的时间…… 顾宁一双明艳清澈的眼眸,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那你可要多陪陪我。」顾宁扯着谢宴的衣角,低声道,「一旦回了京城,你我就不能再这么亲近了。」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谢宴耳根红得滴血。 「待局势稳定后,我定会上门提亲。」谢宴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骤然变得低哑,「但在成亲之前,你我须恪守规矩,绝不能……」 话还没说完,顾宁便倾身上前,用唇堵住了谢宴接下来要说的话。 京城。 城门处,一支队伍入了城,那奢华的马车尤为引人注目。 一些人瞧见马车上面的徽记,顿时明了,纷纷议论起来:「长宁县主回京了!」 然而这马车驶入城内,却没去裴府,而是去了与裴府方向相反的新月县主府。 被下人从马车上扶下来的,赫然是新月县主。 而新月县主下了马车,车内便再无动静,显然是没人了。 这一消息,立刻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什么!」 姜谦猛地站起身,险些将身边的桌子绊倒。 噼里啪啦几声清脆的响声,在满地狼藉中,探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的确是新月县主,并未瞧见长宁县主的踪迹!」 姜谦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低声道:「这不可能。」 「楚诗灵不应该留在越州吗?」他喃喃道,「顾宁不回京城,那她去了何处?」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都好?」 他被一封信砸在脸上,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姜太傅,在他的印象中,姜太傅一直都是游刃有余,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 「方成海被杀了!」姜太傅咬牙切齿道,「蔡卓递了折子来京城,还有方成海与榷场商人勾结走私的证据!你不是说北都护府一切都好吗?为何你前脚刚到京城,后脚蔡卓的折子就送来了?」 「你究竟有没有长眼睛?蔡卓那人阴险狡诈,你竟然会轻信他?」 姜太傅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让姜谦久久没能回过神来。qs 他听着姜太傅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起来的这些话,却让他满头雾水:「可方成海明明说了蔡卓有意与他合作,那梅家的人也是蔡卓请来北都护府的……」 「不对!」姜谦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在此刻一一浮现,两张截然不同,却又在神情间透露出些许相似的脸,让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那根本不是梅家的人!那是蔡卓与谢宴一同设下的陷阱!」 「长宁县主根本没有回京!那都是她使出的障眼法!她跟谢宴一块去了北都护府!楚诗灵则是作为两人的遮掩,假扮成顾宁模糊我们的视线!」 姜谦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些被迷雾遮住的真相在此刻豁然开朗。 可下一刻,姜太傅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已经过去半月之久,你竟然才有所察觉!之前你在北都护府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 「你可知道……」姜太傅气得一张脸通红,气息开始不顺,「北都护府意味着什么?你可知方成海手中的那些东西是我们几十年来的积累!」 「就因为一个失误!几十年的积累毁于一旦!」姜太傅双眼满是血丝,他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此刻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手牢牢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 姜谦捂着脸,无力地跪在地上,俊朗的脸上涕泪交互。 他知道,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悔之晚矣! 第218章 他是属狗的 方成海被斩的消息,在官府清算榷场的庞大动作下,悄无声息地,就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投入了惊涛骇浪的大海中,在巨大的风浪下,根本不值一提。 榷场人人自危,尤其是曾与荣智交易过的商贩们,连夜带着家当想要逃走,却被严阵以待的士兵拦在了城门。 「蔡将军有令,三日内任何人不得出城!」 年轻的将领骑在马上,锐利的冷眸将所有的商贩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这般模样,让心虚之人不由避开了他的视线。 「都带回去!」谢宴抬起手,冷冷地朝着身边的人命令。 几十个商人挤在城门口,本是慌张的他们在听到谢宴的话后,神情大变,藏在人群中间的几人趁着夜色,高声道:「凭什么抓我们?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就是啊!就算是将军,也不能胡乱抓人吧?」 随着这几人的煽动,其他的商人也纷纷出声,城门乱成了一团。 「唰」地一声响,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夜空下,剑刃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如一轮冷月般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这柄长剑直直地插入了人群中,剑刃锐利,径直划过了正在叫嚣的那人的脸。 那人脸侧迅速出现了一道血痕,一滴一滴地鲜血往下落,他神情惊慌,嘴巴张大了,久久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杀人了……杀人了」 他浑身颤抖,双股战战,一大滩的水渍在他脚下形成。 旁人都捂住了鼻子,嫌弃地往四周散去。 岳荣将剑捡了回来,警告道:「若是再反抗,可就不只是一点擦伤这么简单了。」 众人看着冷脸如罗刹般的谢宴,哪里还敢说话,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蔡府。 「还好有你在。」蔡将军笑得满面红光,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往谢宴面前倒。 谢宴推拒再三,却抵不过蔡将军的热情招待:「几杯酒罢了,又不醉人!」 若是旁人,谢宴绝不会理会,可蔡将军是为了他才在北都护府坚守了二十年,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蔡将军这个面子。 于是,在一旁蔡夫人与顾宁的注视下,谢宴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往腹中送。 蔡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拧住了蔡将军的耳朵。 「小谢是个风光霁月的干净人,哪里像你一样嗜酒如命?你想喝自己喝便是,何必拉着小谢!」 「疼疼疼!」蔡将军连声痛呼,「夫人,一人喝酒有什么意思?谢将军可是情愿得很!」 「县主还看着呢!你怎能在县主面前做出失礼之举?」蔡夫人气得狠狠地瞪了眼他,没好气地骂道:「你若是再喝,今晚就歇在这!」 蔡将军脸色一苦,正想放下酒杯,却听见顾宁笑盈盈地说道:「能将方成海等人一网打尽,全靠蔡将军您出马,今日是庆功宴,多喝些酒也无妨。」 她脸上满是真切的笑意,蔡夫人看不出任何敷衍之色。 沉默片刻,蔡夫人叹了口气,她拉过顾宁,拍着顾宁的手背,温声道:「这厅里都是酒臭味,县主还是同我去花园逛逛吧。」 但刚出门,顾宁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捂着嘴,漂亮的桃花眼中有水光浮现:「夫人,我有些困了,不如明日再去赏花?」 「那倒好!」蔡夫人笑道,「我是想着让你出来透透气,既然你困了,就早些回房休息。」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在春玉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内院走。 只是刚脱离了蔡夫人的视线,顾宁就站直了身子,双眸清明,没有 一点困倦。 「你先回去。」顾宁松开春玉的手,一本正经道,「不必等我了。」 闻言,春玉顿时感到了一阵不安。 在顾宁即将离开时,她一把抓住了顾宁的手,担忧问道:「县主,您这是要去哪?」 顾宁神情自然,理所应当地答道:「谢宴答应了我,今晚要带我出去玩,我先去他房中等着。」 春玉迟疑了一瞬,便被顾宁挣脱了手。 只见顾宁裙摆翩迭,如同一只蝴蝶般,轻盈的跑向了谢宴所在的院子。 春玉皱了皱眉,但想到将军府戒备森严,顾宁断然不能独自一人离开将军府,既然谢宴都答应了,她也没有理由阻拦。 于是在确定顾宁是进了谢宴的院子后,她便守在了院外。 夜深了,就连弯月都躲入了云后,整个蔡府陷入了寂静中。 「你怎么在这?」 谢宴凤眸轻眯,看着在门口打盹的春玉。 这道声音响起,春玉一个激灵,在瞧见谢宴后,她那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连忙解释道:「县主说您今夜要带她出门,要在这等您回来,奴婢不放心,便守在了这。」 听得这话,谢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但想到自己允诺过顾宁,他又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抬脚走进了院门。 「你不必在这守着了,我自会将她送回去。」 「是。」 春玉不敢忤逆谢宴的话,连忙应下。 此时的小院,只余屋檐的两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屋内漆黑,但谢宴却能感受到顾宁浅浅的呼吸声。 他的薄唇向上弯起,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 「都退下。」 谢宴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就推开了房门。 院内几道隐藏的气息瞬间消失,只余下了房内浅浅的呼吸。 漆黑的卧房中,伸手不见五指,可谢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宁的存在,他脚下极稳,一步步地朝着床榻走去。 正在这时,一只柔嫩的手捏住了他的衣袖。 随着烛火亮起,谢宴看到了顾宁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眸。 「我给你煮了一碗醒酒汤!」顾宁说话时,跳下了床榻,将那碗早已变得冰凉的醒酒汤递给了谢宴。 刚是接过,谢宴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眼眸低垂,与顾宁正好对视上了。 只见顾宁眼中一片澄澈,看不出一点心虚。 突然间,谢宴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在顾宁的注视下,他仰起头,将这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见谢宴喉结滚动,顾宁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眼中的笑意愈发浓了。 「快些休息吧。」顾宁伸手便搀扶住了谢宴,要带他往床榻走。 冷不丁地,谢宴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说要出门吗?」谢宴声音沙哑,「县主为何又改了主意?」 顾宁笑眼弯弯:「你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出门又不急于这一时,我们不是还要在北都护府停留两日吗?」 谢宴凤眸逐渐幽深,他看着笑靥如花的顾宁,这张如牡丹般明艳的脸庞上,他看不到一点杀意。 既然如此,她为何又要将***掺在醒酒汤内? 谢宴的心中浮现出许多念头,可偏偏对上顾宁,他所有的手段都没了用处。 他又怎会忍心对顾宁出手? 罢了,且看她下一步动作。 谢宴闭上双眼,脚步虚浮地由顾宁搀扶着她走向了床榻。 看着闭目躺在床榻上的谢宴,顾宁暗暗地在心中数了几个数,一直过了一刻钟,她才敢有所动作。 她先是伸出手,在谢宴的鼻间探了探,又在谢宴的眼前晃了晃。 「谢宴!醒醒!」 确定了谢宴的确是中了***,她这才从袖中拿出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塞入了谢宴的嘴里。 谢宴做出中了***的模样,本想等着顾宁下一步动作,谁知这药丸入口即化,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下一刻,谢宴便感到体内燃起了一团火。 顾宁在此时小心翼翼地跨上了他的腰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两人肌肤相触的每一个地方,像是被种下了一颗火种,在体内那团火的影响下,就像是一场燎原大火,烧得谢宴失去了理智。中文網 天蒙蒙亮,顾宁手忙脚乱地翻过院墙,忽略了身上的异样,她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春玉一夜未眠,见到顾宁时,她心中一喜,但还没等她说话,顾宁便如一阵风一般钻入了卧房内。 随后,房内传出了顾宁心虚的声音。 「打一桶水来,我要沐浴。」 闻言,春玉心中咯噔一声,几乎站不稳:「您……您为何要沐浴?莫不是……」 一旦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春玉便觉得眼前一黑。 但屋内的顾宁很是不耐烦:「在外面玩了一夜,身上都是些黄沙,再不沐浴我都要臭了!」 春玉还想要继续询问,却听顾宁不满道:「只是要一桶水而已,为何还要问来问去?你是在审犯人吗?」 她话音落下,春玉便不敢再往下问了,只得是轻声道:「奴婢这就去办。」 将几桶水送到了房间内,顾宁坐在软塌上,神色如旧,身上的衣裳也不见乱,春玉将她打量了好几眼,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到房门关上,顾宁方才松了口气,将披风脱下,皱巴巴的衣裙几乎不能看。 她脱去身上的衣裳,即便是上好的绸缎,在触及遍布红痕,甚至有些红肿的身体时,也会带来阵阵痛意,尤其是胸前的肌肤,在接触到热水时,更是让顾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属狗的吗!」 第219章 毫无药效 「谢大人!」门外传来春玉惊慌的叫喊。 顾宁身体一颤,立刻从浴桶中起身,随意扯过一旁的衣裳披在了身上。 伴随着屋内哗啦啦的水声,门外的脚步声就此停下。 春玉跟在谢宴身后,口中不断叫道:「没有县主召见,您不能进去!」 她说罢,便颤抖着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日的谢宴尤为急切。 「县主会见我的。」谢宴颀长的身形在微亮的天光中一半明一半暗, 春玉抬起头,却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可是县主还在休息。」春玉僵笑了一下,小心解释道,「您现在进去于理不合!」 「那我就在这等着。」 谢宴一句话,让春玉怔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往四周看,又听谢宴冷冷道:「蔡府的人都很识趣。」 言下之意,就是春玉不识趣了。 春玉讪讪一笑,却不肯退后。 无论谢宴的眼神多么冰冷,春玉都不肯退后,她站在门口,身形虽然瘦小,却如同一颗咬定岩石不放松的松树,始终正面谢宴。 与此同时,屋内穿出了一阵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春玉脸色微变,这声音虽然细微,但足以让耳力极好的两人听清。 就在上一刻,她还以顾宁休息为借口阻拦了谢宴。 然而屋内的动静,谢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站在门口。 谢宴越是不动声色,春玉心中就越是不安,今日的谢宴与以往都不同,他就像是伺机而动的猎人,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天色大亮,院子外逐渐有喧闹的人声响起,衬得院内越发寂静。 顾宁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并未瞧见自己预想中的那道人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小声喊道:「春玉!」 只是这一声并未叫来春玉,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你怎么来了?」 顾宁方寸大乱,面上却是一副无辜懵懂的模样。 她细想***的作用,眼神是越发无辜。 但下一刻,谢宴粗糙的大手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入了怀中,同时房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分明是宽大的房间,可顾宁却感到了浓浓的压迫感,她下意识要挣脱开谢宴的手,却发觉谢宴的眼神在此时幽深得可怕。 瞬间顾宁意识到了不对,她往后退了几步:「你……」 「昨夜之事……」 谢宴一开口,顾宁便神色大变,立刻将今日谢宴所有的不对劲联系到了一起。 在此刻,顾宁深深地感到了不安,她心神不安的握紧了一双手,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说好的失去记忆呢?谢宴还能记得昨晚的事? 而没等她想到万全之策,她便被谢宴抱入怀中,男人滚烫的胸膛让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的场景,那些暧昧的气息仿佛再次出现在了她的周围,让她的一张脸变得通红。 从谢宴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顾宁凌乱的头顶,还有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 他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下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牵起顾宁的手,将她的手抵在自己脸颊处。 「宁儿,昨夜之事,都是我的错。」他的眼神温柔极了,声音更是对旁人没有的轻柔,「待回京后,我定会向大长公主提亲,绝不负你。」 顾宁身子一颤,抬眸看向了谢宴,正欲说话,就被谢宴用唇堵住了。 在顾宁的记忆中,她与谢宴的每一个吻,都是自己为了气运而主动出击,谢宴在自己的撩拨下 才有反应,这似乎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谢宴主动吻她。 顾宁下意识攥紧了谢宴的衣襟,她在谢宴强势的攻势下溃不成军,一吻过后,她的两条腿早就软了,只能将谢宴当做依靠,软软地依偎在谢宴怀中。 耳边是谢宴低沉的喘息声,顾宁盯着他***在外的胸膛看,脑海中想到了谢宴昨晚的模样,一时间,她觉得气血上涌,连忙捂住了鼻子。 「宁儿?」 谢宴俊美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疑惑让他变得顾宁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谢宴,低声道:「朝中局势不明,你我若是成婚,只怕会引起皇上的怀疑,不如还是再登上一段时间。」 顾宁目光诚恳,致力于打消谢宴的这个念头。 但她又不敢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口,只能是另辟蹊径,争取将拖延时间。 谢宴狐疑的眼神在顾宁的脸上徘徊,顾宁用尽了毕生最好的演技,极力将自己变成一个害羞的小女人。 见顾宁脸颊两侧的红晕,还有她波光流转的桃花眼,谢宴俊眉微皱,却又松开。 「好。」谢宴语气平和,无法让人听出他的心情,「都依你。」 无论顾宁心中是何想法,他都会让顾宁如愿,更何况…… 回想起昨夜的每一幅场景,谢宴喉结上下滚动,将那点绮念全都压了下来。 也罢,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格外苛刻,既然她不愿提起,那他就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什么时候她想通了,他再提亲也不迟。 顾宁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谢宴看穿。 送走了谢宴,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春玉从不安中回过神来,紧张地看向顾宁:「县主,您昨夜对谢大人做了什么?」 顾宁心虚一瞬,毫不迟疑的答道:「我什么都没做,是他有些事要我帮忙。」 「没错。」顾宁点了点头,坚定了语气,「是他有事求我。」 她不想嫁给谢宴,是谢宴上门求娶,四舍五入就是谢宴有事求她! 见顾宁坚定的神情与笃定的语气,春玉迟疑了片刻,就被顾宁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关在了门外。 「县主!」春玉急得敲门,「您还没说清楚呢!谢大人是要求您办什么事?」 「这是秘密。」屋内传来顾宁敷衍的声音。 春玉站在门外,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的直觉不会错,顾宁跟谢宴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最怕的是…… 想到这,春玉脸色一暗,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她一定要死死地跟在顾宁后面,绝不让她跟谢宴独处! 谢宴回到自己的小院内,便见岳明岳荣两兄弟一脸复杂,欲言又止。 「主子……」岳明小心翼翼道,「您与县主昨晚……」 昨晚小院的人都被清走了,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况且谢宴昨晚喝了不少酒,今天一大早床褥竟然还被换了!.. 细细想来…… 岳明欲言又止,脸色五彩缤纷十分精彩,就差没直接问出口了。 谢宴凤眸一扫,岳明顿时又闭上了嘴。 「属下只是有些担忧,县主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裴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岳明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诚恳劝说,「您要三思啊!」 「待处理完这些事后,我与宁儿将会成婚。」谢宴淡淡开口。 闻言,岳明松了口气:「成婚就好,成婚就好……不对!」 待岳明回过神来,谢宴已大步走进了卧房,房 门被关上,剩兄弟两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昨晚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岳明咬牙道,「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成婚?」 岳荣脸色如丧考妣:「糟了遭了!这桩事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他们都是男人,清楚谢宴种种反常之举背后意味着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而回到卧房内的谢宴却没在房间里停留,他翻出窗户,有条不紊地翻过院墙与蔡府的围墙,暗处的护卫见他动作,还以为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根本不敢跟去,于是谢宴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一处破旧的小巷中。 小巷随处可见乞丐,更有乞丐破被一卷,直接露宿在街头。 谢宴矜贵的气质与这一处小巷格格不入,他的到来,让许多人为之侧目。 径直穿过脏污的街道,谢宴来到了一个匾额摇摇欲坠的医馆前。 见他来了医馆,那些人立刻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求药来了!」 「除了上门求药的,还有谁会来咱们这破地方?」 这些话不断响起,谢宴充耳不闻,抬脚就走进了医馆。 药柜后面,一个身形削瘦的人正在不断地念叨着,听到脚步声,他百聊无赖的抬起头:「我这医馆只接疑难杂症,不接……」 见到谢宴,他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一改刚才的高傲,狗腿地走到了谢宴面前:「您怎么亲自来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让人请我上门即可……」 「我来找你拿药。」谢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眼珠子一转,兴味十足:「什么病连老周头都治不好?你快给我说说!说不定我真能治好呢!」 谢宴略微迟疑,他更是激动,不停地喝着手边的这杯茶。 然而在沉默一会儿后,谢宴却道:「什么药避孕最好?」 「噗!」 男人刚进嘴的茶全都喷了出来,他错愕地看着谢宴,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可是赫赫有名的鬼医!你找我就是为了避孕药?这街头随便找个大夫都能给你开出好几种来!」 第220章 相逢即是缘 「正因为你医术高明,我才需要你的避孕药。」 谢宴语气没有起伏,一双长而不狭的凤眸直直地盯着男人。 男人脸色难看,口中叫嚷道:「你就是这么利用我的医术?我可……」 谢宴皱起眉,眉梢处的不耐烦让男人心中一沉,他讪讪一笑:「避孕药我这有,可多了!」 「你要哪种?是让女子终身不孕的,还是让……」 「对女子损伤最小的。」谢宴眼神猛地一沉,让男人不敢再将剩下的话说出。 男人讪讪低下头,小声道:「无论哪种避孕药,对女子都有损伤,除非是……除非是男人服用。」 谢宴语调生硬:「你先给我对女子身体损伤最小的避孕药,然后再给我给男子服用的避孕药。」 男人闻言,连忙应下,在药柜中翻来覆去。 只是待他将这些东西翻出来后,却怔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蹦了起来。 「你这人冷情冷性,就快得道成仙了。」男人惊奇叫道:「怎么突然转性了?」 说话时,他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笑道:「是那位县主?」 「张仲怀。」 谢宴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张仲怀立刻闭嘴。 他摆了摆手,连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说话!」 但谢宴神情刚缓和下来,他又凑上前问道:「你当真喜欢上了那个县主?」 谢宴眼神像是藏了冰一样,让张仲怀连蹦带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十分惊恐地抱住了胸口:「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就求到我身上了!」 闻言后,谢宴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他,拿过药就走了出去。 回到蔡府,谢宴站在小院门口,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昨日他已经察觉到了顾宁的刻意疏远,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那夜太过鲁莽,可理智告诉他,顾宁态度变化背后的原因绝没有这样简单。 他眼神一阵变化,凤眸中尽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片刻后,他叫来了春玉。 「将这药送去给县主。」谢宴话语冰冷低沉,「叮嘱她务必要吃完。」 春玉握着瓷瓶,见谢宴离开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将瓷瓶打开,仔细地闻了闻,其中并无任何有害的药材。 沉吟片刻,她还是踏进了房门。 「县主,这是谢大人送来的药,叮嘱您务必要服用。」春玉将药瓶递给顾宁,目光紧紧地盯着顾宁,试图从中窥探到一点异样。 然而顾宁的神色就变化了这么一瞬,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我要睡了。」顾宁看着刚是升起的太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奴婢……」春玉欲言又止,但见顾宁的脸色,她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退下了。 门一关上,口中说着要休息的顾宁便从床上蹦了起来,跳到桌边,就着温热的水将药服下。 在一入手时,系统就将这药的成分与药效扫描出来了。 一颗避孕药,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系统,你说谢宴这是什么意思?」顾宁皱着眉,眼神略显迷茫,「昨日我见他可是一副要对我负责的模样,怎么今日就将避孕药送来了?」 系统一时无言,高速运转的芯片也没能让它想出答案:「或许是担心宿主的身体。」 「那可不一定。」顾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担心我的身体呢?」 「我觉得,他是怕我怀孕,用孩子来要挟他!」顾宁笃定道! 系统芯片滚烫,多种迹象都能证明顾宁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但它还没给出论断,顾宁又道:「可我总是觉得……」他是有一些真心的。 无需顾宁直言,系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宿主,根据系统推断,您跟谢宴亲密接触后的气运值上升幅度极大,现在已经有20气运值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与谢宴亲密接触,这样一来,系统商城的大部分商品您都能购买了。」 「闭嘴!」顾宁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她凶巴巴地说道,「这些事无需你操心!」 越州府人来人往,较之以前热闹了数倍,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来往的车队,越州府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繁华的场景了。 以往那些行商畏惧于越州的盗匪,宁可多花上一月的时间,都要绕过越州,现在却不同了,随着盗匪死的死,抓的抓,越州再度成为了行商与燕国、匈奴交往的枢纽之一。 一支车队在一众行商的车队中十分不显眼,唯有那几个随车的护卫看上去威武不凡,颇有军中将士的风范。 不少人都暗暗将打量的视线投向他们,更有人想要上前去拉进关系。 「我家主子不喜见外人。」 岳荣拦下了今日第三个试图上前交谈的男人,一脸的不耐烦,常年跟在谢宴身边,他面无表情时,颇有些不怒自威。 站在岳荣跟前的男人白白胖胖,一双眼睛在脸上十分狭小,像是一条缝,不过这条缝隙中却闪动着女干诈的光芒。 「我们行商在外,就是想保住这条命还有那几车的东西,见诸位壮士气度不凡,武功高强,便想着……跟在诸位身边,一同走过这段路。」 像是唯恐车里的人不答应,他还特意抬高了声音。 「你们放心,我绝不白占便宜,该给的报酬我一定给,就按照镖局护镖最高的价格如何?」 岳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家主子不缺这点银子,更何况附近的盗匪基本都被官府剿灭了,何来的危险?你若是再不离开,我就要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说话时,岳荣握着刀鞘的手微微一动,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待危机感稍稍解除,他又道:「越州盗匪众多,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不如结伴通行,路上也更加放心啊!」 「金老爷这话有道理!」 「咱们在外经商,所图就是安稳二字!银子不是问题!」 周围还有几个行商也纷纷开口,目光皆是落在了那辆马车上。 这群人从来到这后,车上的主人就没露过面,能养这么多个护卫的,一定是极具权势之人,他们这些行商的可谓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若是能攀附上个厉害些的人,今后的风险也会小许多。 而眼前这一支车队,看似普通,但无论是护卫还是丫鬟,都是内功深厚的,寻常商人哪有这样的家底。 岳荣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就直直的拦在男人面前,大有男人上前一步就拔刀的架势。 一直到车内传出了谢宴低沉的声音:「请金老爷过来。」 一听这话,金老爷喜笑颜开,连岳荣手里的刀都不怕了,将岳荣给推到了一旁,肥胖的身躯一颤一颤。 「这位老爷……」 车帘被掀开,谢宴冰冷俊美的侧脸让金老爷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如此样貌!如此气度!这样的人怎会是一个商贩?他金焕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不是没有见识的愣头青,这一眼足矣让他确定谢宴身份的不凡。 「金老爷想要同行跟在车队十丈外便可,我家中女眷不喜见外人。」 谢宴语气冷淡,但金 老爷听后,却十分欣喜。 这样的大人物愿意让他们同行,便是一种庇护的意思,自己稍加运作,说不定还能继续有来往,若成功抱上这条大腿…… 想到这,金焕喜不自胜,连忙道:「这是自然,我等都是粗人,可不能唐突了夫人。」 他说罢,又将怀中的一个锦盒递上:「一个小玩意,送给夫人,当作未来几日叨扰的赔礼。」 锦盒外表隐隐有些温热,显然是金老爷贴身所带的宝物。 谢宴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猫眼石,是一颗极品,仅仅当作赔礼未免有些太重了。 他未有迟疑,正想回绝,衣角却被人扯了扯,只听顾宁红唇一张一合,正是「留下它」的口型。 「金老爷不必客气。」谢宴转手将锦盒送给了顾宁,语气较之刚才缓和不少「金老爷路上若遇见了困难,大可找我的护卫。」 「多谢多谢!」金老爷笑得像是一尊弥勒佛「不知您怎么称呼?」 「姓谢。」谢宴说罢,朝着岳荣点头示意。 岳荣立刻上前来,身后还带着几个护卫。 他冲着金焕做了一揖:「金老爷,这边请。」 金焕连连点头:「有劳小哥了!」 马车内,谢宴眸光意味不明:「为何要答应他?你认识他?」 顾宁缩在马车一角,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相逢就是缘,既然遇到了,我们不如伸出援手,结个善缘。」 她一本正经的话,让谢宴心中疑虑更甚。 金焕出手大方,看他衣着打扮,也知此人家底丰厚,但一个富商还不值得顾宁如此慎重的对待,他究竟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顾宁移开视线,将飘忽的眼神遮下。 她当然不能告诉谢宴,这个金焕是商业奇才,在书的后期几乎占据了楚国商业的半壁江山,但他被楚云逸派去的人用美人计给迷惑了,不仅被楚云逸夺走了全部家财,还丢了小命。 第221章 见不得光 纵然顾宁遮掩得极快,谢宴依旧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但顾宁身上的谜团太多,又跟个鹌鹑似的,一试探就缩了起来,若想追根寻底,只会适得其反——既不能将这些谜团解开,反倒会将顾宁推远。 更何况谁的身上没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也…… 谢宴思及此处,凤眸轻阖,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顾宁暗暗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借着身边护卫作为遮掩,看着不远处的金焕。 金焕这人爱财,但他十分讲究诚信,不然也不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商贩到后来成为连一州知州都尊敬的皇商,他的品性不错,这也是她有意给谢宴与金焕创造相识机会的原因。 谢宴若能得到金焕的助力,他的负担会减轻许多,同时心善的金焕也能保住家财与性命。 这么一思索,顾宁心中便琢磨着,务必要将此事给办成。 天色将晚,车队在一处平坦的草地停下。 正值冬日,草地一片荒芜,但此处平坦,加之地势较高,还是被选做了扎营的场所。 金焕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见岳荣朝他招了招手,连忙带着身后的随从赶了过来。 「这是要扎营了?」金焕笑呵呵道,「我们要在这停多久?」 闻言,岳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地将金焕打量了一眼,好奇道:「你难道还想一直跟着我们不成?我们目的地可是京城,不是江宁府!」 在前面的路途中,金焕已经自报过家门了,在岳荣看来,金焕既然是江宁人,自然是要回江宁的。 然而金焕却连忙摆了摆手:「自然不是去江宁,我们这么大批的货物去江宁可卖不上价钱,只有去京城才能卖上好价钱,这不正好顺路!」 他越是说着,神情就越是兴奋。 从西域千里迢迢运来的货物若不卖出了好价钱,又怎么对得起他这一路的辛勤还有那几个不幸死去的伙计?无论是成本还是给那些伙计家人的银子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因此他这批货物十分重要,是半点闪失也不能经受。 只是不知自己那日献上去的猫眼石能否得到那位夫人的喜欢,若是能,那他又多了一层保障,这次他别的东西不多,这猫眼石与各色宝石却是一抓一大把。 岳荣狐疑地打量着金焕:「你口口声声说着带了大批货物,我怎么没瞧见?你们那些马车可轻得很。」 金焕嘿嘿一笑:「这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事,可不能随便跟外人说。」 闻言,岳荣冷哼了一声:「主子能让你跟着已经是仁慈了,你最好老实点,若你别有用心,那可就休怪我们刀下不留人了!」 「这是自然。」金焕就差对天发誓了,一脸的严肃,「我们一定恪守谢公子的嘱咐,绝不靠近一步!」Z.br> 「最好是这样。」岳荣语气不耐,扔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圆筒模样的东西:「若是有危险,点燃引线即可,我们自会派人来救援。」 得了这个东西,金焕如获至宝,若非身后的管家死死地拉住了他,他定要从怀中再掏出一个谢礼。 岳荣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埋怨的声音就在金焕耳边响起:「老爷您未免也太大意了!那颗猫眼石昂贵无比,您就这么轻易的将它送人了!纵然是要当做谢礼,也该是在我们平安抵达京城后,您怎么还在素不相识的路人面前露财?」 「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贪财之人,仅凭着那颗猫眼石,我们这支队伍都别想有一个活口了!您做事太不小心了!」 金焕听得这番话,挠了挠脑袋:「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那位谢公子人虽然冷了些,但品性却不错,你瞧这一路上遇见的那 些小毛贼,都被他手下的人处置了。」 「况且他一身矜贵气度,定然瞧不上我们这些黄白之物。」 「老爷还是见识得太少了。」管家冷笑一声,话语不屑,「之前江南的几大家族落得今日这副惨状,不正是因为上了那位端王殿下的贼船吗?这些身份高贵的大人物,可从来不将咱们商人放在眼里。」 「我都知道。」金焕无奈的叹了口气,「然而我们后有追兵,若不尽快找一个依靠,那这些从西域千里迢迢换来的货物,不都便宜了那群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一把。」 「而且事实证明我赌对了。」金焕得意洋洋地冲着管家一笑。 管家无奈,却也点了点头,唏嘘道:「这次的运气的确好。」 在营地中央,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先是身材高大挺拔的谢宴走出,他一出现,所有的护卫都紧张起来,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谢宴不满。 而谢宴的眼中没有他们,他站在马车边,毕恭毕敬地伸出手,将自己当做依托,搀扶着一个带着长帷帽的女子下车。 女子全身都被笼罩在长帷帽下,白纱遮住了她的身形,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只纤纤玉手,显示出了此人的身份不凡。 金焕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手腕上的玉镯:「这样成色的羊脂玉,即便是江南那几个世家的夫人也没几件,瞧这位夫人的模样,倒像是浑然不将玉镯放在眼里,果然豪奢!我们这次跟对人了!」 「况且见这些护卫的模样,竟然是隐隐以她为首。」管家琢磨半天,也想不明白,「小的不曾听说京城有这么一位夫人。」 「咱们都是普通商贾,身份低微,即便是有这一位夫人的消息,也未必会传到咱们耳里。」金焕摇了摇头,安抚管家道,「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不如早些备好晚食,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管家叹了口气,正要去做时,却见前方的树林中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他的脸色大变:「老爷!那伙人追上来了!」 冬日的京城银装素裹,都说瑞雪兆丰年,但京城的氛围却尤为紧张,街上极少能看到行人,大都是些巡逻的禁军,眼神锐利的扫向过往的行人,让人害怕不已。 裴安临喝了杯酒,心中的愁绪散去不少。 「宫中情况如何了?」他神情一如既往,只是眼底的讥讽之色浓郁了不少。 闻言后,他身后的蒙面人讽刺一笑:「还是老样子,叫嚷着先太子要来杀他了,如今太极殿内外已经被太后派人围住了,不肯放任何人入内,朝中人心惶惶,几个尚书已经上书要求三皇子监国了。」 「姜家果然忍不住了。」裴安临笑了笑,「二皇子呢?他可收到了消息?」 「皇上昏迷一事关系重大,宋家早就派人送出了消息,咱们的探子来报二皇子在半月前就启程了,算算日子也该到京城了。」蒙面人幸灾乐祸的笑着,「好戏即将开场了!」 裴安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扔下了一句话:「你暂且不要露面,宫中还有不少老人都认得你,皇上身边那几个暗卫也不曾露面,还不到最后关头。」 「我知道。」蒙面人的语气阴沉不少,但转眼间,他又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有你的外甥女在,我不怕你反水。」 提及此事,裴安临的脸色黑如锅底:「尚未有定论的事休要再提!」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了。 随着裴安临的离开,一批禁军的巡逻队在此时出现,有条不紊地将一切痕迹全都清理干净。 蒙面人透过窗口,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裴安临,撇了撇嘴:「裴家人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轴。」 宫中,太监宫女们小心 翼翼地打扫着地上的雪,态度十分谨慎,现在是多事之秋,一个细微的错误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裴安临刚入皇城,脚上就多了两团雪。 几个打扫的宫女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叫着「饶命」,身子躬得极下。 「都不必行礼了。」裴安临摆摆手,「我入宫来就是瞧瞧皇上身体如何了。」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面走,随意地将这两团雪踢开,根本不曾在意这些宫女的失误。 而此时的太极殿,禁军全都被换成了裴安临生疏的面孔,正围拢在门口,对赶来的裴安临严阵以待。 「将军,太后娘娘说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裴安临冷冷一笑:「我身为臣子,职责就是保护皇上的安危,太后已经将皇上关了十日,依旧不肯让我们面圣,究竟是何居心?」 在他身后,宋尚书带着几个大臣匆匆赶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 「老臣求见皇上!」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是要学前朝太后不成?」 他们头发霜白,却一个比一个喊得更大声。 太极殿内,太后握住了扶手,一张脸上的皱褶都充满了怒气:「他们竟敢忤逆犯上!哀家的懿旨难道不作数吗?」 李德海苦着脸道:「可是裴将军都来了,您若是再拦下去,只怕……只怕朝中的言论就要一边倒了!」 闻言,太后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指着皇帝道:「你当哀家想要在这不成?你听听!这些话能见人吗?」 第222章 密林危机 寝殿内,尽是皇帝惊恐的叫喊。 他紧闭着双眼,声音嘶哑,像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别过来!别过来!」 「父皇,是您偏心!是您偏心皇兄!我也是迫不得已!」 「楚建明!你不如我!你假仁假义,你不过是拥有陆家做依靠,那些美名都是假的!你不如我!」 「你们别过来!我现在是天子!我才是皇帝,上苍都庇佑于我!」 一声惊呼,皇帝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见到殿内有人,他的眼中极快地划过一道杀意。 「皇儿!」太后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见他眼底布满血丝,疲惫至极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又说胡话了。」 闻言,皇帝身体一颤抖,即便他伪装得再好,此刻也不由露出了惊惶的神情。 「别担心。」知子莫若母,太后立刻安抚道,「那些大臣都被拦在殿外了,没人听见。」 皇帝脸上挂满不耐烦:「他们怎么又来了?」 他这些日子以来整夜被噩梦所扰,根本没有闲心应付那些大臣。 「还是见上一见吧。」太后难得露出温和的模样,劝说道,「如今裴将军已经集结了不少大臣等在殿外,口口声声说着我害你呢!你若是再不见他们,这些流言只会越传越广,说不准什么时候裴安临就率兵清君侧了!」 太后的话意有所指,就是想让皇帝怀疑上裴家。 然而皇帝却没有心思深究她话中的深意,而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母后说得是,去请裴将军与几个尚书进来,朕也有几句话交代。」 太后脸色一僵,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皇帝,冷声吩咐一旁的李德海:「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快将他们宣进来!」 「是!」李德海连忙躬身,后退到了殿外,方才转过身。 见到李德海,裴安临快步上前,眼中是对李德海的打探:」皇上可有话传达?「 「皇上说了,请诸位大人入内。」李德海小声答道,「不过皇上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若是没有要事,还请诸位大人长话短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宋尚书神情放缓,连声应道。 太后在殿内就听见了宋尚书的声音,她厌恶地挥了挥袖:「宋尚书这人心存不轨,这才几日,就跟裴安临勾结上了。」 而一向对她颇为尊重的皇帝却沉默了,并未附和她的话。 一瞬间,太后的心凉了半截。 这时,裴安临带着大批的大臣走进了殿内,气势汹汹地站成了几排,冲皇帝太后行了跪拜礼。 即便对宋尚书与裴安临再是厌恶,太后的脸上也不得不挂出了假笑。 但接下来裴安临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后宫不得干政,接下来臣与皇上要议论的是国事,还请太后娘娘回避。」 裴安临微微低下头,不卑不亢,高声说道。 太后一双手紧紧地捏成了一团,精致锐利的护甲更是深陷手心,戳出了深深的印记。 她突然露出了一个笑:「裴将军心思缜密,哀家佩服。」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也是为了楚国江山着想,毕竟这容许后宫干政的朝代都已经覆灭了,我们大楚若想千古永存,不得不小心谨慎。」裴安临脸色不变,毕恭毕敬道,「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还是安稳养老的好。」 太后气得脸都扭曲了,却只能发出一声冷哼,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太极殿。 她一走,宋尚书就立刻上前,对着皇帝嘘寒问暖:「皇上在寝殿休息的 这几日,可有其他不适?臣瞧着您脸色不太好,不如请萧院正过来替您把把脉?」 宋尚书的讨好让皇帝颇为受用,不过他的提议,皇帝却没放在心上,而是道:「萧院正的医术寻常,无法根治朕的头疾。」 「陈道长呢?去请陈道长过来!朕的病只有他能治!」 裴安临闻言,「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皇上,陈道长不过是个道士,医术又怎么比得上出生杏林世家的萧院正呢?还是请萧院正过来瞧瞧,方才是上策!」 「裴将军是在质疑朕?」皇帝面露不悦,「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萧院正给的那些药根本不管用,这都十几日了,朕的头疾还是未曾缓解!倒是被你们称作妖道的陈道长,仅凭一颗仙丹,就能让朕恢复如常!」 「李德海,去将陈道长请过来!」 然而李德海却未立刻行动,而是跪在了他脚下,身子颤抖道:「陈道长正在天牢中,奴才怕是……怕是无法将他带过来了。」 「陈道长是朕最信赖之人,是谁未经过朕的允许就将他关入天牢的?」皇帝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一头疯牛一般,赤红的双眼瞪着满殿大臣。 裴安临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正色道:「当日皇上突然昏迷,臣与一众大臣都怀疑是那仙丹出了问题,便将陈道长押入了天牢中,待寻得蛛丝马迹后,再做打算。」 「那如今可有证据?」皇帝咬牙切齿,指着裴安临,眼中神色狰狞,仿佛下一刻就要生吃了裴安临一般。 裴安临垂下头,沉默不语。 良久,皇帝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找不到证据,为何不将陈道长放出来?你们可知陈道长是上天派来辅佐朕的?他给的仙丹又怎会出错?」 皇帝脸色狰狞,狠厉的目光扫过诸多大臣。 被他盯着的大臣纷纷下跪,倒是有几个怕死的喊了出来:「臣绝非裴将军同谋!当初臣也是极力反对将陈道长下狱的!」 他一开口,还有不少大臣附和。 皇帝盯着他们看了许久,一直看得他们心头发慌,皇帝才冷冷一笑,冲着他们指了指:「将这几人押入天牢,让大理寺好好审一审!」 他们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朕昏迷数日,极有可能是中了毒,裴将军之举并无任何问题,反倒是你们……」皇帝阴恻恻地看了眼他们,「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向上献媚!」. 「皇上英明!」裴安临立刻高喊。 宋尚书紧随其后,带着其他大臣一同附和:「皇上英明!」 皇帝一笑,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裴安临垂着头,敏锐地感到头顶那一抹森冷的杀意消失不见了,他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与此同时,绵延不绝的茂密森林中。 金焕看着出现在四周的这群人,这一张张脸都是他熟悉的,他连忙喊了起来:「岳护卫!救命啊!」 两个驻扎的营地相距不过几米,一听到金焕几乎破了音的叫喊,岳荣立刻冲了过来。 在岳荣身后,还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一同赶了过来。 只是十几人面对眼前这几十人以及密林中隐隐可以窥见的另外几十道人影,还是有些不够看。 金焕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攥紧了,几乎呼吸不过来。 此时的他十分后悔,早知道这群人会这么早追过来,他一定要多买上几十个护卫,而不是为了图省些银子,以至于身边只有几个护卫相护,即便加上自己刚抱上的大腿,武力上也不及这些追兵。 岳荣提着刀站在金焕身前,看着这些身上充满了血腥气息的追兵,狐 疑地看了眼金焕:「你这是惹上了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金焕双腿都在打抖,小声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行商的商人!我从西域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带回了一批货物,谁知就惹来了这群人!他们从北都护府一路追我到了这!」 「那就是求财了?」岳荣皱眉道,「可看他们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求财的。」 一旁的管家小声道:「这是关外的马匪!虽说托了长宁县主的福,越州附近的盗匪都被剿灭了,可关外的马匪却不受管束,依旧猖獗,他们就是见我们从西域回来,想着夺宝杀人!」 对面的马匪听得他们议论,拍着刀背,嚣张笑道:「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将东西献上来!你们若是早些识趣点,我们也不会一路从关外追到这!」 此处是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的茂密森林,他们的动静再大也引不来官府,因此气焰十分嚣张,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只有突然出现的岳荣等人,才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威胁。 「行了,速战速决!」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早些将财宝夺走,咱们也不用在关外的黄沙里摸滚打爬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江南逛花楼喝花酒!」 这话一出,这群马匪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金焕一张白胖的脸只剩下了青色,他小声对岳荣道:「岳护卫,你们还是快走吧!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你们虽然厉害,但他们人多势众,恐怕敌不过他们啊!有我这些财宝在,他们不会顾得上你们的!」 岳荣冷冷一笑,突然往左侧走去。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金老爷不必惊慌。」 岳荣身后的护卫也向两侧移开,一个身披长氅的男人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第223章 匈奴有变 谢宴出现,让金老爷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如今一听谢宴的话,更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马匪一个个,却都笑了出声。 为首的人更是笑道:「不过是个小白脸,也敢口出狂言,看爷爷我不将你的人头砍下来倒酒!」 说话时,他又看到了不远处戴着帷帽的顾宁。 纵然长长的帷帽遮挡,也掩不住美人窈窕的身姿,在稀疏的阳光下,她更是像落入凡尘的仙子,让马匪血液中流淌着的暴虐因子瞬间翻腾起来。 马匪的眼神毫不遮挡,兴味的看着顾宁,渴望写满了整张脸。 原本神情淡漠的谢宴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进了他的胸膛,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马匪都未曾看出他是何时出手的。 随着谢宴的动作,那些密林中也有了动静,除了上百个马匪外,还有许多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他们出手就是杀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上百个马匪就只剩下了特意留下的几个活口。 金焕何时见过这般场景,他颤抖着搀扶住了一旁的树干,极小声的问道:「这些人是从哪来的?难道也是追杀……」 「你想什么呢?」岳荣抱着刀,很是鄙视,「这都是我们的人,为了避免队伍太过庞大,他们才暗中随行。」 金焕点了点头,随后又震惊地看着站在一地尸体之中的谢宴,颤声道:「这只怕不下五百人吧?难道谢公子是什么勋爵?」 按照楚国律法,只有身负爵位之人,才能有这么多的随行护卫。 岳荣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这些人都是用来保护顾宁的,想到这,他便将目光转向了谢宴:「主子……」 这个问题,也只能让谢宴来回答了。 听得两人对话后,谢宴终于转过身来。 金焕一见他,脸上的笑容就堆满了:「谢公子,这次实在是多谢您了!若是没有您,我们一行人的小命就不保了!这都是我们此行带来的货物,您若是有什么看的上眼的,只管带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跑到了自己的车队里,一把掀开了厚实的遮盖,里面金光闪闪,几乎闪瞎了岳荣的眼睛。 「金老爷,看不出来啊!」岳荣仔细地将金焕打量了一眼,感慨道,「难怪这些马匪追了你一千多里,这些金银珠宝无论放到哪都是让人眼馋的!」 金焕笑了笑,恭维道:「岳护卫您若是有什么看得上的,也大可以拿去!」 但岳荣却摆了摆手,十分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谢宴发话。 谢宴走到金焕身边,高大的身影让金焕倍感压迫,他白胖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谢公子,您就算是全都想要拿走,我也愿意双手奉上!」 这样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敢与之对视。 半晌,谢宴薄唇间发出一声轻嗤:「能让马匪千里迢迢追来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金银财帛,金老爷,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宝物?」 谢宴一番话,让金焕额间「唰」地一下留下了冷汗。 他眼神低到了地上,不敢跟谢宴对视,小声道:「当真就这么点东西,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哪里有本事拿什么让人趋之若鹜的宝物。」 「那可不一定。」谢宴意味深长道,「让马匪趋之若鹜的,未必是什么金银珠宝,或许……是一味药材呢?」 金焕再也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他扶着马车,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马车上,一点力气都没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宴不曾回答,他身后的人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轻松地拎着一 个人,随手扔在了地上。 金焕被吓得往马车上靠得更紧了,恨不得跟马车融为一体,也不要面对这样的威胁。 「我……我我我都招!」金焕吓得声音都沙哑了,「就是我们偶然间寻得的一味药材,说是什么无相奇参,我们听闻这无相奇参极其昂贵,于是就将它带走了,谁知道那群马匪也想着这味药材,一路追杀我们,我们即便是主动将无相奇参奉上,他们也不肯放过我们。」 「左右都是死,我们不如赌上一把,万一运气好呢?」金焕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谁知道哪怕回到了关内,哪怕已经走过了越州,他们依旧不肯放过我们。」 周围的人都被清空了,只有谢宴跟金焕两人。 旁人只见谢宴跟金焕两人在一处,金焕痛哭流涕,谢宴神情冷峻。 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下意识扯了扯春玉的衣袖:「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金焕可是她给谢宴物色的好帮手,总不能现在就让谢宴得罪了他。 「奴婢无能。」春玉小声道,「这么远的距离,恐怕只有谢大人才能听见了。」 闻言,顾宁眨巴眨巴双眼,下意识朝着谢宴那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谢宴仿佛真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春玉还想说话,却见顾宁冲她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着谢宴走去。 此时谢宴正结束了与金焕的谈话,金焕神情虽然变得轻松起来,但他脸上泪痕未干,与他白胖的脸相映衬,显得格外可怜。 周围的护卫都不敢往前一步,唯有顾宁不畏惧谢宴的威势,步伐轻快,直接走到了谢宴身边。 「你在跟金老爷说什么?怎么将人吓成了这副模样?」顾宁埋怨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金焕是个有才之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今后说不定能起不少作用。」 闻言,谢宴凤眸轻眯,从顾宁这一番话中品出了些别的意味。 顾宁这话中的意思,究竟是与楚云逸作对,还是……与当今皇上作对? 然而顾宁桃花眼中澄澈无比,仿佛一切都只是谢宴自己想多了。 沉默片刻,谢宴道:「金焕此人品性不错,能力也有,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你可知那群马匪为何追杀他?」 「为何?」 「为了无相奇参。」 「无相奇参?」 顾宁双眸睁大了,回想着周大夫之前所说的话,喃喃道,「可周大夫说了,无相奇参这样的宝物百年难得一见,又怎么会被……」 「当年那株无相奇参被送来楚国时,算算时间也有百年之久了。」谢宴答道,「金焕所走的正是通往西域的商路,遇到无相奇参虽然几率小,却也不全是没有,那伙马匪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听得谢宴的话,顾宁漂亮的眼睛一瞪:「不对!那群马匪要无相奇参干什么?无相奇参虽然珍贵,但对于马匪而言,一个或许卖不出价格的药材与大批的金银珠宝相比,无疑是后者更加实用。」 「而且金焕还说了,那群马匪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无相奇参,即便他们愿意将无相奇参奉上,也依旧要杀人灭口。」谢宴突然冷笑了一声,「如此说来,势必是他们背后有一个大主顾。」 「听说关外的马匪都与匈奴人有联系……」顾宁凑到了谢宴跟前,侧脸在阳光下像是最上乘的羊脂玉,温润白皙,「难道是匈奴那边出了什么事?」 「观匈奴近些年的动静较之以前急切许多,能让他们有这样大变化的,就只有那一位了。」谢宴冷峻的神色如冰雪消融,俊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顾宁眼前一亮,瞬 间明白了谢宴话中的未尽之意:「是匈奴王!」 「匈奴王身体出了问题,这才需要无相奇参救命,这也就说明了为何那群马匪会对无相奇参这样执着,还要杀人灭口!」 「这对我们可是一个大好消息!匈奴人之所以猖獗,与匈奴王可脱不了干系,匈奴王若是死了,那他们就没了主心骨,势必会士气大减!」 谢宴眼中含笑,见顾宁激动的在原地转圈,口中还念念有词,便觉得顾宁可爱极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顾宁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像是春日里最轻柔的风:「宁儿说得对,我们是时候将这个消息带回去了。」 在不远处,金焕揉着通红的一双眼睛:「那当真是长宁县主?」 「如假包换!」岳荣掷地有声道,「除了长宁县主还能有谁年纪轻轻便能拥有一大批护卫!」 金焕闻言,小声嘀咕道:「可我怎么听说长宁县主还未成婚,我见谢公子与长宁县主两人……分明就是夫妻的模样!」 一听这话,岳荣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语气心虚:「出门在外,总是要多做些伪装,若是被人知晓了县主的真实身份,难保那些逃逸的盗匪会暗中设伏算计县主。」 「你说得是。」金焕点了点头,「那些盗匪最是狡诈,又最是记仇,可千万要将这身份给捂好了!我见谢公子装得就很像,若非你跟我说了其中原因,我都要误以为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呢!」 岳荣心虚一笑,下意识往前一步,挡住了金焕看向两人的视线。 第224章 抵达京城 十日的路程,足够车队抵达京城了。 一路来风波不断,光是漏网的盗匪就被斩杀了足足六七十人,跟在谢宴身边的护卫都是死士出身,对这些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然而金焕与他的几个伙计,却是被这一路来的风波吓得神情恍惚,本以为被马匪追上就是最大的危机了,不曾想后面的几次危机一次比一次更凶险。 不远处就是京城城门,金焕自觉麻烦了谢宴一路,尤其是这车内还坐着一位县主,他有意将礼数做得周全,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岳荣身边。 「岳护卫。」金焕略有些不安,冲着岳荣挤出了一抹笑,「我想着要给县主与谢公子备上一份礼,您是谢公子的亲信,可知晓谢公子的喜好?」 「主子的喜好岂会让我知晓?」岳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金老爷,您有什么话就跟主子直说,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 话是这么说,可金焕一旦想到谢宴那张冷脸,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可是……」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岳荣推着金焕,不容金焕拒绝,将他推到了谢宴与顾宁乘坐的马车前。 「主子,金老爷有话想对您说。」 车帘一被掀开,金焕最先瞧见的是一张美人面。 坐在谢宴身边的女子虽未开口,但她这张明艳灼目的脸,却是不容人忽视的存在。 然而金焕刚瞧了眼,就被人给挡住了。 见到谢宴,他心弦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说道:「谢公子,京城已到,为答谢公子恩情,我愿将半数家财奉上。」 谢宴俊眉微皱,金焕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公子若是嫌少,等在下将伙计的工钱结清后,剩下的……」 「不必。」谢宴抬起手,制止了金焕接下来的话,「我不缺银子,我只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闻言,金焕惊讶的抬起了头。 「你的那一株无相奇参转卖时,买家必须要经过我的允许。」 谢宴淡漠开口,让金焕愣神许久:「仅仅是这个要求?」 「不错。」谢宴微微颔首,「若是金老爷能答应,那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不不不!」金焕回过神来,连忙摆手,一口就拒绝了谢宴的提议,「这一路上您帮我良多,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这一个要求算不得什么,怎能抵消您对我的恩情?」 「我要这无相奇参也没用,不如就直接赠与您。」 无相奇参是世间罕见的至宝,不少人都听过它的名声,只是极少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金焕也是侥幸所得,他所看重的是自己伙计的性命,并非这一株对他而言无甚大用的药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在关外他无力护住这株无相奇参,即便放在京城也是如此。 想到这,他便咬了咬牙,将藏在腰间的那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拿了出来,一把塞给了谢宴。 「谢公子,这就是我们得到的那株无相奇参了。」金焕压低了声音,「您就直接拿去用吧!」 但谢宴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金焕的意料之外。 「不必。」谢宴将盒子推回给了金焕,「无相奇参必须在你手中。」 金焕是个聪明人,当即便意识到了谢宴想要做的事:「您是想让无相奇参在我手中的消息传开?然后再从中筛选卖家?」 见谢宴点头,金焕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既然谢公子用得上我,那我定会竭尽全力!」 「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身涉险境。」谢宴神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而你要做的,就是将无相奇参在你手中的消息散播 出去,越广越好。」 看出了谢宴对此事的在意,金焕稳住心神,连声应下。 顾宁坐在一旁,就像是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一般,格外的安静。 谢宴垂下眼眸,将心底那点异样压下。 车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了宏伟的城门。 京城到了! 马车低调的驶入了城内,所有的护卫都分成了几批,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裴府。 「县主回来了!」 马车刚在裴府停下,就听见了管家激动的声音。 顾宁掀开车帘,笑盈盈地看着管家:「郑管家,我回来了!府中一切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郑管家笑道,「公主就盼着您回来了!」 顾宁点点头,飞快跳下了马车,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见她入了内院,谢宴这才从马车上缓慢走下。 郑管家愣了愣:「谢大人也在?」 「这一路艰险,只能轻装便行,不得已与县主用了同一辆马车。」谢宴脸色不变,一本正经道,「我有要事向将军禀告,不知将军如今在何处?」 「哦哦!」郑管家连忙拱手行礼,「谢大人这边请。」 顾宁步伐轻快地回了内院,只觉得沉闷的心情在此刻得到了缓解,她笑意飞扬,眼中更是星星点点。 见状,春玉暗暗在心目中叹了口气。 看来县主与谢大人的关系不容乐观啊。 顾宁不知春玉心中所想,她快步走进内院后,一眼就瞧见了正急匆匆朝外赶的大长公主。 「外祖母!」 顾宁提着裙摆,像是一只翩迭的蝴蝶,朝着大长公主奔去。 她这样高兴,让大长公主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染上了浓浓的笑意:「这一路可还顺利?」 「算是顺利吧。」顾宁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路上遇见的马匪还有那些零星的盗匪,全都被护卫就地斩杀了,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大长公主年轻时率兵打仗,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莫说是马匪了,就算是最凶残的匈奴骑兵她也曾迎战过。 然而在听见顾宁的这番话后,她还是慌了神:「马匪?关内怎会出现马匪?」 「是追着金焕一群人来的。」顾宁搀着大长公主的手臂,一一解释道,「金焕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一个行商,他从西域回来,带了不少金银珠宝,最重要的是,他还带了一株无相奇参,这才引得那些马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潜入关内追杀他。」 「无相奇参?」大长公主先是一惊,随后就皱起了眉,「马匪要什么无相奇参?这群马匪不寻常。」 顾宁朝着四下望去,拉着大长公主走到了僻静处,小声道:「我听谢宴分析,这些马匪之所以要无相奇参,或许是跟匈奴王有关系。」.z.br> 闻言后,大长公主眼中划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有道理。」她沉吟片刻,然后握住了顾宁的手,一字一句的交代道,「这件事你不可以同其他人说起。」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顾宁扯着大长公主的衣袖晃了晃,「我什么都没听见!」 「乖孩子。」大长公主揉了揉顾宁的脑袋,眼神突然变得促狭起来,「这一路上,你跟谢宴……」 「外祖母!」顾宁跺了跺脚,压根不敢跟大长公主对视。 她总不能说自己跟谢宴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只是顾宁紧闭着嘴,但大长公主仍能从她脸上那两团红晕中看出端倪。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切 尽在不言中。 对上大长公主的视线,顾宁干脆别过了头:「您若是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一个字,我就要回去了!」 「好好好!」大长公主宠溺一笑,拍了拍顾宁的脑袋,「我不说了,你就同我说说这些日子的见闻吧。」 听得这话,顾宁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 她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将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情娓娓道来:「我们刚到越州,就发觉了不对劲,好在是有楚诗灵在,我们顺藤摸瓜,将他们的私矿找了出来,只是姜家太过谨慎,我们即便将方成海方成玉一网打尽,也不能损伤他们分毫。」 大长公主看着她,眼神慈爱,喟叹道,「宁儿果真是长大了。」 未等顾宁开口,她又道:「你放心,姜家的时日不多了。」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立刻揽紧了大长公主的手臂:「外祖母,您就同我仔细说说吧!我今后对上姜家的人也好有个防范!」 「好。」大长公主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道,「皇帝病危你应该有所耳闻,如今皇帝已经怀疑上了姜家与三皇子,而二皇子也在回京的路上了,宋家为了二皇子,是绝不会放过姜家的,方家的事,就给了他们一个事由,不出意料,明日朝堂之上,就会有御史提及方家与姜家的关系。」 「原来如此!」顾宁重重地拍了拍石桌,手掌都拍红了,但疼痛比起她此刻的兴奋而言不值一提。 对她而言,终极目标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姜家就此倒台,再无力帮扶楚云逸。 大长公主心疼扥捂住了顾宁的手,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轻些!」 祖孙两人正在说话,却见郑管家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公主!公主!」郑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艰难地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请县主入宫!」 第225章 再见渣男 「让我入宫?」顾宁讶然抬眸。 一时间,不少阴谋论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而一旁的大长公主神情已经变得严肃,显然是跟顾宁想到一处去了。 「是谁的旨意?」 「听闻是太后娘娘的口谕。」 郑管家满脸的担忧,眼神不断朝着顾宁身上飘。 自家县主尚天真懵懂,宫里可是个虎狼窝,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在这节骨眼上,太后宣召入宫分明是另有图谋。 「去回禀太后,就说我身体不适,宁儿要侍疾。」 未等郑管家应下,顾宁便道:「不可!」 对上大长公主不解的眼神,她神情郑重道:「太后既然已经派人来宣召了,自然不会给我们拒绝的机会,即便此次拒绝了,我们下次又该找什么借口?现在皇上尚有一口气在,太后请我去宫中,恐怕只是想要借我牵制住外祖父与舅舅他们。」 大长公主紧握着顾宁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你入宫去便是。」 现在这情况,顾宁去宫中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 她闭上双眼,低声道:「你切记,绝不能被太后牵扯进这个旋涡中!」 「宁儿都明白的。」顾宁点头如捣蒜,飞快答道,「您就将心放回肚子里!无论太后打着什么算盘,我是绝不会让她女干计得逞的!」 大长公主艰难地松开了顾宁的手,亲自送她到门口,又亲眼见她坐上马车,这才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告诉他们,务必要保证县主安全,如有不测,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县主平安无事地送回裴府!」 「是!」 去往皇城的道路十分安静,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军,街道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整齐的脚步声。 见到裴府徽记,无论是在做什么,他们都会停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对这辆马车严阵以待。 而在车夫掀开车帘,让他们看到车内的顾宁后,他们紧张的神情又纷纷放松了下来。 「参见县主。」 顾宁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她垂下眼眸,将异样的光芒悉数遮下。 待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她才压低了声音询问:「禁军已经不归舅舅管了吗?」 这次随顾宁入宫的,除了春玉还有一个侍女名叫做紫环,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得力干将,对京城的消息最是了解。 听得顾宁的问询,她不假思索,便将近几日京城发生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皇上昏迷时,姜太傅以保护皇上安危为借口,趁机将京城内巡逻的人全都换成了他们的人,而这批人对大将军或是宋家等人十分警戒,一旦有这几家的马车入皇城,都会受到严格盘问。」 顾宁撑着下巴,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在他们眼中,女子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加上我是太后宣召入宫的,这才如此轻易地就放我离开?」 「他们素来看不上女子。」紫环讥讽道,「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在宫中的眼线才能来去自如。」 「皇上对于姜家私底下的小动作就没表示什么吗?」顾宁皱着眉,心中浮现出些许不安,「之前他防姜家可比防匈奴还要厉害。」 紫环听着顾宁的比喻,笑了出声,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现在的皇上只怕是有心无力,听说他这段时日总是在做噩梦,就连小朝会都没精力再去了。」 这时,春玉俯身在顾宁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听闻皇上是梦见了先帝与先太子。」 闻言,顾宁漂亮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 随后,她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心中有鬼,自然是睡不好的。」 话正说着,马车已经在城门停下了。 城门的几个禁军一见是顾宁,规矩行礼后就放行了,显然是没将车上的三个女人放在眼里,反倒是马夫被他们接连盘问了许久。 顾宁放下车帘,桃花眼轻轻阖上,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策。 皇城内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座空城。 「皇城内的形势十分严峻,县主万事小心。」紫环脸上笑意荡然无存,显然,这里的情势比她所知道的还要糟糕。 这时,一个佝偻却平稳的身影正缓步朝着三人走来。 正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孙嬷嬷。 孙嬷嬷脸上布满了褶子,可偏偏她还要故作慈和,冲着顾宁一笑,直让人背后发毛。 「县主长途跋涉还要入宫来陪伴太后娘娘,让您受累了。」她态度十分恭谦,根本不像是太后身边的亲信,「老奴想着您路途劳累,便派人带了步辇来。」 说话间,拐角处,四个太监抬着步辇走了过来。 顾宁想到孙嬷嬷刚才走路的姿态,眼眸一暗。 看来太后身边也是卧虎藏龙啊,这位孙嬷嬷的功夫不在春玉之下,看似老态龙钟,实则是个高手。 顾宁摆了摆手,将不愿入宫却又不得不入宫的不耐烦与骄纵姿态拿捏得正好:「行了,多余的话不必再说,送我去见太后娘娘便是。」新 她下巴扬起恰到好处的角度,孙嬷嬷在宫里数十年,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但她在顾宁身上,却看不到心机,就跟以前一样,现在的顾宁除了稳重了些,是丝毫没有长进。 坐上步辇,顾宁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指甲,还打了个哈欠:「还要多久才能到?我怎么记得太后娘娘的宫殿没这么远?」 孙嬷嬷一笑,温声应答:「县主太久没有入宫,自然是觉得路途遥远,您再忍忍,马上就要到了。」 彼时的太后宫中。 太后不耐烦地捏着眉心,语气不满:「顾宁那丫头就是个蠢的,你们与其试探她,倒不如多花费些功夫在大长公主身上!」 「说不定这就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坐在她身边的,是一脸憔悴的楚云逸,「大表哥去了越州,也去了北都护府,是与他们交往过的,我倒是觉得大表哥的话可信些。」 「那都是他胡思乱想。」太后冷笑了一声,「顾宁哪有那本事在越州跟北都护府搅动风雨?还不是她身边那谢宴一手操办的!谢宴这人行事诡谲,做出这些事也不意外。」 然而楚云逸板着脸,始终不肯退让。 见他这副模样,太后无奈地摆了摆手:「我看你就是不满她与你解除婚约,可这顾清秋是你哭着喊着要求娶的,现在怎么后悔了?」 「皇祖母!」楚云逸急得站了起身,「我与清秋情比金坚,我的眼中从无顾宁!我只是怀疑顾宁藏拙,故意陷害我!」 「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太后无奈,随口应道,「你说是就是吧,我已经将顾宁请了进来,剩下就看你的了。」 楚云逸闻言,暗暗捏紧了一双手,目光死死地盯着殿外的空地。 终于,摇摇晃晃的步辇落了下来。 从步辇上走下的拿道身影十分窈窕,像是楚云逸记忆中的那人,可又添了许多不同。 顾宁在见到楚云逸的第一眼,就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晦气。 一眼就看见了渣男,菩萨保佑她今晚不要做噩梦。 顾宁迅速移开视线,恭恭敬敬地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太后万福金安 。」 「参见端王殿下。」顾宁开口后,便夸张的捂住了嘴,又匆忙补了一句,「说错了,是参见三皇子殿下。」 「臣女一时口误,还望端王……哦不!三皇子殿下不要怪罪!」 楚云逸还没开口,就被顾宁两句话气得发抖。 他被褫夺封号已经有大半年了,还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一手促成的,现在她接二连三地喊错了称呼,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有意为之。 「长宁县主的记性可不太好。」楚云逸阴恻恻道,「需要本王替你回想一下本王的封号是如何……」 「是您与顾清秋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勾搭成女干,险些气坏了太后娘娘的身子,还给皇室的脸上抹了黑,加上皇上不徇私,为了给臣女一个公道,这才褫夺了您的封号。」顾宁一本正经道,「若三皇子殿下忘了,臣女可以将太后寿宴那日发生的事一一同您详细说来,您若是还嫌不够,可以去请那些大臣与他们的家眷入宫来,保管让您记起那日的事!」 楚云逸的脸黑如锅底,他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若非仅存的理智阻拦,他早已将这个屡次挑衅他的女人扔进了兽苑!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扬着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楚云逸,格外嚣张。 她的身后是一整个裴家,别说是楚云逸了,就算是皇帝也得给裴家几分面子,她又有何惧?有着靠山撑腰,她可不会让自己在楚云逸手中受任何委屈。 更何况……顾宁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暗芒,将楚云逸与今日太后宣召自己入宫的事情联系起来,足以让她推断出是楚云逸怀疑上了自己。 自己表现得越是嚣张,就越是能打消他们的怀疑。 装小白莲哪有装霸王花来得痛快! 第226章 夜探闺房 几人早已习惯顾宁的嚣张跋扈,太后见了也只是眼角抽搐了一下,又是惋惜没能成了顾宁跟楚云逸的好事,又是庆幸还好没成事,就顾宁这么个性子,的确不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楚云逸却是大步上前,大手猛地往前伸,眼见要碰到顾宁了,春玉跟紫环齐齐上前,将他的动作给挡了下来。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顾宁紧张退后,脸上满是惊恐,「你难道还因为之前那件事耿耿于怀?可让你跟顾清秋躺在一张床上的又不是我?」 楚云逸满脸怒气,正要开口,却被太后一个眼刀划了过来噤了声。 「云逸,给宁儿赔礼道歉。」太后冷冷开口。 纵然心中再多不服,然而面对太后这张冷脸,他又不得不压下了那口恶气,然而让他向顾宁赔礼道歉,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斜着眼瞥着顾宁,双唇紧闭,就是不肯开口。 顾宁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楚云逸这人不仅渣,心胸还狭隘,之前他顺风顺水,自然是风光霁月的端王殿下,可一旦挫折不断,他那些小心眼子就一个个冒了出来。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用下巴看人,让楚云逸又恼怒起来。 但太后没再给两人相争的机会,她脸上满是慈和的笑:「宁儿,今日宣召你入宫,主要是有事请你帮忙。」 「太后娘娘不必这么客气,即便三皇子殿下对不起臣女,臣女也绝不会将这笔账算在您头上。」顾宁神情诚恳真挚,偏偏她说出的话,让太后倍感不适。 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眼前这个野丫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但想到楚云逸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她到底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亲孙子。 太后有着极佳的养气功夫,纵然对顾宁十分不满,脸上也依旧能装出慈和的笑:「宁儿,你这些日子不在京城,恐怕还知晓你皇伯父的病情之凶险。」 「为了照顾他,这些日子以来我费劲了心神,眼见他快好了,我又快倒下了。」太后说着,就拍着顾宁的手,感慨着摇了摇头,「我身边也没个可心的晚辈,好在是你回京了,我就想着让你在宫中陪我一段时日,替我解解闷。」 「这整个皇城都死气沉沉的,只有你这样鲜活的人儿进来,才能增添些生机。」太后语重心长地说着,在她身边,楚云逸眼神紧锁在顾宁身上,仿佛想要透过这一双眼睛看穿顾宁的真面目。 但顾宁漂亮的脸蛋上仍是那副天真懵懂的神情,面对太后的要求,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应下了:「好啊!只是……」 她迟疑着低下了头,楚云逸来了精神,暗道这次一定要抓住顾宁的马脚。 「可是宫中到底不比家中,我的吃穿用度……」顾宁说着,害羞的低下了头,声音细如蚊吟,「恐怕有些大。」 楚云逸眉心重重地一跳,他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能留在皇祖母身边伺候是你们全家的荣耀,你怎敢挑三拣四?」 他见顾宁久久没说话,还以为顾宁是怕了,脸色稍缓,正要给颗甜枣时,便见顾宁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若是留在宫中要受这样的折辱,我宁可去死也不要留下来!」 顾宁语速极快,没给楚云逸反应的机会。 她的确是有这个嚣张的资本,有着裴家作为靠山,即便是楚云逸也不敢动她分毫,因此楚云逸只能睁大了眼睛,狠狠地剐了眼顾宁。 太后头疼极了,连忙让人将楚云逸请了出去。 「宁儿。」待殿内只有两人时,她又道,「云逸也是担忧我的身子,你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顾宁坐在她下首,听 了这话,便撑着脑袋,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是,三皇子殿下向来是有孝心,这都是一脉相承的,之前他在您寿宴上闹出了那样一桩丑事,皇上为了您都褫夺了他的封号,皇上对您这样孝顺,三皇子殿下也定是有样学样。」 「您放心,臣女绝不会与他计较。」顾宁又道,「这失意的男人嘛,情绪总是不稳定的。」 顾宁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太后的伤口上撒盐,她这儿子跟孙儿可都不孝顺,尤其是上次寿宴,简直让她所有的脸都丢尽了。 她看了顾宁好几眼,语气莫名:「宁儿果然大有长进。」 「被未婚夫与亲姐姐双双背叛,若再不长进,那可真就成蠢的了。」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十分认真,「太后娘娘,您可不要嫌我总是与三皇子殿下针锋相对,我着实是不愿再看见他。」 说话时,顾宁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了一抹泪光。 太后见了,那点狐疑又被压了下去,到底是之前顾宁的痴情形象根深蒂固,她之前对楚云逸爱得痴狂,骤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由爱生恨才是正常,若还是跟之前一样,那她倒要怀疑顾宁的用意了。 「好了。」她温和地拍了拍顾宁的手背,「我已经让孙嬷嬷替你将偏殿布置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 顾宁点点头,收起了面对楚云逸时张牙舞爪的模样,乖顺地跟着孙嬷嬷往偏殿走了。 待孙嬷嬷回到偏殿时,已经是傍晚暮色降临时分了。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您是不知道县主她……」孙嬷嬷欲言又止。 见了她这副神情,太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孙嬷嬷叹了口气:「县主一到偏殿,就挑出了不少毛病,那桌子不是紫檀木的她不要,床褥不是云锦制成的她不要,老奴无奈之下,只能连忙让人去找了紫檀木与云锦来,还有其他的茶杯瓷器也都换了。」 闻言,太后紧锁的眉头逐渐放开。 她冷笑了一声:「裴家的确是这样教养女儿的,之前安阳随哀家去行宫时,那些用具便都被大长公主换了,若用了其他的东西,她身上就会起红疹,这样娇养出来的女儿,也只有顾致远那样的窝囊废能够忍受了。」 说到这,太后眼神间划过了一道利刃:「顾致远那个外室可还安分?」 「已经有些日子没她的消息了,老奴会派人去越州多打听打听的。」孙嬷嬷连忙道。 太后皱着眉,无端感到了一股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 偏殿内已是焕然一新,在顾宁的要求下,所有的东西都被换了,只剩下了那几盏还算精致的宫灯。.. 顾宁坐在软塌上,手肘撑着窗台,懒洋洋地看着眼前这几朵开得正盛的梅花。 「县主就不担心吗?」紫环忧心忡忡的给顾宁斟了杯茶,小心斟酌道,「太后娘娘的态度有些奇怪呀,就算是要侍疾,也不该是您来宫中。」 「你瞧她满眼精光的模样,哪里像是得了病?」顾宁轻哼一声,「不过是想要通过我拿捏住裴家罢了。」 紫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宫中还有咱们不少眼线,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你放心。」顾宁清闲的靠在窗台上,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接住了从屋檐落下的雨滴,「只要裴家一日不倒,我就一日不会有危险,反倒是她们,该担心自己的处境了。」 紫环正在思索顾宁这话中意思时,便听顾宁刁蛮的声音响起:「怎么敢给我用旧茶?快去叫人将所有的茶都换了!还有这些吃食,我又不是羊整日吃草!我要吃会仙楼的菜,速速让人去会仙楼给我打包一桌子的晚食过来!」 这还不算完,顾宁一手叉腰,一手在这些晚食上指指点点,声音足够让门外伺候的宫女听得分明。 顾宁的要求没人敢不从,她的要求一提出,就有人去禀告了太后,太后长年食素,听顾宁一番「羊吃草」的话,气得心口疼,待传话的人奉了口谕去会仙楼买吃食时,忍不住内心怒气,宽袖一挥摔碎了好几个茶杯。 而在偏殿的顾宁,在大闹一场后,正美滋滋的坐在浴桶中沐浴。 不过,即便是在沐浴时,她也不忘挑挑拣拣,门外足以听见她的声音,几个宫女硬着头皮,根本不敢说话。 正在这时,灯火昏黄处,春玉走了进来。 见到春玉,几人像是看到了救星:「春玉姑娘,县主正找你呢!」 春玉点点头,并未开口,只是背对着几人走进了寝殿。 几人见状,皆是松了口气。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顾宁在沐浴中,听到这声响动,只当做是春玉进来了,并未在意,然而寝殿内良久都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这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余光往外一撇,只见屏风后面,一个身着衣裙的高大身影正站在屏风后,一动也不动。 顾宁心中惊慌了一瞬,下一刻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紫环去会仙楼了,春玉向来是寸步不离她,能让春玉悄无声息离开的,也只有…… 「谢宴!」 就连顾宁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第227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宁儿。」 谢宴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那道背影,仅仅通过这道声音,他便足以想象出顾宁此时的模样。 而他话音刚是落下,屏风后的那道身影就站了起来,窈窕的身影无不刺激着谢宴的感官。 顾宁身披着一件单衣,赤着脚走出了屏风。 下一刻,她的一只脚就被捧了起来。 男人粗粝的手握着柔嫩的脚,触感让顾宁下意识蜷缩起了双手。 「你干什么!」顾宁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 「地上脏。」谢宴说完,便将顾宁打横抱起。 寝殿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气氛突然变得粘稠起来,顾宁揽着谢宴的脖颈,下意识垂下了眼眸。 从谢宴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了她微微发红的侧脸。 待回到柔软的床榻上,顾宁方才回过神来,一张漂亮的脸微微皱起:「你怎么会在这?」 「公主让下官进宫来,看太后是否为难了你。」 谢宴的声音如同醇厚浓香的酒,在这寂静的夜色下蛊人心弦,他的声音,让顾宁很快忘记了这其中的不对,比如谢宴既然是奉了大长公主的命令入宫,为何是这一副裴府侍女的装扮?再者,他为何会在宫门落锁后出现? 她揽着谢宴的脖颈,挑了挑眉,傲娇道:「难道只有外祖母发话,你才肯入宫看我?」 「下官的心中一直记挂着县主。」谢宴鼻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那些早已打好的腹稿,在此时悉数被忘在了脑后,他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手不知所措的悬在空中。 这样亲近的相处,从北都护府那一夜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的胸膛处,有着顾宁身上的温度传递过来,那颗冰寂已久的心正在缓慢的被融化。 顾宁得到了他准确的回答,轻哼一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谢宴还想说些什么,顾宁却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强势的吻了下去。 一次睡也是睡,倒不如多睡几次,不仅能跟炮灰女配的光环说拜拜,还能攒点气运值以作其他用处。 顾宁的这一个吻就像是在荒地中点燃了一把火,很快这把火酒蔓延成了燎原之势,谢宴手紧扣住了怀中人纤细的腰肢,仅剩的理智让他的手始终放在这,不敢再往上一步。 「你在磨蹭什么?」顾宁睁开双眸,往日澄澈的桃花眼在这时像是蕴含了一汪春水,眼角泛着娇媚的红,嘤咛了一声。 谢宴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顾宁塞进了蜀锦制成的被子里,他用被子将顾宁卷住,困住了顾宁的手脚。 待不断做小动作的顾宁被他压制住后,他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顾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 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谢宴竟然还无动于衷? 「你不行?」 顾宁话音刚是落下,便被谢宴狂风骤雨般的吻堵住了唇。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殿外屋檐落下的雨滴声消失,谢宴才松开了顾宁。 「现在不是时候。」谢宴声音暗哑,眼中充满欲色。 可他以强大的自制力将所有的冲动全都压了下来,他的宁儿,是他此生最珍视之人,上次蔡府一事,已让他后悔不已。 「我会同大长公主禀明我的心意,待我将那件事了结,我就十里红妆,迎娶你进门。」谢宴低下头,与顾宁额对额相嫡,「宁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欺了你,哪怕是我也不行。」 顾宁迟疑了一会,弱弱地说:「其实……」我不介意的 但她的话没能说出口,谢宴再一次吻住了她,即便是透过锦被,她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谢宴身上的灼热温度。 顾宁心砰砰地跳动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白皙的脸,眉心蹙了蹙,那股异样的情绪再次浮起。 「系统……」顾宁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个吻,「我好像有点动心了。」 顾府。 顾致远满身酒气的走过影壁,在前厅等候多时的顾清秋神情不安,快步上前:「父亲,您怎么又饮酒了?太医都说了,您不能饮酒!」 她的温声细语,最是讨顾致远欢心。 但今日的顾致远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冷冷的挥开了她的手,一步一步缓慢的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自从裴安阳与顾宁离开顾府后,顾府就彻底冷清了下来,丫鬟小厮最是会看主人家的脸色,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顾府就像是一座没人的空宅。 顾清秋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顾致远越过自己。 她的眼眸中浮起一团惊恐,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父亲!我收到母亲的来信了!您不想知道她在心中写了什么吗?」 听得这句话,顾致远的脚步停顿下来。 他转过身,脸上并不是顾清秋预料中的欣喜笑容,而是嘴角微微向上扬,想要扯出一抹笑,却又无法发自内心的将笑容表露出来。 见到顾致远这副神情,顾清秋突然捏紧了一双手,她的心中慌了神。 今日她得到了顾宁受太后宣召入宫的消息,她十分清楚自己跟顾宁之间的差距,无论是在太后或是皇后眼中,顾宁做三皇子妃对楚云逸的助益都要比她大。 因此,她十分担心太后改了主意,想要劝和顾宁跟楚云逸,于是她便想要通过顾致远知晓一些关于朝堂上的动向,更是想要利用顾致远的爱女之心,让自己能尽快嫁入三皇子府。 然而顾致远今日露出的这副模样,却让她心中的念想化作了泡影。 这绝不是惦记一个人该露出的表情,这绝不是!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听顾致远幽幽地声音响起:「她在越州,你与她从未见过面,也不知她的住处……你们是如何通信的!」 下一刻,顾致远就快步上前,在顾清秋还未回过神来时便拽住了她的衣领,全然不复之前慈父的模样:「还不快说!」 顾清秋只觉得呼吸不上气,她拼命抓着顾致远的手,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可她越是挣扎,顾致远就越是用力。 很快,顾清秋就没了力气,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了。 「我……我说……」顾清秋极难地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 顾致远这才松开了手,顾清秋无力的坐在地上,泫然欲滴的看着顾致远:「母亲她在越州遭到了刺杀,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来了京城,她说……她说那些刺客是你派去的!我好不容易劝服了她!她才没有上裴府去揭发您!」 顾清秋声声泣血,试图唤起顾致远的慈父心。 可顾致远在听得这话后,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原来是她找上门来了!原来是她!我说……」 「我说为何裴家会突然针对我!」顾致远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他的额头上青筋毕露,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原来是她找到京城来了!」 顾清秋怔在原地,从顾致远的这番话中意识到了一桩被她忽略的事。 既然她都能知道母亲在何处,那裴家手眼通天,又怎会不知?.. 顾致远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裴家出手了!」顾致远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手展开,朝着无人的角落自顾自地 说着话,「他们都知道了,我完了!顾家完了!」 顾清秋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见跟随在顾致远身边的亲信匆忙走了进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为何会……」 「官场上的那些同僚,在这几日突然疏远了大人,大人派人多方打听,这才知道是裴家在背后警告了其他人,让他们不得同大人来往。」亲信心有戚戚焉,「今日大人出门,就连往日对大人十分殷勤的酒楼伙计都不敢同大人说话了。」 顾清秋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气若游丝道:「会不会是裴家因为郡主而迁怒于父亲?」 「大小姐,您就死了这条心吧。」亲信摇了摇头,「裴将军掌管禁军,京中的一切事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何况是事关他最疼爱的妹妹……」 亲信说了这几句话,便匆忙往外走。 顾清秋隐约可以看见他袖中露出的银票一角,此时此刻,她浑身冰凉,像是置身在冰窖中。 若是此事暴露……顾清秋抱着双臂,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可以! 她在此刻迅速稳住了心神,从地上坐了起来,拍去衣裙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外。 「去三皇子府。」顾清秋嘱咐着马夫,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马夫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顾清秋的脸色,便不敢多问,唯唯诺诺地牵着马,便往府外走。 车轮不小心碾过一颗石子,马车猛地颠簸一下,顾清秋尖锐的声音响起:「若是再有颠簸,你就捡包袱走人!」 车夫连忙赔罪,恨不得亲自背着顾清秋去三皇子府。 马车内,顾清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腹的位置,她的眼中有着温柔,却又有着极深的偏执。 事情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第228章 腹中有异 前脚顾清秋刚往三皇子府去,后脚顾府就有人悄悄地出了门,目的地正是裴府。 一封信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裴府,大长公主手握这一封信,眼神骤然变得阴冷起来。 在她身侧,桂嬷嬷意识到了不对:「可是顾府出了什么事?」 「顾清秋有身孕了。」 大长公主一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让桂嬷嬷良久没能回过神来。 「怀孕?」桂嬷嬷喃喃道。 楚国民风虽说较之以前开放不少,但即便是宗室女,也不敢在未婚时就折腾大了肚子,这样的事若走漏了风声,女子唯有死路一条。 桂嬷嬷在惊慌一瞬后,便咬牙道:「公主,老奴觉得顾清秋是想要孤注一掷,用这个孩子拴住三皇子。」 「她的意图,明眼人都清楚。」大长公主语气幽幽,「只是若她成了三皇子妃,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要稍作更改,皇上最重颜面,顾家那件事……」 大长公主口中虽然说着皇上,但语气却没有多少尊重。 她的眼神冰冷,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件事就交给宁儿与谢宴去做,我也老了,该荣养天年才对,怎么能费心处理这些事。」 听得这话,桂嬷嬷怔了怔,随即就笑了起来:「您说得是,老奴这就让人送消息去宫中。」 「也不知道宁儿在宫中怎么样了,谢宴都去了一晚上了,怎么还没送消息回来。」 天微亮时,偏殿内响起些许声音,只是这声音太小了,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春玉离开一夜,心中总是担忧,就连脸上也挂满了不安。 她悄悄地瞥了眼谢宴,还没说话,就听谢宴低声道:「照顾好她。」 「是!」春玉一个激灵,连忙应下,「奴婢一直都十分小心,绝不会让县主在宫中遇险。」 「宫中还有几条密道尚未被发现,你将它们一一记下。」谢宴将早已准备好图纸递给了春玉,又补充了一句,「再过上几日,宫中或许就危险了。」 闻言,春玉瞪大了双眼。 她小心翼翼地将图纸藏在袖中,目送谢宴的身影远去。 宫中或许有大乱! 春玉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刚入偏殿,春玉就瞧见了正在昏睡中的紫环,她轻咳一声,紫环猛地惊醒起来,手已经探入怀中,几欲拔出短刃。 春玉按住了她的手:「别担心,后半夜是我守夜的,县主还好好地待在寝殿里呢!」 听了这话,紫环才松了口气。 她心有戚戚地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有你在,不知为何我后半夜困得不行,再有意识时,就是你刚才唤我的时候。」 春玉心虚的笑了笑,能让紫环这样训练有素的暗卫不受控制地睡着,也只有谢宴手中的那些迷香了。 她主动推开门,转移了话题:「你在外面盯着那些人,我进去收拾。」 紫环点点头,精神在刚才那一瞬恢复不少:「你放心,有我在,这座大殿没人能进寝殿。」 寝殿内,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空气中游荡。 春玉刚打开门,就迅速将门关上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将几扇窗户全都打开,待殿内的气息散干净了,她才小步走到了床榻前,轻声唤道:「县主,该起床了,您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 床上裹得像是个蚕蛹的顾宁动了动,她探出一个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瓮声瓮气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春玉提醒道,「后宫妃嫔都走得差不多了,您若是再不去,恐怕会落得 一个不敬太后的罪名。」 「他们不敢治我的罪。」顾宁轻哼一声,嘴上不屑,但还是听话的从锦被中钻了出来。 她身上的绸缎里衣早在昨日的一番纠缠中变得松垮,前胸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外,而春玉一眼就看到了她胸前极为明显的红痕。 春玉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将视线移开,顺便替顾宁将里衣给换了。 在紫环进来前,能够被遮盖的痕迹已经悉数被春玉遮盖,顾宁迷迷瞪瞪的,任由春玉装扮,待门被紫环打开,寒风入内,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孙嬷嬷来了。」紫环低声道,「说是太后娘娘请您去前殿坐一坐。」 顾宁伸了个懒腰,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顾清秋来了?」 见紫环睁大了双眼,顾宁轻笑了一声:「还真是顾清秋啊,她来干什么?想要跟我示威吗?」 紫环跟春玉都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奴婢也不知道。」 顾宁眼眸转暗,将披风的系带系紧,快步走出了寝殿。 雪花飘落,正好落在顾宁伸出的手掌上,顾宁比冰雪还要莹润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容。 她站在雪地上,肌肤胜雪,就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 顾清秋捧着暖炉,娴静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她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暖炉,从暖炉中散发出的热量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顾宁! 她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偏偏脸上要挤出一个笑容:「参见县主。」 顾宁懒洋洋地站在长廊下,百无聊赖的玩着头发,不时跟身边的春玉紫环两人说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但顾清秋的声音,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见状,顾清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但顾宁的身份比她高,家世也比她高,无论顾宁做了什么,她都不能与顾宁正面碰撞。 于是,顾清秋不自在地笑了笑,微微垂下了头。 她站在雪地中,顾宁站在廊下,还有许多宫人围着,一个备遭冷落,一个却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当楚云逸匆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他见顾清秋孱弱的身子在寒雪中瑟瑟发抖,昨日被压下的怒火在此刻再次燃起,他厉喝一声,一手指着顾宁,一手将顾清秋护在了身后。 「你在做什么!」 「清秋是我的未婚妻,论起身份比你还要高上不少,你见了她不仅不行礼,反而还折辱她!」 「顾宁!你好大的胆子!」 「别叫了别叫了。」顾宁掏了掏耳朵,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等她什么时候成了真正的三皇子妃,我再行礼也不迟。」 顾清秋听了这话,直觉顾宁是在嘲讽自己。 事实证明,顾宁的确是在嘲讽她,甚至没给她跟楚云逸说话的机会,话语就像是连珠的炮弹一样蹦了出来。 「我与三皇子订婚十几年,不也没能嫁给三皇子吗?顾小姐可要牢记我这个前车之鉴才行,不然万一有朝一日你没能嫁给三皇子,那岂不是要哭干了泪?」 顾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捂住了唇,发出低低的笑声。 楚云逸气得大步上前,却听见正殿门口传来一阵厉喝:「殿下!太后娘娘还在殿内等着呢!」 孙嬷嬷快步走了过来,拦在了两人中间。 顾宁透过孙嬷嬷,冲着楚云逸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你!」 「孙嬷嬷,我们快进去吧!」顾宁飞快道,「可不能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顾宁拉着孙嬷嬷,抢先走在了楚云逸跟顾 清秋面前。 她动作迅速,路过两人时就像是一阵风,险些撞倒了顾清秋。 顾清秋惊呼一声,下意识捧住了小腹。 「没事吧!」楚云逸赶紧将她抱入怀中,怒视顾宁,「你是故意的!」 顾宁眼神在顾清秋的小腹上徘徊,看得顾清秋心生不安,侧身躲到了楚云逸身后去,她泫然欲滴的说道:「县主心地纯善,一定不是故意的,殿下,我们快走吧!」 她实在是怕了,顾宁方才的眼神就像是能够看穿她所有隐藏的秘密一样,她还没成为三皇子妃,这个秘密绝不能被暴露! 听得顾清秋急切的声音,楚云逸心中怒火更甚。 而顾宁略过仿佛在面临生离死别的两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顾清秋死死地抓住了想要上前找顾宁理论的楚云逸,温柔的劝说道:「殿下,正事要紧!」 闻言,楚云逸的怒火被这一句话平息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阴恻恻地看了眼顾宁的背影,小心的搀扶着顾清秋往台阶上走。 但因为刚才顾宁打量的目光,顾清秋却不敢让楚云逸这样明目张胆的搀扶自己,她小心推开楚云逸的手,低低的告诫了一句,楚云逸这才有所收敛。 顾宁走在前方,思索着顾清秋刚才的动作,漂亮的桃花眼突然眯了起来。 有点意思……顾清秋最在乎的是她的一张脸,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她那张脸的安危,可今日她险些摔倒在地,她不惜冒着脸着地的风险都要护住小腹,那小腹中有什么呢?.br> 顾宁轻笑了一声,突然回过头,意味深长地在顾清秋身上流连了几眼。 顾清秋只觉得头皮发麻,她选了今日入宫,本是想着要给顾宁一个下马威,但没想到顾宁在楚云逸面前也不懂得收敛,顾宁的横冲直撞,直接毁了她的计划,甚至还暴露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 这时,前殿到了。 第229章 怀有身孕 太后坐在殿内,面上摆着慈和的笑,眼神目光越过顾清秋,停在了顾宁身上,十分温和:「外面风大,你身子弱,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顾宁无不乖顺地应了下来,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太后右下首。 楚云逸脸上满是戾气:「皇祖母,今日孙儿来找您,为的是孙儿的婚事,事关皇室,不应有外人在场。」 「是呀。」顾宁点点头,「顾小姐不如先去偏殿回避片刻,待三皇子与太后娘娘将婚事商议好了再进来。」 「本王说的是你!」楚云逸脸色阴沉,沉声道,「本王与清秋的婚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说罢,他又冷哼了一声:「谁不知你顾宁对本王肖想已久?若你在场,说不定还要从中作梗!」 「三皇子怕是想多了。」顾宁捧着茶杯,不理会楚云逸这番话,而是轻描淡写地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在雾气中淡淡开口,「我顾宁从不会吃回头草,更何况还是一颗脏了的草。」 她这话意有所指,所有人都能听得出她这是在骂楚云逸。 楚云逸暗暗握紧了扶手,恨不得将顾宁那张嘴给缝上。 而顾清秋眼眸低垂,已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看着楚云逸,嘴唇嗡动几下,最后又无措地揪紧了帕子。 楚云逸怜惜之心顿起,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冲太后道:「皇祖母,您若是再不让顾宁离开,那孙儿……」 他眼中暗含威胁,太后从中意识到了不对。 而在 这时,顾宁「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冷笑连连:「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没等太后说话,顾宁便快步往外走。 太后忙朝着孙嬷嬷使眼色,见孙嬷嬷往外走,她才冷冷的看向了楚云逸:「你是在威胁哀家?」 她已然在气头上,对楚云逸跟顾清秋两人是越看越不顺眼,然而楚云逸还未察觉到她的不满,大步上前便说道:「皇祖母,孙儿今日来,是想让您尽快让孙儿与清秋成婚!」 「荒谬!」太后骂道,「你身为皇子,婚事何等重要,现在成婚岂不是草草了事?」 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早已将顾宁的那些事抛到了脑后,她恨恨的握紧了拳头,厉声叱骂道:「你身为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还是中宫嫡出,婚事岂能如此儿戏?」 然而楚云逸跪在地上,无论太后怎么骂,他都不肯站起来,态度十分坚决。 见此情景,太后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清秋已有身孕,还请皇祖母成全!」楚云逸小心翼翼地抬头,那张俊脸上满是沉重,「若此事被御史们知道了,那孙儿的名声只怕是……」 皇帝有这么多的皇子,若想从中脱颖而出,能力固然重要,在民间的名声也不可轻视,他什么都有了,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他今后的路。.z.br> 太后握紧了身侧的扶手,即便脸上铺满了粉,也掩饰不住她苍白的脸色:「愚蠢!愚蠢!仅仅是这么一个女人就将你迷得晕头转向,连自己的名声都顾不上了!」 「孙儿知错了。」楚云逸沉痛无比,恨不得举起手发誓,「孙儿早已在菩萨面前立下了誓言,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太后铁青着一张脸,眼神狰狞,「你就该一副落胎药喂了她!这样才能以绝后患!」 顾清秋被吓得一个哆嗦,又往楚云逸怀中靠紧了。 太后更气了,看着顾清秋的眼神很不的话活吞了她。 她们姜家两代女人都被困在了这深深宫闱中,为的 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楚云逸一朝登基继承大统吗? 但这一切都被顾清秋给毁了,她的出现不仅让他们与裴家联姻作废,还将楚云逸蛊惑至此! 然而!然而她还不能死!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哀家会想法子让你们尽快成婚的,但在此期间,你们绝不能再闹出其他的动静!」 「还有!」太后冷声道,「你去将顾宁哄回来!要不然……」 太后话中的威胁,楚云逸听得分明。 「好。」这一次,楚云逸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太后的要求,「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将她劝回来。」 说罢,他便再次朝太后行了一礼,带着顾清秋走出了大殿。 所有的视线都消失,太后那双锐利的眼眸也不见了,顾清秋这才松了口气,她轻轻握住了楚云逸的手,柔声道:「多谢殿下。」 「这都是我的过错。」楚云逸怜惜的抚摸着她的头顶,「若非我情难自抑,也不会让你落得这般险境。」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听得楚云逸的保证,顾清秋一颗心瞬间放松了下来。 然而很快,她又蹙起了眉:「我见县主对殿下您的成见颇深,您若是现在去劝她,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再等些时日。」 听得这话,楚云逸停下了脚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清秋:「清秋,你是不想让我去见她。」 霎时间,顾清秋的手指蜷缩起来,她说话一顿:「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顾宁对我言听计从,她从不会不听我的劝阻,除了那一次。」楚云逸十分直白,戳穿了顾清秋的谎言,「你若是不想让我去见她,大可以直言。」 顾清秋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她唇角嗡动几下,这才说出了一句已经带着哽咽的话:「我就是不想让你去见她!你知道的,我与她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她恨我入骨,若是知晓你我即将成婚的消息,还不知要做出什么呢!我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官之女,她背后是权势滔天的裴家,她一句话就能毁了我的一切!」顾清秋捂住了唇,颤声道,「殿下难道不知我现在的处境吗?」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只有殿下您一人了!」 她哽咽着,通红的一双眼眸中只有楚云逸一人。 假山后,顾宁眼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 想和和美美地成婚?那可不行! 第230章 让谢宴来见我 「县主,太后娘娘今日也是无意……」 「孙嬷嬷,您不必再说了!」 顾宁停下脚步,看着被紫环拦在不远处的孙嬷嬷,眼中泛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见她这副模样,孙嬷嬷只觉得还有戏,又开口道:「太后娘娘最是厌恶那些狐媚的女人,您才是她最满意的孙媳妇,您可不能为了这一时之气,失了太后娘娘的心啊!」中文網 顾宁轻哼一声:「孙嬷嬷放心,太后娘娘眼中可没我,她只看得见三皇子,三皇子眼中又只有顾清秋,我顾宁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春玉!我们走!」 扔下这句怒气冲冲的话,顾宁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孙嬷嬷根本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皇城。 待回到大殿,孙嬷嬷只觉得如芒在背。 将顾宁一事告知给了太后,果不其然,太后重重地一拍桌子,对她怒目而视。 「什么!顾宁还是要走?楚云逸呢?我不是让他去找顾宁了吗?」 回应她的,是孙嬷嬷无措的眼神:「奴婢并未看到三殿下……」 太后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死死地捏着扶手,咬牙道:「没看到?那他就没去找顾宁了!又是顾清秋那个狐媚子!真不知她给云逸下了什么***,竟然让云逸痴迷至此!」 越是说着,太后就越是恼恨。 「要不然老奴去裴府走一趟,再将县主请回来?」 「不必了。」太后闭了闭眼,冷声道,「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顾清秋的肚子已经拖不起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两人成婚,免得闹出笑话来!」 孙嬷嬷讶然,难以启齿:「有了身孕?」 「不错。」太后阴沉着脸,「为了瞒住顾清秋的肚子,他们必须尽快成婚,最好是在这个月!」 「可是这个月只有不到五天了。」孙嬷嬷小声道,「只怕是来不及。」 「皇上病危,三皇子孝德,意欲在五日后成婚,好借成婚这桩喜事来冲去晦气,让皇上的身体早日恢复!」太后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就这样交代礼部的人,让他们尽快去办!」 「皇上那边……」 「哀家自会给皇上一个解释。」 「是!」 随着孙嬷嬷的离去,正殿内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门外的宫人身子一颤,连忙站直了,唯恐被盛怒中的太后挑出错处。 与此同时,顾宁带着春玉紫环二人,顺利地回到了裴府。 大长公主见她回来,十分兴奋:「你怎么回来了?太后没拦你?」 顾宁轻哼了一声,琉璃般美丽的眼珠转了转,狡黠一笑:「太后忙着清理自家孙儿的破烂事呢,哪里有空管我。」 闻言,大长公主眼眸眯了眯:「你都知道了?」 顾宁一顿:「您也知道了?」 「顾清秋有身孕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句话。 顾宁嘿嘿一笑,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外祖母,既然顾清秋有了身孕,那咱们之前埋下的暗棋是不是可以用了?那个女人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连顾云婉也在我手上。」 「你想破坏这门婚事?」大长公主一下就明白了顾宁的意图。 顾宁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在回来的路上,我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将此事延后些。」 「若是在成婚当日将这些事全都爆出,最多是顾清秋被弃,顾致远被罢官,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楚云逸却不会受到一点惩罚,他是皇 子,没有顾清秋,还有无数的清秋想要对他投怀送抱。」顾宁低声道,「顾清秋不是个好东西,但最该受到惩罚的,是朝三暮四不守承诺的楚云逸!」 顾宁一字一句,让大长公主的眼神变得愈发柔和。 「好孩子。」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温声道,「你做得对,伤害你的罪魁祸首是楚云逸,他就该受到惩罚,你想怎么做?」 「我想……」顾宁轻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楚云逸对顾清秋很是痴迷,认为顾清秋纯洁无瑕,是自己的神女,若他有朝一日发现神女有瑕,定会痛苦不堪,加上顾清秋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一定会备受折磨。」 「还有顾清秋,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仅不念及母亲对她的恩情,反倒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让顾致远替她筹谋前路,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做她的三皇子妃,只是她在楚云逸心中的形象已经破裂,又怎会待她与之前一般?这一层身份只能让她终日在痛苦中度过。」 「至于顾致远。」顾宁一笑,眼中是无尽的冷意,「他既然下毒谋害母亲,不如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尝一尝母亲这些年受的痛苦!最后那位幕后之人……」 「他有我替你对付。」大长公主轻握住了顾宁的手,温声道,「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剩下的事,有我与你外祖父替你担着!敢谋害我的女儿!我定要他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 顾宁连连点头,她趴在大长公主的膝上,轻声道:「外祖母,有您在真好。」 之前她单打独斗,从未想过还有可以依靠之人,直到现在……她才发觉有家人的港湾是如此温暖,她根本舍不得离开这。 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背,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了顾宁脖颈处的红痕。 霎时间,大长公主的手停滞在了空中,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隐隐跃动着杀意。 「昨日有谁去看了你?」 「谢宴。」 提到谢宴,顾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依旧将脸埋在手中。 见状,大长公主眼中的杀意消散,只是冷意依旧还在:「他去看你了?」 「不是您让他去宫中看我的吗?」顾宁意识到了不对,抬起了头,「这可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大长公主躲闪不及,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接下了这句话:「是我让他去的。」 顾宁这才放下心来,同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这才回了卧房。 她前脚刚走,大长公主便朝着门外的侍女挥了挥手,语气森冷。 「让谢宴来见我!」 第231章 二皇子其人 「三皇子要成婚了?为了给皇上冲喜?」 「这可真是孝子啊!」 「那顾家小姐也愿意?」 「你这就不懂了吧?」有人深谙这其中的关窍,忙跟不懂的人解释道,「这位顾小姐的父母俱是地方小官,她能嫁给三皇子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又怎么会在意这婚事的目的是什么?」 「可不是嘛!三皇子又俊又有本事,京中的闺秀们十个有八个想嫁给他,这顾小姐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几个坐在茶馆外的书生高谈阔论,恨不得将这些事一个个全都抖落出来,眼见要说到顾清秋跟顾宁的恩怨了,前方城门处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沉重的声响,往那边看去,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正骑着马朝皇城奔去。 他们身上的铠甲泛着银光,在阳光下尤为摄人。 众人见此情景,下意识噤了声。 「那是哪来的骑兵?怎么敢在京城内骑马?」 众人皆知,京城内不能纵马,一旦被禁军抓住了,轻则挨上十个板子,重则是牢狱之灾。 「这是专门负责与南疆作战的玉龙军,那为首的人可不简单,那一身的铠甲,可都是精铁制成的!」 一个老者摇着扇子,在寒风刺骨的冬日里格格不入,但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从他的扇子转到了他的脸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精铁制成的铠甲十分昂贵,可不是寻常人能用得上的,我听闻也只有军中首领才能穿,那为首之人,想必就是玉龙军的统领二皇子了!」 「那位贵妃生的二皇子!」 人群一片哗然,宋贵妃前些年在京城也是一位风云人物,关于她跟皇帝的那些风流韵事在京城中可是流传已久,只是这些年来,关于顾宁跟楚云逸的消息太多,加上宋贵妃有意蛰伏,关于她的消息越来越少,直至现在被老者提起,一些人才记了起来。 「宋贵妃可是一位厉害人物,当初若非皇后棋高一着,现在的皇后宝座只怕是她坐着的了!」老者似是对这些事十分了解,兴致颇好地同这些人说了起来。 众人也乐得听一个热闹,一个个十分捧场。 「要说这宋贵妃啊,输就输在了家世上,不然的话,仅凭二皇子,她就能稳坐皇后宝座了!这二皇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玉龙军的统领了,这可是其他皇子拍马都赶不上的,你们知道黑骑吗?」 「知道!」一个人快速答道,「先帝在时,咱们楚国黑骑可是让燕国与匈奴闻风丧胆!」 老者挥着折扇,意味深长地笑道:「楚国黑骑固然厉害,可那都是先帝时的事了,如今咱们楚国最厉害的,就是这玉龙军了!」 被众人议论的玉龙军统领楚孟扬已经停在了皇城的城门处。 他身边的将士纷纷翻身下马,独独他一人坐稳在马背上,眼神凌厉的看着前方拦路的禁军。 「父皇曾有口谕,本王可以骑马入宫,你们这是不将父皇的话放在眼里?还是说这座皇城做主的人已经成了皇后那个女人?」 「二殿下,皇上身子还未好全,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严令禁止在宫中喧哗,马蹄声太大,恐怕会惊扰了皇上,还请您下马步行。」 禁军站在城门口,语气十分恭敬,只是无论楚孟扬的眼神多么凌厉,他都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死死地拦住了楚孟扬的去路。 良久,楚孟扬冷笑出声:「若非父皇还健在,本王都要以为这皇城换了个主人呢!」qδ 话是这么说,但楚孟扬还是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提着剑往宫内走。 然而禁军又上前,目光直盯着他手中的剑。 「 太后娘娘有懿旨,除去巡逻的禁军外,皇城内的人皆不能携带利器,即便是裴老将军他们也不例外。」 闻言,楚孟扬脸上的笑容更加讥讽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果然是太后能想出来的招数!」 他随手将剑扔给了身后的随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皇城。 这一次,再也没人敢阻拦他。 楚孟扬回京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迅速传入了各个耳目中。 太后坐在皇帝榻前,见皇帝正在熟睡中,起身往外走,不动声色地冲着身边的李德海使了个眼色。 「皇上虽然服用了陈道长给的丹药,但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不能动怒,若二皇子求见,你就将他拦下,他一贯会惹皇上生气,若是在之前,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皇上的身子是最要紧的,千万不能被他影响!」 李德海讪讪一笑:「太后娘娘的教诲,老奴谨记在心,只是若皇上要见二殿下,老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阻拦的。」 「也罢,随皇上去便是。」太后摆了摆手,并未动怒。 她本来也没将希望寄托在李德海身上,谁不知道李德海就是皇帝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他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皇帝的心思。 「恭送太后娘娘。」李德海笑得十分谄媚,亲自将太后送离了太极殿。 但他回到寝殿内,又换了一副脸色:「皇上。」 本来应该在昏睡中的皇帝正靠在软塌上,双目虽然浑浊,但依稀可见其中的精光,就连他的精气神都变了,正中气十足地冷笑着:「朕身体一不好,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未免也太急了些!」 对上皇帝眼中的气恼与狠毒,李德海神情不变,轻声道:「想必太后娘娘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休要替她遮掩。」皇帝恶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这几封信,将其扔给了李德海,「你自己看!朕的好母后在朕昏迷时与姜家都做了些什么!」 这些信上都是用专门的密文写成的,除了皇帝与几个亲信,没人能看得懂。 李德海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是能读懂这几封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脸色大变,颤抖着道:「这……这榷场也与姜家有关?姜家这般行事未免也太大胆了!若是深究起来,这可是叛国的重罪!」 皇帝冷冷一笑:「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叛国的重罪呢?姜家一家老小,可都在六部为官!他们人人都知叛国是何种下场,可偏偏他们一个个依旧要与北狄、要与燕国勾结!他们不就是盘算着扶持新帝登基,再将所做的一切彻底掩埋吗?」 听得皇帝话语中的杀气,李德海劝道:「三殿下是您最疼爱的,他也对您最是敬重,想必这些事都是姜家背着三殿下……」 「他是否知情,还要看他接下来的动作!」皇帝语气不详,但他眼中的杀气,已足以证明他此刻的心境。 李德海暗暗心惊,不敢再多言了。 「二皇子求见。」 门外,侍卫不安的声音响起。 皇帝双眸一闭,又躺在榻上不省人事了。 见状,李德海只得是走出了寝殿,对楚孟扬行了一礼,歉意道:「二殿下,皇上还在休息,恐怕不能见您。」 「本王可以等。」楚孟扬沉声道,「还请李公公让步,本王要去父皇床榻前守着!」 李德海摇了摇头:「太后娘娘……」 「这究竟是谁的寝宫?」楚孟扬的语气瞬间变得冷硬起来,「本王要见父皇!你还不让开!」 他态度强硬,没等李德海开口,就推开了李德海,径直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李德海连忙叫唤起来,然而见他已经到了寝殿内 ,便再也不敢出声了。 楚孟扬一见躺在床上沉睡的皇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不敢出声,唯恐惊扰了皇帝,只是用一双充满愧疚与泪意的眼睛盯着皇上看,口中小声低喃:「父皇,儿臣回来晚了!竟然让您被女干人所害!」 「您放心,儿臣定会将那人揪出来,将他的头颅提到您面前!」 与此同时,顾宁小心翼翼地站在侧门处,见春玉匆忙赶来,她连忙朝着春玉招了招手:「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春玉急忙道,「明日三皇子府……」 「谁让你打听这个了!」顾宁翻了个白眼,「我是想要知道,为何谢宴这几日都要在外祖母院里跪两个时辰?他做了什么惹怒了外祖母?」 闻言,春玉脸色爆红:「这……奴婢也不知道啊!」 顾宁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春玉身上来回打量,轻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她说着,就伸出手,挠着春玉的咯吱窝与腰间的痒痒肉。 春玉连忙往后退,然而顾宁一把扣住了她,她又不敢过度挣扎,唯恐伤了顾宁,最后在百般无奈之下,春玉只能连声道:「奴婢说!奴婢说!」 顾宁刚松开她,她便连串似的将话说了出来:「是三日前的事了,大长公主不知从哪知晓了谢大人夜探皇宫一事,这才发了火,谢大人为了赔罪,便日日要来院中跪上两个时辰,直到大长公主满意为止。」 「啊?」顾宁错愕地站在原地,「不是外祖母让他去的皇宫吗?」 第232章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春玉老老实实答道:「近些日子为了避嫌,谢大人已经许久没来裴府了,大长公主寻常有事也不会找谢大人,即便是要入宫去看您,也不会让谢大人代劳的。」 一时间,顾宁沉默下来。 纵使谢宴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想要在皇城内来去自如,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入宫,而反观她,这段时间来,她屡次疏远谢宴…… 她眼神晦暗不明,在片刻后又低垂下头,春玉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隐约察觉到她此时的低落情绪。 「现在他还在院子里跪着吗?」 听得顾宁闷声的话语,春玉下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刻,春玉就瞧见眼前的人影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糟了! 春玉见状,脸色大变,连忙追了上去:「县主,现在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您去劝了也没用,只能是火上浇油。」 但顾宁心知肚明,大长公主发怒,绝不仅仅是因为谢宴入宫去探望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或许发现自己与谢宴已经…… 一旦联想到了这,顾宁的脚步又加快了。 春玉的喋喋不休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将谢宴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大长公主的院子一向安静,近几日更是无人敢发出动静,小心翼翼从廊下走出的下人们低着头,只敢用余光看跪在庭院中的男人。 谢宴一身官服,捧着官帽跪在地上。 即便跪在地上,背也挺得直直的,鲜红的官服与玄色的大氅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不凡。 大长公主坐在厅内,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在她身边,桂嬷嬷小声道:「瞧着这天色,只怕是要下雨了,谢大人也跪了快两个时辰了,不如……」 「少一刻钟都不行。」大长公主语气冷淡,「桂嬷嬷,你去那看着,那一炷香什么时候烧完,就什么时候让谢大人走。」 「是。」桂嬷嬷低低的应了一句,不敢再替谢宴说话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让我进去!」 「你们敢拦我?」 清脆悦耳的女声中充满了怒火,门外的侍女连连赔罪,却被人推了进来。 大长公主一听这动静,便皱起了眉头:「宁儿!休得胡闹!」 顾宁提着裙摆,气势汹汹的迈过门槛,但一对上大长公主的眼神,她就熄了火:「外祖母,我就是有点事要求您。」 她的语气弱了下来,带着恳求之意。 然而对顾宁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大长公主今日却一反常态,她重重地一拍桌子,语气冷冽:「怎么?你是要为了他求情?」 顾宁瞥了眼大长公主的脸色,乖顺道:「我就是觉得您这样做不公平。」 「谢宴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入宫去探望我的。」顾宁弱弱道,「您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责罚他吧?」 闻言,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之人?」 顾宁心中暗道完蛋,听大长公主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因为更深层次的原因生气,而细想自己跟谢宴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有那么一件事了…… 正在她仔细思索对策时,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她全部的思绪:「你若是现在就退下,我还能放你一马,如若不然,一旦我追究起来,你也逃不过!」 大长公主话音刚落,顾宁「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她抿着唇,并未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大长公主怒极反笑:「好 啊!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顶撞我!我还当你改了呢!」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谢宴失了平日的沉稳,大手一揽,就将顾宁挡在了身后,「公主若要惩罚,臣绝不会有怨言!」 「公主,香已经燃尽了。」桂嬷嬷小声提醒。 大长公主放下茶杯,冷淡地对谢宴道:「两个时辰的时间已到,你可以回去了。」 谢宴仍跪在地上,将身后的顾宁挡得严严实实:「臣自知犯下大错,要打要罚,全听公主吩咐。」 「好!」大长公主冷冷一笑,「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桂嬷嬷,去将鞭子取来!」她语气森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顾宁瞳孔紧缩,立即想到了大长公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那一鞭子下去,即便是谢宴也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谢宴一定是任由大长公主鞭笞,上次为了金焕那群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一时间,顾宁心中泛起许多不安,她抛却了心中所有的顾虑,越过谢宴,小跑到了大长公主跟前,又跪在了大长公主的脚下。 「是我勾引他的!」顾宁眼中满是泪光,「外祖母,您要罚酒罚我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瞬间,这个院子里的气氛降低到了冰点。 大长公主盯着顾宁,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顾宁,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宁低垂着头,小声却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我勾引的谢宴,此事与谢宴无关。」 「你!」大长公主气极,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到顾宁脸上。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谢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制止了她掌掴顾宁:「公主,是臣的错,与县主无关,她只是为了维护臣,这才会口不择言。」 说罢,谢宴就跪了下来,又将顾宁护在了身后。 「好啊!」大长公主内心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她口中连连道着「好」字,然而看着顾宁跟谢宴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气。 「顾宁,我之前教过你什么?」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男人不可信,千万不要轻易地将自己交到一个男人手中!楚云逸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你警醒的吗?」 她又气又急,说完这话,便捂住了胸口喘着粗气,顾宁见了,立刻要去搀扶她,却又被她大力挥开。 「你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大长公主厉声道,「在没有反省清楚之前,你就跪在这,一刻也不准离开!」 说罢,大长公主就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里间。 顾宁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盯着青石板之间的缝隙看,她刚才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也难怪大长公主会气成这样。 屋内,大长公主语气很是不耐,见蹑手蹑脚想要离开的桂嬷嬷,她语气森森:「桂嬷嬷,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老奴不敢。」桂嬷嬷连忙摆了摆手。 只是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她又轻声细语的劝说道:「公主,外面那天色阴沉沉的,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县主的身体可算不上太好,您总不能让县主在大雨下跪着吧?」 「老奴想着,不如让县主来廊下跪着。」 「她不是要与我作对吗?」大长公主冷笑道,「那就让她在雨里跪着!」 大长公主咬牙切齿的说着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桂嬷嬷轻叹一声:「公主,谢大人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秉性您最是清楚,若他与县主成婚,您难道还不放心吗?」 「再说了,之前您不是一直看好他们两人吗?」 「看好是一回事,他们……那又是另一回事!」大长公主气得脸都红了,直拍桌子,「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陪他去冒险?谢宴要走的路九死一生!宁儿被我捧在手心中,她怎么能吃得了这份苦?」 桂嬷嬷闻言,立刻没了声音。 那条路上布满荆棘与深渊,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大长公主对顾宁可谓是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又怎么会忍心让顾宁受这份苦? 房间内化作寂静,大长公主揉着眉心,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行了,先让她跪上半个时辰,至于谢宴,立刻赶他出府!」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声,小步往外走去。 这时,天上乌云翻滚,昏暗的天色时不时被闪电照亮,过了几息,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顾宁闭上眼睛,等待着大雨的来临。 然而随着雨声落下,顾宁仍未感受到雨滴。 她下意识抬起头,见到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再一看,原来是谢宴将大氅掀开,正置于她头顶,替她挡下了倾盆大雨。 雨声如急促的琵琶声,顾宁身上分毫未湿,她看不见谢宴的脸,只能看到谢宴握着大氅一角的手指节泛白。 「别担心。」 谢宴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远方飘来,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不清,可顾宁能够听出他话语中的坚定。 两人一跪一站,谢宴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但他的大氅下,却自成一片天地。 「有我在。」谢宴声音再次响起。 顾宁眼中微微湿润,那些被她忽略的心动,被她抛在脑后的情感在此刻汹涌浮现。 她扯了扯谢宴的官袍,低声道:「谢宴,我也会陪着你的。」.. 无论前方有多少险阻,无论有什么危险,无论她的任务能否完成…… 她都会陪着谢宴,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第233章 再探闺房 「她俩这副模样,倒是显得我成了恶人。」 「谢大人与县主这也是情不自禁,再说了,谢大人这样照顾县主吗,老奴可从未在其他男人身上看到过。」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她又睁开了,吩咐着刚撑起伞的桂嬷嬷:「让谢宴滚回自己的府邸,让顾宁待在府里,近几日都不准出门!」 桂嬷嬷连忙点头,正是要离开时,又听大长公主警告道:「你可不能心软,这丫头的脾气若不再治治,那我就别当这个公主了!」 「是是是!」桂嬷嬷连声应下,「老奴一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最好是如你所说。」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但对桂嬷嬷这话却没放心上。 桂嬷嬷也是看着顾宁长大的,对顾宁自然是会心软。 院子里,顾宁睁着眼睛,见桂嬷嬷出来,频频往她身后看去。 「公主还在气头上呢。」桂嬷嬷笑了笑,将备好的伞拿了出来,「公主有令,请谢大人回府。」 顾宁一听,下意识站了起身。 她还没往前,就被谢宴拦了下来,只听谢宴毕恭毕敬地答道:「臣遵命。」 「等等!」顾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正想说些什么,意识到身边有桂嬷嬷在,便将那些话憋在了心底,冲谢宴眨了眨眼。 她的桃花眼顾盼生辉,让谢宴联想到了一些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几下。 谢宴微微点头,这才离开。 桂嬷嬷替顾宁撑伞,揶揄道:「县主是与谢大人打了什么哑谜?」 「这是秘密。」顾宁冲她灿烂一笑,显然心情不错,即便被罚跪了,脸上也没有一点阴霾。 见状,桂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的心情可算不上好,您最好还是收敛点。」 一听这话,顾宁小脸一肃,神情转变十分流畅:「您放心,我都知道!」 眼见要到后花园了,顾宁停下了脚步。 「嬷嬷,您就放心吧。」她握着桂嬷嬷的手,「雨天路滑,您就别送我进去了,有紫环盯着您还不放心吗?」 紫环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只听从大长公主的吩咐。 顾宁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桂嬷嬷心中一暖,无奈的松开了手:「好,我就在这看着你进去。」 顾宁无奈的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往里走。 紫环正要跟上,却听桂嬷嬷在耳边低语:「看好县主,可不要让其他宵小跟进去了。」 一听这话,紫环顿时警惕起来,上次在宫中,正是因为她一时疏漏,才会让谢大人去见了县主。 思及此处,她一脸的凝重:「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会盯着县主,绝不让任何宵小入内!」 「记得就好。」桂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跟上去吧。」 院子里,春玉正在左顾右盼。 见了顾宁,她飞快松了口气:「县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别担心。」顾宁拍着她的手,「外祖母什么时候责罚过我?」 话虽如此,但春玉仍十分不安:「刚才那么大的雨,您受苦了,奴婢已经将热水备好了,您快些将身上的湿衣裳……」 还没说完,春玉便哽住了。 顾宁身上十分干爽,除了鞋袜略有些水渍,几乎看不到其他雨水的痕迹。 而顾宁眼中含了春意,漂亮的脸更是灿若桃花,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春玉一边将顾宁迎进了卧房,一边暗暗惊奇。 县主这可不像是被骂了一顿的模样。 「你先下去。」顾宁挥 了挥手,将春玉剩下的那些话堵了回去。 见到门外的紫环,春玉只得是将那点念头压了回去,很是听话的将房门关上了。 房间内的光线顺势暗了下来,顾宁扑在柔软的床榻上,摸着滚烫通红的脸,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谢宴那双深情的凤眸。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机械却又贼兮兮的。 「真看上了?」 「不走了?」 久违的系统音在顾宁的脑海中浮现,还十分有存在感的刷上了满屏的爱心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顾宁翻了个身,白眼几乎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要是你能跟主系统联系上,那我现在就跟你走。」 刚才还极具存在感的系统立刻闭上了嘴,而顾宁正在气头上,飞快地说了一大堆。 「要不是因为你们这该死的任务,我又怎么会跟谢宴扯上关系?要是不跟谢宴扯上关系,我也不会……」 「可你之前接触了那么多大气运的对象,也没见你动心啊……」系统超小声地反驳。 回以它的,是顾宁不屑的一声轻哼。 「那些人也配跟谢宴比?」 这话一出,原本小脸冷峭的顾宁眼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这抹笑意从眼底慢慢扩大,一直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就告诉我,我能不能一直待在这?」 系统讪讪一笑:「当然是能的。」 其他的话它还不敢说,比如说联系不上主系统很可能意味着他们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又比如说它之前苦于不知如何跟顾宁交代,现在见顾宁愿意主动留下来还松了口气。 顾宁察觉到了系统的心虚,冷笑一声倒也没继续盘问它,只是倒头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静待夜色的降临。 雨愈发大了,雨幕厚重,几乎将一切行人的踪迹全都抹去了。 在黑夜中,一道跟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裴府的墙头。 岳荣率领着一队侍卫,正仔细地在四周巡察,一见这道身影,他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这边没问题,你们去那边看看。」 他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手下并未留意到这边的异常,听从他的命令往右边的花园去了。 一直到手下全都走进了拐角处,他才偷偷摸摸地朝着角落投去一眼。 只见他心中英明神武、俊美不凡的主子正靠在墙角,那双幽邃的凤眸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岳荣身子一抖,心中害怕极了,连忙转身,当做没看到这一幕。 他该不会被灭口吧? 第234章 大婚 院子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宴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卧房,留在外室守着的侍女已经都被顾宁赶走了,整个卧房安静极了,只有顾宁浅浅的呼吸声。 床榻上,依稀可见一团隆起。 谢宴见到后,凤眸瞬间溢满了柔情。 他缓步往床榻处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动静,他下意识要抽出袖中的短刃,却在此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来人揽入了怀中。 「怎么不睡觉?」 「在等你呀!」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在谢宴的下巴上轻轻地啃了一口,狡黠笑道:「我早就倒好茶等你来了,谁想到你一来就往床上扑。」 闻言,在夜色下,谢宴俊脸一红,好在是黑夜掩饰住了他的异样。 他轻咳一声,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宁儿,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说话时,谢宴的眼神略有些飘忽,他的耳根也开始泛红。 顾宁狐疑地看着谢宴,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偏偏谢宴还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除去那略显飘忽的眼神外,顾宁几乎都要误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你在想什么呢?」顾宁揽着谢宴的脖颈,与谢宴贴得极近,两人的呼吸交缠,距离近在咫尺,近到谢宴一低头,就能一吻芳泽。 谢宴的确也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他一低头,顾宁就别开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眸笑得弯弯的,正狡黠地看着他。 「你这人脑子里怎么只想着这些事?」顾宁一本正经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说着,顾宁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封信,拍在了谢宴的胸膛上。 谢宴眼眸低垂,遮住了那一抹失望。 但很快,他又被顾宁这封信所吸引。 「你想要破坏他们的婚事?」 顾宁给的这封信,是以另一种旁观者的口吻,描述了顾致远与秋娘之间的那点爱恨情仇,尤其将顾致远与皇后之间的那点交易写得十分清楚。 「不不不!」 顾宁将手从谢宴身上放下,飞快地摆着手。 在谢宴疑惑的目光下,顾宁压低了声音:「你说,要是二皇子知道了顾致远跟皇后之间的交易,他会怎么做?」 「对他而言,若是能将此事曝光出去,那就彻底断了裴家对三皇子的援助之手了,毕竟这世上谁都知道,裴家是大长公主做主,而大长公主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女,皇后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那就是摆明了跟裴家为敌。」 顾宁飞快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如就将这封信给二皇子,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不过我们可要提前说好,顾清秋跟三皇子的婚事绝不能被破坏,等他们成婚后,你再悄悄地将这封信送去二皇子那。」 谢宴垂眸,注视着顾宁。 片刻,他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如星点般浮现:「好,一切都依你。」 今日宜嫁娶,忌丧葬。 锣鼓喧天的队伍从京城的大街上缓缓走过,俊美的新郎坐在高高的骏马上,载着新娘的轿子摇摇晃晃的,一路的铜钱被抛下,沿街的人激动的将这些铜钱抢下,好听的话不断地往外说。 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而三皇子的婚事盛大,极大的冲淡了京城上空的阴霾。 楚云逸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沿街的百姓,心中的那股劲儿又再次浮起。 有朝一日,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 摇摇晃晃的喜轿内,顾清秋感受着耳边的热闹氛围,眼中盈满了泪水。 喜轿外,半夏小声叮嘱:「小姐,您可不能哭,若是哭花了妆,却扇时可就不好看了。」 闻言,顾清秋缓慢地点了点头,意识到半夏看不到她的动作后,她便攥紧了一双手,按住了心底的那点紧张,轻声道:「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喜轿摇摇晃晃,从城南的顾府一直到了城北的三皇子府。 一路上沿街说着吉祥话的百姓数不胜数,他们的那些吉祥话,让顾清秋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暂且定了下来。 今日过后,她就是三皇子妃了。 有姜家与太后相助,这皇位迟早都是楚云逸的,而她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将会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顾宁是县主又如何?她有身为大长公主的外祖母撑腰又如何?不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还是要对身为三皇子妃的她行礼! 更何况她将来会是尊贵的皇后! 顾清秋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眼中便浮现出了阵阵笑意。 这时,喜轿的车帘被掀开,透过余光,顾清秋看到了那一双修长的双手。 她羞涩一笑,拿着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脸,在楚云逸的亲自搀扶下,缓慢地下了喜轿。 见楚云逸对顾清秋如此爱护,那些好听的话又不要钱一样地抛了出来,无外乎都是一些三皇子疼惜皇子妃的话语。 即便是这些恭维的话语,在顾清秋的耳中,都是如仙乐一般动听。 她随着楚云逸,缓步走向了三皇子府的大门。 台阶很长,但顾清秋却走得十分轻松。 可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却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曾经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一张脸。 顾云婉! 顾清秋睁大了双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追随着那张脸看去,却只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 「清秋。」楚云逸皱眉,「你怎么了?」 见到楚云逸手心处的红痕,顾清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迅速让自己稳住了心神,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紧张。」 她说着,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楚云逸见状,无奈一笑:「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顾清秋点点头,可那颗心却跳得愈发快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顾云婉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那张脸…… 在街角,一个女人正低着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第235章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顾家二房都在青州,这婚事太急了,成婚之时,送去青州的信还未抵达,因此是顾致远坐在高堂,受了两人这一拜。 他神情颇为激动,眼神不断朝着顾清秋与楚云逸身上看去。 此时的他,所想到的是曾经大长公主对他的不假辞色,而那个曾经不得不匍匐在大长公主与裴家权势下的他,现在也能成为三皇子的岳父了。 一旦想到这,他的内心就是一阵激荡,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官吏了! 「顾大人。」 楚云逸暗含警告的声音突然响起,顾致远回过神来,在顾清秋责备的目光中立刻接过了两人手中的茶杯,诚惶诚恐道:「殿下不必多礼。」 宫里来的嬷嬷嫌弃地看了眼顾致远,但目光放在顾清秋身上时,又暗暗满意。 顾家这一窝歹笋里也算是出了一棵好竹子,顾清秋虽说是出身不高,但言行举止样样都比顾宁强,在京中的贵女里也算是顶尖的了。 想到这,嬷嬷眼神柔和了些,温声道:「礼已经成了,殿下与王妃先去房中休息片刻。」 皇子成婚,自然没了敢劝酒,加上楚云逸是嫡出皇子,无人敢在楚云逸面前放肆。 顾清秋手中依旧拿着团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尖翘的下巴引人想要探究她的真面目。 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视线,楚云逸脸色不太好看,脚下步伐加快了,牵着顾清秋一路往内院走。 外院的喧闹声在步入内院的那一瞬间悉数远去,顾清秋信砰砰地跳动着,她下意识抓紧了楚云逸的手。 「殿下。」顾清秋轻声吐出两个字,眼中似有万般柔情。 见她这副模样,楚云逸只觉得下腹一紧。 他握着顾清秋的手愈发紧了,也不说话,只是拽着顾清秋往卧房走。 过往的下人见两人急匆匆的模样,一些过来人意味深长的笑了,那些尚未通晓人事的丫鬟则是闹了个大红脸。 「殿下对王妃可真是疼惜。」 一些丫鬟的语气中,还含了点别的意思。 听出这话中含义的老嬷嬷神情一肃,提点几人道:「你们仔细点自己的皮,休要做出那些有辱我们三皇子府名声的事来!一旦被我发现了,就将你们扒皮抽筋,送去乱葬岗!」 几个丫鬟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说话了。 顾清秋跟着楚云逸往里走,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见楚云逸宽阔的后背,她眼眶一红。 卧房的门刚被关上,她就揽紧了楚云逸。 「殿下。」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哭腔,「这是真的吗?」 听得顾清秋话语中的惊疑不定,楚云逸疼惜的捧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是真的,怎么会是假的呢?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夫妻了,再也不用跟以前一样躲躲藏藏。」 「我们的孩子……」 话说到这,顾清秋羞涩低下头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殿下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楚云逸眼中蕴含着深情,「清秋,你不必为了将来担心,你已经是三皇子妃了,即便是顾宁见了你也要行礼。」 顾清秋只觉得一颗心都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让她既是期盼,又是担忧。 片刻,她眼神闪烁了几下,轻声道:「殿下可还记得我的庶妹顾云婉?」 两人正是在温存时,冷不丁地提起了这个人,楚云逸皱起了眉,仔细回想后,才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整日为难你的顾云婉?」 「她到底也是我的妹妹,之前她不告而别,让我担心了许久, 但苦于没有人手,根本找不到她的踪迹。」顾清秋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愁绪。 楚云逸见她眼中的不安,立刻握紧了她的一双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你想派人去找她?」 「我也是怕她遭遇不测。」顾清秋担忧地看向楚云逸,眼中只有忧虑,再无其他情绪,「殿下能否借给我几个人,让我私下里寻找她的踪迹?」 「这有何难?」楚云逸大手一挥,干脆道,「府中的护卫皆听你调遣,你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顾清秋心中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她将手抽出来,拉住了楚云逸的腰带,柔柔一笑,提醒着楚云逸。 「女儿家的名声是最要紧的,殿下可千万不能往外说我在找她的事。」 顾清秋这么一笑,楚云逸七魄都快没了三魄,连声应了下来。 「你也看到顾清秋了,心情如何?」 会仙楼最高层的雅间内,顾宁悠闲地喝了口茶,静待眼前之人的回答。 现在跟顾宁共处一室,正是刚才从三皇子府外仓惶离开的顾云婉,她的下唇有着深深地牙印,一双眼睛赤红,在看向顾宁时,更是夹杂着恨意。 「你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吗?」顾云婉冷笑道,「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何必遮遮掩掩?」 她恨恨的瞪着顾宁看,仿佛让自己沦落至今的是顾宁。 春玉上前了一小步,足够让顾云婉看清袖中的两把短刃。 刀刃上的寒芒让顾云婉瞬间安静下来,同时也让她恢复了理智。 在片刻后,顾云婉咬着牙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是你想要做什么才对。」顾宁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漫不经心,却又暗藏玄机,「选择权在你手上,是利用这件事威胁顾清秋,让她助你嫁得良缘呢?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毁了顾清秋的这门好婚事!」 几乎是瞬间,顾云婉就要选择第一个选项了。 然而她的脑海中刚是生出这点念头时,便被一盆冷水泼醒了,她之所以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不正是因为低估了顾清秋的狠辣,这才会被她杀人灭口,就连现在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于是,在一阵沉默后,顾云婉低声道:「我选第二个。」 她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恨意喷涌而出:「我的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即便是死,我也要拖着她顾清秋下地狱!」 第236章 来者不善 京郊的一处简陋农庄内,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吃力的将衣裳晾在院子里。 刚是晾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妇人如同受了惊的老鼠,飞快地窜进了屋内,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吃力地拖进了一旁的地窖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地窖上的小门合上,心惊胆战地缩在这个狭窄的地窖内,听着那些脚步声在头顶响起,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娘……」 「闭嘴!」 她捂住了儿子的嘴,用足了力气,还要留有几分余力关注外面的动静,一直到那些脚步声逐渐离开,她才松了口气。 「你又去赌坊了!」女人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她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儿子,一股无力从心中升起。 这正是带着顾衡晋从越州来京的秋芸,这一路上,她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躲过了不少危险,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城,还没享受到荣华富贵的贵妇生活,就被现实这一泼冷水浇得透心凉。 她多年的积蓄早在越州的时候就被顾衡晋败光了,现在来了京城却不敢去找顾致远,唯恐被灭口,儿子即便来了京城,也不知收敛性子,依旧拿着家当去赌场,次次想着回本,却次次输得精光,别说是好心人留给她们的银子了,就连她以前的首饰几乎都被当光了。 顾衡晋的脸上都是肥肉,说话时两颊的肥肉一颤一颤,看上去十分狰狞。 「去赌坊又怎么了?」顾衡晋摆了摆手,很是随意,「我的亲姐姐可是三皇子妃,别说是去几次赌坊了,就算是要将那座赌坊买下来……」 「休要胡言乱语!」秋芸恼声道,「就算她有那个银子,我也不会让你花的!你是顾家的大少爷,你应该温书做文章,今后好靠去功名光宗耀祖才是!」 然而顾衡晋听得这些话,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娘亲,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家子气,一点见识都没有?我的姐夫是当朝三皇子,有他在给我个一官半职还不容易?」 说着,他又拍着秋芸的肩膀,劝说道:「娘亲,您都累了大半辈子了,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想做什么?」秋芸一听他开口,内心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眼神警惕的在他身上打量着,「我可要跟你说清楚,你父亲他被裴家欺压,根本不敢认我们,你我若想要认祖归宗,还得等三皇子继承大统……」 「这你就别管了。」顾衡晋摆了摆手,一把将地窖上的稻草掀开了,口中叫嚣道,「等我下次回来时,一定是父亲八抬大轿请你回府的时候!」 秋芸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阵胆颤。 她连忙跟在了顾衡晋身后,然而顾衡晋虽然肥头大耳,但却比她速度快上不少,加上她心有顾忌,唯恐惊动了别的人,追了顾衡晋几步,就只能停留在原地,看着顾衡晋的背影气喘吁吁。 糟了。 秋芸眼中满是不安,她急得在原地打转,不知想到什么,一咬牙便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她们进京了?」 顾宁惊讶极了,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春玉点点头,低声道:「咱们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那胖子去了顾府,秋芸却去了三皇子府。」 闻言,顾宁眼眸轻轻眯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秋芸只来了京城一次,为何会这么顺利地就找到三皇子府?是不是……」 「您猜得没错,正是二皇子的人有意引了秋芸去三皇子府的,算算路程,她现在应该已经见到顾清秋了。」 顾宁摸着下巴,暗暗咋舌:「这个二皇子倒是干脆利落,我还以为他会等上一段时日呢。」 「 不过想想也是,宫中那位的身体是愈发虚弱了。」顾宁轻笑了一声,冲着春玉挑了挑眉,「去请新月县主,就说我请她去会仙楼吃饭。」 「临近年关,大家不如多聚一聚,会仙楼又出了几道新菜,让她多叫些姐妹,这冰天雪地的,还是人多热闹。」 春玉立刻明白了顾宁的用意,她忍住唇角的笑意,正色道:「奴婢这就去叫人请新月县主。」 三皇子府,顾清秋今日一醒来,就觉得右眼不断地跳着,不安的情绪笼罩了她的全身。 眼见外面的阳光在雪地的映衬下愈发刺目,她的脾气也愈发暴躁:「不是早就让你吩咐下人扫雪了吗?怎么地上还有这么多雪?」 半夏半跪着,不安道:「早就扫过了的,只是方才又下了一场雪……」 话还没说完,从顾清秋手中扔出来的瓷杯就直直地冲着半夏脸来了,半夏不敢躲,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额间立刻肿起了一个大包。 见状,顾清秋内心的怒气消散不少,她亲自将半夏搀扶起来,半是安抚半是警告:「你这几日操劳颇多,想必也累了,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不用再来我跟前伺候了。」 半夏连忙点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站起身,小步小步地往外走,正是要到下人房时,却听那几个王府的嬷嬷私下议论着。 「那个女人又来了,口口声声说要见王妃呢!」中文網 「王妃身份尊贵,怎么会见来历不明的女人?我看她是失心疯了,或许是从哪听到了王妃人好,于是就想着上门来讨要好处。」 「可我却瞧着……她与王妃有些相像呢!」 「嘘!」一个年长的嬷嬷连忙打断了这人的话,「可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了去王妃那告状!」 「我这不也是随口一说嘛,你们若是见了,肯定是跟我一个想法!」这嬷嬷努了努嘴,但还是不敢再揣测了。 半夏靠在墙角,眼中满是惊恐,她捂住了嘴,在几个嬷嬷出门后,飞也似的跑到了主院。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半夏上气不接下气,靠在门框旁喘着气。 顾清秋更是不耐烦了,眼中写满了不悦。 然而半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置身在冰窖中,寒意在此刻席卷了全身。 「秋芸招来了!」 第237章 水落石出 在反应过来的下一刻,顾清秋立刻就有了动作。 她的眼神极为凌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拦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这一瞬间,半夏从顾清秋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的心颤了颤,不安道:「若是拦不下呢?」 「你还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吗?」顾清秋眼神狠辣,「若是被殿下知道了她的存在,我们谁都别想活!你现在马上去前院,将她带走!」 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影响了顾清秋在此时的判断。 困境摆在这,半夏的脸色与顾清秋一样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匆忙往外走了。 然而半夏的脚刚踏出去,一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顾清秋见半夏在原地久久没动,眼神一冷,急切地呵斥道:「半夏,你在做什么?」 「小姐,他们……已经来了……」 半夏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她瘫坐在地上,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一行人,魂魄几乎都要被下散了。 不等她说完,顾清秋已经听到了楚云逸不耐的声音。 「二皇兄何必插手这件事?她不过是个农妇,怎么可能与本王的王妃有牵连?」 话说到这,楚云逸看向楚孟扬的眼神愈发不耐了。 今日刚下了朝,楚孟扬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嘴上是在议论着公事,可眼中明晃晃的笑意,却让楚云逸明白他定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几次三番想要将楚孟扬赶走,但楚孟扬始终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甚至一路跟着他回了王府,美其名曰是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然而刚到王府,见到了在门口徘徊的农妇,楚孟扬就瞬间来了兴趣。 楚云逸明白,面前的这个农妇绝不简单,因此他刻意阻拦,然而楚孟扬却屡屡不听,就是要将农妇请入府中。 农妇走在最前面,神情忐忑,但她的脚步却没有放缓,即便知道身边的两人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她也依旧坚定地往前走。 随着一行人逐渐到了内院,顾清秋彻底看清了农妇的长相。 在此刻,秋芸也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顾清秋身上。 「清秋!」秋芸神情激动,眼中已经含了泪水。 然而顾清秋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的眼中是明晃晃的不安与警惕:「你是谁?」 秋芸一张口,瞬间又冷静下来,忐忑道:「我受过王妃的恩惠,今日来就是想要还了王妃这份恩情。」 顾清秋刚松了口气,却见站在楚云逸身后的楚孟扬轻笑了一声。 「不对吧?」楚孟扬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我本听说三王妃是京中有名的贵女,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品性样貌,都是贵女中的佼佼者,今日一看,其他说的都没错,独独是这品性……略有出入啊。」 「二皇子所言不错。」顾宁拍了拍手,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妇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随着顾宁的话说出,整个院子都陷入了寂静。 顾清秋眼神不安,几乎是下意识的答道:「县主这是在说笑吗?我与她素不相识……」 「王妃不必着急。」楚孟扬笑道,「且听我慢慢道来。」 「几十年前,当朝探花因容貌俊美,一举成了当朝郡主的夫君,但无人知晓,探花早已娶妻生女,就安放在江南老家,只是探花为了攀高枝,不得不抛弃妻女,好在是妻子体恤他,甘愿藏在江南,只是将女儿交给了探花,探花与家人合谋,将女儿记在了弟弟名下,从此原本是探花郎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他的侄女。」 「探花对女儿心中有愧,于是 一心弥补女儿,倒是忽略了与郡主所生的女儿。」 「不!」顾清秋一双眼睛圆瞪,恨恨的打断了顾宁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她说罢,急切地看向顾宁:「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流言?」她指着顾宁,恨恨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你是嫉恨我嫁给了三皇子,因此才将她带过来,想要陷害我!」 此时的秋芸也是一脸惊惶,她嘴唇颤抖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内心的恐惧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找错人了!」她喃喃道,「我不认识她!」 说话时,她就要挣脱开围住自己的人。 然而楚孟扬既然让她找到了三皇子府,又将她带了进来,自然就不会轻易地让她离开,只见楚孟扬一招手,人便将她团团围住了。 「县主的故事都还没说完,你何必着急着走呢?」楚孟扬冷笑道。 顾宁在一旁轻声道:「那件事还有后续呢,探花郎与发妻伉俪情深,自然是舍不得离开发妻的,他曾数次以公干为由下江南,一来二去,发妻竟然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郡主病弱,能够生出县主已是不易,探花郎能有一个儿子,自然是欣喜若狂,于是十几年来,他就偷偷地将发妻与儿子养在了江南。」qs 「如今,发妻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了!」顾宁笑着说话,意味深长道,「而那位发妻,就站在我们面前。」 随着这一只纤细的手指指向了秋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秋芸的身上。 顾清秋已经没了说话的勇气,她甚至不敢抬头,楚云逸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 「这都是真的吗?」楚云逸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死死地盯着顾清秋,见顾清秋始终低着头,心中已是信了大半。 顾清秋摇摇头,颤声道:「不是真的!」 「殿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顾清秋焦急地小跑到楚云逸身边,眼中盛满了泪水,「伯父对我虽说关怀,却也比不过对县主的关爱,我与伯父……」 「王妃不必着急,事情真假与否,请了顾大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顾宁笑道,「还是说,你不敢跟他们当面对质?」 「是啊,弟妹不如让这妇人开口说话。」楚孟扬也附和道。 顾清秋还未开口,楚云逸便出声了:「二皇兄,我敬重你,才会容忍你在我府中放肆,但你今日所言太过荒谬,也太过恶毒!若正如你所说,这妇人应该在江南才对,为何又会找到京城来?再说了,这都是顾宁的一面之词,你想要就此定了顾大人与清秋的罪,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皇弟就是太过仁善,才会被顾家父女瞒在鼓里。」楚孟扬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若是不信,那就问问这个妇人好了。」 秋芸被两人盯着,自是不断摇头:「我不认识王妃。」 「既然不认识,为何要三番五次来京城找王妃?」 楚孟扬的话问住了秋芸,不过秋芸很快反应过来,振振有词道,「我只是听说三王妃仁善,想要看看能否从她身上骗几个钱花。」 这样拙劣的谎言,让顾宁不由笑了出声。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顾宁冷笑道,「那就去请顾公子过来。」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眼眸弯弯,只是这双眼眸中毫无笑意,锐利的眼神紧盯着秋芸。 「什么顾公子?」秋芸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声音颤抖地发问。 「娘亲!娘亲救我!」 顾衡晋被人扭送到了院子里,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让秋芸心疼极了,她恶狠狠地瞪向那抓着顾衡晋的两人,眼神狠戾,像是 要将两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顾公子在赌坊时,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当今三王妃的亲弟弟!」顾宁声音清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赌坊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这句话,才给他赊欠了三万两银子!」 「若他不是三王妃的亲弟弟,那就是故意欺骗赌坊,这按照赌坊的规矩,这三万两银子足够他死上十次的了!」 秋芸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衡晋。 而顾衡晋躲避的眼神,已经足以让秋芸明白了。 三万两银子……秋芸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底的惊慌就愈发明显了。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银子,就连那农庄,都是好心人替她租下来的。 拿不出三万两银子,顾衡晋的命就没了。 「这二者孰轻孰重,想必你最清楚不过了。」 秋芸闻言,眼神闪烁的看向了顾清秋。 顾清秋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她捏紧了一双手,几乎是祈求的看着秋芸,她的终生幸福就取决于秋芸的这一句话。 不要说!不要说! 她在心中呐喊。 可秋芸在百般纠结后,却两眼含泪的摇了摇头。 「她是我的女儿。」秋芸低声道,「二十年前,她被顾致远带来了京城,我与顾致远分隔两地,可顾致远每隔三月都会去看我,这才有了小宝。」 「闭嘴!」顾清秋双目赤红,像是要发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着,她就冲向了顾宁,恨声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就这么恨我吗?」 从刚才那一刻起,顾清秋就什么都明白了,从秋芸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这些人算计上了,她与顾衡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这些人的计划内。 第238章 本王生平最恨被人欺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宁垂眸,眼神凌冽,却又像是带着怜悯,「从你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事情败露的下场。」 「继续说,不要停。」顾宁又吩咐秋芸道,「你儿子的性命就攥在你手里,要与不要,全看你说的话能否使我满意。」 顾清秋的眼神如刀子一样狠狠地瞪向秋芸:「你还想要陷害我不成?」 「清秋,娘亲不是不帮你。」秋芸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可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难道忍心看着他去死不成?」 他去死了倒好了!这么一来,她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可顾清秋生生的止住了这些话,她低下头,泪水一颗一颗落了下来,我见犹怜。 「我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怨?」她轻声道,「我分明是顾家二房的孩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你的孩子?这当真不是你与顾宁合起伙来构陷我的吗?」 顾清秋两眼溢满了泪水,就这样无助的看向楚云逸:「殿下,难道你也与他们一样,认为我是她的女儿吗?」 若是在以前,楚云逸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相信顾清秋。 可是在秋芸出现后,楚云逸却不敢再轻易地站在顾清秋这一边了,面对顾清秋的恳求,他竟然迟疑了一瞬。 「你……」 「殿下果然是不信我了。」 顾清秋惨然一笑,她脚下像是没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下意识往后倒去,若非半夏相助,她根本无法站稳。 而楚云逸在见到顾清秋这副模样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担忧,上前搀扶住了她。 顾清秋靠在楚云逸怀中,眼角落下了泪水,她揪紧了楚云逸的衣角,但在楚云逸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唇角轻轻翘起。 无论自己的身世是否会被捅出来,只要楚云逸还愿意相信她,还愿意怜惜她,那她就有机会。 「两位真是伉俪情深啊!」顾宁拍了拍手,夸张地张大了双眼,感慨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即便顾清秋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三殿下依旧能做到待她如初!真是可歌可泣!」 「顾宁!」 楚云逸威胁地喊了一声顾宁的名字,警告的眼神直直的射向顾宁。 谁知顾宁在冷笑一声后,却继续往下说:「顾致远早有妻有女,却还是隐瞒真相,娶了我母亲!他犯的是欺君之罪!」 「至于顾清秋……」顾宁嘴角上扬,讥诮笑道,「她明知自己身世,却依旧选择隐瞒,所犯的也是欺君之罪,这两人所犯罪行,我一定会禀明皇上,请皇上替我母亲做主!」 欺君之罪…… 顾清秋狠狠地捏紧了自己的一双手:「县主这话好生荒谬!我根本不认识她,何来的欺君之罪?难道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给我定罪吗?」 「你们这样着急地给我定罪,究竟是什么意图?」 她最后一句话颇具深意,让本就多疑的楚云逸在这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事。 于是,楚云逸的眼神立刻变了。 楚孟扬跟顾宁来势汹汹,且早有准备,分明是计划已久,他们莫非是想要趁此机会陷害自己,好助楚孟扬登上太子之位? 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与他而言既是挑战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自己能按照计划进行,那…… 于是在一瞬间,楚云逸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变得怪异起来。 「顾宁,你当真要这么做?」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再与这张俊朗贵气的脸相称,的确是一个能让人倾心不已的美男。 然而面对楚云逸的质问,顾宁神情自若,仿佛自己所做的是一件稀疏 平常的事一样。 「不然呢?」顾宁反问道,「难道我还要容许他们急需欺瞒我母亲?欺瞒皇上?」 话说到这,顾宁眯起漂亮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量:「我以前怎没发现三殿下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顾清秋这人狼心狗肺,这些年来,我母亲怜惜她自幼父母不在身边,待她视如己出,但凡我有的东西,她顾清秋都有,只是没想到这十几年的东西都喂了狗,顾清秋不仅抢了我的未婚夫,还隐瞒自己是顾致远亲女儿的事实!这样的人,纵使你要护着她,我也绝不会放过!」 顾宁一番话,成功让楚云逸变了脸色。 而顾清秋极为敏锐,当即就从中察觉到了危机,她稳住心神,委屈的抬起头,轻声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当真是伯父的亲生女儿,可我当时不过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去处?」 「县主,我知你恨我,我也愧对于你,可你也不该弄虚作假,该我承担的事,我绝不会退后一步,可不该是我承担的责任,又怎能强加在我头上?」 顾清秋语气轻缓,却条理清晰,这一下倒是衬得顾宁咄咄不休,毫无贵女气质了。 只是下一刻,一人就缓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她的脸颊上横着一道深深地疤痕,将这张娇艳的脸蛋全都破坏了,显得狰狞可怖。 这样一张脸,让顾清秋有着一瞬间的晃神。 「顾清秋,你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顾清秋十分熟悉,曾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这道声音,这张脸,是她噩梦的来源,她又怎么会忘? 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唯有从手心处传来的痛意,才能让她冷静下来,始终保持理智:「云婉?」 她装作欣喜的模样,快步上前,就要揽住顾云婉的手臂。 谁知顾云婉却恶狠狠地扑向她,那眼神狰狞得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顾清秋!你还我的脸!」 顾云婉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她压在顾清秋的身上,这柄匕首眼见就要戳在顾清秋的脸上。 就在这时,楚云逸身形迅速,一把捏住了她的手,从手腕上传来的痛意让她被迫松开了匕首。 匕首叮咚落地,顾云婉也被楚云逸一掌击退。 顾云婉捂住胸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死死地盯着两人,冷笑道:「三殿下对顾清秋当真是用情至深,不知你可曾想过,顾清秋担得起你对她的信任吗?」 「你想不想知道,顾清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身世的?」 顾云婉笑了笑,扭曲的笑容让顾清秋不寒而栗。 「云婉,你别害怕,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顾清秋忍住心中恐惧,高声冲顾云婉喊道,「你不要受他们的胁迫……」 「就是在顾宁下江南时!「顾云婉哈哈大笑,戳破了顾清秋最后一丝幻想,「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甚至为了隐瞒身世,不惜杀人灭口!」 「你看。」顾云婉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轻声道,「这就是她割的!这么一来,即便我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别人也认不出我的身份!」 顾清秋脸上血色尽失,她看着楚云逸,还想再解释些什么,但下一刻,楚云逸松开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楚云逸,只能看见楚云逸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有他眼底深深的痛意。 见此情景,顾清秋心凉了大半截。 她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精心谋划,她处心积虑隐藏的秘密,都在此刻被揭露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露在了楚云逸的面前。 顾云婉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楚云逸在此时抬起了头,正 冷冷地盯着她。 「本王知道了。」 就在顾云婉背脊发寒时,楚云逸又移开了视线。 在一旁看热闹的楚孟扬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你还想替弟妹遮掩此事不成?」 「皇兄以为如何?」楚云逸忍住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此事尚未有定论,难道仅凭几个人的一面之词,就要本王亲手将本王的王妃送入大理寺?」 「送客!」 顾宁轻笑一声:「三殿下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 「没事。」她冲着楚云逸眨了眨眼,「你不愿意深究那是你的事,但顾致远、顾清秋母女所做之事,我们裴家是管定了!没人能这么欺负我母亲!即便是王妃也不行!」 说罢,顾宁就带着人扬长而去,顾云婉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也快步离开了。 楚孟扬见她背影,饶有兴趣地看了好几眼,这才对楚云逸道:「不知三皇弟当年靠着裴家的权势在兄弟几人中作威作福时,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看来靠女人还是不行。」他一边摇头,一边叹着气,「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啊!」 原本热闹的院子在再度安静了下来,顾清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楚云逸的手,感动道:「殿下,您……」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将顾清秋满腹的话打了回去。 她的下巴被楚云逸用力捏住,楚云逸看向她时,眼中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 楚云逸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巨石一般砸在了顾清秋的心头。 「顾清秋,你敢骗我!」 「你难道不知,本王生平最恨被人欺骗吗?」 第239章 一个接一个 顾清秋试图解释,却被楚云逸冷漠的松开手,她没了借力,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看向他。 此刻的楚云逸,让顾清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殿下,你听我解释。」顾清秋泪水涟涟,一如既往的惹人怜惜。 只是现在的楚云逸,显然没那么好骗了。 他盯着顾清秋,仿佛头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他低声道:「你嘴里的话,究竟有几句真的?你明知自己身世,依旧要嫁给我,还有之前皇祖母寿宴……」 「顾清秋,这都是在你的计划中吧?」楚云逸逼近了她,与她相距十分近,却再无往日的亲密,「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究竟还有什么事骗了我?」 顾清秋慌忙抬起头,不安道:「殿下,我从未想过欺骗您,我是太害怕失去您了!若您知晓我的身世,一定会如同他们一样厌弃我!我不能失去您!」 「太后寿宴一事,我从未筹划过!我的心中只有您!哪怕不嫁给您,我也是盼着您好的!而这腹中的孩子,我……我又怎会做出这样自甘***的事?」 「这样的事你未必做不出!」楚云逸冷笑一声,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看,「顾清秋,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我……」 「不必再说了!」楚云逸厌恶的别开头,再也不愿看她一眼,「将王妃送去西苑,等待宫中发落!」 闻言后,顾清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如白纸,嘴唇嗡动几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走出三皇子府,顾宁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起来。 「走吧,去顾府。」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正好落入了楚孟扬的耳中。 楚孟扬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宁:「县主这是连亲生父亲的性命都不顾了?」 「当然不是。」顾宁慵懒的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挑眉道,「我这人最是孝顺,绝不会将父亲的性命置之不顾,这不,我去顾府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闻言,楚孟扬在心底轻哼了一声,顾宁选择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不就是想要将顾致远乃至顾清秋一网打尽,现在到了自己的面前,倒是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都是欺君之罪了,想要保住顾大人的性命可不简单。」楚孟扬意味深长道,「县主不如顺其自然。」 顾宁勾起唇角,不躲不避,与楚孟扬直接对视:「殿下想多了,那到底是我的父亲,我又怎会想要他的性命?」 「不过,他既然做错了事,该受的惩罚还是要受的。」 扔下这句话,顾宁不再看楚孟扬一眼,直接上了马车。 她的背影窈窕动人,楚孟扬却从这道背影中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大长公主。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孟扬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本王的样貌不比楚云逸差,也不是不能娶……」 「殿下,您可别忘了裴家的规矩。」亲信适当提醒道,「您除了正妃之位外,侧妃若是能出自大家族,对您也是极有溢出的,仅仅是为了裴家一家的权势可有些不值当。」 「你说得有道理。」楚孟扬点了点头,无不惋惜道,「没本王跟楚云逸一样,都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什么草包废物,分明是一块璞玉。」 只要给她时间,她身上的光彩是其他人远不能及的。 可惜了…… 转角处,早已有人在等候顾宁。 身着禁军服饰的谢宴站在墙角,高大英武的身形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但顾宁在见到谢宴时,脚下十分迅速,三步做两步,最后跳到了谢宴身上 ,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谢宴身上。 「你怎么来了?」顾宁仰头看着谢宴,眼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方才在三皇子府杀伐果断的顾宁已经不见了,现如今的顾宁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中,靠着谢宴愈发近了。 谢宴艰难转头,但这张冰冷俊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他单手托住顾宁,轻松的抱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正好路过。」他轻描淡写道。 但顾宁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从谢宴的头顶一直看到脚底,随后她就笑了,揪着谢宴的衣襟,狡黠道:「恐怕某人是专程在这等我出来的,你可是谢指挥使,怎么会穿禁军的衣裳?」 说罢,顾宁就用威胁的语气,凶巴巴地开口:「说!你是不是特意为了我才出来的?」 「嗯。」 谢宴低低的一句话,让顾宁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样:「我就知道你是特意来接我的,你放心吧,就算是两个顾清秋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顾清秋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而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注定不可能放下心中欲念,正因为如此,在秋芸出现后,她才会溃不成军。 谢宴见她心情极好,眼底便越发柔和。 他就这样抱着顾宁,两人姿态亲密地坐上了马车。 在街角一处,一个女人死死地捂住了嘴,眼中的惊讶与嫉恨充满了眼底。 果然!他们果然早就在一起了! 顾家。 顾致远正在慢悠悠的品茶,这是几个同僚今日刚送上门来的。 因为顾清秋嫁给了三皇子,又有意宣扬跟自己这个伯父的关系亲如父女,那些想要攀附三皇子的人,皆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讨好他,从他这寻得攀附三皇子的门路。.br>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致远这几日过得都十分滋润,无论是同僚还是上官,待他都是客客气气地,甚至还有些讨好。 一想到这,顾致远的心情就变得美妙起来。 但就在他慢慢品茶时,书房的门却被人猛地撞开了。 「怎么回事?」顾致远拧着眉,不悦地呵斥着来人,「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行事还是这样莽撞?」 小厮青墨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像是撞了鬼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顾致远放下茶杯,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青墨往下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县主就在外面,还带着一对母子,说……说是您养在江南的发妻!」 此话一出,顾致远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当即揪住了青墨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吧!」青墨也是知晓内情的,忙道,「现如今咱们府外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在看热闹呢!」 「县主根本不避讳他们,将您跟秋夫人的往事全都说了出来,还有……」青墨想到这,暗暗瞥了眼顾致远,同情道,「县主还将三王妃与您的关系说了出来。」 顾致远脚下一软,好在是青墨眼疾手快,这才避免他摔一个狗吃屎。 「快!」顾致远脸色发白,颤声道,「立刻派人将那些人疏散,再将顾宁带回来!」 青墨点点头,刚是要应下的时候,却又叫难:「老爷,门外都是禁军,咱们的人根本出不去!」 「顾宁这个死丫头!」顾致远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就不该让她生下来!」 青墨站在一旁,低声道:「您还有心思管这个?县主闹了这么一出,整个京城只怕都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宫中……」 闻言,顾致远嘴中发涩,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他 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根本不敢再往前一步。 但里面的动静,还是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 「父亲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露面呢?」 顾宁轻笑一声,她的话音刚是落下,几个高大的禁军就大步走了进来,将顾致远跟青墨一块抓到了门外。 顾致远在此刻仍想保持一个父亲的威严,皱着眉就呵斥道:「你有什么不满,进去说就是,为何要闹得满城风雨?还嫌你的名声不够坏吗?」 「父亲这话真是可笑。」顾宁嗤笑一声,又慢悠悠的将顾致远做的事说了一遍,「你自己为攀附荣华富贵抛妻弃女,到头来还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大家都评评理!」顾宁朗声道,「顾大人他攀附权贵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将自己与发妻的女儿以弟弟女儿的名义养在府中,吃穿用度皆是从我母亲嫁妆里出的,还有你这些年给那养在外边的私生子的银子,也都是从我母亲的嫁妆里抠出来的!」 「你自己做事不要脸,还要怪我不给你面子?」顾宁笑声讥讽,「你未免也想得太好了?」 「胡说八道!」顾致远指着顾宁,面红耳赤地骂道,「你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出身的父亲!你不就是想要摆脱顾家吗?你……」 「顾大人,你别担心。」顾宁笑盈盈道,「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你知道我刚从哪过来吗?」 「我刚从三皇子府过来。」顾宁说话时,笑得弯弯的眉眼上挑,看着顾致远,一字一句道,「你最疼爱的女儿,她的身世已经被三皇子知晓了。」 「而外祖父亲手写的的折子,如今也已经送到皇上面前了。」 「父亲,是非对错,我们就交给皇上、交给世人评判吧!」 第240章 是谁指使的 这些话重若千钧,压得顾致远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孽障!」顾致远气得嘴唇颤抖,张牙舞爪的冲向顾宁。 还未踏出一步,他就被禁军牢牢地抓住了。 「你还想对我下手不成?」顾宁冷笑一声,在这时靠近了狼狈的顾致远,「你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吗?」 「母亲的病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气色?」顾宁的眼底泛着冷意,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致远,「你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你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吧?」 霎时间,顾致远就如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他甚至都不敢再与顾宁对视。 顾宁的眼神、话语,无一不在告诉顾致远,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顾宁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顾宁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顾致远嘴唇嗡动几下,正想说话时,便听顾宁轻声道:「若还想要这条命,就老实点,不然的话……」 不必顾宁再往下说,顾致远已经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的顾致远,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大人,你还是好好思考我方才的问题吧。」顾宁轻笑一声,「究竟是要你这条命,还是替你背后的人卖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顾致远颤抖着伸出手,试图触碰顾宁。 可顾宁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人的玩意一般,冷着脸就将他的手甩开了。 「你好好想想吧。」顾宁半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最迟不过明日,你就要面圣了。」 顾致远脸色突然一变,随后一股刺鼻的气味便从他身上传了出来,顾宁嫌恶地看了眼他,对身旁的人吩咐道:「看好他,不要让他出事了。」 「是!」 随着顾宁扬长而去,顾家门外看热闹的人彻底不受控制了,他们指着顾致远,你一句我一句,那些话几乎要将顾致远的脊梁压断。 青墨十分会看眼色,连忙就将顾致远搀扶了起来,主仆二人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而十几个禁军紧随其后,即便顾致远走进了卧房,他们也不知避讳,盯着顾致远将衣裳换好。 一直到躺在熟悉的房间,顾致远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头顶的帷帐,想要说些什么,大瞥见这些禁军后,所有的话又被他再度咽了回去。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不然的话,他恐怕是真的没命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忍了又忍,才将那股冲动压下。 「顾大人。」 冷不丁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只见一人大步走进了房间。 那些禁军见了来人,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强硬地将青墨一并带走。 来人的容貌俊美,顾致远曾数次在朝堂上看见过此人的身影,也曾在顾府看到过他。 「你是……谢宴!」 「你怎么会在这?」 顾致远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来人的姓名,早在谢宴被送来顾府时,他就留意到了谢宴,此人容貌俊美不凡,比起一般的王孙公子都要出色,偏偏大长公主要将他放在顾宁身边,曾让他担忧过好几次,怀疑此人是大长公主故意派来引诱顾宁的。Z.br> 对于顾致远的质疑,谢宴不可置否,只是冷冷地扫了眼他,便抬脚往里走:「顾大人,这些是我们从太虚观搜到的罪证,还有这些,是我们审问太虚观道士时拿到的供词。」 「什么太虚观!」顾致远强行镇定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有大长公 主撑腰我就怕你!」 谢宴眸光淡漠,一双幽深的凤眸仿佛能将顾致远看透:「顾大人自然是与太虚观、与那些道士没什么关系的,你甚至连太虚观都没去过。」 「但是方夫人却没少去太虚观,几乎是一月一次,每次去了必定是捐大笔香油钱,比那些信众还要虔诚,在太虚观搜出来的账本中,方夫人可占了不少。」谢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顾大人曾是方尚书的门生,你与方家的关系不错。」 「你是什么人?」顾致远仍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 「顾大人,这都是大长公主吩咐的。」谢宴淡漠答道,「下官也不过是个替你传话的。」 「大长公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你……」 「只怕顾大人不愿说。」谢宴眼尾下垂,冷冷地注视着顾致远,「比如……大长公主想要知晓,指使你给郡主下毒的人,是皇上?还是皇后?」 话音落下,顾致远的眼睛瞪得先是两盏灯笼,直愣愣地看着谢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事实真相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方夫人数年问太虚观要过毒药,但方家却平安无事,反倒是与方家交好的顾家,郡主缠绵病榻,即便有萧院正次次诊治,也从不见好转,若无必要的利害关系,谁又会给郡主下毒?」 「当初皇上属意三皇子,他自然不会让三皇子走自己的老路——被外戚裹挟,因而只有削弱裴家的势力,而裴家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廷都是一股清流,根本无从下手,只能从最薄弱之处下手,让安阳郡主缠绵病榻,再让县主与她母亲一样,以病弱之躯嫁给三皇子。」 「身体虚弱的县主又怎能为三皇子生出健康的孩子?这么一来,既能让三皇子借了裴家的权势,又能让裴家止于此。」 「想必以皇后为首的姜家也是这般想法,这么一来,能怀疑的就只剩下这两人了。」 谢宴越是说话,顾致远的脸色便越是惊恐不安。 他不断地往后退,一直到了墙角,还是拼命挣扎着,不愿意在此事上过多停留。 但谢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谢宴扣住他的手,生生的将他拖了出来。 披头散发的顾致远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捂着摔疼的尾椎骨,怔怔道:「你敢质疑帝后?」 谢宴的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讥讽:「顾大人,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 「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顾致远张了张嘴,随后又紧紧地闭上了,他咬定了自己一开始的说法:「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只是你们的猜测罢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吏,平日一切都在裴家的监视之下,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郡主下毒?」 正是在这时,急促的破空声在房间内响起。 顾致远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短小尖锐的利箭冲着自己的面门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谢宴抽出长剑,这短箭被强行拦下。 谢宴捡起被砍成两半的短箭,将泛着蓝光的箭尖递到顾致远面前:「顾大人,您应该清楚这箭尖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究竟是要自己的性命,还是要继续替人保守秘密……」谢宴缓慢答道,「那就全看顾大人你的选择了。」 顾致远身体颤抖了一下,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 「是皇后的主意。」 他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起来:「与你们猜的差不多,皇后一心替三皇子考虑,担心他登基后被裴家所裹挟,就想出了这么个招数,既能在夺嫡中获得裴家支持,又能在登基后彻底断了裴家把持朝政的路。」 说 到这,顾致远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此时谢宴的眼神冷得可怕,让他嗅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就在他心惊胆战之时,谢宴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而就在谢宴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秋娘……」 「顾郎!」 秋芸哀嚎一声,扑到了顾致远的怀中。 在秋芸身后,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禁军生生的拖了进来。 见到此人,顾致远眼中的泪光瞬间被逼了回去。 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身横肉的人是谁? 「顾郎,他是小宝啊!」秋芸委屈道,「你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了吗?」 「小宝,快叫爹!」秋芸牵着顾衡晋,将他塞进了顾致远的怀中,顾致远身形削瘦,根本禁不起这一座庞大的身躯,生生被推到了地上,险些喘不过气。 「休要胡说八道!」顾致远呵斥道,「这是在……」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秋芸一听顾致远的呵斥,就委屈的红了眼眶,「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来你面前吗?」 「你都不知道,我们想来京城找你,结果他们蛊惑小宝去了赌坊,害得小宝输了几万两银子,他们还用这个威胁我,让我指认清秋是我的亲生女儿!」秋芸拍着顾致远的胸口,骂道,「你快去跟那个郡主算账!一定是她故意陷害小宝的,小宝才不是这样的人!」 顾致远本就是在气头上,一听秋芸的这些话,刚刚被平息下来的气血再度翻滚起来。 「你是自己交代的?」 「小宝就是我的命,我能有什么法子?」秋芸摸着泪水,哭天喊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 「咳咳!」 话说了一半,秋芸就被掐住了喉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狰狞的顾致远。 第241章 谢宴,你真好 顾衡晋大叫一声,用力的将顾致远推开。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成人的身形,自然不是以削瘦的文人能相比的,他被推倒在地上,还未开口训斥,又被摁在了地上,有力的拳头砸向他,一拳又一拳,让他眼冒金星。 「让你打我娘亲!让你打我娘亲!」 顾致远眼冒金星,张嘴后,半晌吐出了一口血,依旧不能说话。 秋芸惊恐地看着他,又见顾衡晋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在两难之中抉择,最后还是艰难道:「小宝,快停下来!」 顾衡晋闻言,乖巧的听了她的话,停了下来,只是仍骑在顾致远身上,警惕的将他的手牢牢压制住。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顾致远声音嘶哑,恨恨道,「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你就给我教出了这么一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顾衡晋一听,对顾致远怒目而视,狠狠地将顾致远的脑袋砸向地上的青石板。 顾致远咳出一口血,骂道:「废物!废物!」 在秋芸半是惊恐半是不安的眼神中,他恨声道:「要不是你们两人见识短浅,偏要到京城来,也不会被裴家发现你们的踪迹!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裴家的威胁仍在他耳边回荡,在性命为威胁的前提下,皇后的许诺都没有了意义,他顾致远的这条命要是没了,那些荣华富贵又怎么享受?还不如保住这条性命,将自己积攒的积蓄带走,好歹也能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员外。 顾致远恨得牙根紧咬,双目紧紧地等着秋芸,几欲噬其血。 「你们害了我!害了我!」 他的哀嚎在院中回荡,秋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是从顾致远口中说出的话:「你不是说……我们母子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为了我们什么都能放弃?你现在这么说……是怪我们了?」 「当初抛妻弃女的人不是我!是你顾致远!」秋芸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在江南隐姓埋名,在越州备受惊吓,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想到这,秋芸充满血丝的双目瞬间睁大了:「你负了我一次还想负我第二次不成?」 因为多日来的奔波,还有今日所受到的惊吓,秋芸此时仿佛一个疯婆子,歇斯底里地同顾致远说着话,与她以往在顾致远面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顾致远头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秋芸,吓得在地上挣扎,然而顾衡晋的力气大到他无法挣脱,只能是被迫接受秋芸铺天盖地的巴掌。 秋芸娇弱的身躯在此时迸发出了最大的能量,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顾致远的脸上,不一会顾致远的脸颊就红了一片,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 而静默在一旁的岳荣,见顾致远几乎被打得要断气了,这才勉勉强强的走上前,将秋芸跟顾衡晋拉走。 「顾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们可知殴打朝廷命官是何罪行?」 岳荣不冷不热的一句询问,却让顾致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叫唤道:「快!快将她们通通抓起来!」 岳荣在一旁,凉飕飕道:「这不是顾大人千盼万盼的儿子吗?县主早早地就吩咐了,务必要让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们这些看守的人可不敢忤逆县主。」 「不过还请顾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在你们身边,绝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补充完了这句话,岳荣又招呼几个禁军退下,任由顾致远暴露在秋芸跟顾衡晋面前。 秋芸眼神闪烁几下,从岳荣的这句话中品出了些别的意思。 她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顾致远啊顾致远!你也有今天!你那县主女儿可是嫌弃你得紧!」 「只要他还有一口 气在,就没事,对吧?」秋芸再三同岳荣确定,得到岳荣的点头后,她笑得格外灿烂,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而苍郁的脸突然又有了光泽。 只是她眼中的神色,让顾致远感到害怕。 「你想做什么!」顾致远大声骂道,「你这个疯女人,你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我给的银子!你不想活了吗?」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还不快住手!」 「啊啊啊啊!」 顾致远连滚带爬,却被秋芸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秋芸将自己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顾致远的身上,力气之大,顾致远根本无法阻拦,她尖锐的指甲在顾致远的脸上乱抓,很快就扣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你疯了!」顾致远恨声道,「从你来京城找我的时候你就疯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蠢货!」 「若非你这个蠢货,我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我蠢货?」秋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指着自己,一字一句道,「若非你派人去越州截杀我跟小宝,我们又怎会被逼无奈来到京城?」 「你才是害我们沦落至今最大的罪人!」秋芸尖叫一声,又狠狠地打向了顾致远。 她的口中还叫骂道:「顾致远,你骗得我好苦!你说我再等上十几年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你说你一定会接我跟小宝来京城!可你却忘恩负义!你负了我!你负了小宝!我们险些就被你派去的杀手取了性命!」 此时此刻,顾致远僵立在原地,任由秋芸打骂。 他喃喃道:「我派人去截杀你们?」 他的这一句话,又惹来了秋芸变本加厉的责骂。 而顾致远始终站在原地,眼神从惊慌变成恍然。 「原来是这样……」顾致远喃喃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设下这一个圈套,就是为了逼你们来京城,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跟我断绝关系!」 霎时间,顾致远心凉了半截。 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秋芸的尖叫与辱骂的声音,将他这些声音悉数遮盖。 「若顾致远不愿指认皇后……」 春玉略显忧愁,只觉得头发都快被愁掉了。 而顾宁的态度轻松,甚至还有闲工夫用些吃食:「这有什么?若他临时反水,让人将他除掉就是了,现在这桩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了,皇后那边一定会有行动的,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好。」 顾宁神情自若,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春玉半是放松,半是不安。 春玉皱着眉,刚是想要开口,又给咽了回去,她看着来人,声音细如蚊吟:「参见谢大人。」 「不必多礼。」谢宴脸色冷淡,看也不看春玉一眼,直接朝着顾宁走去。 被当做透明人的春玉早已习惯了这个待遇,自从顾宁跟谢宴两人将关系说开后,她便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她非常有眼色的往房间外退去,牢牢地把守着门口,与岳明两人面面相觑。中文網 「你家大人将事情办妥了?」 「那是自然!」听得春玉怀疑的语气,岳明立刻来了脾气,很是高傲地哼了一声,「我家大人出马,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那顾致远被吓得屁滚尿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春玉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这场大戏很快就要落幕了。」 「这场戏很快就要结束了。」 房间内,顾宁也是一样的话。 她的眼中充满了讥诮的笑:「顾致远倒是会识时务,毕竟他还有一条命在,靠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也能安享晚年了。」 「只要 你一声令下,顾致远一定无法活着离开京城。」谢宴的神情严肃,像是在说一件十分要紧的事。 「不行。」顾宁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到底是我的父亲,我总不能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在谢宴困惑的目光中,顾宁冲着他眨了眨眼:「我只是想要让顾致远尝一尝我母亲这些年受过的苦,她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行针时的痛痒交加,还有那每日几大碗的苦得让人呕出胆汁的药,我都要让他一一尝一遍,若是他有那个运气,在遭受这些折磨十几年后还能活下来,我就放他离开。」 「你说我这个方法好不好?」 顾宁说话时,紧紧地盯着谢宴,一双桃花眼依旧澄澈,仿佛这样残忍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然而谢宴在跟顾宁对视一眼后,却突然伸出手,将顾宁拉入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宁儿此举太过良善。」 谢宴一字一句道:「顾致远这样歹毒之人,就该被捆在蚁窟里,让他日日忍受噬心之痛。」 闻言,顾宁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这样看着谢宴。 「谢宴,你真好。」 她靠在谢宴怀中蹭了蹭,娇娇软软的话语让谢宴想到了冬日里慵懒的小猫,她娇柔的嗓音落在谢宴的耳中,就像是一根羽毛拂过了谢宴的心头。 谢宴下意识握紧了手中这纤细的腰肢,声音低哑道:「宁儿,我们进去说话。」 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春玉刻意的猛烈的咳嗽声。 「谢大人,大长公主特意交代了,您与县主同处一室的时间不能太久,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现在……」 第242章 王老太爷 顾宁连忙推开谢宴,做贼心虚一般的朝着四周看去。 好在是除去春玉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她这才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对谢宴道:「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对付他们我早有一套计划了,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谢宴对上顾宁笑盈盈的双眼,眼底一阵无奈,最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好,我这几日都在宫中随行,你若有事,大可差人去找我。」 顾宁连连点头,将谢宴推出了门外。 一探头,她看到了岳明跟春玉两人。 顾宁轻咳一声,嘱咐春玉道:「随我去京兆尹,我要敲登闻鼓!」 虽说早已知晓顾宁的计划,但春玉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了一瞬,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县主,当真要去敲登闻鼓?这件事对郡主而言……」 「母亲还在京外的庄子修养,这里的动静再大,也不会闹到她面前的,更何况顾致远隐瞒自己已有妻女的事求娶母亲,本就是一桩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事,就算这件事闹大了,也不该是母亲受到指责!」 春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您的排场一定要大,务必要让所有人都来看热闹才行!」 顾宁一扬下巴,冷笑道:「还有什么是比我这个县主亲自去敲登闻鼓更大的热闹?」 「若是再加上我呢?」 随着苍老的女声在院内响起,大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威严的朝着顾宁走来。 她的出现,让顾宁十分吃惊:「外祖母,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只要我出面就够了。」 「你的母亲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而不顾?」大长公主眼神冷肃,语气更是冰冷,「他们越是想要遮遮掩掩,我们就越是要将这件事闹大!务必要一举揭下他们那层遮羞布!」 「宁儿,这件事外祖母不能让你一人去做。」大长公主语气又放缓了,「只有我露面,才会引起京城那些世家的注意,也只有我,才能从身份上指责皇后。」 皇后到底是一***,即便她有再大的罪行,也绝不是顾宁一个晚辈能够正面对上的,大长公主无论是从辈分还是作为裴安阳母亲的身份上来说,都是最好的人选。 这一点,顾宁也十分清楚。 她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外祖母,人我都已经备好了,我带您去!」 「不必。」大长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顾宁的手,「你还要做另一件事。」 顾宁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不解的看着大长公主。 顾致远已经同意指认皇后了,她要做的也只是一些扫尾工作,怎么看大长公主的神情,自己要做的事不止这么简单。 这时,大长公主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牌,交于顾宁手中:「宁儿,你拿上这枚玉牌,去王家请王老太爷出面主持公道,这是他欠我的人情,只要你拿出这枚玉牌,他就一定会出面的。」 顾宁怔住了:「王家?」 这不就是那个从前朝延续至今的大家族,书中即便楚云逸登基,姜家一家独大,也动摇不了王家分毫,甚至裴家还有部分人是被王家保下的。 想通了这一点,顾宁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就在顾宁要离开之际,大长公主又幽幽地开口:「将谢宴一块带上。」 顾宁诧异的看向大长公主,却没得到她的回答,只换来了她离开的背影。 顾宁的眼珠子转了转,漆黑明亮的眼珠紧盯着谢宴:「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而谢宴的眼神复杂,他想要跟顾宁说些什么,但在薄唇张开时,说出的 却是另一番话:「等那些事解决后,我会亲自跟你解释的。」 闻言,顾宁轻哼了一声。 谢宴有什么事一般都不会瞒着她,唯一瞒着她的事只有那么一件,现在谢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就是跟他的身世有关了。 先太子性格温良,广结善缘,想必这位王老太爷与他也有关系。 谢宴见顾宁的脸色变化,古井无波的内心一阵忐忑,但在下一刻,顾宁却摆了摆手,冲他嚷嚷道:「还不快走!再不去就来不及了!」qs 王家取于闹市之中的僻静之处,在最繁华的朱雀街巷口。 这一条街只有王家一座宅院,占地极广,比裴府都要宽大许多。 长宁县主来访,又带着王家的信物,无人敢轻慢她,只是王老太爷一直住在僻静的后院,轻易不外出,想要请他出门,还是得顾宁亲自前往。 顾宁看出了这些人对自己手中玉牌的重视,捏着这玉牌的手紧了紧,大步往里走。 顾宁一到王家花园,就忍不住「哇」了一声。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王家的豪奢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说这贵如玉石的太湖石,就连这地上铺地的鹅卵石,都是一颗一颗的玉石打磨而成,光这一条小路就价值不菲。 谢宴见她双眸亮晶晶地盯着王家的园林看,也不停地跟着看,还顺带将这些布局一一记下了。 顾宁见他看的认真,皱了皱眉:「你喜欢?」 作为一个很有可能要当皇帝的人,谢宴有这么豪奢的爱好可不太妙。 「我见你喜欢。」谢宴低声答道,「若你喜欢,将来我们成婚后,也可以在后院这样布置。」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直白的话语让顾宁的一张脸变得通红:「我又没问你这个!」 谢宴的脸庞依旧冷峻,但他望着顾宁的眼神,却温柔似水;「好,是我的错。」 这样的态度,让顾宁成了那个无理取闹之人,她轻哼一声便道:「好了!我们快去找王老太爷吧!」 王家的下人就在他们身边,听得两人对话,背后是冷汗直冒。 若是没记错,长宁县主刚跟三皇子退亲还没几个月呢,之前她爱三皇子爱得如痴如狂,这么快就又跟皇上身边的新贵谢大人来往起来,还如此亲密…… 下人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两人发现,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宫中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三皇子府与顾府闹出的动静不小,对于时刻掌握两家动态的太后而言,几乎是在这件事闹出后,就有人即时朝着宫中传递消息。 「太后娘娘,大长公主往登闻鼓的方向去了!」 宫女跪在太后面前,将探子来报念出,额间的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太后的回答。 「什么?」 太后的反应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素来是云淡风轻的她,此刻额间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地问着一旁的太监:「哀家让你派去的人呢?」 「奴才无能!那人出去了两个时辰,现在还未回来复命!」太监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只怕……只怕是被裴家的人给发现了。」 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告诉大哥,让他一定要拦下大长公主,不然的话……我们姜家势必要被牵连!」 还未等太后走出大殿,殿外就有一阵喧闹声响起。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没有太后娘娘的通传,您若是进去可就……」 「母后!」 正被宫人阻拦的皇后披头散发,毫无皇后威严,她见到太后时,眼中迸发出了欣喜的光芒,在用力推开身边的两个宫人后,她跑到了太后身边,颤声道:「母后!您一定要帮帮云逸!」 「您若是不帮他,那我们姜家今后就无望了!」 见皇后这副模样,太后冷如冰霜的推开了她:「哀家无能为力。」 闻言,皇后如遭雷击:「您怎么会帮不上他呢?如今能帮他的只有您了!您若是还记着之前我的不懂事,我都改,我都……」 「蠢货!」太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向是端庄得体的她,此时将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了皇后脸上,「当初若不是你鬼迷了心窍,用这桩事威胁顾致远,云逸又怎会被此事牵连?这本该是顾家与裴家的家事!偏偏因为你横插一脚,让姜家与云逸都被卷了进去!」 皇后捂着脸,不敢搭话。 太后在气头上,恨不得将皇后撵走,然而理智让她冷静了下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办法?」皇后着急道。 太后深深地注视着她,一直看得她心中发慌:「母后,您这是何意?」 「这件事因你而起,就该由你去解决。」太后轻缓道,「皇后,若是牺牲你一人,保住了姜家与云逸……」 「母后!」皇后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刺耳极了,「您当真以为瞒下此事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若是没有……」 「住嘴!」太后一个巴掌,让皇后咽回了那人的名讳。 皇后抬头,对上太后阴冷的双眸:「你若是蠢到将那人牵扯进来!那我们都别活了!」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全都给你陪葬!要么,你自请废后!」 第243章 登闻鼓下 登闻鼓位于皇城与大理寺中间的空地上,这里平日里没人敢来往,然而大长公主率领的人马浩浩荡荡,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有好事者更是跟在了队伍后边,想要探知大长公主为的是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消息灵通的人早早地得到了顾致远跟顾清秋的父女关系,也知道了顾宁在顾府外的那一番话,对大长公主此举倒是见怪不怪——谁都知道,大长公主爱女如命,谁若是欺负了安阳郡主,那就是在跟整个裴家作对。 很快,顾家的那些腌攒事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下,不过半日的功夫,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登闻鼓下,一身华服的大长公主面容苍老,神情却格外坚毅,她抬头看着足足高出她两个头的登闻鼓,举起鼓锤,一下一下用力的敲在了鼓面上。 大长公主年岁已大,但手中的力气却不小,鼓声急促如急雨,砰砰砰地响起,将大理寺内的官员惊动了。 「参见大长公主!」 大理寺卿黄大人脸色惊惶,见大长公主在登闻鼓下旁若无人地敲着,一颗心也随着这鼓声一样,急促的仿佛要跳出来。 他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快步赶到大长公主身边:「您这是……」 「臣妇有冤屈!」大长公主眼神锐利,一字一顿道,「顾致远为攀附权贵,隐瞒自己已有妻女的事实,娶了我女儿,不仅如此,他还给我的女儿下毒,害得她几十年来缠绵病榻,如今已是命垂一线!」 「今日臣妇敲这登闻鼓,是为了替女儿求一个公道!」大长公主沉声道,「臣妇要求见皇上,请皇上亲自审理此事!」 黄大人愁得眉毛都快掉了:「您是公主,想要见皇上不过是递个折子的事,何必来敲登闻鼓呢?」 「国有国法!」大长公主厉喝一声,「我岂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违背律法?」 「黄大人,臣妇已经敲响了登闻鼓,你可以将臣妇的要求递进宫中,请求皇上决断了。」大长公主说话时,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从队伍中匆忙走来的,是让黄大人觉得更棘手的人物。 裴老将军横眉冷竖,将手中的折子扔给了黄大人:「还请黄大人替我将这份诉状递给皇上!」 黄大人是武将出身,从入军队时就跟在裴老将军手下,现在面对裴老将军的冷脸,他更加拘束了,连忙就应了下来。 「您放心,登闻鼓也敲了,您将诉状也写好了,趁着今日没有朝会,下官这就请见皇上,将这几份折子递上去!」 他说话时,就朝身后的师爷使眼色。 师爷正要上前缓和气氛,却见裴老将军牵出了一匹马,把缰绳塞在了黄大人手中:「你也是武将出身,骑射功夫还没忘,骑马去快些,你赶紧去。」 黄大人讪讪一笑,说不出拒绝的话,生涩的翻身上马,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这样大的动静,引得整个京城为之震荡。 一时间,登闻鼓处围满了人,无论大理寺的官员怎么劝说,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始终站在登闻鼓下,一动也不动。 「你叫做谢宴?」 王家的后院,一个白发苍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抚着胡须,正盯着谢宴看。 顾宁皱着眉,目光落在老者身上,想必这位就是王老太爷了。 此时王老太爷手握着玉牌,布满岁月痕迹的一双手不觉捏紧了这枚玉牌,微微的颤抖着。 他手中的动作极小,若非顾宁一直盯着他看,只怕还发现不了。 在见到他这样激动的模样后,再将大长公主刚才刻意让谢宴陪同的行为联系起来,很轻易就能得出眼前这位王老太爷正是先太子的故人之一。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样激动。 谢宴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身体轻轻偏移,微不可察的挡住了顾宁看向王老太爷的视线。 他的身材高大,这么一挡,就将顾宁的目光全都挡下了,而王老太爷在见他这般举动时,轻轻地哼了一声。 然而谢宴的眼神如影随形,一旦他试图看顾宁,这道眼神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朝着他刺来。 王老太爷抚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狐疑地看向谢宴。 在触及谢宴眼底那点隐约的担忧后,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顾宁被谢宴挡在身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谢宴这么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她偏偏不能在这时拆穿她,于是就抢先一步,从谢宴身侧走了出来,声音清脆的落了下来。 「现在您能跟我们走了吗?」 「去哪?」 王老太爷语气不善,看顾宁的眼神更是复杂。 顾宁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去大理寺呀!外祖母说了,您看到这枚玉牌就会跟我走的。」 「现在时间紧急,您还是先跟我走吧,详细的过程我在路上同您说。」 「你……」 王老太爷还没答应,就被顾宁拽住了胳膊,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拗不过顾宁,加上有这枚玉牌跟谢宴在,他心中还是愿意跟顾宁离开的,于是半推半就地同顾宁一块上了马车。 王家的下人神色大变,小跑在两人身后,口中不断喊道:「县主,我家太老爷身子弱,可禁不起您这样折腾!」 回应他们的,是顾宁遥遥的从马车中传出的声音;「你们放心好了,我这马车的舒适度,整个京城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保管将老爷子平平安安的送到大理寺!」 一听大理寺,下人们面面相觑,欲哭无泪道:「您到底是要带太老爷去做什么?待老爷回来,小的们也好交代啊!」 「就说故人有约。」王老太爷中气十足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顾宁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王老太爷一口应下,她立刻道:「春玉,快些,再晚就来不及了!」 春玉用力的扬起马鞭,疾驰而去的马车带起了大片灰尘,留下几个王家的下人们愁眉苦脸。 此时的登闻鼓外,除去裴家下人圈起来的一片区域,其他地方都被前来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马车被堵在人群外,春玉急得喊了好几声,可喧闹的人声却将她的话语全都压了下来。 「都让让!」顾宁在马车里高声喊道,「马车里坐着的是长宁县主!耽误了长宁县主的事,你们有几条命能赔得起?」 这话一出,人群果然疏散了些。 王老太爷神情很是复杂,在顾宁的身上看了又看。 而回应他的,是顾宁一个灿烂的笑容:「非常时期,也只有这些话能起些效果了。」 闻言,王老太爷的神情更是复杂了,看着逐渐空出来的这条路,他很是无奈。 若是如顾宁所说,那她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z.br> 能起到这样的效果,足见长宁县主一词在京城百姓眼中是什么性质。 王老太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靠在车壁上,久久没有说话。 顾宁跟谢宴就坐在他的对面,单单从表面上看,两人的确是相配的,只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王老太爷便又是叹了口气。 顾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究,马车就停了下来,只听见春玉低声道:「县主,到了。」 此话一出,顾宁再也顾不上王老太爷了,她 率先跳下了马车,眼神锐利的在四周一扫,直至看到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她的眼神才变得柔和起来。 「外祖母!外祖父!」 顾宁小跑到两人身边,完全忽略了被自己请来的王老太爷。 而王老太爷在谢宴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语焉不详道:「你当真愿意跟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凭你的身世……这世间的女子几乎是任你挑选。」 「她很好。」谢宴语气冷淡,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这世上的女子纵有千般万般好,也不及她一分一毫,她就是她,无人能及。」 说话时,王老太爷可以清楚地看到谢宴眼中的自豪。 他看了谢宴好几眼,恨不得将谢宴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然而谢宴神情冷峻,让他联想到了一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嘀咕道:「你小子就是见的女人太少了,才会把她当成一个宝!」 顾宁这样骄纵的性子,怎能配得上那个位置? 就在此时,黄大人骑着马急匆匆地赶来。 他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皇上……皇上来了!」 只见在不远处,威仪的车架正缓慢行来,隐约可见坐在其中那一道身影。 看热闹的人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就连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都一同行了大礼,谢宴见顾宁扔在怔神中,伸手便拉过顾宁到了身边来。 人群中,独独一位王老太爷没有动作。 「参见皇上。」 在整齐地声音中,皇帝缓步走下御辇。 只是刚走到一半,他淡定的神情就变了。 王老太爷冲着他作了一揖:「参见皇上,多年不见,皇上还是如此风姿。」 皇帝感受着指尖的汗水,下意识便摆了摆手。 第244章 审问 作为皇帝,他已经站在了最高的位置,然而在面对王老太爷时,他仍止不住心虚了片刻。 王老太爷是何许人也? 三朝帝师,百年世家之主。 太宗与先帝乃至当今皇帝,皆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 皇帝可以杀了所有知晓他登基内情的人,独独动不了王老太爷,除去三朝帝师的身份外,更多的是王老太爷背后的王家。 当朝最盛的自然是裴家,可若是论起底蕴,王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作为前朝已经存在的大家族,延续至今的王家足足有两三百年的底蕴,他们是真正的世家大族,王老太爷能执掌王家三代,他的威望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 见到王老太爷,皇帝就已经明白,此事是绝不可能善了了。 他在心中将皇后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这才勉强忍下了那口怒火,沉声道:「竟然连老师您都惊动了!若此事为真,朕绝不会放过顾致远!」 闻言后,王老太爷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皇上可要说到做到才是。」 皇帝早就在心中做好了设想,面对王老太爷的质问,他脸上神情严肃,沉声道:「这是自然,安阳是郡主,顾致远这样做,是要杀头的大罪!朕绝不会轻饶了他!」 「皇上!」大长公主高声开口,打断了皇帝接下来的话,「若就这样定了顾致远的罪,难免会让我们裴家落得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不如就让大理寺来判一判!我们双方各自拿出证据,请黄大人秉公执法,将此事做个了断!若顾致远有罪,就按律法处置!若顾致远无罪,我愿自请罢黜封号,自贬为庶人!」 大长公主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王老太爷抚着胡须,欣赏的眼神一如既往,皇帝怔神许久,仍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 「还请皇上决断!」 「请皇上决断!」 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一同跪在地上,两人皆是双鬓斑白、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他们跪在皇帝面前,轻而易举就让周围的人同情起来。 皇帝被架在火把上烤,说不得一个「不」字。 而王老太爷的出声,更是一锤定音:「皇上,这件事可大可小,为了使天下人信服,还是将此案呈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来判决。」 无论是裴家众人、王老太爷、乃至周围百姓的眼神,都给皇帝营造了极大的压力。 在这三重压力下,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余地:「好。」 皇帝暗暗咬紧了牙根,脸色缓和地将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搀扶起来:「姑姑放心,此案朕一定会亲自监督,让他们查一个水落石出!」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长公主朗声道:「臣妇就等着皇上这句话了!安临,将我们搜查到的证据全都拿出来!」 「顾致远何在?」裴老将军同时厉喝道。 两人的话说出口,早就在一旁等候的人,便各自将东西与人带了上来。 鼻青脸肿的顾致远被几个身材魁梧的禁军拉扯到大理寺前,在他身后,还有秋芸与顾衡晋,他们的身上皆是伤痕累累。 三人接连出现,让周围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顾致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些视线或是好奇、或是疑惑、或是厌恶,但无一不让顾致远心中发颤。 他知道,今日一过,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要被公之于众了,而他的罪行昭昭,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周旋的余地。 顾致远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四周。 秋芸跟顾衡晋两人挺着脖子,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 境地一般,他们仍然认为自己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 三人被压往大理寺内,皇帝坐在上首,黄大人坐在左下首,根本不敢抬头,唯恐跟对面的裴老将军对视上。 「顾致远,你可认罪?」 黄大人重重地一派惊堂木,声音让顾致远瞬间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我……」 「大长公主状告你欺君之罪,隐瞒已有妻女的事实求娶安阳郡主,以及在这十几年间数次下毒毒害郡主!这两桩罪行,你可承认?」 黄大人的每一句话落在顾致远耳中,都让顾致远的身体跟着颤抖一下。 他视线乱飘,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又咽回了腹中。 「说话!」 皇帝沉声开口,眼中满是不耐烦。 顾致远连忙跪伏在地上,头不停地触地,磕头的声音砰砰地直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臣……认罪!」 顾致远声音哽咽,低声道:「臣当年为了裴家权势,又知安阳郡主心悦臣,便将老家的妻女藏到了别处,在与安阳郡主成婚后,又用弟弟与弟妹为借口,将女儿送到了京城养育,而在与安阳郡主成婚的二十多年间,我屡次用从太虚观得来的毒药用在安阳郡主身上,安阳郡主吃穿用度,无不是经过这些毒药的浸泡,长此以往,安阳郡主的身体愈发差了。」 一连串的话,让顾致远险些喘不过气。 可他在顾宁摄人的视线下,却撑着这口气,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满堂皆惊,就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被顾致远这手段给镇住了,他们都是平头百姓,平日纵然是有矛盾,也只是口角之争,闹到衙门已是天大的事,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像顾致远这样的人,心狠手辣至此,竟然处心积虑的害自己的枕边人。 「毒药浸泡?」黄大人暗暗在心中倒吸一口气,「你是用什么毒药?怎么浸泡的?」 「安阳郡主所睡的床榻、所用的茶杯、所用的珠宝首饰,皆是由毒药浸泡,长此以往,她的身体只会一日更比一日差,却又不会太过剧烈,引起他人注意。」 「畜生!」裴老将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桌前的茶杯狠狠地扔向顾致远,若非身边的大长公主极力阻拦,他已经走下去讲顾致远暴打一顿了。 顾致远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见他这副模样,裴老将军横眉冷竖,起身作势就要拿捏住他。 「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大长公主沉声一句话,让裴老将军半是不甘,半是不愿地坐了回去。 他重重地瞪了眼顾致远,这才重新坐下。 顾致远头重重地嗑在地上,即便头上疼痛难忍,他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皇帝皱着眉,开口便道:「既然顾致远已经认罪,那就按照律法处置,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姑姑想要……」 「皇上,这件事可没有这么简单。」大长公主开口就将皇帝的话挡了回去,她眼眸眯起,轻轻地在顾致远身上扫了扫。 「太虚观的账册您也是见过的,上面并没有顾致远的名字。」大长公主意味深长道,「顾致远的毒药是从谁那里拿到的?他一心想要攀附权贵,为何又要将自己唯一的依附除掉?这一切,还需皇上审慎考虑。」 皇帝暗暗握紧了扶手,面上却极为痛心:「姑姑说得是!顾致远敢这样做,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这件事务必要调查仔细!」 「大理寺办事,臣妇是放心的。」大长公主微微一笑,将早已备好的证据拿出,派人送到了皇帝面前,「当初太虚观的账册中,方家人购置得最多,偏偏方家没有任何动静, 也不知他们花了几万两银子购得的毒药用到了何处?皇上何不派禁军去方家搜一搜。」 「以臣妇愚见,若能从方家搜出这些毒药,那方家就不是顾致远的幕后主使,可若是搜不出……」大长公主冷笑道,「就可以断定方家就是指使顾致远之人!」 大长公主这每一步,都能精准的找到弱点,皇帝知道,只怕这件事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现在还要当堂提出,不过是想要显得名正言顺一些。 如今颓势已现,皇帝知道,自己是再也挽回不了了。 他面上装作沉痛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说道:「一切都按照姑姑的意思去做!安阳也是朕的妹妹,朕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黄大人,此事就交给大理寺去办了。」皇帝沉声道,「你可有异议?」 「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幕后主使揪出!」黄大人连忙道。 就在这时,裴安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背后的禁军身上的杀气,让周围的百姓下意识往外退了好几步,隔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皇帝坐在上方,能够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裴安临就站在门口,他手中赫然提着一个物件,皇帝定眼一看,吓得身体抖了抖。 在众目睽睽之下,裴安临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里面。 一个睁大了双眼的脑袋,赫然出现在顾致远面前。 这一具女尸就这样摆在了众人面前。 顾致远吓得往后连蹦了三次:「你……你!」 「这是方夫人的脑袋。」裴安临轻笑了一声,「臣本意是想要搜查方家,谁料方夫人竟然主动招认了,不仅如此,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刎了。」 第245章 挑拨离间 这话刚是说出口,在场的人皆是沉默下来。 顾致远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就不怕方家找你……」 「方夫人与你合谋毒害当朝郡主,本就是罪不容诛,方夫人自刎死得痛快极了,我倒是觉得有些便宜她了。」 裴安临冷笑着说出这句话,让顾致远的脸色更是惨白。 方家好歹也是勋贵,方尚书除去尚书一职外,还有不少功勋在身上,可他的夫人就这么被裴安临逼死了,甚至裴安临还表现得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旁的皇帝一句话都没说,这个楚国,当真还有人能敌过裴家吗? 方夫人尸体上的血迹慢慢蔓延到了顾致远的膝下,他感受着膝盖上粘稠的血液,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我都已经认罪了,你们还想要做什么?」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对上了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 那双跟裴安阳分外相似的桃花眼,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睛中,是讥诮、是厌恶、更是威胁! 瞬间,顾致远一个激灵,他跪伏在地上,顾不得身下的鲜血,颤声道:「我招!我都招!」 「方夫人只是转交毒药的工具,真正指使我……让我对郡主下毒手的人……是皇后!」顾致远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后既想要与裴家结亲,获得裴家权势,又不愿让裴家成为一门强盛的外戚,于是她便试图通过给郡主下毒的办法,让郡主再也无法生育,顺带着影响我们的女儿,最好是让她在嫁给三皇子后无法生育,无法诞下含有裴家血脉的皇孙。」 顾致远一边颤声回答,一边将余光瞥向皇帝。 他说出这一切,怕的不是皇后与姜家的报复,而是眼前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男人。qs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皇帝额间青筋毕露,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若你构陷皇后,那就是罪加一等!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顾致远看着盛怒之中的皇帝,惶恐不安的一颗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的神情恢复了平静,声音虽然嘶哑,却格外坚定:「臣有证据!」 「这枚印章是皇后娘娘赐予臣的。」顾致远颤抖着双手,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这枚印章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上面雕刻的凤凰活灵活现,分外精细,加之凤凰是皇后独有的图案,旁的人没有资格佩戴,这枚印章属于谁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皇后娘娘的私印!」顾致远低声道,「当年皇后娘娘讲它赐给臣,为的就是获取臣的信任,皇上请人过来一看便知。」 皇帝坐下,颓然的低着头:「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这时,大长公主又道:「皇后常年住在皇城中,轻易不得外出,即便是身边的人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城,她是如何吩咐顾致远办事的?这其中总得是要有纽带维系。」 「皇上,以臣妇的意见,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务必要让大理寺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悉数调查清楚,皇后这么做,是否有人授意?是否有人在中间传递消息?」 大长公主步步紧逼,让皇帝颓然的眼神中,闪过了一道不耐烦与杀气。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命老奴送来的懿旨。」 「皇后娘娘自知德行有亏,不配为天下母仪之典范,故而自请废后,幽居直长信殿,从此青灯古佛,为所做之事赎罪。」 皇帝紧握的一双手,在此刻缓慢地松了下来。 他站起身,冲着大长公主作了一揖。 此举让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迅速 站了起身,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承受皇帝的这一礼。 「姑姑,是朕没有管束好姜氏,这才使得姜氏犯下此等大错,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以弥补安阳,然而姜氏到底是一***,若是……若是就这么行刑,于我楚国国威有损,如今她已经自请废后,不如就将此事揭过。」 「您放心,安阳所受的一切委屈,朕一定会全力弥补!」 皇帝字字恳切,态度很是谦逊。 大长公主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见躬身不起的皇帝,心中的那丝恨意愈发明显了。 但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片刻,大长公主沉声道:「安阳失去的是一条命!还有这二十年来数不尽的病痛折磨!仅仅是她自请废后就能弥补的吗?」 一向是刚强的大长公主,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世人皆知,大长公主爱女如命。 皇帝的背更低了,他将姿态做足了,那些大臣们想要开口,又不敢开口,纷纷用焦急的眼神注视着大长公主。 能让皇帝姿态这样谦逊的,也就只有大长公主了。 然而大长公主挺直了脊背,依旧不曾应下皇帝的道歉。 最终是裴老将军出面,将大长公主拉开,口中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这么说可是折煞臣了!臣明白您的苦楚,无论您做什么决定,臣都绝无怨言!」 说罢,他便不顾大长公主阻拦,强硬的将大长公主带走了。 剩下顾宁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子在此时愈发显得可怜起来。 皇帝见此情景,心中的那丝同情动了动,他冲着身边的李德海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了大理寺。 整个大理寺安静极了,针落可闻。 顾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走出了大理寺,周围的百姓已经被禁军驱散了,她的眼前只剩下身着铠甲的几个禁军。 这时,李德海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 「县主,您别怨恨皇上。」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很是为难道,「皇上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您也知道,姜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 「姜太傅的门生遍布整个朝堂,若是动了姜家,只怕明日的朝会就能少上一半以上的人!」他连连叹气道,「若这朝堂是皇上一人就能做主的,一定会依法处置姜氏,奈何……」 「我都知道!」顾宁年轻富有朝气的一张漂亮的脸庞上,此刻满是阴戾,她眼眸冰冷,一字一句道,「是姜家在保护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我都知道!」 她转过身,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这个仇我记下了!」 李德海听得这番话,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县主,郡主最挂念的就是您,只有您好了,她才会安心,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多谢李公公。」顾宁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皇上需要你,你还是早些回皇上身边吧!」 自知不讨好的李德海脸色不变,缓步离开了。 顾宁在这站了许久,满脸泪痕的上了马车。 御辇内,皇帝亲眼看着裴家所有人面带怒气,眼含恨意的离开,今日不收掌控的不安之感彻底消散了。 「如何?」皇帝沉声问道,「她有相信吗?」 李德海站在御辇旁,极小声的答道:「奴才见县主的模样,只怕是将整个姜家都记恨上了。」 皇帝抬起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幽幽地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裴家的动静,你要让人时时刻刻都留意着,绝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皇帝声音沉着,有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朕期待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李德海暗暗心惊,又默默地将皇帝的这些话分毫不差的记在了心中,最后才应道:「奴才这就去吩咐。」 皇帝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心情大好道:「入宫后宣陈道长来太极殿!」 「看皇上的脸色是愈发好了。」李德海适时捧道,「想必是陈道长的仙丹起了作用。」 「陈道长是能与上仙对话的有缘人,又岂是太医院的那群庸医能够比的?」皇帝不屑道,「那群庸医治了数月都没能治好朕的病,陈道长一颗仙丹却能让朕药到病除!」 「那是自然!」李德海感慨道,「陈道长可是您慧眼识珠才留下性命的,如若不然,他早就被当做妖道给烧了!」 李德海的话,正中皇帝下怀,他笑着摆了摆手,还是谦虚道:「那是朕与陈道长有缘。」 与御辇方向相反的一辆马车上,顾宁揉着僵硬的脸颊,半晌才出声:「皇上的心思可真是深沉,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一个……」 「只会贪图美色的昏君?」大长公主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顾宁吓得捂住了嘴。 顾宁漂亮的眼睛四处乱转:「外祖母,这可不是在家中,说话可要谨慎些!」 「怕什么?」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皇帝的不满,「他还想利用我们对付姜家,绝不会因为这点不敬之语就治罪我们的?」 「那倒是。」顾宁啧啧感慨道,「没想到皇上这么厉害,姜氏自请废后的消息一传来,就想出了这么一招,表面上是无法替母亲报仇,实际上却是让咱们彻底恨上了姜家与姜氏。」 「当年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大长公主语意不明道。 第246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对上顾宁略显担忧的眼神,大长公主又轻柔的笑了,她揉着顾宁的脑袋,温声道:「不必担心,这都只是他挑拨离间的话术,我们又不会上当,不过跟姜家的这些仇,也是时候报了。」 顾宁垂下眼眸,手指上缠着几根头发,显示着她此时焦躁不安的内心。Z.br> 知道书中剧情的她,实在无法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抱有乐观心态,对面是男女主角,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书中裴家的下场仍能浮现在她眼前。 片刻,顾宁不安地开口:「外祖母,您要怎么对付姜家?」 大长公主眼眸微微一闪,片刻她将一封信递给了顾宁:「姜家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这是从江南各地送来的信,还有其他的证据正在来京城的途中。」 「你放心,姜家这一次是逃不过去了的。」大长公主见顾宁神情急切,安抚道,「你若是害怕,就去别庄住一住,趁着这个时候多陪陪你母亲。」 顾宁张了张嘴,却又听大长公主幽幽道:「周大夫虽然治好了你母亲的病,但皇帝一日还在,你母亲就一日不能以正常的姿态出现,我想着……不如让她假死,也好过整日装成病恹恹的模样,被人监视。」 闻言,顾宁摩挲着手心,在思考一会后摇了摇头:「外祖母,此举怕是不妥。」 「母亲正是在我们的看顾之下,才能一直安然无恙,若是让母亲假死离开京城,为了不引起宫里的怀疑,我们留在她身上的人手势必要减少,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母亲还活着的消息传出,那她所面临的危险比现在只多不少。」 「我知道您担心母亲的安危。」顾宁反握住大长公主的手,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眼中澄澈,「但您放心好了,我们要对付姜家,势必会让他们应接不暇,顾不上对付母亲,在世人眼中,母亲只剩下一口气了,他们又怎会花费力气对付一个濒死之人?」 良久,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是我关心则乱了。」 「你说得对。」她欣慰地抚了抚顾宁的头顶,温声道,「与其自乱阵脚,不如按部就班,照着既定的计划进行,明日就是大朝会了,我还要将这些东西准备准备,你先回去休息。」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但一出院门,她的小脸就绷紧了。 「系统,你还能检测到男女主的气运值吗?」 「目前男女主不在系统的扫描范围内,无法检测到男女主双方具体的气运值,但宿主您的气运值增加了不少。」 「我的气运值增加了?」顾宁脚下一顿,但细细想来,今天她跟谢宴可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这气运值是从哪来的? 心头正是闪过这个疑问,下一刻,顾宁恍然大悟,她按捺住内心的惊喜,问道:「因为男女主的气运值有下降,所以我这个炮灰女配的气运值顺势增加了?」 「目前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系统恭维道,「看来宿主的任务不日即将完成了!」 炮灰女配帮扶系统的宗旨就是帮助一个又一个炮灰女配将气运值由负转正,致力让每一个炮灰女配获得美满结局。 而她获得美满结局最大的阻力就是顾清秋跟楚云逸这一对狗男女,只要支撑楚云逸的姜家倒台,他们两人就像是攀附在巨树上的藤蔓,也会随着巨树的倒塌而枯萎。 顾宁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你说得对,只要能将姜家顺利解决,我的任务就彻底能够解决了。」 「宿主,还有一点,作为系统必须提醒您的——与主系统失联意味着在与它取得联系之前,您都必须留在本世界。」 系统一口气说完这话,瑟瑟发抖的等待着顾宁的雷霆之怒。 然而在它的不安中,顾宁不仅没有 生气,反而嘴角上扬,眼中是真切的笑意:「那还真是可惜了。」 她嘴上说着可惜,但脸上却一点都不可惜。 系统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从她愉悦的情绪中察觉到一二,但作为一个一心为宿主服务的系统,它选择了沉默。 春玉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脸欣喜笑容的顾宁,她在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县主,您回来了!」 「今日您在外面操劳一天了,奴婢已经让人将热水备好了。」春玉迈着小碎步,跟在顾宁身边,口中喋喋不休。 顾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春玉,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没有啊?」春玉茫然抬头。 但顾宁还是从她的面部肌肉走向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有话直说,要是被我发现了……」 春玉的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飞快答道:「大长公主担心您跟谢大人在婚前做出出格的事情于是就让在咱们院子周围多加了一队巡逻的护卫奴婢就是护卫首领。」 她说这话都不带喘气的,顾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但听清楚后,顾宁立刻又高声否认。 「什么成婚?谁要成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春玉看着她,小声道:「您跟谢大人的事,咱们整个府中上下都知道了,况且谢大人也是将军与公主眼前的红人,你们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谢大人前途一片光明,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自然是要成婚的。」 这话这么一听,到也有道理。 顾宁脑海中刚是迸出这么个念头,她立刻又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一步!不要胡说八道!」 闻言,春玉无辜地说道:「奴婢可没有胡说,这都是大长公主亲口说的,岳明岳荣也来问了奴婢您的喜好,奴婢说的全都是您喜欢的呢!」 顾宁红唇微张,想要说出拒绝的话,然而她发现,即便谢宴不在她的面前,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门婚事…… 「宿主目前的种种症状都跟一种病很像。」 「什么病?」 「婚前恐惧症。」 「滚一边去!」 晴空万里的蓝天下,皇城红墙金砖,与蓝天相得益彰。 只是在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中,气氛却稍显冷凝。 皇后坐在凤仪宫内,看着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眼神间尽是不舍。 方嬷嬷挽着她的臂弯,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娘娘,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待三殿下继承大统,您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您想要住哪座宫殿都行!」 闻言,皇后麻木的眼神才稍稍有了波动。 「是啊。」她幽幽地说道,「只要云逸还在,姜家还在,我就能再回来!」 正当皇后说完这番话,她的眼神便凝滞住了,定定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皇帝站在门后,不知听了多久。 方嬷嬷一见皇帝,脸色大变,她在皇后身边待了许多年,养气功夫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她纵然再胸有城府,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方嬷嬷的声音极大,惊得皇后回过神来。 然而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皇帝。 「皇上都听见了?」皇后喃喃道,「您若是要听,直接跟臣妾说便是,臣妾可以大大方方的说给您听。」 闻言,皇帝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朕若是让人通传,恐怕还听不到你与方嬷嬷的真心话呢!」 他话音刚是落下,皇后哈哈大笑的声音就在沉寂的凤仪宫中响起。 「皇上比谁都清楚,您的这些皇子中,就没有一个是不想坐上那张椅子的!」皇后在面对皇帝时,所有的心机城府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狠狠地瞪着皇帝,一双眼睛四周早已布上了细纹,即便保养再好,岁月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同时,也是岁月让她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从生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皇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他们的身体中就流淌着夺嫡的血!」 「就算是皇上,当年不也是处心积虑,费劲千辛万苦才坐上了这把龙椅吗?」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毒害安阳,私联外臣,朕没有一杯毒酒将你赐死已是顾念多年夫妻情分!你若是再说下去,朕可不敢保证你……」 「皇上这么说,看来是忘了我们姜家的恩情。」皇后上前几步,目光幽幽,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偶。 但在说话时,她又疯狂地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皇后的眼中笑出了泪水,她抹掉泪花,轻声道:「皇上!您别忘了姜家对您的恩情!」 皇帝的手如闪电般迅速捏住了皇后的手腕:「你威胁朕?」 「臣妾不敢。」皇后阴阳怪气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埋怨皇上呢?只是希望皇上记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想要秘密不被人知晓,要么不做、要么……就是付出代价,将这些过往掩藏!」 片刻,皇帝松开了皇后的手。 他转过身,背对着皇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臣妾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 免费阅读. 第247章 畏罪潜逃 姜家。 「姑母已经自请废后,想必皇上不会再追究此事,祖父也可以放心了。」 姜谦说话的同时,内心松了口气。 但上方的姜太傅却在此时深深地叹了口气:「皇上可没这么心软,你姑母她……也不是为了姜家才自请废后的。」 「姑母与我们姜家利益相连,她若不是为了姜家,又何必自请废后?」姜谦笑着摇了摇头,「祖父您就是太小心了,姑母又怎会……」 「她是为了三皇子!」姜太傅重重地一声厉喝,让处于放松中的姜谦瞬间坐直了身子,下意识问道,「三皇子与咱们不就是一家吗?」 「你想与他一家,可皇上却不这么想。」姜太傅冷冷一笑,眼底的冷意一寸一寸蔓延,如同冬日严寒的冷风,让姜谦的身体随之变得僵硬。 好一会,姜谦才找回了神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姑母难道还会不帮我们?」 「不是不帮。」姜太傅叹了口气,看着头顶湛蓝无云的天空,声音轻缓,透着无力之感,「是她不能帮。」 「你带人即刻离京。」姜太傅站起身,声音十分平淡,仿佛是在说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落在姜谦耳中,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祖父!事情还未有定论,您不如再等等!」姜谦深知这意味着什么,他极力想要劝阻姜太傅,「皇上不是已经回宫了吗?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我们何必自乱阵脚?」 「等到宫中有动静就来不及了。」姜太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他的声音因为太过焦急而变得嘶哑。 见姜谦仍冷着脸没有动作,姜太傅的神情彻底变得阴冷下来,他突然起身,分明是身形佝偻的老人,却在此刻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他一把扣住了姜谦的衣襟,一字一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你姑母眼中,最重要的就是三皇子!此事尚未暴露之前,我们姜家是三皇子最有力的后盾,她自然不会放弃姜家,可如今姜家已经成了三皇子的累赘!只要我们姜家还在一日,皇帝就一日不会安心!不会将三皇子立为太子!」 「可只要姜家没了,三皇子就没了缺点,凭借他的能力,这太子之位、甚至皇位都是他的,你姑母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位置,你说她会怎么做?」 姜太傅的话,让姜谦彻底怔住了。 是了,皇帝生性多疑,对姜家本就极为忌惮,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子之位才悬而不定,他担心的正是外戚掌权。 意识到这一点,姜谦没有再犹豫:「我这就带人去江南。」 「你去吧。」姜太傅的脸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原本精神焕发的他,现在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见姜谦离开,他撑着拐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身。 「备车,我要去见皇上!」 几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京城,在一众来往的行人的遮掩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京城所有世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姜太傅吸引了去。 姜氏刚自请废后,姜太傅就匆忙赶去见皇帝,难道是为了说情? 而在裴府内,刚坐下的大长公主还未喝完一杯茶,在听见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变,迅速起身往外走。 顾宁握着茶杯,也在这时变了脸色,赶紧跟上了大长公主。 「外祖母,您是担心会有意外?」顾宁口中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她的眼神与脚下急切的步伐,都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大长公主握紧了顾宁的手,沉声道:「若是我没猜错,他这是想要断尾求生!」 这与顾宁的猜测一致,她用力的捏着 大长公主的手,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别担心,断尾求生又如何?没了姜太傅,这姜家还是以前的姜家吗?」 闻言,大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了些笑意,她的眼神也松快不少:「是我多虑了,没了姜太傅的姜家,不足为虑!」 「只是太后……」她眼神幽暗,良久吐出了一句话,「也该让她付出些代价了!」 顾宁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大长公主的用意。 姜家能够发展至今日,在外靠的是姜太傅,在内靠的是太后,她是皇帝的生母,所说的话自然能动摇皇帝的决定。 从大长公主对待谢宴的种种态度中,足以证明她是站在谢宴这一边的,或者说整个裴家到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谢宴铺路。 谢宴若想报仇,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除去皇帝外,无论是姜家、方家,亦或是二皇子的外家宋家,都是他的敌人。 借用皇帝之手除掉这些阻碍,无疑是最好、也是最不会惹人怀疑的选择。 「你外祖父已经进宫了,我们就在宫外等着吧。」大长公主神情轻松,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Z.br> …… 彼时的太极殿外,姜太傅捧着官帽,双膝跪于冰凉的地板上。 「皇上!臣有罪!」 他说着,便跪伏在了地上,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毫无暖意,只有冬日的严寒。 皇帝揉着眉心,手边是一碗漆黑的药汁,李德海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萧院正亲手调配的安神药,一定能让您……」 「啪」的一声,盛着安神药的碗就被皇帝随手挥到了地上。 听得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音,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畅快又扭曲的笑意:「萧院正的药朕都已经吃腻了,还是等陈道长将仙丹送来朕再服用,左右都是一样的功效。」 他说话时,殿外姜太傅声嘶力竭的声音正好传了进来。 「臣管教不力,养成了皇后如此歹毒的心肠,害得安阳郡主常年缠绵病榻,这是其一!臣利欲熏心,纵容方家在榷场作乱,这是其二!」 「如此种种,皆是臣之过错,臣自知罪无可赦,但请皇上看在臣当年救过您一命的份上,绕过姜家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臣罪无可赦,唯求一死!」 皇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同李德海说着话:「朕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后宫之事……」 「皇上!」李德海立刻跪了下来,低声道,「陈道长早有吩咐,您这些日子务必要修养身心,绝不能近女色!不然的话,之前所服用的那些仙丹便都是白费功夫了!」 闻言,皇帝没好气的将手中的佛珠扔在了案桌上,他的眼中带着阴霾,神情冷肃道:「走吧,去看看朕的姜太傅,究竟又在玩什么把戏!」 李德海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走路都是用脚尖点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殿外,姜太傅脸色煞白,见到皇帝出面,他心中的那块巨石落到了实处。 「皇上!」他高声说话,又将头重重地嗑在了地上,「臣有罪!」 皇帝假模假样地走下台阶,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太傅!您教导朕多年,这些不过都是小事,怪不到您身上!」 姜太傅连连摇头:「臣身为太傅,百官之首,理应做百官表率,然而臣行事不端,利欲熏心之下,纵容方家犯下大错,这已是杀头的重罪!臣在家中日日不安,如今唯求一死,还请皇上成全!」 他声泪俱下,极为诚恳。 皇帝眼神闪了闪,仍未答应:「 说到底都是姜氏犯的错,她在宫中多年,若说您教导无方也说不过去,倒不如说是朕的过错,至于方家……榷场走私一事的确是重罪,但您又不是主谋,方家那边,朕自会让大理寺的人按律法处置,您就不必将这些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的态度越是温和,姜太傅的内心就越是忐忑。 姜太傅此番入宫,抱的就是必死的决心,他闭上眼,重重地摇了摇头,恳切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岂能为臣徇私?臣犯下此等过错,唯有一死能够平息百官怒火!切不能因为臣连累了皇上您的贤明!」 然而皇帝还是没有答应:「太傅,您教导朕多年,朕怎能亲手送您上刑场?您还是……」 「皇上!」姜太傅急切道,「臣只求一死!用臣的死,来赦免姜家其他人!他们是无辜的!臣不愿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连累他们!」 皇帝将他托起,几个禁军立刻上前来,用力的搀扶住了姜太傅。 在姜太傅不安的目光下,皇帝很是温和:「您放心,朕都不会处死您,又怎会出手对付其他姜家人呢?」 「只是您说得对。」皇帝叹了口气,「您犯下此等过错,若不责罚,倒是显得朕赏罚不分了。」 「不如这样,您自请离京,告老还乡,如此一来,姜家其他人就不受您的牵连了。」 姜太傅死死地握住了一双手,通体冰凉,他苍老的一双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就这么看着皇帝。 「若是……臣执意赴死呢?」他声音坚定道,「法不可违!臣甘愿赴死!」 「那只怕姜大人要失望了。」 裴老将军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身边,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说出了让他脸色大变的话。 「启禀皇上,姜家众人畏罪潜逃,已悉数被禁军捉拿!」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248章 满盘皆输 姜太傅背脊佝偻,意气风发的神情荡然无存,只余疲惫。 他心中有无数的话,最终却悉数咽回了腹中。 如此情形下,他还能说什么?那些责问的话不仅不能救下姜家全族,只会让皇帝更加怨恨姜家。 皇帝让自己只身离京,不就是为了拿姜家其他人当做筹码威胁自己? 片刻,姜太傅在心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道:「一切都凭皇上做主。」 然而端坐在上方的皇帝久久没有回答,姜太傅心中浮现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转头看向裴老将军,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半,尤为艰难:「你想做什么?」 「榷场一事,不仅仅是方家所为吧?」裴老将军冷哼一声,戳穿了姜太傅极力隐藏的事实,「方家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掌控榷场?若没有姜太傅你的支持,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底气?」 「还有!」裴老将军眼神冰冷,转而拱手向皇帝,「皇上,根据谢大人此次西北之行,不仅是查出了榷场走私一事!更发觉了姜家通敌叛国的种种迹象!」 「若你只是为了两家之间的恩怨,大可不必在这胡言乱语。」姜太傅厉声呵斥道,「除去包庇方家榷场走私一事,我再也没……」 「越州的私矿作何说法?」裴老将军突然发问,「姜太傅难道也要将其归在方家头上吗?方家与匈奴勾结偷运铁矿出关一事,谢大人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越州水草最肥美的地方,被方家的人把控,私下建立的马场里全都是匈奴马,全都是良种!你们这样做意欲何为?」 裴老将军步步紧逼,他还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口中高声道:「这是越州官员***!姜太傅不妨看一看他们在信中是作何说的!」 「是你在背后指使方家鱼肉百姓!作恶多端!通敌叛国!到头来,你想要将这一切撇干净,也得看越州的百姓同不同意!也得看越州其他官员同不同意!」 在裴老将军说出这些话后,姜太傅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皇帝可以忍受他的种种不作为,他对方家的包庇,因为榷场走私虽是让国库少了大笔进账,但却还是可以弥补的,甚至在皇帝眼中,国库少了这些银子还没有他不能选妃来得重要。 然而通敌叛国一事,却是皇帝不能退让的底线。 皇帝一生多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图谋他的皇位,而姜家为何通敌叛国?为何与匈奴人有来往?为何要私建马场? 不都只是为了一件事吗? 姜太傅心中冷似冰,只见皇帝看自己的眼神愈发怀疑,那些杀意也在此刻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再无出路。 「姜太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太傅怅然一笑。 「回皇上的话,臣知罪。」他低声道,「臣但求一死。」 皇帝眼神阴沉沉的盯着姜太傅,听得这个要求,他当即就要应下,却听裴老将军高声道:「皇上且慢!」 「裴老将军莫非是要替他求情?」皇帝立刻怀疑起来,「难不成又是为了顾宁?」 裴老将军摇了摇头,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宁儿早就与姜家划清界限了,臣方才开口你,为的是皇上您。」 许是想到了之前秋猎裴老将军舍身相护的恩情,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生硬了:「裴老将军直说便是,朕不会怪罪你。」 「私矿与马场都只是冰山一角,姜家与方家已经暗度陈仓这么多年,只怕已经练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其心可诛啊!您若是现在就处死了他 们,那事情的真相岂不是被掩埋了?」裴老将军低声道,「况且姜家还有几人正在潜逃中,若是被他们拿到了那支军队,只怕是……」 闻言后,皇帝的脸色登时有了变化,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脸色微微发白。 「将军所言极是!」皇帝咬牙道,「你们藏的那批军队在何处?」 「皇上明鉴!」姜太傅高声道,「这都是方家所为,臣毫不知情,更何况那些马每年都被高价卖往了其他地方,至于跟匈奴的交易,更只是为了银子,裴老将军所言,不过是对两家恩怨耿耿于怀,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罢了!」 说到这,他又高喊道:「皇上!您可不能被他给骗了!裴家人为何这么针对我们姜家?一是为了皇后下毒谋害安阳郡主一事,二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裴家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未对您有过不敬,反观裴家……」 「够了!」皇帝厉喝一声,打断了姜太傅的话,「你休要在这挑拨离间!朕又不是昏君,怎会听信你这一面之词?」 说着,他便朝着殿外的禁军喊道:「将他压下去,容后发落!」 被冲进来的禁军按住了肩膀两侧,重得让姜太傅几乎抬不起头来,他抬起头,从皇上盛怒的神情中品出了些端倪,他大笑几声,不再做挣扎,跟着禁军离开了太极殿。 姜太傅已被带离,皇帝亲自走到裴老将军面前,恳切道:「您可不能听信他的话,朕对裴家最是信任,无论是您、姑姑、亦或是安临,朕从未怀疑过你们!你们才是朕的左臂右膀!」 闻言,裴老将军连连摆手:「皇上这话言重了,臣等不过是尽到了臣子的本分。」 皇帝笑了笑,亲自将裴老将军送了出去。 只是当殿内空无一人时,他的眼中情绪便翻腾起来,充满了杀气。 「裴家……」 角落处,一个黑影悄然浮现。 皇帝负手而立,冷冷道:「去查一查,看越州是否如裴老将军所说的那样,还有……」 「裴家近些你做的事,也都整理好了送到朕这来。」 「是。」 禁军押着姜太傅,将其送上了一辆十分简朴的马车。 此时的姜太傅没了往日的气度,他的一身官袍皱巴巴的,手上乃至脚上都被锁链扣住了,每当他有所动作,这些锁链就会发出声响。 押送他的禁军显然不是之前姜家的人,他们对姜太傅十分不客气,每当姜太傅有所动作时,他们便会用刀背毫不留情地砍在他的身上。 姜太傅年过七十,平日里的养尊处优才能让他维持气度,现在的他,身上无一不痛,加上之前在殿内听到的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内心。 于是,此刻的姜太傅瞬间显得苍老了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了。 车帘被掀开,强烈的光线刺得姜太傅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而后,一道苍老却充满了不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早知今日,姜太傅可会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姜太傅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立刻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站在车外的大长公主。 此时的姜太傅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他早在太极殿时便想明白了,之前顾宁去越州,明面上是送新月县主回越州,实则是替谢宴遮掩行踪,他们早就怀疑上越州了! 「大长公主好算计。」姜太傅坐在马车上,即便身处险境,他的神情依旧不变,「没想到我一生算计,竟然败给了一个女人。」 闻言,大长公主冷 冷一笑:「败给女人?姜太傅可是将自己抬得太高了,从太宗时到现在,你从未赢过我。」 太宗? 姜太傅的眼睛转了转,定定地盯着大长公主看,片刻,他笑了,笑容狰狞:「你还惦记着先太子?你不过是个外姓公主,还真将自己当做了皇室?还真以为自己是先太子的亲姑姑?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信任你!」 「我从未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大长公主淡定答道,「我年年都会去皇陵祭拜先太子,皇上对此一清二楚。」 「想必你也发现了,与你们的冷酷无情相比,皇上更放心我。」 「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姜太傅冷冷的别过头,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你若是只想来看我的笑话,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又何必在这……」 「我的确是专程来看你笑话的。」大长公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我此行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说话间,她便示意人将车帘彻底掀开。 姜太傅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对面马车上的一个人。 「你!」姜太傅双目赤红,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你怎么敢!」 那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就连嘴也被堵住了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孙儿——姜谦。 顾宁笑盈盈地从姜谦身后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好心的解释道:「多亏了您的教导,姜家人人都只顾自己,我们一说能将功折罪,他们便将贵公子的下落招了,这不,正好被我们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第249章 苦肉计 「这都是姜太傅的功劳啊!若没有您这么多年来的言传身教,他们又怎会如此配合呢?若我们再晚去一步,贵公子已经坐上了南下的船,即便禁军有再大的本领,也无法抓住他们了。」 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姜太傅气得快要吐血。 是了,姜家人为了自保,丝毫不顾家族利益,的确是姜家人的本性。 顾宁双手环保胸口,眼含讥笑,就这么看着姜太傅。 突然间,姜太傅神情大变,就连知晓姜谦被抓,他都未曾这样失神过。 「你……」姜太傅嘴唇嗡动几下,却无法将内心的话说出。 他想要质问顾宁,之前顾宁对楚云逸的种种痴迷,是不是全都是伪装,是不是只是一个挡箭牌,就为了掩饰她的真实目的——扳倒姜家! 可顾宁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眸中,丝毫不做掩饰,就这么讥诮的看着他,完全证实了姜太傅心中所想。 沉默片刻,姜太傅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为官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年轻人骗了过去,县主,你可骗得老夫好苦啊!」 顾宁身形窈窕,衣衫翩翩,她轻笑了一声,将姜太傅剩下的话全都打了回去:「您没看走眼,此前我对三皇子深情一片,只可惜……三皇子他另有心悦之人。」 「还有。」顾宁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道,「我的外祖母、外祖父都是对国尽忠的忠良之士,他们联手将你们姜家在榷场、在越州的所作所为揭发,不是为了私怨,而是为民请命!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宁掷地有声的说出这番话,姜太傅在怔神片刻后,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即便是将裴家视作仇敌,可他不得不承认,裴家这些年来,的确从未与他们同流合污,也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 「你们裴家的家风的确不错。」姜太傅摇了摇头,「是我输了。」 他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理寺。 顾宁见他佝偻向前的背影,心中却总是有些担忧,始终不曾随着姜家所有人落网而消散。 「怎么了?」大长公主关切问询。 顾宁小步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大长公主的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长公主极具耐心,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顾宁。 良久,顾宁忧心忡忡道:「外祖母,姜太傅他为官几十年,心机手段样样不俗,您觉得……他会这么轻易的认输吗?您可别忘了,即便皇后被废,姜家全族被押入天牢,可只要三皇子还在,他们就有希望。」 「若我是姜太傅,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在,我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闻言后,大长公主平和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 沉思片刻,她点了点头:「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三皇子即便母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可他到底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若非皇上厌弃,我们是动不了他的。」大长公主担心被顾宁误会,细细的解释道,「但只要他有所动作,露出马脚,不用我们行动,皇上自会处置了他。」 「但现在,不是我们能动手的时候。」 顾宁明白大长公主的顾虑,皇帝多疑,今日看似是裴家大获全胜,可正是因为这样,在铲除了姜家后,皇帝反而会怀疑上裴家,若是再对楚云逸下手,那裴家就岌岌可危了。 一个家族的存亡,也就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即便裴家手握兵权,可若是皇帝真起了杀心,裴家也将处于危机之中。 顾宁轻轻地应了一声:「咱们等着就好,该急的不是我们,是三皇子。」 只怕现在的楚云逸, 已经在三皇子府里急得跳脚了。 正如顾宁所想,此时的三皇子府兵荒马乱,人人都像是无头的苍蝇,没有方向。 先是皇后被废黜,接着是姜家被全族下狱,这一连串的大事丝毫没有给楚云逸反应的机会,在他得到消息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再也没了回旋的余地。 楚云逸坐在书房内,几个幕僚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事,他们争霸不休,大都是围绕着是否与姜家彻底划清关系而争吵。 「姜家不仅参与了榷场走私,更有通敌叛国之嫌疑,若殿下再不跟他们划清关系,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只怕殿下也会受到牵连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皇上既然决定处置姜家,定然是怀疑上了殿下,咱们不如此刻就离京,有着太傅留下的人马在,我们未尝不能同二皇子一战!」 这些幕僚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商量了足足一个时辰,口干舌燥之际,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楚云逸握着椅子上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毕露,内心烦闷不已。 「够了!」他一声厉喝,打断了几人的议论,「你们以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本王还能离京吗?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府外看看,那些摊贩、那些过往的路人,看看他们究竟是普通人,还是禁军派来的眼线!」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停住了。 的确,凭着皇帝的疑心病,没让禁军驻扎在三皇子府外,已是他对楚云逸开恩了。 「殿下!妾有一个提议!」 突然间,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顾清秋站在光影中,头发微微凌乱,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在顾清秋的身后,几个护卫接连跪下。 「属下早已禀明王妃,您在书房议事不见人,但王妃执意不听,属下等人不敢……不敢伤了王妃,这才使得王妃进了书房。」 见到顾清秋,楚云逸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些爱意。 他对顾清秋的所有感情,都在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中被冲淡了,若非顾清秋隐瞒自己的身世,直至被顾宁挑明,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母后被废,母家全族下了天牢,他却只能在这干等着消息! 一想到这,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为了在一众幕僚面前维持形象,他才没有面露狰狞,而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朝廷大事?」 「妾不懂朝廷大事!但妾懂得皇上现在为难的心情!」顾清秋藏在袖中的一双手握紧了,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到如今,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理智,不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趁着所有人没回过神来之际,顾清秋迅速将自己酝酿已久的话说了出来:「皇上素来疑心各个皇子与母家有谋逆之心,如今他身子愈发差了,这些疑心便愈发重了,在姜家深陷通敌叛国之嫌时,表面上看与姜家断绝关系是最好的选择,可在皇上眼中,您与姜家也是血脉相连,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与姜家的联系,他只怕会更加疏远您!」 几个幕僚连连点头,赞同离京的那位幕僚更是双目放光:「王妃所言极是,我们即刻离京,即便有眼线盯着,可只要我们乘船南下,再从蜀地去越州,咱们……」 「皇上既然疑心重,就绝不会放任殿下离京。」顾清秋断然否绝了他的提议,一改往日温柔娴淑的做派,掷地有声道,「依妾看,倒不如让殿下即刻入宫,替姜家求情!」 在几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依旧镇定自如:「您是皇上的亲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只要没有确凿证据,皇上绝不会动您一根汗毛!而您在姜家危难之际,不惜冒着危险去求情,既能体现出您是念旧情之人,又能让皇上打消对您的怀疑。」 「更何况姜太傅在朝中屹立这么多年,总是有几分本事的,胜负尚未定,殿下何必急忙逃离京城?」 「是啊!」 楚云逸最信任的幕僚庄先生重重地一拍桌子,双眼放光地看着顾清秋。 下一刻,他便朝着顾清秋作了一揖:「王妃大才!我等自愧不如!」 「王妃大才!」其他几个幕僚也纷纷行礼。 顾清秋站在原地,温和地冲着几人一笑,完全看不出她之前的狼狈模样。Z.br> 「殿下。」 顾清秋一声温柔的轻呼,让楚云逸回过神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清秋,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几个幕僚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将那些话压了回去,低声对顾清秋说道:「你先回去,待本王议事后,自会去找你。」 闻言,顾清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笑意盈盈地朝着楚云逸福了福身,一步一步轻快的往外走。 见她背影依旧,楚云逸一时间竟然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这时候,庄先生走到了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顾清秋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道:「殿下,家世固然重要,可这王妃的位置,总是要让聪明人来坐的。」 「可她……」 「方才王妃所言,让属下也有了个计谋。」庄先生摇了摇头,打断了楚云逸的话,「无论是对王妃,还是对姜家,您若都保持以前的态度,那在皇上眼中可是能加分不少呢!」 「一个念旧情的儿子,总归是要比一个为了利益毫不留情的儿子更值得信任。」 第250章 不是流言,是事实 听得庄先生的这句话,楚云逸陷入了深深地思虑中。 他的眉毛紧皱成了一团,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虫子:「可顾清秋的身份,本王实在是……实在是无法忍受!」 「本王并非贪慕王妃背后的权势,本王只是受不了欺骗。」楚云逸咬牙道,「当初她若是肯坦诚相待,本王何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Z.br> 「殿下却是想当然了。」庄先生叹了口气,「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裴家与那位谢大人能拿出这么多证据,为的就是一举扳倒太傅,王妃在其中,连颗棋子都算不上。」 「那日县主在您面前闹得那一场,不过是为了出气。」庄先生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楚云逸的脸色,见他脸色屡次变化,眉心始终郁结,又是叹了口气,「依属下愚见,王妃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有她当您的贤内助,您只会比二皇子走得更远。」 「说到底,王妃隐瞒自己的身世,也是为了您。」 庄先生最后一句话,让楚云逸心中一震。 良久,他点了点头:「您说的话,本王都记在心中,这一次……本王就既往不咎了,但若今后她还对本王有所隐瞒,那本王绝不会再原谅她!」 闻言后,庄先生在心中松了口气。 离开了书房,庄先生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在花园处稍作停留。 一个面生的丫鬟走到了他身边,将一张字条塞进了他的手中。 见到上面的地址,庄先生的眼神凌厉,在丫鬟身上扫了好几眼:「当真在这?」 「王妃说,您去看了就知道了。」丫鬟不敢直视庄先生,头垂得十分低,「若是没见人,您再来找她算账也不迟。」 庄先生将字条上的地址默念几遍,熟记于心后,他冷笑着将这张字条撕碎了,冷声道:「告诉你们王妃,若她今后再使这样的腌攒手段,我宁可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会再受她威胁!」 丫鬟身子一颤,连声应下。 目送着庄先生离开了王府,她才匆忙回去复命。 「我知道了。」半夏冷着脸,将她留在了门外,临走前警告道,「这件事你若向外透露分毫,你的父母乃至丈夫儿子,可就都没命了!」 「奴婢知道的!」丫鬟连忙点头,身子瑟瑟发抖,话都不敢多说。 半夏将房门关上,在顾清秋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顾清秋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一双疲惫的眼眸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他说话管用!」 「可是王妃,您用庄先生的家人做要挟,只怕是让他记恨上了您,今后若他在殿下耳边说了几句,您与殿下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又……」 「我没有其他办法看了。」顾清秋眼眸低垂,淡淡道,「若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又怎会出此下策?可能在殿下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他,也只有他能洞悉朝廷上的那些事,我既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又得让殿下觉得我可用,除了这个办法,还能做什么?」 半夏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见顾清秋鬓角露出的那一根刺目的白发,垂下头,掩住了眼底的哀戚。 「我才二十一岁。」顾清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道,「鬓边就已经有白发了,半夏,替我将它拔了吧。」 半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这根白发,正要有动作,却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下一刻,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顾清秋立刻转身,却忘了头发还在半夏手中,她吃痛一声,捂住了头。 楚云逸下意识大步走向她,声音中夹杂着担忧的情绪:「这是怎么了?」 「没事。」顾清秋摇摇头,示意半夏离开。 楚云 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半夏手中的那根白发,在见到这根白发时,楚云逸心中再多的不满,再多的厌恶,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他怜惜的将顾清秋揽在怀中,低声道:「别担心,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你受的屈辱,我都会替你一一讨回来的。」 顾清秋惊喜地听着他的这些话,泪水夺眶而出。 两人抱了许久,楚云逸才说道:「我们现在就入宫去给母后还有外祖父求情。」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殿下身边。」顾清秋深情地注视着楚云逸的双眸。 随着三皇子府的马车驶出,顾宁在一刻钟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顾清秋也跟着一块去了?」顾宁眨巴眨巴双眼,颇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愿意陪着楚云逸入宫?」 春玉思索片刻,严肃道:「根据奴婢的观察,她与三皇子又恢复了之前如胶似漆的状态,您与二皇子捅出的身世问题,似乎对她并未有任何影响。」 闻言,顾宁轻哼了一声:「当然了,女主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那是什么?」春玉不解。 顾宁摆了摆手,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心虚,正色道:「不用担心,她跟楚云逸两人情比金坚,要是这么轻易就掰了,那就不是他们了。」 说着,她便冲着春玉眨了眨眼:「他们入宫后所说的话,我能知道吗?」 「奴婢功力不够。」春玉惭愧道,「无法翻过皇城的城墙,若是等着宫中的眼线送消息出来,也得等到明日了。」 顾宁闻言,失望的靠在了椅背上:「看来我也只能等到明天了,只是他们入宫去做什么?姜家跟皇后都没了,他们总不能去求太后吧?」 「太后已经去寺庙为国祈福了。」墙那头传来了谢宴的声音,「他们入宫应当是另有所图。」 说完这话,谢宴便身姿敏捷地翻过了围墙,他那熟悉的姿态,显然是翻过许多次了。 见到谢宴时,顾宁的眼中盛满了笑意,她将春玉抛在脑后,冲着谢宴甜甜一笑:「你怎么来了?」 「县主不是想要知道宫里的动静吗?」谢宴轻描淡写道,「我可以带县主入宫。」 闻言,顾宁双眸亮得惊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谢宴面前,双手双脚扒拉着他:「你当真能带我入宫?」 谢宴点点头:「之前还有些麻烦,便不曾同县主提起,但那些麻烦都已经被解决了,县主想要入宫,随时都可以,绝不会有人发现。」 顾宁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谢宴。 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颇大啊。 看来随着皇帝的病重与几个皇子的争权,那座皇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谢宴掌控了。 顾宁看着谢宴的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让敏锐的谢宴意识到了些怪异之处,一时间,谢宴手脚僵硬,那个猜测使得他不敢细想。 这时候,顾宁收回了视线,笑盈盈地仰头看着他:「我不想去皇城,他们的话有什么好听的?不外乎是苦肉计或是其他想要让皇上心软的话,没意思。」 「我想去见顾致远。」顾宁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将他的惨状一一转述给母亲听。」 谢宴与顾宁双目相对,他试图从顾宁的眼神读出些情绪,可顾宁却在这时转身,正好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时间,谢宴已有的猜测愈发的清晰起来。 「好。」他点了点头,从声音上看并无任何变化,「顾致远就在天牢,你若想见他,拿着大长公主给的令牌去大理寺便可。」 顾宁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挥了挥:「你不陪我去吗?」 「若我与县主一同出面 ,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谢宴摇了摇头,「近几日针对我们的流言已经在京城各处兴起了。」 「什么流言?」 对上顾宁澄澈的双眸,这一次最先移开视线的人变成了谢宴。 他偏过头,却不知自己通红的耳朵已经露在了顾宁眼中:「说我与县主早在一年前便暗度陈仓,县主之所以与三皇子取消婚约,也是为了我。」 然而顾宁皱着眉,反问道:「这算什么流言?这不是事实吗?」 闻言,谢宴怔了怔,良久才回过神来,他艰涩开口:「县主这话是何意?」 「这流言用的词不好听了些,但都是事实啊。」顾宁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你跟我不正是两情相悦吗?你该不会是想要始乱终弃……」 「不!」谢宴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他连忙打断了顾宁的话,「我从未想过始乱终弃!」 「我是担心……担心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县主。」 听得谢宴的话,顾宁心中一震酸涩。 若不是皇帝不做人,弑父杀兄,谢宴的身份何其尊贵?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宁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她脚步轻快地上前,将谢宴拥在了怀中:「我才不嫌弃你,这世上没人能嫌弃你身份低微。」 「咳咳!」 一道重重地咳嗽声,将两人之间的情意浓浓打断了。 只见裴老将军带着大长公主,身后还有裴安临与一个顾宁从未见过的青年,正含笑看着相拥的顾宁与谢宴两人。 顾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松开了手,离谢宴隔了一个春玉,很是规矩。 第251章 提上议程 裴老将军大步上前,强行站在了中间这个窄小的空地中,他是武将出身,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落下习武,身材很是高大,夹在其中十分逼仄。 谢宴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春玉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将位置空了出来。 顾宁眼神躲躲闪闪,但在裴老将军看来的一瞬间,她又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问道:「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还有外祖母跟舅舅。」顾宁冲着门口讨好一笑,「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裴安临没有裴老将军这样的好气度,他一张脸黑了下来,没好气地将谢宴拽到了身后,闷声道:「带你认认人。」 「这是你大表哥。」裴安临说话时,侧了侧身,让了个位置给身旁的青年。 青年样貌英俊,眉眼间跟裴安临有几分相似,正是裴家大公子裴景元。 顾宁眉眼弯弯,冲着青年,甜甜的喊了一声:「大表哥!」 裴景元笑了笑,目光温和地冲着顾宁点了点头:「跟之前比起来,宁儿的确活泼了不少。」 大长公主最是喜欢听这样的话,这时便点了点头:「不错,自从她没有满心扑在三皇子身上后,比起之前顺眼多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加上裴安临有意将谢宴挤到角落中,一时间,谢宴的身影显得十分寂寥。 顾宁见到他,立刻联想到了谢宴父母双亡,身负血海深仇,她心中不忍,冲着春玉之使眼色,让春玉将谢宴带回来。 裴安临一眼就看到了顾宁的小动作,他咳嗽一声,沉声问道:「如今你两位表哥都在京城,我们一家人已经聚齐了,你与谢宴的婚事,什么时候提上议程?」 闻言,顾宁眼神略显飘忽。 虽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对谢宴的心思,可在家人的面前被点明,让她多少有点羞涩。 但一旁的谢宴,却从浑身孤寂的气质中走了出来,他的语气稍显急切:「只要将军不嫌弃下官家世,下官随时都可以……」 「哼!」裴安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全然没有之前看谢宴的欣赏,反而是横眉冷竖,「我可没问你!」 说话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成婚是万万不可能的,顶多是订婚,你那些破事还没解决前,成婚想都不要想!」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大长公主一把拧住了裴安临的手臂,用力的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既然是要商议订婚,何必做出这样凶神恶煞的模样?谢宴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行能力样样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宁儿交给他,我放心。」.z.br> 「还是说,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大长公主的眼神紧盯着裴家的几个男人,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徘徊。 她的视线中暗含威胁,别说是裴安临与裴景元了,就连裴老将军都默默转移了视线,绝不敢反驳一句。 「既然如此,这桩事就这么定了。」大长公主一锤定音,「谢宴是个好孩子,宁儿交给他,我放心。」 「选一个良辰吉日,就将这门婚事定下吧。」 「好。」裴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答应的声音十分洪亮,「我这就去请宝华寺的大师算日子!咱们宁儿就算是订婚,也要选个最好的日子!」 裴安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看向谢宴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敌意。 顾宁却不管这么多,在这个家里,只要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定下的事,就没人能改变,这么说来,她跟谢宴的婚事算是彻底定下了。 她心中美滋滋的,眉眼弯弯地看着这些她最亲的亲人,那些愁绪与对未来的担忧,仿佛都在这时被抛在脑后了。 谢府就在裴府隔壁,谢宴一得到大长公主的准许,几乎是头也不回,就冲着府中去了,顾宁都被他抛下了。 正当顾宁错愕时,岳明往后走了几步,小声道:「主子这是太高兴了,他想着去准备聘礼呢!」 顾宁眼尾上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也大步上前去:「既然是给我的聘礼肯定是要我喜欢的才对!我也去看看!」 「宁儿……」裴安临话还没说完,顾宁已经提着裙摆,像是一只翩迭的花蝴蝶,奔向了门外。 见到她这副模样,裴安临心中的忧愁都挂在了脸上:「母亲,您就看着宁儿一头扎进去?安阳可是……」 「宁儿不是安阳,她可聪明着呢。」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看着三个愁眉苦脸的男人,提醒道,「谢宴可被宁儿吃得死死的,你们就等着看吧。」 裴老将军重重地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说道:「最好是这样!若谢宴他负了宁儿,他们楚家的江山……」 话未说完,他又闷闷不乐的看着门外。 大长公主冲他道:「难道嫁给三皇子就是个好选择?我可没有忘当初你夸三皇子夸得天花乱坠,到头来呢?」 裴老将军一听这话,立刻闭上了嘴,挥挥手,闷声道:「我说不过你!」 「分明是你没理。」大长公主冷笑道,「可别给自己扯快遮羞布盖着了。」 裴安临眼见着父母争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待意识到儿子还在身边时,他又变成了往日威严的模样,冲裴景元道:「我们先回去。」 裴景元笑了笑,斯文地应道:「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 这边,顾宁跟着谢宴到了谢府。 谢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宁就在自己身边,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库房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身边的人:「去将东西全都准备好,务必要摸清楚县主的喜好,将我私藏的宝石全都送去首饰铺,按照县主的喜好打造首饰,还有那些布料,旧的统统不要。」 谢宴从未有过这么多话的时候,他看似是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手下人办事,实则语气中夹杂着紧张,若非顾宁熟悉他的性格,只怕还发觉不了。 「咳咳!」顾宁轻咳一声,提醒道,「你都不派人来问我,又怎么知道我的喜好呢?」 顾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宴下一刻便停住了脚。 他像是一个愣头青一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稳重与冰冷,一双凤眸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顾宁。 在谢家诸多下人的视线中,他做出了自己刚才在裴府不敢做的事,他大步上前,用力的将顾宁拥入了自己怀中,力道之大,像是要将顾宁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宁儿。」他紧紧地拥抱着顾宁,薄唇张合间,是急促的呼吸声,「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此生……」他喃喃道,「此生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谢宴他低声说着话,全然不管这句话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除了顾宁外,包括岳明岳荣兄弟在内的其他人,皆愣在了原地。 而顾宁接受良好,郑重道:「我也向你承诺,只要你不违背这个承诺,我此生,也只会有你这一个夫君。」 「但……」顾宁桃花眼轻轻眯起,在谢宴耳边用极低的声线威胁道,「若你违背了承诺,我不仅要养一院子的面首,还要将你的……给废了。」 能够跟在谢宴身边的,都是内功深厚的,顾宁虽说压低了声音,但他们却听得十分清楚。 岳明夹紧了腿,冲着弟弟岳荣看去,只见岳荣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他们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愧是主子。」岳 荣低声道,「敢娶县主的人,胆子就是大!」 裴家的家规他们有所耳闻,但真正见识到这个家规的规矩,也就是在此时此刻了。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谢宴面对顾宁的威胁接受得十分良好,他的脸色没有过多的变化,仍是温柔的注视着顾宁:「好。」 「这个机会,宁儿恐怕不能拥有了。」他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笑,一双凤眸温柔似水,眼中只有顾宁一人。 顾宁握着谢宴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之间的氛围让其他人不敢近身。 太极殿外。 楚云逸头顶烈日,额间的汗水接连往下流,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身旁的顾清秋也不遑多让,一缕一缕的头发黏在了脸上,可她却咬着牙,手始终放在身侧不曾挪动一下。 夫妇二人跪于太极殿外,不管来往大臣、宫人异样的视线,始终不曾起身。 殿内,皇帝揉着紧皱的眉心,只觉得心口跳得愈发厉害了。 「他们还没走?」 「还在外面跪着呢。」 李德海小心翼翼地回答,唯恐在某句话上触怒了皇帝。 而皇帝虽然进皱着眉头,但他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怒气。 片刻,他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看来在朕的言传身教下,云逸并没有染上姜家的那些恶习!」 闻言,李德海应和道:「三皇子身上流着的是您的血,是天家血脉,又怎会被姜家那群人影响?」 「是啊。」皇帝很是满意,不住地点头,「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站出来替姜家求情,看来他还有得救!」 第252章 赌对了 翌日,京城再度风起云涌。 ——皇上有旨,立三皇子楚云逸为太子,顾清秋为太子妃。 这桩消息正好是在皇后被废、姜家全族下狱的第二天传出来,一时间,无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得知此事时,顾宁正坐在谢府的院子里,对着摆了一地的箱笼指指点点。 谢府的下人皆是被拦在了院外,只有岳明跟岳荣伺候在一旁,随着顾宁的每一次开口,他们二人的心就要颤上一颤。 「这都小半个时辰了,才挑了这么点东西出来,若想凑齐全部的聘礼,也不知要多久。」 岳荣小声抱怨了一句,挥了挥酸痛的胳膊,又道:「这来来回回的搬来搬去,我的胳膊都要酸了。」 两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压得极低,不会被顾宁听见。 然而在气运值的上涨中,顾宁体内那点微弱的灵力也有了长进,虽然还不能一个单挑四个壮汉,但随着灵力对身体的滋养,已经变得耳聪目明的她,早就听到了两人的议论。 她嫣然一笑,冲着岳荣挑了挑下巴:「才半个时辰不到你就手酸了,看来你练得不够勤快,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如实告诉谢宴,让他多操练操练你,免得你以后在战场上吃亏。」 一听这话,岳荣头大如斗。 他连忙摆了摆手:「属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县主可千万不要当真!」 「我也是一句玩笑话,岳侍卫不必太过担忧。」顾宁笑盈盈道,「我觉得这些珍珠与玉石成色不太好,你去将库房里其他东西搬过来吧,让我再选一选。」 岳荣哪里还敢说不,他飞快点头,笑容还有些谄媚:「属下这就去搬来。」 见岳荣狗腿的模样,岳明翻了个白眼:「县主又不会与你计较,你何必如此担忧?」 「县主是不会在意,但咱们主子可不会不在意。」岳荣心有余悸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因为我这张嘴,主子已经罚我去了许多次军营了。」 「而且在军营中还有人特意照顾我。」岳荣加重了「照顾」二字的因,笑容十分苦涩,「我不想再去军营了。」 「县主大度,不会与你计较,但别的人可不好说。」岳明凉飕飕地瞥了眼他,「你可要管好这张嘴,免得今后再惹主子不快!」 岳荣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县主身份尊贵,眼界自然也高,这些珍珠与玉石大都是从其他地方搜罗来的,难免会成色不一,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挑选,一定让县主满意!」 两人渐行渐远,顾宁双眸睁开,按住了春玉挥扇的手。 「他们都是行伍出身,想必看不懂珠宝的成色,你去帮帮忙。」 「是。」 不管顾宁为何支开自己,春玉没有不应的,立刻就往外走去。 一直到院内只剩下了顾宁一人,谢宴才从里屋走出。 「都不满意?」 谢宴的声音中带着午睡后特有的沙哑,他凤眸低垂,从顾宁的眉眼一直落到了她敞开的衣领中。 这是时下最兴的装扮,襦裙上方露出大片肌肤,自有风情在,冬日披着大氅,乍一眼看去,并不能看到这一抹春色,可当顾宁松懈下来时,一旦大氅敞开,这片春色便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谢宴眉头微微皱起,在顾宁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伸出手,将顾宁身上的大氅系得严严实实,语气还颇为严肃:「冬日严寒,若是受了凉要遭罪不少日子。」 顾宁不明所以,但谢宴危险的眼神让她神经一紧,立刻乖乖的拢住了大氅:「你醒了?宫里的消息你可知道了?」 「探子已经回来了。」谢宴点点头,意味不明道,「太子之 位已定,看来京城要乱了。」 顾宁跟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出:「皇上立楚云逸为太子,除了楚云逸的苦肉计外,想必还有其他原因,不过楚云逸与我们裴家的仇算是结下了,你就不担心他会迁怒到你身上?」 裴家势大,楚云逸也要避其锋芒,但谢宴作为一个刚出头的新贵,楚云逸想要折腾他的办法可多的是。 然而谢宴修长的睫毛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漠道:「他没有那个本事。」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看来谢大人很有信心啊?」 谢宴有意回避此事,他握住了顾宁的手,轻声道:「今日我沐休,你既然不满意府中的珠宝,不如去城里的首饰铺瞧一瞧?」 「好呀!」顾宁答应得十分爽快,一口就应了下来,「我也想去翡翠阁挑一挑首饰,还有其他的铺子,听说自从越州的盗匪被清理干净后,有不少商人去了西域,带了不少的宝石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挑选出我最满意的首饰!」 谢宴眼神宠溺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都依你。」 岳荣跟岳明气喘吁吁地抬着一个重重的木箱,一边走一边大喘气:「这可都是你挑的,若是县主还不满意……」 他这话是对春玉说的,春玉只嫌弃地瞥了眼他,便收回了目光:「若非县主让我来帮忙,我可不会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走快些!别误了县主的时间!」 「主子要避风头,自然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准备聘礼,可不就只能我们弟兄俩来办吗!我们进进出出这么多趟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竟然还得不到你一句好话!」 岳荣大声叫屈,很是不忿。 春玉往右边走了几步,离他更远了:「你小声些!再嚷嚷下去,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谢大人在准备聘礼求娶县主了!」 闻言,岳荣立刻闭上了嘴。 岳明瞪了眼他:「与其在这大喊大叫,不如走快些,早点将东西送给县主挑选!」 被两人教训,岳荣很是委屈,好不容易进了院子,但在瞧见空无一人的庭院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力的靠在墙上,心中更觉得委屈了。 「他们走了。」 岳明无奈道:「主子与县主成婚在即,总是要出门逛逛的,等到成婚前几日,他们可是不能见面的。」 道理岳荣都明白,可他还是委屈。 「那些首饰铺,我也想去替我未来的儿媳瞧一瞧。」 春玉冷哼一声:「就你这副模样,哪个女人瞎了眼才会瞧上你。」 「你!」 让岳荣倍感委屈的两人,正携手走在街上。 谢宴俊美不凡,顾宁虽然头戴帷帽,但身形窈窕,即便是只露出了一双手,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如同金童玉女一般,走到哪,就是哪的焦点。新 他们刚携手走进翡翠阁,从前街一直跟着两人过来的萧如烟坐不住了。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问着身边的丫鬟。 「太子呢?」 「就在隔壁的会仙楼呢!」 丫鬟声若蚊蝇,对萧如烟的一张冷脸尤为恐惧。 见她这副模样,萧如烟的脸色沉了沉:「我是吃人的夜叉吗?就这么点胆子,趁早离了我身边!」 「奴婢不敢!」丫鬟一听,连忙求饶。 感受到了周围那些人看来的视线,萧如烟气得踹了丫鬟一脚,骂道:「还不快带我去会仙楼!我要见太子!」 她说话时,恨恨的冲着翡翠阁看了一眼。 今日她倒是要看看,太子 发觉顾宁跟谢宴有染后,顾宁会是何种下场! 会仙楼,楚云逸一杯又一杯的酒喝入肚中,即便如此,他内心的愁绪也未有丝毫缓解。 这时,随行的护卫脸色复杂的走了进来:「殿下,萧家萧如烟求见。」 「萧如烟?」楚云逸皱着眉,「将她赶走!」 护卫低声道:「她说她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通知殿下,是有关长宁县主的。」 一听这话,楚云逸的思绪有了片刻清明:「顾宁?」 「她是这么说的。」 「让她进来。」 随着楚云逸摆了摆手,护卫侧身让开,萧如烟匆忙走了进来。 「臣女参见殿下!」萧如烟说话时,便大步走向楚云逸。 见她动作,楚云逸连忙躲闪,冷声道:「萧小姐,你请自重!若你是利用这个消息为借口接近本王,就休怪本王……」 「不!」萧如烟高声道,「臣女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楚云逸将信将疑地看了眼萧如烟,但萧如烟一脸的坦诚,加上护卫又在一旁,楚云逸在纠结片刻后,到底是点了点头。 萧如烟见状,按压住内心的欣喜,飞快说道:「臣女发现,长宁县主在跟殿下取消婚约之前,就跟副都指挥使谢宴有了暧昧!」 说着,萧如烟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且有意将时间线提前,将顾宁跟大长公主下江南一事,渲染成了顾宁是跟谢宴在江南互相有了情意。 「殿下当时也在江南,您对长宁县主最是了解,想必能察觉到她当时的变化!」 萧如烟说话时,往楚云逸脸上撇了一眼。 果然,在听得这话后,楚云逸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这幅情景,让萧如烟心中大喜。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253章 狗咬狗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去翡翠阁瞧瞧,那对狗男女正光明正大的……」萧如烟说到这,脸上就挂起了两抹红色,「臣女着实说不出口,还是殿下您自己去瞧吧!」 楚云逸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憋闷。 「你说的可当真?」 「是真是假,殿下不妨自己去瞧瞧。」 萧如烟字字句句极为笃定,让楚云逸动摇的一颗心彻底飘忽起来,他的眼神莫名,语气阴沉道:「你说的若是真的,本王就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了,若是假的……」 「臣女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萧如烟定声道。 闻言,楚云逸目光阴沉地看了眼她,大步往外走。 萧如烟暗暗欣喜,连忙跟上。 两人一出会仙楼,正好就撞见了顾宁跟谢宴相携而来。 四人相对,楚云逸眼含威胁,无不恶意地问道:「谢大人平日里孤傲自大,独来独往,即便是千金阁的美人也从不放在眼里,原来是看上了长宁县主。」 「也对,裴家万贯家财,权势滔天,只要能搭上裴家这艘大船,谢大人未来的官途自然是一片坦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看到顾宁跟谢宴相携而出时,在见到两人形状亲密后,他内心的怒火彻底燃了起来。 从前的顾宁,在看他时从未有过这般柔情。 她一直都在骗我! 此时,这个念头从楚云逸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顾宁一见楚云逸的眼神,就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不外乎是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 只是……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宴,有些担忧,正当她想要将楚云逸打发走时,手腕却被人给捏住了。 谢宴只用了一成力,在制止了顾宁后,便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两下,顾宁知道,这是他来处理的意思。 只见谢宴上前一步,挡在了顾宁面前,牢牢地遮住了楚云逸的视线。 「殿下所言,皆是臣心中所想。」谢宴冷着一张俊美白皙的脸,淡漠的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臣的确是贪慕裴家权势,贪慕县主美貌。」 顾宁双眸圆瞪,却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娇声道:「是啊!我就喜欢谢大人有话直说的性子,不像是有些人,分明贪图我裴家权势,却还对我不屑一顾,既想要借助裴家权势,又想要将我一脚踢开,再与心爱之人在一块双宿双飞。」 「谢大人就是务实,不像有的人一心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白日里就做清秋大梦!」 她意有所指,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逸,全句没有提到楚云逸,却字字都说着楚云逸。 萧如烟愣愣的看着她,不敢相信顾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楚云逸,惊得指着她,嘴里嚷嚷道:「你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我说什么了吗?」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反问道,「我就是随口一说,难不成在萧小姐的眼中,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男人?」 「你!」萧如烟急得头直冒汗,想要解释,却听身边的楚云逸大喊一声。 「够了!」 楚云逸冷冷的打断了萧如烟的话,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萧如烟,而是看着顾宁道:「这样的男人,姑祖母会允许你……」 「我与谢大人的婚事,家中长辈都同意了。」顾宁勾唇一笑,大大方方地在两人面前揽上了谢宴的胳膊,偏头冲两人一笑,「难道说太子连这些事都要管?」 顾宁故意挑衅,楚云逸先是愤怒,随后又镇定下来。 他看着顾宁,眼神幽深,语气沉沉:「意气用事只会害了你!」 闻言 ,顾宁怔住了。 这死渣男该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还喜欢他吧? 「等等!」顾宁话说出口时,楚云逸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 顾宁在心中暗道一声晦气,脚步加快,就想拦下楚云逸。 但谢宴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他揽住了顾宁的腰,将顾宁拉回了自己怀中,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紧紧相拥,顾宁下意识扣紧了谢宴的腰,脑袋低垂,埋在了他的怀中。 「快走!」顾宁急得跺了跺脚,「这人多!」 虽然她是个不顾忌外人眼光的人,但身处在这个背景下,她总不能太标新立异,说不定今天一过,明日就有御史上折子弹劾她跟谢宴不守礼了。 一想到在面对自己跟谢宴婚事上就变得絮絮叨叨的裴安临与裴老将军,顾宁一阵头大,声音更急促了:「你快点!不能被人认出来!」 谢宴眼含笑意,十分听话的将顾宁带到了一旁的小巷中。 原本的四人对峙,就只剩下了萧如烟一人呆呆愣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她的眼前一片迷茫,仍想着方才谢宴离开时唇角的那一抹温柔笑意。 萧如烟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力的往一旁跌去,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她喃喃道:「若是没有那件事,那我……」 她后悔的语句,消散在了风中,无人能听见。 会仙楼后院,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慢驶出。 楚云逸捏着手腕上的佛珠缓慢转动,方才的一幕幕,仍然浮现在他眼前。 「你说……顾宁与谢宴二人的婚事,当真是裴家应允的?」他眼神有些阴沉,漫不经心地问着身边的人,「谢宴出身低微,裴家当真愿意让顾宁嫁过去?」 「谢大人出身是不好,但他在皇上面前颇为受宠,况且有着之前的几次救驾之功在,他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一般。」随从小声分析,「依着属下看,裴家或许是想要找一门能够掌控的姻亲,谢大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楚云逸冷哼了一声:「是啊,谢宴可是他们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若娶了顾宁,自然是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这正合了裴家的心意。」 「但是顾宁……」楚云逸语气变得幽深,「本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变心了。」 饶是随从一心向着楚云逸,在听得这话后,也噎了好一会:「这……长宁县主许是看中了谢大人的样貌。」 闻言,楚云逸眼中的不屑愈发深了:「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随从点点头,不敢开口。 冬日的寒风将车帘吹起,楚云逸眼神极好,一眼就瞧见了小巷中飘出的衣角。 两种完全不同材质的衣角交缠在一起,一种坚硬,一种柔软,楚云逸的眼神骤然变了,死死地盯着这条小巷看。 马车速度不快,足以让他看清楚小巷中的两人。 顾宁背靠着墙,正笑着跟谢宴说着话,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十分明媚,迅速踮起脚尖,在谢宴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一幕被楚云逸尽收眼底,他死死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牙齿紧咬:「好一个顾宁!好一个裴家!」 小巷内,顾宁双手挂在谢宴的脖颈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滴溜溜地转动着,显然是在酝酿着坏主意。 谢宴见状,眼神微微一暗,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怎么了?」 「你说,楚云逸知道我们即将成婚的消息后会怎么做?」 「他敢?」 谢宴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他的眉眼一片冰凉,长而不狭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彻骨的冷意。 他 手轻轻地抚摸着顾宁的长发,似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威胁:「你放心,他没这个胆子。」 「你在想什么呢?」顾宁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翻了好几个白眼,然而这样粗鲁的动作在谢宴眼中却十分可爱,他的眼神跟着柔和起来。 这时,顾宁扯着他的衣襟,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没好气道:「我是觉得,楚云逸的性格多疑,我们突然要成婚了,他一定会有不少想法,譬如我们裴家是想要找一个好掌控的女婿,又譬如我们这样做,是已经跟二皇子达成了合作……」 顾宁说完后,便意味深长地冲着谢宴挑了挑眉:「谢大人,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谢宴眼底的寒意悉数消散,他勾唇一笑,薄唇向上扬起:「下官明白。」 顾宁「吧唧」一声,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你要是能办好这件事,我还有奖励给你!」 说完这句话后,谢宴俊美的脸上突然变得爆红,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都变得飘忽起来:「不可。」 他捏着顾宁的手腕,语气很是严肃:「我们还未成婚,绝不能做那些事。」 闻言,顾宁眼眸圆瞪:「你想什么呢!」 她用力的戳着谢宴的胸口,但男人胸膛却让她戳得手指都疼了,她只能改戳为拍,没好气道:「我是说其他奖励!」 现在她的气运值已经恢复了正常值,她可不会拼着自己这把老腰去跟谢宴做那种事。 一想到上次腰酸背痛的那股劲,她腿都快软了。 谢宴揽着她的腰,突然道:「待成婚后,我们……」 「好了好了!」顾宁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在说正事!」 「一定要让他们狗咬狗!明白了吗?」 第254章 要生了 「哟。」 顾宁刚回府,站在廊下的裴安临就发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见到裴安临,顾宁很是心虚,脸上连忙堆起了笑容,凑到裴安临跟前:「是谁惹舅舅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替你教训他!」 回应顾宁的,只有裴安临的冷笑声。 「还能有谁敢得罪我?」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还不是你这丫头成天惹我生气!」 顾宁笑容僵在了脸上:「我怎么惹你生气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还没出嫁呢!怎么可以跟谢宴一块去街上抛头露面?」裴安临痛心疾首道,「这桩婚事还没彻底定下,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跟他一同进出,若是当真成不了,那你……」 说到这,裴安临又不忍再继续往下说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谢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知晓他能力人品俱佳,只是他……」 只是谢宴身份特殊,顾宁若真跟他绑在了一条船上,一旦计划失败,那顾宁势必会被牵连!只要还未成婚,拼着裴家百年基业,总能保下顾宁的性命。 裴安临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在顾宁清澈的眼眸中悉数咽了回去。 「听舅舅的话!」他重重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将顾宁拍矮了。 顾宁捂着肩膀,小声嘀咕道:「不就是那点事嘛……」 「你知道了什么?」裴安临目光如炬,锐利的扫向顾宁,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是不是谢宴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没!」顾宁连忙摆手,「他什么也没跟我说!」 刚说完这话,顾宁就后悔了,果然裴安临的眼神又冷冷地扫了过来:「你还替他说话!」 顾宁在心中暗暗叫苦,装傻白甜装多了人也跟着傻了,她刚才那一句话不仅没让裴安临打消对谢宴的怀疑,反倒是让他怀疑更深了。 见裴安临怒气冲冲,顾宁那些解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再说下去,裴安临说不定就要被气炸了。. 「宁儿,你听舅舅的话!」裴安临正色道,「舅舅是不会害你的,你们还未成婚,太早接触不好。」 「可舅舅之前还让我跟谢宴打好关系呢。」顾宁撇了撇嘴,「这才过了多久,您的话又变了。」 裴安临是有苦难言,他之前想着谢宴若能成事,身份就大不相同了,顾宁之前与他结下仇怨,难保他上位后不会心存报复之心,自然是要与其打好关系。 谁知他一个不留神,两人的确是打好关系了,却是两人看对了眼,这可让他愁得掉了好些头发,整日都在想着万一计划失败,顾宁会受到牵扯。 现如今想来,自己当初让顾宁跟谢宴打好关系,分明就是自己挖的坑,现在倒好了,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裴安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喟叹一声:「宁儿,你要记住,舅舅是不会害你的。」 面对顾宁澄澈的眼神,裴安临咬了咬牙根,又道:「我这就去找谢宴算账!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不知轻重!」 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裴安临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去,顾宁只得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其实也不是谢宴不知轻重,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是她故意为之。 「县主。」春玉快步走来,「奴婢今日没留意他们送来的消息,不知萧小姐竟然与太子……」 「你做得很好。」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称赞道,「要不是你之前发现了萧如烟的踪迹,我也不能设下今日这一局。」 之前萧如烟跟踪她,早就被眼尖的春玉发现了,但顾宁却没让春玉出手解决掉萧如烟,而是放任萧如烟继续跟踪 ,待萧如烟的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她又跟谢宴一块出门,有意让萧如烟去通风报信,再让楚云逸撞见她跟谢宴亲密的举动。 楚云逸这人虽然有些本事,但他过于自负,之前他对自己避而远之,不代表他能容许顾宁跟其他男人亲近,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坏了他诸多好事的谢宴。 加上裴家近日来针对姜家的种种行动,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认为裴家此举单单是在替裴安阳报仇,而是会认为裴家已经与二皇子达成了合作,包括自己跟谢宴的婚事,都是为了一同针对他,将他扯下太子之位。 春玉见顾宁眼眸笑得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显然是心情大好,不免松了口气。 「那就好,奴婢还担心坏了您的事。」 「有谢宴的人在呢。」顾宁冲她笑了笑,安抚道,「我总不可能所有的事都交到你一人身上,那担子得多沉呀?」 春玉听得她软声的安抚,眼眶一红。 她出身暗卫,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之前接到命令来到顾宁身边伺候,本以为顾宁是个难伺候的千金小姐,谁知顾宁却事事替她考虑。 「县主,奴婢……」 「好了,你是我的人,我对你好是应该的。」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擦擦眼泪,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春玉闷闷的点了点头:「但凭县主吩咐。」 「你派几个人去东宫,将这人的消息告知顾清秋。」 顾宁伸出手,将一张字条放在了春玉的手中。 春玉在瞧见上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后,讶然道:「她不是逃走了吗?」 「非也非也。」顾宁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好的一个工具,我又怎会让她逃走呢?她离开江南后,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春玉了然,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办。」 是夜。 东宫的宫人们急匆匆地从寝殿中进出,众人的脸上皆挂着难堪的红色。 寝殿内一声又一声的叫喊,像是在海中翻腾的浪花,一波高过一波。 「这都两个时辰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也不歇歇。」宫女红着脸道。 「你懂什么!太子妃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这么做,可是为了巩固地位!」一个年长的宫人语重心长道,「再过一阵,皇上就要为殿下选妃了,太子妃那身份咱们谁不清楚?她若是再不生个一儿半女的,这位置迟早要被后进来的其他人给抢了!」 几人在殿外叽叽喳喳,见一个宫女小跑了出来,喊道:「热水呢?可备好了?」 这一句话,让外面的人又忙活了起来。 前半夜的劳累,让顾清秋眉眼间有着一股疲态。 可在楚云逸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收敛了神情,半靠在软塌上,清冷的气质与身上的红痕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楚云逸的眼神暗了暗,又欺身上来。 「殿下,不要了。」顾清秋软软的推开楚云逸,但手上一点力气也没用,反倒被楚云逸抱住了,她低声道,「我腹中……」 闻言,楚云逸那些兴致立刻烟消云散,他爱惜的摸了摸顾清秋的小腹,此时这里尚看不出什么痕迹,但他却能感受到与这个孩子血脉相连。 两人相视一笑,顾清秋腼腆的低下头去,只是心中那点念头,始终不曾消散。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小跑了进来,顾清秋惊呼一声,连忙用锦被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而太监见着顾清秋的身子,眼也不眨,脸上神情都没变一下,倒显得顾清秋大惊小怪起来,她紧紧地捏住了锦被一角。 楚云逸在瞧见太监的一瞬间,眼神立刻变了。 他迅速起身,带着太监到了一旁。 顾清秋见着他的举动,心凉了半截,白日送到她手中的字条上所说的事,仿佛得到了印证,可她还是强撑着,眼也不眨的看着楚云逸。 「那位主子怕是要生了。」太监小声道,「说是要见您!」 楚云逸的脸色变了变,往日的情分在此时涌上心头,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他大步往外走去,连解释都不给顾清秋一个。 若是在以前,顾清秋一定会询问楚云逸的去向,可在身世曝光后,她就再也不敢问了,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段关系,不敢约束楚云逸,也不敢再干涉楚云逸的决定,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件事被遗忘。 「殿下!」顾清秋一开口,楚云逸就转头看她。 而顾清秋那些话在心中转了许久,最终她只露出了一个体贴的笑容:「这么晚了,殿下出门要小心些。」 楚云逸看着这样的顾清秋,有些愧疚,但很快又消失了,他只是点了点头:「只是些小事,待处理完了,我会回来陪你的。」 顾清秋应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楚云逸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的眼眸低垂,在殿内再次走进来一人时,语气阴沉道:「准备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与此同时,裴府。 一道黑影身形迅速,在巡逻的护卫眼皮子底下混进了守卫最森严的院落。 此时,院内早已熄了灯。 但这黑影却轻车熟路的往正厢房走去,毫不避讳一旁春玉的眼神。 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小声道:「快进来!」 第255章 弑父 「事情可都办妥了?」 顾宁裹紧了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圆润的脑袋,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着谢宴。 闻言,谢宴心中一阵无奈:「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了!」顾宁桃花眼圆瞪,一本正经的说道,「事关未来皇位的继承,我们可不能大意!楚云逸还是有些脑子的,若是小看了他,以后想要对付他只会更难。」 顾宁说话时,眼神很是坚定。 谢宴望着她,突然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去。 「你要干什么?」 顾宁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连人带被一块被谢宴抱住了,她双眸圆瞪的模样落在谢宴的眼中只余可爱。 谢宴垂下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两下:「我以为你是想要见我。」 从这一句话中,顾宁听出了深深的幽怨,她心颤了颤,与谢宴幽深的眼眸相对,这双凤眸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像是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下一刻,顾宁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含糊不清道:「我们不是日日都能见面吗?你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分隔两地一样。」 「算算时辰,我们已经足足有一日没见面了。」谢宴俊脸依旧冷峻,然而话语中却透露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宁儿当真这样狠心?」 这样的谢宴,顾宁还是头一次见,但细细想来,自从大长公主他们准许了这门婚事以后,谢宴就变得腻歪起来,每日都要来与她见面,若是要去上朝,还会让谢府的人将他挑选好的东西送到裴家来,一刻也不停。 顾宁戳了戳谢宴的胸膛,只觉得指尖生疼,她又将手缩了回去,没好气的冲着谢宴翻了个白眼:「是舅舅与外祖父在门外设下重重阻拦,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见谢宴一声不吭,她便气哼哼道:「就知道挑软柿子捏!」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谢宴眼中,即便是翻了白眼,也被谢宴视作是可爱之举,见顾宁气呼呼的,谢宴眼底笑意逐渐蔓延开来。 「都是我的错,宁儿不要再生气了。」 顾宁瞥了眼他俊美的脸,向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咳嗽一声,正色道:「我让你传的消息你可有传到顾清秋耳中?」 「她已经知晓了徐卿卿有孕的消息。」谢宴眼中划过一道讥讽,「她有几分小聪明,想必已经打听清楚了。」 闻言后,顾宁很是兴奋,她握紧了拳头,幸灾乐祸道:「楚云逸这可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当初在江南时,徐卿卿险些丧命,但徐卿卿这人是个恋爱脑,一心奔着楚云逸去,楚云逸想着徐卿卿的手段,就将人留在了身边,一来二去的两人勾搭成女干,顾清秋的肚子还没大呢,徐卿卿已经快要生了。 这么算来,顾清秋才是那个第三者啊,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反应。 顾宁想到这,眸子便笑弯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顾清秋也有了身孕,她没了娘家支撑,只有这个孩子了,她那样的性格,一定不会允许徐卿卿比自己先生下孩子。」 「东宫有热闹看了!」 城外,简陋的马车前,只有一只老马。 顾致远艰难的挥着鞭子,不知为何,老马始终不曾往前走一步,始终在原地打转。 前半辈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加上有裴安阳带来的诸多家仆,顾致远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也从不需要做这样的活计。 只是在他被罢官后朝廷没收了宅子,他无处可去,便想着去京郊的裴家庄子里,寻到裴安阳,求得一线生机。 眼见天都快亮了,他若是再赶不到庄子,只怕就会被裴家的人发现了! 顾致远越是着急,这匹老马就越是没有动静,无论顾致远怎么鞭打,它都始终在原地啃着周边的草。 「该死的畜生!」顾致远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他看了眼远处的庄子,咬咬牙便将行李从马车上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庄子走去。 冬日严寒,顾致远在夜色中缓慢前行,双腿在雪地中逐渐失去了知觉,但他只要一想到见到裴安阳后的好日子,又瞬间抖擞起了精神。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一柄利剑顶着寒风,精准地刺向了他。 长久以来的养尊处优,让他没有半分应对危机的能力,在这柄剑穿过自己胸膛时,那钻心的疼痛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们是裴家派来的人!」 顾致远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内心的恐惧让他暂且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然而从夜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在见到这张脸时,他的瞳孔瞬间睁大了:「是你!竟然是你!」 「顾清秋,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敢弑父!」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就想上前抓住顾清秋。 可顾清秋反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血液不断流逝,力气逐渐消失之时,重重地朝他脸上挥了一巴掌:「你还敢说!」 「你既然是我的亲生父亲,那就该为我筹划!」顾清秋咬着牙根,那些恨意如同水草般,缠绕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的双目赤红,只余下了恨意,「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为了一己之私,让我养在二房名下,受尽了顾宁母女的白眼!我分明是你的女儿,却跟一个贼一样见不得光!」 「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你与那两个蠢笨如猪的母子为何要将我也拖入你们的泥潭中?」顾清秋说到这,眼中蓄满了泪水。 下一刻,她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偏执:「既然你们要毁了我,那也休想好过!你想着去找裴安阳求情?再过上之前的好日子?你做梦!」 说罢,她拔出了插在顾致远胸口的剑,又举起这柄剑,再次要刺入顾致远胸口。 顾致远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躲过了这一剑。 「你疯了!」顾致远叫骂道,「你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这些年来对你照顾有加,没有给顾宁的东西我全都给了你,你竟然还想杀我!若是被太子知晓了这件事,你可就……」 「啊啊啊!」顾清秋一听这话,情绪更加激动了。 她咬紧了牙根,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一般,狠狠地举起剑刺向顾致远:「你还敢提这件事!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沦落到这一步?」 想到白日她得到的消息,她的心中便是一阵恐慌。 顾致远见她双目赤红,终于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他苦苦哀求道:「清秋,我是你的父亲啊!在顾府的那些日子,我对你事事尽心,但凡是顾宁有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一份,你难道忘了吗?我心中最疼惜的女儿就是你啊!」 这一瞬间,顾清秋有着片刻的迟疑。 是了,在她的身世被揭露之前,顾致远的确是个好父亲,可是……可是也仅限于此了! 她的眼神再度变得清明,她冷冷的看着顾致远。 「你这样的人,只会是我的拖累!」顾清秋咬牙道,「只有你死了,我这太子妃的位置才能保住!」 顾致远心胸狭窄,贪得无厌,又胆小怕事,他在这世上活一日,都是对她的威胁!她是太子妃,她将要的生下的是当今楚国第一个皇孙,她们母子二人绝不能有顾致远这样的威胁在! 她绝不能让顾致远成为别人威 胁她的棋子! 想到这后,顾清秋便蹲了下来,她看着因为血液流失而脸色愈发苍白的顾致远,语气平缓却又充满了冷酷:「父亲,您这么爱我,想必一定会为了我与您外孙的将来考虑的。」 说罢,在顾致远惊恐的眼神下,她手中的长剑最终落下,狠狠地刺中了顾致远的心口。 「你……」顾致远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没了生气。 顾清秋松开长剑,跌跌撞撞地往后倒,半夏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了她:「太子妃,小心您腹中的孩子。」 「将这些痕迹处理干净。」顾清秋拢紧了身上的大氅,低声道,「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半夏点点头,她身后走出了几道黑影,动作迅速又干脆地将顾致远的尸首拉到了马车上。 顾清秋见他们将马车拉到了悬崖边上,再将马车连尸首一块推了下去,听得悬崖下的滔滔巨浪的声音,她心中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回去。」她语气艰涩道,「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半夏担忧的看了眼她:「那到底是太子的意思,您这样做……怕是会惹得他不高兴。」 现在的顾清秋再无支撑,她所有的依靠就是楚云逸了。 然而顾清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中带着柔情,随后又变得偏执疯狂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与我约定好了的,他这一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他的孩子,只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她的声音在黑夜中如同鬼魅。 「我这么做,只是在替他坚守承诺而已。」 中文網 第256章 狗咬狗 不远处的山头上,顾宁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春玉声音极低,但在寂静的月色下,足够让顾宁听清楚了。 「秋芸已经带着顾衡晋离开京城,太子妃已经派杀手去了。」 顾宁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不愧是她。」 顾清秋这人,看上去是清高孤傲,实则比谁都要心狠手辣,秋芸跟顾衡晋也就罢了,可那是顾致远。 正如顾致远所说,他待顾清秋极好,或许是他的自卑在作祟,但凡是顾宁有的,他都要给顾清秋谋上一份,在知晓顾清秋跟楚云逸的关系后,他想的也是成全他们,丝毫不将顾宁放在心上。 于顾宁而言,顾致远不是个好父亲,可对于顾清秋而言,顾致远在各个方面都待她极好,可即便是这样,顾清秋依旧能亲手杀了他。 「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顾宁轻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不用我动手,顾致远也是死路一条,就他还想来打搅母亲修养?」 「县主神机妙算。」春玉感慨道,「奴婢本来都打算动手了,没想到是太子妃先下的手。」 顾宁眼神晦暗不明,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吗?可徐卿卿却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在江南的时候,她也算是跟徐卿卿打过交道,能够以一己之力替楚云逸打理江南情报网的女人,可不是顾清秋所认为的柔弱女子。 「秋芸跟顾衡晋的性命我留着有用,尽量护住她们。」顾宁说话时,眼中划过一道厌恶,补充了一句,「尽力即可。」 春玉知道顾宁对这对母子的厌恶,连忙点头:「奴婢都记下了。」 「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时,我再给顾清秋送上这份大礼。」顾宁笑盈盈地看着顾清秋所在的方向,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愉悦起来。 楚云逸不是想要帝位吗?那她就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唾手可得的位置飞走!顾清秋不是为了楚云逸与太子妃的位置可以背叛姐妹,亲手斩杀生父吗?那她就要让顾清秋在得到这一切后,最后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化作泡沫! 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一场大雨,将京郊的一切痕迹全都冲刷了干净。 顾致远的失踪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早已消失在了京城所有人的视线中,没人提起他,也没人敢记得他。 而让众人议论纷纷的,是今日发生的两件大事。 其一,是今日的大朝会上,皇帝突然晕倒,随后便有旨意传出——太子监国。 其二,则是裴府的喜事了——长宁县主要与皇帝眼前炙手可热的谢指挥使成婚了!婚期就在一月后! 「咱们楚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皇帝病重,太子监国,裴家在这节骨眼上与当朝新贵结为姻亲,怎么看都是在与太子故意作对,权臣与太子正锋相对,这分明是大乱之象。 更有甚者,开始传起了流言,说是裴家有意与二皇子结盟,助二皇子夺得帝位,这些流言越传越广,就连千里之外的江南,都有了这些流言。 只是裴家与谢家,仿佛都不受影响。 两家分明是一墙之隔,可谢府派人送聘礼却偏要绕京城一圈,红绸下不经意间漏出的那些金光,简直要亮瞎人的眼睛。 几个看热闹的男人眼神闪烁几下,分散开来,在各个地方发出了类似的疑问。 「谢大人为官才不到一年,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置办聘礼?如今一瞧,这些聘礼价值只怕不下十万两!」 「一个刚入朝的武将,从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不会是捞了油水吧?」 「 难怪都说榷场能让人一夜暴富,瞧瞧谢大人不过是去了一次榷场,就有了这么多银子,都能娶上县主了!」 这些类似的言论,在各个热闹的地方响起,不少人一听这话,下意识就附和起来。 然而一些整日在街头巷尾听说书评书的老人,却纷纷摇了摇头,用极大的声音反驳着这样的言论。 「你傻了不成?谢大人当初从一个裴府侍卫一跃而上成为副都指挥使,靠的不就是从叛军中救下皇上立的功吗?那几日从宫里送出来的赏赐,可比这多多了!」 见四周的人目光都朝自己聚拢,老人又得意道:「我家就在这附近,那几日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么多的赏赐,别说是娶郡主了,就算是娶公主都绰绰有余!」 「再说了,裴家将长宁县主捧在手心,又怎么可能让她寒酸出嫁?即便谢大人没这么多银子,裴家为了长宁县主,也是愿意补贴些的!」 「的确是这个理!」 那几道声音迅速被人们的议论压了下去,送聘礼的队伍极长,一路敲锣打鼓,冬日冷肃的京城,被这锣鼓喧天的热闹驱散了几分寒意。 裴府,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聚集在这了。 随着一件又一件的聘礼被送进裴府,精明的夫人们眼神闪烁着,一双利眼只需看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谢大人怕是将整个谢家的家底都搬来了,这一整套的桌椅都是玉石打造的,即便不是上好的种水,也值个上万两银子了!」 「你只盯着大的瞧,自然没什么好货色,我可是看得清楚,那装了一匣的东珠,颗颗圆润,足足有我拇指这样大,定是皇上给的赏赐!」 「这样的聘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只怕是皇家……」 她们点到为止,却又心知肚明。 太子还是三皇子时,成婚时所有的聘礼跟嫁妆都比不过今日的。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又是那样的父母。」一个夫人嘀咕道,「能够拿出六十抬嫁妆已是撑破天了!」 「嘘!」 她身旁夫人神情紧张,用手肘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随着身边人纷纷行礼,她背后激起了冷汗,连忙跟着一块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妃娘娘。」 随着门口的两道身影出现,热闹的前厅寂静无声。 楚云逸瞧着堆了一地聘礼的前院,任心中气恼,但英俊的脸上威严不减:「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赴宴的,无需讲究那些俗礼。」 话虽如此,可没有一个人敢当真。 顾清秋跟在楚云逸身边,手始终放在小腹上方,若有若无地保护着她最珍贵的东西。 裴家的下人满头大汗,正艰难地搬着聘礼,按照习俗,这些聘礼是要在院子里足足摆上一日的,只是偌大的裴府前院,聘礼已经堆积如山了,而外面还有仿佛源源不断的聘礼正在往里送。 「快去问问管家,能否将一些聘礼移入库房!前院着实是堆不下了!到底还有多少抬聘礼?」 「一百二十抬!」计数的下人也是满头大汗,但仔细一算,又皱眉道,「可咱们前院也不至于堆不下啊!」 「你也不瞧瞧这些木箱有多大!」搬运的下人气喘吁吁,四个人艰难地将箱子放下,「这可比寻常的箱子大了两倍!」 「难怪!」计数的下人恍然大悟,随后又喜笑颜开,「看来谢大人对咱们县主的确是十分重视,这聘礼可比得上寻常人家的五倍了! 「可不是嘛!」 几个下人议论纷纷,让相携往里走的太 子夫妇俩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楚云逸深吸几口气,方才平复下了翻滚的心情,但他身侧的顾清秋,却做不到如此镇定。 这些下人的话,乃至摆在前院的这些聘礼,在她眼中就是对自己的嘲讽! 嘲讽她即便嫁给了太子,也比不上顾宁的排场! 她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楚云逸僵硬的神情,更让她觉得难堪。 「殿下在想什么?」顾清秋一双眼眸直直地看向楚云逸,低喃道,「您难道也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吗?」 闻言,楚云逸的眉宇间极快地浮现出了一抹不耐:「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的态度,让顾清秋更觉得不安,她揪着楚云逸的衣角,执着的想要一个回答:「殿下难道也觉得不值吗?觉得娶我还不如娶了顾宁?」 她的声音不大,但她此时与楚云逸纠缠的神情,让不少人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休要胡言!」楚云逸不耐的甩开了她的手,「今日本王奉命前来祝贺,若是因你起了风波……」 顾清秋对上他冷漠中夹杂着厌恶的眼神,一双手紧紧地蜷缩在了袖中,此刻她的心口,就像是中了一刀一样痛苦。 「你去女客那。」楚云逸冷声道,「你代表的是本王的颜面,绝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是。」顾清秋点点头,将那些委屈与苦楚压在了心中。 她见楚云逸快步离开,急着想要甩掉自己,内心的不安愈发重了。 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一声冷笑。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瞳孔紧缩。 「顾宁!」她咬牙道,「你在这听了多久?」 「从你问他是不是后悔娶你开始。」顾宁慵懒地靠在树干旁,笑盈盈道,「真不巧,我这人的耳力比较好。」 第257章 不能轻了 顾宁说完,拍拍手就要往外走。 闻言,顾清秋愣了一瞬,随后便眼神锐利的盯着顾宁,语气不善:「顾宁,你见了我为何不行礼?」 未等顾宁开口,她咄咄逼人道:「难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中文網 「庶女?」顾宁唇角轻勾,轻飘飘地扔出了两个字。 顾清秋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五彩缤纷地好看极了。 即便她的身世已经被所有人知晓,但因为这太子妃的位置,还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你放肆!」顾清秋厉声呵斥道,「你们裴家就是这样的教养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哪来的胆子同我……」 「太子妃这么嚣张,是以为所有的事都被抹平了吗?」顾宁语气平缓,但此话中的威胁,却足以让顾清秋骤然变得警醒起来。 「你这话是何意?」 这时,顾宁眼中含笑,在顾清秋警惕的眼神中,缓慢而又清晰地说道:「不知道太子妃还记不记得顾云婉,她可是对您想念得紧呀!」 因为震惊,顾清秋的瞳孔明显扩大了,从她清冷的外表下,顾宁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此时的惊恐。 很快,顾清秋反应过来,装作激动的模样:「三妹妹!你知道三妹妹在哪?自从上次一别,我再也没见到她,我一直都在担心她!」 「她安全得很。」顾宁懒洋洋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望着顾清秋时,她眼中的笑意渐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看着猎物陷入自己的包围中。 这般眼神,让顾清秋倍感不适。 分明她才是太子妃!她的身份要比顾宁高,她们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转变,掌控一切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可为何顾宁依旧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真是可恨至极! 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任心头无数思绪冒出,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心急担忧的紧张模样:「她难道还是在担心我会怪她吗?可我与她姐妹一场,又怎会计较……」 她将一个担忧妹妹的姐姐演绎得非常好,但顾宁对此却是冷眼旁观,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演什么聊斋呢! 「看来太子妃是贵人多忘事,已经忘了顾云婉之前说的话了。」顾宁轻声开口,一字一句,足够让顾清秋听得清楚,「她可是说了的,是你在她知晓你的身世后痛下杀手,还将她掩埋在了城外的树林中。」 「若非是我出去踏春,恰好瞧见了她,只怕你的三妹妹早已是到地府去讨公道了。」 顾宁说罢,冲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这一番话,让顾清秋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嘴唇嗡动几下,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顾云婉……太后寿宴……还有那日的秋芸母子…… 「是你!」顾清秋指着顾宁,一张姣好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是你设计的这一切!你早就知道我要杀顾云婉!你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别激动嘛。」顾宁轻松地抓住了张牙舞爪的顾清秋的手腕,将其狠狠地往后扭。 听得顾清秋痛呼一声,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语调轻缓,慢条斯理道:「顾致远跟你的小动作那么多,我要是还看不见,那岂不是成了瞎子?」 顾清秋眼中充满恨意:「是你毁了我!」 「不是我毁了你。」顾宁轻笑着摇了摇头,她高顾清秋半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清秋,给顾清秋以极大的压迫感。 顾清秋重重地喘着气,双目血丝密布,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憋屈,都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你早就知道我害了 顾云婉,你却不一声不吭!你早就知道我与殿下有牵连,你却依旧选择入我的圈套!你早就与谢宴勾搭上了对不对!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将殿下拱手让给我?」 「那样的脏东西,也就只有你不嫌弃了。」顾宁冷哼了一声,在顾清秋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嫌恶道,「既然早知他跟你有染,我又怎会嫁给他?」 片刻,顾宁又笑了起来:「不过你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不仅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还多个一个姐妹,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还要多一个庶出的儿子。」 此话一出,顾清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怨恨,她双目赤红,声音嘶哑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傻!那些都是你的伪装!你害我至此!」 若没有顾宁的算计,她的身上又怎会背负这么多?顾致远临死前睁大的双眼,是让她每夜从梦中惊醒的梦魇!若没有顾宁,她本不该沦落至此!又有谁会知晓她的身世? 怨恨在顾清秋的心中翻滚着,她的手指拧成了爪,就要狠狠地抓向顾宁。 可还没等她接触到顾宁时,眼前的顾宁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痛呼。 随后,树林间响起了丫鬟的尖叫:「太子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此处,那些打量的、怀疑的、幸灾乐祸的视线,如芒在背,让顾清秋的心头不安。 「我没有……」她艰涩的挤出了这句话。 然而顾宁跌倒在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脸,在众人的目光中,鲜红的一抹颜色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顾宁疼得直哭,声泪俱下:「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要替我母亲讨回公道罢了!我念在你与我的姐妹情分上不曾落井下石,你反倒对我怀恨在心!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却……」 说到这,顾宁感受到了脸颊上的疼痛,她呆呆愣愣地伸出手,便瞧见了满手的鲜血,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县主!」春玉急忙上前,将所有人的人都挡在了背后,不着痕迹地在顾宁脸上贴了些东西,有着春玉的遮挡,再加上顾宁脸颊上可怖的伤痕,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顾清秋身上。 「她的脸皮还真是厚啊!明知身世有假还要勾引太子,如今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还要来裴家欺负长宁县主,她可是太子妃,这样的太子妃说出去谁信啊!」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知礼数!那件事裴家已是仁至义尽,可没有与她计较,她反倒是仗着身份来裴家耀武扬威了,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让这样的女人当太子妃。」 「就是!今日还是长宁县主与谢大人订婚的日子,她这么做,委实是没有一点皇家的做派,小气极了!」 顾清秋不是聋子,这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捏紧了双手,就要将顾宁从春玉怀中揪出来,口中大声喊着:「你别装了!我还未来得及碰你,你便倒在了地上!你不就是想要陷害我吗?」 「太子妃您瞧清楚了!我家县主脸上可是这么大道伤口!您也是女子,知晓容貌有多么重要,为何这么狠心?几句争执便要害我家县主毁容?」 春玉一把将顾清秋掀开,丝毫不畏惧她的身份,高声道:「奴婢定要将这件事告到公主面前去!让公主来评理!虽然您是太子妃,可我们裴家也不是人人欺凌的!」 顾清秋看着顾宁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愣在了原地,她既不敢相信,心中又有一丝暗喜。 若顾宁当真毁了容? 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就因为楚云逸的到来而破灭。 看见楚云逸,顾清秋先声夺人:「殿下!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又给我招惹了什么麻烦?」 楚云逸压低了的声音,只有顾清秋能够听见,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楚云逸,眼前这人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这当真是她所爱的、所依靠的那个人吗? 楚云逸的话让顾清秋的心凉了半截,可纵然是这样,她也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柔弱:「殿下,我只是同县主说了几句话,然后她便抓着我的手扯向她的脸,我什么都没错,她就成了这副模样了!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楚云逸抬眼看去,顾宁正靠在春玉的怀中默默垂泪,而她左侧脸颊上,被布帛按压的地方正在往外溢血。 见状,楚云逸暗骂一声,咬牙道:「当真不是你做的?」 顾宁跟顾清秋之间可有不少仇怨,他最是清楚顾清秋对顾宁的恨,那么浓烈的恨意下,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不意外。 顾清秋眼中含泪:「我在殿下心中难道就这么不堪吗?我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又怎会动手毁了她的脸?更何况这是在裴家,我纵然有再多怨恨,也不会选择在此处动手!」 「最好是如此。」楚云逸阴沉着脸,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 而后,他便上前去,一边试图将顾宁搀扶起来,一边打着圆场:「不过是误会,宁儿放心,本王待会便让萧院正来替你诊治,一定让你的脸痊愈如初。」 他一开口,周围没有敢反驳的。 然而在垂花门后,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拨开了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顾宁身边,一双凤眸冷晲了他一眼,掷地有声道。 「此事绝不能轻了!」 第258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楚云逸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晃过,下一刻,谢宴就站在了他面前。 两人的身高分明差不多,可偏偏从谢宴的身上,他感到了严重的压迫感,让他一瞬间以为站在前面的人,是当年那个威严的皇祖父。 他的心中刚是浮现出这个念头,便又被他强压了下来,他冷冷地盯着谢宴:「怎么?谢指挥使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 事实上,在当今的朝堂上,大多识时务的大臣们,都不敢与楚云逸正锋相对,皇帝病重,朝廷大事全都交给楚云逸处理,若无意外,楚云逸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君主,无人愿意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与他对着干。 只是,谢宴显然不在这群识时务的大臣范畴内。 他一手将顾宁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强硬地推开楚云逸,使其与自己相隔两臂的距离,这才冷淡道:「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颠倒黑白。」 顾宁捂住左侧脸颊,鲜血虽然已经凝固,但那狰狞可怖的颜色仍让人倍感不适,这么深的伤口,只怕是要毁容了。 一些夫人眼含怜悯,对站出来替顾宁出头的谢宴生出了些许好感。 「那以谢指挥使之见,难道是要让太子妃给她偿命吗?」 楚云逸语气阴沉,明摆着的威胁。 然而谢宴俊美的脸上依旧冷淡,不仅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倒又冷又狠地说出了一句话:「无需偿命,只需在她脸上同等的位置划上一刀即可。」 「你疯了!」楚云逸不可置信道,「太子妃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 谢宴正欲开口,袖子却被顾宁扯了扯,他垂眸下望,眼中划过一抹疼惜:「宁儿放心,我定会替你做主!让伤你之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让胜券在握的顾清秋心颤了颤,下意识往楚云逸身后躲去:「殿下,他恐怕是……啊啊啊啊!」 顾清秋只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撕裂开来,她尖叫一声,痛苦的捂住了脸,指缝间不停地往外流出鲜血。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未免也太胆大了!」 「看太子的脸色,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顾宁也是一愣,她余光瞧见脸色狰狞的楚云逸,想也不想就将谢宴护到了自己身后,高声道:「怎么?太子妃的容貌就值钱,我的容貌就不值钱了?」 「我方才刚来花园,就听见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不必行礼,结果太子妃一见了我,就强迫我行礼,可我与她的身份相当,为何要行礼?」 「太子妃分明是记恨着之前的事,想要借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呢!被我戳穿了心事,她还划伤了我的脸,真当我们裴家是人人欺凌的小门小户不成?」 「即便是小门小户,难道身为太子妃借势欺人吗?」 顾宁伶牙俐齿,让正想发难的楚云逸一口气憋在了腹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顾清秋只懂扯着他的衣角低声哭泣,让他愈发烦闷起来。 顾宁都知道护着自己的未婚夫,她倒好,分明是她惹出的事端,她反而只懂得躲在自己背后哭! 「殿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我的脸……」顾清秋说话时,心中惶恐极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脸上的痛楚,若是她就这么毁容了,岂不是让外面那个小***更加嚣张了? 不!她绝不能容许这件事发生。 见楚云逸还打算跟顾宁争论,她着急道:「殿下,太医呢?太医在何处?」 她哭得着实可怜,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让楚云逸些火气稍稍往下压了些,他冷冷地瞪了眼对面的两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 临走时,他又冷冷地看了眼顾宁:「本意是想要给表妹贺喜,没想到表妹竟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本王的一片真心是错付了!」 就在楚云逸抬脚要走时,顾宁轻嗤了一声:「什么真心?是与我还是未婚夫妻时,就同我家的庶女在太后寿宴上鬼混的真心吗?那这真心也太不值钱了。」 这话一出,便让不少围观的夫人小姐笑了出声。 楚云逸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然而现在绝不是跟裴家起冲突的时机,他将这份恨压在心中,扔下了一句「本王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便大步离开。 顾清秋被他扯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余光瞥见正蹲在顾宁身边,轻声安抚再无之前冷酷模样的谢宴,她的心中一阵恍惚。Z.br> 曾几何时,她与楚云逸也是这般亲密。 可现在……她下意识抬眸,却只能瞧见楚云逸因为紧咬牙根而僵硬的腮帮,还有他眼底的戾气。 身后,谢宴声线冰冷却饱含关切的声音正响起。 「别怕,我这就去请太医来。」 谢宴将顾宁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走。 春玉及时反应过来,小步急促的跟在两人身边:「大人,还是让奴婢送县主进去的好,这么多人都瞧着呢,您与县主还未成婚,若进了内院,只怕会惹出闲话来。」 闻言,谢宴本是急促的步伐停下了。 不用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后方那诸多视线,他的目光在顾宁脸颊上那道血痕上停滞了一瞬。 「都是假的。」顾宁扭过头,有些愧疚,「我也是刚才想出的招数,没想到你一直没有留意到我的眼色。」 谢宴无奈,他方才眼中只有顾宁委屈无辜的可怜模样,哪里还有功夫探寻此事是真是假? 不过,在顾宁有些无措的目光中,他轻摇了摇头:「即便是假的,也是她招惹你在先,她之前算计你的那些手段恶毒无比,若非今日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不宜有血光之灾,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放心。」他说着,将顾宁脸颊上最后一丝血痕抹去,温声道,「待会我让岳荣来一趟,将专门的易容工具给你带来,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做了。」 就在顾宁暗道果然如此时,却又听谢宴接着说道:「我会担心的。」 顾宁脸颊一红,闷闷地点了点头:「我都记住了,你快去吧。」 谢宴作为她的未婚夫,今日可是要在裴家几个男人面前好好表现的。 「好。」谢宴这才垂眸,嘱咐一旁的春玉道,「照顾好县主,若有意外,即刻派人去告知我。」 「是。」 春玉低眉顺眼地应下,但在谢宴离开的一瞬间,她的眉眼就挤弄起来:「县主,您那伤疤是怎么弄的?奴婢方才乍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跟真的似的!若不是您提醒,奴婢可是要跟太子妃拼命了!」 顾宁轻哼一声,那可是她从系统那换来的利器,花了十几点气运值呢! 只是想到自己跟谢宴即将成婚,顾宁又将那点肉痛压了下来:「就是我突发奇想抹上去的,你当时又没仔细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春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心底那点怀疑压下。 刚是被春玉扶进去躺下,还没将被窝焐热,门外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尖锐的女声一并响起。 顾宁捂住了耳朵,脑袋往被子里钻去。 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放大的一张娇俏的脸蛋迎面而来,顾宁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来了?」 「我这是 关心你!」楚诗灵气呼呼地撑着双手,坐在顾宁床头,她的眼睛像是两盏黑夜里的灯笼,将顾宁上下扫了一遍,「你不是没事吗?」 顾宁狠狠地捏住她的脸:「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事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楚诗灵没好气道,「你这脸光滑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哪里受伤了?那些夫人说得一个比一个惨,好似你已经毁容了一样!」 说到这,她又冲着顾宁挤眉弄眼:「听说你那新的未婚夫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一刀将太子妃的脸给划伤了?」 顾宁轻咳一声,抬起下巴道:「怎么?你还想帮她说话不成?就她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刮她一张脸都是轻的了!」 顾清秋对她的算计,可是想让她家破人亡! 「那自然不是。」楚诗灵摆了摆手,「我只是没想到,你那新未婚夫如此厉害!」 提到这,她的眼睛又亮了许多:「那些夫人除了说太子妃嚣张跋扈,划伤了你的脸外,说得更多的就是谢大人了,我瞧她们那副模样,若她们年轻十几岁,怕是要跟你去抢谢大人呢!」 顾宁闻言,下巴高高扬起,漂亮的眉眼间是骄傲恣意:「她们要抢就抢好了,我可不会与她们争夺,能够被抢走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倒是对的。」楚诗灵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小心些,今日闹了这一出,太子那边与你们的关系是彻底缓和不了了。」 今日楚云逸来裴府庆贺,其一是皇帝的意思,其二就是皇帝想让两家关系缓和,然而这个念头,在今日时彻底没了指望。 提及此事,顾宁眼中浮现出一抹冰冷之色。 然而下一刻,楚诗灵扑到了她的身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画本。 「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顾宁疑惑,捏着这画本就翻了起来。 刚看了第一页,她的脸就像是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红得几欲滴血。 第259章 叫了七次水 「你这都是什么东西?」 顾宁说出这话的时候,系统发出来的「嗤」地一声。 「系统内还有不少宿主闲暇之余的消遣,若宿主想看……」 「闭嘴!」 顾宁凶巴巴地将系统的话堵了回去,余光瞥向一旁的楚诗灵:「这就是你给我的新婚贺礼?」 「当然了。」楚诗灵理直气壮地答道,但仍然可见她脸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红,「我专门去信问了母亲,母亲说我们这样的手帕交,送礼就该送一些亲密之物。」 顾宁翻了个白眼:「就是这种……咳咳……小画册?」 「怎么?你不高兴?」楚诗灵一脸的无辜,「可我之前给你***的时候,你可高兴得很。」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顾宁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恶狠狠地掐了一把楚诗灵的脸,「待你成婚之日,我定然会送你一份比这还要亲密的大礼!」 一听这话,楚诗灵便警惕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等你成婚你就知道了。」顾宁冲着她神秘一笑。 楚诗灵狐疑的将顾宁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最后嘀咕道:「我才不信你呢。」 说到这,她便将画册扔给了顾宁:「你好好看看,别到时候一副亏空的虚弱模样。」 顾宁话还没说出口,就生生的噎了回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诗灵。 谁知楚诗灵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她的视线:「那时你从北都护府回来,不就是一副亏空的模样吗?我可是那些公主府上的常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的话一出,顾宁下意识就摸了摸脸颊:「亏空?」 楚诗灵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看得分明,你跟谢大人还是要节制些,到底还没成婚呢,若是传了出去,难免会招人闲话。」 顾宁心中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又都咽了回去,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跟谢宴在北都护府做了事一直到见到楚诗灵足足相隔了一个多月,她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一个多月里,她跟谢宴可什么都没做。 这时候,楚诗灵轻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口,很是高傲地说道:「顾宁,你总算是被我给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你主动问我要***时,我才猜到的,加上你跟谢宴回京后的相处,你们两人每一次眼神接触,仿佛像是拉了丝一样黏糊糊的,只要不是个蠢的,就能从这二者间找到联系。」 顾宁眼皮微跳,她是万万没想到,楚诗灵还能有这样心细如发的时候。 但很快,得意的楚诗灵就被她摁在了床上,只见顾宁漂亮的桃花眼圆瞪,死死地盯着楚诗灵:「你是不是在给我的***里做了手脚?」 「什么手脚!」楚诗灵连忙推开顾宁,一脸的委屈,「那可是我从母亲的房里找出来的!是她平日里跟府中那些护卫常用的!我又怎会拿错?那的确是***无疑!」.br> 见她这样理直气壮,顾宁更觉得眼前一黑。 果然,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该交给楚诗灵这种一根筋的人去办,长乐郡主跟面首常用的东西,肯定不是传闻中的***,反倒是更像什么助兴的药! 顾宁磨了磨牙跟,看着楚诗灵的眼神就像是要生吃了她一样。 这时候,楚诗灵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往后退:「我可是一心想要帮你的。」 「更何况!」楚诗灵想到这,腰板立刻挺直了,「我这不是成全了你跟谢宴吗?」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顾宁挤出了一个笑,狠掐着楚诗灵脸颊上的肉,「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失误,让我……」 「怎么样?」楚诗灵两眼放着光,即便脸颊上火辣辣一般的疼,她也依旧朝着顾宁挤眉弄眼,「可是谢大人他……」 「好了!」顾宁一开口就打断了楚诗灵接下来的虎狼之词,她说话时,不忘将楚诗灵的嘴捂住,「你的这份礼我就收下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闻言,楚诗灵瞪大双眼,然而她的嘴被顾宁捂住,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好不容易挣脱开顾宁的手,她也到了门口,只能嘟囔道:「我还没问你呢,话本上说的可都是真的?一夜当真要了七次水?」 这…… 顾宁停下脚步,细细地思索了一下,便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楚诗灵大失所望:「可话本上就是那么写的……」 「我也没想到。」顾宁叹了口气,眉头轻轻蹙起,在楚诗灵的目光中,她一把将楚诗灵推到了门外,然后将门锁上,「看来只有等你自己成婚,才能知道话本上写的是真是假了。」 楚诗灵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便知顾宁是在声东击西。 她气得跺了跺脚:「顾宁!你给我等着!」 屋内的顾宁却顾不上她的那点威胁,此时她身体僵硬,冲着眼前的人讪讪一笑。 谢宴坐在软塌上,矮小的软塌盛不下他的一双长腿,他此刻坐在那,凤眸直视顾宁,让顾宁从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你都听到了?」 「宁儿似乎对我那夜的表现十分不满?」 谢宴凤眸低垂,从顾宁的角度看去,更加显得他委屈起来。 一时间,顾宁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直觉告诉她,谢宴做出这副神情,一定是故意在装可怜,然而这副模样的谢宴,却让她不得不心软。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顾宁急忙摆着手,一边试图安抚谢宴,一边试图打开房门离开。 谁知下一刻,她便被拉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谢宴炽热的气息不断扑洒在她的颈边,让她的脖颈上激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你干什么?」 顾宁说话时,便用力地推着谢宴,试图将他推离自己身边,这样不受控制的弱势一方,是她最为不喜。 谢宴察觉到了她的抗拒,手中稍稍放松了些,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牢牢地挡住了门口。 「这是什么?」 顺着谢宴的手往上看,顾宁瞳孔紧缩,下一刻,一张脸便涨得通红。 此时被谢宴拿在手中质问自己的,不正是楚诗灵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送来的避火图吗? 谢宴凤眸低垂,神情看似无辜,言语却意有所指:「宁儿为何要看这些东西?难道是不满意我之前的表现。」 顾宁脸上通红,恨不得摇着眼前的谢宴,让他将以前那个说一句话就会脸红的谢宴还回来。 「这是楚诗灵送来的。」顾宁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怎么能从这样的东西呢?我一定要去好好教训她!」 顾宁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怒,转变得很是顺畅,就差一抬手打开门闸走出去了。 但一双大手轻柔却不容她拒绝地挡在了她面前。 「这些图册我还从未看过。」谢宴睁着一双无辜的凤眸看着她,「宁儿能带我瞧瞧吗?」 顾宁正欲拒绝,却被谢宴拽住了手腕,被带着往床榻边走。 屋外,春玉一本正经地守在院子里,无论谁派人来打听顾宁的伤情,她都只有一句话:「县主脸上的伤未愈,不愿见人,奴婢也没办法。」 而屋内,丝丝阵阵的喘息声传出,直让人面红心跳。 东宫。 马车刚是停下,楚云逸便率先走了出来。 没等宫人放下木梯,楚云逸便神情凶狠地冲着里面喊:「还不滚出来?」 在一群宫人震惊的眼神中,顾清秋捂住侧脸,狼狈地被楚云逸从马车上扯了下来,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顾清秋在下马车后,脚下一瘸一拐,明显是伤着了。 即便如此,楚云逸依旧没有任何停顿,用极快地速度往宫内走。 光滑的石板上,是顾清秋留下的蜿蜒血迹。 东宫众人都是跟着楚云逸的老人了,还从未见过他待顾清秋这样残忍过。 「这是怎么了?」 「之前太子妃的身世曝光,也没见殿下这般生气过!」 「可别说了!今日之事……」一些从裴府跟回来的宫人们连忙拽住了那几个想要议论此事的人,告诫道,「再说下去,只怕是要掉脑袋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楚云逸面无表情地拖着顾清秋往里走。 顾清秋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脸上与脚踝上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喘气。 「殿下……殿下您慢些……」 而她痛苦的声音并未让楚云逸停下脚步,相反,她被更用力地拽着向前。 就在顾清秋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拽断时,她被楚云逸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光滑的石板冷硬无比,顾清秋捂住胸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楚云逸双目赤红,凶狠地瞪着她,「你怎么敢对顾宁下手?你难道不知裴家对本王的重要……」 「殿下为何宁愿相信顾宁都不愿相信我?」顾清秋委屈的大喊了一声,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她这般可怜,却未引起楚云逸半点怜惜。 「或许是在你隐瞒身世之后。」楚云逸望着她,眼中再无爱意,「本王就再也不信你了。」 第260章 爱恨情仇 骤然听见这话,顾清秋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同时,她更觉得荒谬:「殿下,除了此事以外,我再无任何欺瞒!你怎能听信顾宁的一面之词?」 「顾宁说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楚云逸冷漠答道,「她是裴家最受宠的女儿,是姑祖母看重的外孙女,她跟你独处时脸被划伤,你又如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说到这,楚云逸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顾清秋,经此一事,他对顾清秋的不满已然达到了最高:「顾清秋,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句话,楚云逸拂袖离去。 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就被顾清秋扯住了衣袖:「殿下这话是何意?」 在楚云逸不耐的眼神中,顾清秋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她咬着牙根,恨声道:「你是被那徐卿卿迷住了心神吗?」 「你跟踪本王?」楚云逸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顾清秋,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顾清秋的眼神只闪烁了一下,随后她便仰起头,高声道:「殿下自己做了亏心事,如今倒成了我的错了?若不是我跟踪你,还不知道徐卿卿竟然已经怀有身孕了!殿下在于她缠绵之时,可有想过我腹中的孩子?」 她越是说着,神情便越是激动,原本清冷的一张脸上布满了嫉恨,显得面目可憎。 楚云逸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手,一股大力将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疼痛自腰侧传来,可身上的疼痛却比不过她心中的疼的万分之一!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楚云逸厌烦的扫了顾清秋一眼,抬脚就要离开。 在他身后,顾清秋伏在地上,身子半躬起,她忍着极大的痛苦,厉声问道:「殿下!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她执拗地看着楚云逸,眼中再无往日的光彩,黑沉沉的,这样的眼神,让楚云逸心中颤了颤。 但最后,楚云逸还是毫不留情地离开。 「是你违背在先的。」 这一句话,环绕在顾清秋的耳边。 她慢慢地收拢手指,指尖在石板上划出一道道白痕,十指连心,可指尖的疼痛却不及她心口的万分之一。 原来曾经的那些许诺都是假的,原来山盟海誓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她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他却对此耿耿于怀,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她甚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可在如今的危难关头,他却果断放弃了她! 半夏得到了消息,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顾清秋跪伏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看着前方的狰狞模样。 「太子妃!」她疾呼一声,试图将顾清秋搀扶起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太子殿下……」 「他不会帮我的。」顾清秋垂下眼眸,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喃喃道,「现如今的他,一心想着保住太子之位,又怎会为了我得罪裴家?」 此话一出,半夏心顿时凉了,她绝望道:「若是裴家追究起来,您该怎么办?」 顾清秋慢慢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可这血却越擦越多,她抬起双眸,试图说些什么,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污血。 「小姐!」半夏担忧之下,竟忘了顾清秋的嘱咐,忘了叫她太子妃。 顾清秋摆摆手,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我没事。」 半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听顾清秋缓慢道:「他答应过我的,无论是太子妃的位置,还是未来皇后的位置,都是我的,若是有人要来抢,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闻言,半夏心头猛地颤抖起来:「小姐,您要做什么?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即便是那徐姑娘入府,对您也没有任何影响,一个花楼的 歌姬罢了,太子是断然不会抬她为太子妃的!您只需温柔小意,慢慢地将太子的心再笼络过来……」 「没用的。」顾清秋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她的大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男人的心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顾清秋笑着笑着,便狞笑起来,「半夏,你说……若是殿下此生只能有我腹中这一个孩子,他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半夏登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顾清秋笑道:「去吩咐我们的人,可以动手了。」 「天呐?太子妃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狠辣了,长宁县主都没与她计较,她反倒是怀恨在心了!」 「可不是嘛!这桩事一出,大长公主立刻就上书去了太极殿,只是皇上身子愈发不好了,都没能处理这桩事。」 「究竟是不能处理,还是不想处理?」 「这谁能说得清呢?」 京城的西边,向来是三教九流之所,他们议论起这些达官贵人的事来,毫无顾忌,本朝从不因言获罪,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将顾清秋跟楚云逸夫妻二人好生嘲讽了一番。 几人议论时,一辆马车正缓慢驶过,他们仍未收敛声音,所说的话让马车内的人眼含怒气,眸光间布满了杀气。 车夫感受到了不安,连忙挥了几鞭,让马车更快了些。 马车一直往巷子深处走,待到了最深处的宅子,马车方才停下,车夫毕恭毕敬地站在那,以背当踏凳,让车上的男人走了下来。 几乎是在男人下车的后一刻,宅子里就有人走了出来。 「殿下!」 徐卿卿在看到楚云逸的一瞬间,就激动的从门内跑了出来。 「卿卿,慢些。」楚云逸见徐卿卿的动作,吓得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将她抱住了,动作十分小心,眼神在看向徐卿卿的小腹时,更是充满温情。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徐卿卿轻笑一声,娇柔的靠在了他的身上:「殿下可算是来看我了,这些日子我想殿下想得好苦啊!」 闻言,楚云逸一笑,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力:「这几日事情有些多。」 他眉眼间的情绪,立刻吸引了徐卿卿的全部心神,徐卿卿连腹中的孩子都顾不上了,伸手就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殿下,那件事我都听说了,也是姐姐太心急了。」徐卿卿垂下头,无奈道,「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呢?现如今京城各处都在议论,说太子妃仗着有太子撑腰,便对长宁县主痛下杀手,这些流言说不定都要传到其他地方了。」 楚云逸的眼皮猛地一跳,立即抓住了徐卿卿的手臂:「你说什么?」 「我说……」徐卿卿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楚云逸喃喃自语道,「没错,这个蠢货已经将我的名声都败坏了!」 他眼底的冷意太过摄人,徐卿卿做了他这么多年的贤内助,自是看得出他此时对顾清秋的厌恶,她眼眸垂下,那点得意被掩饰得很好。 徐卿卿轻拍着楚云逸的手,柔声道:「殿下,您不必担心,我已经让咱们在各地的人都出动了,一旦有类似的流言,就立刻解释,尽量让您在百姓心中的名声依旧。」 「只是……」她叹了口气,「这件事到底还是会在他们的心中留下痕迹。」 楚云逸牙关紧咬,良久才挤出了一句话:「再等等,时间会抚平一切。」 更何况只要他一登基,即便民间有再多流言,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最要紧的,是楚孟扬。」楚云逸沉声道,「近几日他与裴家走得很近,尤 其是在那桩事出来后,他日日都去裴家献殷勤,他还未娶妻,只怕是冲着顾宁去的。」 闻言,徐卿卿的心一沉:「殿下的意思是……」 「顾宁的身份太特殊,绝不能让她嫁给楚孟扬。」楚云逸冷冷道。 「可她不是已经与谢大人订婚了吗?」徐卿卿故作懵懂。 在她既是忐忑,又是不安的心情下,楚云逸意味不明道:「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气我。」 徐卿卿攥紧了一双手,任心中滔天波浪,面上却波澜不惊:「若是如此,那殿下大业可成!」 「卿卿,你放心,即便娶了她,本王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楚云逸轻抚徐卿卿的小腹,温声道,「本王要的只是裴家的支持。」 「卿卿都明白。」徐卿卿低眉顺眼道,「卿卿会做您的贤内助,助您成就大业。」 闻言,楚云逸笑了笑,坐在了厅内。 徐卿卿一招手,就有人将晚食全部端了进来。 「这是我亲自下厨给您煲的汤。」徐卿卿低声道,「太医说了,这些汤最是补身体。」 楚云逸点点头,很是敷衍的喝了几口,就将碗放下了。 他的动作,徐卿卿都看在眼里,然而徐卿卿只能将内心的不满压下,继续柔声劝了几句。 楚云逸被她劝得不耐烦,正要再喝一口,却突然感到喉间一股腥甜,再然后,他便感到眼前一黑,直接往后倒去。 人连带着椅子落下,在地上发出了重重地声响。 徐卿卿手脚冰凉,在巨大的惊恐下失了声。 第261章 渣男恶报 「噗!」 顾宁刚是喝进去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见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很是嫌弃,示意一旁的春玉给顾宁递帕子:「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不稳重?」 顾宁手上擦着茶渍,嘴上也没停,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亮光,直直地盯着裴安临:「太子殿下晕倒了,究竟是什么病症?」 闻言,本是神情自若的裴安临一愣,半晌没能挤出一句话。 在外甥女的面前说这个病症,着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大长公主却是轻哼了一声:「是被人下了毒,恐怕无法生育了。」 顾宁猛地咳嗽起来:「什么人啊?下这么阴损的毒?难道是二皇子?」 身为太子不能生育,这是绝不可能坐上皇位的,若是从最大的得益方出发,那不就只剩下楚孟扬了? 「他的确是最有可能对楚云逸下手的。」大长公主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顾清秋在东宫也出了意外,险些小产。」 本来顾宁觉得十有八九就是楚孟扬干的这事,但在听得大长公主这话后,她便细思起来。 「会不会……是他们玩的一出障眼法?」 根据系统的回答,楚云逸跟顾清秋还是本世界的男女主,他们身上的气运虽然在不断衰退,但也不至于两人同时出现意外。 这时,大长公主怔住了。 「太子一心想着登上皇位,这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刚过了一日,朝中的风向就变了,他是……」 「不对!」大长公主打断了裴安临的话,「楚云逸是在外室处用膳中毒的,顾清秋又受了伤,那最有机会下毒的就是他那外室徐卿卿。」 「昨日在你的订婚宴上,顾清秋闹了那么一出,楚云逸对她的耐心已经耗尽,我们在东宫的探子来报,说楚云逸已经不将她当做太子妃看了,那么徐卿卿作为楚云逸多年的下属,加上她又怀有身孕,极有可能在此时上位,你觉得顾清秋会坐以待毙吗?」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顾宁不觉捏紧了扶手。 没错! 她急促道:「楚云逸防范心极强,即便是来我们府中赴宴,也不曾喝一口酒,吃一口菜,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对他下手的,只有徐卿卿与顾清秋这两个枕边人!昨日他中毒,顾清秋险些小产,看上去将一切嫌疑都指向了徐卿卿,可细细想来,徐卿卿为何要这样做?」 「顾清秋早已失了楚云逸的心,她只需要等着楚云逸将她抬进门即可,根本无需多此一举,反倒是顾清秋……她若不铤而走险,那就只有被打入冷宫的份了!」 顾宁的双眸泛着锐利的光,她与大长公主对视,祖孙两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一旁的裴安临倒吸一口凉气:「之前我瞧他们俩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转眼间就能痛下毒手了?她这么做,可是觉得楚云逸登基的路!」 「那可不一定。」大长公主冷笑了起来,「你别忘了,顾清秋是险些小产,经过太医连夜诊治,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住了。」新 「而楚云逸不能生育的事,也被皇上瞒了下来,无人知晓,正妃跟外室都有身孕,单单这一点,他就比楚孟扬强上许多了。」 然而顾宁撑着下巴,在大长公主话音落下后,便飞快的摇起了头:「那可不一定,凭我对顾清秋的了解,她绝不会让徐卿卿腹中的孩子出世的,而徐卿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们争斗起来,胜负未定,结果也未知呢。」 说到这,顾宁便快步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 顾宁面对大长公主的冷声问询,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我去外面逛一 逛。」 大长公主还没开口,裴安临就板起了一张脸:「按照习俗,你们成婚前不能见面。」 「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办法嘛!」顾宁撒娇道,「舅舅,我就是找他有点事,去去就回!」 说着,她就冲着两人挥了挥手,赶紧溜出了门外。 见她这般模样,裴安临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偏偏大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难不成还要拘着宁儿?」 「我这不是担心宁儿吃亏吗!」裴安临气得直叹气,「她年纪轻轻的不懂事,万一被谢宴哄骗了去,像是之前对楚云逸那样……那我可真是要被气死了!」 大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瞧着宁儿这次跟谢宴可不是儿戏,况且谢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难道还不放心他的品性吗?」 闻言,裴安临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大长公主缓慢起身,脸上的笑意渐渐真切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展,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就算是做最坏的打算,也能保全宁儿的性命。」 裴安临眼中满是忧愁,可在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变得极为坚定:「皇帝昏庸,皇子无能,这样的大好时机,我们绝不会失败!」 顾宁溜出了裴府,抬脚就往隔壁的谢府走去。 守在门口的几个护卫见了顾宁就像是见了活菩萨,双眼亮得像是黑夜里的灯笼:「县主您来了!您里面请!大人就在书房呢!」 这几人态度很是殷勤,就连走出来的岳荣见了顾宁,也是欣喜地迎了上来,他将其他护卫赶走后,放下手中的事情,亲自带着顾宁走去书房。 顾宁见着他的动作,走了几步就站在原地不肯继续向前了。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累了?属下这就让人抬了软轿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顾宁字正腔圆地道出了一句话。 闻言后,岳荣挠了挠脑袋,想要解释些什么,脸却越来越红,最后在顾宁的注视下,他小声道:「就是想要请您帮一个小忙。」 「哦?」顾宁眉毛高高挑起,「你先说说是什么忙?」 岳荣嘿嘿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了顾宁:「这是从江南那边送来的情报,还请您交给主子。」 「一封情报而已,为何不是你自己去交?」顾宁狐疑道,「难道是这里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倒不是。」岳荣连连摆手,「就是这写信之人,主子不是特别喜欢,他见了定是要发脾气,属下为了自己的这双腿着想,便想着请您帮这个忙,您送过去的东西,他绝不会扔下不管。」 顾宁轻哼了一声:「那可不行,万一他也生我的气怎么办?」 「那哪能啊!」岳荣立刻叫嚷起来,「主子就算是生自己的气,都不舍得生您的气!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说话间,岳荣已经将信塞到了顾宁手中,顺带着替顾宁将书房的门敲响了。 待顾宁拿着信封呆滞时,岳荣已经运上轻功跑得没边了。 书房内,谢宴低沉的声音传出:「何事?」 顾宁捏着手中的信,将岳荣狠狠地骂了一遍。 都到门口了,她当然不会转头离开,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半扇门,圆润的脑袋探进了书房,小声道:「是我。」 一见到顾宁,谢宴的眼神就从云岭积雪变成了夏日的暖阳,他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大步流星走到了顾宁身边。 「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了楚云逸的事来找你的。」顾宁十分享受谢宴的照顾,一边喝着谢宴亲自倒好的茶,一边解释道,「楚云逸不 能生育了,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便想着……不如将这件事闹大些,最好闹得人尽皆知,就连燕国都知道的那种!」 顾宁说着,就轻笑了起来,眼中狡黠的光芒尤为明显。 「好。」 她的要求,谢宴无有不应。 轻松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顾宁双手揽过谢宴的脖颈,整个人都贴在了谢宴身上,隔着薄薄的衣裳,谢宴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宁的体温,还有柔软的身躯。 谢宴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下了悸动的内心。 他单手将顾宁抱起,将其放在了书桌前的软塌上:「你先坐一会,待我处理完这些事,就陪你去……」 「除了刚才那件事……」顾宁拖长了声音,在谢宴疑惑的视线中,将手中的信扬起,在他面前晃了晃,「还有这封信,是岳荣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江南送来的情报。」 话音落下,谢宴的脸色黑了一瞬。 顾宁见状,琉璃般剔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既然是情报,你为何会不高兴?难道是给你送情报的人……」 「是故人。」谢宴答道。 顾宁一怔,这时,谢宴突然蹲下身子,他仰视着顾宁,一手将顾宁的双手包裹在其中,顾宁能够感受到他突然变得缓慢的呼吸声。 谢宴的一双凤眸中,似是蕴藏了许多情绪,有着克制的爱意,也有着其他交结在一起的复杂情绪,顾宁一时间竟然茫然起来。 「你怎么了?」顾宁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封信中,藏了一个特别重要的秘密。 「宁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世?」 谢宴的一句话,让顾宁彻底愣住了。 第262章 书房乐趣 「什么身世?」顾宁眨了眨眼,很是无措,「你不就是舅舅从江南捡来的吗?难道你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在顾宁看不到的角落,岳荣屛住了呼吸,扯着岳明的衣袖,用狰狞的眼神表达自己的焦急。 怎么能将这个最大的秘密说出来?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谢宴对上顾宁澄澈无暇的双眸,无数的愧疚涌上心头,他自然是想要将身世和盘托出,然而这个秘密关乎的不仅仅是他一人的秘密,更是牵扯到数万人! 「宁儿,若我骗了你……」谢宴眼眸低垂,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的情绪全部挡下,在顾宁的注视下,他轻缓道,「你会怪我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顾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若是你跟楚云逸一样在外面养了其他人,那我就只能勉强学一学顾清秋了。」 窗外的岳明岳荣不由夹紧了双腿。 谢宴无奈叹气:「自然不会是这些事。」 顾宁眼尾上挑,眨巴着眼睛看向他;「那就是跟你的身世有关了?」 未等谢宴开口,顾宁又接着说道:「可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世,你的身世若是不能往外说,你不说就是了。」 谢宴眸光幽深,望着顾宁的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明白。 「怎么?」顾宁眉眼带笑,「难道你现在才发现我的温柔体贴?」 谢宴见她眉眼间满是笑意,心中的阴霾随之消散:「何其有幸,我能遇见你。」 他顶着一张俊美冰冷的脸,声音又冷又硬,可偏偏顾宁从这番话中品出了些温柔的意味来。 「我却觉得,是我前几辈子攒下的福气,才让我遇见了你。」 按照系统塔的尿性,一旦她无法提升气运值,完成不了任务,就会启动系统的自毁程序,她跟系统都要玩完。 不幸中的万幸,她遇见了谢宴。 顾宁想到这,睫毛微颤,抬眸的一瞬间,她揽上了谢宴的脖颈,不由谢宴分说,踮起脚尖便吻上了眼前这薄唇。 「你真好。」 她低喃一声,又接着在谢宴的唇上辗转。 柔软的唇与柔软的身体紧贴在身上,谢宴下腹一紧,下意识扣住了顾宁作乱的手,可当顾宁睁开这双迷蒙湿润的桃花眼看着他时,他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立刻断了。 他抬手将窗关上,一只手揽紧顾宁的腰,将其压在了桌子上。 「硬。」顾宁嘟囔道,「换个地方。」 「不急。」谢宴声音沙哑,抬手便将软枕放在了顾宁身后,而后便重重地压上了顾宁,他直视顾宁,狭而不长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欲色,「这样就不硬了。」 顾宁眼底的欲色一丝丝涌上来,她双腿搭在了谢宴的腰间,轻声道:「那你轻一点。」 谢宴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蒙上了顾宁的双眼,另一只手将书给扔在了窗户上。 待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才俯身吻上了顾宁领口下大片雪白的肌肤。 岳明岳荣两人脚下生烟,好不容易才跑到了门口。 「怎么说得好好地就……」 岳荣拍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人家夫妻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岳明作为兄长,态度很是沉稳,「今后若是主子跟县主独处,我们就不要在暗中保护了,只需守好各个出口即可。」 「这是当然!」岳荣心有余悸道,「我可不想再听墙脚了。」 顾宁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悉数穿好了,只是皱巴巴的衣角,与她不齐的领口能看出替她穿上衣裳的人手法有些生疏。 她一动,胸口的肌肤与衣裳接触,便有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回想起了方才的情景。 「我要回去了。」顾宁声音冷静,但脸颊至耳根却浮现出大片的红晕。 谢宴眼神幽深,抬手轻轻地将她唇周的口脂擦去:「我让岳荣去拿些口脂过来,你将妆上好了再走。」 闻言,顾宁气呼呼地瞪了眼他:「我都说了轻点轻点!你属狗的呀!」 她娇俏的骂声在谢宴听来十分悦耳,谢宴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这张整日冷冰冰的俊脸上罕见地蒙上一层浅浅的笑。 「我都让岳荣备好了,是照着你房中的妆匣准备的,绝不会有人发现你我……」 「闭嘴!」 顾宁凶巴巴地瞪了眼谢宴。 这时,房门被敲响,岳荣略显心虚的声音响起:「主子,属下将东西都备好了。」 谢宴打开门时,岳荣已经不见踪影了。 顾宁磨磨蹭蹭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些瓶瓶罐罐,哀叹一声:「早知道就将春玉带过来了。」 没想到一向是自力更生的她,也有被这复杂妆容难倒的时候,而且习惯了春玉的各种照料后,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被伺候的生活,还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宁儿喜欢什么妆容?」谢宴拿起描眉笔,修长有力的手指有着别样的美感。 顾宁顿了顿,惊诧的看向他;「你会画?」 「前几日在春玉那学了几种妆容?」谢宴俯身下来,与顾宁靠得很近,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顾宁措不及防地撞入了他含笑的凤眸中,晕晕乎乎道:「随便你画好了。」 谢宴轻笑一声,提笔便在顾宁的脸上细细描绘起来。 这样一弄就是小半个时辰,顾宁都快睡着了,谢宴方才停手,他看着眼前的顾宁,美人半阖着双眸,鬓角落下的两缕发丝愈发显得她慵懒可爱。 谢宴轻挑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好了。」 顾宁一个激灵,睁大了双眼瞧着铜镜中的自己。 美人面若桃花,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春意。 她在谢宴的肩头拍了拍:「干得不错,你多跟春玉学学,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在外杀伐果断的谢大人凤眸弯起,柔声道:「好。」 顾宁妆容齐整的踏出了书房门,只是在大步走路时,难免会有些难言之痛,她眼皮猛地跳了跳,赶紧加快了脚步。 长痛不如短痛,回去泡个澡就好了! 谢宴坐在书房里,直至见岳明护送顾宁出了院门,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握着从地上捡起的一封信,眼神晦暗不明。 在书房外,岳荣挪着细碎的步伐,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主子,属下知错了。」 他话音刚是落下,就十分麻利的跪在了地上:「属下不该让县主送这封信来。」 谢宴冷笑一声:「你的主意愈发大了。」 闻言后,岳荣连连摆手:「属下只是担心您不愿接下这封信。」 谢宴没有开口,就在岳荣以为自己即将被送去城北军营操练时,却听谢宴淡淡道:「再有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是!」岳荣喜笑颜开,「属下再也不敢了!」 「那这封信?」他冲着谢宴直笑,「您是收下了?」 「告诉孔萧,这封信我收下了,但他当年之举,我依旧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谢宴声音又冷又狠地砸向了岳荣,岳荣向上扬起的嘴角眉梢立刻耷拉了下来。 「属下知道了。」 他弱弱的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走。 就在他即将离开时,身后谢宴又道:「去信越州,让人在黑骑里找找亲生经历过那件事的老兵,将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在案,再送回京城。」 闻言,本是垂头丧气的岳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一定将当年之事的真相调查得水落石出,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谢宴眼眸冰冷,面对激动的岳荣,他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太极殿内,寝殿内的龙涎香正缓慢地燃烧着,殿内殿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李德海打起十二分精神,正环视着四周。 正是在他要换人来接替自己时,却见龙床上猛地一摇,然后床幔便被一只苍老的手紧紧地拽住了。 李德海见状,神情大变,立刻要上前来查看。 下一刻,皇帝凄厉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父皇!儿臣知错了!」 「不!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你们都给朕滚!」 皇帝紧闭着双眼,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他的神情时而狰狞、时而惊恐。 李德海吓得连忙大喊:「皇上!皇上您又做噩梦了!快醒醒!」 随着李德海的声音响了好几遍,皇帝方才有气无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李德海脸上遍布褶皱,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心安。 「朕还活着。」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朕又做噩梦了,快去请陈道长来。」 闻言,李德海面露难色:「皇上不如请萧院正……」 「快去!」皇帝对他怒目而视,「难道朕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奴才不敢!」李德海连忙跪地,挪着往外走,「奴才这就去请陈道长。」 正是在他膝盖生疼时,皇帝突然又转了话锋:「不!你先去替朕办一件事。」 李德海顺从的停下脚步,便听皇帝沉声道:「去将孔萧请回京城!」 「孔将军?」李德海大惊。 第263章 噩梦缠身 孔萧,是一个许久不曾在京城出现过的名字了。 他曾经是皇帝最厌恶的人,被满朝文武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而今从皇帝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就连伺候皇帝多年的李德海,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上,您当真要请孔将军进京?」李德海小心翼翼问道。 皇帝脸色一寒:「君无戏言,朕要见他!」 「是是是!」李德海连忙道,「是老奴多嘴了,老奴这就去办。」 皇帝捏着紧皱的眉心,回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他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再瞧着殿内熟悉的摆设,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李德海!李德海!」 刚是跑到殿外的李德海,又被皇帝这一声喊了回来。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多,但真正能得他信任的,也只有李德海一个了。 「快去,让人将店内的陈设全都换成新的!」皇帝语气十分急促,「这些花瓶,还有这些桌子,统统都给朕换成新的!朕要人再也认不出这是以前的太极殿!」 李德海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皇帝回提出这个要求。 但皇帝双目赤红,眼底是又惊又怕,让李德海不免联想到了当年在这座宫殿发生的惨状,那时皇帝也在,不过,他还只是当时的三皇子。 李德海不敢有任何推阻,一副皇帝说什么他就怎么做的模样:「皇上放心,老奴定让匠人过来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换成新的,只是太极殿这么大,若是要全部换新,怕是要不少时间,您移居……」 「就去苏美人那住着。」皇帝大手一挥,就这么做了决定。 李德海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皇帝这身子还没好,就又要去苏美人处夜宿,这么一来,明日早朝上又得有一番争执了。 他心中百般想法,却不敢与皇帝直说,只能小心翼翼地从侧面提醒:「皇上,承乾殿就在对面,住在那倒是方便您开朝会……」 「不必多言。」皇帝冷着脸道,「没人比朕更清楚朕的身子!」 「怎么?连你也要质疑朕的决定了?」皇帝冷眼一扫李德海,很是不满。 如此情景下,李德海哪里还敢多嘴,忙是低头;「奴才不敢,只是担心言官们又要多嘴。」 对此,皇帝不置可否:「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他们若是再多嘴,就拉他们去午门斩首示众!」 「扑通」一声,李德海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脸色发白,被此话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冷笑几声:「瞧你这胆子,阉人就是阉人,没有半点男子气概!朕是天下之主,杀几个言官算得了什么?」 李德海跪伏在地上,是半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一直到退出了太极殿,来到无人的角落,李德海方才松了口气,他佝偻的背在此时显得愈发瘦弱。 方才皇帝的那一番话,让他感到了不安。 这时,巡逻的侍卫走了过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容貌更是俊美不凡。 「李公公。」 众人见了李德海,皆是恭恭敬敬,即便眼前这人是贱籍,可他是皇帝跟前最信赖的人,又常年伺候在皇帝身边,这样的太监,看似不起眼,可往往能在紧要关头决定他们的生死。 李德海见了几人,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几位军爷多礼了,奴才不过是个阉人……」 他们可不敢听李德海说这样的话,连忙便用其他的话堵了回去,不敢再同李德海闲谈。 这队禁军离开后,一人去而复返,正是谢宴。 「事情进展可还顺利?」 见到谢宴,李德海脸上的假笑瞬间 消失,他看着谢宴,嘴角扯了扯,压抑住心中的恐慌,才道了一句话:「他想杀言官。」 闻言,谢宴的眼神也变得同李德海一样复杂:「他疯了?」 「离疯不远了,他今日还让奴才去宣孔将军入京,说是要见孔将军。」李德海神情不安,却还是条理清晰地将今日的一切仔细说来,「还有太极殿,他竟然想要将太极殿内的所有东西全都换了,自从他做了那些噩梦,一切行事就越发不正常了。」 「明知身体有恙,不能近女色,却还是要在太极殿修缮期间去后妃的寝殿,这实在是……」 李德海越是说着,内心就越是惶恐。 谢宴眸光微沉:「还是一样的噩梦?」 「正是。」李德海点了点头,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谢宴,「听他的梦话,似乎是梦到了当年的先帝与先太子。」 「这样的日子,还长着没呢。」谢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陈道长的丹药他可有服用?」 「日日都在服用。」李德海轻声道,「这几日他还想让陈道长炼制些在房事上的丹药呢,不过陈道长极力将他劝阻了下来。」 谢宴眉眼一片冰凉:「还不急,他要你做什么,你顺从地去做便是。」 「是。」李德海点点头,态度极为敬畏。 正当谢宴要离开,他突然喊住了谢宴:「小殿下……您一切都要小心!」 「多谢李公公关怀。」谢宴大手轻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转角。 李德海靠在冰凉的宫墙上,他连声叹息都不敢发出,在沉默片刻后,方才是离开了此处。 两人的会面,并未有任何人发觉。 谢宴率领着队伍在宫中巡逻,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一处正冒着烟的道观。 在金碧辉煌的皇城内,这座朴素雅致的道观尤为显眼。 见到谢宴等人,守在门口的道童一脸嫌弃:「你们怎么来这?皇上可是专门交代过的,陈道长喜静,你们这些巡逻的队伍绝不能入内一步。」 然而谢宴凤眸一扫,不由道童拒绝,便率兵走进了道观。 「你们敢抗旨!」道童叫嚷着,恨不得将整个皇城的人都叫来,「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快拦住他们!若是扰了道长的清净,让道长无法炼制仙丹,仔细你们的皮!」 道童呵斥着门外守卫的禁军,然而率兵的人是谢宴,他们根本不敢阻拦,也无法阻拦。 于是谢宴率人长驱直入,一直到了炼丹房。 屋内发出了一声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就是阵阵黑烟自上方的烟囱中冒出。 陈道长黑着脸,呵斥道:「在这大吵大闹做什么?」 道童一肚子的委屈:「道长,都是这些禁军不长眼,偏要来扰您清净!」 「陈道长。」谢宴抱剑,冲他作了一揖,「下官奉旨巡察皇城,如今各个宫殿都巡逻完了,就差您这座道观了。」 他声音冰冷,话语虽然谦和,但他冷晲的凤眸,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对陈道长的不屑。 陈道长脸色难看:「上次你已经来搜查过一次了,什么都没有。」 「巡察皇城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唯有日日巡察,方才能保证皇上的安危。」谢宴语调生硬,「若是陈道长有什么意见,不妨去皇上面前说。」 「搜。」谢宴抬起手,身后的禁军鱼贯而入。 陈道长气得胡子直往上翘:「好你个谢指挥使!我定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我这炼丹房可是关系着皇上的龙体,你们若是害得我无法静心练不成丹……」 「下官会承担一切责任。」谢宴淡淡开口。 陈道长再也没话 说,他冲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道童会意,赶紧往里走。 道观不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谢宴跟陈道长两人。 一瞬间,陈道长脸上的笑都快堆满了:「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多不……」 「近些日子皇城守卫森严,岳荣再也进不来了。」谢宴语气没有起伏,「这些东西,只能由我亲自转交。」.. 闻言,陈道长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这么严重?」 「两方人马博弈,谁也不愿让对方捡了便宜。」谢宴点到为止,却足以让陈道长明白这其中的困境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一双手:「那咱们的动作要不要加快点?只要再服下十副药,他那身子就彻底撑不住了。」 「不必。」谢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讥诮愈发浓郁,「半死不活的他,才是最好利用的。」 陈道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着谢宴交给他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塞在了自己头顶的发髻中。 苏美人是皇帝手下近些日子从民间搜罗来的美人,虽然容貌不是绝美,但她低头垂眸的那一瞬,却能让皇帝依稀看到那人的身影。 于是,苏美人一跃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皇帝抱着苏美人柔嫩纤细的腰肢,手指触摸时一片滑腻的触感,让他很是受用。 殿内燃起的,是皇帝专属的龙涎香。 就在皇帝昏昏欲睡时,他怀中的苏美人,突然变了一副模样,正神情狰狞的看着他,红的发黑的鲜血从苏美人的七窍流出。 在这一瞬间,眼前女人的容貌与他记忆中那人的容貌互相重叠上了。 「啊啊啊啊!」 寝殿内,响起了皇帝凄厉的惨叫声。 再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德海带着禁军赶到门口,瞧见的便是苏美人脑袋无力垂下的模样。 第264章 冰山下的一角 急促的脚步声是从皇帝脚下发出的,他神情惊惶,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见到李德海后,他便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切道:「快!快让陈道长来将这个妖女送走!」 禁军神情为难,苏美人分明已经没气了,而她脖颈上青紫的抓痕分明就是皇帝所为,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有女鬼,那也是皇帝害的。 然而,李德海却在此时大步上前,极为严肃;「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命人去请陈道长!」 他看也不看床上苏美人的尸体一眼,直接将皇帝搀扶了出去。 禁军瞧着他的动作,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愧是总管太监,着实是厉害。」 「那这苏美人……」 几个禁军根本不敢直视这具尸体,他们虽说是见多了尸体,然而眼前这人到底是皇帝的妃嫔,这么赤条条的,他们是碰都不敢碰。 好在是李德海将皇帝搀扶出去后,又转了回来。 「快些将尸首抬出宫去。」 有了李德海的话,几人便大胆起来,用被子将苏美人的尸首一卷,便抬着走了出去。 而在将这件事办好后,李德海又嘱咐身边的人,低声道:「拿些银子出去,代她给她的父母。」 闻言后,小太监愣了愣:「给苏美人的父母?」 「知道还不快去?」李德海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是是是!」小太监脸色苍白,赶紧跑了出去。 瞧着空荡荡的寝殿,李德海不禁打了个寒颤。 皇帝的脾气是愈发古怪了…… 苏美人的事,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大海中,刚是惊起一点波澜,便又被更大的波浪席卷了。 这些风声,唯有少数人略有耳闻。 而皇帝接连不上早朝,无疑又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只是,随着皇帝的身体抱恙,朝中的人心开始浮动。 楚云逸是太子,是许多人心中的正统,然对于二皇子一党而言,楚云逸是他们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因此,当苏美人的消息传到楚孟扬耳中时,他头一次感受到了皇帝的异常。 「父皇掐死了苏美人?」他皱着眉道,「这是为何?父皇难道患了疯病?可之前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替父皇诊治过了,从未提过这件事。」 他身边的幕僚白发苍苍,然而一双苍老的双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相吻合的精明:「殿下,不是皇上犯了疯病,而是他的心魔出现了。」 闻言,楚孟扬是愈发不解了:「什么心魔?」 在他眼中,都已经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还会有什么心魔? 幕僚神秘一笑:「殿下难道不知二十多年前的启辰之变?」 「您是说……」 「正是!」幕僚一脸的激动,「殿下,您难道不知吗?当年的启辰之变疑点重重,传闻是先太子不满先帝将皇位传给皇上,因而发动了宫变,皇上为救圣驾不得不杀死了先太子,先太子妃自知无颜面对众人,便***身亡,东宫众人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可细细想来,先太子已经是太子了,为何还要发动宫变?难道仅仅是想要快些坐上皇位吗?」幕僚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楚孟扬愣住了。 楚孟扬不是傻子,他稍加细想,便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异样。 以己度人,他若是成了太子,根本无需宫变,只需等到皇帝寿正终寝之时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即可。 可对于当时仍是三皇子的皇帝而言,他若是想要坐上皇位,那就只有宫变这一条路了。 「您的意思是……当年发动宫变的不是先太子 ,而是父皇?」楚孟扬刚是惊疑不定地问出了这句话,下一刻他又皱起了眉头,「可这跟苏美人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才十八岁,如何能当父皇的心魔?」 「这就是陈年旧事了。」幕僚戏谑一笑,「您应当是不知道的,先帝在时有诸多传闻,其中一个传闻,就是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与先帝的嫔妃有染,那人姓秦,位至昭仪,是先帝最疼爱的妃嫔之一,在宫宴时,属下曾远远见过苏美人一样,她的容貌与气质,跟当年的秦昭仪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幕僚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楚孟扬的认知。 他嘴唇嗡动几下,喃喃道:「父皇他竟然……」 「属下就直说了,当年属下虽未在朝为官,却也与不少朝廷重臣相交好,先太子温良贤德,无论是先帝还是其他大臣,对他都十分满意,若无意外,他继承皇位就是板上钉钉的!可偏偏在先帝病重时,他率兵发动宫变,这本就不正常,加之后续的一系列事,看似是被他牵连,实则更像是被杀人灭口。」 「而在宫变前,宫内便有传言,说是先帝抓住了三皇子与秦昭仪私通,您若是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些?」 楚孟扬手指微动,看似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幕僚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事情的真相最有可能是他最敬重的父皇才是杀害先帝的真凶,或许就是因为与秦昭仪的私情被先帝发觉,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是为了皇位,不惜做出了弑父杀兄这样歹毒的事! 他神情恍惚地看向幕僚:「杜先生说这些是何用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杜先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严肃道,「殿下,您若是能学一学皇上,说不定这位置就要换人做了。」 楚孟扬大惊失色:「杜先生慎言!」 「殿下放心,周围的人都被清退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杜先生态度恭敬,字字都是对楚孟扬的蛊惑,「您难道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皇上对如今的太子素来偏爱,即便废后与姜家合谋犯下通敌叛国这样的死罪,他也依旧不肯治罪于太子,您难道就不曾感到委屈吗?」 「照着皇上对太子的疼爱,您若是不争,跟皇位就再无关系,太子心胸狭隘,皇上驾崩之日,就是您项上人头不保之时!您若是愿意争,那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杜先生的每一句话,都让楚孟扬无比震惊:「就算是争,也不至于……」 「您只有这一条路了!」杜先生厉声道,「殿下,您再无其他的路可选!」 还没等楚孟扬开口,杜先生便步步紧逼:「不如就趁着现在,趁姜家悉数都在狱中,趁皇上病重,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您率兵入宫,软禁皇上,杀了太子,只有这样,您才能坐上皇位!」 「您不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您是皇帝,即便他们再有怨言,也只能对您笑脸相对!」 楚孟扬跌坐在椅子上,良久后,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再等等。」他有气无力地摆着手,「我还要再想想。」 闻言,杜先生叹了口气。 但见楚孟扬神情迷茫,他到底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沉声道:「殿下,您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书房内,只有楚孟扬一人的身影。 他想到杜先生方才的那些话,心中是无比赞同的,然而真让他做……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当真?」 顾宁睁大了双眼,一脸的震惊。 她手中正捧着不久前斟好的茶,由于她听八卦太过集中注意,茶都凉了,她还没喝上一口。 大长公主慢条 斯理地喝了口茶,缓缓点头:「那是自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既然秦昭仪是皇上的相好,那他为何还要掐死苏美人?」顾宁皱着眉,刚问出这话,她便又想明白了,「莫非秦昭仪也是死在……」 「正是。」大长公主讥诮笑道,「男人嘛,也就这一张嘴会说了,可真涉及到切身相关的事后,他们便一个比一个的冷酷无情。」 一旁的裴老将军、裴安临与谢宴,皆是沉默了。 大长公主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三人,接着往下说:「别看皇帝对秦昭仪爱得死去活来,可跟皇位比起来,秦昭仪什么都不是。」 「姜家助他夺得了皇位,这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要他立姜氏为后,姜氏善妒,她绝不会允许秦昭仪这样的威胁存在,在姜家的逼迫下,他亲手处死了秦昭仪。」 「启辰之变中,死伤无数,秦昭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嫔,她的死活无人在意,只是皇帝对这位年少时爱慕的人总存着几分念想,这不,稍微刺激了一下,他便错手掐死了苏美人。」 顾宁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搓着双臂上的颗粒,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先帝与先太子的事……就没人知晓了?」 闻言,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会,余光撇过谢宴。 见谢宴眼中划过紧张之色,她便摆了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总提起做什么。」 「不如来与我商量商量,你跟谢宴成婚的日期,你是想早些成婚呢?还是晚些?」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在裴老将军与裴安临威胁的目光中,还有谢宴摄人的凤眸中,她诚实的回答道:「还是早些成婚吧。」 第265章 普信男 「多早?」 裴安临的脸黑如锅底,在前厅内寂静无声时,他便焦急出声了。 顾宁眼神飘逸,避开了裴安临的视线,小声嘟囔道:「若是再不成婚,我怕楚云逸又要找上门来了。」 此话一出,前厅内的几人脸色瞬间变了。 裴安临握紧了扶手,急得站了起身,咬牙切齿道:「他做什么了?莫非又想算计你?」 一旁的谢宴虽未开口,然而他一双凤眸中却蒙上了一层彻骨的冷意。 「倒也不是想算计我。」顾宁撑着下巴,斟酌着语句,尽量将楚云逸的意思精准到位地转达,「他应该是觉得我之所以订婚,是为了气他,其实我心里还有他……」 「不要再说了。」 单单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大长公主气得一张脸通红了。 她与裴老将军坐在一块,两人眼中的杀气若能化作实质,早就将楚云逸杀了千百次了。 「欺人太甚!」裴老将军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上好的紫檀木桌直接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楚云逸倒是敢想!真当我裴家不敢跟他撕破脸吗?」 「您别急嘛。」顾宁连忙挽住了裴老将军的手,「楚云逸也就是想想而已,他还没跟我说呢!」 「若跟你说了还了得?」裴老将军更是愤怒,「这可不是儿戏,你与他楚云逸早就恩断义绝了,他休想再招惹你!我定要将他的这个念头掐死在萌芽中!」 说罢,裴老将军愤而起身,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外走。 「回来!」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喊道。 裴老将军刚是迈出去的步子立刻收了回来,虽说畏惧大长公主,但他还是挺直了背,理直气壮道:「难道就要这么任由楚云逸欺辱宁儿?」 「外祖父,他还没说呢。」顾宁小声提醒,「就是那日他的神情有些怪异,说的话也有些奇怪,我仔细一想,这才想明白了他的心思。」 裴老将军正要开口,却被老妻一双冷眼扫来,他立刻闭上了嘴。 这时候,大长公主轻咳一声,问道:「那依你看,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他到底是太子,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 裴老将军在门口吹胡子瞪眼,对这话很是不满。 顾宁却从大长公主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眼珠子一转,便道:「一切都听外祖母您的吩咐。」 「既然他又盯上了你,那让你跟谢宴尽快完婚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夺臣子之妻。」 「是呀。」顾宁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大长公主话锋一转:「但我却觉得,即便你尚未成婚,有我坐镇,他楚云逸也不敢胡来,最多是多纠缠你一段时间罢了。」 顾宁还未说出口的话,皆因大长公主的一番言论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时,裴老将军也明白了过来。 他眯起双眼,在顾宁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发出了一声冷哼。 见状,顾宁连忙往一旁看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然而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裴老将军却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他充满怒气的双目转向谢宴,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一定是这个臭小子用了什么计谋,这才蛊惑得宁儿对他如此痴迷,竟然想要尽快离家! 裴老将军吹胡子瞪眼之时,顾宁倍感心虚。 可她又下意识辩解道:「但楚云逸的确是这么个心思,上次我分明是因为厌恶顾清秋才对顾清秋出手,可我见他那神情,像是误会了我在嫉妒顾清秋……」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 就连 谢宴一张冰冷的脸,都罕见的浮现出了迷茫的情绪。 大长公主错愕道:「他哪来的信心与谢宴比?」 不说样貌,品性、以及对顾宁的好,就连身份上,他也是远远比不过谢宴的。 「我也不知道。」顾宁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是其他人给他的自信。」 细想来,楚云逸的太子身份,的确能让不少家族心动,一些尚未知晓楚云逸真面目的贵女,也会被他那张皮囊所迷惑。 然而大多数的贵女,譬如秦飞羽、譬如楚诗灵,对楚云逸都是避之不及。 「这件事还是要尽快解决才是。」大长公主沉吟一会,心中便有了对策。 只是她一抬头,又看到了顾宁脸上一闪而过的激动,她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但是绝不能现在成婚。」 「明年十月成婚。」大长公主看着谢宴,语气沉着,「谢宴,你看如何?」 此时的大长公主神情分外严肃,在看着谢宴时,眼中的冷意尤为明显,她这话并非询问,而是通知。 谢宴并未躲闪,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她的视线:「极好。」 十月……他的那些事都已经解决了。 顾宁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双眼写满了疑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请高人算过,明年十月是最好的日子。」大长公主温声道,「宁儿,你再等等。」 顾宁点了点头,乖顺地坐在了一旁。 她心中清楚,明年十月,要么她跟谢宴订婚,要么谢宴起事失败,他们之所以想要将婚期延后,为的就是能够在计划失败后,让她免受牵连。 但是,她又不是一个只能观赏的花瓶。 顾宁眼中的神色越发坚定,她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东宫。 楚云逸躺在床榻上,浑身无力。 萧院正与其他太医都跪在榻前,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太医大都是年过半百,都是老人了,这么一通下来,即便他们平日里细心养生,如今也露出了疲态。 而萧院正原本尚能看到黑色的头顶上,已经全部是白发了。 「水……」楚云逸咬牙喊道,「水呢?」 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喊出了这三个字,而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身上的力气又都没了,只能摔在了床榻上。 「殿下醒了!」萧院正见到睁开双眼的楚云逸,激动得直往外喊,「快让他们进来伺候!」 楚云逸身上中的毒太过凶险,若是醒不过来,那他这条命就是彻底没了,他们这些诊治的太医不死也得脱层皮,如今楚云逸醒来,就意味着他没有了性命之忧。 而他们的小命,也总算可以保住了! 想到这,萧院正满是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 随着李德海大步走了进来,那些伺候的内侍与宫女也都赶了过来,先前因为楚云逸身上的毒需要放血,太医们不允许其他人进出。 见到李德海,楚云逸眼中划过一抹欣喜。 李德海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皇帝能够派他过来,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重视。 然而楚云逸还没高兴太久,就从李德海的脸上读出了一些端倪。 他不由悬起了一颗心:「李公公,本王这身子……」 「殿下中了毒。」李德海轻声道,「太医院的太医们在您床前守了足足三日,方才将您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闻言,楚云逸松了口气。 只是,李德海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半边身子都凉了。 「你们都退下。 」 李德海亲自拿着沾湿了的帕子,给楚云逸擦拭着身体。 殿内的人都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李德海低声道:「殿下,只是您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楚云逸急得想要坐起身,但浑身无力的他只能躺在床榻上,等待着李德海接下来的话。 「您……」李德海说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您今后只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话是何意?」楚云逸的脸色由白转青,「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能再有孩子了?」 李德海慌忙跪在了地上,小声道:「您中的毒太深了,待太医们来诊治时,已经深入肺腑了,更何况那毒本就歹毒,专门残害男人……于是便……」 他遮遮掩掩的一番话,已经足以让楚云逸明白自己身体现在的状况。 「这不可能。」楚云逸摇着头,声音嘶哑道,「本王的身子一向强健!怎么可能再无……」 「殿下,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李德海叹着气,用着最大的耐心安抚道,「王妃有了身孕,您养在外边的侍妾也有了身孕,您不必担心这些问题,如今您要做的,是养好身子,皇上很担心您。」 然而失去理智的楚云逸根本没有在乎他接下来的话,现在楚云逸的脑海中,只有他不能再生育这一件事。 片刻,楚云逸突然有了力气,他死死地掐住了李德海的衣领,恨声道:「是谁!是谁害的我?是不是楚孟扬?」 「他嫉恨我坐上了太子之位,于是使出这么阴毒的法子害我!是不是他!」 楚云逸声嘶力竭的问着,失去了往日矜贵的姿态。 李德海连忙摆手:「殿下,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年事已高,最见不得兄弟隔阂。」Z.br> 「兄弟隔阂?」楚云逸低低的笑了起来,「可先动手的不是我!是楚孟扬!」 李德海低垂的一双苍老的眼眸中,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精光。 第265章 加一把火 楚云逸的怒吼声从殿内传出,整个东宫都寂静无比,外面跪着的太医与宫人们,一句话不敢说,就连大喘气都不敢,唯恐被盛怒之中的楚云逸当做泄愤的工具。 顾清秋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半夏的搀扶下缓慢走了过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她眼中满是焦急,频频将目光投向殿内。 半夏适时开口:「太子妃,您的身子刚好,可不能受风,太医可是专门嘱咐过的,说您若再不好好修养,腹中的孩子恐怕会保不住。」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东宫内尤为明显。 殿内正在盛怒之中的楚云逸突然松开了李德海的衣领,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李德海:「这件事除了父皇还有谁知道?」 「除了皇上与奴才外,便再无人知晓了。」李德海小声答道,「给您诊治的人是陈道长,他一向是最守规矩的,绝不会与外人议论此事。」 即便如此,楚云逸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后槽牙几乎都快磨碎了,才挤出了一句话:「这毒当真无药可解?」 「这……」李德海面露难色,「陈道长是这么说的,但他也说了,说不准就有民间的奇人能解了这毒,若是张贴告示在各地悬赏,兴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闻言,楚云逸捏紧了一双手,若是四处悬赏,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楚云逸不能再有子嗣了,他的脸往哪放? 「殿下,您放心便是,皇上从未因为此事怀疑您。」李德海安抚道,「您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不必忧虑此事,到底……」qs 「好了,你退下吧。」楚云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李德海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只当做没看见,缓慢地退下了。 一直到李德海离开,楚云逸都未能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他下意识往身下摸去,然而在这时,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气。 他的脸色青青紫紫,来回变化,精彩极了。 然而为了隐瞒这件事,他只能将怒气压下,方才的失控已经十分不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发怒了,越是冷静,外人就越不会怀疑他的身体。 想到这,他狰狞的脸色生生的变得温和起来。 顾清秋捧着小腹,迈着碎步走到了殿内,她不曾错过楚云逸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狰狞,她压下心中欣喜,蹙起秀眉。 「殿下,您的身子可好转了?」她说话时,语气放缓了,一双眼眸中全是楚云逸的身影。 这样的顾清秋,让楚云逸几乎要忘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可在下一刻,他便冷下了脸:「你来做什么?本王不是让你禁足反思吗?」 「殿下!」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两串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见犹怜,「我也是担心您!知晓您晕倒的消息后,我就匆忙赶了过来,您为何这样冷酷?」 半夏咽了口唾沫,内心紧张极了,却还是要在这时替顾清秋解释道:「太子妃那日在宫中也晕了过去,腹中的孩子险些都没保住,她醒来后听到殿下您晕倒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拖着病躯替您守夜,唯恐您发生不测。」 这一段话,楚云逸只在乎其中那一句。 他眼神如利刃一样射向了半夏:「什么叫做孩子差点没保住?太子妃为何会晕倒?」 半夏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让楚云逸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说!」他冷声道,「难道你们还想欺瞒本王不成?」 「殿下不要逼半夏了!」顾清秋按住了他的手,泪水盈盈地望着他,哭诉道,「是您养在外面的那位徐小姐!她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我见了那封信……心中着实 气不过,这才晕了过去!」 她说着,就发出了若有若无的低泣声,好不可怜。 楚云逸的内心十分不耐,然而李德海的那番话又在他耳边响起,若自己当真不能有子嗣,那顾清秋腹中的孩子…… 他心中一沉,呵斥道:「没见太子妃有身孕吗?还不快将她搀扶起来!」 半夏连忙动作,顾清秋委屈地低着头,许久没有开口。 而楚云逸在联系了顾清秋的这一番话后,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那封信呢?」他的声音冷硬似铁,「信在何处?」 顾清秋被他赤红的双眼吓了一跳,她一手捂住胸口,一边催促着半夏:「快将信拿出来!」 在楚云逸看这封信的同时,她又委屈地擦起了眼角的几滴泪:「殿下,我知晓我犯了大错,是该退位让贤,可徐小姐……她到底是一个歌姬,您若是将她抬做了太子妃,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况且徐小姐这性子,也不是能容人的。」她低着头,将姿态放到了最低,「我怀有殿下的骨肉,就算是要走,我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却这样逼我!若是今后她当了太子妃,还不知有多少殿下的子嗣折在她手中!」 楚云逸听不得「子嗣」二字,他的手越捏越紧,既是因为这封信,又是因为顾清秋屡次提及的子嗣问题。 「够了!」他压抑着心中怒火,「本王知道该怎么处置。」 顾清秋一双眼睛中盛满了泪水,她还未开口,泪水便再次滑落,可怜极了:「我知道了。」 楚云逸见她脸色苍白,半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虽然已经厌恶了眼前这个女人,可正如李德海所说,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唯二的机会! 想到这,楚云逸便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神情是难得的温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顾清秋又惊又喜,因为楚云逸的一句话,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殿下,您真好。」她看向楚云逸时,仿佛楚云逸就是自己的天一样。 顾清秋在半夏的搀扶下缓慢离开,临走时,她的余光瞥见楚云逸眼神狠戾地将心腹喊了进去。 这时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随着顾宁跟谢宴二人订婚宴的举办,二人出入成双,旁人见了,也不觉得意外。 谁都知道,娶了顾宁代表着什么,即便冷峻如谢宴,也还是甘愿为了权势对顾宁低头。 婚期原本是定在年关后,与订婚只差了一月的时间,可裴家对外以不舍得顾宁出嫁为由,生生的将婚期推迟了好几个月。 楚诗灵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地扯了一个借口,将顾宁约了出来。 「怎么又改主意了?」她双目圆瞪,让顾宁莫名联想到了在越州看到过的松鼠。 「外祖父与外祖母都舍不得我。」顾宁把玩着手上的玉镯,百无聊赖道,「更何况以谢宴现在的身份,还是低了些。」 楚诗灵眼珠子一转,失声道:「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言,你们裴家要助二皇子夺得皇位?到那时,谢宴就有了从龙之功,自然能与你身份相配!」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顾宁重重的咳嗽起来,连忙喝了口茶压惊。 「外面都在传呢。」楚诗灵无辜道。 没等顾宁开口,她又小声道:「我还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太子身体受损,不能再有子嗣了。」 顾宁双眸圆瞪:「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大家都在传,就是你这几日总跟谢宴混在一块,没去参加我那些小姐妹举办的宴会才不知道。」楚诗 灵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口,「我可是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 顾宁将茶水吞下,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愧是原书的女主,心狠手辣起来,连心爱之人都能算计。 说顾清秋不爱楚云逸吧,可她偏偏为了楚云逸付出了所有,说她爱楚云逸,她又能亲手下毒让楚云逸无法生育,还能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在楚云逸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厉害!着实是厉害! 见顾宁的神情莫名,楚诗灵眼睛转了一圈,凑近了她。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狐疑地盯着顾宁。 顾宁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同样压低了声音:「我倒是真知晓一点内情。」 在楚诗灵双眸放光中,她轻咳一声:「听说,是太子身边的人干的。」 「身边的人?」楚诗灵疑惑道,「难道是他养在外面的那个外室?」 「不不不。」顾宁摆了摆手,意味深长道,「他养在外面的外室靠的就是太子,她又怎会主动下毒毒害太子呢?依我看,这件事是顾清秋做的。」 闻言,楚诗灵倒吸一口凉气:「她图什么?」 「自然是图这太子之位,与太子的宠爱了。」顾宁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想,顾清秋因为那几件事,早已将惹怒了太子,她若是再不有所动作,迟早要给其他人退位让贤,这个计谋虽说是狠毒了些,但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不能再有子嗣,她腹中的孩子就成了她与太子共同的救命稻草。」 「这……」 顾宁轻哼一声:「你若是不信,不如就等等看,不出三日,太子那外室的孩子必定不保。」 第266章 东宫宴会 「她未免也太狠毒了些!」楚诗灵压低了声音,仍未能从刚才的那一番话中回过神来:「可她往日里一副对太子情深的模样,怎么能这样对太子?」 「怎么?」顾宁冷晲了眼她,「你心疼了?」 楚诗灵重重地咳嗽起来,险些被口水呛死:「你从哪看出来的?」 没等顾宁开口,她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么看来,太子也是罪有应得。」 「你想啊,他之前一心待顾清秋那么好,又屡次为了顾清秋犯下大错,顾清秋自然是被他哄得鬼迷心窍,他之前待顾清秋如珠似玉,连顾清秋是你的姐姐都不顾还是要与她私通,现在顾清秋犯的这几件事,还比不上她与未来妹夫私通的罪名来得大呢!」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他厌恶了顾清秋,便看顾清秋什么都不顺眼了,这不,还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楚诗灵说着,脸颊便因为气愤变得鼓了起来,「而且我看他对你的心思也不简单,你可要小心些。」 顾宁冷笑了一声:「男人嘛,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楚云逸一则贪慕裴家权势,想要依靠裴家与楚孟扬打擂台,好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二则嘛,就是这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说到底,他就是不甘心。」顾宁讥笑道。 不甘心顾宁竟然没有跟他设想的那样——即便被他厌弃,即便被他背叛,也甘之如饴,还要用整个家族为他铺路。 楚诗灵很是赞同,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之前他跟顾清秋爱得死去活来,就像是那些话本中的苦命鸳鸯一般,活像是你是拆散他们的活阎王,现在倒好了,他太子之位不保的时候,倒是想到了你。」 说着,她突然贼兮兮的笑了出声。 对上顾宁疑惑的眼神,她感慨道:「我只是觉得,当年那些说端王龙章凤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的人,都眼瞎了。」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他都比不上你的谢宴。」楚诗灵啧啧称奇,「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你家谢宴是不是什么皇室流落在民间的皇子。」 顾宁正喝着茶,闻言便迅速用帕子捂住了嘴。 「你话本子看多了。」顾宁挥挥手,很是自然地将这件事敷衍了过去。 楚诗灵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在意此事,她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顾宁说。 「自打你订婚后,大长公主都不太让你出门赴宴了,而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出门就跟着谢大人走,我还是不是你的姐妹了?」 楚诗灵说着说着,小脸上极为愤慨。 顾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挥开楚诗灵的手:「说把,你又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 「东宫要设宴了。」楚诗灵冲着顾宁眨眨眼,「还是太子妃亲手操办的呢,你去吗?」 顾宁撑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便冲着楚诗灵一笑:「去啊,怎么不去?」 楚诗灵会意,笑了出声:「那就有热闹可看了。」 东宫设宴,无论与太子交好或是不交好,只要这帖子送到了府上,总归是要去的。.. 宴会当日,东宫门口车水马龙,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排在门口,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 「你怎么也来了!」 黄夫人见了好姐妹徐夫人,一脸的惊喜。 她是大理寺卿黄大人的夫人,一露面,就让不少人投来了视线,更有人想要上前来与她攀交情。 但黄夫人直接忽略了这些视线,拉着好姐妹徐夫人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往里走。 「这不是东宫送来了帖子,我们徐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敢得罪太子?」徐夫人话是这么说着,但神情间却颇为 倨傲。 徐家虽然比不得京城几大世家,却也是极有底蕴的家族,徐大人更是礼部尚书,徐夫人的身份在这么多贵客中也很是尊贵。 「行了。」黄夫人推了推她,笑道,「谁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怕是跟我一样,跑来东宫看热闹的吧?」 闻言后,徐夫人笑了出声:「那不是流言太凶猛了,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咱们太子殿下究竟还能不能行。」 黄夫人咳嗽一声,脸上是好奇与看热闹并存:「这大半人中,只怕都是冲着这桩事来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 「仔细观察观察不就知道了。」 两人交谈着往里走,却见一人在众多贵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黄夫人见了来人,眼角抽了抽:「今日是真热闹,怎么长宁县主也来了?」 「长宁县主?」徐夫人一向是个爱看热闹的,京中的各家八卦她是了如指掌,如今见到了近期最大八卦的女主角,这双眼就亮了起来,「前些日子长宁县主的订婚宴上,她与太子妃闹得可僵了,没想到今日也来了。」 「咳咳。」黄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别太明显了,太子殿下的脾气可不小。」 徐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嘴角也扯了扯,「也对,太子殿下心性与脾气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上次长宁县主下了他面子,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报复回去。」 两人窃窃私语,目光不住地朝着对面看去。 顾宁已经在楚诗灵带来的几个贵女的簇拥下,走到了湖心亭内。 坐在那的顾清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怎么来了?」顾清秋咬牙问道。 半夏也没料到顾宁会出现在这,眼神有着片刻的惊慌:「奴婢也不知道,那请帖奴婢早就拦了下来,莫非是……」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楚诗灵双手叉腰,扬声道:「听说你这请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专门给你送来的呢!」 顾宁拢了拢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与近处的顾清秋对视:「是啊,我也没想到那封请帖能被送来。」 楚诗灵又道:「太子殿下该不会对你余情未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顾清秋听见。 一时间,顾清秋狠狠地握紧了茶杯,指节微微泛白,已经气极了。 「她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 半夏急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在这说话。 顾清秋心凉了半截,她知道,顾宁跟楚诗灵这样说,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现在看来,她倒是成了那个笑话。 然而她很快又将心情平复了下来,扬起下巴,高傲地看向顾宁。 「长宁县主婚期将近,怎么不在家中准备嫁妆?」她说着,又故作吃惊地捂住了嘴,轻笑道,「是我忘了,你与谢大人的婚期延后了。」 「谢大人也是人中龙凤,长宁县主可要小心些,不要错过了这个好夫婿。」 顾清秋脸上是温和的笑,可任谁都看得出,她是在讥讽顾宁看不住男人,更是暗指顾宁被她抢走的楚云逸。 众人暗道顾清秋不要脸,但顾清秋的身份摆在这,她们也只敢在心里骂。 周围那些或是嫌恶、或是不屑的目光,顾清秋都感受到了,可如今她身居高位,看这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曾经肆无忌惮议论自己的人只能将不满憋在心中,她却觉得舒畅极了。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她看着自己柔嫩的一双手,眼眸低垂,将野心悉数遮掩了下来。 顾宁余光瞥见顾清 秋的眼神,将惊讶悉数藏于心底。 她脸上笑容不变:「家中长辈舍不得让我这么早出嫁,便将婚期延后了,婚期延后的确也麻烦。」 说着,她漂亮的桃花眼上挑,直直地看向顾清秋:「这不,太子派人亲自将请帖送了过来,我不来都不行。」 顾清秋被顾宁这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她熟知楚云逸的性格,知道楚云逸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裴家的权势,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觉得像是咽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 她在心中咒骂着顾宁,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着端庄的气度。 只是她一笑,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比哭还难看。 见顾清秋吃瘪,楚诗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声,她拉着顾宁坐下,四下看去,寻找着楚云逸的身影。 「怎么没瞧见太子殿下?」顾宁语气亲昵,「我许久都没见到他了。」 顾清秋脸色一僵,很快她便抬起了下巴,一手在捧着小腹,轻声细语道:「让大家见效了,殿下关心我腹中的孩子,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这不,我怀孕后喜酸,殿下便去厨房给我拿果脯了。」 「哦……」顾宁拖着长长的尾音,戏谑笑道,「殿下倒真是关心太子妃呢,为了给你分忧,还特意给你找了一位姐妹。」 顾宁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就在前几日,徐卿卿被一顶小轿送进了东宫,听闻顾清秋因此发了很大的火,若非腹中还有孩子在,只怕又要被禁足了。 果然,顾清秋脸色青了青。 她强笑道:「殿下自然是事事替我考虑的。」 不远处,楚云逸带着人走了过来。 她见到楚云逸时,心中便是一紧,下意识冲着顾宁看去。 只见顾宁两眼放光,正定定地看着楚云逸。 第267章 她都知道了 霎时间,顾清秋心中警铃大作。 她上前几步,生生的将顾宁挤开,压低了声音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莫不是还想着……」 「怎么?」顾宁眼尾上挑,满是讥讽,「太子妃这是害怕了?」 「顾宁,你当真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搓圆搓扁的顾清秋吗?」顾清秋高傲地看着她,讥讽道,「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她自信的放出这句话后,顾宁却笑了。 就在楚云逸离他们几步远时,顾宁压低了声音,在顾清秋的耳边慢条斯理道:「顾清秋,你摸着良心说,当初在顾家,你过的是你口中那样不堪的日子吗?」 顾家待顾清秋可谓不薄,顾老夫人对她好,顾致远更是将那些不曾给顾宁的父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而裴安阳性子一向纯善,根本不可能磋磨顾清秋,顾宁更只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草包,对顾清秋最是信任。 「好歹你也在顾家生活了二十年,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顾宁不可思议地感慨道,「也就是见了你,我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 「你们在说什么?」 楚云逸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走到顾清秋身边,眼神却始终落在顾宁身上。 自从他的心态转变后,曾经对他而言宛如神女的顾清秋已经落入凡尘,成了那些他最厌恶的争宠夺权的女人,而被他看不上的顾宁,如今却像是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明艳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顾清秋站在他身边,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变化,与他眼神中的占有欲。 一瞬间,妒火充斥满了顾清秋的心中。 「殿下。」顾清秋扯了扯楚云逸的衣袖,小声道,「您邀请长宁县主来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是本王自己的决定。」楚云逸有些不耐,将衣袖从顾清秋的手中扯了出来,「你就在这招待好宾客,其他多余的事不要再做,明白吗?」 他眼中的警告,顾清秋看得十分清晰。 顾清秋恨恨的攥紧了手,她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又是这样! 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恨得咬牙切齿:果然,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楚云逸将她视作最重要的人,她就该狠心一些,不该给楚云逸留后路! 「宁儿。」楚云逸大步上前,走到了顾宁的身边,他对顾宁的态度堪称温柔,「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听着楚云逸故作深情的声音,顾宁嘴角僵了僵。 「太子殿下的邀请,臣女不敢不从。」她赶紧往楚诗灵的身边挪了几步,态度谨慎小心。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能让楚云逸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果然,即便势大如裴家,还是会畏惧他这个太子的地位,就连一向跋扈的顾宁,也不敢不从。 「宁儿不必担心,上次的那件事,我早已忘在脑后了,太子妃心胸宽广,也从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楚云逸温声道,「最要紧的还是你脸上的伤。」 说着,他便担忧的伸出手,试图触碰顾宁脸上的伤口。 顾宁赶紧往后退,她脸上这伤可是专门找了周大夫伪装好的,即便近看也不会发现端倪,可就是不能碰。 要真是被楚云逸碰到了「伤口」,她还怎么在其他人面前卖惨? 再说了,她也不想被楚云逸这样的大渣男碰到脸。 顾宁在心中翻了好几个白眼,但面上仍是温和顺从的模样,让楚诗灵看得是心生疑惑。 「你该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楚诗灵急得戳了戳顾 宁的腰,超小声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家谢大人也来了。」 「你懂什么?」顾宁没好气道,「我早就跟谢宴商量好了。」 然而,当她话音刚落,另一道比楚云逸更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与楚云逸之间。 「太医说了,县主脸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最忌讳外邪侵入。」谢宴的声音又冷又硬,狠狠地砸向了楚云逸。 楚云逸这才正眼看了谢宴:「原来是谢大人。」 「谢大人侍卫出身,不懂礼仪也正常。」他随口吩咐一旁的侍卫,「教一教谢大人,见了本王该如何行礼!」 顾宁脸色一变,就要出声。 但她的手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从谢宴手心传来的温度,极大的缓解了她此刻的不安,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只听从背后传来的戏谑声音,让楚云逸变了脸色。 「父皇念及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从不舍得让谢大人行礼,太子殿下这样做,莫不是自诩比父皇还要尊贵?」 楚孟扬在天寒地冻的冬日,挥着一把折扇,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他的出现,让楚云逸的脸色更是难看。 「你怎么来了?」楚云逸不悦道。 「太子殿下设宴,我不敢不来。」楚孟扬摇了摇头,感慨道,「我只是个小小的皇子,可不敢与太子殿下作对。」 楚孟扬的话阴阳怪气,处处讥讽,让楚云逸心中怒火直往外冒。 顾清秋见势不妙,连忙在他身边低声劝慰:「殿下,今日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您别忘了此次宴会的目的。」 闻言,楚云逸将心中怒火压了又压,这才冷眼看向楚孟扬:「既然皇兄来了,还请上座。」 「不不不。」楚孟扬连忙摇了摇扇子,「我今日来,就是看看你的身子如何了。」 楚云逸眼皮一跳,恨不得堵住楚孟扬的嘴。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此时只能站在原地,听着楚孟扬叹了口气:「我之前听闻你在外面受了伤,不能人道,唯恐你不能再有子嗣,但今日看你脸色,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与太子妃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楚孟扬一改刚才的温声细语,说话时的声音极高,在花园中的每个人几乎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伤疤被揭开,楚云逸的脸色黑如锅底,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砰」地一声闷响,楚云逸的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楚孟扬的脸上。 楚孟扬捂着右眼,嚷嚷道:「太子殿下,我这也是关心你的身体,你怎么打人呢?难道真的如外界传闻……」 他越是说话,楚云逸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不能再有子嗣的恐慌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日日惴惴不安,而这些焦躁悉数在此刻化作了怒火,让他再也没了理智。 「你还敢说?」楚云逸将楚孟扬压在身下,又是几拳砸向了楚孟扬,「那日的人就是你派去的!是你给我下的毒!」 对上楚孟扬眼中的不屑,楚云逸背后突然一凉。 就在这时,顾清秋扑了上来,泪水涟涟:「二殿下,太子殿下可是的罪过您?您为何要将不能再有子嗣的名声栽在我家殿下身上?那日殿下身中剧毒,所幸是萧院正医术高超,将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殿下的身子虽然虚弱了些,但他却没有您说的那些病症!」 「殿下好歹也是您的亲兄弟,您不盼着他好,倒是盼着他终身不能再有子嗣,您好狠的心啊!」 顾清秋一边说着,一边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楚云逸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脸色铁青,将顾清秋揽在了怀中:「二皇兄 ,我敬重你是我的兄长,这才对你处处礼让,若是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语,我定要上告到父皇面前,让他替我做主!」 闻言,楚孟扬不怒反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太子既然没病,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心虚了?」 他扯下了两人间兄友弟恭的伪装,直接冷笑着将此事大声宣扬。 楚云逸虽是被戳中了心事,但在顾清秋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冷静了下来。 「父皇也知晓这件事,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父皇,若我真不能再有子嗣,父皇又怎会让我坐上这太子之位?」 顾宁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高兴了?」谢宴凉飕飕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顾宁缩了缩脖子,正想挤出人群,却被谢宴牢牢地捏住了腰:「你下次在做这些事之前,先同我商议,有些事,无需你露面。」 谢宴语气虽冷,但眼神间却带着担忧。 若是输了,置身事外的顾宁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因此,所有与楚云逸或是楚孟扬有关的事,都该是他出面。 然而顾宁却在这时定定地看向了他:「我有些好奇,外祖母与外祖父既不偏帮太子,也不偏帮二皇子,可放眼看去,整个皇室中可用的成年皇子唯有他们两人,即便是她们野心勃勃,今后想要裴家独揽大权,也该从年幼的皇子中选一个出来才是。」 「可我见他们的种种动作,都不像是有属意皇子的意思。」顾宁声音缓慢,但字字句句却像是重如千钧的巨石砸在了谢宴的心中,「谢宴,裴家究竟支持谁?」 花园喧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两位皇子的争吵中,可谢宴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都知道了。 .c 第268章 孩子不保 出生以来,谢宴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的心中浮现出许多念头,最终却又一一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他该如何回答? 顾宁上前,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云逸跟楚孟扬两人时,她逼近了谢宴,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她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到了今日,你还要瞒着我吗?」 谢宴垂眸,他的薄唇紧抿着,眼底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迷茫的情绪。 很快,他握住了顾宁的手,力道大得让顾宁痛呼出声。 谢宴慌乱的将手松开,却又被顾宁反握住了:「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不会。」谢宴的声音坚定又沉着,「我会仔细地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跟你说清楚。」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即便身边的岳荣不停地朝着他使眼色,他也像是没看到一般,径直带着顾宁往外走。 两人容貌极为出色,他们的离开,终于让一些人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然而另一边,楚云逸跟楚孟扬已经打了起来。 楚孟扬从不是白白受欺负的性子,他在外行军打仗多年,跟士兵们相处惯了,从不知忍让为何物,在被楚云逸揍了一拳后,说完话便朝着楚云逸狠扑了上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砰砰」地给楚云逸两眼来了两拳:「别以为当了太子,你就能骑在我们兄弟身上作威作福!」 楚云逸只是一个太子罢了,随时有可能失去这一层身份,想到被关在牢中的姜家,还有被幽禁在冷宫中的废后,楚孟扬的态度愈发嚣张了。 从楚国建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个母族如此不堪的太子稳稳当当地坐上了皇位! 更何况…… 想到皇帝登基的手段,楚孟扬心中的欲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开来。 父皇能做到的事,他自然也能做到!况且他比父皇还要多出了一层优势,除了足够强势的母族外,他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眼前这人,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罢了! 楚孟扬眼神的转变,深深刺痛了楚云逸的心。 「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言乱语,我为何不敢动手?」楚云逸冷厉着一张脸,咬牙道,「我是父皇亲封的储君!你敢对我不敬就是对父皇不敬!」 「父皇爱子,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骑在我们身上作威作福!」楚孟扬冷冷一笑,突然压低了声音,幽幽道,「况且一个不能生育的人能在太子之位上坐多久?你能瞒得过一时,难道能瞒得过一世吗?你可知今日来赴宴的这么多人中,几乎是个个都知晓了太子你不能人道!只能靠着两个女人的肚子坐稳太子之位,若她们腹中的孩子有了闪失……」 「不好了!」只听后院响起了一声女人凄厉的叫喊,她大喊道,「快宣太医!徐奉仪她……她流血了!」 这一声凄厉的叫喊,让所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楚孟扬的身上,虽说不知传言真假,但若太子真不能生育,那他所依仗的就是太子妃与新入东宫的徐奉仪两人腹中的孩子。 如今徐奉仪出了事,那最大的受益者……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楚孟扬的脸色铁青,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若非知晓自己不曾有这个心思,他都要怀疑上自己了。 楚云逸眼神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楚孟扬,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我都会百倍奉还!」 他说罢,便神情狰狞的看向一旁的内侍,厉喝道:「立刻去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过来!立刻!」 内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便往外跑。qδ 楚云逸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走去,花园中寂静得针落可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他们见楚云逸这副模样,便知晓楚云逸或许是真如传闻中那样……不能再有生育了。 顾清秋眼中含泪,惊恐地捧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虚弱的靠在半夏怀中。 「半夏,我……我肚子……」 顾清秋开口时,便对上了对面黄夫人惊恐的眼神。 「太子妃,你……你流血了!」 黄夫人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刚刚寂静的花园瞬间又变得慌乱起来。 徐奉仪已经发生了意外,若是太子妃也……这简直不敢想象太子会是何种模样。 「快去交太医!快!」楚孟扬心急如焚,他知道若这两人都小产了,那他便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众人慌乱之下,却还是急忙将顾清秋抚到了不远处的房间中。 除去黄夫人与徐夫人外,其他的人唯恐被这些事沾染上,赶紧离开了太子妃。 楚孟扬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身边的亲信:「这是你们做的?」 「属下哪敢啊!」亲信叫屈,「没有您的吩咐,属下是万万不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的!」 楚孟扬狠狠地握紧了一双手:「不是我们做的,还能有谁?」 这朝中,还有谁与楚云逸有利害关系? 此时简陋的内室中,顾清秋冲着半夏使了个眼色,便虚弱地「昏迷」了过去。 半夏踩着小心翼翼地步子,走到了黄夫人身边。 「黄夫人,太医何时才能到?」 黄夫人闻言,怜悯的往屋内看了眼,声音瞬间压低了:「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去后院了,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太子了,想必待会就有太医赶来了。」 半夏听得这话,眼中便蓄满了泪水:「多谢黄夫人!」 说罢,她快步走进了内室。 见状,黄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与徐夫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位徐奉仪颇受太子宠爱啊。」她幽幽道,「太医院几十个太医,如今都围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徐夫人往里面看了眼,冲着黄夫人轻轻摇头:「这深宫中的事,又岂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是说……」黄夫人正要开口,却被徐夫人给打断了,「张太医来了!」 张太医提着药箱,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他只冲着两个夫人赔笑一声,便匆忙走进了内室。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张太医的叹息声,与半夏低低的哭泣声。 徐夫人拉着黄夫人走到了一旁,很是笃定道:「我曾见过太子妃身边的这个侍女同张家夫人来往,怎么这么巧?今日是他来给太子妃看诊的?」 作为一个有着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做夫君的黄夫人,瞬间就从徐夫人的话中品出了些端倪。 「她可真是狠心啊。」黄夫人讶然道,「我也算是通晓一些医术的了,她方才那脉象,分明就是胎像不稳,她就不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徐夫人淡淡道,「她如今声名狼藉,太子又专宠徐奉仪,若再不使出些手段,即便生出了皇孙又怎样?」 黄夫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总觉得这东宫阴森森的。」 内室。 半夏见着所有人都走了,这才冲着顾清秋点点头。 「张太医,你给的药方很不错。」顾清秋脸色苍白,眼神却极为坚定,「这个孩子,务必要保住,明白吗?」 张太医背后冒 出的冷汗已经将衣裳全都浸湿了,他满头大汗的点了点头:「您放心就是,那药只是让您的脉象有些不稳,但只要您好好服用安胎药,便能保住腹中的小皇孙。」 「微臣也替您看过了,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即可。」 闻言,顾清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后院如何了?」她语气突然变得冷漠下来。 张太医又提起了一颗心,小声道:「微臣办事,您放心,徐奉仪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注定保不住了。」 「这几日还要多劳烦张太医了。」顾清秋脸色不变,冲着张太医吩咐道,「务必要让所有的太医看不出端倪。」 「是。」 张太医连忙应下。 此时的后院,药味熏得人眼睛疼。 可即便如此,楚云逸也始终坚持坐在徐卿卿的床榻前。 他见徐卿卿的脸色苍白如纸,只觉得分外心疼:「太子妃那边如何了?」 「张太医已经赶过去了,他在妇科上最是厉害,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够转危为安。」内侍安抚道,「殿下,您先回去休息吧,这有这么多太医在,必定不会……」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见正在给徐卿卿把脉的萧院正脸色一肃。 随后,萧院正便咬牙道:「太子殿下,徐奉仪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生气。」 闻言,楚云逸猛地站了起身,他的身子晃了晃,靠着身边的内侍才站稳,「你说什么?」 「徐奉仪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萧院正低声道,「孩子月份大了,若再不引产,只怕徐奉仪也要跟着……」 楚云逸两眼一黑,在内侍惊恐的眼神中直接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 「殿下!」 一时间,房间内兵荒马乱,几个跪在一旁的太医连忙冲了上来,替楚云逸看诊。 第269章 身世之谜 出了东宫,裴府的马车驶入了城北一处雅致的宅院中。 顾宁被谢宴拽着往前,她垂下眼眸,瞧见了谢宴青筋毕露的手背。 「还没到吗?」顾宁嘟囔道,「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跟我坦白?」 突然,谢宴带她走进了一处假山,她眼前一黑,再睁开眼,雅致的假山便成了一条昏黄的通道。 「你要带我去哪?」顾宁皱眉。 谢宴握着顾宁的手微微一紧,下一刻,她又迅速放开,唯恐伤了顾宁:「你不是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吗?我带你去看。」 顾宁的心猛地一跳,那个让她不敢相信的想法瞬间变涌上了脑海中。 不是吧?若真要坦白身世随便说几句就是了,怎么还闹到要出城看了呢?难道是……难道是他要让他看那群私下豢养的军队? 这个念头刚是从顾宁的脑海中冒出来,她便甩了甩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谢宴再喜欢她,也绝不可能将所有的秘密展露在她面前。.z.br> 她正想着,狭窄昏暗的通道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时不时传出一些嘈杂的人声。 「主……主子!」岳明站在洞口,看着两人相携而来,他的一双眼睛瞪大了,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了。 怎么回事?主子怎么将县主带来了?这山谷中可处处都是秘密啊! 岳明的脑中掀起了一阵风暴,他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直至听谢宴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退下。」 岳明抖了抖,然而他的脚却始终迈不动,依旧拦在了洞口。 「主子,您带县主来这游玩……」 「退下!」 谢宴的眼神冷厉,扫过岳明时,岳明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退到了一旁。 方才他是魔怔了!主子这么做,不正是要同县主坦白吗?他半是激动半是担忧,见两人要出山洞了,下意识抬起脚又想跟上。 然而谢宴一个抬眸,就让他生生的调转了方向。 守在山洞中,眼见着谢宴跟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岳明才靠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女干笑。 匆忙赶来的岳荣身体抖了抖:「哥,你在笑什么呢?你可有看到主子跟县主?」 问话时,岳荣的心中一直在祈祷:千万不要遇到!千万不要遇到!只有没遇到,才能证明主子在县主面前还留有底线! 然而,岳明没有开口。 对上岳明怜悯的视线,岳荣如遭雷劈。 「主子当真……当真……」 他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瞪着眼看岳明。 见岳明点了点头,岳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行了你,主子的事还轮不到咱们插手。」岳明没好气地瞥了眼他,「你好好的去入口守着。」 岳荣失魂落魄地走了。 顾宁停下脚步,攥紧了谢宴的手:「你要做什么?」 「宁儿。」谢宴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的身世有些复杂,我担心会吓跑了你。」 「还能有什么?」顾宁睨了眼谢宴,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身世揭露,「不就是先太子遗孤嘛。」 在谢宴震惊的眼神中,顾宁拢了拢鬓角的发丝,用最稀疏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让谢宴震惊的话:「我偶然间听到了外祖母与外祖父议事,知晓了你的身份。」 「你……」 「这么一件小事,你怎么咋咋呼呼的。」顾宁冷哼道,「我就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谢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顾宁踮起脚尖,极轻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我心悦你从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即便你是先太子遗孤又如何?你想掀翻他们我陪着你就是了,不然你以为我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挑拨他们兄弟二人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报复楚云逸吗?就楚云逸那样的货色,还不足以让我耿耿于怀这么久。」 顾宁的语气不算友善,甚至有对谢宴的抱怨,可偏偏谢宴的心中却流过一阵暖意,他知道,顾宁是在关心他。 霎时间,他忐忑的一颗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启辰之变时,我不过三岁,父王奉旨入宫,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臣贼子。」 「东宫失火,还有一群来历不明的刺客潜入东宫意欲刺杀我与母亲,在母亲的拼死相护下,我被送出了东宫,得以保全性命,可东宫上下几百口人,全都丧身在了那场大火中。」 「我虽年幼,却知晓让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正是最后坐上皇位的人。」楚云逸垂下眼眸,语气间隐含杀气,「因此,我必须要在羽翼尚未丰满之时蛰伏起来,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宴语气冷淡,可顾宁却能从中品出他的孤寂。 见顾宁不曾开口,谢宴又道:「我母亲是陆家嫡女,在启辰之变后,陆家也被牵连,但大长公主顾念与陆家的关系,有意照拂我,加之当今皇帝……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她暗中助我培养了这一支军队。」 谢宴说话时,牵着顾宁的手,带她走到了山洞外。 这山洞位于山谷上方,能够将山谷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在炽热明亮的阳光下,一个个身着黑甲的士兵正在训练,阳光被他们身上的黑甲反射,直晃人眼。 顾宁的心中已有猜测,这应该就是传闻中让匈奴骑兵闻风丧胆的楚国黑骑了。 只是,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何会在谢宴手中?皇帝即便再愚蠢,也该知晓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的重要性。 「他们怎么都是黑色的盔甲?」顾宁故作好奇道,「似乎与我们之前在越州时看到的那些军队一样。」 「上次攻退匈奴的军队,是孔将军训练出来的,而孔将军学到的只是些皮毛。」谢宴淡淡道,「楚国黑骑是太宗心血,若无太宗真传,训练不出真正的楚国黑骑。」 「上次的军队已经足以攻退匈奴骑兵,若是真正的楚国黑骑……」顾宁语气一变,「那岂不是能一举荡平匈奴了?」 她双眸熠熠生辉,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谢宴。 谢宴揉了揉她头顶,不顾她不满的眼神,还是揉乱了她的头发:「正是,当年太宗便是依靠这支军队,将匈奴逼退到了草原深处。」 「只是楚国黑骑素来只听令于太宗,太宗去后,便听令于先帝,先帝在时,有意让父王接手这支军队……」 「剩下的事你也知道了,因为那人的猜忌,楚国黑骑从此消失,只有孔将军能训练出一支有些黑骑风貌的军队出来。」 谢宴说到这,语气沉了下来。 顾宁顿时明了。 难怪这么厉害的黑骑没能得到重用,皇帝果然是个小人。 为了一己之私,让边关的百姓与将士们常年生活在被匈奴劫掠与匈奴战斗的痛苦与阴影中,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心虚。 「皇上这么做,真是因噎废食。」顾宁啧啧叹道,「若他能不心虚,继续重用黑骑,靠着黑骑荡平匈奴,即便他得位不正,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 一个皇帝所在意的无非是后人的评价,可只要皇帝愿意重用黑骑,将匈奴荡平收服西北,那他何愁不能流芳千古? 「他弑父杀兄,又怎敢将黑骑留在 身边?」谢宴声音像藏了冰一样,「他自是恨不得所有知晓当年一事的人全都消失,黑骑听令于父王,他自是怕黑骑报复。」 「于是在多年前与匈奴的那场大战中,黑骑惨败,三万大军,只剩下了三十人。」谢宴说话时,长而不狭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彻骨的冷意,「他为了一己之私,派人将黑骑的情报送去了匈奴,致使黑骑惨败,好在是裴老将军将黑骑仅剩的人全都救了回来,才有了今日新的楚国黑骑。」 谢宴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显然是想到了一些让他不快的事。父亲与母亲都被女干人所害,他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以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只是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看到了谢宴俊美的眉眼间隐隐露出的忧愁,顾宁突然伸出手,她踮起脚尖,十分虔诚地抚平了谢宴眉宇间的褶皱。 「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顾宁声音轻柔,她的眼中澄澈无比,毫无杂质。 谢宴焦躁的内心,就这么被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眸抚平了。 「好。」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见顾宁毫无保留的笑脸,他将心底的那丝扭曲压下。 「你怎么了?」顾宁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有些不安的抬起头。 然而谢宴却将她拥在了怀中,她的鼻尖靠着谢宴肌肉坚硬的胸膛,男人身上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间。 「宁儿,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谢宴的低喃在顾宁耳边响起。 顾宁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无论你身处何种险境,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轻抚着顾宁鬓角调皮的发丝,近乎冷酷地想着。 即便是顾宁想要离开又如何,她既然答应了他,既然对他许下了承诺,那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他的身边,若她反悔,抓回来关起来就是了。 第270章 和亲 江南,冬日银装素裹,让整个江南都笼罩上了一层白霜。 孔萧坐在凉亭内,冷风习习,吹得凉亭外的侍从缩着脖子,他却像是身处在温暖的春日中,神情极为舒畅。 许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孔萧紧闭的双眸睁开,定定地看着来人。 「京中的信?」 他虽是疑问,脸上却没有半分疑惑的神情。 来人是孔萧最信任的下属,他神情沉重,但眼中却隐约闪烁着激动,见状,孔萧沉寂已久的心,也在此时变得躁动起来。 「是小主子派人送来的?」 「正是!」 下属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这封信双手递给了孔萧。 孔萧手指微微颤抖,沉缓有力地接过了这一封信,他深吸一口气,方才敢打开。 陌生的字迹在孔萧眼中尤为刺目,他攥着信纸一角,眼神有些怅然。 到底是不一样了。 他看着信上的内容,有悲有喜。 「小主子原谅您了?」下属连忙问道。 然而见到孔萧有些悲怆的神色,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孔萧抬头看着略显阴沉的天色,语气幽幽:「当年是我害了殿下,他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那怎么能是您的错?」下属不解,「当年您也是替太子殿下奔走过的,可上位的人终究是一国之君,您又如何能与他抗衡?」 「再说了,您为了太子殿下被皇上厌弃至今,当年威震四海的骠骑大将军,被贬谪至江南,当了一个小小的通判,您为太子殿下做得已经够多……」 「不必遮掩了。」孔萧看着不远处的江面,叹了口气,「是我没能保护好殿下,也是我无能,在殿下死后看着他的名声被人抹黑,更是我贪生怕死,为保全性命蜷缩在江南一角。」 「可您这些年来,处处替小主子遮掩,若非有您在暗中相助,他的身份早就被皇帝知道了,您总不能一直被小主子误会。」 「当年太子殿下的死,并非你能预见的,您已经尽了一切努力。」 下属的劝慰,不仅没能缓解孔萧的愧疚之情,反倒是让他更加自责了。 见孔萧揉着太阳穴,眉心紧皱成了一团,下属欲言又止。 良久,孔萧才终于开口:「你不必替我担心,既然小主子已经来信,那就证明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了。」 然而下属却警惕起来:「他该不会是想要让您率领军队……」 「自然不是。」孔萧的眼神平淡,却足以让下属不安地握紧双手,只听他缓慢道,「小主子让我入京,但却不是谋反,而是让我替楚国训练出一支真正的黑骑。」 「因为我当年的贪生怕死,害得小主子在外流浪,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重蹈当年的覆辙!」孔萧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这一次,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闻言,下属终究是咽下了劝说,他知道,当年一事一直都是孔萧心中的不可触及的阴影,若想摆脱它,就只有将功补过,让孔萧弥补当年的遗憾。.br> …… 年关已至,京城再次热闹起来。 临近年关时,出了好几桩大事,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当朝太子不能生育一事。 不过,这样的流言已经传出了京城,宫里却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这本是被人信以为真的传言,在不知不觉间又成了谣言。 若太子不能生育,那皇帝又怎会让他继承大统呢? 于是乎,这些传闻逐渐平息下来,待到过年这几日,已经再无人提及此事了。 唯有裴家,从宫中的一些消 息中,窥得了几分端倪。 顾宁从前厅出来,转过影壁,就瞧见了兴冲冲走进来的楚诗灵。 「慢着!」顾宁拦住了楚诗灵,狐疑的将楚诗灵打量了一眼,「你今日来做什么?」 「受了母亲的嘱托,特意来给大长公主请安。」楚诗灵一本正经道,「你还不快请我进去。」 「外祖母在议事厅呢。」顾宁轻哼一声,倒也没继续拦着楚诗灵,而是带她往另一边走进了裴府的花园中,「说说吧,除了这件事外,你还有什么小算盘?一并说来。」 被戳穿了那点小心思,楚诗灵脸不红心不跳:「这不是有事求你。」 「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顾宁睨了眼她。 楚诗灵脸颊鼓鼓的,像是一只塞满了坚果的松鼠,只听她小声道:「你听说了吗?匈奴意欲向我们楚国求娶公主。」 闻言,顾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双眸中满是震惊:「和亲?」 与此同时,她让系统将原书剧情扫描了许多遍,怎么都没瞧见跟和亲有关的事。 在顾宁满眼的震惊中,系统补充了一句:「随着宿主逐渐改变原书剧情,自然会影响后续的剧情。」 蝴蝶效应有这么大吗? 顾宁下意识捏紧了一双手,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和亲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妙。 见顾宁这副模样,楚诗灵叹了口气,脸上有了几分忧愁:「看来你也在担心我。」 没等顾宁开口,她又自顾自地从带来的盒子中拿出了一堆画像:「你快替我挑一挑,这是我从媒婆那买来的画像,你瞧瞧哪个长得好看些,我便嫁给他算了。」 顾宁的眼神转到了楚诗灵身上:「你在发什么疯?」 「我可没发疯。」楚诗灵一肚子的怨气,「皇上就那么几个公主,最大的不过六岁,难不成让六岁的公主去和亲?」 「他们定是要从所有的宗室女中选出身份年龄都合适的女子去,我母亲不过是个郡主,外祖母又早早去世了,父亲也没实权,这么看来,就我最合适了,我可不能嫁去黄沙漫漫的匈奴!」 「不会和亲的。」顾宁突然开口。 但楚诗灵却对此不报任何期待:「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跟匈奴的关系势同水火,边关的军队一直都是匈奴的手下败将,若是能有一个机会,让我们就此与匈奴划山而治,只需要一个女人,就能让战事平静下来,你说皇上与那些大臣会不会答应?」 楚诗灵这一番分析后,心情彻底低落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下巴,忧愁地叹了口气:「可我若是识人不清,选了个太子那样的夫君,那岂不是……」 「和亲一事还未有定论,你何必为还没发生的事忧虑?」顾宁按住了楚诗灵的手,在楚诗灵担忧的目光中,她掷地有声,「且不说匈奴突然提出和亲一事是否是心怀鬼胎另有打算,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以为燕国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两国达成联姻吗?」 「若真要和亲,最着急的不是你,是燕国的皇帝与燕国的大臣,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和亲。」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楚诗灵的心情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你说得是!」楚诗灵重重地点了点头,「燕国的能人可不少,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嫁去匈奴的!」 闻言,顾宁刚是要点头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她一时无言,良久后才开口:「你也别这么高兴,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说着,顾宁就将楚诗灵带来的几十幅画像一一摆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怎么还有萧家的人?」顾宁将这幅画像扔在了一旁,「萧家不行 。」 「为什么?」楚诗灵瞪大了双眼,将这画像捡了起来,「我觉着这几十个人中,就他长得最好。」 顾宁唇角勾起,冲着楚诗灵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是嘛?可他的嫡亲妹妹正惦记着谢宴呢。」 「那我不要了。」楚诗灵想也不想,就将画像扔在了地上,还顺带踩了几脚。 见楚诗灵如此,顾宁的嘴角微微上扬:「算你识趣。」 楚诗灵凑到顾宁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我为了你,将看重的男人都抛弃了,你总要给我些回报吧?」 顾宁向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是为了和亲?」 「当然了!」楚诗灵一边替顾宁捶着肩膀,一边狗腿地说道,「你是大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女,你在她面前肯定说得上话,若我真被选中了,你一定要在公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别让我去和亲。」 说到这,楚诗灵仿佛已经预想到了自己和亲的惨状,她嘴巴一瘪,咧嘴哭道:「匈奴那些男人各个长得跟熊一样,我可不想嫁给这样粗鲁的男人!」 「你放心。」顾宁拍了拍楚诗灵的手,「就算和亲是确有其事,就算我不开口,外祖母也绝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我就知道大长公主最好了。」楚诗灵一听,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顾宁对面,举起茶杯一口下去,茶杯就见底了。 「你都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我愁了好几日了。」 「别急。」顾宁打断了她的话,细细问道,「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楚诗灵皱着眉,嘟囔道:「是母亲在信中告诉我的,匈奴近些日子已经没有侵扰边境了,还屡次对我们示好。」 「去西域的游商也纷纷在议论着和亲一事。」 第271章 必定有诈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顾宁打断了楚诗灵的话,在楚诗灵清澈却充满困惑的眼神下,点了点她的脑袋。 「什么奇怪?你可别小看了那些游商,他们的消息可灵通了。」楚诗灵不满道,「不少有关匈奴的情报都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 「为何连郡主与你都得到了和亲的消息,我却未从外祖母那听到分毫有关和亲的事?」顾宁反问,「难道说是裴家的情报网比不过几个游商?」 霎时间,楚诗灵的背脊一冷。 她下意识攥紧了一双手,在心中细细的思索片刻,却觉得脑海中一片茫然,她喃喃道:「是啊……这是为何?」 虽说楚诗灵对这些事一向都不上心,可她心中明镜似的,裴家几代从军,他们在边关的眼线只会比自己多,连裴家都不曾得到的消息,那几个游商是从何得来的? 「我……」楚诗灵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我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那人算计的不是你,是我。」顾宁冷笑道,「或者说,他们算计的是裴家!」 在楚诗灵又惊又俱的注视下,顾宁缓慢道:「若和亲一事属实,那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谁都知道新月县主娇生惯养,贪图享受,又怎会甘愿嫁去匈奴那等凶险之地?」 「这么一来,你势必要求助我,而我也要替你去求外祖母,那裴家就顺理成章地被牵扯进了这件事里。」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楚诗灵身子抖了抖,却还是睁大了困惑的双眼,「让匈奴嫉恨你们?」 「我们与匈奴早已是水深火热的关系,他们费这么大周章若只是为了这个已定的局面,那不就跟你一样愚蠢了吗?」 「你说谁蠢呢!」楚诗灵立刻抓住了重点,瞪着顾宁很是不高兴,「我若是蠢,那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好好好。」顾宁翻了个白眼,「你不蠢,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子。」 顾宁的敷衍任谁都能听得出,楚诗灵的一双眼睛瞪大了,清澈的眼眸中尽是不高兴,但却不敢说顾宁一句。 「你说!」她拽着顾宁的手,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想不明白。」 「这还不简单?」顾宁提及此事,漂亮的小脸就绷紧了,「一定是二皇子或是太子其中一人算计的我们。」 「若是和亲之人不是你,是我呢?」 一句话,让楚诗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嘴唇张了张:「怎么会是你呢?你已经与谢大人订婚了,要去和亲的人,总不会是你的。」 她嘴上说着话,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此刻的惊慌。 虽说和亲的人选一向都是从未婚的宗室女中选取,可以往逼迫已经成亲的宗室女和离也不是没有过。 更让人恐惧的,是这和亲根本无法拒绝。 在皇帝与那些大臣的眼中,能够用区区一个女人来平息战火是最划算不过的事,即便是裴家的实力足够雄厚,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楚诗灵的神情惊惶,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我害了你……」她喃喃道,「若是你被他们算计了,无论你和亲还是不和亲,都会让裴家与皇上之间生出间隙!」 「是啊。」顾宁撑着下巴,一手挑着垂下的一缕发丝玩着,「去和亲,皇上也不会相信一个与外敌有着联姻之实的家族,不去和亲,那就是违抗圣旨。」 「那怎么办?」楚诗灵低喃一句,猛地坐直了身子。 顾宁见她神情,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若我去和亲……」 「行了行了。」顾宁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我就知道你没 憋什么好话,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自愿去和亲就能解决这桩麻烦吗?」 「幕后之人的目标是裴家,可不是你。」顾宁冷笑道,「即便有千万个你自愿嫁去匈奴和亲,他们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楚诗灵小脸苍白,紧张地握紧了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别担心。」顾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匈奴使臣还没来京城呢,这和亲一事,京中也无人知晓,不必过早担忧。」 「可是……」 「再说了,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威名赫赫的大长公主吗?」顾宁捏着楚诗灵的脸颊,笑盈盈道,「有她在,谁敢打我的主意?」 「这倒是。」楚诗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要不去和亲,即便跟皇上的关系僵硬一些倒也无妨。」 左右皇上还得靠着裴家一众老臣稳固边疆,他总不能强行要求顾宁去和亲,这不是寒了一众老臣的心吗? 这话楚诗灵只敢在心中想,是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不过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足以让顾宁看出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了。 「你想的没错。」顾宁拍着她的肩膀,郑重道,「我们裴家可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软柿子,他就算是想要让我去和亲,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楚诗灵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好好好!」顾宁敷衍道,「你什么都没说。」 临走时,楚诗灵不忘叮嘱顾宁:「你可一定要将这桩事告诉大长公主,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绝不能被那群小人算计了去!」 顾宁捏着下巴,语气幽幽:「其实这桩事,我倒是能自己解决,算计裴家的人,无非就那么两个。」 一个楚孟扬、一个楚云逸。 楚孟扬她暂且不清楚,但楚云逸跟匈奴的关系,可是暧昧得很呢。 顾宁眼眸一动,心中便有了成算。 与此同时,东宫内。 自打徐奉仪小产后,整个东宫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下。 宫人们遇上了趣事不敢欢声笑语,受了惊也不敢大喊大叫,唯恐触怒了正在盛怒之中的太子殿下。 虽说宫外的各中传言已经平息,但宫内却并非如此。 楚云逸的阴晴不定,让不少人都暗中生了疑,仅仅是一个徐奉仪小产,当真能让太子如此愤怒吗?除非是……他真的不能生了,仅剩的两个希望破灭了一个…… 这样的猜测,并非只有东宫内,整个皇城,即便是后宫的那些妃嫔们,也都对此议论纷纷,恨不得绑了楚云逸一看究竟。 以至于楚云逸现在一出门,势必有人朝着他的下面瞄。 「和亲?」 楚云逸瞬间将怒火压下,眼神狠戾地盯着眼前的庄先生。 「此话当真?」 庄先生点点头:「属下之前在越州安插了不少暗探,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匈奴意欲与我朝联姻,划山而治!」 「这和亲的人选,可是重中之重啊!」 作为楚云逸最信赖的幕僚,庄先生的话,自是让楚云逸深信不疑。 他握了握拳,咬牙道:「好端端的,匈奴为何要和亲?事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庄先生斟酌了一番:「许是姜家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匈奴,他们那群人只懂得喊打喊杀,自然不懂您蛰伏的原因,便以为您没了利用价值。」 闻言后,楚云逸冷笑了一声:「一群蛮子懂什么称王之道?」 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和亲的人选有哪些?你可知晓?」 「传闻匈奴王最满意的人选就是长宁县主。 」 「什么!」 这话一出,楚云逸声音骤然升高。 他将顾宁视作掌中之物,又怎么会愿意看着顾宁嫁去匈奴?Z.br> 若顾宁嫁去匈奴,那裴家岂不是成了一枚废棋!到那时,他又如何比得过身后有宋家为依靠的楚孟扬。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绝不能让裴家被牵扯进这桩事里!」楚云逸咬牙道,「顾宁是本王未来的太子妃,怎可嫁去匈奴和亲?」 站在门外的顾清秋,清晰地将这句话听在了耳中。 她攥着一双手,眼底的冷意一寸一寸地蔓延。 果然!他果然还是存了这份心! 她死死地咬住牙根,方才控制住了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 外面的身影让楚云逸一个激灵,立即问道:「是谁在外面?」 顾清秋立刻扬起了笑脸:「殿下,是我。」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让楚云逸的担忧消散不少,冷漠地抱怨起来:「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 「我也是刚到。」顾清秋推开了房门,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听闻殿下在与庄先生议事,我便特意将茶水端了过来,免得被外人听了你们的话去。」 闻言,楚云逸狐疑的看了眼她:「你都听见了?」 顾清秋垂着头,沉默了一会,眼中带着泪光,仍柔柔笑道:「我给殿下惹了这么多麻烦,殿下能留我在身边,我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责怪殿下的决定呢?」 「我甘愿将这太子妃的位置让给县主。」 听得顾清秋恳切的一番话,楚云逸心情很是舒畅。 他见顾清秋要跪下,连忙一个箭步:「我不是告诉过你,除了父皇外,你不必向任何人行礼!若是伤了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楚云逸说话时,眼睛寸步不离顾清秋的肚子。 见状,顾清秋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诮的笑意。 第272章 匈奴使臣 果然,他还是只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是她深爱的男人,可为何她的心中竟然对他生出了恨?就是从那次的裴府订婚宴吗? 顾清秋的眼中划过许多情绪,最终她又将全部的情绪隐藏在了心中,朝着楚云逸露出了一个苦笑:「殿下有着美人在侧,又怎会记得我?」 她说话时,眼中便蓄满了泪水,直直地看着楚云逸,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若是放在以前,楚云逸必定会为了眼前这人神魂颠倒,放弃一切原则与底线,只是为了让她眉间的愁绪消去。 可现在…… 楚云逸手指微微一动,他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了顾清秋的视线,只是紧盯着顾清秋隆起的小腹。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母子二人,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了你们去。」 这话一出,顾清秋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眼底的恨意。 又是孩子! 她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最终吐出了一句话:「我相信殿下,一定能护我们周全。」 说完后,她便朝着楚云逸福了福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的动作并未引起楚云逸的怀疑,相反,因为她的离去,楚云逸还松了口气。 庄先生站在一旁,像是一个透明人。 在顾清秋离开后,他也冲着楚云逸行了一礼便往外走。 楚云逸坐在书桌前,正在想着什么,眼中划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他全然不知,他最信赖的幕僚正在与他的太子妃商议着一桩大事。 「太子妃当真要这么做?」庄先生抿着嘴唇,一张历经沧桑的脸上全是不赞同,「您可知晓裴家对殿下而言意味着什么?」 闻言,顾清秋勾起唇角,目光冰冷的看向他,语气不容置疑:「若我就是要这么做呢?」 「若殿下知晓此事……」 「庄先生可别忘了,我腹中怀着的是殿下唯一的骨肉。」顾清秋笑了笑,明晃晃地威胁道,「若我不高兴了,说不定腹中的孩子也要受影响,若是它出了点什么差池,那殿下可就与皇位无缘了。」 话音落下,庄先生脸色巨变:「你!你怎敢……」 「我当然敢了。」顾清秋阴恻恻地看着庄先生,一字一顿,足以让庄先生听得分明,「我已经同您说过许多次了,若我不是太子妃,那这太子换谁做都行!」 庄先生被这一番话气的胡须直抖,可偏偏如顾清秋所说,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若是没了,那楚云逸就无缘皇位了! 没想到他一生殚精竭虑,竟是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任庄先生的脸色再多变化,顾清秋始终如一,她的气质极为清冷,曾经庄先生也与其他人一般,以为这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罗刹! 「好!」庄先生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都听你的。」 「裴家固然重要,可殿下只要还是太子,那就会有无数的家族主动送上门来。」顾清秋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庄先生何必紧抓着裴家不放?」 「再说了,以裴家那群人的性子,庄先生难道以为他们能够扶持殿下吗?当年顾宁对殿下痴迷时,他们可没有帮殿下一分一毫,反倒是竭尽所能地拆散顾宁与殿下。」 虽然知道顾清秋只是在安抚自己,但庄先生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缓和下来。 「的确如此。」他叹了口气,「若非裴家势大,又有兵权在手,我也不至于让殿下这么做。」 见顾清秋满意的神情,他又道:「太子妃,您放心养胎便是,我一定会替你办 妥这件事的。」 顾清秋笑了笑:「庄先生的本事,我自然是信任的。」 十日后,燕山脚下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快速前行。 他们高鼻深目,身材魁梧,皆蓄了胡须,能够让人看清的,只有一双锐利的鹰目,他们身上的血腥煞气,让过往路人退避三舍。 而那些识出了他们身份的人,更是绕道而行,坚决不肯跟他们正面对上。 骑在匈奴马上的宇文拓冷笑了一声:「楚国人就是如此怯懦,就这么一群懦夫,也配与我们相争?」 他身边的呼延亮立刻瞪了他一眼:「殿下慎言,现在可不是在我们王庭。」 「难道将军是被上次的假黑骑打怕了?」宇文拓撇撇嘴,不屑道,「我可不像你……」 「被抓去当俘虏的可不是末将。」呼延亮的脸色一黑,冷声道,「殿下若是还想尝一尝当俘虏的滋味,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想到当俘虏时的日子,宇文拓打了个寒颤,但仍嘴硬道:「他们楚国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我可是咱们匈奴派来楚国的使臣!他们敢!」 「虽是不敢,但稍微用点小心思,就足够殿下喝一壶的了。」呼延亮叹了口气,「楚国能以如此孱弱的军队与我们抗衡十几年,他们那些大臣的心计不可小觑啊!」 面上虽是不屑,但宇文拓对这话却很是赞同。 想当初,要不是那姓谢的设了埋伏,凭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沦落为俘虏? 想到这,宇文拓磨了磨牙跟,恨恨道:「这次来楚国,我定要将那姓谢的打得满地找牙!」 「殿下不可!」呼延亮呵斥道,「您这次来,代表的是整个匈奴国!更何况,可汗还指望着靠您选一个王妃回去,您切记可汗的叮嘱,绝不能再惹事端了!」 「知道了知道了!」宇文拓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快马加鞭朝前去,不愿再听呼延亮这些话。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几个扛着锄头的农人突然一跃而上,几人挥着刀,用了十二分的力朝着宇文拓扑去。 宇文拓的脸色大变,靠着毕生所学方才躲过了这一击。 他侧身往右倒,那些农人又再次挥起了刀,接连砍在宇文拓身上。 宇文拓拼尽全力躲闪,却还是被砍伤了右臂。 「保护殿下!」 呼延亮见此情景,双腿夹紧马腹,朝着宇文拓冲了去。 可从一旁的密林中,几十个黑衣人接连出现,他们拦在了呼延亮与宇文拓之间,拦住了宇文拓的生路。 此番匈奴出使楚国,只带了五十人的护卫。 可眼前这些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群,肉眼看去根本数不清。 即便匈奴护卫能以一当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赶到宇文拓的身边,呼延亮目眦欲裂,他知道,这群人就是冲着宇文拓来的! 他们想要破坏两国的联姻! 呼延亮感受到了喉间腥甜的血腥味,他紧紧地握住这把刀,对着身边的护卫道:「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殿下!」 「是!」 护卫们不要命的打法成功将跟宇文拓之间的距离拉近,可也仅此而已了。 在他们赶来的时候,宇文拓已经被人压在了地上,他紧握住这把砍向自己喉咙的刀,手上的剧痛让他一双眉头紧锁。 「谁派你们来的?是谁?是大哥?还是……」 「这些话,你还是等着回去问阎王把!」刺客狞笑一声,在宇文拓无力之时,便要一刀看下去。 宇文拓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柄刀的下落。 然而,他身上的人身体一僵, 竟在这关键时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柄刀随之要落在他身上,他赶紧抬起手挡下了这柄刀。 「二王子没事吧?」.z.br> 一道轻飘飘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即便宇文拓重伤几乎昏迷,他也能听出这人话中的幸灾乐祸,他费力的睁开双眼,只瞧见了一张艳若桃李的漂亮脸蛋。 随后,宇文拓脑袋一歪,人便倒下了。 「他不会死了吧?」顾宁吓得往后走了一步,「他要是死了,那我们的计划可不就……」 谢宴踢了踢地上的宇文拓,似是在确认,他很快就给了顾宁回复:「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哦。」顾宁点了点头,「原来只是失血过多啊……」 呼延亮匆忙赶来,听得两人对话,几乎呕出了一口老血。 他扶住一旁的树干,捂着腰腹的刀伤,咬牙道:「还请谢大人即刻派御医过来替我们二王子治伤,若二王子在你们楚国境内发生了不测,那定是……」 「定是燕国搞的鬼。」顾宁笑盈盈地替呼延亮补充了一句。 呼延亮的脸色黑如锅底,但面对笑意盈盈的顾宁,他那些重话却又说不出口。 好一会,他才冷声道:「即便是燕国从中作梗,也改变不了二王子在楚国境内被刺杀的事实!若是二王子有任何不测,我们匈奴定不会放过你们!」 「好好好!」顾宁挥了挥手,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模样,「我们早就将太医带了过来,是外伤圣手呢!」 说着,那辆行至此处的马车便停了下来,被马车颠得颤颤巍巍的萧院正掀开车帘,在春玉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见到遍体鳞伤的宇文拓,萧院正眼神很是平稳,语气也极为平缓:「只是刀伤罢了,拿点金疮药涂一涂就差不多了。」 第273章 奸细 呼延亮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楚国这是何意?我们匈奴二王子身份何等高贵?你们怎么敢如此怠慢?难道是想要跟我们匈奴为敌吗?」 「本来就是敌对的。」 顾宁站在一旁,闻言便轻飘飘地扔来了一句话。 闻言,呼延亮语气一顿,随后便气急败坏道:「男人之间说话,你个女人插什么嘴?」 「我们楚国乃是礼仪之邦!」顾宁轻嗤一声,不屑道,「可不像你们匈奴人一样,将女人当做奴隶!你们来了我们楚国,就该守我们楚国的规矩,而不是在这叫嚣着你们匈奴的陋习!」 呼延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何人?怎敢对我们匈奴出言不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顾宁双手环保胸口,看着呼延亮发出了一声冷笑,「长宁县主顾宁是也。」 这个名字呼延亮十分熟悉,他看向顾宁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厌恶变成了欣赏:「原来是长宁县主,我早就听闻长宁县主是大长公主一手教导长大的,今日一见,果然有大长公主昔日的风采。」 顾宁脸上高傲的神情险些没有维持住,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提到外祖母就笑得像朵花似的!该不会是当年的追求者之一吧? 顾宁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了不少念头,但苦于身边有太多人在,她只眨了眨眼,便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话:「多谢呼延将军夸赞。」 谢宴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宽大的衣袖交缠在一起。 顾宁只感到自己的手心被轻轻一捏,便听见谢宴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多想,大长公主征战沙场时,呼延亮不过是个六岁孩童,他从未见过大长公主的真容,想必是听起长辈提到过大长公主的英姿才会出此言论。」 原来如此。 顾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外祖母的迷弟竟然分布这么广,这个呼延亮前一秒还在对自己怒目而视,后一秒就笑脸相迎,竟然只是因为敬仰外祖母的英姿。 不知这一点能否多加利用…… 想到这,顾宁看着呼延亮的眼神闪闪发亮:「呼延将军也听过我外祖母的名讳?」 「自然。」呼延亮高傲的头颅微微低下,提及大长公主时,他这张凶神恶煞的脸都变得柔和许多:「我还年幼时,便亲眼见过大长公主征战沙场的英姿……」 「哦?」顾宁好奇道,「在哪见的?」 闻言,呼延亮的脸色有着些许不自然,他不懂掩饰脸上的神情,便将心理活动如实展现在了顾宁的面前。 「哦~」顾宁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楚国的军队也曾打到过你们匈奴的地盘上去呀!」 顾宁的话让不少匈奴的护卫心中窝火,就连呼延亮也不例外,然而瞧着顾宁脸上天真的神情,他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也的确是事实,他们又有什么话反驳? 呼延亮一心想要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话锋一转,便将昏迷中的宇文拓用做了借口:「我们二王子的身子向来不好,这些伤放在常人身上是轻伤,无关紧要,但放在二王子身上,可不能以常用的手段医治!」 「长宁县主,你们楚国一向讲究礼法,不是还有句话叫做来者是客?我们匈奴使臣来到了你们楚国,难道不该以礼相待吗?」 呼延亮好不容易说完这些文绉绉的话,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在他的对面,顾宁漂亮的眼眸轻轻眯起,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来者是客,呼延将军说得没错!萧院正,你好好给二王子医治,绝不能用常用之法!」 萧院正立刻抬头:「县主放心,微臣这就将二王子带 回太医院,好生医治!」 呼延亮见顾宁跟萧院正都是一脸的严肃神情,他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br> 看来自己的这番话还是起了不少作用的。 仍在昏迷中的宇文拓就这样被送入了京城。 匈奴使臣在京郊被刺杀一事,迅速在朝中掀起了巨浪。 消息灵通的,早就知晓匈奴意欲联姻一事,即便是消息不灵通的,也知晓使臣的重要性,也知晓匈奴骑兵的厉害。 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看谁都像是燕国派来的细作。 太极殿内,皇帝的脸色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五彩缤纷难看极了。 「定是燕国那群小人在作祟!」皇帝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们好不容易能与匈奴和谈,他们偏要从中作梗!朕定要他们好看!」 殿内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几个要好的交流完眼神后,一个个像是鹌鹑一般沉默不语,可不敢多说话。 众人这副模样,让皇帝恨得咬牙。 「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们了?」他幽幽地一句话,让不少知晓他手段的朝臣心中一个咯噔。 宋尚书最先开口:「皇上所言极是,燕国如此嚣张,堂而皇之地派刺客来我们楚国,他们这般做,定是为了破坏我们两国的联姻,只是……」 「燕国离京城如此遥远,他们的刺客是怎么来的?必定是有人在暗中与燕国联络,他们才得以入内。」宋尚书低声道,「依臣之见,欲攘外必先安内,他们既然能在京郊设伏,说不准有一日就能在城内行刺杀之事!」 皇帝几次病下来,对自己这条命是愈发珍惜了,宋尚书正是抓住了皇帝这个心理,成功的在皇帝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京城的治安一直都是裴安临负责,京郊出现刺客,他责无旁贷,而身后有个通敌叛国的姜家作为外家的楚云逸,更是头号怀疑对象。 宋尚书脸色严肃,义正严词地说完了这番话后,再次缩回了朝臣的队伍中。 皇帝的眼神如芒在背,让楚云逸暗暗攥紧了一双手,可他知道,越是在这样要紧的时候,他越是不能慌张,他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破了宋尚书设下的这个局! 想到此处,楚云逸便大步上前,高声道:「父皇,儿臣也觉得宋尚书所言颇有道理,燕国离咱们太远,即便想要以牙还牙,也需要不少时间,但当务之急,是跟匈奴的和谈,咱们不如先将京城内的女干细揪出来,待与匈奴达成一致后,再着手对付燕国!」 楚云逸心中无鬼,神情颇为坦荡,与皇帝对视时不曾有一点躲闪,他的态度,让皇帝知晓此事绝非他所为。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 皇帝的眼神闪烁一下,却不敢看自己最怀疑的那人。 裴安临低着头站在下方,都不用往皇帝处看,他都知道皇帝定是怀疑上了自己。 大朝会过后,皇帝头一次没有让几个重视的臣子留下来开小朝会,他只留下了楚云逸与楚孟扬两人。 出了宫门,宋尚书乐呵呵地捧着弥勒佛般的肚子,笑道:「裴兄今日的脸色可不太好?难不成还在记恨着我刚才说的话?」 「是又怎样?」裴安临冷笑着回了一句,「宋尚书明里暗里怀疑我是与燕国通敌之人,难道还不能将这番话记在心上吗?」 「我裴安临保家卫国几十载,听令于皇上,对皇上尽忠,何时轮到你来质疑?我裴家在战场上洒的血可比你宋尚书流的汗要多!」 宋尚书本是在阴阳怪气,谁曾想到裴安临竟然如此较真,来往不少大臣,皆是听见了裴安临的话,他们看着宋尚书的眼神难免有些异样。 尤其是一些武将, 更是在此时围拢了过来,大有要跟宋尚书好好「议论」此事的作态。 见此情景,宋尚书即便再嘴硬,也只敢冷哼了一声,大腹便便的人脚下比谁都走得快。 裴安临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已有成算。 裴府内,顾宁的眼眸轻闪一下,一五一十的将今日自己在京郊外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大长公主。 在听到所有刺客都是为了刺杀二王子后,大长公主的眼神有了变化。 「竟然是宇文拓。」 见顾宁眼神疑惑,大长公主解释道:「虽说宇文拓在匈奴一阵皇子中算不上出彩,可他深受可汗喜爱,不少人都在暗中支持他为下一任可汗,若是宇文拓死在了楚国,那我们与匈奴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么说来,就是燕国干的?」顾宁捏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可是燕国的手何时伸得这样长了?莫不是朝中有人透露风声?」 顾宁的话刚是落下,裴安临的话便响了起来:「的确是有人透露了风声。」 顾宁惊讶地看向裴安临,便见到了裴安临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怒气,顾宁的心咯噔了一声。 裴安临重重地一拍桌子,但大长公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闻言,裴安临后退一步,小声道:「是宋家的人与燕国有勾结。」 「宋家?」顾宁惊讶地眨了眨眼。 裴安临点点头,沉声道:「他们想要趁此机会,将我们裴家一网打尽!」 第274章 死了这条心 顾宁顿时明了,宋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是楚孟扬的外家,若楚云逸登基,那他们是首个被清算的对象,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还是为了保全家族,他们都势必要解决掉楚云逸。 「没想到宋家还能跟燕国联系上。」顾宁翻了个白眼,「他们只怕早就存了这份心了!」 这时,裴安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顾宁。 在顾宁紧张的目光中,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你跟楚云逸订婚时,他们应该就着手准备了。」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随即又反应过来,裴家一直都是几个皇子试图拉拢的家族,而裴家既然跟楚云逸联姻,那就意味着裴家站在了楚云逸这一边,这么一来,他们只能找其他的办法来遏制裴家与楚云逸。 对于裴家跟楚云逸而言,没什么罪名比通敌叛国更让皇帝失望。 「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顾宁紧紧握拳,厌恶道,「外祖父与舅舅这些年来为了戍守边疆几乎不曾回过京城,外祖母更是被视作人质,始终待在京城,若非舅舅回京,外祖母怕是连江南都去不得,他们怎么敢讲叛国之名按在我们的头上?」 纵然裴家在暗中支持谢宴,却也是为了太宗打下的基业,为了先帝的遗愿,他们不会也不屑去做这等下作之事! 反倒是这些自诩为文官清流有傲骨的几个家族,次次与外敌勾结,只为了铲除异己! 「他们迟早要引狼入室!」顾宁捏紧了一双手,冷冷地说出了这番话。 大长公主见顾宁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牙根也咬紧了,不由叹了口气,温声道:「宁儿,你不必为了此事生气,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他们即便想要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插在我们的身上,那也得我们先有这个罪名才是。」 闻言,顾宁嘴唇微张,下意识便道:「可若是皇上有意纵容呢?」 「皇帝故意纵容宋家给我们泼脏水,再趁机将我们发落!如此一来,大半兵权便尽在他手!」 顾宁声音颤抖,她定定地看着大长公主,眼底的不安与委屈让大长公主头一次意识到了眼前的顾宁已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她的人。 片刻,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顾宁捏紧了双手,忍着不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何止是有这个可能,皇帝分明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原书中是楚云逸做了这个针对裴家的人,在现实中却换成了宋家,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背后,都有皇帝的默许与纵容。 先帝死得不明不白,皇帝是弑父杀兄才登上皇位的,自然不会跟正常登基的皇帝一般,将所有兵权尽握于手中,被各个武将掌握的兵权,尤其是裴家手中有着接近三分之一的兵权,这早就让皇帝担忧得几乎发狂了。 见顾宁沉默不语,大长公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拍着:「宁儿,你放心便是,即便那位有意纵容,但想要给我们裴家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还嫩了点!」 顾宁稳住心神,在心中将此事琢磨了一遍,突然挑了挑眉,眼中满是狡黠:「外祖母,咱们何不隔山观虎斗?」 「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大长公主笑了起来,「与我想的是一模一样!」 她冲着裴安临使了个眼色,裴安临立刻点头:「母亲放心,我已经将东西都送去东宫了,相信只要有着那几封信在,太子定不会放过宋家。」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对于裴安临的这些安排,她从来都是满意的:「我知道你心中有数。」 「此事关系重大,宁儿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家中陪着外祖母,待我与谢宴一同解决了这次危机后,你再出来。」 一听这话,顾宁下意识要站起身。 但在大长公主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目光下,她的屁股刚是抬起,便又坐下了。 她低下头,掩饰住了乱飘的眼神:「舅舅说什么,宁儿就做什么。」 「你这样乖巧,我都有些不敢认了。」裴安临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你老实些,若被我抓住你偷溜出去玩,我不惩罚你……我直接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他眼中满是威胁,而他话中的罪魁祸首指的是谁,顾宁心知肚明。 好一会,顾宁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宁儿都记下了。」 裴安临大步流星地离开,顾宁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桃花眼红得像是兔子:「外祖母,就连同楚诗灵一块出去都不行吗?」 闻言,大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将茶盖轻轻放下后,她仍然不曾开口。 一直到顾宁眼中蓄满了泪,她才挥了挥手:「你这几招在我这可不管用,若是方才你对你舅舅露出这副模样,他说不定就心软了。」 顾宁一听,刚是发出的哭腔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大长公主又道:「你与诗灵这几日都要在裴府待着,等匈奴的人走了,你们再出去也不迟。」 顾宁敏锐地从这话中嗅到了异样:「他们的目标当真是我跟楚诗灵?」 「正是。」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他们的目标是你,诗灵只是一个挡箭牌,他们知晓你跟诗灵要好,还能利用诗灵将你骗出去。」 「我们楚国虽说是民风开放,但若是你与宇文拓同睡在了一张床上,即便是你不想嫁,那也得嫁了,更何况皇帝本就对此乐见其成,若是嫁去匈奴之人是你,无论我们愿不愿意,这兵权都必须要上交,没人会允许一个与外敌通婚的家族掌握兵权。」 「皇上好厉害的心机!」顾宁握拳,愤愤道,「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一人!」 通敌叛国的罪名按在裴家头上,裴家也是死,她嫁去北狄,裴家交出兵权,也是死路一条,只是交出兵权的裴家或许还能再苟活个几年罢了! 没想到皇帝贪色这么多年,即便是缠绵病榻了,也依旧能有这么多的算计!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光是心狠手辣可不行,总是要有几分本事的。」 驿站内,宇文拓全身都被白纱布缠住,他想要动动手指头都异常艰难。 「二王子有什么事要吩咐?」护卫见他拼命眨眼,连忙赶了上前。 宇文拓艰难开口:「找个大夫来,将我这身纱布全都扔了!」 「这都是呼延将军的吩咐。」站在一旁的萧院正冷不丁的开口,「二王子是我国贵客,受了伤自然要用最好的药,现如今您身上的这些纱布都浸满了药汁,要包够十日才能取下。」 闻言,宇文拓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咬牙道:「本王的话难道你们都不听了?还不快将本王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 宇文拓一发怒,他身边的护卫连忙认错,叫了几个人来,飞快的将宇文拓身上的纱布全都取下了,这时,宇文拓深吸了一口气。 「那日的女人是谁?」 「什么女人?」 护卫不解,被宇文拓狠狠地拍了脑袋:「就是那日救下本王的女人!她救了本王,本王要上门去道谢!」 「他们楚国不是有一句话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要娶她回去!」 萧院正在一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那日救下二王子的,是副都指挥使谢宴谢大人,只是谢大人早已与长宁县主定下了婚约,况且他也不好男风,您这……」 他虽未明 说,但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已足以让宇文拓恼怒了。 「本王可不好男风!」他恼声道,「本王要娶那个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呼延亮推开门,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那是长宁县主!她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你就别想了!」 呼延亮的声音洪亮,在狭小的驿站房间内响得人耳朵直疼。 宇文拓捂住耳朵,扔下了一句话:「那又怎么样?我们匈奴从不在乎这些什么女子妇道之说!你们不是想让我娶楚国女人吗?就她了!」 「你!」呼延亮气得眉头倒竖,但瞥见一旁的萧院正后,他又忍耐了下来:「楚国还有大把的未婚女子,你只管挑!」 「不!我就要她!」 无论呼延亮怎么劝说,宇文拓始终都不肯答应,还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自己那日瞧见的女人有多美。 呼延亮握着拳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吩咐一旁的护卫:「将他的嘴堵上!」 没等宇文拓开口,护卫已经迅速上前,四个护卫牢牢地困住了宇文拓的手脚,呼延亮亲手将方才拆下的纱布揉成一团,堵住了宇文拓的嘴。 见宇文拓像是一只蛆一样在床上挣扎,他没好气道:「你好好在这养伤!王妃的人选,我会替你选好的!」 「唔唔!」 宇文拓气得直骂,但呼延亮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萧院正见宇文拓挣扎的狼狈模样,又补充了一句:「谢大人与长宁县主两人是佳偶天成,您无论是容貌还是武功都比不上谢大人,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第275章 故人来 一听这话,宇文拓顿时急了眼,他挣扎着将口中的纱布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铁青着一张脸,目光狠厉的盯着萧院正,「她与谢宴订婚了?」 萧院正点点头:「不错,就在一月前,长宁县主与谢大人已经订婚了,这桩婚事,是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都点头同意了的。」 本以为这样就能吓退宇文拓,谁知宇文拓听了这话后,不仅没有生出退意,反倒是被激起了好胜心。 「就是那日设伏我的小人罢了,难道本王还比不过他吗?」宇文拓冷笑道,「本王要定长宁县主了!」 萧院正气得胡子一抖,正要开口时,却见呼延亮一个巴掌拍在了宇文拓的脑袋上:「别在这做白日梦了,你还是早些将你的伤养好!等你不用人搀扶就能走出驿站时,再来说这些话!」 「你这分明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宇文拓叫嚷道,「我哪里比谢宴差了?那谢宴就是个阴险小人,若他跟我明刀明枪地干,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可不会直愣愣地冲进你的埋伏圈内。」呼延亮毫不留情地给宇文拓浇了一盆冷水,让叫嚷不停的宇文拓失落的闭上了嘴。 见他这副模样,呼延亮的心中也不好受。 但很快,他又硬起了心肠,冷声道:「二王子只瞧见了长宁县主的美貌,却不知她……」 余光瞥见正竖起耳朵的萧院正,呼延亮冲着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便有护卫上前,客气地将萧院正请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人,呼延亮用力的戳着宇文拓的脑袋,沉声道:「你是傻的不成?长宁县主是裴家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将她送去和亲?依我看,新月县主倒是个好人选。」 然而宇文拓有自己的想法,他振振有词道:「这不正好?若非有裴家手中的那支队伍在,楚国早就是我们的了!若是能将顾宁娶回去,楚国皇帝又怎会允许一个与匈奴联姻的家族掌控兵权?如此一来,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没了,楚国不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你想的倒是简单。」呼延亮冷笑了一声,「裴家若真这么无能,又怎会在边关与我们对峙数十年?」 「那我如何才能娶到长宁县主?」宇文拓不悦道,「我就看上她了……」 「做你的梦去!」呼延亮没好气地将他推开,命令几个护卫牢牢地把守住这间屋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二王子离开。」 「是!」 护卫不敢忤逆呼延亮,答应得飞快,没给宇文拓说话的机会。 于是,宇文拓只能恨恨的看着呼延亮离开的背影,暗暗在心中琢磨着离开的方法。 只是,他刚动了动,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叫唤。 听着屋内的声音,呼延亮重重地叹了口气,明明是最有希望继承可汗之位的王子,为何在男女情事上如此单纯? 那长宁县主长得虽然貌美,却是个不安分的,搅得京城满城风雨,更何况,那日见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便知她定是个聪慧的,又怎么可能甘心远嫁? 想到这,呼延亮便愁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联姻一事,该如何是好啊? 二皇子府,楚孟扬坐在书房内,瞧着一封封从各地送来的信,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舅舅当真是厉害!竟能将这些人的反应预料得如此准确!」他两眼放光,激动的看着宋尚书道,「有了这些武将的支持,我们起事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小声些!」宋尚书本是洋溢着笑容的一张脸在听得这番话后又冷了下来,呵斥道,「你难道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暗藏谋反之心吗?」 闻言,楚 孟扬瑟缩着脖子,好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都是我的人,舅舅何必如此谨慎?」 他自小不受皇帝重视,是在宋尚书的教导下长大的,宋尚书于他而言,虽是舅舅,却更甚亲父,于是,一见宋尚书脸色不好,他便谨慎起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宋尚书叹了口气,告诫道,「当初大皇子何其风光?不还是失败了?事成于密!」 「我知道了。」楚孟扬赶紧应下。 宋尚书转而说起了当下最要紧的事:「在驿站的探子来报,匈奴二王子宇文拓一醒来就叫嚷着要娶顾宁,咱们不如趁此机会,顺水推舟,让此事来个木已成舟,到那时,裴家即便再不甘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嫁去匈奴,而咱们再将与燕国勾结一事按在楚云逸的头上,如此一箭双雕,岂不妙哉?」 他正等着楚孟扬的附和时,却久久没听见楚孟扬的声音。 余光瞥去,便见楚孟扬皱着眉头,极为纠结地说道:「裴家那么多的兵,若是我娶了顾宁,岂不是强强联合……」 「愚蠢!」宋尚书暴怒,用力地拍着桌子,骂道,「你当裴家是任你拿捏的?若是你娶了顾宁,只会与皇上一样,常年受裴家桎梏,到那时,你就是后悔也晚了!」 「你身边的女人,可以有出身青楼妓馆的解语花,也可以有家世贫寒的小家碧玉,但绝不能有顾宁这样家族势力庞大的贵女!不然的话,你们楚家的江山,只怕就要尽数落于裴家之手了!」 宋尚书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不仅没打消楚孟扬的念头,反倒是让他更跃跃欲试了。 见状,宋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顾宁是给你灌了***不成?」他咬牙道,「不过就是一个容貌好一点的女人,也值得你抛下江山去娶她?」 宋尚书看得分明,楚孟扬嘴上是奔着裴家权势去的,但他对顾宁那张脸,的确也是觊觎已久,这双管齐下后,他对顾宁的执念可不浅。 在宋尚书冷厉的眼神中,楚孟扬讪讪的低下了头。 「孟扬,你年纪尚轻,年少爱美人也正常,但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想要什么美人没有?何必只盯着顾宁呢?」 「一切都听舅舅的安排。」楚孟扬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欲念,一口答应了宋尚书的提议。 他的态度,让宋尚书十分满意。 宋尚书的语气也温和下来:「你放心,待我们办成大业,我亲自替你去民间选妃,楚国地域何其辽阔?总有比顾宁更貌美的女子。」 「好。」纵然楚孟扬心中再不愿,也不得不在宋尚书的注视下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他心中如何想,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正在两人谈论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何事?」宋尚书语气不耐。 侍卫站在门外,低声道:「燕国送了国书来,说燕国派来的使臣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闻言,宋尚书神情大变,他一把将门打开,定定地看着侍卫道,「消息来源可靠?」 「国书被送去了皇上那,皇上已经召集几个心腹大臣去太极殿了。」侍卫说完后,不敢再看宋尚书的脸色。 这次小朝会,几乎朝廷上数得上名的大臣都去了,独独漏了宋尚书一人,皇帝的用意不言而喻。 宋尚书脸色阴晴不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将这四个字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念着,咬牙切齿道:「再去打探消息,若有其他变化,即刻来禀告。」 「是!」 随着侍卫离开,宋尚书重重地拍了拍楚孟扬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孟扬,如今我们的处境,你可都看清楚了?为了太子,皇上已经对我 起了杀心!」.br>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宋尚书的话,让楚孟扬抿紧了嘴唇。 良久,楚孟扬重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这皇位……必须是我的!」 舅侄二人互相对视,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野心。 京城郊外,一群行商模样的队伍突然变换了装扮。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裳已经换成了燕国特有的服饰,而他们也将旗子换下,变成了燕国的旗帜。 见到这支队伍,那些过往的行人皆是一头雾水。 「这是那支商队?怎么模样如此奇怪?」 「好像是燕国那边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虽说匈奴跟楚国年年交战,但在楚国人的心中,燕国才是他们的头号敌人,而燕国的队伍突然出现在楚国境内,让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为首的男人唇微微翘起,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眸在前方众人身上打量着。 他这般风流个傥,即便是他穿着燕国特有的服饰,也吸引了不少女子的视线。 「殿下,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您究竟是何打算?」 闻言,男人勾起唇角,挥着手中的折扇,笑道:「自然是娶一个王妃回去。」 下属不敢抬头看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将手心的汗擦去:「殿下当真要娶长宁县主为妃?」 「有何不可?」他笑道,「我当初九死一生,可都是拜她所赐!」 若是顾宁在这,定然能认出此人。 这不正是被她与谢宴算计,灰溜溜逃回燕国的燕煜吗? 此时的燕煜含笑骑在马背上,笑着看着京城的方向。 第276章 两国求娶 「此番来楚国,六皇子有何打算?」 坐在马车内的中年男人将车帘掀开,定定地看着燕煜问道。 闻言,燕煜神情不变,依旧是带着笑:「自然是要将长宁县主娶回燕国,当本王的王妃。」 「据京城的探子来报,长宁县主已经与谢宴有了婚约,而且宇文拓似乎也有意求娶她,六皇子这么有把握能娶到她?」 中年男人语气虽然温和,但他在看向燕煜的眼神中,依旧存有一丝不屑。 「柳大人这么关心本王,还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呢。」燕煜阴阳怪气的冲着他说道,「柳大人应该知道,父皇此番派本王来楚国,为的就是将楚国的水搅浑,好让我朝大军有可趁之机!」 「而若本王能将长宁县主娶走,让裴家与皇帝离心,让皇帝的两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我朝大军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六皇子这话哄哄皇上也就罢了,下官却是不信的。」柳大人冷笑了一声,「楚国的皇帝虽说庸碌无为,却也不是个傻子,你当初装病来楚国为质,后又偷偷逃走,险些让两国再起战事,你求娶长宁县主成功的几率,只怕还比不过宇文拓。」 「柳大人还是好好地当你的使臣吧。」燕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本王既然答应了父皇,自然会办成,柳大人这些话,不妨等着回国后再说。」 他说完,便扬起马鞭,骑着马远远地将队伍甩在了身后。 柳大人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双眼瞪大了:「好一个六皇子!不过是运气好得了皇上的青眼,一个异族奴婢生的贱种,竟然也敢肖想储君的位置!」 年关刚过,还未到春日冬雪消融的时候,路上皆是光秃秃的树干,寒冷的冬风吹过,让人瑟瑟发抖。 听风缩了缩脖子,快马加鞭赶到了燕煜身边。 「殿下,咱们真的要将长宁县主娶回燕国吗?属下瞧着长宁县主不是个好相与的,您不如娶了国内其他贵女为妃,您未来的王妃,总归是要给您带来助力的。」 然而燕煜听得这话,却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英俊的脸庞上,是讥诮的笑意:「顾宁的存在,就是对本王最大的助力。」 闻言,听风满脸的不解。 这时,燕煜提醒了他一句话:「你可还记得上次本王来楚国的目的?」 「为的是楚国先帝的私库!」听风立即答道。 随后,他瞥见了燕煜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霎时间,他脱口而出:「难道长宁县主就是找到那私库的关键?」 「不只是关键。」燕煜冷声道,「她定然已经找到了楚国先帝的私库!之前是本王小看了她,总以为她跟传闻中一样蠢笨无知,却不曾想本王竟然落入了她的陷阱中!」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张地图的作用,她知晓本王在找地图,便给了块假地图,然后再假借去越州之名,光明正大地去越州寻找那私库!而本王被她一开始的表象所迷惑,中了她的计谋,损失惨重!不得已逃回燕国!」 说到这,燕煜的眼中仿佛藏了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听风讶然,又忧愁起来:「长宁县主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这么看来,她可不好对付啊!」 「楚国先帝的私库,可是能让无数人心动的宝藏,你说……若是有人知晓这宝藏在她手中,她会面临何等处境?」燕煜冷笑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作何选择。」 「要么,本王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要么,她与本王合作,将宝藏一分为二!」 燕煜说完,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健康的红晕。 见状,听风吓得脸色苍白:「殿下,您身 上的毒……」 「无妨。」燕煜压住心口的剧痛,咬牙道,「只要能跟顾宁达成交易,本王身上的毒就有救。」 听风心中微动,到底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在这样的时候,他心中所想未免太晦气了些。 燕国使臣抵达京城,他们带来的动静颇大。 太极殿始终处于焦灼的气氛中,皇帝紧紧地捏着扶手,腮帮紧绷着,太阳穴直跳:「燕国这是何意?」 「燕国使臣已经来了,皇上不妨先派礼部的人去迎接。」黄大人小声道。 皇帝眉心紧紧皱起,深深的褶皱仿佛沟壑一般,他咬牙道:「燕国的国书上写了,想要与我国联姻,先是匈奴,后是燕国,他们究竟是何意?」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在眼前十几个重臣身上徘徊,但无一例外,每一个大臣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而裴老将军与裴安临更是低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若非他们两人身材高大,他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两号人在! 「不知裴老将军与裴将军有何高见?」 皇帝开口,裴安临不得不在老父亲的怒目而视下站了出来。 他沉吟片刻,方才答道:「去年干旱,匈奴的战马死了许多,他们实力大减,自然不愿再同我们起争端,他们求和是情理之中的事,但燕国此举,着实让人猜不透。」 「聪慧如裴将军也猜不透吗?」皇帝说话时,紧紧地盯着裴安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变化。 裴安临知道,皇帝这是因为之前匈奴使臣被刺杀一事怀疑上了自己。 他不躲不闪,直接对上了皇帝怀疑的眼神:「臣不是神算子,又怎么猜得到燕国此举适合目的?」 皇帝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将气往心中咽下。 他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退下!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臣告退!」 十几个大臣默契的行了一礼,快步往外走。 见着他们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皇帝恨恨的拍了拍桌子,只是坚硬的紫檀木不仅没能让他发泄怒火,反倒是让他的手肿了起来。 李德海见状,慌忙地就要去宣太医。 皇帝不悦道:「慌什么、不过是点小伤,若是喊了太医来,外面那些人又该暗暗期盼朕去死了!」 「皇上洪福齐天,又怎会……」 「好了!」皇帝抬手打断了李德海,「速速让探子回信,朕要知道,究竟是谁做了通敌叛国之事!」 「是!」李德海赶紧往外走。 出了太极殿的门,所有大臣都在此刻放松下来。 阴晴不定的皇帝是他们每日面临的最大问题,前几日一个大臣就因为提起了启辰之变,只是稍稍的说了一句话,就被皇帝随便寻了个罪名押入了天牢。 从前皇帝还会在此事上假模假样地难过几日,但现在他敏感得仿佛一根紧绷的琴弦,只需要那么轻轻一碰,他就会立刻失去理智。 「裴老将军!」 黄大人身子比不上裴老将军与裴安临两个武将,为了追赶两人的步伐,他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喊着。 裴老将军冲着裴安临使了个眼色,在裴安临无奈的眼神下,阔步离开,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黄大人的呼喊。 见着裴老将军头也不回的离开,黄大人深吸一口气,转向了裴安临。 「裴将军,您当真不知燕国的目的?」 「当真不知。」 裴安临摇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燕国近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蛰伏,最多是使些小手段,让我们与匈奴的战事更激 烈些,可他们却从未如此正大光明地提出要求。」 「依裴将军高见,我们该如何应对?」黄大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安临瞥了眼黄大人,心中冷哼了一声。 黄大人好歹也是在大理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人,他这样的人最是精明,对于这些事,只怕心中早有了决算,如今询问自己,不过是想要探探底罢了。 于是,在黄大人略显心虚的注视下,裴安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当然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且看看燕国使臣要求娶谁。」 这边,顾宁刚是陪楚诗灵逛完了一家成衣铺。 她长叹一口气:「我感觉这双手脚都不是我的了!」 「长宁县主。」 突然,她耳边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Z.br> 霎时间,楚诗灵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听这声音,此人样貌必定不俗。」 顾宁却背后一凉,她记忆好得很,一下就听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想也不想,拽着楚诗灵就往前走。 刚走两步,两人就被人给拦住了。 燕煜眼中含笑,身后几个护卫一字排开,将两人的去路拦下了。 「多日不见,县主一切可还安好?」 顾宁桃花眼轻轻眯起,在燕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原来是燕质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都说你逃回燕国了吗?怎么?又想来我们楚国当质子了?」 她的话如此冒犯,听风气极,正欲开口,却被燕煜拦下了。 只听燕煜声音温柔,笑道:「在京中的那段时间,是本王最怀念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盯着顾宁看。 楚诗灵扯了扯顾宁的衣角,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他看上你了?」 「他看上的可不是我。」顾宁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只怕燕煜看上的,是她手中的那批宝藏! 第277章 燕煜求娶 「不是你还能是谁?」楚诗灵小声嘀咕,暗暗撇了撇嘴,「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有兴趣,这不,还千里迢迢来找你了!」 闻言,顾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千里迢迢来找我了?」 顾宁可是心知肚明,就算燕煜是千里迢迢来找自己,那也是来寻仇的。 燕煜可不愚蠢,他死里逃生后,只需要细想那些事情,就一定能发觉其中的不正常之处,如此一来,她顾宁就成了头号嫌疑对象。 想到这,顾宁咬了咬牙,面上不动声色,依旧高傲地看着燕煜:「竟然还有人会怀念当人质的生活,当真是稀奇。」 她语气冰冷,脸色不耐,处处都透露出对燕煜的厌恶。 然而,燕煜仍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他生得风流个傥,这双眼睛盯着顾宁时,一旁围观的女子只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能够被这样俊美的男人忠贞不渝地喜欢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就连楚诗灵在瞧见燕煜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时,都忍不住心疼了一秒:「好歹他的长得不错,你怎么……」 「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是不可信。」顾宁叮嘱她道,「尤其是这个男人还会说甜言蜜语!」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怎么会有人怀念被当做人质的日子呢?他定是骗人的!」 顾宁振振有词,也不曾刻意压低声音,她说的所有话,都能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燕煜脸上的笑凝滞了一会,随即他上前几步,一手便捏住了顾宁的手腕,「县主,不妨借一步说话。」 未等顾宁开口,他又声音低沉的补充了一句:「县主也不想自己做的事被人发现吧?」 不得不说,燕煜这话的确是拿捏住了顾宁。 但很快,顾宁用巧劲挣脱了他的手,一双桃花眼轻轻眯起,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意味:「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顾宁语气轻蔑,像是在嘲笑燕煜的狂妄,「你若是将此事说出去,他们只会以为东西在你手中。」 说着,顾宁又在燕煜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在燕煜冷得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下,顾宁轻笑了一声,靠着他的耳边轻声道:「还是说,燕质子有信心能够抗衡你那几位皇兄?」 她的确是不愿让宝藏一事被人知晓,但燕煜何尝不是如此? 她是不愿皇帝发现端倪,燕煜是想要一人独享宝藏,谁不是有私心呢? 果然,燕煜停顿了一下,原本的胜券在握,此刻全都变成了不确定。 不错,他是绝不会将宝藏拱手让人的,他如今在燕国,也不过只是一条地位稍高点的狗罢了,一旦宝藏的事被他那几个贪得无厌的皇兄知晓,他将再无翻盘的机会! 于是,燕煜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县主既然不愿,本王自然不会强求。」 燕煜笑得很是温和,甚至让身边的护卫主动替顾宁让出一条路。 见着顾宁离开,他唇角的弧度彻底回落。 「近些日子京城可有什么大的动静?」燕煜冷冷地问着身后的人。 闻言,听风从一众护卫中走了出来,小声答道:「并无太大的动静,最多的消息,便是楚国皇帝的身子不大好了,二皇子楚孟扬与太子楚云逸之间水深火热,甚至还有流言传出——楚云逸与咱们燕国有来往。」 燕煜笑了笑:「这二皇子倒是个聪明人,还懂得祸水东引。」 他虽是笑着,但眼底的冷意却格外明显。 见着他这副模样,听风声音更小了:「只是瞧着楚国皇帝的那些动作,摆 明了是想要将此事算在裴家头上,他对太子倒是十分宠爱。」 「那也不见得。」燕煜轻轻捏了捏手腕,仿佛手腕上还留有顾宁手指的触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本王倒是觉得,楚国皇帝不是个蠢人,他定是别有打算。」 「那楚国二皇子那边……」 「少来往。」 燕煜话音刚是落下,就瞧见了听风眼底的不安:「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咱们与楚国二皇子……」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与楚孟扬建立联盟。」燕煜语气淡淡,「我们的目的,是将顾宁娶回燕国。」 「您当真要娶她?」听风神情大变。 然而燕煜眼底那点浅淡的笑意,却足以让听风明白,燕煜当真是这么想的! 霎时间,听风低下了头,不敢再对燕煜的做法提出任何质疑。 离开了燕煜的视线,顾宁只觉得心头卸去了一块大石头,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我怎么觉得燕煜对你当真有意?」楚诗灵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那件事中,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他看那你的眼神,怎么瞧都不清白。」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扯着楚诗灵脸颊上的肉,阴阳怪气地笑道:「你难道还觉得被他看上是一桩美事不成?到时候你嫁去匈奴和亲,我嫁去燕国和亲?两全其美?」 闻言,楚诗灵连忙摆了摆手。 这话中描绘的画面委实恐怖了些,她可不愿细想自己落入匈奴那群粗鲁之人的手中会是何下场! 「不不不!」楚诗灵连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瞥见顾宁暂时和缓的脸色,她又道:「既然如此,他难道也是为了瓦解裴家的兵权而来的?」 这几日多听了些其他人的议论,楚诗灵早已知晓匈奴意在顾宁,而今日燕煜的模样,分明也是跟匈奴打的一个算盘。 这么一想,他们只怕都是奔着让裴家与皇室离心的目的来的。 「算你聪明。」顾宁轻哼一声,将两鬓的发丝悉数别到了耳后,面对料峭的冬风,她眼中只有坚定,「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实现不了了!」 楚诗灵点了点头,很是赞成:「那可不,皇上是绝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闻言,顾宁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楚诗灵,眼神很是复杂:「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学到我的一分聪慧?」 「对于燕国、匈奴两国而言,裴家是最大的威胁,但对于皇上而言,手握兵权的裴家何尝不是威胁?」 这话一出,楚诗灵脸上笑容尽失,僵硬着开口:「你是说,皇上也想将你送出去和亲?」 见顾宁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楚诗灵顿时急了:「不行!你怎么能去和亲!燕国常年寒冷,匈奴黄沙漫漫,无论哪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她说着,便急得围着顾宁团团转,她正急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拍脑袋,高兴道:「你与谢大人已经有婚约了,他们的计划铁定不能成功!」 见楚诗灵欣喜的模样,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冷水般浇在了她的头顶。 「那可不一定,若我跟宇文拓,或者是燕煜被捉女干在床呢?」顾宁冲着楚诗灵眨了眨眼,声调骤然降低,幽幽道,「就像是那日顾清秋跟太子的事一样,到那时,我就是不想嫁也得嫁!」 楚诗灵只觉得背脊一凉,下意识握住了顾宁的手,喃喃道:「皇上难道也会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宁意味深长道,「有些事说不定的。」 「那……」楚诗灵咽了口唾沫,艰难道,「那你该 怎么办?难道要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了。」顾宁轻轻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他们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可算计不到我身上!」 见顾宁如此笃定,楚诗灵放心的同时,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可不能放松警惕,我可是听我娘亲说过许多次,皇室中阴毒的法子多得是,防不胜防!」.br> 说着,楚诗灵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不如你跟谢大人即刻成婚,他们总不能逼已经嫁过人的你再去和亲!」 「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顾宁揉了把楚诗灵的脑袋,在楚诗灵的怒目而视下,神情自若道,「我早有打算。」 回了裴家,刚到大门口,顾宁转念一想,抬脚就走进了一旁的谢府。 见着顾宁,谢府的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又迅速低下了头,而一个眼尖脚快的,已经趁着这会功夫溜进了前厅。 顾宁刚是要穿过影壁,便被护卫拦下了。 「怎么?」顾宁桃花眼轻轻眯起,怀疑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打量着,「里面是有什么秘密不成?还要拦下我?」 「自然不是!」护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就差跳起来了,他连忙道,「只是主子还在里面商议要事,县主恐怕还要在偏厅等上一等。」 「奇怪。」顾宁捏着下巴,很是疑惑,「可我以前过来,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谢宴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不不不!属下不敢!」 护卫连连求饶,顾宁便站在了门口,不再往里走。 见她这般模样,几个护卫还以为是自己的苦肉计奏效了,谁知顾宁眼尾高高一挑,趁着几人放松之余,快步穿过影壁,走进了前厅。 「唉!县主留步!」 顾宁没有理会两人,刚是走进前厅,她便愣住了。 第278章 还不够 「参见长宁县主。」 前厅内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谢宴,一个是顾宁眼熟的儒雅男人,正是在江南时遇见过的监察御史陆世楷。 见到顾宁,陆世楷笑了笑,恭恭敬敬的朝着顾宁行了一礼。 而在瞧见两人的座位后,顾宁背脊一凉。 能够跟谢宴私下见面的,定是知晓谢宴身世之人,可这陆世楷却坐在了谢宴的上方,方才她闯进来时,陆世楷对谢宴的态度,也是像长辈对待晚辈,而她仔细一想……仿佛先太子妃的母家就是姓陆! 顾宁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县主留步!」 陆世楷一声话,让顾宁不得不「留步」。 她转过身,露出了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我就是来找谢宴的,但既然陆大人在与谢宴商议要事,我就先回去了。」 顾宁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就试图往外走。 但谢宴却在此时上前,当着陆世楷的面,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宁没好气地瞪了眼谢宴,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 接下来谢宴的话,更是让顾宁睁大了双眼。 「舅舅,宁儿已经知晓我的身世了。」 虽说早就猜到了陆世楷的身份,但谢宴当着她的面说穿此事,顾宁还是有些不自在,向来是伶牙俐齿的她,在头一次见到男方家长时——愣住了。 「宁儿有些害羞。」谢宴自然而然地揽着顾宁,带着她回到前厅,「舅舅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 陆世楷的目光在顾宁身上流连了一会,最后落在了谢宴紧握着顾宁的那只手上,突然,他笑了笑:「县主既然不介怀你的身份,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话时,他突然站起身,冲着顾宁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县主这些年的照拂。」 这时,顾宁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连忙往后退去,不敢受陆世楷的这一拜:「我……我……」 她急得说不出话,眼神像是小刀般划过谢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已经让人拦住你了。」谢宴无奈,「谁知你还是闯了进来。」 顾宁方才回想起那几个护卫着急的神情,原来如此…… 她暗暗握拳,挣脱开谢宴的手,冲着陆世楷福了福身:「陆大人不必多礼,我待谢宴好,是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夫君,而不是因为别的。」 「下官知道县主的心意。」陆世楷笑道。 他见顾宁僵直的身子,又道:「下官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县主谈事了。」 说罢,他加快脚步往外走。 一直到陆世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顾宁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方才是落到了实处,她狠狠地掐了把谢宴的侧腰,只是谢宴身上没有一块能被她捏起的肉,她一捏下去,反倒是捏疼了手。 「没事吧?」 谢宴见顾宁气鼓鼓的,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 然而顾宁却没好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埋怨道:「你早就该让那几个护卫告诉我里面坐着什么人!」 她还没做好准备见谢宴的长辈呢! 见状,谢宴连连赔罪:「都是我不好,再有下次……」 「你还敢再有下次!」顾宁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凶巴巴道,「你还想再让我经历一次不成?」 闻言,谢宴斩钉截铁地答道:「绝无下次!」 见顾宁眼中的怒气稍稍消散了些,他长臂一揽,便将顾宁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两人的心贴得如此近,近得顾宁能够听到谢宴的心跳。 她下意识揪紧了谢宴的领口,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宁儿……」谢宴不曾回答,但眼眸却紧盯着她的柔润的红唇,「我们许久未见了……」 「等等!」顾宁用手捂住了谢宴的嘴,从谢宴的美色中清醒过来,飞快道,「我见到燕煜了!他似乎也想娶我!」 谢宴眼底刚是泛起的柔情,瞬间变成了寒霜:「燕煜?」 「燕煜」二字,仿佛是谢宴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他的脸色阴沉至极。 对于燕煜此人,他的记忆十分深刻。 若说之前楚云逸等人是为了裴家而想要得到顾宁,那燕煜则正好相反,他是燕国皇子,根本用不上裴家的权势,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就是顾宁本人。 他垂下眼眸,见到的是顾宁明艳灼灼的侧脸,即便是这一张侧脸,也足以让人心神摇晃。 谢宴不觉捏紧了手,却听见顾宁痛呼一声。 「是我的错……」谢宴见顾宁被自己捏得通红的手腕,凤眸中划过一抹歉意,「岳荣,去拿生肌膏来!」 「不了!」顾宁将手从谢宴手中抽回,冲着门外喊道,「不过是些印痕,用不上生肌膏!」 站在房顶上的岳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岳明一语点醒梦中人:「主子都要听县主的吩咐,更何况是你?」 岳荣顿时明悟了:「大哥说得是!」 他定定地蹲在屋顶,大有要蹲守一天的架势。 岳明扯了扯他的衣领:「还不快走!县主身上都有印痕了,再留下去,还不知要听到什么!」 闻言,岳荣一张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起来,赶紧跟在岳明屁股后面跑了。 前厅内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顾宁坐在谢宴上方,余光瞥见谢宴阴沉如水的一张俊美的脸庞,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知道宇文拓求娶我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生气。」 没等谢宴开口,顾宁又道:「燕煜这人很是狡猾,他竟然想要用宝藏一事来威胁我,不过我聪明,反过去威胁他了,宝藏一事,他是不敢往外说的。」 「就算他往外说了,也没人会想到,那宝藏在你的手中。」 顾宁还以为谢宴是在担忧身份曝光一事,语气轻柔地安抚着他。 谁知在听完这话后,谢宴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倒是更加冰冷了。 「我担心的并非这件事。」谢宴声音像是藏了冰,又冷又狠地说道,「他觊觎你!」 顾宁先是一怔,随后便笑了出声:「你想什么呢?燕煜这人,眼中只有他们燕国的皇位,他之所以觊觎我,也只是因为他误以为宝藏在我手中。」 说着说着,顾宁便乐不可支地跳到了谢宴怀中。 她坐在谢宴腿上,双手揽着谢宴的脖颈,眼中星星点点全是笑意:「再说了,就算他是真的看上了我,我也看不上他呀!」 「你是知道的……」顾宁的一只手,在谢宴的喉结上画着圈,说话时拖着长长的尾音,「我心悦你,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谢宴垂眸,眼底的光微微一亮。 然后,他便扣住了顾宁的后脑勺,狠狠地在顾宁唇上碾磨。 一个深吻后,顾宁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像是水一般,瘫在了谢宴的怀中,她的衣襟凌乱,隐约可见胸前雪白的肌肤。 谢宴的一只手始终放在她的胸前,不轻不重地,却让顾宁浑身瘫软:「够了。」 「还不够。」谢宴将顾宁打横抱起,穿过暗道,走进了卧房。 谢宴的卧房与他的人一样,皆是透着一股冷气。 但今日的卧房,却格外火热。 顾 宁双手无力地搭在谢宴的脖颈上,忍受着异样的感觉,她紧咬下唇,却又被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掰开。 「若是疼,咬我便是。」 谢宴低沉富有磁性的话语在顾宁耳边响起,顾宁眼前迷蒙一片,只瞧见了谢宴宽大的肩。 她恨恨的咬上了谢宴的肩膀,沉沦在了谢宴替她织造的这片情网中。 三日后,燕国使臣抵达京城的消息,彻底传了开来,与此事一道流传出的,还有燕国意欲求娶长宁县主的消息。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就传遍了京城。 得到这一消息后,宇文拓不顾萧院正的阻拦,一瘸一拐地跳出了驿站。 见到正率人入住驿站的燕煜,宇文拓磨了磨牙,挥拳就要冲着燕煜砸去。 然而身上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脸色扭曲,还没碰到燕煜的衣角,就被呼延亮带走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呼延亮压抑着怒火,「二王子,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闻言,宇文拓扬起下巴,一脸的高傲:「本王就是想要教训教训燕国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他怎么敢跟本王争抢王妃?」 「长宁县主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你若是要求娶她,也是在抢谢大人的未婚妻。」呼延亮纠正道。 然而宇文拓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扭头就往外蹦:「不行!本王要去裴府!本王要让她知道本王的心意!」 呼延亮见他锲而不舍地往外走,冷笑了几声,干脆喊停了拦下他去路的护卫,沉声道:「护送二王子去裴府。」 宇文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呼延将军,你可别跟本王耍花招!」 「二王子放心便是。」呼延亮冷笑道,「末将绝不会阻拦你去裴府。」 见呼延亮神情不似作假,宇文拓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驿站,殊不知呼延亮正跟在他身后,准备看他的笑话。 第279章 上门提亲 裴家。 门房正仔细地擦着门口的石狮,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直直地冲着门口来,犹入无人之境。 「哎哎哎!」门房连声呼喊,「你干什么呢!」 待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他便瞪圆了双眼:「你是什么人!」 这人高鼻深目,皮肤尤其白,分明是匈奴人的长相,门房连忙拦下了他,还大喊着:「快来人!快来人!有匈奴人来寻仇了!」 楚国与匈奴争端由来已久,裴家作为楚国的武将世家,与匈奴之间更是血海深仇,在瞧见匈奴人的时候,门房下意识就以为这是来寻仇了。 「别别别!」 宇文拓快步上前,按住了门房的手。 见门房猛地挣扎,他仗着力气大,将门房死死地扣住了:「本王是来找长宁县主的,还不快让本王进去!「 他理所应当,态度又盛气凌人,让门房愈发觉得他目的不纯。 「我们裴府的大门其实你说进就能进的?」门房毫不畏惧宇文拓摄人的双眸,高声道,「你若是要进我们裴府,还请将帖子递上来!」 听宇文拓这话,门房已是知晓了他的身份,但前几日的流言蜚语可是扰得裴家不得清净,眼前这匈奴王子无论目的如何,他都是绝不会让其进裴府大门的! 想到这,门房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许多:「你若是有帖子,就将帖子拿出来,若是没有,那就哪来的回哪去,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宇文拓早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被顾宁拒绝,他也会再争取一番,谁知还没见到顾宁呢,就被眼前这个下人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顿。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强行推开门房,就要往里走。 门外的动静很快引起了裴府护卫的关注,几个身形高大的护卫将宇文拓包围起来,尖锐的长枪直指宇文拓。 「哪来的匈奴人!」 几个护卫凶神恶煞地盯着宇文拓,长枪尖锐的尖靠得宇文拓极近,几乎要晃到他的脸上。 「住手。」 就在这时,一人闲庭信步一般地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话语冰冷低沉,正站在门口,眸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宇文拓。 见来人一身矜贵的气质,让人见之不忘,几乎是一瞬间,宇文拓就回忆起了在关外时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是谢宴!」宇文拓磨了磨牙根,死死地盯着谢宴,仿佛要将谢宴盯出一个洞来,「在关外,就是你这小人设伏将我抓走的!」 在关外时,那群人都围着面罩,他根本没能看清那些人的脸,但今日一见谢宴,他就认出来了。 对上宇文拓仇恨愤怒的眼神,谢宴语气没有起伏:「二王子来裴府有何贵干?」 「本王要见顾宁。」宇文拓暂且放下仇恨,高傲道,「还不速速去通报?」 谢宴闻言,却没动作。 见状,宇文拓脸色愈发难看了:「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本王都使唤不动你了?」 「还有,本王是匈奴的二王子,身份尊贵,你们楚国不是最讲究礼仪的吗?为何见了本王还不行礼?」 「欺人太甚!」 一个护卫双目赤红,挥着长枪便刺向宇文拓。 即便匈奴派了使臣过来,目标是和谈,可两国之间这么多年的仇恨是无法磨灭的,每个有良知的楚国人,都无法消除自己对匈奴人的仇恨。 挥着长枪的护卫动作极快,但一人的动作比他更快,谢宴修长的手指迅速夹住了这柄长枪,一手运了内力,将护卫一掌拍晕。 宇文拓刚才还有些变化的脸色,在见到谢宴的动作后,立刻变得得意起来。 再仇恨他又如何?为了不挑起两国战事,谢宴还不是得心甘情愿的保护自己?一年不到的功夫,他与谢宴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彻底对调了。 如今,他才是站在高处的人! 然而宇文拓还没高兴太早,就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见到宇文拓,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冷笑道:「我们楚国自然是最讲究礼仪的,只是你今日要谢宴给你行了跪拜大礼,那你明日去太极殿时,是不是要对皇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顾宁精巧的下巴抬起,双手环抱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拓。 她的一番话,让宇文拓哑口无言。 「你……」宇文拓将憋屈压在心底,怒火指向谢宴,「让女人出面,你算什么男人?」 「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心悦之人,我自然是要出面替他做主!」顾宁立刻挡在了谢宴的面前,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但与谢宴相比,却足足低了一个头,此时她挡在谢宴面前,依旧无法挡下宇文拓狠狠瞪向谢宴的眼神。 「你看什么看!」顾宁眉心蹙了蹙,「若你再继续无理取闹,即便你是匈奴二王子,我也不会再让手下人放过你!」 眼前的女子眉眼明艳,脸上写满了骄傲恣意,即便是她对自己怒目而视,可宇文拓依旧生不出气恼的情绪。 「本王是来向你提亲的!」宇文拓气恼的转移了话题,「本王乃是匈奴二王子,麾下有三万匈奴骑兵,母族更有数座金矿,只要你愿意嫁给本王,这些都是你的!」 顾宁一怔,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宇文拓。 难怪宇文拓没出现在书里,这么个智商,的确也不配出现在书中。 加上这次,她们也才见了三面,仅仅是三面,就能让他许下这么重的承诺,真不知说他是傻还是说他天真。 见顾宁久久没有回答,宇文拓还以为她是心动了,扬起头,很是得意的冲着顾宁挑了挑下巴:「如何?本王能给你的东西,可比这人多多了,听闻他不过是你们裴府的侍卫出身,无论是出身还是钱财都比不过本王,你就甘愿嫁给一个侍卫吗?」 「不如何。」顾宁眉眼弯弯,漂亮的脸上虽是带着笑,却更多地是讥诮,「家世我有,钱财我也有,你给的这些条件我都不稀罕。」 「那你喜欢什么!」宇文拓急了眼,将谢宴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最后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宁,「难不成你喜欢的是他这张脸?」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顾宁点了点头:「你猜对了,我看中的,还真就是这张脸,什么时候你的容貌比过了谢宴,再来像我提亲也不迟。」 闻言,宇文拓气得脸通红:「这个小白脸哪里比得过本王英俊?」 「只怕让二王子失望了,我就喜欢皮肤白皙,身材颀长的男人。」顾宁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的正经,「你太黑了,长得也太粗壮了些。」 「你说什么……你竟然……」 宇文拓如遭雷击,在匈奴时,他这样的肤色,他这样的身材是最受女子欢迎的,若非他洁身自好,孩子只怕都有好几个了。 而且不是都说楚国女子最是温顺,平时在旁人面前说句话都要脸红,可怎么顾宁却不走寻常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敢将自己喜欢什么模样的男人说出来。 「二王子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顾宁笑盈盈道,「若是再说下去,我怕你要哭出来了。」 宇文拓气得不行,可看到顾宁这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时,所有的怒火都消散了,他话到了嘴边,最终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改。」 这回轮到顾宁呆滞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拓,却见宇文拓的脸一寸一寸地变得通红,一直从脸红到了脖颈处,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 「殿下!」 还是宇文拓的随从实在看不过眼了,连忙扯了扯宇文拓的衣袖。 见宇文拓瞪着自己,他顶住压力,叮嘱道:「将军可没说让您如此低声下气!您可是我们匈奴的二王子,怎能为了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宇文拓转念一想,倒也觉得随从的话颇有道理。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站在门边的美人挥了挥手,几个人立刻将他包围。 「将二王子送回驿站,切记不能伤了二王子。」顾宁脆生生冒出来的话,让宇文拓又将话咽了回去。 几个匈奴的护卫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拓晕乎乎的被几个裴府侍卫客气的「请」走了,连忙拔腿跟上。 顾宁瞧着围观的吃瓜群众,只觉得一阵头大,她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春玉赶紧派人将周围的人全都请走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远处,一辆别具风格的马车正缓慢驶来。 瞧着这马车上挂着的燕国旗帜,顾宁眼皮猛地一跳:不是吧?燕煜也来凑热闹? 她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谢宴。 燕煜这人狡猾至极,武功又高强,若是只拼智商,她还能与燕煜抗衡,但是在武力上,她与燕煜之间可是天差地别,这只能靠谢宴来对付了。 而谢宴将顾宁的眼神视作了她对燕煜的恐惧,一时间,他眼底的冷意一寸寸涌了出来。 燕煜,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280章 又一个提亲的 谢宴垂下的手指微微一动,岳明岳荣兄弟二人便从护卫中走了出来。 「请燕六皇子去会仙楼。」 谢宴话音刚是落下,燕国使臣的马车就停在了裴府门口。 风度翩翩的燕煜挥着折扇,笑眯眯地走了下来,他的外貌极具欺骗性,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一位风光霁月的美男子。 但顾宁却知道,在燕煜这张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颗狠毒的心,他的手段,比起皇帝有过之而不及。 见到燕煜,顾宁并没有好脸色。 岳明岳荣更是直接上前,作势就要将燕煜「请」去谢府。 「怎么?」燕煜眯着一双狐狸眼,戏谑笑道,「谢大人与长宁县主还未成婚,就开始插手长宁县主的事了?」 他语气戏谑,可谁都听得出他暗藏的不善。 谢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县主心地善良,素来是与人为善,但有的人仗着县主的善心放肆,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燕煜笑了笑,缓慢靠近了谢宴,挑衅的扔下了一句话。 「你还真是裴家一条听话的狗啊!」 这话挑衅极了,可谢宴的脸上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见状,燕煜本是冷笑着神情有着一瞬间的龟裂。 寻常的男人听了这话,怎会如此冷静? 无论是真正入赘的人,还是靠着妻子娘家的人,都最忌讳听见这样的话。 然而眼前的谢宴神情冰冷,那双狭而不长的凤眸中不曾有一点怒气,显然是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一时间,饶是燕煜心机深沉,也无法应对这一情境。 在他的预想中,谢宴应当会因为自己这句话,生出与裴家的嫌隙,但眼前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顾宁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笑盈盈地看着有些惊讶的燕煜,语调温软,难掩语气中的讥讽:「燕六皇子只怕是想多了,谢宴与我,可不是你那几句话能够拆散。」 见到顾宁,燕煜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一日不见,县主可还安好?」 顾宁对上燕煜幽深的双眸,便觉得鸡皮疙瘩从身上冒了出来,燕煜这种心机深沉的人,可比宇文拓难对付多了。 「怎么?」顾宁阴阳怪气道,「难道燕六皇子还盼着我不好不成?」 燕煜笑了笑,径直忽略了谢宴,就冲着顾宁走去。 但一只手却牢牢地拧住了他的手腕,饶是燕煜武功高强,一时间也挣脱不开。.br> 「这就是你们楚国的待客之道?」燕煜眼神阴沉,冷冷地盯着谢宴。 谢宴声音很冷:「燕六皇子失礼在先,为了县主安危,下官不得不这么做。」 闻言,燕煜险些气笑了:「本王如何失礼了?」 顾宁见燕煜这副模样,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行了,燕六皇子,你若是没事,不如还是回驿站吧,不然可不要怪我裴家的侍卫不留情面。」 燕煜皱眉,正想开口,却见顾宁红唇一张一合,吐出了两个字——宝藏。 见状,燕煜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本王今日来裴家是来做客的。」燕煜低声道,「难道裴家想要将客人拒之门外?」 「来者是客。」顾宁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眼神又极为凌厉的扫向燕煜,「可我见燕六皇子的言行举止,只怕不是来做客这么简单吧?」 燕煜笑了笑,轻轻拍掌,便有人将一个精致的礼盒送到了顾宁面前。 「这是我们燕国独有的宝石,名作月光石。」燕煜说话时,一双狐狸眼深 情地看着顾宁,「未婚男女常以互赠月光石当做定情信物,本王手中这枚月光石,乃是取自矿脉最深处的矿髓中,品相极好,举世罕见,今日将月光石赠与县主,以示我的情意。」 燕煜特意指出了月光石的用处,又将这盒子亲自打开,在熠熠的日光下,月光石仍然散发着与月光般莹润柔和的光芒,与日光相比毫不逊色。 他的声音颇大,足够让围观的人听清。 顾宁感受着周围八卦的目光,恨不得一脚将燕煜踢开。 前有宇文拓,后有燕煜,只怕今日过后,整个京城都要流传着她顾宁的各种传闻了。 顾宁磨了磨牙根,偏偏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难听的话,她赶紧看向谢宴。 这时,谢宴大步上前,在燕煜的目光下,动作强硬却轻柔地揽住了顾宁的腰肢,一双凤眸冷冷抬眸,如同一把把利刃射在了燕煜的身上。 「月光石?」谢宴冷冷地抛出了一句话,「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石头,商人为了将其卖出好价钱,故而起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来蒙骗世人罢了。」 「你……」听风闻言,愤怒地想要上前你,却被燕煜拦下。 燕煜在台阶下,谢宴在台阶上,两个男人一高一低,之间的气氛势同水火,让人不敢擅自开口。 东宫。 「宇文拓、燕煜……」 低低的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楚云逸的一双眼睛逐渐蒙上了血丝,他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又将这两个名字在心中重复念了一遍。 他这副模样,让窗外的顾清秋愈发感到难堪。 她的小腹已经逐渐鼓了起来,与她纤细的身子相比,这巨大的小腹看上去尤其恐怖,她坐在这,随行都有八个宫女侍奉着,可最该关心她与孩子的人,却坐在书房内,对着一封信如此上心! 顾清秋暗暗捏紧了双手,半夏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道:「太子妃,您可不能动气,太医说了,您的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再动气……」 「我知道。」顾清秋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殿下收到的是谁送来的信?信上说的是什么?庄先生可有说?」 自从与庄先生达成合作后,楚云逸的所有机密信件她都一清二楚,今日送来的这封信,也该是如此。 然而半夏在听得这个问题后,却再无刚才的机灵,她额间冒出了阵阵冷汗,想要说话时,却又哽在了喉咙中。 「是……是……」 「是什么!」 顾清秋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冷冷地盯着半夏。 半夏身子一颤,快速答道:「是关于长宁县主的消息,就在刚才,匈奴的二王子与燕国的六皇子都去裴家了。」 「匈奴二王子直言要向长宁县主提亲,燕国六皇子则是给出了在燕国象征着定情信物的月光石。」 半夏说完这两句话后,已经做好了承受顾清秋怒火的准备。 可良久后,顾清秋依旧没有动静。 半夏心中不安,赶紧抬头去看顾清秋,在见到顾清秋眼底的绝望后,她急忙道:「太子妃,您可不能……」 「我知道。」顾清秋推开半夏,抱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声道,「我腹中的孩子最重要,我绝不能失去他。」 「无论是谁,都不能影响我的心情。」顾清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蹒跚着往外走。 分散在四周的宫女立刻跟了上来,抬轿的太监也迅速蹲了下来:「太子妃请上轿。」 ——即便是东宫里这么一段的距离,皇帝也安排了抬轿的太监,务必要让顾清秋脚不沾地。 顾清秋扫向这些诚惶诚恐的太监宫女,突然笑了,脸上的阴 霾都跟着这个笑容消散了。 即便他移情别恋又如何?她不照样还是太子妃?她腹中的孩子,不照样是太子唯一的血脉? 想到这,顾清秋愉悦地坐上了轿撵,吩咐道:「我要出宫去逛逛。」 「可是……」皇帝派出来的大宫女下意识想拒绝,但在对上顾清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时,又将这话给咽了回去,「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务必让您安安心心的游玩。」 「有劳莫姑姑了。」顾清秋冷淡地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 莫姑姑暗道一声晦气,却还是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书房内,楚云逸将手中的这封信狠狠地捏成了一团,咬牙道:「一定是楚孟扬搞的鬼!」 庄先生叹了口气,低声道:「上次那些信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但咱们能肯定的是二皇子与燕国一定有所勾结。」 「如今看来,二皇子怕是担心您与长宁县主再有牵扯,索性将长宁县主送去和亲,以此绝了后患,让您再无助力。」 「本王何尝不明白?」楚云逸恨声道,「但如今朝堂上,本王大半的人被连根拔起,整个朝堂上,几乎看不见面熟的人,全都是楚孟扬的人!若是本王再失去裴家这个助力,那即便有这个太子之位,也是形同虚设!」 「只有娶了顾宁!」楚云逸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信,仿佛他此刻的心境一般复杂,他反复念叨着,「只有娶了顾宁,本王才能真正的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庄先生见楚云逸赤红的双眸,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顾清秋的警告。 「殿下不可!」庄先生疾呼一声,「您难道忘了皇上对裴家的态度吗?您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跟裴家有了牵扯,只怕皇上也要连带着怀疑您了!」 第281章 燕煜的心思 彼时的裴府外,在众多视线中,燕煜与谢宴相对,越是平静,他的心中就越是惊诧。 他狐疑地盯着谢宴,根本不曾从此人身上看到一点侍卫的影子。 难道是裴家给侍卫的待遇太好? 燕煜的脑海中刚是冒出这个念头,目光就下意识在附近几个护卫身上看了几眼,然而在岳明与岳荣几人的身上停留许久,他也不曾在几人身上看到谢宴所拥有的气度。 一时间,燕煜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向谢宴的目光也由一开始的忌惮转变成了怀疑。 难道说,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一层他不知道的身份? 正当燕煜试图探究谢宴身份时,顾宁却从谢宴的身后大步走了出来,挡在了他与谢宴之间。 「燕六皇子,你究竟还要在我们裴家门口待多久?」顾宁不悦道,「楚燕两国之间的关系恐怕还没好到燕国的皇子能来楚国重臣家中的程度吧?」 顾宁因为燕煜的一系列行为而有些恼怒,一张精致的漂亮脸蛋上挂满了不悦之色,她秀眉轻蹙时,将对燕煜的态度明晃晃的展现出来。 然而面对顾宁的厌恶,燕煜不怒反笑。 他捏着扇骨,狐狸眼中盛满了深情:「难道县主还不知本王对你的心意吗?」 在燕煜说完这话后,顾宁毫不意外的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惊讶视线。.. 她磨了磨牙根,恨不得将燕煜现在就赶回驿站。 「春玉,让咱们的人出来,请燕六皇子回去!」顾宁脸上的笑意一丝一丝的褪去,「我好歹也是楚国的县主,可不是任由你折辱的!」 她的耐心已经耗尽,燕煜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他知道宝藏在自己手中一事,而自己不敢与他撕破脸吗? 可同样的,她也能仗着燕煜不愿让外人知晓这件事,而逼迫燕煜老实些。 正在顾宁气恼时,一只手心有着薄茧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她的目光下,谢宴冲着岳明岳荣一抬手,数十个在附近埋伏好的谢府护卫便现了身。 「区区小事,何须劳动县主的亲卫?」 「请燕六皇子回驿站,在皇上不曾下达命令之前,不得让他踏出驿站半步。」 简短的两句话,足以让燕煜神情大变。 「本王是燕国派来的使臣,你敢动用私刑?」 「不敢。」谢宴抛出一句话,「之前匈奴二王子曾在京郊遇袭,为了燕六皇子的安危,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未等燕煜开口,谢宴又补充了一句:「燕六皇子可要小心些,我们在驿站附近加派了不少兵力,足以保护您的安危,可您若是不停劝阻,强行离开驿站,那您的生死可就不由我们控制了。」 虽未明说,但谢宴这话中未尽的威胁之意,足以让燕煜感受到他的杀气了。 「你威胁本王?」燕煜的眼神阴沉,语气如同鬼魅,「区区一个副都指挥使,也敢对本王的行动指手画脚?」 「既然燕六皇子来了楚国,就该按照楚国的规章制度办事,若燕六皇子不服,大可即日离开楚国。」谢宴眉眼间尽是冰冷,不由燕煜分说,扔下了最后一句话,「燕六皇子自己选吧。」 燕煜自认城府深,在燕国都城时,无论其他的皇子说了什么贬低他的话语,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可偏偏在今日,在顾宁面前,他在与谢宴的争执中落了下风时,他竟然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意识到这一点后,燕煜突然看向了顾宁。 这么一个能动摇自己心神的人,要么就留在自己的身边,要么……就只有死! 正是在这时,听风匆 忙走上前。 此时的听风脸色有些复杂,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一个独有的手势。 见此,燕煜再无在裴府逗留的心。 他慢条斯理地将月光石收起来,对着顾宁温柔地扔下了一句话:「人的选择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县主,本王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收下这定情信物的那一日。」 顾宁狐疑地看着燕煜走远的背影,下意识对谢宴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威胁我?」 「宁儿不必担心。」谢宴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直至将她送入府中,方才放下。 对上顾宁澄澈的双眸,谢宴眉眼间微不可察流露出一抹温柔,他的脸色依旧冷峻,声音冰冷低沉:「只要有我在,没人能逼迫你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接连两个男人上门提亲,让谢宴意识到了不对。 若说宇文拓是贪图美色,那燕煜就是贪图顾宁这个人。 二十年来,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身份,他绝不能再失去顾宁。 「无论是谁,只要他威胁到了你,我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顾宁察觉到了他周身气质的变化,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眯起:「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见谢宴眉眼间的冷意似寒霜,顾宁一怔,错愕道:「你该不会真以为燕煜是为了娶我吧?他是想要宝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顾宁话还没说完,红唇便被人用力地吻住了。 岳荣还有春玉,两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对方的眼睛,齐刷刷的转身。 「唔唔……」 你干什么!还有人呢! 顾宁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宴吞了进去,两人唇齿相交,舌尖纠缠,顾宁只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谢宴吸走了。 她只感受到谢宴霸道的索取,她被迫给予,整个人都挂在了谢宴的身上,一吻过后,她已经没了站着的力气。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顾宁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往四周看去。 好在是裴府的护卫与下人管教得当,每当主子们在一块时,除去贴身伺候的,其他人总会避开。 等等!贴身的! 顾宁一双眼睛瞬间瞪圆了,赶紧往原本春玉在的方向看去。 好在是就连那个位置,都没有人。 顾宁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用一拳砸在了谢宴的胸口。 「若是被人看到了,你我的脸可就都丢光了。」 回应她的,是谢宴一双含笑的凤眸。 「还是之前好。」 「之前?」 顾宁眨了眨眼,随即便又在谢宴胸口砸了一拳,脸也不争气的变红了。 她知道谢宴说的是什么时候了,是她紧缺气运值的恨不得整个人变成谢宴挂件的时候! 被顾宁砸了两拳,谢宴唇角笑意却逐渐扩大了。 「真想快些成婚。」谢宴手扣住顾宁的腰肢,低低的说了一句。 顾宁听出了谢宴话中的暗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当初可是你不想那么早成婚的,不知是谁说,为了我的安全,还是待一切事情解决后再成婚最合适。」 见顾宁漂亮的眼眸圆瞪,谢宴下意识触碰了一下她的脸:「是我的错。」 「若是有可能,我也想……」谢宴的语气变得低哑,「我也想光明正大地与你拜堂成亲。」 别的贵女有的,他也一定要让顾宁拥有。 现在的他,还不足以举办那样盛大的婚礼。 顾宁见他眼中的黯淡,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双大手捏紧了。 书中的那些 片段突然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握住了谢宴的手,低声道:「会的。」 有她在,绝不会再让谢宴沦落至那个下场!寒霜玉芝已经找到了,无相奇参也还有不少,无论是什么毒,总归是能治好谢宴,这一世,谢宴绝不会死于大战前夕。 顾宁想到这,突然拽着谢宴往后院周大夫的院中走。 谢宴的余光瞥见了顾宁眼中的惊慌,正当他不解时,却被顾宁推进了周大夫的院子。 「周大夫,劳烦您给谢宴瞧瞧。」顾宁高声道,「我总觉得谢宴近几日的脸色不太好。」 周大夫正是在喝着小酒,看着大长公主养着的舞姬跳舞,好不悠闲,冷不丁地听见了顾宁这一声大喊,吓得酒壶都掉了。 「哎哎哎!我的女儿红!」周大夫手忙脚乱的捧着酒壶,几滴酒溅在了外面,他还心疼地哀嚎了两声,不满地瞪着顾宁,「我的县主,您是又遇上了什么事啊?」 「您快给他瞧瞧!」顾宁说话时,将谢宴推到了周大夫的面前。 周大夫闻言,没看谢宴,反倒是将顾宁仔细地打量了好几眼,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县主,我见你眼下青黑,眉宇间多有惆怅,这几日你可是睡不好吃不香?」 「我是让你来给他看病的。」顾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您怎么给我看上了?我就是……」 「仔细说。」谢宴打断了顾宁的话。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扭头瞪着谢宴。 在一旁的周大夫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忧思过度罢了,若是能找出忧思的原因,这病就能不药而愈。」 谢宴沉思了一会,看着顾宁的眼神让顾宁愈发的紧张起来。 这一瞬间,顾宁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究竟是在忧思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这几日宇文拓与燕煜的到来让她忧虑?还是说…… 想到这,顾宁毫不犹豫地拽着周大夫到了谢宴面前。 第282章 肝火太旺 「你快给谢宴瞧瞧。」顾宁不敢跟谢宴对视,只能对着周大夫开口,「说不定你给谢宴看完病后,我就没什么忧没什么思了。」 周大夫闻言,意味深长地在顾宁跟谢宴之间打量来打量去,最后他落在谢宴身上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老夫见谢大人身强体健,不像是身患重疾之人啊……」周大夫拽着自己的胡须,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会,又道,「能让县主这么忧愁的,难不成是……谢大人你不行?」 最后这句话,周大夫压低了声音,只有谢宴能听见。 一瞬间,谢宴看向周大夫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周大夫脖子瑟缩了一下,但仗着顾宁在一旁,他谅谢宴也不敢对自己如何,腰板顿时又挺了起来;「不过有的病,光是看表象是看不出的,还得仔细诊脉。」 「对对对!」顾宁飞快点头,主动将谢宴的手塞给了周大夫,「您快给他诊脉瞧瞧,我就是担心他有什么伤在内里的病。」 谢宴听得顾宁这话,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内伤或是其他的疾病? 而且瞧宁儿这副模样,摆明了是有所怀疑。 未等谢宴细思,周大夫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 周大夫仔细地给谢宴看诊,一刻钟后,他申请复杂地收回了手。 见状,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问道:「难道是中了毒?」 「县主何出此言?」周大夫疑惑极了,反问一句。 顾宁眼神闪烁,将自己刚刚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也是担心,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我母亲是先天不足之症,过了十几年后,我们才发觉那不是病,是中毒,我便想着……这么不明显的症状,会不会不是病,是毒呢?」 周大夫摇了摇头:「谢大人没病,也没中毒。」 「没中毒……」顾宁暗暗地捏紧了一双手,若是没中毒,那书中危及谢宴性命的毒是何时被下在谢宴身上的? 顾宁这般模样,让谢宴愈发看不懂了。 他看得出顾宁对自己的担忧,却看不懂顾宁为何在周大夫还未下决断时,就如此笃定自己会中毒。 难道说,她这几日的忧虑,全都是因为这件事? 正当谢宴思考时,周大夫幽幽道:「什么毒啊病啊的,谢大人身上都没有,谢大人身上就一点毛病。」 「是什么?」 顾宁与谢宴异口同声地问道。 周大夫摇了摇头,小声道:「是肝火太旺!」 霎时间,顾宁的一张脸变得通红。 她眼眸低垂,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就像是没听见周大夫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看着四周:「几日不见,周大夫您院中又多了不少酒坛子啊。」 周大夫笑眯眯的看着顾宁走来走去,索性冲着身边的舞姬挥了挥手:「你们送县主回去,我还有些话要交代谢大人。」 舞姬们连忙点头,笑着将顾宁送了出去。 院中只剩下了周大夫跟谢宴两人。 谢宴的眼眸微微垂下,抬脚就要走。 「哎哎哎!」周大夫高声喊道,「我还没给你开药呢!」 「不必。」谢宴语调生硬,步伐僵硬的往外走。 但周大夫却拦下了他,笑道:「你这是小毛病,却不能忽视,不然的话……只怕等你与县主成婚后,还要到我这来一趟。」 谢宴正欲开口,周大夫又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这心中的火比夏日的太阳还要炽热,只是堵不如疏,你若是再这么撑下去……啧啧……」 最终,谢宴主动停下了脚步,两个字像是从 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开药。」 「好嘞!」周大夫眉开眼笑地钻进了裴家专门替他设下的药房,在里面捣鼓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 见周大夫手中这一大包的药,谢宴皱了皱眉:「即便是郡主身上那样厉害的毒,也不曾见你开过这么多药。」 「病症不一样,开的药自然也不一样。」周大夫一本正经地说道,「郡主的毒虽然凶险,但却只需一味药,可你这肝火旺盛,除非你成了婚,不然的话……嘿嘿!」 谢宴闻言,扭头就走,不愿听周大夫接下来的话。 周大夫瞧着他的背影,从中品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思,笑着摸了摸胡须:「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小子还能落到我手上!」 离开了裴家,燕煜的脸色是愈发难看,耳边还有听风喋喋不休的话。 「宋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燕煜眼神极冷,「他难道以为到了楚国,本王就要听他的命令行事了?」 听风也是一脸不满,愤愤道:「可不是嘛!您是没瞧见那传消息的人当时的模样,眼睛就像是长在头顶了一般!您可是皇子!他们怎么敢如此轻慢您?」 燕煜冷笑了一声:「许是以为自己的外甥能稳坐皇位了吧。」 听风用鼻子哼出一个音,不屑道:「若没有殿下您相助,他们又怎么可能有今日?他们该对您感恩戴德才是!」 「无妨。」燕煜的心情再次平复下来,他看着前方的会仙楼,眼底划过一抹危险的精光,「今日本王倒是要会会他,看看他肚子里打着什么算盘!」 会仙楼三楼的雅间早已被宋尚书一人包了下来,无人能上三楼。 燕煜稍作伪装,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宋家下人立刻将燕煜迎了上去,他们的动作虽然恭敬,但看着燕煜的眼神,仍然能从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不屑。 听风暗暗握紧了拳头,但燕煜对此毫无表示,他只能将怒火压在了心底。 雅间外,几个高大的护卫等在那,见到燕煜,并未让他进去,而是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家主子说了,为了避免有刺客,还需将贵人身上的利器卸下来。」 未等燕煜说话,他们便将燕煜围拢在了中间,直接要动手搜身。 「欺人太甚!」听风红了眼,拔刀就要朝着几人冲去,却被燕煜拦下。 燕煜手握着折扇,看上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他削瘦白皙的手指轻点,几个护卫面露痛苦之色,立刻捂住了脖子。 不一会,几人就瘫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带路的下人一脸苍白之色,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许久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大人……大人!」 他的一声惊恐的呼喊,惊动了坐在里面品着茶的宋尚书。 宋尚书推开门一看,瞧见自己的手下倒了一地,燕煜却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了诸多猜测,脚下像是长了钉子一般,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宋尚书,许久未见。」燕煜露出一抹笑,阴恻恻地看着宋尚书道,「你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 「不不不!」宋尚书理智回笼,立刻摆了摆书,仓皇解释道,「只是您也知道,近些日子京城不太平,我也是担心会有人暗中设伏,在此刺杀我们。」 听风冷笑一声:「京城不太平的动静,不都是您折腾出来的吗?」 「好了。」燕煜不欲在这些事上计较,冲着听风挥了挥手,听风便双手环抱胸口,像是门神一样站在了门口。 几个护卫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可他们身上也并无伤口,宋尚书指着地上的人,低声道:「这几人该怎么办?」 「死了。」燕 煜轻描淡写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见宋尚书还站在门口,燕煜又道:「宋尚书,本王的时间可不是用来陪你看这几个死人的,你究竟要同本王说什么?还必须要当面说?」 宋尚书见文文弱弱的燕煜,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这可都是他身边的精锐!就这么被燕煜一招给灭了! 可他又不得不将这些恐惧压下,说起了当下最要紧的事:「听闻您也要求娶长宁县主?六皇子,这与我们之前商议的可不一样啊!」 「怎么?」燕煜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宋尚书难道真想要将顾宁嫁去匈奴?你可别忘了,那些边关的将士们,大半是从裴家手底下出来的,即便是收回了兵权,他们对裴家的感情也不会被磨灭,你当真要将顾宁这个代表裴家的人嫁去匈奴?」 「这倒也是……」宋尚书讪讪一笑,但很快,他又不安道,「只是我也没想到,您也会想要求娶顾宁,难不成是顾宁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说到这,眼中的试探几乎不加掩饰。 见状,燕煜又笑了:「顾宁身上有什么值得本王图谋的?说到底,本王就是看上了她这个人。」 在宋尚书震惊的目光中,燕煜缓缓道:「本王在楚国为质时,只有她看本王的眼神最寻常,也只有她……」 燕煜说到这,手指不觉触碰到了眼角。 「也只有她,说过本王的眼睛漂亮。」 这一句话,让宋尚书如遭雷击。 他看着燕煜,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为情所困之人,可偏偏燕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比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仅仅是这样?」 「宋尚书还想要什么理由?」燕煜冷笑着看向他。 第283章 别有所图 「我这也是好奇。」宋尚书对上燕煜泛着冷光的视线,讪讪一笑,「像是长宁县主这样的女子,委实不是男子所钟爱的。」 闻言,燕煜笑了,讥讽道:「据本王所知,二皇子似乎也有意娶长宁县主为妃?」 「诚然,在宋尚书的眼中,长宁县主这样的女子,自然比不过性情温顺的名门贵女,但是……宋尚书与二皇子想必也对长宁县主背后的裴家势力垂涎已久吧?」 「燕六皇子这话未免有失偏颇。」宋尚书声调微扬,不悦道,「娶妻娶贤,即便她背后的裴家势力再庞大,也比不过一个教养得当的贵女来得……」 「这些话,宋尚书也就骗骗自己吧。」燕煜毫不留情面,将宋尚书那点小心思拆穿了,「你们不过是觉得掌控不了裴家,这才对长宁县主敬而远之,可本王不同,本王要的,从来就不是只会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本王要的,就是长宁县主这样骄傲恣意的女子。」 燕煜的一番话,让宋尚书愣了好一会。 他狐疑地将燕煜打量了一遍,无法从燕煜的神情中读出其他的情绪,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动摇,该不会燕煜真的看上顾宁了吧? 可随后,他便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摒弃,他跟燕煜打了这么几个月的交道,不敢说对燕煜了如指掌,却也知晓此人绝非是被儿女私情所困的人,此人的眼中只有他的雄图霸业,根本不可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娶一个敌国的县主。 只怕是顾宁的身上,有什么燕煜所图谋的东西! 宋尚书在心中细细一琢磨,将顾宁送出去和亲的念头便愈发的淡了。 见宋尚书陷入沉思,燕煜眼神闪烁了一下:「宋尚书今日找本王前来,就只是为了这桩事?」 「自然不是。」宋尚书被打断了思绪,立刻将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我请六皇子过来,为的是三日后的宫宴。」 「皇上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想必马上就要为了迎接您与匈奴二王子设宴,据礼部的消息,宴会就定在三日后,到那时,您答应我送来的人……」 「那些人本王已经安置在了京郊外的山上。」燕煜淡淡道,「但在本王不曾离京之前,这些人不能交给你。」 「为何!」宋尚书急了眼,「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你一到京城,就将人送来给我!若是没有这些人,我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他再急切,也不曾让燕煜动容一分。 燕煜的语气依旧平缓:「宋大人不必担心,本王既然答应了你,这一批死士与兵器自然是归你的,但本王也要为自己的安危考虑,若是在宫宴上出现了刺客,本王的嫌疑最大,难道你能保证让皇帝不怀疑本王?」 未等宋尚书开口,他又道:「你们楚国皇帝的心都快偏到天边去了,你想要将刺杀一事嫁祸给太子,只怕会弄巧成拙,反倒是将你与本王的一块搭进去,不如等本王离京,你再设一局,那样的话,成功的几率反倒是会大一些。」 宋尚书一口好牙险些被咬碎,他见燕煜油盐不进,眼神间充满了愤怒。 这时,燕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宋尚书,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留在楚国吧?」 「自然不是。」宋尚书神情自若,一派坦然,「是我太着急了,不曾替六皇子考虑,六皇子的话颇有道理,为了保证你我的安全,还是将此计划延后。」 燕煜见他笑得真诚,心中嗤笑,不欲再跟他继续聊下去。 「既然没什么要事,本王就先回驿站了。」 「为了避免被旁人知晓你我关系,我就不送六皇子出去了。」宋尚书站起身,亲自将燕煜送到了门口。 燕煜不可置 否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雅间的房门被缓慢关上,宋尚书一张满是笑容的脸随之变得阴冷。 「殿下,您怎么看?」 他刚一开口,身后的墙壁便缓慢往两侧打开,楚孟扬同样冷着脸,从里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此刻的楚孟扬有些焦躁,他不满地攥紧了双手:「舅舅,难道要将顾宁嫁去燕国吗?这燕煜明显是装的痴情,他想要娶顾宁,绝不仅是为了男女之情。」 「是个傻子都瞧得出!」宋尚书低低的骂了一句,「只怕顾宁的身上有什么他所图的东西!」 两人一对视,宋尚书突然一拍手掌,声音慢慢拔高:「殿下可还记得方家与姜家是因何获罪?」 「与匈奴勾结。」楚孟扬皱眉道,「这与顾宁有何关系?总不能说裴家也与匈奴有勾结吧?」 他虽然忌惮裴家,却不得不承认裴家对楚国忠心耿耿,通敌之事可以发生在姜家、方家、乃至宋家,却独独不会发生在裴家。 裴家大半的人都死在了边关的战场上,他们又怎会通敌? 宋尚书连忙摇头,在楚孟扬的目光下径自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当初长宁县主去越州,又怎么可能是为了送新月县主!裴家那群人比狐狸还要精明,怎么可能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裴家手段颇多,眼线也遍布各地,只怕他们早就知道了姜家与方家在越州做的事,也知道他们利用越州的铁矿与匈奴交易金矿!长宁县主去越州,不过是个幌子!姜家与方家通敌,也不过是他们设下的挡箭牌!其实裴家就是想要那铁矿!」 闻言,楚孟扬怔住了:「可那私矿不已经被上报给了户部,您也是知道的……」 「难道姜家与方家经营这么多年,就仅仅是为了那一座铁矿?」宋尚书的眼神狰狞,冷声道,「他们一定不止这么一座铁矿!其他的一定都被裴家私藏了!」 「燕国缺什么?」宋尚书咬牙道,「他们那天寒地冻的,即便矿产丰富,也只能挖掘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靠着我国!若燕煜能娶了顾宁,自然而然就能获得其他铁矿的位置,从而将铁矿运去燕国,壮大他的实力!」 宋尚书一番话,对楚孟扬而言就像是醍醐灌顶。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低声道:「那舅舅,不如我将顾宁给娶了,彻底绝了他们的希望!」 说到这,楚孟扬的心中有些激荡。 除去性情外,顾宁处处完美,这么一个家世高贵,容貌上乘的女人,简直就是他王妃的不二人选!至于顾宁跋扈的性格,在这么多的优点下,也被无限的缩小了。 见楚孟扬一副心神激荡的模样,宋尚书白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殿下!难道我还会害你吗?长宁县主这样的女人沾不得!你可别忘了裴家的规矩!若是娶了裴家的女儿,是不能纳妾的!您将来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况且裴家势大,您难道想要步前朝外戚专权的后尘吗?」 楚孟扬听了这话,倒是迟疑了一会。 宋尚书趁热打铁:「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一个法子,既能将裴家私藏的那几座铁矿吞下来,又能替您解决了裴家这个心腹大患!」 「有劳舅舅了。」楚孟扬压下那些念头,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如斯美人,不能拥有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宋尚书只当瞧不见他失望的眼神,赶紧便将几个人唤了进来,一一的吩咐了下去。 裴府就像是一个铁桶一般,将所有的探子全都隔绝在了裴府外。 但只要一出府,顾宁就能感受到好几道视线。 楚诗 灵正挽着她的手,兴致冲冲的带着她往会仙楼去,冷不丁的,就听见了她一声轻叹。 瞬间,楚诗灵就愣住了。 「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难道是谢大人惹你不高兴了?」 「他敢!」顾宁冷哼一声,「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惹我生气。」 现在的她跟谢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况且谢宴这人一向是好脾气,又怎么会跟她置气? 「好脾气?」楚诗灵听了顾宁心中所想,匪夷所思地看着顾宁,「你倒是会看人!你可知谢大人被那些大人们比作什么?」 「什么?」 「玉面罗刹!」 对上顾宁不解的目光,楚诗灵摇了摇头:「看来你对谢大人的手段还有些误解啊!这些日子,谢大人率兵抓了不少探子,那些探子的下场……啧啧!」 正是在这时,顾宁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嚷嚷道:「我也不算说你家谢大人的坏话!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顾宁不曾理会,拽着她便走进了会仙楼。 「有人在跟踪我。」顾宁在楚诗灵噘着嘴时,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 在越州途中经历的那场刺杀,始终让楚诗灵有阴影,她立刻绷直了身体,紧张的左顾右看:「在哪!在哪呢!」 「你再看下去,那些探子都要被你吓跑了。」顾宁摆正了楚诗灵的脑袋,低声道,「表现得自然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楚诗灵背脊发寒,僵硬的点了点头。 第284章 眼睛甚美 「怎会有人跟踪我们?」楚诗灵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我们两人有什么值得跟踪的地方吗?难道是那些贵女想要提前知晓我们宫宴上如何装扮?」 顾宁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楚诗灵:「你倒是想得简单。」 楚诗灵惆怅的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了。」 闻言,顾宁没好气地捏了捏楚诗灵的耳朵,小幅度的低下头,在楚诗灵耳边说道:「我觉得,或许他们的目标是我。」 楚诗灵还未开口,顾宁就将系统的播报一一念了出来:「一共有五批人跟踪我,一批是外祖母派来的暗卫,一批是匈奴的探子,一批是燕国的探子,另两批嘛……」 顾宁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也就只有太子与二皇子两个人选了。」 「他们跟踪你做什么!」楚诗灵背脊一寒,难以置信,「匈奴与燕国倒还好说,他们好歹是想要求娶你的,难道太子与二皇子也想求娶你不成?」 「倒也的确有这种可能。」顾宁斟酌了一下,这才道,「毕竟我身后是裴家。」 这一次,楚诗灵看着顾宁的眼神变得十分同情:「这倒也有些道理。」 「那怎么办?」她扯了扯顾宁的衣袖,小声道,「不如跟上次一样,我替你遮掩,让你趁机溜走?」 「你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顾宁冷笑了一声,「他们也只敢用这些手段来跟踪我罢了,咱们就当做不知道。」 话虽如此,可楚诗灵的脸上依旧挂满了担忧,她正想扭头往后看,却被顾宁掰着脑袋生生的转了回来;「可别暴露了!」 楚诗灵心跳加速,咽了口唾沫,不安道:「万一他们想要对你下手呢?」 「下什么手?」顾宁漫不经心的朝着身侧看了眼,角落中的一个暗卫立刻往外走去。 「就是……」楚诗灵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若是都想娶你,没什么比跟你一块被捉女干在床来得快了!」 说到这,楚诗灵脸上的焦虑再次浮现了出来。 「我的那些姑姑们虽然能豢养男宠,却也是她们下嫁的缘故,夫家都管不到她们头上,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其他人对此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若是被算计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不与谢大人取消婚约都难!」 见楚诗灵眼中的不安,顾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抬眸,见顾宁漂亮的小脸绷紧了,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安心。 「你真有办法对付他们?」 「当然了。」顾宁微微颔首,笑盈盈地看着前方,「只是需要给他们一点甜头,这样一来,才能让他们加快计划。」 楚诗灵担忧的话不曾说出口,最终又咽了回去。 「那就好。」她小声道,「我知道,你一定能顺利解决这次危机的!」 在两人说话时,几个裴府的暗卫已经融入了人群中,他们样貌普通,在几个富商的随行队伍中,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在暗处的那些探子,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宁的一举一动,殊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几个探子一直跟着顾宁到了裴府,见顾宁走进裴府后,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裴家戒备森严,即便咱们再多上些人,也混不进去。」 「真不知庄先生为何要让我们跟踪长宁县主,她即便再受裴家宠爱,也仅仅是一个女人罢了。」 几人不停地诉说着不满,一身疲惫地回了东宫,将今日见闻一一告知庄先生。 庄先生脸色严肃,即便这些消息中的顾宁跟楚诗灵不停地在街上吃喝玩乐,他也依 旧严阵以待。 见他这般模样,探子忍不住道:「庄先生,咱们跟踪长宁县主已经好几日了,她日日都是这个行踪,除了去首饰铺,就是去酒楼吃喝,她身边也只有楚诗灵与秦飞羽两人,其他的异样是一点都没有,咱们兄弟几人日日跟踪她,都快厌烦了。」 闻言,庄先生冷着脸,抬起了眼眸:「仅仅是这点事,你们就厌烦了?这才是第几日?」 探子讪讪低下头,但眼神中却满是不服气。 片刻后,庄先生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回去,明日先换一批人去跟踪。」 「是。」 目送探子离开,庄先生将这些消息一一记录在纸上,最后压在了茶杯下。 侍女低眉顺眼的将新茶递上,再将旧茶断了下去,杯子下的纸,被送到了主殿。.br> 顾清秋半靠在软塌上,感受着小腹中小生命的成长,愉悦的笑了。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她就能牢牢地抓住楚云逸的心。 这时,半夏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 「拿来。」顾清秋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冷冷地朝着半夏招了招手。 半夏将纸塞进了顾清秋的手中:「太子妃,还是老样子。」 顾清秋打开纸,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将纸放在了灯上,见火苗将纸张缓慢吞噬,跃动的火苗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竟是有些鬼魅。 「真是命好。」顾清秋幽幽道,「即便是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抛弃,她也能找到一个好夫君,即便是声名狼藉,她也能凭借着裴家让匈奴、让燕国、甚至让殿下对她倾心不已!」 她面带笑容,轻飘飘地说了这话,只是她的语气中,透出的杀意让半夏不寒而栗。 「您想要怎么做?」半夏小声问道,「奴婢瞧着庄先生那边的怨气很大,似乎对您的安排十分不满。」 「无妨。」顾清秋眼底的感情一丝丝褪去,「我要的,是让顾宁身败名裂!滚出楚国!只要能完成这桩心愿,任他庄先生怎么瞧我都行!」 「再说了。」顾清秋说话时,轻轻地抚摸着小腹,语气满是怜爱,「只要有这孩子在,他又敢对我做什么呢?」 「你告诉他,等到后日宫宴,他与我的交易,就彻底终结了!」 半夏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应道:「奴婢明白了。」 两日过后,宫门口车水马龙,是许久不见的盛景。 大臣们按照品阶,被宫人们一一迎接进去,裴府的马车也在此时缓慢行驶来。 宫人见了裴府徽记的马车,急忙赶了过来,态度格外殷勤。 「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万福!」 「拜见裴国公!」 「参见长宁县主!」 几个宫人行礼时高声喊道,门口的所有人都知道,裴家人到了。 大长公主见惯了这样的阵仗,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 这时,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侍卫赶了过来,指着步辇道:「皇上特意吩咐了,让大长公主乘坐步辇去清凉殿。」 在宫中,只有帝后二人才有资格乘坐步辇,其他人若能乘坐步辇,那是莫大的殊荣。 不少艳羡的视线投向大长公主,大家都是同一辈的人,可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看上去比大长公主老了十几岁,还得走上足足半个时辰抵达清凉殿。 大长公主长长的护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太监面前晃了晃:「本公主还走得动,就不劳皇上破例了。」 未等太监开口,她又讥讽道:「只怕本公主今日刚上了步辇,今晚就有折子送去太极殿,弹劾本公主目无礼法了。」 说罢,她朝着顾宁与裴老将军招了招手,越过太监与抬着步辇的侍卫,往清凉殿的方向走去。 黄夫人瞧着祖孙三人的背影,啧啧道:「不愧是大长公主,行事就是如此潇洒。」 「皇上待大长公主倒是处处尊敬。」徐夫人低声道,「只是不知道大长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皇上的好意,是否会让皇上心生芥蒂?」 「这可不是你我二人能评论的。」黄夫人提醒道,「咱们既然来赴宴,自然是要谨记规矩,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徐夫人一笑:「知道!」 宫宴是专门为了给宇文拓、燕煜二人设下的,二人早早地就被请到了宫中。 巧的是,两人的位置就在一处。 宇文拓瞥了眼燕煜,眼中的嫌弃几乎要化作实质了。 「就你这副小白脸的模样,难怪长宁县主看不上你!」说话时,宇文拓有意将自己粗壮的手臂碰到了燕煜,狠狠地一桩。 然而燕煜反应极快,一掌看似轻飘飘地,却将宇文拓手上的力道卸了大半。 「宁儿聪慧,想必是看不上二王子这样空有一身武力却没脑子的莽夫。」燕煜眼神间透着一股怜悯,让宇文拓浑身不自在。 宇文拓咬牙道:「你说谁是莽夫?」 没等燕煜回答,他又警告道:「不许叫她宁儿!」 燕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与宁儿相识时,二王子还不知道在何处呢!」 他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宇文拓,眼底的讥讽与高高在上,让宇文拓愈发恼怒了。 「你这样的妖异长相,她怎么会看得上!」宇文拓嫌恶道,「她只怕看都不敢看你一眼。」 「那二王子便猜错了。」燕煜一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眼角,湛蓝的眸子中,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 「她说过,本王的眼睛……甚美。」 第285章 狭路相逢 「胡说八道!」宇文拓气得吼道,「你这双眼睛分明就是不祥之兆!燕国皇帝都不喜欢你,更何况她!」 他刚成年,还比顾宁小上一岁,根本无法在燕煜刻意的激怒中保持镇定。 然而他刚是说出这话,四面八方的视线便直直的冲着他而来,那些视线中的打探、好奇,还有一些让他极为不适的讥讽,让他浑身不自在。 燕煜见状,轻嗤一声:「你这样的莽夫留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在宇文拓愤怒与不解交织的目光中,燕煜好心提醒:「楚国最是重礼仪,你在宫宴上如此做派,的确能让人知晓你心悦宁儿,可同时,也会给那些嫉恨她的人可趁之机。」 「再过上几日,只怕宁儿就要成为他们口中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燕煜一番话,让宇文拓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他狠狠地瞪了眼燕煜,怒气冲冲地别过了头,却不再开口,一直到那些视线大都移开,他才小声的问着身边的呼延亮:「呼延将军,楚国人当真都这么古板吗?我们匈奴可从来不讲究这些事,被几个男人同时追求,不该是一个女子……」.br> 「之前我就提醒过二王子,楚国不是匈奴,长宁县主更是名门闺秀,你纵然是喜欢她,所追求的手段也该温和些,而不是如此鲁莽,那日在裴府外受到的冷遇,还不足以让你清醒过来吗?」 闻言,宇文拓暗暗攥紧了双手,他试图解释,却又回想起了那日的种种情形。 那些围观的人,并非是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反倒像是来看笑话的,就跟今日这些人一样。 想到这,宇文拓一张脸更黑了。 这时,殿外走进了两道相携的身影。 宇文拓在瞧见顾宁时,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像是朵盛开的花一样,眼神更是紧紧地跟随在顾宁身上,顾宁走到哪,他就看到哪。 他的视线灼热,让顾宁即便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外祖母。」顾宁小心的扯了扯大长公主的衣袖,低声道,「我们今日坐哪?还是老位置?」 她话音刚落,统管宴会的宫女就笑着走了过来:「参见大长公主,参见长宁县主。」 宫女说话的声音不大,轻声细语的,正好让两人听清:「皇上多日未见公主,想要请公主坐上席,县主是年轻人,想必是同年轻人才有话说,便将县主安排到了太子妃的身边。」 闻言,大长公主停下了脚步:「宁儿要坐在谁身边?」 「太子妃。」宫女的笑容不变,「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就连几个亲王妃,都被排在县主后边了呢!」 若是按照常理,太子妃作为太后与皇后下最尊贵的女子,能够坐在她身边,足以彰显皇帝对顾宁的宠爱。 然而这太子妃的身份,却不仅仅是太子妃这样简单。 大长公主一笑,意味深长道:「皇上是病了太久,不知宫外的事了吗?太子妃伤我宁儿容貌的事,他是不知道吗?」 「还有那日太后寿宴,太子妃与太子的丑事,他也忘了吗?」 大长公主毫不客气,冷冷的几句话,让宫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无比:「这……这是皇上的安排,奴婢不敢忤逆。」 「既然你不能做主,那就换个能做主的来!」 「奴婢……奴婢……」 宫女的话像是堵在了嗓子眼,想要说些什么,便见大长公主拉着顾宁的手,一块坐在了上席的位置。 她惊恐地看着大长公主这般动作,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那可是安排给太后娘娘的位置!」 皇帝身边的位置就两个,原本是预留给大长公主跟太后的 ,可大长公主竟然带着顾宁一块坐下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后定是要她的命! 「外祖母,让我做顾清秋身边呗。」顾宁拽着大长公主的衣袖,冲着她眨了眨眼。 顾宁眼底的狡黠,大长公主看得一清二楚。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皱着眉,不悦地将台下的顾清秋一行人扫了一眼,语气很是不善,「顾清秋此人心机深沉,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你若是中了她的……」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顾宁笑盈盈道,「我就是想要跟她说说话,别的我什么都不做。」 话虽如此,可大长公主对顾宁此言依旧心存怀疑。 然而顾宁不停地扯着她的衣袖,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祈求,她纵然再硬起心肠,也无法拒绝顾宁的要求,不得已,她只能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就去,但你身边吃的喝的,都要过了春玉的手才行!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大长公主威严的目光落在了春玉身上。 「奴婢明白!」春玉点头如捣蒜,「但凡是县主入口的东西,奴婢都会亲自检查一遍。」 「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春玉安排。」顾宁眉眼带笑,有系统在,即便春玉不在她身边,她也能辨别一切近身的东西,最多就是花几点气运值罢了,但有谢宴在,这点气运值轻轻松松就能搞到手! 「去吧。」 大长公主见她迫不及待,无奈的摆了摆手。 顾宁立刻带着春玉,款款走向顾清秋。 原本以为大难临头的宫女见顾宁突然从上方走了下来,泪珠要落不落:「这……」 顾清秋也没料到,顾宁会再回来。 她还未来得及掩饰脸上的诧异,便对上了顾宁弯弯的桃花眼:「太子妃,多日不见。」 说罢,顾宁就坐在了顾清秋身边。 「我还以为县主仍记恨着我,不敢坐在我身边呢。」顾清秋用笑容遮掩脸上的不自在,却又难忍心中的不忿,忍不住挑衅起了顾宁。 顾宁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莹润剔透的桃花眼,此时这双桃花眼轻轻弯起:「我这人,一向不懂害怕二字怎么写。」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又上下扫了顾清秋好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顾清秋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子妃的肚子这才三个月大,怎么就像是五六个月的肚子了?难道说太子妃天赋异禀,怀孕的时候,肚子也要比普通人大一些?」 闻言,顾清秋脸白了白,她冷冷地盯着顾宁:「你这话是何意?」 「就是有些奇怪。」顾宁眨巴着眼睛,模样看似无害,却字字戳着顾清秋的心窝,「任谁都看得出你的肚子有五六个月大了,你怎么还有脸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顾宁轻笑了一声,「你素来就不知道脸皮为何物,毕竟你在太后寿宴上做出那样的丑事,抢了我的未婚夫,又隐瞒自己的身世嫁给太子,即便做出了这么多丑事,你也依旧好意思出门,也依旧让人将我的位置安排在你身边。」 顾宁的话很是小声,仅仅是能让顾清秋听清楚。 一时间,顾清秋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五彩缤纷的好看极了。 欣赏够了顾清秋的脸色,顾宁才挪开视线。 这时,她耳边响起了顾清秋咬牙切齿地声音:「那又如何?无论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坐上太子妃宝座的人是我。」 「还有。」顾清秋眼中满是恨意,她盯着顾宁,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与谢大人订婚后,依旧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先是太子,后又是匈奴的二王子与燕国的六皇子 。」顾清秋无不恶意道,「你跟燕煜只怕早在他在楚国为质时便勾搭上了吧!」 她说完这话,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然而她一抬头,却对上了顾宁怜悯的眼神。 「你真可怜。」顾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只能从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寻找优越感了。」 「你说什么?」顾清秋不可置信地抬头,她是太子妃,她怎么会可怜? 顾宁慵懒地撑着下巴,目光虽未投向顾清秋,却字字都在说着顾清秋:「且不说那是他们一头热,我们毫无牵扯,就算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又如何?谢宴依旧会娶我,他待我的心始终如一。」 「不像是你拼命夺来的太子。」顾宁一笑,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尤为摄人,她就这样盯着顾清秋,一字一句道,「被心爱之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与徐奉仪共事一夫的感觉如何?被心爱之人漠视的滋味好受吗?其实这都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毕竟当初的我,也尝过这样的滋味。」 顾宁语气轻飘飘的,却足以让顾清秋震怒。 在顾清秋逐渐狰狞的目光中,顾宁的神情依旧舒展,不曾因为她的态度而有任何变化。 顾清秋不敢相信,顾宁竟然敢这样嘲笑她! 「你!」顾清秋心中怒火滔天,偏偏顾宁所说全都是事实,她只能狠狠地绞弄着手中的帕子,绸缎质地的帕子被她绞成了一团,不能再看。 这时,皇帝与太后到了。 群臣皆行礼,独独匈奴与燕国使臣不曾行礼。 第286章 燕国孬种 两国使臣这般姿态,让皇帝很是不满。 可偏偏这两国,无论哪一国都不是任他宰割的,于是,他只能在心中安抚自己,到底不是自己的臣子,不行礼也是情理之中。 他摆了摆手,众人皆坐回了位置上。 「姑母。」皇帝对大长公主很是恭敬,「多日未见,您的身子可还好?」 「人老了,不如以前的身子强健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但她这张脸上满是红光,哪里有一点憔悴的模样,比小她一辈的皇帝看上去还要年轻。 皇帝见到这样的大长公主,心中无比羡慕。 在他身旁的太后也是这般心思,分明她在宫中养尊处优,却样样不如大长公主年轻,明明年轻时,大长公主还是一个只懂得打仗的粗鲁女子。 母子二人皆是心情复杂,偏偏表面上装得极好。 大长公主一眼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借着喝茶的动作,遮住了唇角的讥笑。 一个沉迷女色,夜夜笙歌,一个心机深沉,梦里都在算计人,能活到今日,全靠太医院里太医高超的医术。 殿内坐满了人,乍一眼看去,很是热闹。 太后的眼睛微微一抬,就落在了燕煜跟宇文拓身上。 她像是不经意间开了个玩笑;「宁儿还是受欢迎,别说是京中的世家公子们,就连匈奴与燕国的皇子们都对她青睐有加。」 「不知大长公主看中了谁?」 闻言,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砰」地一声响,嘈杂的殿内瞬间变得安静,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大长公主身上。 大长公主像是没有留意到众人的视线,冲着太后露出了一个充满冷意的笑容:「这样的玩笑话我不爱听,宁儿已经有了婚约,这两位皇子无论是非她不娶也好,另有所图也罢,宁儿都只能跟一人成婚。」 「我们裴家的儿女,绝不会与敌国通婚!」 「姑母息怒。」皇帝连忙出声安抚,「母后这也只是随口一提,您可不要放在心上。」 「最好是这样。」大长公主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扫过太后,「若是再有下次,即便是太后,我也不会客气!」 太后只觉得大长公主的眼神尤为冷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般,感到恐惧无比。 但在恐惧过后,她更多的是恼怒。 她是太后,大长公主怎么敢对她这样不敬? 正当她不悦地皱起眉,想要训斥大长公主时,却见皇帝正朝着她投来了警告的一眼。 瞬间,太后将怒火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皇帝没用,还要依靠裴家抵御外敌,她这个坐太后的,又怎么能…… 他们三人坐在上席,下面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从大长公主那冷冰冰的脸色中,足以让人窥见一丝端倪。 顾清秋在此刻,头一次意识到了裴家的权势之盛。 即便是皇帝与太后,也要被大长公主所震慑。 她狠狠地攥紧了一双手,仿佛只有手心的疼痛,才能让她忍住怒火。 既然是宴请匈奴与燕国的使臣,宫宴上自然是有独属于楚国的各种特色,以此来宣扬国威。 无论是精彩绝伦的幻术,还是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歌舞,都不曾吸引宇文拓与燕煜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正落在顾宁身上。 顾宁在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对面的这两个男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会装。qδ 不知内情的人,单单是看表面,还以为他们有多爱自己呢,谁能知道一个是见色起意,一 个是见财起意呢? 这时,宫人们鱼贯而入,精美的佳肴与佳酿皆是被端了上来。 到了此刻,顾清秋的身子略有些僵硬,可在下一刻,她便又恢复了正常的姿态,连余光都不曾往身边的顾宁看一下。 而她身旁的顾宁,在喝了一杯酒后,又笑着对身边的春玉道:「这酒好,周大夫一定喜欢,待会让人装些回去。」 春玉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这个要求记下。 过了两刻钟,顾宁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她双手在脸颊旁挥了挥,试图驱散身上的热气:「即便是清凉殿,坐了这么多人后也有点闷得慌。」 「不如奴婢带您出去散散酒气。」春玉小声道,「这酒虽好,却容易让人醉。」 顾宁点点头,在春玉的搀扶下缓慢往外走。 大长公主本是在跟皇帝交谈,余光瞥见顾宁与春玉离开的背影,眼神微不可察的沉了沉。 可随后,她便见到一直站在角落的谢宴,也跟着走了出去,她紧张的一颗心这才是放心下来。 有谢宴在,便不会出事,只怕这两人又筹划了什么。 她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老了,管不住年轻人了。 顾清秋随便吃了几口,便难掩眼中激动,看向半夏。 见半夏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她心中狂喜,立刻道:「去告诉殿下!他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闻言,半夏迟迟没有出发。 「你在磨蹭什么?」顾清秋怒道。 半夏不忍道:「太子妃,您当真要告诉殿下吗?他这么做,可有想过您……」 「怎么?」顾清秋一张清丽的脸狰狞如恶鬼,「你也觉得我可怜?」 「奴婢……奴婢只是担心您。」半夏轻轻摇头,「您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让您做这些事?」 然而顾清秋却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的眼中带泪;「你真是傻,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替他给顾宁下药,成全他跟顾宁吗?」 在半夏不解的眼神中,顾清秋手指放在桌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半夏看到了离席的燕煜。 瞬间,半夏背脊发凉:「您是想要让县主嫁去燕国!」 顾清秋把玩着酒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或许吧。」 半夏尤为不解,顾清秋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想要让她身败名裂,她和亲与否,我都不在乎。」 「再说了。」顾清秋又笑了起来,喃喃道,「她不是说谢宴不在乎这些事吗?那就让我看看,她口中对她痴心一片的谢宴,在亲眼瞧见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还能否待她如初!」 顾宁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只要顾清秋一想起来,就会被这些刺扎得生疼。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顾宁付出代价! 「如何?」 本应该不胜酒力的顾宁,正坐在凉亭里吹着风。 她脸上的红晕在出了清凉殿后就消失了,让春玉很是钦佩:「县主醉酒的模样装得真好!奴婢都差点信了!」 「那是自然。」顾宁轻笑了一声,有着系统在,别说是醉酒脸红了,就连中毒吐血她都能伪装的天衣无缝。 这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快步走进了凉亭,她朝着顾宁行了一礼:「太子还未离席,反倒是燕六皇子离席了。」 「哦?」顾宁挑了挑眉,「没想到顾清秋竟然跟燕煜搭上了关系,她的人脉倒是广。」 她的眼中满是厌恶,既是对顾清秋,也是对燕煜的。 「燕六皇子往这边来了。」宫女低声道,「县主还是多加防范。」 顾宁点点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不远处,她瞧见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见到来人,顾宁的眼中盛满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在面对谢宴时,顾宁的语气总是不自觉地变得软和下来,尾音拖得长长的,就像是在撒娇。 谢宴轻轻地揽住了她的细腰,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但在顾宁抬头看他时,他的眼中又变得温柔似水。 「还是不放心。」谢宴如实答道,「燕煜在宫中的人比之前设想的还要多一些,恐怕是宋家将人借给了他。」 他回想起燕煜凝视顾宁的眼神,手不觉握紧了。 一直到顾宁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捏疼我了。」 「是我不好。」谢宴转而握住顾宁的手,带着她往太液池旁走。 「此处交给你了。」 谢宴话音刚落,身边的假山内,一个与顾宁穿着一致,就连背影也一模一样的女人走了出来。 「属下定会将此事办妥。」女人正色道。 另一边,燕煜刚离开清凉殿,下属便回禀:「殿下,匈奴二王子也跟来了。」 他神情不耐,转身朝后看,果然瞧见了正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的宇文拓。 「怎么?」燕煜嘲讽道,「二王子是想要当我的随从不成?」 闻言,宇文拓冷笑了一声,大步流星走到了燕煜面前,一拳就砸在了燕煜脸上。 「畜生!你想对她做什么!」 燕煜未料到宇文拓这般莽撞,根本来不及躲闪,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宇文拓骑在他身上,又是几拳砸了下来。 一边砸口中一边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这种事我在话本子里面看多了!你就是想要趁机夺了她的清白,逼她嫁给你!」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么只懂得用这些下作手段!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的跟我争!」 「你们燕国人尽出孬种!」 第287章 丑陋心思 「蠢货!」燕煜抓住了宇文拓的手,内力运于掌心,一掌便打在了宇文拓的胸口。 宇文拓连连退后,「哇」地一声,鲜血便自他口中喷了出来。 这时,燕煜冷冷的将衣衫上的灰尘掸去,轻蔑的看着宇文拓:「你们匈奴人果真是脑袋空空,连这引蛇出洞的计谋都看不透吗?」 燕煜十分厌恶宇文拓,但此时被宇文拓绊住了手脚,加之宇文拓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有了猜测。 「你也收到信了?」 燕煜语气寡淡,所说的话让宇文拓神情大变。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宇文拓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回答燕煜的问题。 他不懂伪装,心中想什么全都挂在了脸上,燕煜一看便知。 「果然。」燕煜冷笑道,「看来太子妃对宁儿的确是恨之入骨,光是设计我与她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你。」 闻言,宇文拓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匈奴,一女共侍二夫一事,也是被人所不耻的,更何况是在楚国,这样的算计,摆明了是要顾宁的命! 「是太子妃送的信?」宇文拓瞪大了双眼,「可我方才在宴会上见她们有说有笑,不是都说太子妃是宁儿的姐姐吗?她为何要害宁儿?」 说着说着,宇文拓又冷下了脸,不满地看着燕煜嘀咕道:「都说了不能叫宁儿!怎么还叫!」 燕煜温润如玉的侧脸在阳光下愈发俊朗,只是他一双眼睛却冷得让人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周围的侍卫宫人早就不见了,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正好给了他说话的空间。.br> 「你看到的都是表象。」燕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干脆下了逐客令,「本王对宁儿绝无加害之心,你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行!」宇文拓立刻拦在了燕煜的去路上,用鼻子哼出了几个字,「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本王也要去!」 他说罢,率先往信中所写的宫殿走去。 燕煜的脸色难看,目光阴沉的看着宇文拓的背影,最终还是抬脚跟上了。 事实上,在接到那封信时,他有着一瞬间的心动,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顾宁带回燕国的机会可不多,但他在即将行动时,却想到了那日顾宁的眼神。 虽然他与顾宁的交往并不深,但却足够从几次接触中了解顾宁的性格,这样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在身处险境时,她不仅不会屈服,斗志反而愈发强盛,到那时,宝藏的下落一定是人尽皆知。 他需要那味药,也需要那些金银财帛支撑他的雄图霸业,他绝不能因为一时急切,毁了自己多年的计划。 加上他心底那点对顾宁异样的情愫作祟,他根本无法做到害顾宁至此,于是今日他表面是接受了顾清秋抛来的机会,实则是想要趁此机会,救下顾宁。 女人不都重情?他若是能在顾宁危难之际伸出援手,说不定就能一举俘获芳心。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将宇文拓这个碍眼的东西赶走。 燕煜的心中划过许多念头,但在此时此景下,他还是选择与宇文拓同行。 只是,在燕煜刚赶上来时,宇文拓的眼神便闪烁了起来。 他不善伪装,对燕煜的敌意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宇文拓恼怒问道,「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探子吗?去万寿殿的路可都是我让人打探出来的!」 燕煜不欲跟他多费口舌,冷冷地甩出了一句话:「去万寿殿的路只有这一条,你以为顾清秋为何会将地点选在万寿殿?」 「因为距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 ,就是万寿殿,只需要穿过这条小路就能抵达,每次宫中设宴,都会有许多贵妇小姐们到此休息。」 宇文拓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被燕煜反超了。 他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你等等!」 与此同时,在御花园中的「顾宁」与「春玉」两人正坐在凉亭中休息。 一个面生的宫女快步走了上来,不小心将手中端着的茶水倒在了地上,茶水溅在了顾宁的衣角。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连忙跪倒在地,万般惶恐地说道,「县主大人有大量,还请放过奴婢……」 「算了。」顾宁摆了摆手,「不过是一点茶渍罢了,你用不着这么惊慌。」 宫女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远处的万寿殿有专门供贵人换衣裳的地方,县主不妨过去……」 宫女话还没说完,春玉便抽出了袖间的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上:「说!你是谁派来的!」 「奴婢……」宫女惊恐万分,不安的抬起头。 在春玉警惕的眼神中,她突然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 下一刻,春玉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顾宁见此情景,吓得往外跑,却在跑了几步后,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宫女谨慎着上前,用手在顾宁与春玉的鼻间试探了一下,这才做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从早已埋伏好的草丛中走了出来,将主仆二人分别扛起,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宫女彻底松了口气,干脆利落地将这处凉亭内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地上就连一点茶渍都没留。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皇帝脸颊通红,已经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了,他朝着李德海招了招手,李德海立刻将他搀扶着往偏殿走去。 皇帝一走,宴会上的气氛都松快了不少。 太后慈眉善目的同大长公主说着话,大长公主脸上也都是笑容,两人谈笑间气氛很是和谐。 而坐在下方的顾清秋,她正同身边的贵女说着话。 作为太子妃,顾清秋的身边不乏想要讨好她的贵女,亦或是通过她接近楚云逸的女人。 今日宴会上,光是应付着一波接着一波的贵女,就花费了顾清秋大半的时间,然而顾清秋的眼中不见丝毫疲态,相反,对于这些在外人看来繁琐的应酬,对她而言却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法。 顾清秋眼眸微微抬起,目光落在了对面空着的两个位置上。 她的唇角向上勾起,心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太子妃。」半夏在顾清秋的身边,轻声喊了一句。 闻言,顾清秋立刻朝着半夏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端着茶的宫女正恭敬地跪在了她的身侧,诚惶诚恐的替她倒着茶。 「事情办得如何了?」顾清秋嘴唇一张一合,旁人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宫女低着头,声如蚊蝇:「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好在是您提前说了,让奴婢在茶水中放迷香,这才将那丫鬟迷晕了过去,不然的话,恐怕难以将县主带过去。」 闻言,顾清秋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大长公主送给她的人,自然是比寻常丫鬟要更警惕些。」 「退下吧。」 「是。」 宫女小心翼翼地离开,顾清秋抬起头,朝着上席的太后投去一眼。 她的眼中满是笑意,让正在与大长公主谈话的太后心中涌现出狂喜。 太后布满褶皱的手突然握住了大长公主的双手,笑道:「这殿里人太多了,我们老姐妹不如出去走走?」 闻 言,大长公主眼神闪烁了一下,在太后的注视下,她脸色不变,依旧是和煦的笑容:「一切都听太后娘娘安排。」 「大长公主这话太见外了。」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想去,那不去便是。」 「臣妇自然是想出去透透气的。」大长公主说话的语气柔和,但笑意不达眼底,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正好是初春时节,听闻花匠养出了不少新品种的花,臣妇倒是想要去瞧一瞧,若是太后娘娘能赏几盆花给臣妇,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那是自然!」太后抚掌,愉悦笑道,「那咱们就去花园里瞧瞧,那些花就在太液池的南边,花匠养得极好,你见了一定欢喜,再送几盆去给安阳。」 话说到这,太后的语气低落了几分:「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大长公主笑容一滞,悲伤凝结在了她的眼底:「是啊,安阳最喜欢花了。」 「是哀家不好。」太后连忙道,「提前了你的伤心事,是哀家的不是。」 「太后娘娘不必自责。」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安阳若知晓你还惦记着她,心中也定会欢喜。」 见大长公主低着头,就连头发丝都透着苦闷,太后的唇角诡异地勾了起来。 她就是喜欢见到骄傲的大长公主露出这般伤心的神态,只有这样,她才能从中找到一丝优越感,才能从中品出几分开心。 但很快,在大长公主抬起头之际,她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哀伤起来。 两人一块往殿外走,作为贵妇行动的指向标,在太后与大长公主一有动作时,清凉殿内的夫人小姐们,便纷纷闻风而动。 一听两人是想要出去透透风,乌泱泱一群的夫人小姐便往外走。 第288章 似曾相识 大长公主落后太后半步,她恪守礼仪,让太后十分受用。 余光见到身旁那些出来「透透风」「醒醒酒」的夫人小姐们,太后眼中的得色愈发明显了。 她这般模样,分毫不落的,全被大长公主收入了眼底。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后这样做,分明是有所图。 在看到身后那些夫人小姐时,大长公主突然想到了那日在太后寿宴上,皇后也是与太后一样的神情,就像是……故意要引她们往一处宫殿去。 大长公主回忆起了去年的一幕幕,脚步突然停下了。 太后也在此刻转过身,她脸上那样一闪而过的惊慌,大长公主全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太后佯装疑惑,仔细地观察着大长公主,「可是你有些乏了?不如去万寿殿休息一两个时辰,晚宴还未开始呢。」 闻言,大长公主笑了笑:「许是喝多了酒,方才觉得眼前一花,现在好了。」 「当真不用去休息?」太后关心道。 大长公主摇摇头:「还是去赏花吧。」 「赏花好呀!」 宋夫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显然是听见了太后与大长公主的对话。 她的眼神在大长公主的身上扫了眼,那一丝幸灾乐祸险些没能抑制得住。 见她这副模样,太后按捺住心中不悦。 宋家的人果真是愚蠢,在大长公主这样的人精面前竟然也敢露出这般神情,她难道是想让大长公主察觉到异样吗? 即便心中再气恼,太后也不得不忍下心中怒火,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自己牵扯进这件事中,姜家已经没了,她绝不能再给人把柄。 宋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她控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冲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正值春日,我早就听闻宫中的花匠养出了好几种不同的花,正好想要去瞧一瞧呢,没想到大长公主跟我一样,竟然也想要去赏花。」 宋夫人说罢,就走到了大长公主身边。 她这一举动,可是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 之前京城中,宋家、姜家、裴家,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姜家没了后,宋家便隐隐有以裴家为敌的架势。 加上之前不少有关太子的流言传出,因为二皇子的缘故,宋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宋夫人平日里都是抬着下巴看人,即便是对大长公主,她也多有不屑,今日怎么转性了? 且不论宋夫人的态度如何讨好,大长公主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径直忽略了宋夫人,抬脚就往前走。 宋夫人落后一步,只瞧见了大长公主的背影。 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还有几句细碎的笑声,这些笑声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戳在了宋夫人脆弱的心口。 「可恶!」宋夫人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暗自生恨。 很快,她便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大步跟在了太后身边,态度之急切,像是担心错过什么热闹一样。 太后暗暗在心中骂了宋夫人几句,偏偏还要稳住大长公主,一直到太液池旁,太后方才住口,嬷嬷连忙将润喉的茶水端来。 太液池边已是生机勃勃,四处可见绿意盎然,大长公主将这些美景尽收眼底,即便花匠来将新培育出的品种介绍了一遍又一遍,口水都快说干了,大长公主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坐在凉亭边,自顾自地欣赏着美景,就是不曾丢给旁的人眼神。 太后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茶,眼见茶杯快见底了,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算算时辰,现在赶过去是正正好的,若是再晚一 些,等到他们都清醒过来,想要抓个正着的几率可就小了! 好在是宋夫人最先沉不住气,她笑眯眯的摇着团扇,在大长公主身边转悠着。 「大长公主可真是好福气,养出了长宁县主这么好的外孙女,如今的长宁县主,可真是百家求娶呀!我们可都是听说了,那日匈奴二王子与燕国六皇子先后去裴家提亲,就是不知大长公主属意哪位做你的孙女婿呢?」 大长公主抬起眼皮,眼中的冷冽让宋夫人下意识心揪紧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戏谑笑道:「依我看,还是燕六皇子最好,谢大人虽说年轻有为,但出身却差了些,那匈奴二王子粗鲁,不及燕六皇子文雅……」 「宋夫人这么欣赏燕六皇子,不如与宋大人和离,自己嫁去燕国。」大长公主声音慢慢拔高,语调生冷,「若是宋大人不愿和离,本公主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定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只是不知道燕六皇子愿不愿意娶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祖母的人为妻。」 只需要三句话,大长公主便将宋夫人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宋夫人脸通红,若是换做旁人这么说,她早就发怒了,可眼前的人是大长公主,是她根本无法撼动的存在。 周围的嬉笑声极为明显,宋夫人手指紧握成拳,面上讪讪的应了一句:「我都这般年纪了,自然与燕六皇子不相配,可县主正值妙龄,若跟燕六皇子成婚,既能得一桩好姻缘,也能让我们楚燕两国永结……」 「宋夫人年岁大了,记性也差了。」大长公主抬抬眼皮,满眼冷意,「宁儿早有婚约,若宋夫人想让楚燕两国联姻,不如将宋家适龄的女儿嫁出去。」 宋夫人正是被大长公主一双冷眼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岸边的一个宫女,正冲着她拼命招手。 见此情景,宋夫人突然有了底气。 那宫女得到了宋夫人的眼神示意,立刻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咱们的人去万寿殿清扫时,瞧见……瞧见长宁县主与匈奴二王子……还有燕国六皇子衣衫不整地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宫女虽是气喘吁吁,却能将话说清楚,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大长公主手指紧握扶手,即便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可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她依旧难忍心中怒火。 宋夫人一直都在留意大长公主的变化,她满意的见着大长公主变了脸色。 她冷笑了一声,环顾四周,高傲地说道:「我们宋家的女儿素来是洁身自好,从不会与外男眉来眼去,不像是长宁县主,不仅不守规矩,私下与外男私相授受,更是在宫中与他们行苟且之事!」 「掌嘴!」 大长公主声音充满威严,震慑得所有的人不敢开口,她身上浓浓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宋夫人被吓了一跳,却又抬起了下巴,很是硬气:「大长公主这是何意?我敬您是公主之尊,这才对你处处忍让,可我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岂是你说掌嘴就能掌嘴的?」 「即便是皇上在此,也不会如此霸道!」宋夫人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大长公主总不能因为交教导无方,将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啪」地一声,重重地一个耳光甩在了宋夫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大长公主用了十足的力道,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花园,宋夫人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像是一个馒头一样。 她捂住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大长公主:「你太嚣张了!我定要去皇上面前……」 「啪!」 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 宋夫人完好的另外半张脸上,她的两边脸颊都肿得极高,一双眼睛在这两边脸颊的挤压下小得像是两颗黄豆,既恐怖又滑稽。 大长公主此举,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太后在内,无一人敢开口。 宋夫人捂住两边脸颊,那些恶毒的话从嘴里说出,却因为两边脸肿的缘故,话语变得含糊不清,无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气得跳脚,指着大长公主含糊不清的骂着,却在下一刻被大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一把拧住了手腕,狠狠地往后折去。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让所有人都屛住了呼吸。 太后见此情景,依稀回忆起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大长公主,她只觉得自己的双颊与手腕开始隐隐作痛。 出于看宋家笑话的心,在一开始,太后并未开口劝阻大长公主。 但她算了算时辰,知晓万寿殿那边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不能在这继续耽搁下去,便温声道:「宋夫人这话的确说得太难听了,你放心,哀家定会替你做主。」 「至于今日之事,谁都不能往外传!」太后冷眼扫过周围的人,见几人眼神闪烁,她心中大为满意。 但在大长公主面前,她装得十分好:「若是被哀家知晓有谁在外面嚼舌根,休怪哀家不留情面!」 「不必!」大长公主冷声道,「既然这宫女口口声声说着宁儿在万寿殿行苟且之事,那我们不如直接去万寿殿瞧一瞧!」 「若真是宁儿,本公主亲自打断她的腿!」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大长公主又补充了一句。 「如不是宁儿!那……」 第289章 旷世奇闻 大长公主话语未尽,眼神直直的盯着太后瞧。 她这般眼神,险些让太后打消带人去万寿殿的念头,可在稳住心神后,她便笑了笑,回答道:「若不是宁儿,哀家定会让这宫女付出代价。」 「仅仅是一个宫女?」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眼神更冷了,「一个宫女就能抵消这件事吗?若不是宁儿,无论是这些胡言乱语的宫女也好,还是宋夫人也罢,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大长公主别太过分了,我敬你是女中豪杰,这才对你处处忍让,你这样做,是不将我宋家放在眼里!」 「你们宋家本就不值得本公主放在眼里。」大长公主轻嗤一声,不屑道,「一个靠着女人联姻才有今日的家族,有什么值得本公主看重的?」 宋夫人被气得身体颤抖,眼神几欲癫狂,这时,大长公主又道:「行了,本公主教养出的宁儿,绝不会在宫中行此苟且之事,既然诸位不信,不如一块去万寿殿,看看在万寿殿作乱的人,究竟是谁!」 大长公主十分笃定的模样,让太后心跳慢了半拍。 可跪在地上的宫女抬起头,冲着她郑重点头,她又将心中的疑虑放下了。 「大长公主,你可要想好了,若是让这么多人一块去了太极殿,那这件事,就再也遮掩不住了。」太后叹了口气,劝说起了大长公主,「到那时,哀家就算想要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妇心领了。」大长公主冷冷道,「但事关宁儿清誉,还是去万寿殿一看究竟的好!臣妇也想知道,这么胆大妄为的人究竟是谁!」 「还不带路!」她呵斥那传话的宫女。 宫女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小步却飞快地往前走,在前面带路。 大长公主紧随其后,步伐很是沉稳,就连脸上也没有太多的神情,她这副模样,让那些本是信了宫女所言的人,逐渐起了疑心。 当年曾被太宗夸赞巾帼不让须眉的大长公主,无论是行兵打战,还是管理内宅事务,都不曾让人挑出过毛病,她教养出来的长宁县主,当真会行这样不堪的事? 另外…… 黄夫人看着这一幕,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几个月前,我曾见过这一幕。」 「那次是太子妃与太子在宫中……咳咳!」徐夫人点到为止。 但她们两人的对话,足以让身边的人听清了。 「是啊,当初不也是明里暗里的说长宁县主与人行苟且之事嘛!」 「之前顾家还在时,那顾老夫人的寿宴上,不也是有过这般场景!只是当时被捉女干的,是顾家的二小姐顾云婉。」 「这么看来,长宁县主已经不是头一次被这样陷害了。」 「宫中果真凶险,就连长宁县主有裴家这样的靠山在,还是免不了被算计。」 能够混到参加宫宴这个位置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人精,自然瞧得出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就是为了让顾宁清白尽毁,远嫁别国,而裴家则因为顾宁的和亲而不得不上交兵权。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算计,是否能成功。 万寿殿就在太液池旁,几步路的功夫,众人便到了万寿殿。 此时,正殿的大门正紧闭着,几个宫人跪在过道两侧,眼神极为惊慌,尤其是在瞧见太后与大长公主时,他们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个个被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率先发问。 为首的太监一边颤抖着,一边跪走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娘娘,奴才等人正奉命来清理万寿殿,好给赴宴的宾客们腾出更衣的地方,谁知……谁知瞧见了三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三人 ?究竟是谁?」大长公主锐利的视线扫过几人。 太监小声道:「见模样,是……是长宁县主与匈奴二王子,还有燕国六皇子。」 他说罢,又迅速跪伏在了地上,身体不停颤抖着,像是站在他跟前的大长公主是吃人的厉鬼一般可怕。 大长公主突然嗤笑一声:「开门!」 众人全都愣住了,太后更是开口劝阻:「事已至此,你不如给宁儿留些颜面,哀家知晓你伤心,但你也不能……」 「开门!」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一顿,正要开口,却见大长公主一手拔过身边侍卫手中握着的长枪,在太后心惊胆战的时候,长枪的枪尖换了个方向。 大长公主用力掷出,长枪划破空气,「砰」地一声砸在了门上,严丝缝合的大门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碎成了好几块。 「我倒要看看,这么胆大妄为,在宫宴上行苟且之事的人是谁!」大长公主扔下这一句话,率先往里走。 这时,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真正担心顾宁的人,全都跟在大长公主身后,一窝蜂地挤了进去。 而在层层叠叠的帷帐后,重叠的身形若隐若现,殿内怪异的气味更是让人脸红心跳。.c 「唰」地一声,大长公主一把将帷帐扯下,床榻上的情形彻底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不是长宁县主!」 「这是两个男人!」 有的人惊呼出声,有的人早已通过背影认出了床榻上光着身子的两人是谁。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这不是二皇子与太子吗!」 霎时间,殿内的气氛陷入了冷凝。 太后看着眼前这两道重叠的身影,还有他们露出的侧脸,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脚下瞬间没了力气,全靠身边的宫女搀扶。 「啊啊啊啊!」 宋夫人惨叫一声,用一双手捂住了红肿的脸颊,不愿再看这副情形。 偏偏大长公主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果真是苟且之事!」 宋夫人脑中划过一道光,她的双眼因为愤怒而鼓起:「出去!你们都出去!」 「这一定是有人算计了他们!」宋夫人咬牙切齿的看向大长公主,她指着大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是你!一定是你在背后筹划!难怪你刚才一点都不慌,听说顾宁跟两个男人在一块,你也依旧要来一探究竟!」 大长公主余光瞥了眼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两人,强行将唇角的笑意压了下去,反问道;「好生奇怪,你都不曾亲眼来万寿殿瞧一瞧,如何能确定那人是宁儿?难道说,那宫女是你的人?你也早已想好了要算计宁儿与两位邻国的皇子?」 「胡说八道!」宋夫人狰狞着冲上前,眼见要撞上大长公主了,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人拦住了,还被狠狠一推,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她可不像太后,身边有那么多照顾的人,身边唯一一个宫女来不及搀扶她,她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股墩。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顾宁。 她护在大长公主面前,凶狠的像是一头小狮子,对宋夫人怒目而视:「你想做什么?我外祖母可是太宗亲封的护国大长公主!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冲撞她!」 宋夫人见顾宁出现,余光又瞧见了昏迷不醒的楚孟扬,最为可怕的是,楚孟扬的身上还有几道暧昧的红痕,一时间,她心仿佛碎成了好几半,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小***!」宋夫人哭着冲到顾宁面前,在宫中侍卫的阻拦下,她依旧伸出手,试图抓住顾宁,「一定是你跟她算好了!就算准我们今日会出现在这!于是设下圈套, 想要借此机会毁了二殿下的名声!」 「好生奇怪。」顾宁蹙起眉头,纤细的手指捏着下巴,将宋夫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是你们要来万寿殿一探究竟的吗?」 「我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你与那宫女口口声声说着我在这跟两个男人行苟且之事,你们都说这样难听的话了,外祖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为了我的清白,自然是要让大家来万寿殿瞧一瞧,我顾宁行得正坐得端,可不会做出这些给家族蒙羞的丑事!」 「还是说……」顾宁一笑,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宋夫人能未卜先知,即便不来万寿殿,也无比确定我与两个男人在这?」 宋夫人在极度愤怒中,根本听不见顾宁的话,她满心满眼只有床榻上的那一件事! 好男风不是什么大事,可跟亲兄弟在一块!那这皇位…… 一时间,宋夫人痛彻心扉,见顾宁红唇一张一合,恨得双眼赤红,死盯着顾宁,恨不得将顾宁生吃了。 而顾宁依旧站在大长公主身前,牢牢地将她的视线阻挡。 「好了!」大长公主沉声开口,威严的模样,让在场的人不敢造次。 她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今日之事,事关皇家颜面,诸位夫人小姐就当做没瞧见,万不能对外说!」 众人都知轻重,连忙应了下来,可她们虽然答应了,但会不会往外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可是一桩惊天动地的见闻!若是不告知家中的姐姐妹妹,姑姑姨妈,那岂不是白看了这么一出戏? 第290章 吓跑竞争对手 太后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身,瞧着这些人神色各异,她死死地捏住了身边宫女的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在之前那样劝说大长公主,表面上,她是一心替大长公主与顾宁考虑,实际上,在将这桩事摆在这些人面前时,她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流传出去。 三人成虎,更何况是既定的事实,这么一来,顾宁算是完了,裴家的名声也算是完了,没了兵权的裴家,就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不堪一击。 可现在,她与大长公主的位置被对调了,同样的话从大长公主的嘴里说出,名声尽毁的人不是顾宁,不是裴家,是楚云逸!是她最疼爱的孙子! 可恶!可恨! 宫女的手被掐得青紫,却不敢吭一声,咬牙将这些疼痛压了下来。 太后不敢面对那些眼神,她抬头看着天,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随着宫女的一声惊呼,太后的晕倒成了当下所有人最关心的事,最起码表面是如此。 唯独宋夫人还在挣扎,试图将这个罪名栽到大长公主身上。 而回应她的,只有顾宁一句理直气壮的话:「既然如此,那宋夫人不如随我去清凉殿,找皇上理论!最好是能让大理寺的人来审理!到那时,咱们就知道,究竟是谁算计谁了!」 宋夫人狠狠地盯着顾宁,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怎么敢将这桩事捅到皇帝面前?这可是兄弟…… 想到这,宋夫人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解决了宋夫人,顾宁又朝着几个相近的夫人叮嘱了几句,很是「好心」。 「这可是关乎我国颜面,决不能将事情往外透露!」顾宁正色道,「而且说不定真如宋夫人所说,他们是被算计的呢?」 众人交换了视线,不约而同地答应了。 谁都看得出,楚云逸跟楚孟扬两人是被算计了,但这场面委实是太刺激了些,她们实在难以控制住将这桩事往外说。 顾宁一个又一个的叮嘱,每找到一个人,就要将同样的话说一遍。 宋夫人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这是真晕。 「唉!」顾宁叹了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太后娘娘跟宋夫人也很是心痛!」新 「太子与二殿下怎么不早说呢?他们若是早说,若是早些同家人坦白,也不至于……唉!」 顾宁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一直到大长公主拽了拽她的手,她才消停。 祖孙两人走到了一块空地上,确定四周无人能偷听后,大长公主冷冷地甩开了顾宁揽着她的手,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吗?」 「您别生气!」顾宁立刻上前,任由大长公主怎么掰她的手,她都不肯松开,「我这也不是怕您担心嘛!再说了,我又怎么能料到顾清秋会用这么阴损的手段啊!一个男人不够,她还想给我来两个!」 说到这,大长公主的脸色又黑了:「这么缜密的计划,又岂是顾清秋能够办成的?无论是皇上、太后、还是宋家!都参与了其中!」 今日太后与宋夫人的种种表现,都证明她们是知道这个计划的。 而且能够在宫宴当日设计顾宁,替换她酒水的,自然是在宫中耕耘多年的太后了,而皇帝对宫中的一切变化了如指掌,他又怎会不知太后暗地里的这些动作? 顾清秋想要报复顾宁,太后与宋家想要稳住自家的位置,皇帝想要除掉裴家,三者一拍即合,这才设下了这么一个局! 顾宁轻哼了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了,若仅仅是 为了报复顾清秋对我的算计,我只会将楚云逸扯进来,可偏偏太后、皇上、宋家都有参与,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给他们来上一份大礼!」 「这不!」顾宁说到这,笑得眉眼弯弯,幸灾乐祸几乎都快从眼中溢出来了,「这大礼一下就将他们全都镇住了!」 想到刚才的那幅情形,饶是大长公主性格稳重,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 她轻咳一声,埋怨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总是做这些事?若是让谢宴知道了,他该嫌弃你了。」 然而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可爱又可怜的看着大长公主:「但我提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都没有犹豫,还夸我这个计划好呢!」 闻言,大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谢宴对顾宁百依百顺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他愿意惯着你,那就算了,左右也不是我出力。」 顾宁笑盈盈地挽着大长公主的手,左右摇了摇:「外祖母,那您觉得我这次做得对吗?」 她期待的看着大长公主,在她的眼神中,大长公主的脸色渐渐严肃。 「你做得很对。」大长公主握住顾宁的手,郑重道,「人若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但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宁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四句话!」 顾宁点点头,心情很是不错。 见大长公主在叮嘱完自己后,脸色又有了变化,顾宁会意,安抚道:「您放心,我可没让他们真的做那事!」 「那他们身上的痕迹……」 「都是我让岳明岳荣掐出来的,他们的手都快掐肿了。」顾宁叹了口气,「好在是太后她们没有细看,这掐出来的痕迹,终究比不过真正的。」 大长公主想到那画面,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这孩子,总是做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来!」 顾宁撒娇道:「宁儿也是不想让您操心,这些事本就该我来做,您若是真的动手了,皇上那边定会有所察觉的。」 闻言,大长公主眼神阴沉。 的确,皇帝对她跟裴家都盯得紧,却独独不会派人死盯着顾宁跟谢宴,于是在宫中行事,反倒是顾宁跟谢宴更为方便。 她更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心,将宫中所有的探子都撤下了,但她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顾忌,险些害得顾宁求救无门! 好一会,大长公主才将那些杀意平复下来。 「你没事就好。」她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人来办。」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帝那边定然会找上她。 顾宁蹭了蹭大长公主的手,低声道:「让您忧心了。」 「这算什么?」大长公主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宋家那群怂包,他们不敢真跟我叫板!」 皇城偏僻的一角。 宇文拓揪着手边的花花草草,不过是两刻钟的功夫,这一片的花花草草已经被他揪秃了。 他时不时地往门口看去,但始终没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唉!」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燕煜控制不住心中的不耐,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冷声问道:「你还要将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待会晚宴开始,见不到我们的人,你们楚国皇帝的怒火可……」 「急什么!」岳荣挑着耳朵,不悦道,「就是请你们来做客,这才两刻钟,你们就等不及了?」 「这么没耐心,怎么还想着算计我家县主呢?」 岳荣的两句话,将燕煜的话堵了回去。 好一会儿,宇文拓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接受那个女人提出的合作 !我可是一心向着你家县主的!我关心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害她的事?」 燕煜也沉声道:「我们本是去救她,从未有过加害之心。」 岳荣冷哼道:「好在是你们没有加害之心,不然此刻躺在床上被人围观的,还要再加上你们两人!」 从岳荣的这句话中,燕煜品出了一丝怪异:「躺在床上被人围观?」 闻言,岳荣得意的抱着双手,下巴几乎要挑到天上去了:「不错!如今在万寿殿那张床榻上的,正是太子与二殿下!」 霎时间,燕煜跟宇文拓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宇文拓猜到了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岳荣:「你说什么?你们难不成把他们给……」 「障眼法罢了。」岳荣说着,挥了挥自己的手,将隐约有些红肿的手放在两人面前,「县主命我与兄长两人分别在他们的身上掐出了红痕,再命我们将他们一上一下叠在一起。」 「外人瞧见的……咳咳!」岳荣轻咳几声,「但实际上,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宇文拓下意识抱紧了胸口,惊悚的盯着岳荣的这两根手指。 即便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可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就是真的发生了,他们又如何能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 太可怕了! 要是他被顾清秋许出的承诺迷惑,真上钩了,那被人所误解的不就成了他? 宇文拓想到这,声线颤抖着问:「这都是县主想出来的?」 「当然了。」岳荣重重地点了点头,颇有些骄傲地说道,「除了县主,还有谁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宇文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瞥见他眼中的惊恐,岳荣对自己愈发钦佩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主子的一个竞争对手吓跑了! 第291章 威胁 岳荣暗暗高兴,但没等他再继续吓唬宇文拓,不远处就走来了几道身影。 「在说什么呢?」 顾宁的声音传来,方才还是一脸苍白惊恐之色的宇文拓,双眼又点燃了光亮。 「宁儿!」 宇文拓亲昵的一声呼喊,让岳荣转喜为忧。 糟了! 「别叫这么亲近。」岳荣警告道,「我们县主已有婚约,你可不要损了县主的名声!」 宇文拓冷笑一声,径直越过了岳荣,兴冲冲的走到顾宁身边。 但他的手刚是凑到顾宁身边,就被春玉毫不留情地往后掰,而顾宁也在此时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 「啊!」宇文拓吃痛,连忙抱着脚,委屈巴巴地看着顾宁,「我可是帮了你!你怎么一见了我就动手?」 「第一,我已有心悦之人,第二,男女授受不亲。」 顾宁说话时,迅速远离了宇文拓。 见她离自己远远地,宇文拓很是委屈,偏偏他认为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在顾宁的面前露怯,只得是将那点小心思压了下去。 宇文拓出师不利,燕煜趁此机会,走了上前,「唰」地一下将折扇打开,冲着顾宁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 「你们楚国人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王今日救下了县主,让县主免遭劫难,县主难道就没有表示吗?」 闻言,顾宁当着两人的面,很是不雅地翻了两个大大的白眼。 「燕六皇子真会说笑。」顾宁声音慢慢拔高,脆生生地问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中计吗?」 「你们没有听信顾清秋的话,可不是救我,是在救你们自己。」 「若你们真的去了万寿殿,那今日躺在床上的,就成了你们四人了。」 「那画面……啧啧!」 顾宁摇了摇头,眼中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之前听岳荣那番话时,燕煜还没有感觉,但在顾宁这戏谑的眼神下,他仿佛能够想象出自己跟宇文拓赤身在一张床榻上的情形。 即便没做什么,想到这副场景,也足以让他汗毛倒竖了。 见燕煜不再开口,顾宁便冲着两人道:「今日之事闹得这样大,想必皇上那就要收到消息了,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这件事可不能再往外说了。」 「我倒是没什么。」顾宁笑盈盈地说着话,却威胁的扫向两人,「但二位都不想因此事丢了性命吧?」 「你威胁我?」宇文拓大为受伤。 顾宁见他呆愣的看着自己,没好气地答道:「那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要求着你们不透露此事?」 「你们可别忘了,你们脚下站着的是楚国的土地,在这,我想要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那是再简单不过的。」 顾宁放着狠话,听的两人心思各异。 宇文拓很是受伤,只觉得一颗少男心碎成了八瓣,但燕煜却因为顾宁的这句话,眼中有了别样的神情。 这样的女人,就该是他的王妃! 那些温柔贤淑的、柔弱可人的贵女,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盯着顾宁,眼神之复杂,顾宁根本看不懂。 突然,一阵凌厉的剑光闪现,燕煜的本能使得他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了这道锐利的剑气。 看着身侧轰然到底的大树,燕煜抬眼看向来人。 「谢宴。」 燕煜一字一顿,念着这个名字。 谢宴手执长剑,一步步走来,高大的身影将顾宁完全遮在了身后。 「下一次, 倒的可就不是树了。」 谢宴说话时,凤眸冷冽,闪着危险的杀气。 突然,燕煜笑了笑:「这样好的宝贝,本就不是属于你的。」 「想要她,不如与我一争!」 顾宁敏锐地感受到谢宴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冷,她抓住了谢宴的手,低声道:「我们回去吧。」.z.br> 皇帝好面子,他的两个儿子成了笑话,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跟谢宴不宜在这浪费时间,要早些回到清凉殿才是。 燕煜这人,不过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心,犯不着跟他较劲。 闻言,谢宴微微颔首。 就在顾宁牵着谢宴的手,正欲离开此处时,谢宴突然松开了手中的剑,这柄剑以极快的速度冲着燕煜的命门袭去。 燕煜接连往后退,却敌不过这柄剑的速度。 「噗」地一声,燕煜喷出一口鲜血,捂住胸口重重地跌倒在地。 这柄剑并非是以剑尖刺向燕煜,而是以剑柄刺向他,但即便如此,带着谢宴身后内力的一击,也足以让燕煜尝到苦头了。 燕煜盯着谢宴离开的背影,抹去唇角的血迹,冷笑道;「倒是有几分本事。」 宇文拓瞧着两人几个来回,以燕煜惨败告终,忍不住嘲笑道:「我当你武功盖世呢,怎么连那小白脸的一剑都接不下?」 「一时疏忽罢了。」燕煜脸色更差了。 闻言,宇文拓「嗤」地一声笑了:「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怎么还不承认呢?我倒是看出来了,那小白脸还有几分本事,也就比我差上一点了。」 话音刚是落下,一颗石子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肩上,紧接着,又是几颗石子唰唰地从谢宴手中飞出,分别打在了他的手脚上,让他被迫瘫软在了地上。 一时间,宇文拓的脸红得滴血,恨不得在这时找个地洞钻进去,免得被顾宁误会他武功不行。 燕煜见他这副模样,却没感到高兴。 方才谢宴扔石子的动作他都来不及看清,什么时候,楚国也有了这样的能人?裴家的侍卫都如此厉害? 一直到顾宁跟谢宴相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宇文拓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失策了!」他叹了口气,很是严肃,「没想到那人长得是个吃软饭的模样,武功却还不错,连我都被瞒了过去,一直到近身才发觉。」 燕煜将身上的草屑掸去,暗暗握紧了拳头。 顾宁是他的!那谢宴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将,如何能与自己相抗衡? 想到这,他再也没理会宇文拓,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宇文拓在原地站了会,瞧见一脸焦急神情的呼延亮跑了过来。 「殿下怎么在这!」呼延亮见到完好无偿的宇文拓,终于松了口气,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殿下让臣好找!」 方才刚被谢宴打疼的地方再次遭受重创,宇文拓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脸痛苦的捂着肩膀:「将军下手能不能轻些!」 呼延亮刚是要应下,却拧起了眉:「不对!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了?」 说话间,他就将呼延亮的衣襟扒开,瞧见了那道新鲜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跟人较量了一番,被暗算了。」 面对呼延亮的质问,宇文拓讪讪一笑。 「是那位谢大人?」呼延亮一见宇文拓这幅模样,便知那人是谁了。 宇文拓挠了挠脑袋,有些心虚,但很快,他又挺起了胸膛,一拍胸口,振振有词道:「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他不一定能打过我。」 闻 言,呼延亮无奈的叹了口气:「论脑子,你比不过人家,论武功,你更比不过人家,长宁县主只要长了眼睛,都知道自己选谁。」 这话一出,宇文拓的脸就涨红了。 「怎么连你也站在他那?」 「并非我站在他那,而是……」呼延亮说着,拽着宇文拓到了自己身边,低声道,「你可知今日楚国皇城出了什么事?」 见呼延亮神神秘秘的模样,宇文拓心跳慢了半拍,声音有些僵硬:「出了什么事?」 「唉!」呼延亮重重地一拍掌,颇为激动,「楚国的太子与二皇子两人……两人竟是断袖!还兄弟……」 话说到这,宇文拓已经不用再听下去。 他见呼延亮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一般这样激动,暗暗撇了撇嘴。 这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算起来,还是他促成的呢。 「怎么?」呼延亮敏锐极了,登时看向宇文拓,「你难道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不不!」宇文拓飞快的摇着头,手也不断左右挥着,「我也只是听几个宫女路过说了几句,怎么?难道这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呼延亮笑得嘴角不断上扬,连声音都带着笑:「这么大的消息,自然是人尽皆知了!也不知今晚的宴会会是什么情形!」 「这楚国皇帝最要面子,他两个儿子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怕都快气吐血了吧!」呼延亮粗犷的面孔上满是春风,笑得嘴都要裂开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下手竟然这么阴损!」 闻言,宇文拓憋得脸都快红了:「你怎么就知道是被人算计了?难道就不能是他们……」 「我又没说是你算计的,你着急什么?」呼延亮没好气地踹了宇文拓一脚,但见宇文拓的眼底充满了疑惑,他还是解释道,「他们两人就算是断袖,也绝不可能在宫宴这么要紧的场合做出此等事,而且我听说,他们现在还没醒呢!这不是被人算计是什么?」 宇文拓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同时他心中紧张起来,那顾宁不会被发现吧? 第292章 恶心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已经是一地狼藉。Z.br> 几个美人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即便殿内地龙烧得正旺,她们也止不住发抖。 就在刚才李德海送来了消息,皇帝上一刻还在同她们嬉笑打闹,下一刻就将她们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将手边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都摔了。 「废物!」皇帝咬牙道,「朕怎么生出了两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死死地捏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毕露,内心的怒火随着颜面丢失越发高涨,他提着剑,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皇上!」李德海连忙拦住了他,「两国使臣可还在宫中呢!您千万不能冲动啊!」 皇帝闻言,突然笑了出声,他的笑声中满是嘲弄与怒火:「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比朕的两个皇子躺在同一张床上更丢脸的吗?」 「这……」李德海支吾一会,小声道,「可两位皇子明显是被陷害的,您就算骂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将幕后真凶找出来!」 「真凶?」皇帝将这两个字念叨了几次,突然问道,「以你之见,谁才是真凶?」 的确,他的儿子他最是了解,两人如今正是盯着他皇位的时候,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损坏自己的名声? 这些年来,两人在男女之事上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他派在两人身边的探子却无一人提起断袖之癖,他们摆明了就不喜欢男人。 今日的动静这么大,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只是这人…… 皇帝苍老的眼睛眯起,划过一道危险的精光。 李德海声音虽小,但胆子却不小,直言道:「老奴觉得,裴家……倒像是这桩事的主谋。」 闻言,皇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径直看向李德海:「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殿内仍然烧着地龙,十分温暖,李德海的额间却冒出了冷汗,他的手脚僵硬,在皇帝的注视下,小声道:「老奴觉得,是裴家干的。」 「说来听听。」皇帝的神情又缓和了许多。 李德海撇了他一眼,这才放心开口:「您想,万寿殿本就是……太子妃为了算计长宁县主设下的圈套,可为何会是二皇子与太子出现在那?保不齐就是长宁县主发现了端倪,后告到大长公主面前,有大长公主相助,他们将二皇子与太子搬去万寿殿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这只是老奴愚见,皇上可不要当真。」 片刻,沉默的皇帝大笑几声:「你这么想,就是中了那人的圈套了!」 见李德海满脸困惑,皇帝自信道:「就算顾宁当场发现了蹊跷,将此事禀告给了大长公主,也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们下药,将他们送去万寿殿,这桩事分明是有人缜密计划过的。」 「那裴家掌管禁军,想要调动宫中侍卫……」 「你当朕是傻子不成?」皇帝没好气地瞥了眼李德海,不耐烦地挥着手,「宫中的所有人,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的影卫可不是吃素的!」 闻言,李德海震惊道:「难道说,这桩事当真不是裴家所为?」 「裴家虽是有不少权力,却也不能将手伸进宫中。」皇帝对这一点,很有信心,「再说了,裴家这样做有什么用?一下得罪了两个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他们难道不想再延续家族辉煌了?」 李德海听得这一番话,恍然大悟:「皇上圣明!是老奴想当然了!」 他一番话,将皇帝哄得高兴了一会。 但一冷静下来,想到今晚的宴会,皇帝的脸色又黑如锅底。 「那两个蠢货呢?怎么还不来见朕?」 皇帝话音刚是落下,便听见偏殿传来了好几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噼里啪啦」地声响便接连响起。 一听这动静,皇帝就知道自己拿两个讨债的儿子醒了。 「都这时候了,还只知道起内讧!」皇帝重重地拍着桌子,「随朕去偏殿!」 「是!」 偏殿内,噼里啪啦的声响依旧在持续。 楚云逸跟楚孟扬两人各自躺在软塌上,拿着手边的东西一股脑的朝着对方砸去。 他们两人刚刚清醒过来,手上又都没力气,费力的将杯盏花瓶拿起,也只能摔在了榻边,只是满地的碎瓷让两人看上去更加狼狈了。 「你这蠢东西!」楚云逸骂道,「若非你要找我争论,我又怎会跟你一同被算计?」 一想到自己跟楚孟扬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楚云逸就恨不得手刃了楚孟扬,要不是楚孟扬拖累,他又怎会成为被人耻笑…… 楚云逸还未在心中骂完,脑袋上就被一个茶杯砸出了红肿的大包,他捂着脑袋,用几欲噬人的眼神盯着楚孟扬。 「你敢……」 「蠢货!」楚孟扬不仅敢打他,还冲着他啐了一口唾沫,「是你整日针对我!今日宴会上还试图在父皇面前抹黑我!若非你先动手,我又怎会还击?」 「还有……」说到这,楚孟扬的语气阴冷极了,「你该回去问问你那好太子妃!她究竟暗地里筹划了什么!才会让万寿殿有那样的熏香在!」 楚孟扬说话时,不经意间瞥到了楚云逸脖颈间的红痕,他顿时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哇」地一声将午宴时所用的那些膳食全都吐了出来。 而楚云逸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端倪,也脸色发青,扶着宫女的手拼命地吐了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心中的阴影。 皇帝怒气冲冲赶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偏殿内四处都是碎瓷,无从下脚,几个宫女搀扶着两人,他们不停地吐着胃里的东西,即便只有酸水,也不肯停下,仿佛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殿内弥漫着复杂的气味,让皇帝捂住了口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帝以袖遮面,充满怒气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偏殿,「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臭吗?」 楚孟扬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他顺势扯住了皇帝的袍子:「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啊!儿臣与太子之间清清白白!是那背后之人算计了儿臣,儿臣才会……」 想到这样恶心的事,楚孟扬忍不住,「哇」地一声再次吐了,酸水一滩落在皇帝的袍子上。 皇帝的脸都黑了,用力的将衣袍扯出,一脚踹在了楚孟扬的身上:「现在知道恶心了?你们明争暗斗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人利用你们水火不容的关系算计你们吗?」 楚孟扬闻言,哭丧着的脸一僵。 皇帝又道:「朕知道,你们都想坐上朕这个位置,但你们到底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你们若不互帮互助,那只会让有心人得到可趁之机!今日这件事,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吸取教训吗?」 「儿臣……」楚孟扬堪堪说出了两个字,便无法继续了。 皇位只有一个,他跟楚云逸怎么互帮互助?难道今天楚云逸当皇帝,明天他当皇帝吗? 正当这时,楚云逸高声道:「父皇说得是!儿臣知错了!」 他说话时,干脆利落地跪在了皇帝面前,膝下接触地砖时发出重重的声响,让几个整日跪着的宫人都心中一颤。 「父皇!儿臣不该与二皇兄相争!」楚云逸抬起头,诚挚道,「若是父皇准许,儿臣愿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二皇 兄!」 「与皇位相比,兄弟之情更重要!」 楚云逸字字句句很是郑重,神情也极为诚恳,若非楚孟扬跟他相争多年,几乎都要对他所说的话信以为真。 此刻的楚孟扬心中暗骂一声,楚云逸这人是把姜太傅的伪善学了个十成十,表面他是推卸太子之位,珍惜兄弟感情,可实际上……他就是拿准了皇帝不会答应此事! 果然,下一刻皇帝就叹了口气:「朕选你做太子,乃是因为你能力出众,并非是其他缘故,而老二在率兵打仗上颇有造诣,今后你们兄弟二人,一人坐镇京城统管百官,一人率兵打仗,将我楚国的失地收复,岂不是两全其美?」 「有时候,皇位也没有那么重要。」 皇帝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在两人看来都是放屁。 楚孟扬见皇帝这张慈父情深的脸庞,恨不得将放在心中许久的那句话问出——既然皇位不中用,那你为何要弑父杀兄? 这些话,终究只能埋在心底,楚孟扬低着头,不断地点头:「父皇说得是!儿臣愿意为了我们大楚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只要太子信任,儿臣定会替我大楚开疆扩土!」 楚孟扬的话,深得皇帝的心。 皇帝握着他的手,下了保证:「皇儿放心便是!朕绝不会让你寒心!朕百年之后,自会下一道圣旨保你太平!」 楚云逸听得这话,眼皮都没动一下。 待他坐上皇位,想要楚孟扬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在此时争论,平白让皇帝恼怒。 第293章 答应 楚孟扬却不能像楚云逸一样冷静。 皇帝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就证明他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 他低着头,内心满是愤慨。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边关领兵打仗,论对楚国的贡献,他比楚云逸多多了!论名声,他也比楚云逸要好!为何……为何父皇偏偏就选定了楚云逸! 他想了许多年,都不曾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看着一脸慈爱之色的皇帝,楚孟扬想问自己究竟比楚云逸差在哪?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事,都还是入不了皇帝的眼? 可理智让楚孟扬选择了沉默,在皇帝殷切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多谢父皇。」 他将不甘悉数压下,却也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委屈,他这般作态,让皇帝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如此是委屈老二了,但你位居亲王之位,可比皇帝轻松自在多了。」皇帝拍了拍楚孟扬的肩膀。 皇帝少见的温情并未让楚孟扬感到心安,正相反,他心中的恨意更多了。 「儿臣不委屈。」楚孟扬正色道,「能够为我大楚开疆扩土,一直都是儿臣的心愿!」 不论楚孟扬说这话是否出自真心,皇帝都十分满意。 只有楚云逸略有些不安,他看了眼楚孟扬,直觉告诉他,楚孟扬一定没憋什么好心,他跟自己争了这么多年,又怎会愿意屈居于自己之下? 若是换做他,在只差一步的情况下,又怎会愿意给别人做嫁衣? 霎时间,楚云逸的心中便浮现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正想开口,却见皇帝挥了挥手:「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待会他还要细想如何在晚宴上做出何种表情来面对文武百官与敌国使臣异样的眼神? 楚云逸欲言又止,却对上了皇帝阴沉的双眸。 他心中一颤,立刻点头应下:「儿臣明白了。」 退出太极殿,楚云逸落后楚孟扬几步,内心的不安促使楚云逸喊住了楚孟扬:「二皇兄请留步!」 楚孟扬冷冷转过身,盯着楚云逸:「怎么?太子还想教我做事吗?」 他这般模样,无疑证实了楚云逸心中的猜测。 楚云逸的态度也变得冷硬起来:「你这是何意?我只不过想要奉行父皇所说的话,今后我……」 「太子还未登基,便想着指使起我了,未免也太可笑了些。」楚孟扬冷声道,「太子若想指使我,不如等登基后!」 说罢,楚孟扬便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楚云逸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浮现出的冷意让人背脊发凉。 殿内,皇帝正闭目养神,听见了脚步声,这才冷冷地睁开双眼。 「他们是什么动静?」 「太子殿下倒是没什么,只是二皇子他……」李德海声音变小,「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方才还与太子殿下发生了几句口角。」 闻言,皇帝笑了笑,倒是并未因为此事生气:「他年轻气盛,自然不愿屈居人后,况且朕的儿子中,也就他们两人最为出色,他不服也在朕的预料之中。」 若楚孟扬若无其事,一点怨气也无,那才让他担心。 想当初,他被太子压了那么多年,就是若无其事的像是对一切都不上心,到最后…… 「行了。」皇帝心情很不错,冲着李德海挥了挥手,殿内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李德海无声地应了一句,悄无声息地便走到了殿外。 除了摘星阁外,太极殿地势最高,在太极殿外,可以俯瞰整个皇城,年逾五十的李德海鬓角雪白,他站在殿外,看 着这座皇城,眼中的复杂情绪无人能够读懂。 二皇子府。 楚孟扬刚一回来,便将桌上能瞧见的东西一股脑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前厅全都是碎瓷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但很快,楚孟扬又收敛起了愤怒,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前厅,捧着仅剩的一只完好的茶杯慢慢地喝着茶。 赶来的杜先生见楚孟扬强忍怒气,突然开口:「殿下不必强忍怒气,任谁遇到了这件事,都不会冷静。」 楚孟扬听得他的话,又瞥见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自嘲一笑;「看来消息已经传遍了,连杜先生都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 「殿下不必为了这些小事烦忧,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待两国使臣离开,亦或是有其他的事情吸引他们的注意,他们便不会再议论此事了。」 杜先生唯恐楚孟扬想不开,劝了又劝。 然而楚孟扬脸上的悲怆神情仍未消失,他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可他还是毫无察觉,一口闷了下去,却发觉杯中空空。 他眼底划过一抹怒火,抬手就要将茶杯扔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紧紧地握住了茶杯,只是他的力道太大,茶杯根本无法承受,霎时间就化作了碎片纷纷落下。 「殿下小心手!」杜先生连忙喊道。 楚孟扬瞧着划伤的手,见着鲜血缓缓流下,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见此情景,杜先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难道这一件事对殿下打击如此大? 还未等他开口,楚孟扬自嘲一笑:「其实这些流言蜚语,本王从不在意。」 「他们无论传得再难听,本王也知道本王有没有做那档子事,本王既然是清白的,又何惧外人眼光?」 「此话在理!」杜先生小小的激动了一会,「这么说来,殿下是想通了!」 「是,本王在太极殿时,便想通了。」楚孟扬点点头。 还没等杜先生高兴太久,楚孟扬便咬牙切齿地扔下了一句话:「让本王生气的可不是这件事!」 「难道你以为这区区的流言就能困住本王吗?」楚孟扬恨声道,「让本王气恼,恨不得杀人的是父皇的话!」 在杜先生不安的眼神中,楚孟扬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强挤出来的:「父皇说,待他百年之后,会下一道圣旨,让太子不得伤我性命!」 此话一出,杜先生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安地在原地踱步,半晌后,才小声问道:「殿下,皇上当真是这个意思?」 「他先是让我替楚国开疆扩土,又说了这么一番话,你觉得还能是什么用意?」楚孟扬嘲弄一笑,「不过就是想让本王放弃与太子相争!想让本王将皇位拱手相让!」 他说话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手重重地在桌上一砸,质地坚硬的木桌顷刻间一分为二。 前厅的响动,大家都听得十分清楚,那些守在附近的下人与丫鬟更是大气不敢出,还是管家出面,清退了附近的人。 只是,二皇子怒气冲冲出宫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前厅内,楚孟扬双目赤红,他想要开口,却化作了一声哽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到了今日,他心中的委屈就如这怒火一般,像是滔天巨浪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楚云逸?」楚孟扬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哽咽,「若是姜家尚在,他与裴家尚有婚约时时,本王也能承认与他之间的不足。」 「可你瞧瞧这些年他都办了什么事?江南盐税是裴将军亲手操办,他不过是去走了个过场,而往后的榷场走私、私藏铁矿, 这些杀头的罪都被他做了个遍,父皇眼线遍布,难道不知背后主使是他楚云逸吗?」 越是说着,楚孟扬便越是委屈,他死死地捏紧了椅子两侧的扶手,声嘶力竭道:「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何他的心全都偏到楚云逸身上去了?」 「殿下莫要着急!」杜先生见状,拍着他躬下背,语气平缓,让激动的楚孟扬逐渐冷静了下来。 「杜先生,我该怎么办!」楚孟扬急切地看向他,「难道我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楚云逸登基吗?我与他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又怎会放过我?」 且不论他本就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就单单是他之前为了让楚云逸名声扫地做的那几件事,都足以让楚云逸将他视作头号仇敌。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属下说的那件往事?」杜先生抚了抚胡须,轻飘飘地落下四个字,「启辰之变。」 短短四个字,如同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楚孟扬的心中。 楚孟扬紧张到忘记了呼吸,良久以后,他才说出了一句话:「你想让我效仿父皇?」 这话终于说了出口,楚孟扬却感到格外轻松。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惧,而是细思起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父皇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我们就算想要效仿父皇当年之举,也没有机会。」 无论是从老臣口中,还是从宋尚书口中,皇帝在当年还是皇子时,都是一个老实敦厚的人,深受先帝信任,就连先太子对他也是像对亲弟弟一样疼爱,正因为如此,皇帝才能抓住机会发动兵变。 可是经过当年的兵变,皇帝对身边人极为警惕,他做了这样的事,自然不愿跟先帝一样,死于信任的儿子手中,因此所有的皇子手中都没有军队,只有几百个护卫。 第294章 另一个计划 就连楚孟扬在外行军打仗多年,也只是比寻常皇子多了些护卫罢了。 他若真想效仿皇帝,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皇城外的一万禁军。 楚孟扬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去哪找这么多人?」 闻言,杜先生笑了。 「殿下无需担忧。」杜先生靠在楚孟扬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先前属下总以为您在皇上那还有机会,能将太子拉下来,可见皇上现在的态度,只怕就算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在了太子身上,皇上也舍不得动他一根汗毛。」 「如此一来,我们只能改变计划了,那就是将原本针对裴家与太子的计划,转为只针对太子拉拢裴家。」 未等杜先生说完,楚孟扬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杜先生,我知晓你聪明绝顶,可你该清楚裴家那伙人的态度!他们谁都不帮!平日见了我也没好脸色!那顾宁更是个只懂看脸的蠢货!本王既不能讨好大长公主他们,也无法让顾宁喜欢上我,无论是哪条路,我都走不通!」 说到这,楚孟扬是又气又急。 他之前在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等人面前碰壁后,转而就将主意打在了顾宁身上,可顾宁那女人……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虽说他自诩英俊潇洒,但在谢宴那等容貌的映衬下,他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皇子的高贵身份在顾宁看来,竟然比不过容貌俊美的谢宴! 「殿下别急。」杜先生依旧不紧不慢,幽幽道,「裴家世代忠君,自然不会与皇子有来往,但您与太子相比,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您是说……」 「太子对长宁县主所做之事,还有废后对安阳郡主的手段,您觉得裴家还会站在太子那一边吗?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想要将长宁县主送去和亲,瓦解裴家的势力!」 「裴家虽对帝王忠心耿耿,但他们总是要为了家族前途考虑,在您与太子之间,他们只能选择您!」 杜先生的一番话,让楚孟扬死寂的一颗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他两眼放光的看向杜先生:「那我们与燕煜……」 「燕六皇子那边您无需担忧,他不能在楚国逗留太久,即便他对长宁县主有意,裴家也绝不会让长宁县主去和亲的!」 闻言后,楚孟扬点了点头,他在心中细细思索了一番,对杜先生的话是愈发敬佩:「好在是有您在,不然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杜先生谦虚一笑:「殿下过誉了。」 楚孟扬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但他刚是高兴了没一会,杜先生又叮嘱道:「殿下,在皇上说了那些话后,您若是这么高兴,反倒会让皇上起疑,您不如就像是刚回府的时候那样,装作恼怒的模样,最好今晚的宴会上,也要与太子多争论几句。」 霎时间,楚孟扬的笑脸僵硬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点头;「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杜先生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正当他要离开时,却听背后的楚孟扬发问:「不能只除掉楚云逸吗?」 「左右成年的皇子只剩下了我跟楚云逸,楚云逸一死,就只能是我……」 「殿下,争储自古以来都是血流成河,您若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您,害了宋家,害了跟着您的亲信。」 「只要皇上还活着,他想要让谁坐上皇位都行!哪怕是谢宴他们这些毫无皇室血脉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地坐上皇位,只有他们都不在了,这楚国,才能是您名正言顺地做主!」 楚孟扬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便在杜先生没有丝毫情绪的注视下,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他 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你们可都听说了?二皇子与太子他们兄弟……咳咳!」 「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话说我还是亲眼瞧见二皇子趴在太子身上的呢!」 「谁能想到二皇子跟太子平日里水火不容,背地里竟然……」 晚宴还未开始,清凉殿便热闹极了。 在场的人中,无一例外都在议论着同样两件事。 「我还瞧见了二皇子跟太子去太极殿,不知皇上说了什么,两人在太极殿门口就争执了起来,瞧二皇子的脸色可不太好!」 几个夫人说着话,脸上都跃动着八卦的光。 其实她们都知道,今日在万寿殿的那一幕,只能是被人算计的,太子跟二皇子平日里的风流韵事都是跟女人有关,何时有过男人的身影?之前也从未有过两人有断袖之癖的传闻。. 只是这样的算计,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无法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 正当她们激烈讨论时,却见一道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顾清秋! 霎时间,热闹的清凉殿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顾清秋刚是睡醒,她从东宫中出来,便感受到了许多道视线,那时她还不曾细想,可在刚刚踏入清凉殿时,这些夫人与官员看着她的眼神…… 她下意识捏紧了双手,咬牙问着身边的半夏:「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为何要这样看我?」 即便是抓住了顾宁跟两个男人厮混这样的丑事,她们也不该看自己!她们应该看顾宁才是!做出丑事的人是顾宁! 可这些视线,怎么同之前太后寿宴时的一样……怜悯、不屑、厌恶这些都该是看向顾宁的才对! 顾清秋顿时慌张起来,但任由她怎么想,即便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用这样的视线看她。 她一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身侧顾宁的座位空荡荡的,就连大长公主都不曾出现,她眼中划过一抹得色。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晓月呢?」顾清秋咬牙道,「不是叮嘱过她,事情办妥后就要回清凉殿的吗?」 面对顾清秋的疑问,半夏一个字都答不出,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都只能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 「废物!」顾清秋冷冷的骂了一句,「还不快出去找!」 只是,还没等半夏离开半步,门口便有一行人出现。 顾宁! 顾清秋的双眸霎时间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被人瞧见了那样的丑态,她怎么还敢现身? 出现在门口的不止顾宁一人,当顾宁走进,谢宴也走了进来。 此时此刻,顾清秋内心的恐惧达到了顶峰,她很快便联想到了晓月的失踪。 难道……计划失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已经出不了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宁笑着同谢宴道别,然后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时,顾宁笑盈盈地看向她:「太子妃肯定很好奇吧?」 「为什么那个名叫做晓月的宫女没有按照你们之前的约定出现呢?」顾宁桃花眼弯弯,像是一轮新月,眼中是夺目的光亮。 她漂亮璀璨的双眸,顾清秋压根不敢对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清秋疾言厉色道,「莫不是还未醒酒?」 顾宁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顾清秋,怜悯道:「我真可怜你,一心只想着算计别人,耗尽了所有的心血,才设下这么一个局,只可惜,到头来依旧是 一场空。」 「你都知道了。」顾清秋索性破罐子破摔,嫉恨的盯着顾宁的脸,一字一顿,「我就是恨你入骨!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过!」 「这次是你侥幸躲了过去,可下次呢?」顾清秋狞笑一声,「下次你还能躲过去吗?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只要我还活着,你就要日日夜夜都防备着我!」 她的神情狰狞,望着顾宁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 可顾宁却不慌不忙,半撑着下巴,眉眼带笑,语气轻快:「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一生积善行德,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对人下杀手?」 「别装了!」顾清秋冷笑道,「只有我们两人,你还装什么?」 「我可没装。」顾宁轻笑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不喜欢沾血,你的命,自有人代劳。」 「你那条名为谢宴的狗吗?」顾清秋讽刺道。 「不不不。」顾宁摇了摇头,冲着顾清秋璀璨一笑,「是你最爱的太子殿下,他会替我了结了你。」 顾清秋第一反应是顾宁在胡说,可顾宁笃定的语气,却让她怀疑顿起。 这事后,顾宁突然侧过身,靠近了她:「太子妃睡了这么久,恐怕还不知道万寿殿里发生的事把?」 「什么事?」顾清秋强装镇定,但心中已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 在她的注视下,顾宁唇角轻勾,一个字一停顿,就是让顾清秋能够听得清楚。 「今日在太后娘娘与众多夫人小姐的见证下,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光着身子在万寿殿的床榻上厮混!现如今所有人都在说,为何之前没看出他们两人有断袖之癖呢?」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惊得顾清秋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第295章 非她不娶 许久,顾清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她艰难开口,心中早已信了这话,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这时,顾宁的身子微微朝着她倾来,她只能看到顾宁眼中的讥讽。 「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没听见这个消息。」顾宁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清秋嘴唇张了张,却发觉在极度的惊慌之下,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是顾宁!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一定是顾宁做的!一定是顾宁提前知晓了她的计划,于是才设计了殿下! 顾清秋死死地捏着双手,充满恨意的瞪着顾宁。 「想必太子妃一定十分不安,还在想怎么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出了差错呢?本应该出现在那张床上,被千夫所指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顾宁冲着顾清秋嫣然一笑,讥诮道:「只怕你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何出现在那的人换成了太子与二皇子吧?」 「***!」顾清秋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恨意,「你究竟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在顾宁这番话说出后,她就意识到一定是燕煜跟宇文拓那出了问题,他们根本没去万寿殿! 「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顾宁笑意盈盈,「是他们找到了我,让我不要去万寿殿的,你派去的那个宫女,也早就被春玉识破了。」 「那点小伎俩,可不足以骗过春玉的眼睛。」 顾清秋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生生的将这口血咽了回去:「那殿下与二皇子的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那你可真高看我了。」顾宁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不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在宫里算计人,这可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我哪敢算计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 顾清秋咬牙道:「可你还有裴家!还有谢宴!谢宴负责皇城巡防,你是他的未婚妻,他自然会帮你!」 「你要觉得是那就是吧。」顾宁敷衍的挥了挥手,「跟你坐在一块真晦气,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在跟你成婚后,太子殿下就总是出事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几个夫人听见。 顾清秋的脸都变白了,恨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殿下恩爱无间,又怎会害殿下……」 「那可说不定。」顾宁真心诚意的建议道,「你不如去寺庙道观拜一拜,免得总害得太子殿下落入这般不堪的境地。」 「你!」 「太子妃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克夫吗?」顾宁冲着她嫣然一笑,继而压低了声音,「若是不想,就老实些,你算计我的仇,我可都记着呢!」 顾清秋揪紧了双手;「当真不是你所为?」 顾宁知道,当顾清秋问出这句话时,就意味着她已经打消了疑心。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还是皇帝,他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丢了这么大的脸而视而不见,他若是知道自己计划了这一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她一人被皇帝盯上倒也没什么,可这势必会影响到裴家跟谢宴,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怎能因为她的一时气盛而满盘皆输? 因此,她必须要打消顾清秋的怀疑,顾清秋不怀疑她了,皇帝才会相信这件事跟她无关。 于是,在顾清秋的注视下,她冷冷一笑,高傲道:「若我有这么大的能耐,算计他们做什么?我直接将你与几个男人扔在万寿殿不好吗?」 「你!」顾清秋被顾宁这句话吓得脸煞白,但身边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她只能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决 心以后离顾宁远点。 若真出现这种事,她只有自尽一条路。 与此同时,在太极殿内,皇帝召见了谢宴。 「今日的事,你可都听说了?」 皇帝说话时,眼睛死死地凝在谢宴身上,像是要将谢宴的内心看透。 谢宴皱眉,却还是不卑不亢道;「臣已经听说了,只是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两人素来好美人,今日这一出,只怕是中了有心人的算计。」 对于这一回答,皇帝不太满意。 他摸着手中的佛珠,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将谢宴看了一遍又一遍,又问道:「那你可知晓燕国六皇子与匈奴二王子在求娶顾宁?」 闻言,谢宴顿时捏紧了一双手。 他的脸色冷峻,通身都散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皇帝敏锐的瞧见了他紧握的双拳,不由在心中「咦」了一声。 「你也知道,匈奴与燕国一直都是我国心腹大患,若是能以顾宁一人,换取两国和平,那岂不是一桩妙事?」 「你也不必担心裴家对你不满,有朕在,加官进爵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 先是以家国大义为借口,后以利益引诱,谢宴低垂的眼眸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危险的精光。 「怎么?难道你不信朕?」 这时,谢宴抬起头,冲着皇帝深深地作了一揖:「皇上,臣不愿将县主送去和亲!」 「两国和平也好,加官进爵也罢,都比不过宁儿一根手指头。」谢宴在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仍然沉稳答道,「臣是真心喜欢县主,臣不愿拿她去交换那些东西,更何况,史上和亲之举数不胜数,但到头来,不曾有一桩联姻是真正维系了两国和平的。」 「与其用女人换取一时的安宁,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让匈奴与燕国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谢宴说的话,一点情面都没留,皇帝的这张脸黑如锅底。 「说完了吗?」皇帝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声道,「你难道不知朕是一心替你考虑?娶了顾宁又如何?裴家有两个儿子在,他们又怎会全心全意的提携你?」 「裴将军对臣有恩,他们即便不愿意提携臣,臣也毫无怨言。」谢宴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即便识人无数的皇帝,也不能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一丝虚假的成分。 片刻,皇帝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顾宁虽貌美,但朕也有不少貌美的女儿,你若是娶了公主,那你就是驸马……」 「臣非县主不娶!」 谢宴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彻底让皇帝无言。 良久,皇帝又是深深地叹气;「也罢,既然你冥顽不灵,朕也不再劝了。」 在谢宴离开之际,皇帝又喊住了他;「谢宴,你记住,朕是真心替你谋划的。」 「臣明白皇上的好意,只是臣……臣离不开县主。」谢宴一句话,让皇帝很是失望。 一直到谢宴离开,皇帝才语气幽冷的问着身边的人:「难道是朕没有帝王之气,因此他才不愿意接受朕的提携?」 李德海的背后冷汗直冒,连连摆手:「奴才觉得,谢大人只是感念裴家的恩情罢了,毕竟没有裴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可给他封官的不是裴家,是朕。」皇帝冷冷道,「他难道是觉得裴家比朕更值得效忠吗?」 「这……」李德海讪讪一笑,「奴才倒是觉得,谢大人是记念着裴家的恩情,也念着您的恩情,当初在猎场,谢大人可是用性命护住了您。」 「再说了,他效忠裴家,裴家效忠您,这算来算去,不还是效忠您嘛!」 皇帝迟迟没有开口,一开口,便 是一句让李德海浑身发冷的话:「裴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总是说他们的好话?」 闻言,李德海没有丝毫犹豫,「唰」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冲着皇帝磕头;「皇上明见!奴才只有您一个主子,绝不会再收其他人的好处!」 皇帝冷冷一笑:「行了,朕也没怀疑你。」 对于李德海,皇帝是信任的,若是不信任,他又怎会让李德海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朕只是告诫你罢了,作为朕的心腹,你可不能对人有偏见,也不能偏心。」 「奴才记下了。」李德海连连点头。 就在李德海要离开时,皇帝突然开口道:「郑天师呢?」 一听皇帝的话,李德海背后的汗毛就竖了起来,但他不敢顶着皇帝的视线说谎,只能答道:「已经被太后娘娘赶出宫了。」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到底这江山是朕的,还是她的?」 李德海又飞快跪下了,这些话可不是他能听的。 「去将郑天师请回来!」皇帝捂着胸口,脸上再无血色,「陈道长炼制仙丹的时间太久了,朕已经等不及了,只有郑天师才能治好朕的头风!」 见李德海迟迟没动,皇帝语气更为不耐:「你还愣在这做什么?」 「奴才……奴才只是有些担心,那郑天师所说的法子,未免也太残忍了。」李德海低声道,「四皇子那边已经快不行了。」 皇帝横眉冷竖:「怎么?难道朕的话在你这也不起作用了?」 「奴才这就去请郑天师回来。」李德海不敢再劝,一口便应下了。 见他离开,皇帝的脸色才好转:「让人给老四那边多送些补品,若是藏宝阁有好的,也让人给他送去。」 「是。」 第296章 郑天师 晚宴在十分奇怪的氛围下进行着,所有人都不做声,只闷头喝酒用膳,上方的皇帝也是如此,只在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就闷头喝酒了。 太后早已称病回去,不肯在露面。 而殿内,楚云逸跟楚孟扬还坐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两人的脸上全都是僵硬的笑容。 真正笑得开心的,就只有宇文拓跟燕煜了。 能够见楚国丢这么大的脸的机会可不常有,他们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皇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暗恨着捏紧了酒杯。 他方才已经从顾清秋那得到了消息,此事并非顾宁所为,既然不是顾宁,那就只有这两个本该出现在万寿殿却又中途离开的人了,他们都想得到顾宁,为何会在中途离开?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亦或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谋划的! 想到这,皇帝眼底的怒火更胜。 可就在这时,他感到胸口一阵抽痛。 李德海最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要请太医来,但皇帝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虽未开口,但足以让李德海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您醉了,不如先去偏殿休息一会。」 李德海声音不大不小,就是正常的声音,耳聪目明的人都听得见。 皇帝就这样离开,燕煜却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异样。 他冲着身边的听风使了个眼色,听风身处伺候的宫人中间,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殿。 只见皇帝刚进到偏殿,就被人抬着往太极殿走了。 听风犹豫了片刻,抬脚就跟了上去。 在黑夜中,矗立的太极殿隐约有些阴森,听风见前面几个抬着皇帝的侍卫脚步越来越快,几乎都要飞起来了,他很快就确定了皇帝身体有恙。 只是,当他正要离开时,却见皇帝怒气冲冲地甩开了搀扶着他的李德海的手,对李德海破口大骂:「蠢货!那几个太医能治好朕的病吗?朕要的是郑天师!」 「郑天师?」 听风将这个名字仔细地在心中念了几遍,但熟知皇城之事的他,却无法从记忆中找到这人。 天师二字,让听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就在皇帝盛怒之下,李德海连太极殿的门都没进,就拿着令牌,急匆匆地往宫外的方向走。 见此情景,听风是越发好奇了,他没有过多犹豫,轻盈的落在了屋檐上,一身黑色的衣裳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无人察觉。 过了一刻钟,李德海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这男人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但气质却十分缥缈,他一出现,皇帝就激动的亲自将他迎进了寝殿:「天师!你可算来了!」 郑天师点点头,大步往里走。 他并为行礼,可皇上看起来并不在意,而是急切的问道:「朕这头风又犯了!天师可有什么法子根治?」 「之前贫道就说过了,这头风若想根治,就只有那一个办法,现在您所有的动作,都是治标不治本。」 见皇帝还有所犹豫,他又说了一句话:「而且,头风并非是您身体最大的隐患,您身体已经亏空,就像是垂垂老矣的古稀老人,若是再不用那个法子,只怕……」 「但您也是一片慈父心,贫道能理解。」他又道,「您只需再加大些用量,这头风就能控制住。」 无论什么都无法与自己的性命相比,皇帝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那这次,就用老五的血吧。」 李德海眼神复杂,小声应了一句,便退下了。 殿内只有皇帝跟郑天师两人,在沉默了一会后,皇帝又试探 性的问道:「天师,朕若想要与天同寿……」 「皇上说笑了,这件事,恐怕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替您实现了,以贫道的本事,最多让您再活上一百年。」 皇帝听了这话,不但没失望,反倒两眼放光:「当真?」 「自然。」郑天师点了点头,「臣让您留下太子,就是这个原因。」 「太子是有大气运之人,您若是能将他的气运转移到自己身上,您自然就能延长寿命。」郑天师冷淡答道。 他的态度不仅没让皇帝觉得被轻慢了,反倒是觉得他有高人风范。 陈道长的仙丹虽能让他在房事上精神百倍,也能医治他的头风,可那到底比不过郑天师所给的这个承诺。 他问也不问这会对楚云逸带来何种影响,而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难道也是跟之前一样,取了他的血饮下?」 「能让人延长寿命的秘法岂会如此简单?」郑天师摇了摇头,「还需要将太子的血炼制成丹药,您每日服下一颗,三年之后,您才能再有百年的寿命。」 郑天师的语气始终平淡,他对皇帝也没有任何敬重。 可这一切的不敬,在长寿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 皇帝激动的撑着桌子站了起身:「天师放心,莫说是三年了,十年我都等得起!」 屋檐上的听风,早已在听得这番对话后愣住了,他将郑天师方才所言仔细地思索了一遍,身体抖了抖。 驿站内,听风将自己今夜所见所闻悉数说出。 燕煜怔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 「什么?」他诧异道,「什么叫做延长寿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秘法?他是个傻子不成?」 听风说话时,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赶紧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只是听得那郑天师与皇帝之间的对话,他们似乎早就在用几个小皇子的血了。」 「属下还听见那太监总管说四皇子的血已经取不出了,只能取五皇子的血了。」 他说着,手指便随之颤抖了起来。 而燕煜在听完这话后,也觉得背脊发凉:「若是本王没记错,四皇子只有十二岁,那五皇子也只有八岁。」 取自己亲生儿子的血,这实在是闻所未闻,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岁数。 听风心有余悸:「您是不知道,我听那郑天师说话时,总觉得背后发凉,这么恶毒的法子,当真能救人?」 燕煜敲着桌面,缓缓道:「自然是不能救人的,这个郑天师,你去打听打听,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听风得了命令,正要离开,却又听燕煜补充了一句:「明日带上礼物,本王要去裴府。」 闻言,听风眼神复杂:「殿下,她摆明了就是不喜欢您,您又何必紧追不舍呢?要属下说,咱们燕国的女子也不比她差!」 「你不懂。」燕煜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这天下女子千千万,可唯独顾宁一人,能牵动他的心弦。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手中捏着一张从宫中送出的字条,眼神复杂,迟迟没有说话。 坐在她对面的顾宁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碗筷,小心翼翼地看着大长公主,又在裴老将军的身上反复徘徊,还不忘冲着裴老将军使了个眼色。 你又惹外祖母生气了? 裴老将军看懂了顾宁的眼色,立刻皱着眉,不满地冲着她投来一眼:胡说八道,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 我没有! 顾宁瞪大双眸,无声的向裴老将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就在这时,大长公主将纸条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简直荒谬 !」 重重的一声响,加上她充满怒火的声音,让饭桌上的所有人都是背后一凉。 还是最得她宠爱的顾宁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扯到了自己面前,待看清上面的内容,顾宁陷入了呆滞。 「这……这么荒谬的事皇上也信?」 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无不在告诉大长公主一件事——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个郑天师,比陈道长还要得他信任。 皇帝将这件事瞒得极好,除了太后与线人,谁都不知道,而皇帝因为这所谓天师的一句话,已经将四皇子的血快抽尽了,太后知道了这桩事,直接让人将郑天师带走了,但皇帝头风又犯,天师再次回到了皇帝身边。 这一次,他还提出了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建议——用楚云逸的血来炼丹,替皇帝再增百年寿命。 郑天师的存在,一直被皇帝小心的保护着,也直到今日宫中设宴,线人才能将消息送给大长公主。 此时,将纸条看遍了的裴家众人,没一人开口。 他们对于此事,都只有一个回应——沉默。 沉默过后,大长公主揉着紧皱的眉心,惆怅的叹了口气:「看来京城马上又要有大乱了。」 是夜,京城的上空突然乌云翻滚,将月亮牢牢地遮盖住了,随着闪电划亮夜空,巨大的雷声也随之落下。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雨滴,惊扰了许多人的好梦。 宋家。 后院的绣楼里,宋淑清呆呆愣愣地坐了起身。 她揪着自己的衣襟,惊慌的看着四周。 这样熟悉的陈设,让宋淑清愣住了,外面的雷声震耳欲聋,可她却像是听不见一样,仍然看着眼前昏暗的闺房。 她……她是在做梦吗? 宋淑清狠狠地掐了把大腿,却有着清晰的痛感。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了真切的感受。 她回来了! 第297章 异样 东宫内,灯火通明。 楚云逸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见他笑容满面的回了东宫,顾清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手中拿着一件狐狸皮做的大氅,在明亮的灯笼下恬静的站着,一双眼睛更是始终黏着在楚云逸身上。 「殿下!」一声婉转的呼喊,将楚云逸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抬起头,看向顾清秋,但在瞧见顾清秋温柔的风情时,他的眉宇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虽说已经入春了,可夜晚仍然寒冷,妾身在这等了许久,就是担心您会衣着单薄地回寝殿。」顾清秋轻轻柔柔地说道,「这一路还要走最少两刻钟呢,您还是快些披上吧。」 顾清秋的一番话,让楚云逸很是受用。 可在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现在你倒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楚云逸的脸色阴沉,冷声问道,「你可知道因为你今天的这个计划,险些害得我身败名裂?」 闻言,顾清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慌,她低下头,一双眼珠子里全都是盘算。 「殿下,妾身也是得了父皇……」 「别提父皇!」楚云逸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想活了吗?」 他那父皇最是好面子,顾清秋若是将设计顾宁一事怪到父皇身上,一旦被父皇知晓,他这太子之位怕是就不保了! 楚云逸在这一瞬间展露出来的杀气,让顾清秋立刻闭上了嘴。 「妾身知错了。」她低着头,小心又不安的说道。 「这件事就是你一人所为!休要找其他借口!」楚云逸恶狠狠地叮嘱道,「你若是再起这些心思,就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顾清秋一听这话,暗自撇了撇嘴,根本没当回事。 就单单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足以拿捏住楚云逸了。 但她还是装出心有余悸的模样,小声又惊惶的应了一句:「妾身绝不敢再说了!这一切的计划,都是妾身设计的!连累了殿下……」 她咬着下唇,很是不安:「妾身很是不安,父皇没有责怪你吧?」 顾清秋紧张地问出了这句话,静静地等待着楚云逸的回答。 在片刻后,楚云逸冷下了一张脸,但他的眉梢处,却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喜色:「父皇最是疼爱本王,又怎会责怪本王?」 「再说了,父皇也知晓本王是被人算计了!」想到这件事,楚云逸的内心就是一阵恶心,他竟然跟楚孟扬那个男人光着身子躺在了同一张床上1 楚云逸恶心得指尖都在颤抖,可只要一想到皇帝今日所说的话,他便又觉得通体舒畅:「父皇不仅没有责怪本王,还给本王承诺了一件事!」 「这皇位,迟早都是本王的!」 楚云逸说到这,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见状,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当真?」 「自然!」楚云逸高傲地颔首,「父皇让二皇兄去边关守卫边疆,让本王继位后好好待二皇子,不可要他的性命,这不就是已经将皇位交到本王手上了吗?」 顾清秋得了这个回答,欣喜得眼里都是光亮。 「殿下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激动地握着拳头,好半晌才说出这话。 只是,在巨大的欣喜过后,她的心中不免浮现出了不安。 这股不安来得莫名其妙,分明是这样一桩让人振奋的好消息,但她却仿佛看到了一个深渊巨口,正准备将她吞下。 顾清秋的脸色变化十分明显,楚云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你是何意?你不信我?」 他的声音极冷,神情也极为气愤,现在紧盯着顾清秋,一定要让顾清秋给他一个回答。 顾清秋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嘴唇一张,正想将此事敷衍过去,却感到下巴一痛。 楚云逸一只大手正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冷得像是冰渣:「顾清秋,你竟然敢不信我!你难道觉得我不配登上皇位吗?」 「自然不是!」顾清秋极力做出温柔的表情,却因为下巴上的疼痛不得不蹙起了眉头,「殿下,我是信你的!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感情吗?」 「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顾清秋深情地看着他,一瞬间又让楚云逸回忆起了之前顾清秋的温柔小意。 他的眼神稍微变得柔和了些,但很快,他又警告顾清秋一句:「这段时日,就安安分分的待在东宫,哪也不要去!这个孩子,他是你最大的依仗!」 楚云逸的一句话,让顾清秋温柔的面具险些崩裂。 她下意识摸着隆起的小腹,头一次思索起了一个问题。 若她生出来的不是儿子呢?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顾清秋就止不住地颤抖。 在楚云逸的注视下,她飞快的点了点头:「我哪也不去,那些夫人的邀约我都推掉了,我一定好好在东宫养胎,让我们的儿子平安出生。」 提起儿子这两个字,楚云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没有接过顾清秋手中厚重的大氅,自顾自地走向寝殿,顾清秋亲眼看着他身边的宫人小跑着跑去了宛月殿。 徐卿卿就住在那。 顾清秋眼眸垂下,看着手心的红痕,低低的笑了出声。 她的笑声落在半夏耳中,简直让半夏毛骨悚然:「太子妃,您可别做傻事!殿下之前就怀疑上您了!」 「我不蠢。」顾清秋凉飕飕的扔下了一句,「徐卿卿若是再出意外,那我就脱不了干系了。」 半夏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顾清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再次提起了一颗心。 「去宫外替我办点事。」顾清秋将出入东宫的令牌递给了半夏,幽幽道,「找二十个跟我相同月份的孕妇。」 半夏倒吸一口凉气:「您这是……」 「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能是儿子,明白吗?」顾清秋眼中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淡漠的将话说了出口。 半夏欲言又止,却在顾清秋的怒目而视下,飞快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宫宴时发生的事,早已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即便聪明人猜得出两位皇子是被人算计了,也不影响他们听这些传闻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发表自己的高见。 会仙楼里,说书先生将茶杯重重放下,语气哀婉的说起了一桩故事——兄弟二人生了情愫,却苦于世俗偏见,不得不将感情隐藏起来,各自娶妻生子,但在夜深人静时分,两人会在买的宅子里私会。新 这兄弟两个字一出,在场的听众就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顾宁磕着瓜子,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裴崇方陪她出来采买婚事用来招待宾客的茶点,没想到她竟然坐在这不走了,还听的是这么一桩故事,一时间头皮发麻。 「我的小祖宗,你还真不怕皇帝跟太子将那日的帐算在你头上!」 顾宁正色道:「我又没做过那种事,他们凭什么将帐算在我头上?我就是听个话本难道也有罪?这么多人都在听呢!」 见顾宁理直气壮,裴崇方头上的汗都要落下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那日宫宴,安插在宫 中的大半探子都不见了踪影,再然后就是太子跟二皇子的丑事被发现了,这件事若说跟顾宁没关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只是顾宁下巴微扬,脸上是一本正经的委屈,他倒是说不出其他话了,只能抽掉她面前的茶盘,没好气地说道:「祖母让我们出来可不是让你吃喝玩乐的,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谢宴都说他会去做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信呢!」顾宁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 裴崇方眼皮狂跳:「你平日在家中日日睡到午时,还不够放松?」 「我……」 「这些茶点本就是女方家置办的,你若是不上心,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成咱们裴家了!」裴崇方威胁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就要去告状了。」 「二表哥!」顾宁拽着裴崇方的衣袖,可怜巴巴道,「你就让我听完这段吧!」 裴崇方见她桃花眸莹润可怜,想要硬起心肠却以失败而告终。 不得已他揉着眉头,叹了口气:「听完这段就回去!」 顾宁连连点头,正是将茶盘拖回自己身边时,余光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大表哥吗?」 茶楼对面的首饰铺中,那个高大的穿着禁军服饰的人,分明就是裴景元。 「咦?大表哥身边怎么有个女人?」 裴崇方一听这话,眼皮又狂跳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大哥洁身自好,向来不近女色,什么时候会让女人近身了? 他连忙抬起头,顺着顾宁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 只见裴景元站在首饰铺前,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围着他不停地转着,口中还说着什么,裴景元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想要离开,却又被女人拦下。 顾宁皱着眉,将那个女人的脸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在脑海中回忆起了这人的身份。 第298章 怪异的宋淑清 「这不是宋家大小姐宋淑清吗?」 顾宁皱紧眉头,宋家跟裴家的关系很是微妙,这宋小姐怎么跟裴景元有了联系? 一听这话,裴崇方吓了一跳:「宋家的人?」 顾宁点点头:「是啊,就是昨日,我还在宫宴上见到了她。」 「不行不行!」裴崇方顿时着急起来,「我们赶快过去,将大哥救出来!」 他着急之下,见顾宁还捧着一捧瓜子,气得将茶盘一块拿上:「你要吃瓜子明日二哥给你买十斤,让你吃个够!现在你必须要听二哥的话,赶紧将大哥带回去!」 顾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推着往外走。 裴崇方跟顾宁赶到时,两人正在说着话。 宋淑清低着头,满脸的娇羞:「多谢裴大公子救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不。」裴景元当机立断,没给宋淑清说下去的机会,「仅仅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救下你的人是我的护卫,宋小姐就算是要谢,也该谢我的护卫。」 宋淑清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护卫憨厚老实的脸。 她刚刚营造出来的娇羞神情顿时僵硬住了,裴景元的这话,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好一会,宋淑清才彻底平复下了心情,正当她把玩着发丝,想要再次开口时,余光却瞧见了身边看热闹的顾宁二人。 一见顾宁,她的神情便复杂起来,眼中的情绪多得让人看不清。 「大哥,这位是……」裴崇方最先开口,他一边询问,一边将顾宁推到了裴景元跟宋淑清中间,极力避免两人的接触。 顾宁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裴景元皱着眉,呵斥道:「宁儿身子弱,你怎么能推她?我看你是皮痒了!」 闻言,裴崇方连忙摆手:「大哥你可是误会我了!你瞧瞧宁儿这身板,哪里还有之前病弱的模样!她今日在会仙楼还吃了两个蹄髈!」 「二——表——哥——」顾宁挤出了一个笑,「我的胃口也没那么好吧?」 顾宁冷飕飕的一声呼喊,让裴崇方背后一寒。 见顾宁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裴崇方当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冲着顾宁不断赔笑:「我的好妹妹,二哥这只是一时口误,没有两个蹄髈,就一个!哦不!半个!」 在顾宁阴恻恻的注视下,裴崇方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景元见两人争来争去,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行了,别在这争了,被人瞧见可不好。」 顾宁乖巧点头,目光转向宋淑清:「宋小姐怎么会在这?大表哥方才说,是护卫救了宋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宋淑清强行挤出了一个红扑扑的脸,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害羞,反倒像是被人逼迫一般。 顾宁挑了挑眉,将宋淑清上下打量了一遍,漂亮的眼睛中满是好奇。 她的视线让宋淑清格外不安,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我上楼时踩空了,好在是裴大公子出手,救下了我。」 但裴景元不满皱眉后,她又改口道:「不!多亏了裴大公子身边的护卫!」 说话时,她便急急忙忙的将荷包中的几锭银子拿了出来,让身边的丫鬟塞给了护卫。 护卫骤然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裴景元开口:「宋小姐的一片心意,你收下便是。」 他喜上眉梢,笑着将这银子给收下了。 宋淑清没能跟裴景元搭上话,愁得眼泪都快掉了,她又羡慕的看了眼顾宁。 若她的两个哥哥也能跟顾宁的哥哥一样疼爱她,她又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宋淑清羞 红了一张脸,冲着裴景元又道谢一声,这才缓步离开。 见她的背影,顾宁摸着下巴,从中琢磨出了几分不寻常。 这位宋小姐,跟她昨日在宴会上看见的那位宋小姐有些不一样啊。 作为宋家的嫡长女,昨日的宋淑清可是处处端庄,行事礼仪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怎么今日她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慌张? 若说她是心悦裴景元吧,可偏偏顾宁又没从她眼中看出一点爱意。 「奇怪。」顾宁开口,眼神在裴景元跟宋淑清远去的背影上来回打量,幽幽道,「我怎么觉得那位宋小姐在打大表哥的主意?可她又不喜欢大表哥,难不成……是宋尚书授意的?」 此话一出,吊儿郎当的裴崇方脸色都正经起来,而一向严肃的裴景元,更是脸沉如水,不得不说,顾宁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宋家这是想要做什么?」裴崇方语气不耐,「他们难道想拉着我们裴家去夺嫡不成?」 顾宁点点头:「二表哥,你恐怕说对了!」 她已经跟谢宴有了婚约,再加上还有燕煜跟宇文拓两人在,宋家是不大可能让楚孟扬或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出面求娶她了。 这么一来,将女儿嫁入裴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家的两位公子,可是不少夫人想要的女婿,裴家权势滔天,还有不准纳妾这个规矩在,不少人都想将女儿嫁来裴家。 宋尚书这么盘算,是打着一举两得的主意。 但被盯上的裴景元脸色十分难看:「今日之事,我会找祖母说清楚的!」 宋家的马车上,宋淑清一脸的难堪。 即便重活一世,即便知道裴家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她在做这些事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委屈。 方才顾宁肆意飞扬的模样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心生羡慕,上辈子顾宁也是这般模样,虽不知她为何没有像上辈子惨死,但她若是能有顾宁这样的生活,即便是二十岁出头就离世又如何?总比被当做待价而沽的东西好! 见宋淑清一脸哀伤,丫鬟晓春劝道:「大小姐,您长得好看,家世也好,裴大公子一定会心动的,您不如将此事同大人与夫人说……」 「不!」一听到这两人,宋淑清的脸色就变得苍白。 她抓紧了衣袖,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刻骨的恨意,低声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裴大公子这样的英年才俊,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晓春惊讶道,「奴婢之前还听说他们想要跟裴家联姻呢!」 宋淑清闭上双眼,将那点情绪压下,但她变得冷厉的语气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恨意:「不要再说了!」 「是!」晓春吓得噤了声。 马车刚是停下,宋淑清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宋尚书,看模样,他在这已经等了许久了。 宋淑清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冲着宋尚书福了福身,就想往闺阁走,谁知宋尚书却出声了:「等一等。」 宋淑清背脊一寒,指尖都颤抖起来:「父亲有何事?」 「你今日去找裴景元了?」宋尚书皱着眉,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儿,「你什么时候看上他了?」 宋淑清死死地扣住了一双手,手心处的疼痛逼她冷静下来,她小声道:「就是在……上次的宫宴上,女儿觉得裴大公子样貌英俊,武功不凡。」 她低下头,因为愤怒,脸上有着一层薄红。 宋尚书还以为她在害羞,就在她惴惴不安时,宋尚书笑了笑,语气倒是分外温和:「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裴景元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婿,若你能嫁给他,可是大功一件!」 闻言, 宋淑清愣住了。 「父亲,您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宋尚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着她,「裴景元那人不近女色,为人古板,你若想要接近他,可不要再用今天的法子了!」 宋淑清迷茫的看着他,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c 为何这一世父亲会改变了主意?之前他不是一心想要让自己嫁给那个许将军的吗? 就在宋淑清迷茫之际,宋尚书又用温和的话语说出了一句让她如同置身在地狱中的话:「淑清,你是个好孩子,若你能嫁给裴景元再好不过,但你若是嫁不了他,为父也替你物色了一门好婚事,许将军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你跟了他,说不定能先你母亲一步,得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 宋淑清浑身僵硬,上辈子的事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过。 「许将军?」她努力将声音变得温和,疑惑问道,「他不是已经快五十岁了吗?」 「年龄大点又如何?」宋尚书无奈一笑,「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你可要记得为父今日的话。」宋尚书又道,「要么是裴家的公子,要么就是许将军,你自己选吧。」 待宋尚书离开,宋淑清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她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才敢大口喘气。 「会疼人!」她低低的笑着,眼中的讥诮与恨意让晓春怔住了。 宋淑清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上辈子她就是嫁给了这位许将军,日日都要遭受毒打,她回府诉苦,却被父亲兄长用各种理由搪塞了回去。 他们说年纪大会疼人,他们说女人若是和离会给家族蒙羞,于是她遭受着变本加厉的毒打,最后与腹中的孩子死在了婚后第二年的春天。 这一次,她又怎会认他们摆布? 这些所谓的亲人,她早已看透了! 第299章 宋家心思 第二天,顾宁收到了从宋家送来的一封请帖。 她看着上面婉转却有着几分飞扬之意的字迹,有些奇怪:「我怎么感觉这位宋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春玉摇摇头:「奴婢这边没得到消息。」 顾宁撑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宋家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她地错觉,宋淑清地种种表现,都让她感到熟悉。 得知顾宁要去宋家,裴崇方笑了出声,不顾裴景元的怒目而视,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说道:「不是吧?你这就要去替大哥大嫂了?」 顾宁翻了个白眼,不过不用她动作,裴景元一掌拍来,足以让裴崇方哇哇大叫了。 「大哥!你这是谋杀亲弟啊!」 「少说点胡话,我还能忍你一会。」裴景元没好气地说道,「宋淑清这人有些奇怪,她昨日跟我在首饰铺里,说了几句奇怪地话。」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正想询问,但裴景元显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完后,就叮嘱顾宁路上小心了。 为了不引起他地怀疑,顾宁只能点了点头,乖巧的坐上了去宋家的马车。 宋家,随着越来越多的贵女到来,冷清的宅院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宋淑清一直在跟身边的人交谈,但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门口,想要看到自己所期盼的那道身影走进来。 「宋小姐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对呀,我见她魂不守舍的。」 「宋家在跟许家议亲了。」 「许家?许家可没有适龄的公子……难道是许将军!」 京城没有秘密,宋尚书跟许将军的接触,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宋淑清作为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名门贵女,竟然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续弦,怎么看都是宋尚书丧心病狂。 那些原本想看宋淑清笑话的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宋家嫡长女都会被当成物件一样交换,那她们这些家世不如她的呢? 一些人迅速打了个寒颤,看着宋淑清的眼神由幸灾乐祸变成了怜悯。 「谁愿意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啊!那可足足大了几十岁!」 「我听闻宋小姐前不久才跟裴大公子有说有笑的,今日她还邀请了长宁县主来,只怕是打算要通过长宁县主,搭上裴大公子。」 「长宁县主脾气可不好,连几个公主都怕她,宋小姐的胆子还真大。」Z.br> 众人异样的视线,宋淑清自然是感受到了,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人。 对她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嫁给裴景元,改变自己嫁去许家的命运。 想到这,她的手又紧握起来,不停地朝着门外张望。 就在这时,她期盼已久的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参见县主!」 宋淑清朝着顾宁福了福身,声线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顾宁见她这么殷勤,微不可察的跟春玉交换了一个视线。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这一句话,深刻的印在顾宁的脑海里。 她该不会是真的想给自己当嫂子吧? 第300章 荒谬至极 见春玉点了点头,顾宁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宋家跟许家还真是不要脸。」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宋淑清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听宋淑清刚才的那几句话,再加上她地表现,宋淑清该不会是个重生地吧? 只是不知道,她是原来书里的宋淑清,还是自己改变了地这本书里地宋淑清? 顾宁捏着下巴,仔细地想了一会。 应该不是自己这本书里地,最起码在自己这本书里,只要宋淑清活的够久,就一定不会说出要用无相奇参给母亲治病的话,毕竟母亲的病早已治好了。 顾宁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春玉见顾宁冥思苦想,还以为是遇上了极大的麻烦,一颗心都悬了起来:「难道是那宋小姐威胁您了?」 「倒也不是威胁。」顾宁若有所思道,「更像是示好,这件事,我还得告诉外祖母。」 在她的逻辑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宋淑清这副模样,分明是想要逃离宋家。 牺牲大表哥是不可能的,但用一些利诱,让宋淑清这一个本就在敌人内部的人替自己做事,才是她会想出的办法。 想到这,顾宁眼珠子一转,对春玉耳语几句。 春玉是一头雾水,但顾宁平静的面孔下,那双暗藏激动的眼睛,让她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办这件事。 宋淑清坐在后院的凉亭内,正无助地揪着几朵花,这时候,她瞧见顾宁身边的丫鬟走了过来。 「宋小姐。」 春玉快步走到宋淑清面前,冲着宋淑清福了福身:「我家县主说,您不想嫁给许将军,除了跟裴家的公子成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您若是想明白了,就去裴府找她。」 春玉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宋淑清想到办法,就只能看到春玉的背影了。 「别的路?」 宋淑清抬头,看着头顶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摩挲着玉盒,眼神复杂,心中纠结。 若是选择这条路,那她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从小就被金尊玉贵想着的宋淑清,不敢想象自己离开宋家的日子。 她眼中满是愁绪,但一抬头,就看到了冲着自己走来的宋夫人。 「你在做什么?」宋夫人皱眉道,「长宁县主既然应了你的邀约前来,你就该好好招待她!难道你真想嫁去许家?」 闻言,宋淑清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在此刻如洪水般,彻底冲破了她在心中树起的大坝。 「你们总是在逼我!」她气恼的盯着宋夫人,恼声道,「难道母亲不知道吗?我们宋家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你们卖女求荣,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宋夫人被戳中了心事,不免跳脚,冷声道,「你是我宋家的女儿,我们生你养你,让你在锦绣堆里长大,难道是白养的?」 「为何长宁县主就能嫁给谢大人?为何裴家就不用牺牲她?」宋淑清越是说着,泪光越是闪烁。 宋夫人气笑了:「你也知道那是县主!她即便躺着不动,也有食邑供她潇洒!你吃的用的,可都是我跟你父亲给的!」 或许是见宋淑清泪水太过汹涌,宋夫人又将语气变得温柔了些:「清儿,母亲又不是一定要让你嫁给许将军,只要你有本事,完全可以得到一个让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夫君。」 听出了宋夫人的未尽之意,宋淑清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她盯着宋夫人,眼底的情绪翻滚,最终变得坚定。 「母亲说得是。」宋淑清低声道,「我都明白了。」 「你想通了就好。」宋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嫌许将军又老又丑,裴大公子跟裴二公子都是青年才俊,无论你选哪一个,我跟你父亲都高兴。」 宋淑清听着这一番话,心中最后一点留恋也被磨灭了。 她对于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总算是认清了。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成为上辈子那个愚蠢到极致,一心只为家族奉献的傻女人。 她这一世,要活得自由自在,要再也不受这些所谓家人的桎梏! 前厅,顾宁喝着茶,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 瞥见她这副模样,楚诗灵赶紧上前,遮住了别人投来的视线:「你怎么来了?你们裴家不是一向在两个皇子之间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吗?」 「宋小姐盛情相邀,我便来了。」顾宁轻飘飘地扔出了一句话。 闻言,楚诗灵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抿唇摇了摇头:「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说服的人!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顾宁懒洋洋地说道,「就是来宋家见识见识,都说宋家是最守规矩的,又是楚国有名的书香世家,我这样武将世家出身的粗人,当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楚诗灵冷笑一声,倒也没继续问了,只是压低了声音,隐约透露出了一点幸灾乐祸:「你知道吗?男宾那边,宇文拓跟燕煜都来了!」 顾宁刚是到了嘴里的茶险些一口喷了出来:「他们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长宁县主魅力太大,他们都跟了过来。」Z.br> 顾宁只觉得头疼,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她将茶杯塞给了楚诗灵,口中迅速说道:「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说罢,没等楚诗灵反应过来,她已经提着裙摆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出宋家的大门,顾宁就被人拉进了巷子里,春玉急忙跟上,却被拦下。 听风尽职守则地站在巷子口,春玉刚追来,他就提起了剑,气势汹汹,要将春玉拦在外面。 巷子内,顾宁看着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燕煜,又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既是担忧燕煜会对她不利,又担心春玉会受伤。 「县主放心,我只是想要跟县主单独说会话,那个丫鬟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燕煜容貌温润,声线温柔,很容易打动一些女子的心。 但顾宁心似铁,见他做出这副模样,只是挑了挑眉:「你有什么话见不得人吗?非要单独跟我说?」 「宝藏一事……」燕煜的声音拖长了些,他在顾宁的注视中轻笑了一声,「想必县主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吧?」 没等顾宁回答,燕煜又道:「那宝藏里的金银财帛,我并不在乎。」 顾宁眼眸微微睁大了些,紧盯着燕煜,她倒想知道,巧舌如簧的燕煜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想要一味药。」燕煜低声道,「无相奇参,你知道吗?」 顾宁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了清澈的茫然:「这是什么东西?人参吗?」 「据说,它有生人肉活白骨的奇效,而百年前,也就是你们楚国的太宗在时,西域将此物献给了太宗,但太宗却没用它,留给了先帝,只是先帝死后,就再也没有它的下落了,我们都怀疑,无相奇参是被先帝藏到了私库里。」 「不巧的是,我中了一种毒,只有无相奇参才能解,你只要将无相奇参给我,剩下的宝藏都归你,如何?」 燕煜说话时,扇子突然伸出,挑起了顾宁的下巴。 顾宁翻了个白眼,直接推开了燕煜,后者没有防备,被她直接推到了墙边。 「不如何。」顾宁冷笑道,「这东西既然如此珍贵,我为什么要给你?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毒死岂不更好?」 眼见燕煜还要说话,顾宁又轻描淡写的扔下了一句:「我的确担心宝藏的存在被人知晓,但更担心的人应该是你,毕竟我没了宝藏只是损失了些钱财,你没了它,可就没命了!」 「好狠心的女人。」燕煜低低的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无相奇参可以给你,但我要你一个承诺。」顾宁抬起下巴,虽然身高不及燕煜,但气势却尤为强势,「十年内,你不得出兵楚国!」 燕煜听得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我在燕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没有这个承诺,我也无法出兵楚国。」 他说话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 但回应他的,只有顾宁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见顾宁双手抱胸,凶巴巴地说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我答应你。」燕煜点点头,「只要你将无相奇参给我,我十年内不出兵楚国。」 「好。」顾宁爽快应下,「那你先去边境等我几日,我找到无相奇参后,再给你送去。」 见顾宁即将要离开,燕煜突然出声:「你当真不愿跟我回燕国?谢宴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顾宁闻言,脚步都不曾停顿,燕煜只能看到她纤细的手在空中挥了挥:「你给不了。」 听风正守在巷子口,见顾宁走了出来,他想也不想,就着急冲了进去。 见到完好无损的燕煜,他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在看清燕煜脸上神情后,他又僵硬住了。 陪在燕煜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曾见过如此寂寥的燕煜。 第301章 提前下毒 解决了一桩要事,顾宁心情大好,回了裴家后,即便是过往的下人,都能看得出她此时的愉悦。 「县主,您跟燕六皇子究竟说了什么?」春玉一边跟在顾宁身后,一边打听问道。 顾宁瞥了眼她,从鼻子里发出了几道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想去通风报信?」 春玉讪讪一笑,但一双眼睛往四周飘,分明是存了这份心思。 「这件事还没定下来,你不要去外祖母那说。」 「奴婢明白。」春玉一边点头,一边小声道,「可是奴婢总觉得那燕六皇子不安好心,您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你放心,他一脸女干诈,我才不会上他地当呢。」顾宁冷哼了一声,「我只是要利用他做一些事。」 顾宁地话,让春玉越发好奇起来,但偏偏顾宁警告在先,她不敢继续追问,只能将这点小心思压了下来:「奴婢就是问问,您别放在心上。」 闻言,顾宁挥了挥手。 自从上次宫宴后,大长公主担心她再莽撞行动,便开始从春玉这打探消息,这是她早就知道并且也默许的事。 「只要你不跟外祖母说,我就什么都告诉你。」顾宁怕了拍春玉地肩膀,意味深长道,「但该说地事,你也不要忘记告诉她。」 春玉错愕地抬起头,瞧见了顾宁狡黠地笑。 她小心翼翼道:「您是说要将宋小姐的异样告知公主吗?」 见顾宁缓缓点头,春玉虽是不解,却还是应下了:「今晚奴婢就会去将这件事告知公主。」 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外祖母担心我,我跟燕煜见面的事,你就不要同她说了,免得她担心。」 春玉会意,当即道:「奴婢都记下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顾宁当即就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她将系统从沉眠里揪了出来:「快给我看看商城里有什么毒药,我要能加在其他药材上的,不被人发现的,潜伏期长的,还能随时引爆的。」 「你当这么厉害的毒药是市场里的白菜呢?还任你挑?」系统怨气很重,「只有这么多了,你爱要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系统拉出来的面板,仔细一看,上面只有三种,而每一种毒药的特征都是——贵。 「气运值!」顾宁没见过世面,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怎么不去抢?」 「要求那么多,还抠门。」系统嗤了一声,「你如果不想要,我这就给你撤下去。」 「要要要!」顾宁翻了个白眼,将这三种毒药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最后肉疼地选择了一种名为断筋散的毒药。 这毒药药如其名,不发作还好,但用专门的引子就能让服用之人毒发,最后经脉寸断而亡,不仅无色无味不会被检查出来,还附赠一根针管,能让她将毒药注入无相奇参中,无论燕煜是生吃还是跟其他药一块煮了,都能进入他的体内。 顾宁将这一罐拇指大小的毒药握在手心,只觉得心在滴血。 好一会,她才缓了过来,小声道:「把那株无相奇参拿出来,我有用。」 系统干脆利落地将那日在金焕手中得来发现的无相奇参扔到了顾宁的面前,就像是在扔不值钱的大白菜。 顾宁捏着无相奇参,仔细地将针头戳入了表皮,这细小的针孔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也算是物有所值了。」顾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贵了点,但系统出品必是精品,有断筋散在,即便燕煜想要反悔,他也要掂量掂量,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率兵攻打楚国重要。 是夜,春玉趁着夜色来到了主院。 「公主,奴婢已经打听到消息。」春玉小声道,「那宋小姐的确有些奇怪,她今日同县主说了不少话,还将一株无相奇参拿了出来,想要说服县主,让县主替她撮合她跟大公子。」 「无相奇参?」大长公主本来没有太多波动的冷脸,在此时顿时变得阴冷。 她敲了敲桌面,漆黑的夜色就如她此事的脸色:「无相奇参这样珍贵的东西,她怎么会有?宋家知道吗?」 闻言,春玉脸色复杂:「奴婢今日从宋家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宋尚书丢失了一件东西,十分珍贵,但找遍了整个宋府,都没那东西的下落。」 大长公主顿时意识到了此事的蹊跷,狐疑道:「这么说来,那东西很有可能是无相奇参?只是没有被外人偷走,而是被宋淑清偷走了?」 「这也只是奴婢的猜测罢了,若想证实,恐怕还得花上不少功夫。」春玉小声道,「若是您需要……」 「算了,你就陪在宁儿身边,好好保护她,其他的事,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做的。」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春玉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色漆黑,大长公主看着窗外,眼神屡次变化,最终又归于平静。 次日一早,宋淑清又上门来了。 裴景元一听这消息,赶紧将糕点塞到了嘴里,匆匆忙忙的要往外走,他可不敢跟宋淑清共处一室。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碰见他要离开的宋淑清就像是没有瞧见他这个大活人一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反而是看着顾宁的时候双眼放光。 「县主!」 宋淑清神情激动,快步走到了顾宁的面前。 她这副模样,让顾宁不觉挑了挑眉。 「宋小姐怎么来了?」 不仅来了,还对裴景元这个中意的结婚对象视而不见,实在是有趣。 闻言,宋淑清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她见厅内还有不少人,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上次你的提议,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 顾宁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你确定?」 「我们单独谈谈吧。」宋淑清点点头。 顾宁在惊讶过后,立刻答应了宋淑清这个要求,她带着宋淑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虽说是小院,但裴府极大,即便是顾宁住了侧院,也远比寻常官宦人家的院子要大。 宋淑清跟着顾宁一路往里走,见到顾宁的院子还有单独的花园与游廊,半是羡慕,半是心酸。 其实宋家能够在扶持二皇子这么多年,钱财就算比不过裴家,也不至于过得清苦,但她的院子简陋极了,除了旁人能看到的那些衣裳首饰,她自己的闺房里根本没有几样好东西。 但她两个兄长的院子却是如顾宁的院子一样奢华,父母总是对她说,两个兄长是家中男丁,将来是要继承宋家,是宋家的命脉,她是女子,是外人。 她从小就听这样的话,一直听到了成婚。 为了家族,她付出了一切,就连命都没了,可即便是如此,她在家族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她的用处,就是替兄长,替表兄铺路! 直到看见了顾宁,她才知道,原来也有家族待女儿如珠似宝。 「怎么?」顾宁开口,将宋淑清的思绪打断了。 宋淑清抬起头,有些忐忑的说道:「那日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你想好了?」顾宁即便猜到了宋淑清的来意,但在听见她的话后,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会。 没想到宋淑清竟然真的愿意跟自己 合作,她要做的可是对付宋家! 闻言,宋淑清脸上划过一道难堪之色:「他们不把我当人看,我当然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留恋。」 更何况,她上辈子的不幸,本就是这些所谓的家人一手促成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离开宋家。」 宋淑清只有这一个要求,顾宁点点头:「这并不难,但我要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心存二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好。」宋淑清抬起头,眼神极为坚定,「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暂时还没有用得上你的地方。」顾宁摇了摇头,「你先在家待着……」 瞥见宋淑清紧张的模样,顾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许将军的。」 不知为何,宋淑清对顾宁有着莫名的信服,即便这个顾宁跟她不是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我相信你。」宋淑清点点头,在即将离开时,又把玉盒塞到了顾宁的手中。 「不管你信与不信,最好都请太医来瞧瞧这支无相奇参,它真的能救安阳郡主的性命!」 说罢,宋淑清就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走了。 顾宁见她离开的背影,有着一瞬间的怔神。.c 玉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里面的无相奇参隐约露了出来,顾宁翻手便将玉盒塞进了系统的空间内。 这样的好东西她只嫌少不嫌多,不过既然宋淑清给了这么大一份礼,她当然也要礼尚往来,尽心替她谋划一个好的出路。 想到这,她便喊来了春玉。 春玉本就好奇顾宁跟宋淑清说了什么,一听顾宁的声音,赶紧跑了进来,一双眼睛像是在放光。 「去查一查许将军。」 宋家的意图很明显,他们之所以想要用联姻来拉拢许家和裴家,为的就是兵权。 第302章 天灾 失去了气运值的顾宁心痛异常,第二日天一亮,她就想去找谢宴。.z.br> 可没想到,别说谢宴了,就连岳明岳荣都不在。 顾宁吃了个闭门羹,还没说话呢,门口护卫的脸色便脸色惊惶地解释道:「县主,属下也不知主子去何处了,但似乎是裴将军交代地事。」 闻言,顾宁眼眸轻轻转了转,心中陡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谢宴该不会是去许家了吧? 这时,春玉快步走了过来,口中说着:「县主,大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一听是大长公主,顾宁心中顿时激灵了一下。 再然后,春玉又道:「北狄二王子来了……」 顾宁翻了个白眼:「他怎么来了?」 刚解决了燕煜,没想到宇文拓又眼巴巴地跑了过来,只是这宇文拓,又该怎么打发? 再过几个月,在燕山祭天之前,谢宴就会发动兵变,这一次虽然发生了诸多变化,但谢宴地计划绝不会延后——当年的启辰之变时,先帝刚好下了旨意,让先太子替他去燕山祭天。 祭天这样地事,向来只有皇帝能做,先帝这样做,便是阻断了其他皇子地最后一丝可能,因此,狗皇帝才会在太子率人去祭天时发动宫变。 而在书中,燕国跟匈奴不约而同都在谢宴发动兵变时兵临边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正是因为这样,谢宴才会疲劳成疾,加上他体内不知何时中地毒…… 想到这,顾宁眼眸一暗。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谢宴再面临书中的困境。 就在春玉以为顾宁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要避开宇文拓时,却听顾宁掷地有声道:「我要去见一见宇文拓。」 「您……」 「你说,宇文拓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顾宁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春玉迟疑了一瞬,疑惑道:「他怕是不如燕六皇子那么好打发。」 「是啊。」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像是宇文拓这样单纯天真的傻皇子,的确不多见了。 裴府内。 宇文拓坐在大长公主面前,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滚烫,让他备受煎熬。 但他身旁的呼延亮却对大长公主格外殷勤,一直在说着当年战场上的往事。 只是大长公主轻飘飘扔下的一句话,让呼延亮尴尬地闭上了嘴。 「呼延将军倒是对匈奴的失败记忆犹新。」 呼延亮讪讪闭嘴,宇文拓忍不住笑了出声。 随着呼延亮凉飕飕的眼神飘来,宇文拓顿时正襟危坐,努力做出和善的笑容:「不知县主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大长公主话语轻飘飘的,宇文拓想要追问,却在呼延亮警告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他摸着手中的瓷杯,频频的往门外看去。 就在这时,他心心念念的人走了进来。 「二王子,呼延将军。」 顾宁嫣然一笑,朝两人福了福身,便干脆利落地坐在了大长公主的左手边。 呼延亮剑顾宁这样大大方方,眼中满是欣赏,他推了推一旁的宇文拓:「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哪有!」宇文拓摸着滚烫的脸,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鸟,「我就是觉得她好看!」 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仿佛这里是匈奴的王庭,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声量。 「二王子,你说有急事要见宁儿,宁儿已经来了,你若有什么事,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但刚才还是大大咧咧的宇文拓立刻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本王要单独跟她说 。」 大长公主有些不悦,威严的眉眼冷冷的扫过了宇文拓。 这一眼,看得宇文拓背脊一寒,他发现这大长公主的神情竟然跟自己父汗一模一样? 顾宁轻咳一声:「外祖母,您就让我跟二王子单独说话吧,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他。」 闻言,大长公主皱了皱眉,直觉顾宁又在打着其他的算盘,但这还有外人在,她也不能说得太明显,只低低的告诫道:「你可要掂量着!」 「您就放心吧!」顾宁笑得眉眼弯弯,快步往外走。 宇文拓瞥见她明艳灼灼的笑颜,眼睛都快凝结在她脸上了。 一直到了转角,所有的小厮丫鬟都被春玉清退,这一处空间内,只剩下了两人。 宇文拓忍不住开口:「你跟燕煜是怎么回事?你们私下见面都说了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信燕煜的那些鬼话!」 顾宁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眯起,看得宇文拓不觉气弱:「你看***什么?」 「你派人跟踪我?」顾宁眉眼往上挑,盯着宇文拓看。 闻言,宇文拓立刻扭头,看向了其他地方,心虚的不敢直视顾宁的眼睛。 「我就是放心不下,燕煜那人一肚子坏水,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其实他没跟我说什么,只是允诺我,若他在位,十年内不得侵犯楚国。」 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宇文拓愣在了原地。 即便宇文拓只懂骑马打仗,但他也知道燕煜这句话的含量,顷刻间,他就感到绝望了:「你……你答应嫁给他了?」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交易。」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宇文拓眼前晃了晃,「正巧,我也想跟你做一样交易。」 宇文拓的脑瓜子都快不够用了,他睁大了双眼,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交易,才能换得这么一个承诺。 正当他脑袋里冒出了许多奇思妙想时,顾宁又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你们匈奴遭遇了大旱,已经没有粮草可以喂马了,就连人都开始吃马的粮草了。」 瞬间,宇文拓身上的汗毛炸起,他死死地盯着顾宁:「你说什么?」 「看来我的消息果然没错。」顾宁径直忽略了他瞬间变得危险的眼神,仍自顾自地说着,「所以你们才会来楚国,和亲是真,但最重要的还是粮食,你们的人已经在各地大肆购买粮食了,想借着和亲的队伍将粮食运回王城。」 宇文拓往后退了几步,细细的打量起了顾宁。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看上的女人并非华贵娇养的笼中雀。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宇文拓眼中满是警惕。 顾宁冲着宇文拓一笑,只是这双眼睛中并没有太多笑意:「当然是从你们匈奴的各种动向中推算出来的。」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顾宁声调极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宇文拓的心中。 「我给你们一批粮食与草种,你们匈奴十年内不侵犯楚国,如何?」 「不可能!」 「先别急着拒绝我。」顾宁笑盈盈道,「现如今正是春日,但你们却遭逢大旱,这一整年都没了收成,你们又拿什么养兵养马?的确,楚国的兵力不足,无法打到你们王城去,但燕国呢?」 「趁你病要你命!燕国手握十万重兵,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否会在你们饿得人瘦马死的时候出兵?」 「跟我合作,你们能有一条生路,虽然那些粮草不足以让你们兵强马壮,但好歹在面对燕国时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你回去告诉呼延将军,看他是什么想法,我的耐心只有十日, 十日一过,即便你们答应,我也不会再跟你们合作了。」 见宇文拓呆滞的模样,顾宁在心中得意地哼了一声。 这的确是只有匈奴高层才知道的秘密,就连裴家都不知道,但她是掌握了整本书的人!很快就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推断了出来。 在书中,匈奴兵力强悍,就连燕国也要避其锋芒,却偏偏在今年被燕国率兵踏平了皇城,加上去西域的行商提起今年的沙尘暴格外的多,沙漠中的绿洲都没了好几个,与此同时,在商路上劫掠的匈奴人不再关注金银珠宝,反倒是看上了行商们带的粮食。 这样一来,匈奴遭遇大旱的事就基本能确定了。 「好好考虑吧!」顾宁拍了拍宇文拓的肩膀,款款离开了。 回到驿站,顾宁的话一直在宇文拓的耳边回响。 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呼延亮没好气的一掌拍在了他身上:「不就是个女人吗?也值得你这么上心?我们匈奴的美人多得是,不比她长宁县主差!」 「将军,方才她找我说的不是这些事。」宇文拓语气幽幽。 呼延亮一摆手:「你们还能说什么……」 「她说我们遭了大旱,所收获的粮草不足以支撑我们养兵养马。」 此话一出,呼延亮一口酒喷了出来,他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拍在了宇文拓的脑袋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这是关乎我们匈奴国运的秘密,你怎能告知敌国的人?」 「她是自己猜到的。」宇文拓失魂落魄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刚问了她跟燕煜说了什么,她就说要跟我做一笔交易。」 「她说要用一年的粮草,换我们十年不侵犯楚国。」 闻言,呼延亮捏紧了酒壶,他在房间内反复踱步,眼神间满是不安:「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见宇文拓又是摇头,呼延亮重重地一拍桌子:「不行!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第304章 你真好 而此时的顾宁,正趴在许家的墙头,漂亮地一双眼睛如琉璃般剔透,正睁大眼睛看着墙内地动静。 谢宴一手轻揽住了她的腰肢,用自身将顾宁大部分力气分担,能让她更安稳地看里面地热闹。 「没想到这许将军年过五十,还能在后院养这么多女人!他也不怕自己吃不消!」 顾宁啧啧感慨,说话时,靠谢宴更加近了。 她温热地呼吸不断扑洒在颈侧,谢宴只觉得酥酥麻麻,身体不觉绷紧了。 「宁儿,别闹。」 谢宴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但顾宁像是没有察觉到,依旧紧紧地靠着谢宴,她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大半个身子都窝在了谢宴怀中。 于她而言,这样既能让自己减轻大半的力气,又能趁此机会蹭一点气运。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段时间以来,她跟谢宴的各种接触,所能增加的气运值远超之前。 顾宁的手时不时地就要伸入谢宴衣襟,谢宴心中一酥,面上却是一脸肃色,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带你回府了。」 闻言,顾宁立刻收回了手。 她小脸板正,盯着下方在女人堆里的许将军看。 许家非常热闹,她跟谢宴所在的位置处,前方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她们站在高处,能够清晰地看见下方的场景,但下方的人,却是丝毫瞧不见他们的踪迹。 于是,许将军没有一点顾忌,笑着在美人堆里来来回回,在这个美人脸上偷香,又到另一个美人丰满的身体上摸了一把。 这副场景,看得顾宁是瞠目结舌。 在大长公主口中,许将军年轻时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然也不能一介白身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想到宋淑清端庄大方的模样,她如果真像是自己所猜的那样,前世嫁给了许将军,那也就难怪她会如此厌恶这桩婚事。 而宋家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在楚国,也称得上一句权势滔天了,但却像是不知道许将军的所作所为一样,只让宋淑清嫁给他。 正当顾宁细思此事时,却见正在美人堆里乐开怀的许将军不小心被绊倒在了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许将军摔倒在了地上,额头上冒出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他皮肤黝黑,身材又十分壮实,如今因为疼痛而让他脸色狰狞,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的屠夫。 而此时,那些原本在同他玩乐的美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眼神间满是惊慌,不安地看着他。 「将军,饶命!」 她们眼中含泪,纷纷求饶。 「饶命?」 许将军冷笑了一声,直接伸出手,狠狠地捏住了离他最近的人的脖颈。 那美人痛苦的挣扎着,却无力挣脱,顾宁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她头一歪没了气息。 「这……」 顾宁睁大了双眼,突然明白了宋淑清为何如此急切想要逃离这。 「不怕。」谢宴轻轻地揽住了顾宁,安抚道,「他伤不了你。」 「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凶残。」顾宁低声道,「他怎么敢?」 到底也是天子脚下,许将军怎么敢肆无忌惮的杀人,即便是个舞姬,一旦此事被御史知晓,他也落不了好。 谢宴的眼中划过不忍,一时不知是否该告知顾宁真相。 片刻,顾宁捏紧了拳头:「是二皇子?」 许将军虽然残暴,但他的确是个带兵打仗的厉害人物,能让大长公主记住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一个。 为了他 在朝中的人脉,楚孟扬在御史台也有不少眼线,当然要费尽心思替他遮掩这些丑事。 顾宁漂亮的眼眸眯起,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既然他们不择手段,那我们就让这些丑事大白于天下。」 不用她费心,只要放出风声,楚云逸也会为了按死楚云逸而跳出来一力办成这件事的。 见顾宁眼中的愤怒,谢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人的确都该死。」 顾宁看着院内鲜血铺了一地,厌恶的看了眼许将军,这才道:「我要回家。」 谢宴无有不应,将她打横抱起,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驾车的岳荣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当即闭紧了嘴。 「我前阵子让岳明搜罗了些小玩意,你要不要去瞧瞧?」 岳荣只听见马车内谢宴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小玩意?那可是他们府中的兄弟去南疆办差带回来的南珠!南珠盛产的海域在南疆人的控制下,想要从他们那换取南珠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品相极佳的,比起东珠更为珍贵。 而京城与南疆的距离,说是千里迢迢也不足为过!这么辛苦带回来的东西,竟然是主子嘴里的小玩意? 想到这,岳荣哀嚎一声,不免感慨色令智昏这四个字。 顾宁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看得见谢宴一双让她沉迷的凤眸。 好一会,顾宁别过头,白玉般的耳根上已经染上了一阵红晕:「好,那就去看看。」 「正好我也有意见是想要告诉你。」 顾宁小声的一句话,让谢宴眉毛一挑。 不知为何,从顾宁这话中,他听出了一丝心虚的意味。 马车直接进了谢府的侧门,站在裴府外的裴景元看见了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顾宁的身影。 他正想喊住顾宁,却被裴崇方打断了:「大哥,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一个外人说什么?」 「什么小两口!」裴景元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宁儿可还没嫁过去!」 「你瞧咱们府中上下,谁不是对这件事习以为常?」裴崇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再过上一段时间,只怕咱们裴府跟谢府都要成一家了。」 裴景元不满,正要开口时,便听裴崇方又道:「谢宴的模样的确好看,我之前就替宁儿相看过了,没一个男人比他样貌更好,也难怪宁儿喜欢他,再说了,咱们裴家可比他权势大,若他让宁儿不满意了,让宁儿休夫另嫁就是。」 一向古板的裴景元,在听了裴崇方这话后,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点点头,沉声道:「那就暂且不管她。」 左右他们作为娘家人,会一直在她身后。 谢府中,早早就得到岳荣传信的护卫们全都严阵以待,直至瞧见顾宁被谢宴牵着一直走到了书房,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我见县主的脸色很是难看,定是与主子吵架了。」 「这可说不准,依我看,或许是主子在为那两个敌国皇子吃味呢?」 岳荣抱手走到了窃窃私语的一群人身边,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主子怎么可能跟县主吵架?」 「再说了,就算是吃味,咱们主子也只会一个默默地生气,断不会因此惹县主不高兴。」 「岳小哥说得是!还是咱们跟主子相处得少了,竟忘了主子对县主是多么偏宠!」 外面的护卫说着话,书房内,顾宁把玩着一颗颗硕大圆润的南珠,一边想着自己该怎么跟谢宴说出这两笔交易。 谢宴看似是在处理公文,但眼睛一直都锁定在顾宁身上,他见顾宁眉头时不时地皱一下,便知 顾宁是遇上了难事。 「宁儿有什么烦心事?」 「我……」 顾宁犹豫片刻,讨好的靠近了谢宴,眉眼弯弯的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我有两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与宁儿之间无需隐瞒。」 「我说了你不生气?」 「我从未对你生过气。」新 两人一问一答,顾宁这颗心稍稍的放下来了些。 她漂亮的桃花眼弯起,靠谢宴愈发近了,在他耳边说道:「我替你解除了未来十年燕国的威胁。」 「威胁?」谢宴凤眸轻眯,见顾宁眼中明显的笑意,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听顾宁语调上扬,轻快道:「是啊,我用无相奇参跟燕煜换了一个承诺,燕国十年内不得侵犯楚国!」 见谢宴的眼神微沉,她又飞快补充了一句:「我在无相奇参里下了毒,燕煜一定不会发现,他只要违背了承诺,我就能让他毒发身亡!」 谢宴轻轻地抚摸着顾宁绸缎般的青丝,轻声道:「宁儿的毒是从哪得来的?」 「周大夫那。」顾宁想也不想,就将周大夫拿出来当了挡箭牌。 闻言,谢宴的眼神愈发幽深了。 「周大夫?」 「嗯嗯!」顾宁飞快点头,「他医术高明,毒也用得不错,这么厉害的毒,自然是他研制出来的。」 谢宴见顾宁眼中跃动着的光芒,到底没有戳穿她。 「燕国那边,我会派人盯着的。」 顾宁仔细地观察了他一阵,发现他的确没有生气,又将自己跟宇文拓说的话一并告知。 在她不曾看到的地方,谢宴的眼神变得阴沉,但在顾宁抬眸的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跟之前一样温柔。 「这也是我想与呼延亮达成的合作,若他们顾忌你的身份,我会请大长公主出面,再与他们商谈一次。」 顾宁闻言,笑着揽上了谢宴的脖颈,在他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谢宴,你真好!」 溃不成军 书房四下无人,这个吻亲着亲着,就不由加深了。 顾宁的手慢慢地伸入了谢宴的衣襟,从分明地胸肌一路往下滑,却又被眼疾手快地谢宴给抓住了。 「别动。」谢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还有事要处理。」 闻言,顾宁眼波流转,亲在了谢宴正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见谢宴冷峻地眉眼间划过一抹难忍,她又在这喉结上轻咬了一下。 「我重要还是公务重要?」 她像是一只妖精,眉眼间尽是妩媚,谢宴只觉得心跳如雷,即便已经见过数次她在床笫之间地模样, 可谢宴依旧会为这样地顾宁而沉迷。 「你最重要。」 在他的眼中,再也没有比顾宁更重要的存在,他晦暗的人生中,只有顾宁这一抹亮色,若是失去了顾宁…… 瞬间,谢宴扣紧了顾宁的腰肢,两人贴得更紧了,只有薄薄的两层衣衫阻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宁身上的温度,以及她的柔软。 谢宴低低的叹息一声一句,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性感极了:「宁儿,现在不是时候。」 「可我觉得现在是时候。」 顾宁撒娇似的在他脖颈间磨蹭了一下,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将他的腰带缓慢扯开。 谢宴素来清心寡欲,可每当他遇到顾宁的攻势,便觉得自己十几年来练就的自制力如同一张薄纸,一戳就破。 书房内,春意盎然,一件件衣衫散落,堆叠在地上。 而在院外,岳荣根本不敢上前。 春玉在他身边,双手环抱胸口,看似是平静的脸孔下,早已是浮现出了一抹抹红晕。 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听见里面谢宴的通传,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顾宁跟谢宴此时正在做什么。 一想到这,春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咱们还是过上一个时辰再来请示。」 「春玉姑娘所言极是。」岳荣连连点头,抬脚就往院外走。 此时,一墙之隔的裴府。 呼延亮坐在厅内,年过四十的他在大长公主和裴老将军两人面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试图开口,但眼见裴老将军张嘴,他立刻噤声。 「宁儿的意思,的确就是我们的意思。」 裴老将军抚着花白的胡须,面上和煦,像是个和善的弥勒佛,与战场上铁血手腕的元帅一点都不沾边。 但呼延亮在边关与裴老将军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这位看上去慈祥的老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匈奴这么多年都不曾将楚国边关拿下来,正是因为有他在。 想到这,呼延亮顿时又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样的大事,怎能交给一个小女子来办?」 呼延亮开口,一句话成功让大长公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小女子?」 「我可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呼延亮连忙挥手,根本不敢看大长公主的脸色。 三国谁人不知大长公主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事事亲力亲为,在战场上比男子还要厉害,生平最是这样的话语,他这样说,无疑是在大长公主的底线上反复践踏。 在他身边,宇文拓忍不住笑了出声。 在自己面前摆着长辈架势,稍微反抗一下便扬言要告到父汗面前去的呼延将军,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呼延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是不能安分地坐在这,那你就回驿站待着!」 闻言,宇文拓飞快地摇了摇头,紧闭上了嘴。 呼延亮非常淡定的忽略了宇文拓,同 对面的大长公主夫妇二人道:「这样的大事,应该是楚国的官员出面……」 「呼延将军以为,你们匈奴遭了天灾后,楚国是该施以援手呢?还是落井下石呢?」 「我们匈奴就算遭了天灾,也不是你们楚国那些弱鸡一样的军队能打赢的!」呼延亮信心十足道,「更何况,今年的粮草我们是足够的!你们若是敢动手,我们自然也敢拼着将士的性命,替我们匈奴百姓打出一片天地来!」 「朝中的大部分官员,可都看不到长远利益,他们只懂看当下。」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在匈奴落难之时,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率兵攻打匈奴!」 呼延亮从大长公主的话中品出了一些端倪,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是你们裴家单方面与我们的合作?」 见大长公主缓慢点头,呼延亮在惊讶过后,心中浮现出的是狂喜。 内乱好啊!一旦楚国有了内乱,他们就能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楚国了!这么一想,呼延亮心中美滋滋的,没犹豫多久,便点头道:「好,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既然你们诚意这么大,那我就答应了!」 宇文拓还没拐过弯来,就听见了呼延亮这句话。 他惊得屁股离了椅子,还没开口质问,就听呼延亮冷冷地说了一句:「坐下!」 「我……」 「坐下!」 呼延亮的语气一次比一次重,宇文拓从小都在他手下,早就练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坐了下来。 大长公主见两人的相处状态,眼中划过了一抹暗色。 看来呼延亮在匈奴的地位,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更高,宇文拓可是匈奴可汗最宠爱的王子,他竟然如此听呼延亮的话。 宇文拓讪讪低头,只觉得自己在心上人的长辈面前丢了脸,心中半是埋怨,半是不安。 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他的脑海中满是疑惑,一头雾水地跟呼延亮出了裴府。 只见呼延亮眼中像是亮着两盏灯笼,泛着激动的光,还不断握拳:「没想到裴家竟然起了反心!这对我们可是个大好消息!」 若非是为了谋反,裴家又何苦跟他们达成这个十年内不侵犯楚国的合作?就连燕国也是如此,看来裴家是要干一场大事的! 宇文拓对政事一点都不通,听着呼延亮的话,他的脑门上迸出了大大的疑惑:「你从哪看出来他们有反心了?那日在宴会上,我瞧他们对楚国皇帝恭敬得很。」 「那都是表面上的。」呼延亮胸有成竹道,「我对这些楚国人最是了解了,他们面上都装得好,其实心里不知埋着什么心思呢!就连现在楚国的这个皇帝,当年我随可汗来楚国京城时,他还只是一个皇子,当时也是装得老实敦厚,可谁曾想,不过是两年的功夫,他就弑父杀兄登上皇位了!」 「他们楚国的文官日日嘲讽我们匈奴粗俗,不知礼节荣辱,实则他们这群人,才是最凶狠的野兽!」 宇文拓一时迟疑,喃喃道:「弑父杀兄?」 「不错。」呼延亮点点头,「这件事,楚国上下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只是他们都畏惧楚国皇帝的威严,不敢往外说,于是过了二十年,到今日就只有少数人知晓了。」 宇文拓忽然得了一个大秘密,还没来得及消化,余光就瞧见了一旁谢府门口那道窈窕身影。 「县主!」 宇文拓一见顾宁,下意识高喊一声。 但很快,谢府内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走出,将他看向顾宁的视线完全遮挡。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宇文拓盯着谢宴的背影,暗暗地磨了磨牙根,当即就想上前将两人分开。 然而呼延亮却在此时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你想去做什么?人家未婚夫妻之间的相处,你难道要去横插一脚不成?」 「我!」 「长宁县主是不会跟你去匈奴的。」呼延亮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肃,「只要裴家还在,他们就绝不会让自家的掌上明珠,去咱们匈奴那等蛮荒之地!」 「我们王城也有吃喝玩乐,哪里是蛮荒之地了!我们那的人还淳朴善良,可比楚国京城这些费尽心思想要算计她的人强多了!」宇文拓不满地反驳。 「殿下,您瞧瞧这楚国的京城,咱们的王城可比这差远了!」呼延亮语重心长道,「他们楚国本就得天独厚,不然的话,我们的先辈为何煞费苦心想要拿下楚国?」 「更何况长宁县主这样的娇弱之人,本就该生养在这样的地方,她这一朵娇弱的花,是会在黄沙漫漫的王城枯萎的!」 「可我……」 「若殿下真想得到她,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练兵,待有朝一日,率兵杀入这座城池,让他们乖乖的将美人交出来,送到您的床榻之上。」 呼延亮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使得宇文拓的话悉数咽回了腹中,他张了张嘴,可在下一刻,顾宁明艳的笑颜映入了他的眼底。 这样白皙的肌肤,是他的母妃日日用牛乳沐浴也不曾拥有的,正如呼延亮所说,这样如牡丹般明艳的女子,只能是用最精细的东西养育出来的。 黄沙漫漫的王城,只怕一粒砂砾,都能割伤她柔嫩的肌肤。 于是,宇文拓激动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他再次深深地看了眼顾宁,还是选择跟呼延亮坐上了回驿站的马车。 既然不能将明艳的牡丹带回王城,那就将拥有她的京城夺下来,如此,她就是彻底属于自己的了! 达成合作 次日,燕煜来了裴府。 跟之前一样,他来裴府打着探望长公主的旗号,只是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冲着顾宁来的。 前厅。 顾宁跟燕煜相对而坐。 裴府众人,眼也不敢抬,将茶水点心一应布置齐全后,这才离开。 前厅只剩下了顾宁跟燕煜两人,没等燕煜说话,顾宁便将一个玉盒轻轻放在了桌上。 见到这个玉盒,燕煜云淡风轻的神情一变。 “这是无相奇参?” 虽是疑问的语气,可燕煜知道,顾宁此人,若非是有无相奇参,不然她不可能提出此事。 顾宁点点......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脑洞穿越,热血玄幻,仙侠雪中武侠,一剑奇幻元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达成合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7章 她撒谎 瞥见谢宴的脸色不对劲,周大夫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县主从哪得来的毒药?又是什么毒药?可否带来给我瞧瞧?” 下一刻,谢宴锐利地眼神落在了他地脸上,刮得他的脸生疼。 周大夫举起双手,忙捂住了脸,小声道:“我这不是想帮你,想我行医多年,说不定就知道她手中地毒是谁给地呢!” 在片刻地沉默后,谢宴缓缓开口:“她将无相奇参给了燕煜。” “什么!”周大夫一激动,都破音了,他不断地锤着拳头,懊恼道,“那可是无相奇参啊!想我也只是从那支无相奇参中切出了……” 话说到这,周大夫冲着谢宴讪讪一笑,立即转移了话题:“你是说,她在无相奇参中动了手脚?” 谢宴瞥了眼他,到底没拆穿他,只是微微颔首:“什么样的毒能放在无相奇参里?” 周大夫抚着胡须,这个问题,倒是将他也给难住了。 “那燕煜既然要服用无相奇参,肯定是要再三检查的,有什么毒药能瞒过医者的双眼呢?”周大夫皱着眉,眼中满是困惑。 “这也是我想问的。”谢宴语气颇为冷淡,“你不是行医多年,号称天下医术第一吗?难道你不知?” 周大夫敢怒不敢言,只能意有所指地说道:“那是我学艺不精了,不过,你怎么不直接问县主,那毒药是从哪得来的?“ 见谢宴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危险,周大夫立刻闭上了嘴,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在这时贼兮兮地转了起来。 方才谢宴问的是他是否给过县主毒药,这么说来……谢宴早就问过了,但县主同他撒谎了。 周大夫笑了笑,拍着谢宴的肩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大人放心,能拿出这样厉害的毒药,那人的年纪一定不会比我小,县主是绝不会看上一个糟老头子的。” 谢宴眉眼间尽是冰冷,他在乎的从不是这些,他在乎的,是他不被顾宁信任,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顾宁替他遮掩? 想到此处,谢宴俊美的眉眼间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对上周大夫幸灾乐祸的笑,他语气没有起伏,吐出了一句话:“张仲怀马上就要回京了。” 闻言,周大夫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僵硬。 …… 春日一到,外出的人就多了。 随着各种赏花宴的举办,京郊外随处可见华贵的马车与结对成群的下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主人一样的高傲,俯视着这些进城讨生活的人。 一个身穿破烂,身形削瘦的男人混入了人群中,直奔裴府而去。 裴府外,从过往的路人中抓出十个,九个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 这人刚进裴府,消息就被送到了各方势力处。 “张仲怀?这是何人?” 皇帝捏着手中这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的内容大致只用“张仲怀访裴府”六个字可以概括。 他瞧着张仲怀这个名字,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李德海的眼睛则是一亮,提醒道:“先帝在时,有一位名扬天下的神医,萧院正就是他的弟子!” “萧院正已经年逾七十了,张仲怀多少岁了?” 皇帝顿时就抓住了重点,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德海。 闻言,李德海用激动的声音回答他;“先帝当年在时,这张神医便有五十岁了,如今算来,早已是古稀之年了!但探子来报,他还是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般!” 皇帝得到了这一准确的消息,激动地握拳在桌上一砸:“即便是宫中的妃嫔用尽了天下间的驻颜之术,也无法做到年过七十却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般,他一定是有长寿的药!” “朕要见张仲怀!” “张仲怀如今正在裴府。”李德海有些为难道,“朝中上下,皆是反对您寻找长生之法,若是被御史知道了……” 皇帝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阴沉下来,他自然知晓朝臣对国师是何种态度,不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但一想到长生不老,那些顾虑就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想个法子,将张仲怀请进宫来!” 话说到嘴边,皇帝的脑海中便萌生了一个想法:“让人传出消息,就说朕头风又犯了,宫中的太医瞧了个遍都不能治好,看裴家如何应对!” “他们若是心中真有朕这个天子,就该将张仲怀送进来!”皇帝咬牙切齿道。 李德海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逼着裴家表忠心呢,当即道:“奴才都记下了,待会便让影卫去办。” …… 皇帝的头风又犯了!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若说是普通的头风,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重视,但皇帝在今年刚开春就晕过一回,加上之前的朝会上,他也曾晕倒过,这样一来,流言纷起,彻底超出了皇帝的掌控范围。 一些暗中倾向二皇子的大臣,更是悄无声息地动作起来。 皇帝若是病危,那就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机会! 宋府,许将军双目浑浊,因为常年在战场上的风吹日晒,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宋尚书都要老上许多,脸上的皱纹与老人斑尤为明显。 他盯着宋淑清看,色眯眯的摸着下巴:“宋小姐果真名不虚传,这样的容貌,也就只比长宁县主差那么一点了。” 宋尚书见女儿被老男人盯上了,不仅不感到愤怒,反倒是笑了笑:“淑清还不快给将军倒茶。” “是。”宋淑清死死地握住了茶壶的把手,一双杏眼中满是怨恨,她手捧着盛满热水的茶壶,在即将斟满这杯茶时,她的手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便悉数倒在了许将军的身上。 许将军急忙站起身,一边因为疼痛龇牙咧嘴,一边对宋淑清怒目而视:“你是怎么倒茶的!” 宋尚书见他怒气如此之大,急忙让宋淑清离开了。 临走前,宋淑清还能听见宋尚书讨好的声音,她暗暗地捏紧了一双手,心中对这个家最后一丝留恋也消失了。 是他们不仁在先,她若是再不反抗,就只能重蹈之前的覆辙! 想到这,宋淑清捂住了脸,低泣着往后院走。 只是,在即将踏入后院时,她脚下一顿,转向去了书房。 宋府的人都知道,书房是重地,宋尚书从不允许人靠近,更有护卫在院外把手。 可宋淑清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她顺畅地从花园一角,找到了去书房的秘密通道。 …… 裴府。 顾宁一口气解决了两件事,心情很是不错。 只是当周大夫笑眯眯的走过来时,她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不安的预感。 “周大夫,你怎么来了?”顾宁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周大夫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宁一眼:“县主,听说您从我这拿了一种毒药?下在了给燕国六皇子的无相奇参中?” “可我怎么记得,我没给过你这种毒药呢?” 顾宁漂亮的一双眼睛往四周看去,并无谢宴的身影,这让她的不安消散许多。 周大夫看透了她的想法,轻哼了一声:“县主这么做可不厚道,今日谢大人都找到我那去了,还骂我来着,说我给你这样危险的东西,是我的不对。” “周大夫,让您受委屈了。”顾宁向来是能屈能伸的,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她比谁都要殷勤。 她将周大夫搀扶了进来,笑盈盈地给出了方才打好的腹稿:“那是我之前在西北时得到的一种毒药,我也是担心谢大人念叨我,便将您给搬了出来,我原本以为,您医术高明,世人无出其右,有您在,谢大人会放心,不曾想……” 顾宁歉意一笑:“您想要喝什么酒,我都给您买来!” 但周大夫挥了挥手:“你给我带的那些酒,不外乎就那几种,我游历山河这么多年,最爱的可不是这些名贵的酒……” “我在你们裴家待了这么多天,也待腻了,明日我就要启程离开了。” 周大夫的话,让顾宁瞬间慌了:“您不能走!” 谢宴中的毒还不知道叫什么,算算时间,也就在近几年了,周大夫这样医术高明的人,务必要留在谢宴身边! 顾宁急切得站起身,漂亮澄澈的双眸恳切的看向周大夫。 见状,周大夫叹了口气:“我留在裴家这么多日,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 “可是……” “不过,你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周大夫话锋一转,让顾宁顿时松了口气。 “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拿来!” “我想要你给燕六皇子下的那种毒药。”周大夫笑眯眯的抚着胡须,悠悠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喜欢的只有三样东西,一是疑难杂症,二是美酒,三嘛……则是这些奇毒!” “你给六皇子下的毒,我很感兴趣,若你能给我研究一番,我愿意再留在裴家三年!” “这个承诺,可是很贵重的。” 顾宁两眼泛着泪光,不是感动,是心疼。 毒她早就给燕煜用光了,再想拿出一些来给周大夫,那就只有再跟系统换了。 她的气运值! 第308章打成了一团 顾宁的眼中满是不舍,将周大夫都看笑了。 “我只是要一点。”他伸出手指,“指甲盖这么一点,你也不必如此不舍吧?” “我……”顾宁肉疼的叫醒系统,直接将装有断筋散地瓷瓶拿了出来,系统敢将东西兑换出来,这东西地外貌自然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 瞧着这个瓷瓶,周大夫两眼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将其接过来。 但顾宁却往后缩了缩手,小声嘟囔到:“说好只要指甲盖大小地!” 周大夫笑脸一僵:“您都已经是县主了,想买毒药还不是动动嘴地事,怎么如此小气!” “这可不是用钱买来地!”顾宁不满道,“卖给我的那人可是说了的,这叫做断筋散,当世没人能研制出它的解药!” 听得“断筋散”三个字,周大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遍布苍老痕迹的一张脸上,像是在这一瞬间重新焕发了生机,他笑得连脸上的褶皱都变得舒展:“竟然是断筋散!当年我也曾听师父提起过,但连他老人家都说断筋散已经失传,别说是它的解药了,就连制作它所需的药材都没了。” 顾宁手中这个小小的瓷瓶,在周大夫的眼中就像是发着光一样,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停地朝着顾宁那看。 他实在是眼馋,小声道:“不如这样,你将这个瓷瓶内的断筋散全部给我,我可以……我留在你们裴家五年!如何?” 顾宁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眯起,在周大夫的身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她得逞一笑:“既然周大夫这么想要留下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这丫头就是鬼精鬼精的!”周大夫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中了顾宁的计。 可即便知晓这是顾宁给他专门设置的圈套,他也不得不往里扎,这可是早已失传的毒药! 周大夫捧着这个小小的瓷瓶,如获珍宝,笑得脸都快僵了:“县主放心,待我将这断筋散研制出来,必定有你一份!” “那就有劳周大夫了。”顾宁冲着周大夫笑了笑,目送他离开后,这才从袖中拿出了另一个瓷瓶。 若周大夫在这定能发现,他恨不得当作宝贝一样供起来的那个瓷瓶,尚不及顾宁手中的一半。 顾宁手握瓷瓶,心情颇好。 虽然花了30气运值,但好歹让周大夫心甘情愿留下来五年,反正有谢宴再,再多的气运值她都能薅来! 想到这,顾宁将瓷瓶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笑着问系统:“似乎我从谢宴身上蹭取的气运值更多了,难道是因为我与他心意相通的缘故?” 系统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给顾宁泼了一盆冰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顾宁正等着系统的解答,但接下来,系统像是卡壳了一样,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此时,顾宁背后一凉,下意识看向了窗户。 只见方才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那道她熟悉无比的身影正站在屋内,凤眸中的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骤然亮了。 “宁儿。” 谢宴一句低语,让顾宁耳根发红。 可很快,常年累积的敏锐直觉,让她顿时将谢宴的出现与系统的失联扯上了关系。、 顾宁看着谢宴,头一次觉得有些惶恐。 她将这本书的剧情烂熟于心,可偏偏在面对谢宴时,她由衷地发现自己无法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系统陪她走过了那么多世界,从未失联过。 顾宁一旦想到这,心跳动得愈发剧烈了,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胸腔中蹦出来。 她不安的攥紧了一双手,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谢宴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你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顾宁想也不想,皱眉就否定了谢宴这句话。 她的回答,让谢宴眼底的漠然一丝丝褪去,他上前几步,动作轻柔的握住了顾宁的手:“断筋散的事,我都知道了。” 谢宴一开口,就让顾宁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难怪刚才周大夫会过来,原来是谢宴去问他了,顾宁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的拂在了谢宴的心头。 “你都知道了。”顾宁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漂亮的眼睛此刻尽是不安。 她这般模样,谢宴到底是心软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拂过顾宁脸上的每一处,声音很冷,却透着他的无奈:“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但没关系。” “只要你不离开我。”谢宴凤眸中蒙上了一层偏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神温柔,顾宁却感到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ghxsw.com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俊美矜贵的人,但有些东西,仿佛在无形间发生了变化。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顾宁斟酌语句,努力将这个谎言圆得滴水不漏,“我这不是怕你以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去了越州一趟,还带了毒药回来。” 顾宁说罢,就争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我见犹怜地盯着谢宴看。 “不过是用来防身的东西罢了,怎么会恶毒?”谢宴不再在此事上追根问底,只是动作轻柔的将顾宁鬓边凌乱的发丝规整到她耳后,眼中从无怀疑,“只是今后这些事,还是交给我去做,你不该因为他脏了自己的手。” 顾宁乖巧的点了点头,无论谢宴说什么,她都答应得极快。 只是在提及燕煜时,顾宁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燕煜马上就要启程回燕国了,我派人去燕国都城等着他了,准备送给他一份大礼!” 谢宴见顾宁笑得眉眼弯弯,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是她想做的事,那他也只有在一旁保驾护航,替她达成心愿了。 …… 不日,匈奴使臣与燕国使臣启程离开。 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人开口求娶顾宁,就连一开始说好的联姻,也都作废了。 贵女们松了口气的同时,朝臣们却纷纷担忧了起来——他们莫非是想要对楚国开战? 皇帝的心中也极为焦虑,他的一张脸阴沉至极,听着下方的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只觉得耳边吵闹,让他的头隐隐作痛。 见皇帝揉着太阳穴,面露不耐,会看脸色行事的大臣早就闭上了嘴,唯独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此刻越说越起劲。 许将军毫不掩饰自己对裴安临的敌意:“要我说,就该将长宁县主送出去和亲,不过是舍了一个女子,就能换来我们边关将士数十万的性命有何不可?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尊荣,都是皇上您赐予她的,现在让她牺牲一下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除了一些大臣赞同,大多数有脑子、会看脸色的大臣是一言不发,站得直直的,连头都不敢偏。 许将军还在大放厥词:“既然皇上需要她牺牲,她就该顺从才是,为何还执意不肯去和亲?莫非真以为咱们楚国是姓裴的当家作主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一人便重重的捏住了他的肩膀,而后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捏着肩膀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在京城享受了多年的中年老将,许将军一身肥肉,现如今一个人重重的落在太极殿上,众人只感觉整个太极殿仿佛都抖了抖。 “你敢打我!”许将军看清了动手之人,气得肥肉直颤。 但他刚是爬起来,谢宴又是一脚,正中他的心口,在他“哇”地一声吐出几口血沫时,抬脚碾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打断你一根手指。” 谢宴话语冰冷低沉,语气没有一点起伏,让许将军即将脱口而出的破口大骂,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歹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他听得出谢宴语气中的杀意。 皇帝瞧着眼前这一幕,气得都忘了说话。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拍着扶手,骂道,“谢宴,这是朝堂之上!岂容你动粗!” 许将军停滞的大脑因为皇帝的这句话而清醒过来,他顿时有了底气,扯着嗓子骂道:“本将军说的是正理!那顾宁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用她一人换得边关安稳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不就是想攀附裴家才做这一出吗?老子……” “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都忘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裴安临大骂一声,粗壮的手直接将许将军像是拎着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许将军肥胖的身躯在裴安临的手中,像是一块破布,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裴安临的怒火。 这时,也不知是谁扔出了一只官靴,正好砸在了许将军的脸上。 许将军吃痛,大喊了一声,一时之间,太极殿上变得极为混乱。 武将们大都是站在裴安临这边的,一个个下起黑手来毫不留情,还有的趁机去文官那下黑手。 文官不敌武将,被扔出了行列中。 很快,众人就打成了一团。 第309章承诺无用 楚国并非是历来重文轻武,在先帝与太宗时,武将们在朝堂上打架是常有的事,但自打皇帝登基以来,唯恐自己的儿子效仿自己来一出弑父,于是便有意削减武官地权力,于是在朝堂上,大都是看到文官指着武官地鼻子骂,武官却不敢反驳。 虽说许将军也是武官出身,但裴家才被武官视作精神领袖,裴安临的动手,给了他们极大地勇气。 一旦看到有人想要帮许将军,他们立刻就扑了上去,虽不打脸,但一拳一脚打在身上也是难以忍受地疼痛。 宋尚书本就有意讨好许将军,如今见许将军被围攻,自然是要伸出援手,只是没想到,他刚是张嘴喊了一个字,就被背后一人一脚踹在了腰间,他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沉重地身躯就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根本无法起身。 朝堂上一片混乱,文官跟武官打成一团,不愿掺和在其中的则是缩在了大殿的柱子后面,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能够上大朝会的,大都是见过先帝在时,朝堂上打架的场景的朝臣,他们恍惚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到在混乱的局势中依旧手拎许将军狂揍,脚下还不忘给宋尚书使绊子的裴安临,一个个都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光景。 皇帝气得一张脸通红,高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回应他的,依旧是许将军的惨叫,太极殿内的声音嘈杂,他试图制止裴安临,但他的声音,悉数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叫骂声中。 “你们……” 皇帝捂住胸口,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太极殿内激动的众人才停了下来。 许将军鼻青脸肿,已经不成人样了,他趴在皇帝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啊!谢宴还有裴安临两人将臣打成了这副模样……” 未等他说完,谢宴就大步走了出来,冷着脸道:“是许将军出言不逊在先,长宁县主是臣的未婚妻,断然没有将臣妻送去和亲的道理!他既然想要让两国联姻,不如将自己送去和亲!” “无论是匈奴还是燕国,都有不少公主。”谢宴语调冷漠,眼神透着一股厌恶,“许将军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他这份心难得,还请皇上成全了他!” “你……你!”许将军气得头皮都在颤抖,他指着谢宴,眼神憎恨,“你一个小小的副都指挥使,也敢忤逆本将军?” “下官身为副都指挥使,只听令于皇上。”谢宴声音很冷,“许将军对此难道有什么不满吗?” 闻言,许将军顿时噤了声。 副都指挥使这个官职说大不大,但偏偏这是皇帝信任之人才能坐上的,统管皇城禁军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 他再一抬头,果然瞧见了皇帝不善的眼神。 皇帝对谢宴十分信任,虽然不喜他的年少气盛,与他对裴家的感恩之心,但正是因为这两点,他才能放心的用谢宴。 许将军这话,往小了说是无心之失,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皇权! “臣不是这个意思!”许将军支吾半晌,挤出了一句话。 他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看上去十分可怜,皇帝看向裴安临。 裴安临丝毫没有认错的迹象,还振振有词道:“皇上,我们楚国是大国,还没弱到需要靠女人稳固边关!许将军既然忧心边关安稳,就该身先士卒,早早地在边关驻扎下,而不是在京城吃喝玩乐,沉迷女色!” 没等许将军反应过来,裴安临一连串的指控就打得他措手不及:“臣前几日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的正是许将军残害女子的罪行!牵扯到了数十条人命!还请皇上派大理寺去彻查此案!” 这时,好几个躲在柱子后面的御史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们也收到了同样的信,纷纷道:“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我楚国乃是礼仪之邦,绝不能纵容姑息此等罪孽深重之人为官!” 皇帝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查!给朕查!” 许将军脸上血色尽失,指着裴安临便道:“是你做的!你想要害我!” “皇上!”他跪在地上,迫切的看着皇帝,恳切道,“如今朝中裴家一家独大,您万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啊!若是臣被治罪,那武官中可就真的以裴家马首是瞻了!” 这正是皇帝的顾虑,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纵然再不信任裴安临,也不得不做出了最妥善的决定:“清者自清,你若不曾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让裴将军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闻言,许将军“扑通”一声,屁股着地,他心中只剩下了三个字——他完了。 大理寺最是铁面无私,他们一旦介入此事,那他的所做所为,就再也瞒不住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处,许将军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出了太极殿,许将军最先离开,看着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裴安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眯起了一双眼睛:“跟我斗!” 面对谢宴时,他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个笑脸:“做得不错,宁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谢宴能在朝堂上对许将军大打出手,纵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早已计划好的,但他却能看得出,谢宴给许将军的那几拳,可是实打实地怒气。 谢宴俊美的脸上依旧淡漠,但在面对裴安临时,他的眼神已经是少见的柔和了。 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裴安临,这些人都是在他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之人,他受了裴家这么多年的恩惠,自然不会因为裴安临的几句冷言冷语便心生不满。 若他是裴安临,只会看自己这个拐走了最疼爱的外甥女的男人更不满。 这时,黄大人小步跑了过来。 他看着裴安临,搓了搓手,示好道:“裴将军,方才我可是偷偷地踹了那畜生好几下。” “黄大人有心了。”裴安临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有事相求,当即停下了脚步,谢宴见状,快步离开。 黄大人笑眯眯的说道:“不知许将军的那些罪证……您手上……” 话中的未尽之意,很是明显。 裴安临闻言,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 黄大人顿时急了,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他可是很清楚裴安临在这件事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他连忙道:“您放心,下官必定不会将事情透露出去,只是咱们大理寺办案,要讲究证据,若这证据确凿,那许将军……” “经过黄大人的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裴安临恍然大悟,在黄大人的注视下,缓慢地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这都是那些女子的家人送去我府上的,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黄大人可算是松了口气,如获重宝地接过这一沓信,拖着胖胖的身躯,小跑着往外走。 这时,宋尚书经过了裴安临身边,他就在两人身后瞧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即将因为裴安临而失败,即便他想要讨好裴安临,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不悦:“裴将军今日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实在是有辱斯文!” “我们武官从来不讲究这些东西。”裴安临用鼻子哼出几个字,“更何况你们文官不也想要在里面浑水摸鱼吗?” 一听这话,宋尚书顿时想到了自己背上的那一脚,直到现在,他的腰还是隐隐作痛! …… 燕国都城。 燕煜的脸色出奇的惨白,他刚下马车,就见到了站在城门之上,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燕国大皇子燕武。 燕国尚武,身强体壮的燕武,人如其名,他对燕煜这样的小白脸十分看不上眼,只是没想到,父皇竟然将出使楚国这样的要事交给了燕煜! “父皇让你将楚国公主带回来,楚国公主呢?”燕武在燕煜身后的队伍中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了。 闻言,燕煜笑了笑,刚想回答,就握拳抵住了嘴角,不停地咳嗽着。 见状,燕武冷笑了几句:“看来还是你无能,没能完成父皇交给你的任务!” 但燕煜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个笑:“是否完成了任务,不是大皇兄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待我面见父皇后,等父皇发话,大皇兄再嘲笑也不迟。” 说罢,燕煜就在听风的搀扶下缓慢地入了城。 他如此胸有成竹,让燕武心生疑惑。 而在回到了皇子府,燕煜方才松开了听风的手,他的脚步再也不像之前一样虚浮,反倒是充满了力量。 即便已经知晓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但听风在见到他这般模样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终于苦尽甘来了。” 燕煜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温润一笑,只是他的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或许是无相奇参得到的太过容易,他总觉得顾宁还留了一手。 这时,听风又小声问道:“殿下,咱们当真不再侵犯楚国了吗?” 燕煜看向窗外一片荒芜,楚国已是春日生机盎然,可燕国还是处在严寒中,楚国那样优越的条件,是燕国历代皇帝做梦都想拥有的。 只听他淡淡道:“承诺是最无用的东西。” 第310章冤魂作祟 燕楚两国,从来都是暗中较着劲,尤其是燕国地处严寒,不似楚国四季分明,常年丰收,他们燕国历朝历代,觊觎楚国这块沃土已经数百年,一旦有了能攻占楚国的机会,又有谁会放弃? 对楚国,燕煜势在必得! 燕煜捏紧了拳头,眼神间满是坚定。 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规划。 正是在这时,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冲着他的面门直直射来。 “殿下小心!”听风一脸惊恐,不顾一切地扑向燕煜,却见燕煜轻松地伸手,将这支箭握在了手中。 “不必担心,此人并无杀意。”燕煜沉着开口,他瞧着手捏着的箭身,上面正捆着一个竹筒,此时的燕煜,眼神瞬间变了。 他的心下意识提了起来,眼神冷厉的盯着这个竹筒,好一会,才将其缓慢拆开。 果不其然,里面装着一封信。 上面飘逸的字迹,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人。 “顾宁……”燕煜缓慢地念出了这个本应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名字。 听风讶然:“是她?” 燕煜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逐字逐句地看着这封信上的内容,待瞧见“在无相奇参中加了些东西”这一句话时,他心中的猜测彻底被证实了。 “殿下……”听风见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燕煜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就是在上次被算计去了白岭,也没见他这副神情。 “她在无相奇参里下了毒。”燕煜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眼底有着彻骨的阴寒,“立刻去请薛神医来!立刻去!” 听风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便连忙往外退去。 在听风离开的那一瞬,屋内传来了燕煜痛苦的闷哼,随之响起的,还有桌椅倒塌的声音,听风急忙跑了进去,便见燕煜死死的捂住胸口,额间青筋毕露,显然是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快去将薛神医请来!快!” 听风朝外大喊,为了加快速度,他将燕煜背起,匆忙往外跑。 可刚到了门口,燕煜便恢复了力气。 “将我放下。”燕煜拍了拍听风的肩膀,有气无力道,方才的疼痛虽然不在,但仍然让他留下了阴影。 听风见燕煜脸色虽然还是阴沉得可怕,但气色已经恢复如初,方才的那一幕,仿佛是他的幻觉一般。 “她在信上涂抹了能引发我体内剧毒的东西。”燕煜想到方才被自己忽略的那一抹气息,不由冷笑出声,“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楚国人!” 此时,一袭道袍,仙风道骨的薛神医提着木箱,已经赶到了门外。 他本是游历四方的道士,但为了报答当年燕煜母妃的一饭之恩,他留在了燕煜身边,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府医。 “薛神医,您快给殿下瞧瞧!他中毒了!”听风记得两眼赤红,口中骂道,“那黑心肝的县主,先是害得殿下您险些丧命在白岭,后又给您下毒!实在是狠毒至极!” 薛神医听得清楚,不由皱起了眉头:“我常年教导你识毒用毒,你怎么会……” “那女人将毒下在了无相奇参里!”听风憋屈大喊。 这话一出,薛神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应该啊……” 药材这东西,无论是炮制还是新鲜的,要想下毒就只能将其浸泡在毒液中,可这样一来,这药材上早已沾满了毒,燕煜怎么会辨别不出? “那日我细细检查过,无相奇参上并无任何不妥。”燕煜阴沉着脸道,再也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六皇子,“她究竟是怎么给我下的毒!” “待我仔细瞧瞧。”薛神医伸出手,搭在了燕煜的手腕上。 这一诊,他立即发现了不对。 “你的体内隐藏着一股阴寒之气,已经融入了你的经脉中。”薛神医缓缓道,“的确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我也瞧不出是什么。” 闻言,听风脱口而出:“连您也瞧不出?” 燕煜沉默一会,将那封信递给了薛神医:“方才我正是接过这封信,才毒发的,您能从中看出什么吗?” 接过这封信,上面淡淡的气息立即被薛神医捕捉住了:“这是龙狮果的气味,此物十分罕见,对常人来说,是大补之物,但独独对一种毒而言,它是引子。” “什么毒!”燕煜眼神锐利。 “断筋散。”薛神医叹了口气,“我学艺不精,这断筋散已经失传了上百年,即便是我的师父,也不曾见过这种毒,只是在毒经上有所记载。” “中了断筋散的人,若是没有引子,那便一辈子不会毒发,可若是有了引子……只需三次,就能全身筋脉断裂而亡。” 听风愤愤道:“如此狠毒!这女人不愧是流着裴家的血!” 燕煜双眸轻轻阖上,略带着自嘲说道:“她早就料到我会反悔了。” “殿下不必担心,此人既然给你下了这样不是一击毙命的毒,那就证明她还有所顾虑,况且龙狮果很是罕见,据我所知,它比无相奇参还要难得,除了给您下毒之人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对您造成威胁。” “而无相奇参已经让您的身体全部恢复,这对您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此人这样做,想必是为了让您信守承诺。” “这样罕见的药用在我身上,她倒是舍得。”燕煜冷笑了一声,但事已至此,他再恼怒也是无用功。 “薛神医说的是,我的病已经痊愈,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暴病而亡,至于这毒……”他自嘲一笑,“想必只要我信守承诺,她便不会对我动手。” “殿下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薛神医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关乎性命的要事,还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她一人身上,未来一段时间,还是要劳烦薛神医,瞧瞧能否研制出断筋散的解药。” “这是自然。”薛神医点点头,欣然应下。 …… 楚国发生了一桩大事——当今皇帝第四子,年仅十二岁的四皇子病逝了。 这一消息,可谓是震惊朝野。 皇城依旧是红墙金瓦,但来往宫人神情麻木,压抑阴沉的氛围迎面而来。 顾宁收到太后懿旨,因为太后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她跟楚诗灵两人随其他的宗室子女一块入宫伴随太后左右。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刻意落后其他人一大截。 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敢出声催促。 毕竟只是一个四皇子,皇帝还有许多孩子,断不可能将这个不起眼的四皇子放在心上。 “那日我见四皇子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还有精神欺负宫女,他怎么会病逝?”楚诗灵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惊恐地攥紧了顾宁的手。 顾宁被她抓得手都红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宫宴,四皇子就称病不起了,好像是在宫宴前,就有消息说他病了。” “不不不!”楚诗灵飞快的挥了挥手,打断了顾宁的话:“我就是在宫宴前几日见的他,那日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绝不是病的要死的模样!我是觉得……” “你是觉得他被人害了?”顾宁凉飕飕的接下了楚诗灵的这句话。 楚诗灵连连点头,仿佛点头越用力,就越能证明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顾宁摸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可是四皇子在众多皇子中并不起眼,即便是二皇子跟太子争得死去活来,也绝对不会盯上这么一个年仅十二岁的皇子,又有谁要害他?” 闻言,楚诗灵打了一个寒颤,她靠近了顾宁,小声道:“我听说,宫中有鬼!” “咳咳!”顾宁咳嗽了好几声,待那些看向她的视线移开后,她才小声道,“这鬼神之说本就是假的!要是真有鬼……” 皇帝又怎么可能还稳稳地坐在皇位上呢? 楚诗灵并未听出顾宁话中的未尽之意,她因为顾宁的不信任十分恼怒,没好气地拍着顾宁的手,不满道,“你不信我可以!但你不能不信我的小姐妹!” 顾宁挑了挑眉:“你的小姐妹?” “九公主你知道吧?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她之前就同我说了,宫中似乎闹鬼了,皇上之前昏迷不醒,连连做噩梦,包括这次四皇子的死,可能都是宫里的冤魂在作祟!” “四皇子之前活蹦乱跳的,上能骑马下能射箭,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病了,你说说,若不是冤魂作祟,还能有谁……” “自然是人啊……”顾宁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你难道不知道吗?人狠毒起来,可比冤魂可怕多了。” “再说了,如果真是冤魂作怪,为何死的是四皇子?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该找的应该是那位。” “嘘!”楚诗灵连忙拦下了顾宁,“你胡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见!” “我可什么都没说。”顾宁轻哼一声,抬脚快步往前走。 她这般模样,让心中有所担忧的楚诗灵更加不安了,连忙跟上了她,一把挽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害怕!你别离我这么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顾宁虽是嘴上不饶人,但还是任由楚诗灵揽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高墙,心中已有预感。 四皇子的死,一定是皇帝所为。 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第311章夜探 顾宁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这其中的关窍。 而楚诗灵跟她落后于众人身后,早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连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咱们还是快些去见太后吧,我总觉得这宫里有些不对劲。” “这宫里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顾宁凉飕飕的一句话,让楚诗灵浑身胆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难不成还要强留我们?”楚诗灵四下看去,只觉得那些站得规规矩矩的宫人们都不怀好意,恨不得现在掉头就走。 顾宁一把拽住了她,没好气道:“你难道没发现吗?虽说入宫的都是宗室子女,但……来的可都是长辈手握兵权的。” 这话让楚诗灵背后一寒:“我们这是被当做人质了?” 顾宁神情依旧慵懒,嘴上叮嘱着楚诗灵:“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这么做,但未来几日内,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你可要小心些,别被卷入这场风波中。” 能够让皇帝严阵以待的,除了谋反还能有什么大事? 楚诗灵的脑海中一旦冒出这个念头,她的腿都快软了,嘴唇嗡动几下,却只能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别怕。”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让我们入宫,肯定也不是想要我们的性命,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寝殿里,就不会有危险的。” “可我还是害怕。”楚诗灵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她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宁,“今晚我要跟你睡一张床!” 顾宁立刻挣脱了她的手:“最多住在隔壁,我可不习惯跟人同睡一张床。” 楚诗灵委屈极了,但她可不敢反驳顾宁的话,只能是小声嘟囔道:“你以后成婚,难不成还要跟谢大人分床睡?” “你再说下去,隔壁我也不会跟你睡了。”顾宁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霎时间,楚诗灵便闭上了嘴。 一行人走到了太后宫中,主殿的门紧闭着,太后身边侍奉的嬷嬷见了他们,便快步迎了上来。 “县主可算是来了。”嬷嬷瞧见顾宁,眼中满是笑,同时她的一颗心,也放到了实处。 这么多的宗室子女中,也只有顾宁一人身份最高,因此对于嬷嬷的讨好,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就连楚诗灵,也因为顾宁方才的那一番话,不敢再冒头。 一行人顺利地走进了太后的寝殿中,见到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的太后,少不得又要做出悲痛的模样,太后眼中也是闪烁着泪光,拍着几人的手,感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顾宁跪坐在太后的床榻边,听了太后的一番话,她眼中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外祖母在家中也记挂着您呢。” 她在这么多的人中,模样最是悲痛,仿佛此刻缠绵病榻之人是她的亲祖母一样,只是想到那位生死不知的顾老夫人,太后的眼神暗了暗。 顾宁这丫头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当初带着那么多人意欲去捉奸,以这丫头睚眦必报的性子,还能不放在心上?只能说她装得太好了! 一旁的那些人,没有一人发觉不对,反倒是感慨顾宁对太后的一片拳拳孝心。 太后暗暗压下这些憋屈,她拍着顾宁的手,温声道:“是哀家身子不好,还要让你们在身边侍疾,哀家也担心这一身病气传给你们,你们看完哀家后,就早些回去吧。” “这怎么能行!”顾宁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太后的提议,“您是长辈,为您侍疾本就是我们这些晚辈的分内之事!我是一定要留在您身边的!今后您要喝的每一碗汤药,我都要亲自喂给您!” 太后脸上的神情险些没有绷住,她怎么都没料到,顾宁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自然知晓顾宁是在装模作样,可偏偏她还不能顺水推舟,折磨顾宁让顾宁来伺候——她不放心顾宁。 看出太后顾虑的嬷嬷迅速上前,笑道:“县主孝心可敬,只是太后娘娘习惯了老奴等人的伺候,况且这侍疾一事也太累了些,您能每日来陪一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便是最高兴的了。” 顾宁听了这话,还有些不满:“我就是喂个药,也用不着……” “好了。”太后艰难的打断了她的话,“哀家养着她们,就是让她们伺候好哀家的,你是主子,怎么能做这些活计?” “再说了,你只要日日能来看哀家几眼,给哀家说些宫外的趣事解解闷,哀家就高兴了。” “青姑,送县主她们去偏殿。” 不由顾宁分说,太后已经做好了决定。 虽说早已料到会被留在宫中,但顾宁在听得这话时,心中还是沉了沉。 皇帝跟太后联手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即将发生的大事,对裴家是否有影响? 顾宁的脑海中冒出了许多念头,但在太后慈和的注视下,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您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来看您。” 她的眼中澄澈极了,仿佛是真心替太后考虑的。 可在经过了两次捉奸不成反惹了一身腥的太后而言,她深知顾宁绝非表面上的这样简单。 寝殿内的人都走光了,太后才对着身边的嬷嬷说道:“青姑,哀家有些担心,她们这么多人在宫中,是否会发觉皇帝的秘密?” “贤妃娘娘已经被严加看管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受不了四皇子的打击疯了,没人会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况且贤妃也要掂量掂量娘家,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儿子,就毁了整个家族吧?” 青姑模样和善,只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格外恐怖。 太后点点头,但还是叹了口气:“皇帝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他怎么能……怎么能信了这些邪术啊!” 她一时激动,方才有些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青姑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太后娘娘不要着急,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替太子殿下将二皇子这个心腹大患给除掉,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我们姜家,是再无希望了!”太后咬牙道。 …… 夜深时分,顾宁送走了醉醺醺的楚诗灵,坐进了春玉早就备好的浴桶中。 她瞧着手中最新的话本,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便觉得一阵凉风吹过,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顿时感到了寒意。 “春玉,将窗户关了。” 春玉并未回答,但窗户却被关上了。 顾宁点点头,正想继续看下去,但却敏锐得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异样。 她心中大骂系统:“怎么回事?你的危险预警呢?” 然而系统沉默不语,顾宁联想到了之前的异样,立刻明白偷偷潜入偏殿的人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而是——谢宴! 这时,她手中的话本被人抽走,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红唇。 顾宁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没好气地伸出脚,在他腰腹轻轻一踹:“你怎么来了?” 她只是用了三分的力道,玉足被谢宴轻而易举的握在了手中轻轻摩挲。 谢宴眼神晦暗不明,那双凤眸直勾勾的盯着顾宁,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一样。 顾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丝缕,她连忙捂住了前胸,但那呼之欲出的风光更让谢宴气血翻涌。 很快,谢宴将早已拿在手中的衣裳递给顾宁。 不曾想顾宁轻哼一声:“我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你替我穿。” 谢宴闻言,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好。” 他闭上双眼,缓步走到了浴桶旁,将顾宁搀扶起来,用手当做眼睛,替顾宁将衣裳穿好,只是这样的做法,不该碰到的地方都碰到了,让他愈发感到喉间干涩。 穿好衣裳后,顾宁靠在了他的怀中,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要谢宴将她抱到床上去。 谢宴对顾宁,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他将顾宁打横抱起,将顾宁柔软的身躯抱了满怀,他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 “别动。”就在顾宁即将起身时,他伸手按住了顾宁的细腰。 顾宁眼中带着调笑:“怎么?谢大人今日夜探香闺,难道不是想……” 说话时,顾宁像是带了钩子一样的眼眸,便在谢宴的唇间徘徊。 谢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顾宁,他狠狠地压着顾宁,但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复而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些躁动压下。 “我是担心你,二皇子恐怕会在十日后发动宫变。” 房间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了,顾宁坐直了身子,低声道:“许家那边同意帮他了?” “他等不及了,三日后,宋淑清将会嫁去许家。”谢宴眼中透着一股厌恶。 无论在何时,宋家跟二皇子这样的行径,都是他所不齿的。 顾宁想到许将军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凶残模样,心中顿生寒意:“宋淑清知道吗?我们的人可能将她带走?” “若是将她带走,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会派人给她送去防身之物,让她平稳度过未来几日。” “十日后,她就能自由了。” 第312章真相 “我得出宫一趟。” 顾宁松开了手,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烛火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她对上谢宴不解的目光,又解释了起来。 “宋淑清不会相信你的,只有我去,她才会放下警惕,能够忍受在许家的日子。” “至于让宋淑清自保……” 顾宁想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立刻攥住了谢宴的手,眼神锐利:“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许良不举?” 闻言,谢宴平静的脸庞上隐约可见错愕。 顾宁振振有词道;“许良行兵打仗多年,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身富贵病了,但对付宋淑清这样的弱女子也是轻而易举,为了保护宋淑清,只有这一个办法。” “你若是缺药,可以跟我说。”顾宁想到系统商城内一大堆的奇怪药品,神情很是自得。 但她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她似乎暴露了什么,匆忙补充了一句:“我去跟周大夫要。” 谢宴揉着眉心,无奈应下:“好,我会让人去办的。” “要快!”顾宁强调道,“许良可是个色胚,宋淑清既然答应了帮我,我当然要护她周全。” 谢宴点头,还未开口,神情便大变。 与此同时,顾宁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这人绝不会是春玉,深夜前来,是太后派来的? 顾宁心中危机感顿生,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将自己跟谢宴一块盖在了被子下。 有着昏黄的烛火与层层的帷帐的遮掩,只要那人不到床前来,就绝不会发现谢宴的存在。 “春玉,你是想受罚不成?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 顾宁不悦开口,语气中是浓浓的不悦。 只是她透过帷帐,看到的却是青姑的身影。 “怎么是你?” 青姑赔笑:“太后娘娘醒来时瞧见了一道黑影,担心县主安危,特意让奴婢过来瞧瞧。” “什么时候你进我的房门不需要通传了?春玉呢?死哪去了?” 青姑乃是太后心腹,整个后宫,即便是以前的皇后都要敬她三分,顾宁这话语调冷厉,完全将青姑视作普通下人。 一时间,青姑的脸上青紫交加,很是精彩。 可她有着十分的养气功夫,一会的功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情:“太后娘娘太过担心,奴婢一时情急,这才赶了过来。” “哼!”顾宁高傲地抬起下巴,用鼻子发出几个音,“我好得很,你回去复命吧。” 闻言,青姑并未离开,她依旧站在殿内。 顾宁见状,阴阳怪气道:“青姑该不会怀疑我就是那道惊扰了太后的黑影吧?”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您,便想着将这座偏殿上下搜查一遍,以免有漏网之鱼。”青姑低垂着头,小声应答。 她话语虽然恭敬,可顾宁却能感受到她朝着四周打量的视线。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不知道太后指使青姑这样做,是想要从她这打探到什么? 顾宁一把将床幔掀开,清凌凌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姑看:“青姑搜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从我这里搜出什么东西。” 她这样的态度,倒是让青姑不敢动了。 方才是太后那边得到了消息,谢宴并未回谢府,也不曾待在禁军中,太后多年来的直觉使她怀疑谢宴跟顾宁在宫中幽会,于是便让自己假借理由来查探一番,最好是能抓个现行。 没想到那名叫春玉的丫鬟被轻易控制了,她冲进偏殿却没瞧见谢宴的身影。 整个偏殿空荡荡的,只有顾宁坐在床榻上冷冷的望着她。 “青姑自己看吧。”顾宁慵懒地靠在床头,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姑的眼神四下打量。 只是偏殿本就不常有人住,这次也是为了几个宗室女入宫陪伴太后,这才匆忙收拾出来的,里面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青姑倒是想掀开顾宁的被子瞧一瞧,但裴家凶名在外,加上顾宁也是个乖张跋扈的,这样的念头,她也只能是埋在心底了。 “是奴婢唐突了。”青姑低下头,小声说话。 见她这样小心谨慎,顾宁冷笑着说了一句:“这样的错误,青姑下次可不要再犯了,你就算想要在我这搜查,也该让春玉来通传,你这样没规矩,都不像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县主教训得是。”青姑连忙点头,便准备离开了。 不曾想顾宁却突然掀开了被子,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青姑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床上,试图从那看到是否有人躲藏的痕迹,但很快,顾宁的话,让她再无旁的心思。 “事关太后娘娘的安危,自然不能只搜查我的住所。”顾宁轻声道,“楚诗灵那你去了吗?城城阳县主那你去了吗?” “我瞧着后宫中藏人的地方也多,咱们不如叫上禁军一块去瞧瞧?”顾宁笑盈盈的看着青姑,就等着她的回答。 顾宁很想去贤妃那瞧一瞧,她对四皇子的死非常感兴趣。 青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皇城的夜晚,总是会有许多秘密,绝不能让顾宁知道。 于是她做出惶恐的模样,在顾宁的面前不断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些事?您放心好了,太后娘娘早就让禁军去各宫巡查了,只是她担心您,才会让奴婢亲自走这么一趟。” “太后娘娘果然关心我!”顾宁手捧心口,眼神诚恳,感动道,“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太后娘娘的!” 青姑见她总算不说什么要跟着一块去搜查的话,暗地里松了口气,拜别顾宁后,匆忙便往主殿去了。 为了拦下顾宁扯的慌,势必要圆回来。 青姑离开后,被人拦住的春玉这才赶了进来,她是知道谢宴跟顾宁待在一处,这才站在对面廊下的,不曾想青姑竟然直接派人将她带了出去。 任她如何大声说话,顾宁都听不见。 春玉冲进来后,瞧见的就是顾宁跟谢宴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只是一人在殿内站着,一人在床上躺着。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外走。 但顾宁却喊住了她:“你在这替我打掩护,我要出去一趟。” 不只是春玉,谢宴也看向了她:“出去?” 外面天色正黑,这时出去,定然是见不得人的事。 顾宁凑到谢宴身边,声音很是甜腻:“你就带我出去看看吧!我总觉得四皇子的死没那么简单。” 而见谢宴沉默的模样,顾宁眼底浮起一团错愕:“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谢宴垂眸,在顾宁的注视下,缓慢的点了点头。 顾宁惊得握住了他的手:“四皇子对你有威胁?还是说他的母族……不对。” 顾宁摇了摇脑袋,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四皇子是宫女所生,并没有什么得势的母族,既然如此,谢宴没有理由要除掉四皇子,除非是…… “皇帝年迈体弱,想求长生之法,之前有陈道长在,他那颗心虽然蠢蠢欲动,但也算是安分,只是常服用些丹药,但在三个月前,一个姓郑的天师来了京城,他用几颗药就治好了困扰皇帝多日的头风,如此一来,皇帝信他胜过陈道长。” “而这位郑天师提出了一个法子,说是能延续皇帝的寿命,而这药的引子……就是皇帝子嗣的鲜血。” 顾宁被这一番话惊得沉默下来:“用人血为引?四皇子是……” “四皇子死状凄惨,浑身上下都是刀口,贤妃当时就晕了过去,皇帝派人封锁了消息,但也有人猜到了四皇子另有死因。” 谢宴说完这些话后,顾宁手指微微颤抖:“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四皇子时皇帝的亲儿子,他竟然也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用人血为药引…… 一想到这,顾宁就打了个寒颤。 “不必担心。”谢宴将顾宁拥在怀中,眼神晦暗不明,“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顾宁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他敢这样做,四皇子死了,接下来呢?五皇子吗?” “或许是太子。”谢宴语气如常,但在顾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如墨一样浓稠,“太子是嫡出,他的血,对皇帝或许更有用。” 顾宁身子紧绷,对于谢宴的这句话,她隐隐有了猜测。 但她刚抬起头,就看见了谢宴努力变得温柔的眼神,下一刻,她那些话,便无法说出来了。 罢了。 她闭上双眼,靠在谢宴的怀中。 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她反正只是一个咸鱼。 …… 主殿,灯火通明。 太后握着佛珠,心底很是不安,手中的动作愈发快了。 见到青姑回来,她更是直接站起了身:“如何了?” “太后娘娘,县主那并无异常。”青姑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曾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您是不是……” “就算是哀家猜错了吧。”太后揉着眉心,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了外面一阵惊慌的叫喊。 “不好了!不好了!” “贤妃娘娘自尽了!” 这一声叫喊,让整个后宫都为之震惊。 第313章你去哪了 宫人的这一声喊着实响亮,即便是远在偏殿的顾宁,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睡得正死的楚诗灵也在这会被惊醒。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了顾宁的门。 “顾宁!顾宁你快醒醒!贤妃自尽了!” 楚诗灵在外大喊,活像是后面有追兵,顾宁一个激灵,立刻将谢宴往窗外推:“你快走!” 这个偏殿空荡荡的,除了床上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而楚诗灵不是青姑,她既然来了,只怕就不走了。 谢宴看出顾宁的忧虑,他扣住顾宁的后脑勺,重重地在顾宁唇上落下了一个吻:“我派人看住了贤妃,她不会死的,你若想去看她,就让春玉带路。” “你真好!”顾宁双眸亮晶晶的,盯着谢宴瞧,“你放心,我一定能说服她,让她站在我们这一边!” 另一边,楚诗灵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抱住双手,喃喃道:“难道是偷偷在里面养了男人?” 此时,周围的那些宫人的眼睛如同两盏灯笼,被楚诗灵的这一句话点亮,照射在了这座偏殿。 见状,春玉眼皮一跳,正想制止,便见顾宁打开了门。 “什么叫做偷偷地养了男人?凭我的身份,要养也是光明正大的养!”顾宁冷哼一声,冲着楚诗灵扬起下巴,像是一只漂亮高傲的孔雀。wenxueзч.net 她说得理所应当,无形之中打消了旁人的疑虑。 春玉暗暗松了口气,赶到了顾宁身边:“县主,都这么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楚诗灵正想开口,却被身边的侍女扯了扯衣袖:“这可是在宫里,纵然贤妃娘娘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是您管的。” 闻言,楚诗灵一个激灵,立即意识到了不对。 她赶紧牵住了顾宁的手,拉着顾宁就往殿内走,口中还道:“我有些害怕,今夜你可要陪我。” 楚诗灵分明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但顾宁只当做不知道,她也正有将楚诗灵当做挡箭牌的之意,于是便格外顺从地跟着楚诗灵回了殿内,门一关上,殿外那些眼睛也纷纷收回了视线。 到了灯火通明的殿内,楚诗灵这才瞧见了顾宁格外水润红肿的唇,她探究的在顾宁脸上打量了一番:“你是背着我吃了什么东西?嘴怎么肿了?” 顾宁脸颊一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被蚊子咬了。” “这么冷的天还能有蚊子?”楚诗灵震惊的在宫殿各个地方看来看去,但顾宁的脸色太过镇静,让楚诗灵根本没意识到她在说谎。 顾宁指着一旁打开的窗户,叹了口气:“只带了春玉一个人进来,她手忙脚乱的,都没顾上替我关窗。” 闻言,楚诗灵也是叹了口气:“是啊,我也只带了流云进来,今日睡都睡不好,更别提还出了这档子事。” 说到这,楚诗灵已经将那些念头全都抛在脑后了,她神秘兮兮地拽着顾宁的胳膊,让顾宁坐在了自己身边。 “你方才没听见吗?贤妃自尽了!” “我当然听见了。”顾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贤妃自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那大喊大叫的,生怕太后听不见吗?” 楚诗灵噘着嘴:“我这不是害怕嘛!” “后宫中的事,自有太后娘娘管,你一个县主,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担心犯了忌讳。” 顾宁一句话,让楚诗灵倍感委屈。 她躺在顾宁身边,看着头顶的床幔,低声道:“我有些害怕,虽然四皇子没了,但贤妃还年轻,她若是借此机会,大可以再得圣宠,为何要自尽?” 也不是楚诗灵冷漠,着实是她在宫中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从小就见惯了这些事,儿子没了固然伤心,可对于一个妃嫔而言,她的性命不仅是自己的,还关系到整个家族。 虽说贤妃是宫女出身,但她的母族能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靠的不就是她吗? 哪怕是为了母族,她也该好好活下去,等待一个怀上皇子的机会。 顾宁见楚诗灵满脸的困惑,伸出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戳了戳,对上她不满的眼神,顾宁轻叹了口气:“或许是贤妃发觉复宠无望了呢?” “为何?贤妃可是少有的美人……”楚诗灵话刚说完,那个猜测就涌上了心头。 能让贤妃心死,绝不是四皇子的死,复宠无望……那不就是…… “皇上彻底厌弃她了?”楚诗灵瞪大了双眼。 “或许吧。”顾宁幽幽开口,“我们还是盼着能早些出宫,这宫里着实不太安全。” 楚诗灵飞快的点了点头,连连称是:“可不是嘛!若是再来这么几出,我这心都快不跳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妃嫔自尽这种事,也就只有在史书中看到过了,前朝没落时,那些自认为再无希望的妃嫔,也是如此…… …… 是夜,楚诗灵沉沉睡去,宫中也再度恢复了寂静。 顾宁看着身边睡得像是死猪一样的楚诗灵,手脚放慢,走出了偏殿。 在春玉的帮助下,顾宁来到了贤妃居住的宫殿。 瞧着匾额上模糊不清的字,顾宁眼眸微暗。 “她还在里面?” 春玉点点头,小声在顾宁耳边说了几句。 “宫人发现得及时,将贤妃娘娘救了下来,谢大人知晓您要来,也派人将各个地方看守住了。” 顾宁眼神晦暗,在这个看上去恢宏华丽的宫殿上稍稍停留了一眼,便跟春玉一块往殿内走去。 贤妃年过三十,顾宁曾在宫宴上见过她,十分貌美,不然也不会以宫女出身的身份,坐上这个位置,但此时的她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就像是一朵枯败的花。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贤妃的眼珠子动了动,但她依旧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开口道:“我不会再寻死了。”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总不能再牵连她无辜的父母与兄长。 来人久久不曾开口,她无神的双眸轻轻转动,落在了顾宁的身上。 见到顾宁,她有着一瞬间的失神。 “你……你怎么会来?” 外面的天色告诉她,现在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纵然顾宁来看望自己,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 顿时,她的眼神变了,警惕的盯着顾宁。 “贤妃娘娘,你想替四皇子报仇吗?” 顾宁一开口,一旁的春玉便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若贤妃稍有不对劲,她就会立刻割断贤妃的喉咙。 “你这话是何意?”贤妃开口,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呕哑嘲哳,“本宫需要报什么仇?元儿他……他是突然……” 话说到这,贤妃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她几岁时便被送进了宫里,十五岁时成了皇帝的人,在宫中的每一日,她都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孩子是她晦暗的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可偏偏这唯一的孩子,都被夺走了! “这宫中,能够伤害四皇子的,也只有一人了。”顾宁轻声道,“我知道,你家世不高,在宫中也无助力,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也跟着四皇子去了,那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替四皇子伸张冤屈了。” 顾宁的一句话,让贤妃的一双眼睛,瞬间有了亮色。 说到这,顾宁声调骤然转低:“贤妃娘娘,您是唯一能替他报仇的人了。” 贤妃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你想让我做什么?” 能在后宫生存这么多年,贤妃不是傻子,顾宁此举,定是代表了裴家,她来这,就是为了利用自己。 可若是能替元儿报仇,纵然是被利用又如何? “我只希望贤妃娘娘能保守我来找你的这个秘密,然后好好地活下去。”顾宁轻轻地拍了拍贤妃的手,“您是唯一的证据,只有您活着,四皇子的死因才能大白于天下!” 贤妃死死地握住了一双手,她从顾宁的话语中,看到了希望。 很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贤妃娘娘,您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顾宁说话时,将从系统那兑换来的毒药轻轻地洒在了空气中。 这是她剩下的断筋散,只要贤妃有任何不对劲,她就利用守在这座宫殿的禁军要了贤妃的命。 出了宫殿,主仆二人趁着夜色返回。 顾宁将两颗解药拿出,一颗自己服用,一颗塞进了春玉的嘴里。 解药入口即化,春玉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便将解药给咽了下去。 “县主,这是……” “刚才给贤妃下了毒,这是解药。”顾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春玉惊讶极了。 “奴婢还以为您……” “你不会以为我可怜她,不会对她下手吧?”顾宁眨了眨眼,“我可是做足了准备,总不能因为可怜她的遭遇,就让我们置于危险之中。” 她背后的是裴家与谢宴多年的筹划,绝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留下这个隐患。 春玉欣慰一笑:“县主长大了。” 顾宁回到偏殿,刚想躺上床,就见熟睡中的楚诗灵飞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明亮。 “你去哪了?” 第314章 先帝遗诏 “你的呼噜声太大了,我睡不着。” 顾宁被楚诗灵吓得浑身紧绷,但很快,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锅甩到了楚诗灵的身上。 果不其然,楚诗灵在愣神片刻后,就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我……我打呼?” 作为一个要面子的贵女,楚诗灵不愿相信自己会在睡着后如此粗鲁。 顾宁点点头,疲惫地叹了口气:“声音太大,吵得人睡不着,你难道不知道吗?” 楚诗灵早已将自己刚才的计划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流云从未同我说过。” “你是主她是仆,又怎么可能同你说呢?”顾宁叹了口气。 越是听顾宁这样说,楚诗灵就越是无地自容。 “我……” “没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顾宁大气的一摆手,让楚诗灵一双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当真?” “自然。”顾宁点点头,“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又怎么会将你的丑事说出去?这不是有损你的颜面吗?” 这话让楚诗灵更为感动,她点头如捣蒜,一直紧握着顾宁的手:“你真好!” 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给宠物顺毛一样,替楚诗灵将毛躁的发丝抚平。 虽然楚诗灵傻憨憨的,但能有这样的朋友,也不是件坏事。 …… 因为贤妃自尽一事,年过六十的太后操劳了一整夜,第二日顾宁与楚诗灵等人去看她时,她的脸色不大好,即便有着厚重的妆容作为遮掩,也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青黑。 见着面前正值年轻的几个人,太后连笑都懒得摆出,她摆了摆手:“哀家身子已经大好了,也不用你们这么多人陪在身边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心存了不安,又补充了一句:“就让宁儿与诗灵陪在哀家身边。” 闻言后,不少人冲着顾宁跟楚诗灵投来艳羡的眼神,能够得到太后青睐,也算是幸事一件了,她们这些出身宗室,父母又不是十分出众的女儿家,若想嫁一个好人家,还得靠太后垂怜。 顾宁被这么几双眼睛盯着,生生的装出了倍感荣幸的激动模样:“宁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后娘娘,替太后娘娘分忧。” 楚诗灵见顾宁一口答应了下来,未做其他想法,也急忙冲着太后行了一礼。 两人表面上对太后毕恭毕敬,这让太后很是受用。 顾宁是想着,宫里还有不少秘密,她既然来了一趟,若不带走点什么,未免有些对不起她在太后面前的牺牲。 “宁儿,你到哀家这来。” 太后冲着顾宁招了招手,眼神很是慈和。 若非顾宁没看过原书,知道太后手中沾染了几十条妃嫔皇嗣的性命,都要被她温柔的表象欺骗过去了。 顾宁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很快她便抬起了头,一双澄澈无比的眼眸直直的与太后对上了。 “太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哀家想替云逸向你赔罪,他此前的所作所为,着实是对不住你。”太后轻叹了口气,“他心中是有你的,只是被小人所蒙蔽,让你们之间生出了误会,害得你们渐行渐远。” 顾宁听得太后这一番话,只觉得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不是吧,昨晚还想捉奸呢,今天就开始撮合自己跟楚云逸了? 太后见顾宁小脸上满是茫然,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哀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你不要记恨云逸,他也是被逼无奈。” 顾宁心中冷笑连连,什么被逼无奈?难道别人还能逼着他跟顾清秋眉来眼去暗度陈仓不成? 但在太后的注视下,顾宁只是低下了头,不安的搓着手指,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 见此情景,太后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顾宁对楚云逸还是留有一份情意的。 昨夜贤妃自尽,让她得到了一桩极其重要的消息——郑天师已经将目标转向楚云逸了,说什么嫡系血脉更有效。 如今姜家已倒,楚云逸再无依靠,他能否稳坐太子之位,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可皇帝现在鬼迷心窍,一旦郑天师的游说成功,楚云逸的性命难保,如此想来,她势必要替楚云逸找到新的靠山,让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放眼看去,只有裴家最适合楚云逸! 之前顾宁对楚云逸一片痴情,若非是被伤透了心,又怎会选择另嫁他人?但顾宁痴情,只需要自己游说一二,许下承诺,想必她会回头。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太后轻拍着顾宁的手,温声道:“哀家喜欢你,云逸也喜欢你,只是他不敢再向你表露心意。” 顾宁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暗暗骂娘。 太后跟楚云逸还真是扒着裴家不肯撒手了,他们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会再上当? “宁儿,你对云逸……又是什么心意?” “我……我不知道。” 顾宁一直低着头,唯恐太后看见她眼中的讥讽。 太后见顾宁这副模样,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眼中含笑,看着顾宁的眼神仿佛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宁儿,哀家会替你做主的,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宫中。” 顾宁小声地应下:“多谢太后娘娘。” 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她正愁怎么找借口留下来,对于谢宴而言,就算是有足够的兵力能够一举推翻了狗皇帝也是下下之策,谢宴想要的,是还启辰之变中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先太子一个清白,是让天下人知晓狗皇帝的恶行。 而这清白的关键,就是先帝留下的一道遗诏。 在书中,这道遗诏直至大结局都不曾出现,但仍有蛛丝马迹表明遗诏依旧在皇城内。 只要能找到这道遗诏,就能证实先帝病危之际,选定的继承人是先太子,而非狗皇帝,而谢宴,才应该是楚国的继承人,他讨伐狗皇帝也是师出有名。 想到这,顾宁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对太后的这个提议十分满意。 太后见状,也很是满意。 她一离开主殿,抬脚就往太液池边走。 楚诗灵匆忙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睛里都是不安,刚才她虽然没听见顾宁跟太后的对话,可她自小混迹在皇城中,十分清楚太后的伪善。 更何况…… “你不会想抛弃谢大人吧?” 楚诗灵瞪大了双眼,很是不安,联想到昨晚顾宁离开许久,她停止转动的大脑在此刻迸出了一个念头。 “你昨晚难道是跟太子私会?” “胡说八道什么呢!”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捏着楚诗灵脸颊的肉,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然而楚诗灵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唔唔……” “你觉得谢宴与太子谁更好?”顾宁反问。 “当然是谢大人了。”楚诗灵想也不想就答道,“我之前同几个贵女吃茶时,谁人不羡慕你有谢大人这样的夫婿?” 说着,她还劝说起了顾宁:“你想,谢大人生得俊美,对你又百依百顺,除了身份上不如太子,其他可都比太子更好,以你的家世,也无需跟其他人一样,挤破了头想要嫁给太子换取家族前程。” 顾宁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谢宴要比太子更好。” “那你还……” “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想岔了。” 闻言,楚诗灵瞪大了双眼,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顾宁慢悠悠地说道:“我留在宫中,为的可不是太后的撮合,我为的是……” 见楚诗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顾宁勾唇一笑,突然不继续往下说了。 她这样,让楚诗灵气得满脸通红:“为的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顾宁轻哼一声,扬起了下巴:“以后你就知道了。” 楚诗灵是一头雾水,却偏偏无法从顾宁嘴里得知真相,气急败坏的她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别急别急,我听说太液池旁有片桃林。”顾宁揽着楚诗灵的手臂,笑道,“左右在宫中我们也没事做,咱们一块去赏花怎么样?” 闻言,楚诗灵却神情复杂,小声劝道:“不然还是换个地方吧?那片桃林虽然好看,但我们若是去了,恐怕会触了皇上的霉头。” “为什么?”顾宁一脸的疑惑。 楚诗灵见四下无人,凑在顾宁耳边,轻声道:“那片桃林旁有一座废墟,是当年的东宫。” 见顾宁还是不解,楚诗灵急得语速都变快了:“亏你还是裴家的人!你怎么连这都看不明白?先太子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即便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也没人敢去!” 顾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为的就是去这片废墟一探究竟。 于是,在楚诗灵的劝说下,她说出了一句话:“可先太子早就不在了,新的东宫也有新主人了,皇上为何还会对一座废墟耿耿于怀?” “那自然是……”楚诗灵刚想将自己听来的传言说出,便又咽回了腹中,只小声答道,“你别管那么多!反正你听我的话就是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第315章 闹鬼了 顾宁漂亮的眼睛睁大了:“那我们就去太液池边逛一逛,不去那片桃林就是了。” 闻言,楚诗灵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涉及到这些危险的事,她一向很好说话:“去游湖也行。” 对于这些玩乐的东西,楚诗灵一向很擅长,更何况还是跟顾宁一块游玩。 顾宁冲着楚诗灵嫣然一笑,楚诗灵摸了摸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春风正暖,不少妃嫔都在太液池边。 昨夜贤妃自尽一事,仿佛从不曾发生过。 几个妃嫔一眼就看到了顾宁跟楚诗灵,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笑着过来行礼。 这两人都是县主,自然比她们这些美人昭仪身份更尊贵。 只是最后的那个容貌娇俏的妃嫔,却迟迟没有动作,一双眼睛更是高抬了起来,不屑地在顾宁身上打量了一眼。 楚诗灵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道视线,怒火蹭的一下就从心中冒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 “县主,这位是何昭仪,前几日刚从美人升为昭仪。” 一个小宫女飞快开口,意在提醒二人,能从美人升到九嫔之一,无疑是正得圣宠。 楚诗灵怒火越发大了,她虽说家世没有顾宁这样显赫,但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即便知晓眼前这人正得圣宠,她也不惧!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禁足几日罢了,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可不甘心! 何昭仪冷笑了几声,毫不畏惧楚诗灵:“我不过就是多看了几眼长宁县主罢了,又有何错?” “再说了,即便我有错又如何?”她说话时,高傲地轻嗤了一声,“难道皇上还会为了几个县主,责罚我与腹中的皇嗣不成?” 顾宁眉毛高高挑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何昭仪有身孕了?那可真是一桩喜事啊!怎么也不曾听太后娘娘提起?我也好背上一份贺礼给何昭仪。” 皇帝常年服用重金属超标的“仙丹”,没中风偏瘫已经是太医院众多太医努力的结果了,他居然还能让人怀孕,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顾宁眼中的不明意味,让何昭仪下意识攥紧了手,好在是有着妆容做遮掩,无人发现她的心虚。 “我有些乏了,要回宫休息。”何昭仪不悦开口,在宫女的搀扶下往外走。 几个妃嫔连忙跟顾宁赔罪,快步跟上了她。 楚诗灵满肚子的气,却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不由骂道:“方才你是没瞧见,她那眼神……” “不必跟她置气。”顾宁拍着楚诗灵的肩膀,留下了一句颇具深意的话,“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虽然不知道何昭仪是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但皇帝可不是傻子,她仅仅是怀了身孕便如此嚣张,迟早会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将先帝遗诏找出来。 顾宁目光在四处打量,终于瞧见了对面繁盛的桃花林。 “我们去游湖。”顾宁拉着楚诗灵往湖岸走。 楚诗灵跟在她身后,嚷嚷道:“要等宫人过来,不然我们怎么能……” “我会划船。”顾宁开口道,“要什么宫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之间的悄悄话被人听了去?” 一听顾宁这话,楚诗灵两眼放光。 仅凭直觉,楚诗灵觉得顾宁一定知晓许多秘密,作为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想着吃喝玩乐的人而言,没什么是比吃瓜更吸引人的。 于是,她将异样的感受抛在脑后,快步跟上了顾宁。 宫人一脸愁绪,不敢让两人独自划船,可偏偏顾宁态度强硬,楚诗灵也一口咬定就要独自划船。 他们只能放任两人独自划船,只是派了几个宫人划了一条小船跟在两人不远处,以备不时之需。 楚诗灵并不会划船,顾宁前段时间苦练曾经的身法,好歹是没有之前那么娇弱了,加上太液池风平浪静,很快她就划到了对面。 正好,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桃花也纷纷掉落。 眼前落英缤纷,除了桃花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楚诗灵看着眼前的美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顾宁抬脚往里走,她才抓住了顾宁的手:“我才跟你说过!这片桃林旁边就是废弃的东宫,你怎么还是要到这来!” “我们就在桃林中逛一逛,你瞧那些宫人都没拦我们,可见这片桃林并非禁地。”顾宁安抚道,“只要不去那座废弃的东宫,皇上就不会怪罪我们的。” 楚诗灵闻言,将信将疑地往身后看了看。 正如顾宁所言,跟在她们背后的宫人一直都站在那,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那就逛一逛。”楚诗灵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刚走了两步,她又警告道,“先太子是皇上的禁忌,你可千万不能犯忌讳,不然就算是大长公主出面,你也难逃一劫!” “我知道。”顾宁摆了摆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主动挽住了楚诗灵的手臂。 楚诗灵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顾宁也在此时默默唤醒了系统:“扫描附近两公里。” “20气运值,现结现扫,二十分钟出结果。” “你怎么不去抢?”顾宁咬牙。 系统一板一眼:“按照难易程度规定的价格,宿主如果嫌贵,可以不扫描。” 顾宁狠狠地磨了磨牙根:“20就20!” 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更何况为了寻找先帝遗诏的线索,这座废弃的东宫是最好的选择。 眼睁睁地看着气运值被扣除,顾宁觉得心口一痛,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东西。 楚诗灵“哎哟”一声痛呼,红着眼睛瞪着顾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顾宁一口否定,“我就是刚才走神了。” 此时,系统已经将方圆一公里给扫描成功,顾宁看着地下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眼眸露出了一抹厉色。 看来这座废墟里果然有东西,还是要找机会进去一趟。 只是系统给出的扫描图中,顾宁还看到了好些个人影,看来皇帝也是心虚,还派人盯着这座废墟。 得想个办法让人进去。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就是幽静僻静的环境,加上楚诗灵还在因为四皇子的死而担惊受怕,一听这声音,她身上就冒出了鸡皮疙瘩。 “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楚诗灵搓着手臂,不安的看着四周,一直到发觉几个宫人还跟在身后时,她才松了口气。 顾宁幽幽道:“我方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贤妃娘娘昨夜自尽,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四皇子的魂魄?那这座废弃的东宫……是不是也有许多冤魂?” 顾宁越是说,楚诗灵就越是害怕。 她赶紧挥了挥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四周的冤魂离开,她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别胡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未听过这里闹鬼!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有冤魂,他们也绝不会找上我们!” 与此同时,系统将扫描图存档,顾宁见大功告成,装作害怕的模样,拽着楚诗灵的手愈发用力了:“我不想看花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楚诗灵见她这么惊慌,只觉得身边的环境也变得阴森起来。 她牙齿上下打颤,声音发抖:“我也害怕。”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拽着顾宁往外走:“还是快走吧,这可死了不少人!” 顾宁等的就是楚诗灵这句话,她跟楚诗灵互相搀扶着往外走,突然间,她尖叫了一声。 楚诗灵吓得蹦了起来。 “那有人!”顾宁指着废墟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她手指发抖,语气虚弱,“你看,那是不是有一个人!” 楚诗灵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朝着顾宁指着的方向看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楚诗灵捂住双眼,从指缝中往外看。 恰好在这时,风吹了过来,树梢被吹动,落在地上的阴影也随之摇晃,楚诗灵看岔了,只以为那就是顾宁所说的人影。攵學3肆 她尖叫一声:“有鬼啊!” 跟在一旁的宫人们立刻赶了过来,楚诗灵惊恐的大喊,顾宁更是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在晕倒前,她不忘挥了挥衣袖,将里面的迷药洒在了楚诗灵的脸上,楚诗灵也跟着晕了过去。 一时间,宫人们手忙脚乱,赶紧将两人带了出去。 …… “闹鬼?” 皇帝正是在何昭仪的宫殿内,还未温存片刻,就从李德海的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李德海不敢抬头,小声道:“是在……太液池边的桃花林里。” 这个地名,皇帝霎时就联想到了那座废弃的宫殿。 “她们看到了什么?” 皇帝的神经紧绷,咬牙切齿地问道。 李德海摇了摇头:“两位县主已经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 何昭仪听到顾宁晕倒的消息,幸灾乐祸道:“或许是长宁县主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在白日撞了鬼!”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此时皇帝的一双眼睛,正阴鸷地盯着她。 第316章 装神弄鬼 何昭仪一张鲜红欲滴的唇微微颤抖着,不敢跟皇帝对视。 她根本不明白,为何只是一句话,皇帝的脸色就能变得如此之差,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臣妾……” “送何昭仪回去!” 皇帝对何昭仪这张貌美的脸失去了兴致,他如今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废墟闹鬼的事。 “皇上!臣妾是无心之失,您可不要……” 何昭仪还想再辩解,却被几个从外面走进来的高大侍卫拽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李德海两人,皇帝一想到那座废墟,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恐惧便被引发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咬牙切齿道,“她们都看到了什么?” “两位县主已经晕了过去,但根据宫人们所说,她们只是想要去桃林中赏花,随行也是有宫人与侍卫跟着保护的,并无其他异常。” 作为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李德海对皇帝很是了解,他知道皇帝是在担心这闹鬼的说法,是顾宁跟楚诗灵胡诌的。 皇帝的脸色铁青,他紧握住了佛珠,不断地转动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可能!”皇帝冷声道,“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出来作祟?” 皇帝眼神一冷,又追问道:“宫人们可瞧见了那道鬼影?” 李德海摇了摇头:“不曾瞧见。” 如此一来,皇帝便更是笃定此事是顾宁跟楚诗灵故弄玄虚了,为的就是能够回家,他冷笑一声:“她们不就是想要出宫吗?朕偏偏要让她们留在宫中!” 李德海不敢说话,沉默着听皇帝宣泄着心中怒火。 是夜,顾宁在春玉的照顾下虚弱的“醒来”。 一见到春玉,她便尖叫一声,不断地往里缩。 “县主!奴婢是春玉啊!”春玉急得不行,她衣带不解地伺候在顾宁身边,眼下都有了青黑,看上去疲惫极了,但见顾宁醒来后明显神志不清的模样,她更是急了眼。 这时,缩在床角的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 二人之间的默契,让春玉立刻转向了一旁坐着的太后,声泪俱下:“太后娘娘!您快请个太医来给县主瞧瞧吧!奴婢瞧着县主这模样,只怕是被吓傻了!” 太后闻言,眼底划过一道晦暗之色。 方才她从皇帝那得知两人这是装的,根本不愿多给顾宁眼色,本想着顾宁清醒后就离开,谁曾想这个不识趣的丫鬟竟然还要死缠烂打。 青姑见状,连忙道:“我知道你护主心切,但萧院正方才都来过了,说县主脉象平稳,一切都好,想必修养几日就行了。” “可是……” 下一刻,顾宁从床上扑了下来,将太后狠狠地压倒在地。 “县主您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太后娘娘!”青姑急得破了音,“太后娘娘是万金之躯……” “太后娘娘!您救救我!”顾宁抓住太后的一双手,脸上满是惊恐,“我看见了好多鬼影!一个是无头的男人,还有一个怀孕的女人和小孩!他们身后还有许多穿着宫人服饰的鬼魂!” 顾宁的这句话一出,太后心中的不耐瞬间化作了惊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冷冷地呵斥了顾宁一句,可此刻她的内心却充满了不安。 启辰之变当日,先太子率兵谋反,而先太子妃在东宫自焚,东宫上下几百条人命,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这的确是众人都知晓的事,可独独有两件事……是只有她跟皇帝才知道的秘密! 其一,是皇帝唯恐会被先太子的怨气所影响,特意取下了他的首级,将其首级镇压在了太液池湖底。 其二,先太子妃自焚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原本以为顾宁是在故弄玄虚,可到了现在…… 她将自己作为太后的威严抛到了九霄云外,用力地捏着顾宁的肩膀:“桃林树影重重,你是看错了,误把树影当做了鬼魂。” “我看错了吗?”顾宁懵懂地抬起头,“可我……” “宁儿,皇城乃是龙气聚集之地,怎会有鬼魂作祟?你定是看错了,哀家让太医给你制作了安魂香,你好好休息,睡上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太后站起身,温和地拍了拍坐在地上的顾宁。 顾宁迷茫地点了点头,在春玉的搀扶下回到了床榻上。 在太后离开前,她听见了顾宁不安的声音:“那个怀孕的女人说她死得冤枉,春玉,我害怕。” 分明是暖煦的春日,可太后却从这黑夜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去请皇上过来!”太后说话时,牙关都闭不紧,“哀家有要事跟他商议!” 青姑见太后脸色,便知事情的严重性,她连忙派人去了太极殿。 …… 与此同时,废墟闹鬼一事,已经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了。 顾宁很是满意自己造成的舆论环境,但一出门,她又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就连走到一墙之隔的楚诗灵处,都花了小半个时辰。 她靠在春玉的身边,小口喘着气,额间是晶莹的汗珠。 那些过往的宫人,一见顾宁这模样,更信了传言。 长宁县主这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若非真的被冤魂吓破了胆子,又怎会流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 楚诗灵仍在昏迷中,流云见了顾宁,就像是见了救星:“县主,您快来瞧瞧!我家县主这怕是被鬼将魂魄叫走了!太医开的方子根本不管用!” 春玉听得这话,眼角抽了抽。 的确,若单单是瞧见自家县主这副虚弱的模样,她只怕也以为两人是真的撞了鬼。 顾宁咳嗽了几声,缓慢地走到了楚诗灵身边,她指尖微微抖动,粉末随之落入了楚诗灵的呼吸之间。 很快,楚诗灵就醒了。 只是,她分明醒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流云急得都快哭出声了,顾宁想到了什么,在楚诗灵的跟前挥了挥:“别怕,我们已经回来了。” 这话一出,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我没死?” “太后娘娘说了,皇城是龙气最充裕的地方,绝不会有冤魂作祟的,我们是看错了。” 顾宁说话时,眼中仍存有一分惊恐。 而楚诗灵的神情更为不安,她几乎要将手中的锦被绞碎,心有余悸道:“可我分明瞧见了许多鬼影……” “不要再说了!”顾宁连忙捂住了楚诗灵的嘴,小声道,“我们到底是在宫里,可不能说这些话!太后娘娘说我们没看见,我们就没看见!” 楚诗灵眼中含着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我想回家。” 殿外,皇帝站得直直的,他身上阴沉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唯有太后低声道:“这会你信哀家说的话了?” 一直到离开了楚诗灵居住的偏殿,皇帝才阴森森地开口:“她当真瞧见了无头男鬼与怀孕的女鬼?” “哀家还能拿这些事骗你不成?”太后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啊……若他们的鬼魂当真……” “母后老了,竟然也开始信这些荒谬的话了?”皇帝冷冷打断了太后接下来的话,“若真是他们的鬼魂作祟,为何不来找朕?偏偏找上了两个小丫头?” 皇帝语气强硬,可他的眼神间,依旧露出了一丝不安。 太后生他养他,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 “皇帝,你可曾想过……或许他们已经找过你了。”太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几个月前,你时常做噩梦,还有你的头风病……” 太后话音落下,皇帝的脸色随之大变。 “这不可能!”皇帝咬紧了牙根,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死了十几年了!连骨头都该化成土了!” 他一时激动站起身,带动桌上的茶盏花瓶纷纷落地。 见此情景,太后叹了口气。 “罢了,此事就交由哀家处理。” 她知道皇帝的心魔,这件事皇帝绝不能碰。 皇帝点了点头,板着一张脸离开了。 途经太液池时,皇帝突然抬起手。 李德海连忙让侍卫停下了步辇:“皇上有何吩咐?” “朕要去废墟看看。”皇帝冷冷开口,“带多些人,朕要去瞧瞧,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李德海瞧着身后这一队侍卫,心中细细一想,提议道:“皇上,不如叫禁军去办?” “让谢宴来。”皇帝沉声道,“务必要将那人抓住!” 他不相信!除非是他亲眼瞧见了那些鬼魂! 李德海心中一个咯噔:“此事关系重大,谢大人他与裴家关系密切,让他来怕是不大好。” “与裴家关系再好又如何?朕是君,他是臣!难道他还会背叛朕吗?”皇帝用鼻子冷哼几声,李德海不敢再劝,连忙便往禁军巡逻的方向走去。 皇帝站在太液池旁,对面的桃林在漆黑的夜晚愈发阴森,就连吹过湖岸的春风,都让他倍感寒冷。 等了许久,他等的禁军终于到了。 见到谢宴,他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宁儿今日去桃林游玩,说对面的废墟闹鬼,朕可是将这桩事交给你了!”皇帝拍着谢宴的肩膀,模样很是和善,打趣道,“你若是能将这鬼抓住,宁儿对你必定会钦佩不已!” 废墟…… 谢宴这才明白,李德海在路上为何会是欲言又止。 第317章 找到遗诏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曾经东宫的废墟上。 皇帝不顾李德海劝阻,也跟着来了这处废墟,他已经有十余年不曾来过这里了,自从启辰之变后,这处废墟就成了他的禁忌。 “谢宴,带上你的人进去,务必要将那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 方才在太后宫里,他听到了顾宁跟楚诗灵的对话,她们说谎的猜测被推翻,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有人在此处装神弄鬼! 皇帝看着眼前这座在黑夜下愈发显得阴森的废墟,冷冷一笑。 “是。” 谢宴拱手行了一礼,带着禁军进入了这处废墟。 这处废墟的每一处,谢宴都无比熟悉,他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在这里度过的年幼时光。 那些年幼时的珍贵回忆,是他一路坎坷流离的唯一慰藉。 谢宴俊美的脸庞在夜色与灯笼的映照下一半明一半暗,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情绪。 “大人……”岳明面露不安,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不要漏过任何地方。”谢宴语气冰冷,一如他的外表。 “是。” 众人纷纷应下,岳明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也找了一根棍子,在地砖上敲了起来。 谢宴眼神幽冷,缓步走进了一片废墟中。 这时,在夜色下尤为明显的裙摆一角,让谢宴浑身紧绷。 他大步向前,将来人挡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出气。” 顾宁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她轻轻地拍着谢宴的背,像是在安抚谢宴焦躁的心。 谢宴一手握住顾宁的腰,凤眸中是不赞同:“你不该来这。” “你先听我说。”顾宁踮起脚尖,费力的在谢宴耳边轻声道,“我这几日在太后宫中住着,发现了一个秘密。” “先帝病重时曾留下过一道遗诏,让心腹太监带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等到心腹太监逃出太极殿时,太子已经死了,于是他便将遗诏放在了宫中的某一处。而这件事只有太后跟皇上知道,他们也在找这道遗诏,你说,这道遗诏上,写的会不会是让太子继承大统?” “我想,若是能找到这道遗诏,那先太子谋反一事,就能被洗清冤屈了,你若要起事,也是师出有名!” 顾宁说罢,下巴微挑,等待着谢宴的夸奖。 很快,谢宴就有了回应,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顾宁抱在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顾宁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疼疼疼!”顾宁小声的痛呼,让谢宴迅速回过神来。 “你想怎么做?” 见四下无人,顾宁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瓷瓶:“我从周大夫那弄来的迷药,能让人神智涣散,再加上这些道具……足以让狗皇帝相信这座废墟有冤魂。” “你都不知道,今日我来桃花林游玩时,发觉废墟中有好多狗皇帝的眼线呢!他肯定也想从这里找出些什么。” 谢宴眼神幽深,在这件事上,他倒是跟顾宁想法一致。 皇帝跟太后既然知道这道遗诏的存在,就一定会四处翻找,十多年了,若是真在那些宫殿中,皇帝早就找到了。 而皇帝派人盯着旧东宫,那定是有所察觉。 顾宁眉眼盈盈的看着谢宴,小声道:“我这个计划怎么样?只要能将狗皇帝吓晕,他的人肯定会手忙脚乱,他们松懈的时候,就是我们寻找那道遗诏的时机!” “好。”谢宴点点头,叫来了岳明跟岳荣。 两兄弟本是忧心忡忡,因为这座废墟乃是谢宴曾经的住所,他们担心谢宴会因此失态。 但没想到,一转眼,谢宴阴沉的神情就一扫而空。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谢宴怀中的顾宁。 “县主怎么会在这!”岳明诧异道。 回应两人的,是顾宁扔来的道具。 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听顾宁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下来:“岳明你就扮成无头鬼,岳荣你胖,就假装孕妇。” 顾宁给出的道具,是从系统商城中换出来的,正如系统所说“系统所出必属精品”,这些道具即便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也足够以假乱真,在夜色的遮掩下,就更加逼真了。 岳明岳荣满腹疑惑,却在谢宴的注视下,飞快的将这两套装扮换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被对方的装扮吓了一跳。 这时,顾宁将几个竹筒模样的东西扔在了地上,很快,干冰就像是雾气,弥漫在了废墟中。 突如其来的雾,让皇帝心神不安。 那些不经事的侍卫,更是双股战战,他们也是听了有关传闻的。 “真的有鬼!” “鬼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让所有人背后一麻。 谢宴从一处焦黑的宫殿中冲了出来,掩护皇帝往外走:“皇上,有些不对劲,微臣先护送您离开!” 与此同时,女人低低的笑声,婴孩的啼哭声,木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紧接着,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皇帝听得这样的声音,一张脸在漆黑的夜色下惨白如纸。 “快走!快走!” 他真的慌了,此时此刻,他立即联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惨状。 这一座废墟在他眼中,就像是索命的厉鬼。 谢宴搀扶着他,在层层禁军的包围中往外走。 可就在他们即将离开之际,白雾中出现了三道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皇帝一抬眼,吓得肝胆俱裂,下一刻,他的裤腿便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黄色的水流。 “朕是天子!你们伤不了朕!” 皇帝身体发抖,连带着指尖都颤抖起来。 男人无头,女人怀有身孕,两人中间的小孩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这不就是先太子一家吗? “拿命来……拿命来……” 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皇帝呼吸急促起来,在隐约看到他们面孔时,皇帝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谢宴手下一松,任由他倒在了坚硬的地砖上。 皇帝晕倒,让众人愈发恐慌,他们没有勇气面对这三个厉鬼。 可很快,三个厉鬼的身影就慢慢消失了。 “冤有头债有主……” 李德海四下扫去,见所有人都神情惊惶,就连皇帝派来周围监视的影卫都是如此,他对上谢宴幽冷的凤眸,会意之后,心下大定。 “还不快将皇上送出去!”李德海尖细的嗓音在黑夜雾气弥漫之时尤为恐怖,可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皇帝若是出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们也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你们先走。”谢宴退后一步,“我带几个禁军殿后。” “有劳谢大人了!”李德海赶紧让人背上皇帝,逃也似的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谢宴才带着心腹走进了废墟。 纵然知道这一出可能是谢宴折腾出来的,但几个心腹在瞧见岳明跟岳荣的扮相后,还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而蹲在角落中的顾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之前让系统下载的扫描图。 这座宫殿在十几年前的大火中几乎全都烧毁,一眼看去,都是些断壁残垣,不过,在系统的扫描中,还是足以让顾宁发现几个不一样的地方。 她站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里,还有这里。” 顾宁各指着左右两边,这两个地方,是当年用来种花种树的地方,如今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岳明跟岳荣分别去向两边,想也不想就用手开始刨土。 土层很薄,非常快就刨出了两个盒子。 其中一个木盒是长条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样东西。 岳荣举着这个木盒,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主子,这是……” 谢宴将木盒打开,他神色如常,可顾宁却看到他微微颤抖的一双手。 木盒被打开,里面明黄色的圣旨近在咫尺。 他拿出圣旨,缓缓展开。 终于,他冰冷如云岭积雪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 “果然。”谢宴将圣旨紧紧握在手中,在几个心腹惊讶不已的目光中,沉声道,“此乃先帝遗诏,遗诏上写的,正是传位给太子。” 闻言,众人在惊讶过后,便是欣喜。 “有了这道遗诏,主子您就师出有名了!” 岳荣很快反应过来,喜滋滋的说道。 但岳明却眼神四处乱飘,不断地往顾宁那看去。 方才见顾宁所作所为,他还稀里糊涂的,可现在跟这道遗诏一联系,他便是惊诧极了。 为何顾宁能如此准确的找到遗诏所在的位置?她还知道些什么?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有人张口就想询问顾宁。 但他们刚是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家主子的一张冷脸。 此刻,谢宴站在顾宁身前,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这是我从舅舅那得到的消息,县主此番入宫,也是为了营造出东宫旧址有鬼的传闻,好让皇帝不再盯着这里。”谢宴语气没有起伏,“若没有县主相助,我们根本无法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将遗诏挖出来。” 其他几人闻言,皆是感慨陆世楷的消息灵通。 岳明跟岳荣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将那些困惑咽了回去。 第318章 你最重要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宫人们大都歇下,只有巡逻的禁军在皇城内走动。 顾宁跟在谢宴身后,她换上了禁军的服饰,小心翼翼地走在甬道中,心中有些忐忑。 刚才谢宴出面替她打消了岳荣等人的困惑,可她却知道,此时谢宴心中一定起了疑心。 的确,宫中遍布裴家的眼线,都不知道遗诏的存在,她仅仅是来宫中几日,就得到了遗诏的下落,甚至还在那一片废墟中找到了遗诏,如此种种,皆是有些不正常。 顾宁垂下眼眸,忐忑之余,还生出了一丝惊慌。 她的沉默不语,谢宴都看在眼里。 “不必担心。”谢宴语气平缓,轻轻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岳荣他们一根筋,不会多想。” “你就不担心吗?”顾宁突然抬起头,目光执着的盯着谢宴,“我知道这么多秘密,你就不曾怀疑过我吗?” 闻言,谢宴唇角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宁儿不会害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让顾宁悬起的一颗心瞬间落下了。 “没错。”顾宁微微颔首,傲娇道,“哪怕所有人都想要你的性命,我也不会害你。” 身负大气运的谢宴是她的金大腿,更何况,她与谢宴心意相通,她怎么会害自己认定的另一半? 谢宴轻握住了顾宁的手掌,大手将小手包裹住,男人身上的温度通过手掌传达到了顾宁身上。 “宁儿,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秘密,我只在乎一件事。”谢宴的语气突然变得,“你的安危比这一切都重要。” 在谢宴看来,先帝遗诏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没有这道遗诏,他依旧能为父报仇,他被视作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又如何?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想要的,不过两样,一是替父报仇,二是让顾宁留在自己身边。 若顾宁有什么闪失…… 谢宴微微俯下身子,在顾宁耳边轻声道:“宁儿,若你有什么意外,我绝不独活。” 顾宁讶然,剧烈的心跳在此刻响彻了胸腔,此刻的甬道里就他们两人,寂静漆黑的夜晚,两颗心相距极近。 …… 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偏殿,见谢宴身影隐没在了夜色中,顾宁这才收回了视线,冲着空荡荡的寝殿叹了口气。 “县主,难道您的计划没有成功?”春玉一见,便担忧起来。 而顾宁摇了摇头:“计划很成功。” 不仅找到了先帝遗诏,还将狗皇帝吓得屁滚尿流,是真正意义上的屁滚尿流。 “既然如此,县主为何还唉声叹气?”春玉顿生疑惑,“莫非您跟谢大人闹别扭了?” “那倒不是。”顾宁幽幽地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谢宴对她,可以说是坦诚相待,可她守着系统这个秘密,做了许多让人怀疑的事,他都丝毫不追究。 她心中有愧。 春玉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您看上了别的人?” “你想什么呢!”顾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熄灯吧,我要歇息了。” “是。” 见顾宁仰躺在榻上,春玉贴心地将帷帐悉数放下,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在门外,本应该离开的谢宴站在廊下,漆黑如墨的凤眸正看着她。 春玉心中颤了颤,赶紧俯身:“谢大人。” “这几日县主身边可有什么异样?譬如……除你之外,她身边还有什么人近身?” 春玉一头雾水:“县主一切如常,除了奴婢之外,也就只跟新月县主走得比较近了。” 楚诗灵…… 谢宴眸光微闪,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岳荣早早地等在了树下,一见谢宴,便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主子,咱们快些出宫吧!这遗诏务必要让陆大人与裴老将军仔细瞧瞧!” “皇上正在昏迷中,身为禁军,我们应该寸步不离皇城。”谢宴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岳荣不疑有他,笑呵呵地点头:“县主可真厉害,连这个秘密都能偷听到!那狗皇帝只怕还以为是鬼魂寻仇来了!” 虽说谢宴在之前将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但岳荣作为谢宴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能从顾宁的行迹中看出端倪。 今日这一切,都是顾宁主导的。 在找到遗诏之前,谢宴分明是不知道它的存在,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谢宴皱了皱眉,岳荣一见,讪讪闭上了嘴。 他陪在谢宴身边多年,自然知晓谢宴此时心情不悦。 主仆二人沉默了好一会,谢宴才开口:“过几日会有大事发生,告诉宫里的人,要护好县主。” 岳荣飞快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县主可是咱们的福星!” 说到这,他美滋滋的回想起了之前的不少事:“那宝藏也是县主误打误撞找到的,今日也多亏了县主,咱们才能吓跑狗皇帝,拿到遗诏,有县主在,咱们办事都顺利不少。” “往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能再说这样的话。”谢宴声音冰冷,让岳荣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谢宴,有些不安:“主子这是……” 难道是不愿让县主担下这些功劳? 岳荣将心事都写在脸上,谢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沉声道:“计划尚未成功,纵然有父王身边的老人支持,但他们心思各异,若知晓了宁儿的奇异之处?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些老人虽是忠心,却仅仅是对他忠心,宁儿身份特殊,难保他们不会将宁儿当做可利用的工具。 在他尚未揽下大权时,绝不能将心爱之人暴露于人前。 岳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属下明白了!” …… 二皇子府。 “宫里闹鬼了?” 楚孟扬听着这个传言,错愕不已。 作为楚孟扬最信任,也是最有能力的幕僚,杜先生缓缓点点头:“千真万确,闹鬼的地方,还是曾经的东宫废墟。” 闻言,楚孟扬没有细想,嘴里已经蹦出了一句话:“莫非是先太子来找父皇寻仇?” “据说昨夜废墟中雾气弥漫,有许多鬼影出现,还有无头鬼与怀了孕的女鬼。”庄先生幽幽道。 楚孟扬大脑飞速转动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难道说,那无头鬼是先太子,怀孕的女鬼是先太子妃?” “是与不是,只有皇上知道。”庄先生意味深长道,“只是皇上昏迷至今,还未醒来。” 楚孟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父皇竟然……竟然砍了先太子的脑袋!” 纵然是他想除掉楚云逸,也绝不会在楚云逸死后还将他的脑袋砍下,到底也是皇子皇孙,这样不体面的死法…… 杜先生抚着胡须,笑了笑:“殿下恐怕不知道民间传闻吧?若将人的脑袋砍下,将脑袋与身体分离,那这人就聚拢不了魂魄。” “所以……所以那无头鬼,当真是先太子?” “属下也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鬼。”杜先生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旁人的一个障眼法呢?” 话虽如此,但楚孟扬心中仍嘀咕了起来。 若他杀了楚云逸,是不是也要被鬼魂索命? 见楚孟扬心不在焉,杜先生咳嗽几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许将军马上要同宋小姐成婚了,成婚后……殿下也该行动了。” “本王知道!”楚孟扬半是不安,半是激动,“许将军的老宅在城外,他们成婚当日,我们就借送聘礼的机会,将刀剑全都运进来。” “这段时日,还要劳烦杜先生了,我们养在外面的私兵,必须全都在起事当天入京。” “为殿下效力,属下自当竭尽全力。”杜先生站起身,朝着楚孟扬深深一拜,“只是殿下万万不能妇人之仁!该连根拔起,就要连根拔起!皇上当年行事狠绝,才能稳坐皇位!” 楚孟扬闻言,缓缓地捏紧了一双手:“这是自然。” 这个夜晚,还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宋淑清坐在闺阁内,她身边是鲜红的嫁衣。 她唇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没想到她竭尽全力,最终还是这个下场! 就在这时,窗户轻轻摇晃,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卧房内。 “你是谁!” “别叫!” 岳明见宋淑清惊慌,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属下是长宁县主派来的,县主让属下将此物交给您。”岳明说着,便将一个瓷瓶塞进了宋淑清的手里,“此药服下后,能让人陷入美梦中,成亲当日,宋小姐只需将此药下在酒里让许将军服下,便可保你平安。” 宋淑清闻言,下意识握紧了这个瓷瓶:“她为何不来?” “县主人在皇城,身不由己,只能让属下将药送来。”岳明低声道,“县主还说了,委屈您在许府待上几日,待她出宫后,立刻派人将你送去江南。” “好。”宋淑清一阵恍惚,她手握着瓷瓶,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瓷瓶上。 “她真的会来接我吗?” “县主既然答应了您,定然会排除万难送您离开。”岳明语气沉着,让人生出信服,“县主已经在许府安插了几个眼线,若是危急关头,即便破坏原定的计划,也会护您周全。” 宋淑清点点头,艰涩开口:“我信她。” 除了顾宁,她再也没别的出路了。 第319章 痴迷长生 “郑天师!您总算是来了!” 李德海一见衣袂飘飘的郑天师,就迅速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殷切。 郑天师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场景。 皇帝在惊惧交加下,原本虚弱的身体就如崩塌的雪堆——中风了。 他此刻躺在床上,眼歪嘴斜,口不能言。 太后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太极殿的宫人们被杀了一批,可这样做无济于事,只能勉强减轻太后的怒火罢了。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早早就被皇帝下了旨,不准他们踏入太极殿一步,即便是太后想让他们进来,也越不过圣旨。 于是,太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郑天师与陈道长的身上。 陈道长稍晚几步,他见到郑天师时,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郑天师回以一个冷笑:“陈道长的仙丹练得如何了?皇上如今病重,正是需要陈道长仙丹的时候。” 两人针锋相对,让本就头疼的太后愈发不满:“够了!哀家叫你们过来,要的是你们治好皇帝,而不是在这瞧你们狗咬狗的!” 她对这两个妖道厌恶至极,偏偏皇帝下了圣旨,让束手无策的她只能忍着厌恶叫两人来给皇帝诊治。 陈道长手握拂尘,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贫道潜心钻研数月,终于练出了仙丹,只要皇上服用此丹,就能清醒过来。” “贫道也有一个方法,能让皇上药到病除!”郑天师不甘落后,同样开口。 太后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片刻后,她抚着额头,幽幽道:“你们都呈上来,待太监试药后,再给皇帝服用。” 如今皇帝这模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若是皇帝死了……让云逸登基也是正好。 太后眼神闪烁一下,不再要求让太医来诊治。 她倒要看看,这两个招摇撞骗的妖道除了胆子大,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陈道长立刻将两粒仙丹呈上,试药的太监服下后等了两个时辰并无异常,太后这才让李德海将丹药给皇帝服下。 刚刚服下,皇帝就恢复了正常。 太后瞧着眼前这一幕,惊得茶杯摔在了地上都充耳不闻,她快步走向皇帝:“哀家可担心坏了!好端端的,你去那个鬼地方做什么?”gsxsw.c0m 皇帝刚要开口,便感到嗓子干哑无比。 “水!还不快将水端来!” 太后一见皇帝痛苦的模样,顿时急了眼。 李德海赶紧将水端了上来,太后尤为不满,呵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连皇上都照顾不好,要你何用?” “奴才知罪。”李德海连忙告罪,待皇帝一口饮尽了这杯水后,他又赶紧端上来了一杯。 两杯水润了嗓子,皇帝的脸色有了好转。 他咳嗽几声,两眼放光地看着陈道长:“陈道长的仙丹果真厉害!朕只吃了一颗,便感到身体有了好转。” 陈道长点点头,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 不过他越是高傲,皇帝就越是相信他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这时,郑天师幽幽地开口了:“皇上若是按照贫道之前的吩咐,将那药引喝下,身体便能彻底痊愈了。” “他这些仙丹,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可比不上贫道的药方。” 陈道长轻哼了一声:“是否比得上,还要看皇上今后的身体。” 说罢,陈道长行了一礼,飘然离开了。 太后脸色变得铁青:“歪门邪道,不用也罢!” 郑天师冷哼一声,拂尘一甩,便往外走了,姿态极高,都不曾行礼告退。 殿内只有太后与皇帝两人。 她见皇帝眼神闪烁,当即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太后的眼睛瞪大了,与她布满皱褶的脸皮相映衬,看上去分外狰狞。 “皇帝!元儿已经没了,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按照这妖道的法子去做,难道是想将所有的皇子都害死吗?” “那几个皇子都是孩童,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连元儿一半的时间都撑不过!那妖道说用人血为药引能让你长寿,可你瞧瞧如今你连一点惊吓都受不起!以哀家看,他就是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好了!”皇帝听着太后的咒骂,只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母后,朕的身体还未痊愈,您就别拿这些话来激朕了。” 他说话时,还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贪恋美色不可怕,可一旦皇帝追求起了长生之术…… 太后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一直到太后离开,皇帝方才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李德海,将人带进来。” “是。”李德海的声音透着无奈,却偏偏不得不将郑天师迎了进来。 方才皇帝的态度,都是做给太后看的,实际上,他信任郑天师胜过陈道长。 郑天师跟陈道长分别属于道教不同派别,两人意见向来不和,但见郑天师如此年轻,皇帝还是偏向了郑天师。 哪个皇帝不想长生?即便是他英明神武的父皇与皇祖父,都想过去海外仙岛寻找长生之法。 “之前说的那个法子,现在用起来可还有效?”皇帝眼中满是期盼。 郑天师沉吟片刻,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这般模样,让皇帝心一沉:“难道是没用了?” “有些用处,只是孩童的血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郑天师叹了口气,“只是您只有两个及冠的皇子,若想要从他们身上取血,可没那么容易。” 闻言,皇帝冷哼了一声:“朕是天子,朕要他们的血,难道他们还敢阻拦不成?” “话虽如此,但真正做起来可不简单。”郑天师摇了摇头,“贫道回去后,会另想其他办法。” 皇帝眼神一冷,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郑天师这几日好好休息,再过几日,朕自会将人带到你面前。” 郑天师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从密道离开了太极殿。 皇帝坐起身,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李德海,影卫打探得如何了?” “二皇子他们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刀剑兵器都已经运到了京郊,兵马也即将入城。” “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皇帝冷冷一笑,“朕还没死,他就已经筹谋着篡位了!” 这样的话,李德海不敢回答。 片刻,皇帝幽幽道:“记着,他的血朕还有大用,万万不能伤了他,其他人……就地格杀。” “是。” 李德海得令离开,皇帝坐在龙榻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过是几个儿子罢了,他若是能长生,想要多少儿子就有多少儿子,这一两个不听话的儿子,不要也罢! 皇帝身体恢复好转的消息传出的第二日,宋家就是一阵敲锣打鼓。 络绎不绝的车队从京郊外的许家老宅出发,将聘礼送到了宋家。 瞧着地上的车辙印,众人无不惊叹。 “看来许将军为了娶这个小娇妻,是将全部的家当都拿了出来,瞧瞧这车重得!两匹马都快拉不动了!” “毕竟是宋家大小姐,嫁给一个鳏夫做填房本就委屈,若是聘礼再不多谢,岂不是让人笑话?” 满满当当的聘礼摆满了整个前院,宋夫人眼底有些阴霾,但一想到宋家的前程,她又压下那点不忍,快步往里走。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是他们宋家争前途的关键,绝不能出岔子! 闺阁内,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新娘子坐在铜镜前,听着嬷嬷的喜庆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袖中装着前日得到的瓷瓶,可即便有了这一层护身符,她的心依旧惴惴不安。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宋夫人骂道,“你今日出嫁,若是一直这样挂着脸,任谁都要笑话我们宋家了!” “将女儿嫁给一个比父亲年纪都大的鳏夫就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吗?”宋淑清幽幽地回了一句。 宋夫人脸上挂不住,没好气道:“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许将军虽然年长你些,却会疼人,更何况有许将军相助,你表哥马上就能当太子了,到时候,咱们宋家可就是一飞冲天了!还有谁敢瞧不上?” 宋淑清扯出了一个冷笑,意味不明地看向宋夫人:“母亲,女儿今日出嫁,就与宋家再无关系了。” 宋夫人只当她在说气话,径直往外走去,嘱咐几个嬷嬷务必要盯好宋淑清。 听着外面的话语,宋淑清的眼神愈发坚定。 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家。 闺阁内只剩下了宋淑清一人,她低着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 她还以为是岳明,不料一转身,却看到了顾宁。 即便顾宁脸上做了伪装,可她依旧能认出顾宁来。 “县主……”宋淑清不敢相信,她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头上繁重的头面,动作比顾宁慢了几拍。 “岳明都跟你说了吧?”顾宁走到宋淑清面前,低声问了一句。 正当宋淑清点头时,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那药是一位神医送给我的,很是有效,你只需小心谨慎,不被许良发现即可。” 宋淑清眼中含泪,不知为何,看到顾宁出现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第320章吃醋 宋家跟许家的联姻,就像是一块巨石被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整个京城霎时间风起云涌。 对于楚云逸来说,这次的联姻就像是一颗狠狠扎入他肉里的刺,让他坐立难安。 因此,当收到太后的消息时,他立即就以看望太后身体为由入了宫。 “长宁县主正在太液池跟新月县主赏花呢。”青姑早就在太后宫中候着了,“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就不陪您过去了。” 楚云逸压抑住心中激动,沉声问询:“顾宁她……” “太后命人细细观察了,长宁县主在宫中这段日子,与谢大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并非传闻中那样恩爱。” 青姑的话,让楚云逸心中大定。 他微微颔首,自信地往太液池走去。 在宫里这几天,顾宁跟楚诗灵无所事事,稍有些动作,就会引来许多视线,两人干脆每日清晨都来太液池闲逛,一直到日暮西山,才回太后宫中。 宫中虽说风平浪静,但已经能让人隐约感受到下面的暗潮涌动。 自从宋淑清嫁到许家后,宫里的禁军多了整整一倍,好几个武将的女儿也被太后召进了宫中,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这是在防备二皇子跟宋家。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楚诗灵撑着下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很是幽怨,“宫里什么都不好,处处都被盯着。” 在宫外,楚诗灵仗着县主的身份吃喝玩乐好不快活,现在被困在宫里,就像是坐牢一样憋屈,太后宫里的人跟太后如出一辙,皆是些古板的老嬷嬷,整日对她挑三拣四,让她倍感烦闷。 顾宁掬着一捧清澈的湖水,倒映出她冰冷的双眸。 “或许再过几日,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能回家了。”顾宁语调平缓地说道。 从顾宁这句话中,楚诗灵读出了些别的意味,小声嘀咕道:“什么事?” 她说话时,下意识看向了顾宁。 只见顾宁红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宫变。” 楚诗灵猛地咳嗽起来,赶紧朝着四周张望:“你小声些!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又不是我闹宫变。”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再说了,我这也是推测而已,可没说一定会宫变。” “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哪一句没有应验?”楚诗灵长吁短叹,“这可怎么办?我们应该要早点离开才是,一旦宫变,我们一定会受到牵连。” “就算是风平浪静之时,这座皇城也不是我们想出就能出的,更何况是现在?你我二人父兄都在军中办事,控制住我们,就等于控制住了我们的家族。”顾宁幽幽道,“也只能等到宫变那一日,看谁胜谁负了。” 闻言,楚诗灵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 她自小被娇宠,最多是从长辈的口中听说过宫变的惨烈,一旦想到自己会身处其中,她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那可如何是好?” “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顾宁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她眼底的寒意,让楚诗灵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你放心,我在宫中有人。”楚诗灵嘴里碎碎念了几句,“我知道密道在哪,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密道逃出去。” 顾宁眉眼带笑,眨巴着眼睛道:“那就靠新月县主了。” 楚诗灵虽然害怕,却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楚云逸站在翠绿的垂柳下,目光贪婪地看着顾宁。 时隔多日没见,他突然看到了顾宁的好。 如此绝色,又有如此家世,本该是他的太子妃! 心中想着,“宁儿”二字便脱口而出。 一听这声音,楚诗灵身体绷紧了,赶紧拽住了顾宁的手:“快走!咱们就当听不见!” “走什么?”顾宁撇开她的手,眉眼弯弯道,“我就等着他送上门呢!” 她眼中带着笑,只是楚诗灵怎么都看不出她期待楚云逸的到来。 “你不会要抛下谢大人……” “嘘。”顾宁伸手按在她的唇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就在这待着,我会会他就回来。” 暖煦的春风拂过,楚诗灵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 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只见顾宁一转头,漂亮的脸庞上就扬起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已有婚约,又将笑容压下。 楚诗灵眼见着顾宁的神情从面无表情变成眉开眼笑再变成哀怨委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真的是顾宁? “参见太子殿下。”顾宁抿着唇,一板一眼地朝着楚云逸行礼。 楚云逸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暗道果然如此——顾宁对自己,当真还是有情的! 他只要想到这一点,便将其他的念头抛在了脑后,伸出手就要将顾宁搀扶起来。 可顾宁低着头,疏远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宁没有错过楚云逸眼中的那抹得意,她在心中冷笑了好几声,姑且让楚云逸得意一会,等她套出想要的话,再要楚云逸好看! 现如今剧情更改过半,可书中谢宴的死,就像是一柄利剑始终悬挂在她的头顶,她必须要知道是谁给谢宴下了毒。 纵观整本书,楚云逸是头号嫌疑人。 说不定他早就掌握了这种毒,只等着有人威胁到他时,再动手。 “臣女告退。”顾宁垂着眼皮,就要往后退。 楚云逸忙是拦住她;“宁儿,你我多日未见,难道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吗?你当真厌恶我到了这般地步?” 闻言,顾宁苦笑一声:“殿下已有太子妃,臣女亦有未婚夫,我们二人本就不该再见面,殿下,臣女告退。” 顾宁心中默数三个数,就听见楚云逸痛苦的说道:“那本就不是我的本意!若我早知顾清秋的真面目,又怎会娶她?我想娶的人从来都是你!” 顾宁讶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在楚云逸看来,她脆弱得像是一个瓷娃娃。 一时间,楚云逸心揪紧了。 顾清秋的心狠远超他的预料,她再也不是他心中的神女,两人只剩下了两看相厌,若非顾清秋腹中的是他唯一的子嗣,顾清秋早已被他休弃了。 直至这时,他才意识到了顾宁的好。 “宁儿,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楚云逸说到这,激动地握住了顾宁的手。 顾宁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暗道一声晦气。 “不必了。”顾宁摇了摇头,“我与谢大人已经订婚,再过不久便成婚了,殿下与太子妃是一对璧人,臣女不配。” 她说话时,已经将一味香留在了楚云逸的身上。 这是她从周大夫那搜罗来的好东西,只要将它粘在了楚云逸身上,她便能靠着这味香寻到楚云逸的踪迹。 楚云逸身边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人,那他一定不敢将人养在东宫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 越是听顾宁这一番话,楚云逸心中就越是沉闷。 楚孟扬有宋家跟许家一文一武做助力,他身边却没可用之人。 但只要得到顾宁,即便楚孟扬拉拢了大半个朝堂,也不及裴家一分! 想到此处,他心中再次变得激动。 “宁儿,我一定不会负你!”楚云逸深情款款的看着顾宁,一如当初他看着顾清秋。 顾宁险些控制不住哀怨的表情,她用手帕遮住上扬的嘴角,轻声道:“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出宫吧。” 她说完,就退到了楚诗灵的身边。 楚诗灵见着顾宁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恨不得抚掌叫好。 这一来一回,楚云逸只怕是更加确信顾宁心中有他了。 突然间,一直到走出了御花园,楚云逸灼灼的视线才消失不见。 楚诗灵感慨道:“你一向都对他不假辞色,今日怎么突然转变态度了?” “当然是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东西。”顾宁眼尾上挑,眉眼弯弯,“太子身边应该有许多高人相助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姜家早些年搜罗了不少厉害的江湖术士。”楚诗灵皱着眉道,“但他们这些玩弄权术的人,心机深得很,兴许这是他们放出来的障眼法呢?” 顾宁眼眸微微转动,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突然间,她停下了脚步。 楚诗灵正是疑惑时,却瞧见了前方假山后的衣袍一角——那是官袍。 没等顾宁开口,楚诗灵已经三步做两步,头也不回的跑了。 剩下顾宁一人站在寂静无声的假山对面,看着一身绯红官袍的谢宴。 “你怎么来了?” 顾宁心中打鼓,也不知谢宴看到了她方才跟楚云逸…… 脑海中刚是迸出这个念头,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人狠狠地捏住了,谢宴的手像是铁钳一样,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直面谢宴冰冷的凤眸。 想到刚才那一幕,谢宴所有的自制力化为乌有,他只想问眼前之人,他究竟算什么? 可他不敢问,也不愿问。 无论如何,眼前的人只能是他的! 顾宁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急促灼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腰上,清晰地感受到了谢宴手心滚烫的温度。 第321章裙下之臣 顾宁在春日迷醉的花香中几乎没了思考的能力,谢宴的薄唇在她唇上反复碾磨,唇齿交缠时的奇异触感让她下意识将身体的重心靠在了谢宴身上。 即便如此,谢宴依旧没有放过她。 回应她的,是愈发强势的吻。 就在顾宁被吻得站立不稳时,谢宴这才抬起头,幽深的凤眸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顾宁凶巴巴地锤着谢宴的胸口,恼怒道:“你干什么!这可不是在谢府!” 谢宴凤眸低垂,遮住了眼底失落的光彩,他不曾开口,只是轻轻地将顾宁耳边凌乱的发丝用手梳理整齐。 他怕自己开口,会压不住心中的嫉妒。 顾宁敏锐地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异样,见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顾宁无端脑补出了谢宴委屈巴巴的神情。 很快,她轻笑出声。 “你吃醋了?” 谢宴俊脸上笼罩着一层寒意,可当他看到顾宁笑颜时,说话的声音柔软了几个声调:“并无。” 顾宁眉眼盈盈处尽是笑意,却故作委屈道:“我跟你一路从南到北,难道你还看不懂我的心意吗?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 她一番话,让谢宴手足无措起来。 “我绝无此意!”谢宴有许多话想辩解,却又无法在此时悉数吐露,只能握紧了顾宁的腰肢,强调道,“宁儿在我心中无人能及。” 他知道顾宁远不如表面这样单纯,他也知道顾宁有着许多手段,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心甘情愿成为顾宁的裙下之臣。 纵然顾宁真的再次看上了楚云逸,他也绝不会伤顾宁一分,他只会将顾宁藏起来,不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好。 “楚云逸算个什么东西?”顾宁冷哼一声,“他不过是看见许家跟宋家联盟,二皇子有武将相助,心中着急罢了!” “他以为我还跟之前一样愚笨,一心痴恋他,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到他的面前!他休想!” 顾宁磨着牙跟,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通。 她漂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谢宴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但顾宁眼睛向上时,他又变成了那副低垂着头的委屈模样。 顾宁见状,顿时心虚起来,她知道自己今天行事有些不当,没想到还正好被谢宴瞧见了,她愧疚的环抱上了谢宴精壮的腰身,小声道:“其实我今日跟他交谈,为的是一桩十分重要的事。” 每当顾宁用这种语气说话,谢宴都会想到她之前擅作主张的那些事。 “宁儿,楚云逸背后的姜家虽已倒台,可他在朝中的人脉仍然不可小觑,你不要冒险。”谢宴下意识想要拦下顾宁。 “那可不行!” 顾宁想也没想,截住了谢宴要说的话。 她赶紧低下头,将略显飘忽的视线遮盖在了浓密的睫毛下:“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去做的。” “是何事?”谢宴紧接着询问。 “这……”顾宁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告诉谢宴,是她从一本书中得知了他的结局,为了改变他的结局,她不得不盯着楚云逸这个最大的嫌疑人。 若是说出口,她都怕自己被当做妖怪。 谢宴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为何宁儿还是不信任他? 可顾宁缩回胸前的一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显然,此刻她十分紧张。 谢宴心中有许多想问的话,可最终他还是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收回了那些问题。 时间还长,不急……不急…… …… 接连三日,谢宴都往太后宫中跑。 谁都知道他是为了谁而来,太后对此乐见其成,甚至主动为他创造机会。 偏殿外,青姑站在门口,就要往里走。 楚诗灵见此情景,再也憋不住心中困惑,小跑到了顾宁的寝殿中。 一见顾宁还在梳妆打扮,她捂住了嘴,惊讶道:“你该不会真的要抛弃谢大人吧?” “顾宁!太子殿下可不是良配!”楚诗灵急得在顾宁面前团团转,急切的想要揭穿楚云逸的真面目,“你瞧,当初他与顾清秋海誓山盟,恨不得一脚将你踢开,现在他没了姜家做依靠,便又将顾清秋抛在一旁,想要跟你再续前缘!” “这人简直是臭不要脸,你可不能被骗了!” 楚诗灵说话时,就想到了那日谢宴失落的眼神。 “你……” 见顾宁还在收拾,她气得将顾宁面前的珠钗全都拨到了地上。 虽说顾宁解释接近楚云逸是另有打算,可她还是不敢相信,京城谁不知道顾宁当初像个狗皮膏药贴在楚云逸身上!她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楚诗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可顾宁仍是一脸平静。 “在你看来,我就这么蠢吗?”顾宁抬抬眼皮,眼底的寒意让楚诗灵头皮发紧。 “那……那你还三番五次的应下他的邀约,你难道没瞧见那日谢大人的眼神吗?我都怕谢大人拔刀将太子殿下给杀了!” 楚诗灵喃喃说了一句,却见顾宁眼底泛起笑意。ganqing五.com “你放心,我早就跟他商量好了。”顾宁站起身,拍了拍楚诗灵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头顶,“再说了,我跟楚云逸接近又不会少一块肉?倒还能气气顾清秋。” “算算日子,她也快生了。” 顾宁眉眼弯弯,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楚诗灵都认识,可连起来的这句话,楚诗灵却听不懂。 见顾宁就要离开,楚诗灵咬咬牙,干脆也跟上了。 之前楚云逸做的那些事足见他不是正人君子,万一他来太后寿宴那一套,想要逼顾宁嫁给他怎么办? 一想到这,楚诗灵心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坚定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 与此同时,一处僻静的宅子里,一群男人正站在院子里,前院后院都站满了人,他们各个身材高大,手中还都拿着一把刀。 “按照原定计划,你们先进入密道内蛰伏,待密道出口被打开,你们就立刻行动!”宋尚书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些人,心中豪情万丈。 这座院子里的密道,是宫中的眼线废了千辛万苦的努力才得来的,直通冷宫! 皇帝生性多疑,禁军大都在皇城外,只有少部分人在城内巡逻,他手下这一千人,完全能畅通无阻地从冷宫一路杀到太极殿去,待城外的禁军回过神来,这楚国早就改天换日了! 将士们无声地举起手中的刀,刀刃上的寒光,让人心生胆颤。 见人全都走进了密道,宋尚书抚了抚刚刚蓄出的胡须,心满意足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方才不曾路面的楚孟扬大步走了出来。 “舅舅,当真要这么快行动吗?”楚孟扬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闻言,宋尚书叹了口气:“我知晓咱们的准备太过匆忙,可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难道没瞧见吗?这几日太子对长宁县主大献殷勤,长宁县主那个蠢货,早就被太子几句花言巧语给迷惑了,我们再不行动,只怕都要喝上两人的喜酒了!” “到时他们成了婚,有着裴家的兵权,你这个二皇子……能不能活到封地都是另说!” 宋尚书所说的道理,楚孟扬都明白。 他闭上双眼,低声道:“您说得对,只是我总觉得这些事太顺利了些,会不会是……” “顺利?”宋尚书冷笑一声,他拍了拍楚孟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殿下,您难道不知道吗?为了让淑清那丫头嫁给许将军,我废了多大的功夫!还有这密道的地图,为了得到它,我们在宫中的眼线死了一批又一批,能有今日,全都是我们的心血!” 闻言,楚孟扬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觉得宋尚书这话有道理,可他心中的不安,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 “殿下放心,您都不曾露面,即便……”宋尚书笑了笑,“即便没有成功,您也能全身而退!大不了我就跟姜家那老头一样,被困在天牢终身!” 楚孟扬脸色大变:“舅舅不可胡言!” 他将心中最后一丝不安抛去,坚定道:“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夜深了…… 大批禁军在皇城外驻扎,城墙上的将士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自古以来,他们这些禁军做的就是危险的活计,不出事倒好,一旦出事,那就是血流成河! 因此,即便风平浪静了这么久,他们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而皇城内,巡逻的禁军在各个宫殿外来回,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影或声音,他们就会立刻派人去一探究竟。 一队十人的禁军巡逻到了冷宫附近,突然间,他们右边的竹林中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顿时打起了精神,队长带着其中五人走向了竹林。 正当他们走进竹林的一瞬,从冷宫的墙上突然跳下来了十几道身影,毫不留情的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这一切,黑影们都做得轻车熟路,悄无声息。 夜色更深了,竹林中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第322章谋逆 皇城内万籁俱寂,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了。 太极殿内,皇帝早早就睡下了。 李德海站在殿外,小声呵斥着面前的几个干儿子。 “今天陈道长送了一颗仙丹来,咱们皇上这才能睡个好觉,你们可都警醒些,若是吵醒了皇上……” 闻言,几人皆是苦着一张脸。 这段时间以来,皇帝的脾气是愈发不好了,他稍有不顺心的事,便要杀几个人泄泄火。 而他们这些小太监,是最不受重视的,一旦运气不好遇上了皇帝发怒,他们就只有掉脑袋的份儿。 如今一听李德海的话,几人可谓是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伺候在皇帝身边,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跟干爹一样,连文武百官都要看干爹的脸色! 李德海将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些小动作,他只当自己没看到。 “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皇上喜静,那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务必要让皇上睡个好觉!”李德海嘱咐道,“能不能留在太极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德海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几人靠得近的才能听见,殿内的皇帝仍然在睡梦中。 恍惚之间,他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他还只是老实敦厚的三皇子,最让父皇心疼的人就是他,太子也十分疼爱他这个弟弟。 每次家宴,他总是坐在太子的身边,借着太子的光,许多朝臣都来向他敬酒。 可很快,画面一转,又回到了一个雨夜。 皇城的夜晚,自成年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成年后,所有的皇子都要出宫立府,只有太子能够留在东宫。 但是在那个雨夜,他见到了皇城的夜晚,他带着从密道潜入的禁军,把控了整个皇城,用病重的父皇威胁太子,让太子自刎。 太子死了,姜太傅一杯毒酒毒死了父皇,东宫被太子妃一把火烧成了废墟,所有的威胁都不见了,他成了天下的主人。 他害怕太子冤魂不散,将京城四周的寺庙道观全都捐了一笔香油钱,甚至在听了几句江湖术士的话后,将太子的头颅割了下来,用龙首镇压在了太液池中。 这皇位,终究是属于他的! 只是这些年来,他也很是不安,当年东宫的所有人都化作了灰烬,他却总觉得有人逃了出去,为此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命影卫在各地搜寻太子遗孤的下落。 可是直到他垂垂老矣,也依旧没有他那侄子的消息。 突然间,画面一转,一个小小的手搭在他尚未枯老的手背上,他抬起头,认出了这小孩是父皇最宠爱的大皇孙。 他背脊一寒,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见眼前的画面一阵扭曲,再然后,是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跪在他的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看到自己的手上的皮肤从光滑变成了如枯藤般苍老。 这个孩子脸上被鲜血覆盖,可他依旧能认出这是自己第四个孩子。 “啊啊啊啊!” 皇帝凄厉大喊,他不断地往后缩,但四皇子却朝着他爬来,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脸上还有着稚气未脱的笑。 “父皇,你为何要杀我?” 见四皇子张口,皇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恐,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可他却没有晕过去,他发觉自己身处在寝宫内,灯火通明的寝宫寂静极了,方才满身鲜血的四皇子也消失不见了。 皇帝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只是一个梦罢了。” 话虽如此,可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多年前那些江湖术士的话。 “人死之前若是冤屈极大,便会化作厉鬼,日日环绕在你身边。” 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七窍流血的父皇,身首分离的太子,烧成灰烬的东宫众人,还有满身鲜血的四皇子,就会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 “李德海!” 皇帝狠戾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 殿外的李德海听见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见了鬼,连忙便往里面跑去。 “皇上有何吩咐!” 李德海小步走到皇帝身边,见到他的这一刻,皇帝方才松了口气。 “宣郑天师。”皇帝沉声道,“朕有些事情要请教他。” 瞥见皇帝憔悴的神情,李德海心中微动,很快就有了成算:“若是现在去请郑天师,难免会惊动了其他人。” “快辰时了,很快就要天亮了,到时请郑天师过来,就说是给您请平安脉,如此一来,便无人知晓您的身体情况了。” 皇帝信任的人极少,李德海是其中一个,他的话,皇帝向来能听得进去,于是在沉默一会后,皇帝摆了摆手:“也罢,那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天一亮就去请郑天师来。” 李德海老老实实地候在皇帝身边,却又听皇帝道:“多叫几个人进来伺候,寝殿里太冷清了。” “是。”李德海眼皮垂下,心中冒出了许多猜测,却不曾让人看出端倪。 自从皇帝做噩梦以来,太极殿里的灯火从来没有熄灭过,如今正是夜色漆黑之时,太极殿内却亮如白昼。 皇帝靠在龙榻上,不断转动着佛珠,身边的宫人在他的命令下不停地说着话。 在灯火通明的喧闹大殿内,皇帝感到十分心安,这么多人气聚集,即便是厉鬼也不敢近身吧? 他心中冒出这个念头还未细想,就听见从殿外传来了刀兵相接的声音。 “什么动静!” 皇帝刚做了自己当年谋反的梦,对这些声音非常熟悉。 李德海脸色一变,赶紧带着人打开了殿门。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冲着他的面门射来,他“哎哟”一声大喊,吓得跌倒在地。 正是因为他这一举动,这支利箭方才没能射在他的脑袋上。 李德海赶紧将殿门关紧,厉声呵斥着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扇门堵住!” 皇帝见状,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是老二!”他声音中透着恐慌,“他竟然真的敢逼宫!” “皇上不必担忧,您不是早就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吗?”李德海安抚道,“想必谢大人已经在四周埋伏了下来,正等着来一出瓮中捉鳖呢!” 李德海声音轻快,但皇帝脸上却挤不出一点笑意。 他的确是早就知道楚孟扬要逼宫,也早就做了准备,可他刚才做的那个梦…… 殿外,许良带着自己豢养的一千精兵,志在必得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皇上被妖后挟持!我们定要将皇上从妖后手中解救出来!”许良高声喊道,“清君侧!” “清君侧!清君侧!” 殿外的喊声震耳欲聋,皇帝气得浑身发抖。 “如今殿内都是妖后的人,进去后绝不能手下留情!务必要将妖后在皇上身边安插的所有眼线都除掉!” 许良又是一声高呼,他举起手中长矛,矛头直指太极殿。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可就在这时,太极殿外的围栏处,一道道身影突然出现,他们身上穿着精制的银光甲,在月光下散发着摄人的光芒。攵學3肆 许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同时,他们身后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战鼓声随之响起,一声声十分齐整,仿佛敲在了许良的心头。 不好! 许良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两个大字,他年轻时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这样的脚步声,最少也得是上万人才能走出的! 他赤红着双眼拎起身旁楚孟扬的衣领,咬牙道:“你骗我!” 楚孟扬扔在惊魂未定中:“不!许将军,我怎么可能骗你?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同时,楚孟扬的脑海中也萌生了许多猜测,他甚至怀疑上了眼前的许良。 他们的计划周密,怎么可能被父皇提前知晓?是不是许良他故意的? “许将军,你到底有没有……” “他奶奶的!”许良理也不理楚孟扬,抬手就将楚孟扬扔在了一旁的地上,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骂了好几声后,便冲着身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上方围栏处已经架起了弩箭,许良在心腹的遮掩中混入了人群中。 许良的失踪,让这支军队群龙无首。 楚孟扬身体发颤,连手指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瞪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退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把,只要能杀了父皇!他就会是天下的主人! 可还没等他开口,弩箭就像是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朝着他们射来。 在他们的身后,低沉冰冷的男声在如墨的夜色中格外幽冷:“谋逆者,杀无赦。” 这道声音让楚孟扬的身体都变得僵硬,在秋猎时他也曾见过谢宴的风姿,知道这人是难得的将才,有他在,他们这一支仅仅一千人的军队,又怎么可能抵得过禁军? 他余光瞥见了仓皇抱头的许良,眼神一阵变化后,他便死死地抱住了许良。 “你休想独活!” 第323章 捉拿 “疯子!”许良刚是要脱身,却被楚孟扬拖住了,眼见着越来越靠近的禁军,他拼命挣扎,试图从楚孟扬的手中挣脱。 楚孟扬也是习武之人,他的力道,足以困出许良。 气急败坏之下,许良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一说完,他的手腕处就伸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了楚孟扬的腹部。 剧痛袭来,楚孟扬下意识捂住了伤口,而许良已经在混乱中逃之夭夭了。 “殿下!” 楚孟扬听见了几个心腹急切的叫喊,可许良这一刀实在太深了,他一张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中涌出。 “皇上有令,要留逆贼楚孟扬性命!”:魰斈叁4 他依稀看见自己带来的军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禁军包围斩杀,他倒在地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听见这句话,他眼中浮现出了一团期望。 父皇……父皇还是疼他的。 谢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楚孟扬。 蠢货,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对皇帝心存幻想。 心疼他留他性命是假,想要用他的血为药引是真! 太极殿外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谢宴留下一个副官,朝着许府疾驰而去。 他们之所以放走许良,为的是找到剩下的私兵,算算时间,许良已经从密道回许府了。 …… 许府内,下人院中的茅房旁,一块大石头被人掀开,许良狼狈地从里面爬了出来,身边的臭味熏得他下意识呕吐几下。 但很快,他又摸了摸嘴朝着外面走去。 皇城内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许府的人也隐约听到了些消息。 见到满身是血的许良,他们纷纷低着头,额间已经有冷汗冒出。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他们这些下人若是再不逃,只怕也是个死! 许良拍了拍衣裳,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笑了笑,眼神颇为阴冷:“夫人呢?” “夫人……夫人在清辉阁呢。”下人小声应答。 许良眼神阴恻恻的,大步流星地朝着内院走。 方才回答的下人捏紧了手中的契书,有这张契书在,他们就是自由身了,为此,他们不惜欺骗许良。 清辉阁内,宋淑清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温润细腻的玉镯让她焦躁不安的一颗心突然安定了不少。 她本可以在今日逃走,可她却在离开之际犹豫了。 将卖身契全都还给许府的下人后,她选择留在清辉阁,等许良回来。 许良这人阴险狡诈,即便逼宫失败,想必他也有逃出来的本事,若他死在宫中,她便再无后顾之忧,若他逃了回来…… 宋淑清暗暗捏紧了袖中的匕首,眼神间满是恨意。 那她就亲手了结了许良! 许府的下人们根本不敢出门,许良一路走来,看到萧索的许宅,眼神愈发狠戾。 他年过半百,知道什么选择能让自己活下去,即便心中翻滚的暴戾杀意让他想要将这些人全都揪出来杀个痛快,但他还是选择忍耐下来。 清辉阁也是一片狼藉,许良赶来时,宋淑清正坐在地上哭泣。 她一双眼睛通红,看向许良时更为可怜:“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见到这副模样的宋淑清,许良内心的暴戾稍稍消散了些,这个小妻子年纪虽小,但样貌不俗,在床上也让他颇为满足,无论什么样式用在她身上,她都甘之如饴。 将她带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也算是个解闷的玩意儿了。 于是,许良一把将宋淑清拉起:“收拾些东西,随本将军离开。” 他感到手下的人僵硬了片刻,他顿时眯起了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怎么?你不愿?” 宋淑清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他们都说你谋反了?” “那可不是我谋反。”许良一笑,“是你的表哥!是你的父兄谋反!本将军不过是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罢了!” 说到这,许良忍不住道了一声晦气。 本以为有着这几千私兵在,加上宋家摸清楚了进宫的密道,他们能来一出瓮中捉鳖,谁知道他们倒是成了那只鳖!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只怕也跟着丧命在了宫里! 宋淑清闻言,身子便颤抖起来:“将军,可我们能逃去哪?” “你放心,本将军早就留了后手,自然能保你衣食无忧!”许良说话时,手中也不老实。 宋淑清忍住心中刻骨的恨意,泪水涟涟地点了点头,抱有一丝期望地看向许良;“将军,那我父兄他们……” “他们……”许良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行了,你若想要下去陪他们,本将军也不拦着。” 说罢,许良举起了腰间的刀,在宋淑清的面前挥了挥。 他要想离京,就只能通过书房的暗道。 即将转身时,他满意的看到了身后跌跌撞撞跟来的宋淑清。 宋淑清知道门外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许良足以在他们赶到之前杀了自己,她眼见就要从泥沼中脱身了,她绝不能死! 许良胸有成竹地朝着书房走去,他捏着宋淑清的力道极大,宋淑清纵然手腕疼痛至极,也不敢出声。 瞧见书房里的暗道后,宋淑清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可接着,许良就将墙上挂着的那副书画揭了下来,宋淑清惊觉在这副书画的背后,还有着另一副美人图。 许良捏着下巴,将这美人图仔细看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你瞧瞧,这人与谢宴谢大人是不是有些相像?” 谢大人? 宋淑清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在许良的提醒下,二者被她放到了一块对比,很快,宋淑清就睁大了双眼。 许良一笑:“这美人可是太子妃。” 宋淑清背脊一寒,现在的太子妃是顾清秋,分明不是画像上的美人,那就是……先太子妃!? 电光石火间,宋淑清立刻明白了许良在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谢宴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许良见了谢宴,不紧不慢地将美人图朝着谢宴展开:“谢大人,你瞧瞧,这人你眼熟吗?” “我是该叫你谢大人,还是叫你小殿下呢?” 谢宴凤眸轻轻眯起,他眼底的冷意,让许良更是自信地挺直了背。 刚才在宫里时,他敏锐的发觉谢宴所使用的招式跟样貌有些眼熟,方才一路逃亡,他突然就想了起来。 谢宴的长相分明是融合了先太子与太子妃的容貌,而他那一手剑术,也分明是先太子当年的!再加上裴家对谢宴一个侍卫如此重视,还愿意将县主许配给谢宴。 于是,许良顿时就猜到了谢宴的身份。 一个巧合不算巧合,可这几个巧合全都发生在一人身上,已经足以让他确定谢宴的身份了! “小殿下,您在杀父仇人面前伏低做小,想必十分煎熬吧?”许良胸有成竹道,“许某愿意辅佐小殿下,为小殿下肝脑涂地!助您成就大业!” 谢宴突然冷嗤一声,俊美白皙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屑。 “许将军对往事倒是记得清楚?”谢宴眉梢处的冷漠,让人心惊肉跳,“只是不知启辰之变那日,你在何处?“ 许良刚才还是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启辰之变当日,他本应该率兵支援太子,但他贪生怕死,见皇城到处都是姜家的人,便故意延缓了时间,等他赶到时,只剩下了太子那具无头尸体。 “你这是不愿跟我合作了!”许良气急败坏,手按在了刀鞘上,就要拔刀朝着谢宴挥刀砍去。 只是,还没等他抽出腰间的长刀,他的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痛,锐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肉里,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扭过头。 宋淑清手中的匕首正在不断往下滴血,她脸色惨白,眼神却十分坚定。 许良低下头,看着胸前的血洞,他心中有许多不甘,他怎么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中?可他有再多的不甘,都无法说出口了。 许良死了,死不瞑目。 宋淑清握着手中的匕首,不安的盯着谢宴。 “我……”她一张口,发觉声音嘶哑得如老妪,“我什么都没听见。” 谢宴眼底一片冰冷之色,他对除了顾宁之外的人提不起任何怜惜。 但眼前这人是顾宁想要保下的,他总不能让顾宁失望。 “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但你必须要留在裴府。”谢宴声音很冷,“你知道了太多秘密,要么留在裴府,要么死。” 宋淑清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听见这番话,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我……” “宁儿想救你一命。”谢宴淡漠答道,“若非如此,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宋淑清被养在深闺,即便有着前世的记忆,也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有的,只是比常人更为坚韧的心性罢了。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谢宴是为了顾宁才留下自己的性命。 留在裴家…… “好。”宋淑清点点头,“我愿意留在裴家。” …… 谢宴一离开,宋淑清就瘫坐在了地上,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颤抖着站起身,却见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见到来人,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恢复了平静。 “县主!”她急忙奔向顾宁。 顾宁握着她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宋淑清摇了摇头:“我没事,是谢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我。” 她说到这,突然想到了顾宁与谢宴的关系,一时间,她的脸上苍白极了。 顾宁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可是许良他……” “不是许良。”宋淑清摇了摇头,她心中紧张,思绪复杂,她究竟要不要将真相告知顾宁? 顾宁与谢宴订婚时,知道谢宴的身份吗? 一边是自己的性命,一边是屡次救下自己的顾宁。 宋淑清纠结极了。 顾宁见她脸色难看,只以为她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心中惶恐而已,便要带她离开:“现在京城戒严,暂时不能送你离开了,你先到我府上住几日,待这阵风波过去后,我再送你去江南。” “等等!” 见顾宁要离开,宋淑清忍不住喊喊道。 第324章尘埃落定 顾宁疑惑转身:“怎么了?” “我方才听见了一个秘密。”宋淑清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唯有手心的疼痛才能让她忍住恐惧,将这件事跟顾宁和盘托出。 宋淑清知道,说出这个秘密,她或许就活不了了。 可她却又想着,若是为了性命,坑害了顾宁,那她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听见许良说……谢大人是太子遗孤!”宋淑清说到这,一把握住了顾宁的手,“许良当时拿出了一副美人像,说那是先太子妃!我那时仔细瞧了,的确与谢大人非常想象!而且我听谢大人话中的意思,也承认了此事。” “县主,您千万要小心!”宋淑清不安道,“此人狼子野心,他与你订婚,或许就是贪图……贪图裴家权势!” 顾宁讶然,一时没有开口。 宋淑清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又道:“县主,您要相信我!我亲耳听见的!那副美人像……” 宋淑清说到这,急切的想要将许良之前拿出的那副画像递给顾宁,可她转身一看,整个书房中,只剩下了许良的尸体,而他手中的那副美人像早就不知所踪了。 霎时间,宋淑清跌坐在了地上。 唯一的证据消失了,她真的会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吗? 正当宋淑清惶恐不知所以时,顾宁却轻轻地反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 “你……” “宋小姐,这段时日,你恐怕只能待在裴府了。”顾宁又道,“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再送你去江南。” 宋淑清张了张嘴,她看向顾宁,从顾宁的神情中,她知道,这个秘密对顾宁而言不是秘密。 她松了口气,又露出了一抹苦笑:“你与谢大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顾宁所说的话,她在谢宴那也听见过。 只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她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顾宁笑了笑,春玉从她身后走出,替宋淑清换了一身裴府侍女的衣裳。 宋淑清被秘密送往裴府,安置在了周大夫的院子隔壁。 一切都安顿好后,宫变也尘埃落地。 宋尚书死在了混乱之中,被找到时,他已经不成人形,楚孟扬被幽禁,许良在逃跑途中被就地格杀,他所有的私兵也被斩杀殆尽,伙同楚孟扬谋反的所有人都被押入了天牢,待皇帝发落。 而在此次宫变中锋芒毕露的谢宴被皇帝嘉奖,一批又一批的赏赐被李德海亲自率人送到了谢府。 只是,同样护驾有功的裴安临直接被皇帝忽略了,皇帝嘉奖了许多人,独独略过了裴安临。 又是一批赏赐被抬进了谢府。 顾宁站在前厅,听着隔壁的热闹:“舅舅,你就不生气吗?” 就连宫里几个宁死不屈的太监都被赏赐了,可裴安临却是一句口头的嘉奖都没有。 裴安临瞥了眼顾宁,将他手中捧着的瓜子抓了一大把给顾宁:“多吃点,不该问的别问。” 顾宁轻哼一声:“您不说我也知道,皇上定是忌惮您了,想要将您手中的兵权收回去。” 皇帝的心思,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了。 裴安临作为禁军统领,与皇帝的安危息息相关,加上姜家跟方家被抄后,禁军中再无派系之分,全都听令于裴安临,皇帝当然会感到害怕。 这次宫变,早就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他却没将事情交给裴安临去办,而是交给了谢宴,可见他对裴安临的忌惮。 见顾宁鼓着小脸,格外不满。 裴安临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就不必跟着操心了,反倒是你,怎么还将宋淑清带了回来?” 说到这,他眼中满是不赞同。 顾宁叹了口气:“她知道谢宴的真实身份了,那许良也真是的,死到临头了,还要说那些有的无的!” 闻言,裴安临眼中杀意顿起。 顾宁连忙在他眼前挥了挥:“舅舅,您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将她严加看守了起来,绝不会让她走漏风声的。” “到底是个隐患。”裴安临粗声粗气道,“她可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 顾宁撑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若她真是个心思不正的,我倒也能下手,可她在知道谢宴的身份后,即便谢宴留了她一条性命,她还是将谢宴的身份告诉了我,就是担心我上当受骗,您说说,这要我怎么下手嘛?” 听着她的话,裴安临黝黑的脸上满是诧异:“她不怕死?” “我瞧着是怕死的。”顾宁吃着瓜子,含糊不清道,“不过她却能为了我,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又怎能再对她痛下杀手呢?” 裴安临在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拧着眉,不悦地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样大的隐患,若是不根除,迟早会威胁到我们所有人。” “舅舅您就放心吧!”顾宁眨巴着眼睛,冲着裴安临笑了笑,“我让人盯着她呢!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往外透露消息的!” “此事我也告诉外祖母了,她还说我做得不错呢,说宋小姐虽然出身宋家,却是难得的心性单纯之人,若能留下她的性命,是再好不过的了。” “母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去吧。”裴安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我还得派几个人过去盯着,以防万一。”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殷勤的替裴安临将官帽拿上:“舅舅慢走!” “你也小心点!太后眼睛毒辣,若她知晓你偷偷出宫……”裴安临提醒道,“或许会盯上你。” 闻言后,顾宁翻了个白眼。 她忙来忙去,倒是忘了太后那个老妖婆! “我这就回去!”顾宁赶紧站了起来,跟在裴安临身后。 在禁军的遮掩下,顾宁回到了偏殿。 顾宁躺在床上,戳了戳系统:“宋淑清在做什么?” “她一直都在看书,都看了好几日了。” 顾宁生生的从系统机械的声音中听出了有气无力。 “辛苦你了。”顾宁语气轻快,“继续盯着它。” “宿主要真觉得系统辛苦,可以多给点监视的酬劳。” “统啊!做系统不能言而无信。”顾宁立刻驳回了系统的神情,“我们当初说定了是多少就是多少。” 顾宁笃定宋淑清无法向外传递消息,正是因为有系统在。 一天1点气运值,就能让系统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监视宋淑清,只要宋淑清有任何异常,她就能立刻通过系统动手除掉宋淑清。 她本来还想用系统监视皇帝跟太后乃至顾清秋等人,只是没想到所需的气运值高到离谱,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查询了几次后,她也敏锐地从所需的气运值中窥探到顾清秋与楚云逸如今的气运。 好像……似乎……他们的主角光环正在不断弱化。 根据前面无数次执行任务的经验来看,长此以往,只要剧情的变化越有利于自己,这两人的主角光环就会进一步弱化,直至消失。 顾宁心中美滋滋的,只是看着见底的气运值,她那点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系统急忙开口:“你这几天别去找谢宴!我们找其他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再蹭其他人的气运!” 闻言后,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除了谢宴,我不会再蹭任何人的气运。” 蹭气运的方法只有这一个,她不能接受再跟其他人亲密接触。 系统的程序一时间卡住了,没等系统说话,顾宁又道:“再说了,拥有大气运的人就那么几个,就连燕煜这个燕国未来的皇帝身上的气运值都比不过谢宴,我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好像也对? 系统陷入了混乱中,但很快,它又提醒了一句:“系统主板可能使用太久老化了,每当你靠近谢宴时,系统都无法与你联系,这几天你不能跟谢宴见面,系统要做一个内部升级,升级完后,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蹭取气运了。” 顾宁皱了皱眉:“要多久?” 谢宴敏锐极了,她若是有意不跟谢宴见面,一定会被谢宴发觉的。 沉默了一会,系统给出了一个时间——三天。 …… 顾宁病了,自从宫变后,她就一病不起。 太后对自己的性命看得极重,顾宁一病,她就让人将偏殿围了起来,除了太医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楚云逸想要来看望顾宁,都被拦在了殿外。 “皇祖母此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楚云逸不赞同地看向太后,“不过是风寒罢了,若是让孙儿去看望她,说不定还能让她……” “你懂什么?”太后将茶杯重重地放下,语气不善,“皇上对裴家的态度你难道看不见吗?现在裴家不能沾!” “姜家倒了,宋家也倒了,下一个……只怕就是裴家了!”太后语重心长道,“成年的皇子就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急什么?皇帝疑心重,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太子,等他百年之后,这皇位自然是你的。” “可是……” “当务之急,是看好你的太子妃!”太后呵斥道,“她临盆在即,她腹中的孩子,可是你唯一的血脉!” 闻言,楚云逸沉默了。 良久,他朝着太后拱手道:“孙儿明白了。” 见楚云逸快步离开,太后按下心中不安。 “哀家总觉得,京城的天要变了。”太后遥望天空的晚霞,幽幽地叹了口气。 青姑搀扶着她,安抚道:“太后娘娘不必担心,正如您所说,唯一的成年皇子只有太子殿下了,其他的皇子才几岁?如何能跟殿下相争?” “只盼着不要再出意外了。”太后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只剩凌厉,“只要顾清秋诞下皇孙,立即将皇孙抱到哀家这来!” 此时,“重病”的顾宁捧着一碗果脯,听着楚诗灵说宫中的趣事,听得是津津有味。 见她这般模样,楚诗灵嫌弃道:“没想到你的口味竟然如此奇特,这些果脯酸得要命,你竟然也能吃得下去!” 说到这,楚诗灵一个激灵,试探性的看着顾宁:“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噗!” 顾宁刚喝进去的茶都喷了出来。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都说酸儿辣女,你该不会怀了个男孩吧?” 楚诗灵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顾宁揪了揪她的耳朵:“没怀孕,只是这果脯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一点也不酸。” 闻言,楚诗灵试探地拿了一颗,果然,入口甜滋滋的,让人吃了还想吃。 正当她要伸手拿第二颗时,顾宁将碗抱到了一旁。 春玉笑道:“这可是谢大人亲手做的果脯,谢大人进不了后宫,只能每日都让人送来,县主谁都舍不得分呢!” 楚诗灵委屈的看着她;“你如今在别人眼里可都是洪水猛兽,只有我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你竟然连一颗果子都舍不得给我吃!” “给你给你!”顾宁没好气地将碗塞到了楚诗灵的怀中。 楚诗灵抱着果脯,这才开口:“我今天打听来的消息,是关于二皇子的。” 第325章生产 冷宫向来被宫中的人视作不祥之地,无人踏足。 只是,向来寂静的冷宫,今日却有不少人进出。 楚孟扬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死。 回想到昏迷之前听见的那些话,他心中大喜。 果然,父皇还是心软了! “来人!”楚孟扬想要坐起身,却发觉自己双手双脚都没了知觉。 此事,他变得恐慌起来。 “来人!” 他一边大喊,一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 这是一处空旷的大殿,他抬眸,瞧见了头顶的蛛网。 霎时间,他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下来。 他这是被幽禁了吗? 正当楚孟扬的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他便瞧见了那扇紧闭的大门被人打开。 门外,皇帝身后跟着一个他十分陌生的中年男子,正缓步走了进来。 这些视线让他下意识要遮挡自己的眼睛,但他用了很多力气,都无法将手抬起来。 此刻,楚孟扬心中的恐慌愈发大了,他瞬间将自己要讨好皇帝的念头抛在了脑后,冲着皇帝问道:“父皇!儿臣这是怎么了?” “父皇!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那许良蛊惑了!父皇,儿臣从没有想过害您!儿臣只是觉得不公,为何楚云逸他犯了那么多错,您都既往不咎,还让他当太子!” 楚云逸只能用大声说话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他说话时,一双眼睛盯着皇帝,眼中满是期盼。 在他的叫喊声中,皇帝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父皇……” 楚孟扬话未说完,一个巴掌就截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辩解。 这一个巴掌用了皇帝十足的力,让楚孟扬的脑袋偏了偏,他不安的看着皇帝,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父皇,您要打要骂,儿臣都认了!儿臣知错了!” “不,你不会知错的。”皇帝坐在了楚孟扬身边,看着楚孟扬年轻的面孔与躯体,他的眼中划过了一道贪婪的光。 楚孟扬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从皇帝的眼神中,读到了让自己不安的东西。 “朕年轻时,从不像你们一样愚笨。”皇帝幽幽道,“朕素来是将所有的心思埋藏在心底,若不到最后一刻,朕绝不会表露出来,因此,朕才坐上了皇位。” “但是你们……”皇帝说到这,摇了摇头,“你们太差了,逼宫这样的大事,你们也能做得漏洞百出。” 皇帝的语气十分温和,然而楚孟扬此刻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皇帝身后的中年男人拿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小刀,正在他的手腕上比划着。 “父皇,您是要杀了儿臣吗?” “不。”皇帝摇了摇头,“比起死,你还有更大的价值。” 这时,皇帝幽幽道:“朕聪明一世,却生了几个蠢儿子,老大刚愎自用,你愚蠢不堪,老三被女人毁了。” “看来这天下,还是得靠朕来治理。”皇帝说到这,突然站了起身 皇帝话音落下,楚孟扬感受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细微的疼痛,可他手腕上不断往外流血的伤口,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小伤。 楚孟扬眼见着自己的血被中年男人盛放在了一个剔透的琉璃碗中,又见皇帝死死地盯着自己正在往外流血的伤口,他心中一颤。 “郑天师,快将这药引端出去!朕要服药!” 楚孟扬听见皇帝急切的叫喊,再一抬头,皇帝脸上的急迫与狰狞在他的眼前放大,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药引……药引! 此刻的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父皇,您竟然相信妖道的话!”楚孟扬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之法!他都是骗您的!” “胡说八道!”皇帝给了他一耳光,狰狞地大喊,“朕只要用你们的血当药引,朕就能长生不老!朕才是天命所归!” 楚孟扬身受重伤,又被放了一大碗血,身体虚弱的他被这一番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而皇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急忙跑到了殿外,狂热的盯着郑天师炼丹。 …… 东宫。 楚云逸心事重重的回了寝殿,一直等在寝殿的徐卿卿见了他,急忙小跑了过来。 “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徐卿卿眼中满是爱意,将一杯茶端到了楚云逸的手边,道,“您一路奔波,想必已经累了吧,妾身早就将茶泡好了,就等着您回来呢!” “你先回去。”楚云逸挥了挥手,面上隐约露出了一抹不耐,“本王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徐卿卿闻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殿下还在为县主的身子担忧吗?妾身这有几个法子,定能让您……” “本王说的话你都听不见吗?”楚云逸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目光冰冷的盯着徐卿卿,“本王要一个人静一静!你是要让本王亲自将你请出去吗?” “不!”徐卿卿立刻跪在了地上,她眼中含着泪,我见犹怜的朝着楚云逸投去一眼。 只是楚云逸正在烦闷中,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见状,徐卿卿只能万般怨恨地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出了一声惊呼。 “太子殿下!太子妃她要生了!” 半夏额间是大颗的汗珠,她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您快些去看看吧!” 事关自己唯一的子嗣,楚云逸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跟着半夏往外走。 徐卿卿见他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 一旁的几个太监见了,身子抖了抖。 这徐奉仪是愈发的古怪了。 顾清秋看着头顶的床幔,身下剧烈的疼痛让她始终保持理智。 殿内,接生的女医正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宫女,整个大殿都在忙碌中,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衣袍一角,赤红着一双眼睛。 “太子妃,您用力些!”女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已经见到头了。” 顾清秋额间青筋毕露,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务必要撑下去,她接下来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孩子了! 她用力时,死死地盯着右侧的一个木箱。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清秋听见了半夏的声音,她松了口气。 半夏跑了进来,见顾清秋面色狰狞,极度痛苦的模样,泪珠瞬间落了下来。 “小姐!您坚持住!”半夏哽咽道,“太子殿下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说话时,半夏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除了女医以外其他嬷嬷的视线。 顾清秋见到半夏,稍稍放松了些。 很快,她就听见了半夏惊喜的叫声:“是小皇孙!” 闻言,顾清秋强撑起上半身,期盼道;“给我瞧瞧!” 她始终有些不安,直至看到了那个孩子,她这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到了实处。 是个男孩!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顾清秋大喜过望,却不忘朝着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动作幅度极小,轻轻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奴婢会将这些事办妥的。” 在所有人都为顾清秋诞下了一个皇孙而欣喜时,半夏俯身在顾清秋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顾清秋再也撑不住,疲惫地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寝殿内静悄悄的。 顾清秋感到身下剧烈的疼痛,她心中顿生不安:“半夏!半夏!” 但半夏并未出现,一个面熟的嬷嬷走到了她身边。 “青姑……你怎么来了?”顾清秋说话时,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寝殿内没有人伺候,也没有婴孩的啼哭声,她所有的心腹都不在。 见顾清秋的双眸逐渐变得赤红,青姑福了福身,开口道:“太子妃,您为太子生下皇孙,实乃大功一件,太后娘娘不会亏待您的。” “小皇孙已经被送到了太后那,由太后亲自教养,您身边的那几个侍女正在殿外候着,您若是要人伺候,老奴这就让她们进来。” “我要我的孩子!”顾清秋咬牙切齿道,“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应该由我来教养!” 青姑嘴角向上一扯,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太子妃,您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若非太子与太后娘娘心善,您早就随着您那父亲一块走了,能让您留在东宫享受荣华富贵,是您福气大,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 “太后娘娘让老奴叮嘱您,您之前在京郊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青姑低声道,“您这样的心性手段,着实不配教导小皇孙,若您还想当太子妃,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那也别去。” 说完这话,青姑就不再理会顾清秋。 她也只是按照太后的吩咐办事,顾清秋从来都不被太后看重,她将话交代到位,就可以离开了,无需顾忌顾清秋的心情如何。 青姑一离开,半夏就快步跑了进来。 见一脸苍白的顾清秋,半夏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姐,奴婢拦不住。”她低泣道,“奴婢出宫一趟,小皇孙就被人抱走了。” 顾清秋刚要开口,便感到鼻间一阵粘稠。 她一摸鼻子,看到了手中一片鲜红。 第326章轮到你了 此刻顾清秋的心中的怒气蹭蹭往上走,她手中用锦缎制成的被子早已是被捏得皱巴巴的,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精美。 她的眼神狠戾,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句话:「他们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 半夏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她见顾清秋这般模样,顿时想到了那日顾清秋决心要杀了顾致远与秋芸他们时,也是如此神情。 「小姐,您先养好身子,小皇孙是您亲生的,待您……」 「我是太子妃!」 顾清秋不耐地纠正了半夏。 半夏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着:「太子妃,您到底是小皇孙的生母,他们为了小皇孙也断然不会伤害您,您不如先蛰伏几年,等到太后故去,您就能光明正大地将小皇孙接回来了。」 「我等不了。」顾清秋分外清醒,「我刚生下孩子,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将我们母子分离,分明是觉得我的名声会影响到孩子,他们绝不会再将孩子还给我。」 「若想要拿回我的孩子,拿回属于我的尊贵荣耀,就只能……」顾清秋冷冷一笑,「将庄先生叫来!我有事与他商议!」 半夏不敢忤逆顾清秋,一听到吩咐,便准备离开。 就在她即将离开寝殿的前一刻,顾清秋说话了:「那个孩子呢?」 半夏停下了脚步,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不该说,又听顾清秋阴冷的声音响起:「别告诉我你心软了?」 「不!」半夏立刻跪在了地上,眼帘垂着,将心虚与惊恐遮掩下,「奴婢已经办妥了此事,那孩子……已经被奴婢扔到了枯井中。」 「办得不错。」顾清秋这才点头,「那户人家最好也一块除掉,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半夏心中惊惧不已,她从未想过,当初那个心地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小姐,成了如今这副冷血无情的模样。 她闭上眼睛,将心中惊恐压下:「奴婢明白了。」 半夏快步离开,顾清秋抬起头,通红的眼眶中带着偏执的恨意。 太后坐在主殿内,看着襁褓中白嫩的孩子,心情大好。 有了这个孩子,楚云逸就有了子嗣,如今成年皇子只剩下了他一人,只要稳扎稳打,定能登基为帝! 只是,见青姑独自一人回来,她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皇帝呢?」 「皇上说身子不适,就不来看小皇孙了,小皇孙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太后娘娘您处置,至于名字……就叫做楚承。」 「他又被那郑天师诓骗走了吧?」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倒是没料到,他对郑天师的看重竟然胜过陈道长!」 青姑低着头,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太极殿的人都说,皇上对郑天师十分信任,这几日召见的也都是郑天师,还有就是……二皇子似乎没死,他被皇上圈禁在冷宫了。」 闻言,太后背脊一寒:「圈养?难不成又是郑天师出的主意?」 「冷宫那被重兵把守,看得十分严密,奴婢近身不了,安***去的探子也都没了讯息,奴婢去时,听见过二皇子的惨叫声,只怕是同四皇子一样……」 剩下的话,不必青姑说全,太后都知道了结果。 太后陡然站起身,摇篮中白嫩的婴儿也未能让她心情变好。 「妖道!妖道!」太后咬牙切齿,一字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法?就算是有,也绝非是用亲生儿子的血当做药引!这分明就是邪术!」 她在大殿内反复徘徊,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若说以前,她还有几分自信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她到底是皇帝的生母, 可见皇帝连亲儿子都能下手,她便知道自己这个生母在皇帝心中也算不得什么。 二皇子若是死了,那下一个会是谁? 几乎不用多想,楚云逸的名字就浮现在了太后的心中。 她的眼中充斥着恨意,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去将太子请来!哀家有话同他说!」 正是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宁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了太后耳中:「太后娘娘,我母亲她身子愈发不好了!」 闻言,太后本就不耐的心情愈发暴躁:「她在这哭什么!若是不好请太医去看就是,哀家又不是太医!不会治病!」 青姑为难地站在原地,很快,太后又恢复了冷静:「让她进来。」 顾宁一进来,就毫不见外的跪坐在了太后身边,泪水不住地往下落,很是可怜:「太后娘娘,宫外来人传了信,说我母亲身子不好,只怕……只怕是……」 哽咽了许久,顾宁都没能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太后暗自冷笑,下了十多年的毒,裴安阳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都是裴家用银子吊着的。 顾宁垂泪,小声道:「难怪我这几日总感到心神不宁,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让我卧床不起,原来是母亲……母亲她身体有恙!」 越是说着,顾宁哭得就越厉害,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将太后的衣裳哭湿了。 太后嫌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但顾宁哭得双眼通红,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忍受着湿哒哒的衣袖,忍住恶心,好声好气的劝道:「安阳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病成这样,哀家也十分不忍。」 「青姑,你去哀家的私库中拿那两只百年老参来,让县主带回府。」她拍着顾宁的肩膀,温声道,「哀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待会让萧院正陪你走一趟,或许老天不忍心收下安阳,还让她继续陪着你呢?」 闻言,顾宁「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整个大殿响彻她的哭声,还有回音。 太后听得太阳穴猛跳,眉心的褶皱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可偏偏她还要装作对顾宁的慈爱模样,一边安抚,一边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太后亲自将顾宁脸上的泪珠擦了干净,「不要再哭了,安阳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度过的。」 话虽如此,但顾宁的眼中仍然往下大颗大颗地落着泪珠。 没办法,系统给的催泪粉太好用了,根本止不住。 顾宁几乎要哭晕了过去,还是青姑将她搀扶起来,小步往外走。 楚诗灵早就等在那了,见顾宁这副模样,她眼眶一红,也落下泪来。 见两人哭得凄惨,青姑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叫来了几个宫女,一同将顾宁跟楚诗灵搀扶着往宫门走去。 顾宁坐上回府的马车前,还紧握着青姑的手:「不能陪着太后娘娘,我心中十分愧疚,青嬷嬷,你可一定要替我跟太后娘娘好好赔罪。」 「这样的罪过,我纵然是三跪九叩都不足为过。」顾宁红肿的眼睛中满是诚恳,「还请青嬷嬷代劳!我定有重谢!」 青姑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县主放心,奴婢定然将您的诚心转达给太后娘娘!」 刚才两人的对话,不少人都听见了,青姑知道,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目送马车离开,青姑咬着牙到了太后面前,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她这样,倒是下了太后一跳:「你这是在做什么?」 「奴婢是代长宁县主给您赔罪的!」青姑高声道,「县主没能陪您,十分愧疚。」 太后嘴角抽了抽:「行了!快起来吧!你替哀家去看着成儿,哀家有要事与 太子商议。」 青姑点头退下,楚云逸在此时走到了太后面前。 他得了一个儿子,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皇祖母,什么事这样着急?我刚下朝呢!」 今日大朝会,又有不少大臣向他示好,在他看来,这皇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太后叹了口气,见楚云逸喜气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将忧虑和盘托出:「云逸,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皇位只怕是悬啊……」 楚云逸一听这话,登时瞪大了双眼:「皇祖母这话是何意?您之前不是还说,唯有我一人能继承大统了吗?」 「傻孩子!」太后愁得不知该怎么说。 太后这般神情,是楚云逸从未见过的,即便当时姜家全族入狱,他也未曾在太后脸上看到过如此多的愁绪。 「你可知道老四是怎么死的?」 「不就是病死的吗?」 楚云逸听着太后的问询,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后闻言,露出了一抹苦笑,在楚云逸的注视下,她摇了摇头。 「老四是失血过多而亡!」太后幽幽道,「他身上的血,都被郑天师当做药引用来给皇帝炼丹了。」 楚云逸怔在原地,随后,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接升到了头顶。 「什么叫做药引……以血为药引?」 更让他感到惧怕的,是太后接下来所说的一句话:「除此之外,楚孟扬也没死,他被圈禁在了冷宫,你父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从他身上取血。」 「老四只有十二岁,被取血取了一个多月,人就没了,楚孟扬或许能多活几个月,可若是楚孟扬死了,那接下来……」 「只怕就轮到你了!」 楚云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仍然不敢相信:「怎会如此?他们都是庶出,父皇自然……」 剩下的话,他无论再怎么编都编不下去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贪图享乐的昏君,可他从未想过,他的父皇能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手! 「皇祖母,我该怎么办?」楚云逸嘴里碎碎的念了一句,「难道我也要跟楚孟扬一样吗?」 「你比他强!」太后眼中精光毕露,她抓住了楚云逸的手,低声道,「你偷偷地将你舅舅他们救出来,让他们去边关,将那批私兵带回来!哀家则是替你……替你除掉他!」 「他对哀家的警惕性没那么多,哀家成功的几率更大,他一死,这皇位就是你的了!」 太后的一句话,让楚云逸的心中生出了巨大的希望。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皇祖母放心,我定然将此事办得滴水不漏!」 另一边,马车驶入了裴府的侧门。 「咱们就这么走了,太后会不会怀疑?」楚诗灵将沾满姜汁的手帕扔到了一边,小声问道。 顾宁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爽快,但她应当不会将太多的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了,毕竟二皇子已经死了,与太子相争的人只剩下了几个五六岁的萝卜丁,她也不必再用我们要挟家里人了。」 话正说着,沉默了好几天的系统发出了「叮」地一声响。 顾宁被吓了一跳,只听系统机械中透着几分欢快的声音响起:「系统升级成功!」 正想问问系统升级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马车已经停下了,顾宁只能将这件事推后。 第327章金蝉脱壳 顾宁跟楚诗灵两人顶着两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见她哭成这副模样,大长公主即便心中早有准备,这时也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外祖母,我们要不哭得可怜些,太后又怎会相信呢?」顾宁将春玉递来的手帕分给了楚诗灵一块,擦着眼角的泪珠,「不过今日太后好说话极了,难道是因为刚得了孙子的缘故?她都没有过多阻拦我。」 闻言,知晓内情的大长公主冷冷一笑。 「她如今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愁什么?」顾宁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愁楚云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自然不是。」楚诗灵在一旁,顾忌着她,大长公主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语气温和道,「你先别愁这些,随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闻言,顾宁还没动,便听身边的楚诗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声:「郡主……郡主她……」 「好了好了。」大长公主见状,亲自拍了拍她的肩膀,「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你不必太过伤怀,桂嬷嬷,将县主送去北院休息。」 楚诗灵知道自己是个外人,这是裴家的家事,她纵然想要跟上去看一看裴安阳,也只能将这点心思压了下来,冲着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在桂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这。 几辆马车从裴府驶出,后面的护卫脸色一个更比一个严肃,整个队伍都笼罩在肃穆的气氛下。 见此情景,过往的行人连忙退到了一旁。 目送这支队伍离开京城,有人小心翼翼地议论起来。 「裴家怎么突然出动了这么多辆马车?」 「你刚来不久吧?裴家的安阳郡主不行了,他们这是出城去送她最后一程!」 「是啊,我瞧见长宁县主都从宫里赶回来了,只怕安阳郡主这回是真的不行了!」 裴安阳心地善良,年轻时救济了不少百姓,还年年去城外施粥,不少人都记得她,一听她快死了,纷纷道了一句「好人不长命」。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到了裴家在京郊外的庄子。 此时庄子上下,人人都红着一双眼睛,演技十分到位。 顾宁沉着脸,随大长公主走进了庄子。 而裴崇方有些轻快的步伐,很快便引来了裴安临的铁砂掌:「这可不比家里,你给我装得像样些!瞧瞧你妹妹!」 闻言,裴崇方看着顾宁红肿得像是桃子一样眼睛,忍不住抬头看天,翻了个白眼:「父亲,您若喜欢宁儿,不如将我跟宁儿换一换,我去给姑姑当儿子。」 「我倒是想!但也得看你姑姑舍不舍得!」裴安临毫不客气,又给裴崇方身上来了一掌,「老实点!」 一行人进了裴安阳的卧房,里面是浓郁的药味。 琥珠几人跪在门外,眼睛也是红的。 几人入内,屋内便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那些在院子里跪着的人,有几个眼神闪烁。 琥珠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轻哼了一声。 即便是装得再好又如何?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露出了马脚! 屋内,顾宁低泣着,让声音足够让外面的人听见。 裴崇方走到顾宁面前,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宁儿装得可真像,平时没少干这种事吧?」 「大表哥!」顾宁立刻找到裴景元,「二表哥又说我!」 「宁儿,你……」 「好了!」裴景元一把扯过裴崇方,警告道,「休要惹宁儿生气。」 裴崇方见顾宁偷笑,气得直翻白眼。 大长公主正在同裴安阳说着话:「京中不太平, 你若是再留下来,难免会成为有心人的靶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裴安阳虽然天真,但她却隐约从大长公主极力让自己离开的态度中窥到了一些端倪:「母亲,我不想走。」 「我可以扮作下人,继续留在家中。」 「不行!」大长公主态度十分坚定,「你必须要去江南!」 见裴安阳面露不安,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大长公主的语气又放柔和了些:「安阳,你这一病就病了十几年,你年轻时一直被困在京城与行宫两地,哪也去不得,不如趁此机会,多去游览我们楚国的大好河山,待京城的事办妥后,再回京也不迟。」 裴安阳看得出大长公主眼中其他的情绪,她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母亲,我想陪着您。」 见劝不动她,大长公主冷下了一张脸:「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做主!」 「那宁儿呢?」裴安阳终究是拗不过大长公主,只能看向了顾宁,「她难道也要随你们留在危险的京城吗?」 闻言,大长公主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宁儿她……她还有些用处,离不得京城,你先去江南,待你安顿好后,我再将宁儿送过去。」 裴安阳眼中落下了晶莹的泪珠,她之前就没有当一个称职的母亲,现如今危险降临,她竟然还要抛下女儿独自一人离开。 这一想,她便心疼极了。 大长公主对外手段强硬,但对裴安阳与顾宁,却硬不起心肠。 见裴安阳默默垂泪,她只能是冲着裴老将军使了个眼色。 裴老将军更是奈何不了裴安阳,连忙将眼神投向裴安临。 见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人出面,顾宁无奈,只能开口道:「外祖母,你们先出去透透气,我来陪一陪母亲。」 几人松了口气,连忙退到了外面。 内室传来裴安阳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倒是做实了她命不久矣。 裴安阳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这么多年的毒终究是让她的身子变得虚弱,纵然有无相奇参的滋补,她也只能慢慢恢复。 一时激动,她脸上的红晕消退,变得苍白起来。 突然,顾宁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您不必替我担心。」顾宁与她对视,温声道,「我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是个顽劣不堪的草包,只要外祖母她们还在,没人会将眼神分给我。」 「再说了,我要是突然离京,皇上定会起疑心的,您先去江南,待您将江南游玩了一遍,记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我过去后,您再带我去玩一遍,好吗?」 女儿漂亮的眼睛中只有自己,裴安阳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与坚定,她知道,顾宁是绝不会随自己离开了。 很快,她便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顾宁本来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仅仅是一句话,裴安阳就被说服了。 一时间,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裴安阳见了,轻笑一声:「我纵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拖累你们。」 说话时,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顾宁的脸。 她不知顾宁会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触碰,她虽然生了顾宁,但在顾宁身上倾注的心血,远远不及她对顾致远的。 她知道,在女儿的心中,大长公主与裴安临都比她更好。 在她犹豫时,顾宁将身体靠近了她,主动将脸贴上了她的手:「母亲,我会想您的。」 一句话,让裴安阳眼中蓄满了泪水。 「宁儿,是我对不住你。」裴安阳低泣道,「是我识人不清,害 你被他们折磨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要你在京中替我承担一切。」 顾宁握着她的手,坚定道:「无论如何,您都是我的母亲!」 裴安阳虽然是个恋爱脑,但她对顾宁的爱却不少,只是被顾致远那个渣男哄骗了,毕竟以她单纯的性格,怎么会想到会有父亲不疼爱自己女儿呢? 顾宁从来都没有怪过裴安阳,反倒是觉得裴安阳十分可怜,若不是顾致远,她本不该受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 屋内传出了裴安阳压抑不住的哭声,裴老将军心急如焚,却不敢顶着大长公主摄人的视线冲进去,只能小声提醒道:「宁儿那性子与安阳若是起了冲突……」.br> 「你担心什么?」大长公主颇为镇定,「即便宁儿说话不好听,那也是她应得的!」 这话一出,裴老将军细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很快,屋内就没了声音。 众人只看到顾宁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原本就红肿的双眼此刻更红了:「母亲……母亲她去了!」 顾宁说完这话,两眼向上一翻,就晕了过去。 一时间,院子里响起了琥珠压抑的哭声。 大长公主虽然没有开口,但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皇上,这是裴老将军与裴将军送来的告假折子。」 李德海匆忙走了进来,将两封折子递给了皇帝。 「告假?」皇帝抱着美人,正是在腻歪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见这话,便怔住了。 「是安阳郡主……」李德海委婉道,「安阳郡主去后,长宁县主就晕了过去,裴老将军跟大长公主更是因为彻夜守灵病倒了,如今家中只剩下了裴将军一人顶着。」 皇帝听得这话,混沌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安阳郡主下葬了吗?」 「已经下葬了。」李德海轻声道,「您看这两封告假的折子……」 「准假。」皇帝大手一挥,因为对自己的长生十分笃定,他对裴家已经没了之前的畏惧,「不过是两个武将罢了,难道朝廷离了他们还能散了不成?」 正相反,他还希望裴家能就此不再入朝堂。 李德海听着这番话,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而在皇帝怀中的美人娇滴滴地挽着皇帝的脖子,笑道:「安阳郡主都死了,他们难道不该给安阳郡主守孝吗?」 李德海额间冒出冷汗,这自古以来都是晚辈给长辈守孝,哪有长辈给晚辈守孝的道理? 但皇帝听了美人的话,心中这么一转,觉得很有道理。 「李德海,拿上些东西去裴府,替朕看看安阳,顺便告诉裴安临他们,既然身子不好,就好生在家修养,待身子养好了,将家中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李德海暗道一声荒谬,但面上是一片恭敬:「奴才这就去办。」 临走时,皇帝还不忘吩咐了一句:「将谢宴请过来,朕有要事同他商议。」 「是!」 李德海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美人两人。 美人见自己提的计策得到皇帝赞赏后,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挽着皇帝的脖子,正要张口时,却被皇帝死死地捏住了脖子。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只见皇帝露出一抹狞笑:「区区一个女人,也敢对朝政指手画脚!」 第328章 马甲掉了 宫里又死了一个美人。 这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三个美人了,还都是正当圣宠的美人,却不知何缘故病逝。 太极殿的宫人们又换了一批,谢宴来到太极殿时,除了李德海外,再也没瞧见任何一个眼熟的宫人。 李德海弓着背,将谢宴迎了进来。 他低垂着头,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皇上性格愈发阴晴不定了,方才他还称赞那美人出的主意好,下一刻就掐死了她。」 谢宴面上没有其他神情,但李德海知道,他已经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皇帝见了谢宴,笑容满面。 「你总算是来了,朕已经命人备好了好酒好菜,就等着你呢!」 谢宴朝着皇帝作了一揖,即便被皇帝重视,他对皇帝也向来都是毕恭毕敬,从未有过任何敷衍。 也正是他这样的态度,让皇帝对他越发欣赏。 皇帝摆了摆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安阳郡主离世,按照律法,宁儿要替她守孝三年,这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你们的婚事势必要受此影响,你可有什么想法?都说来给朕听听。」 「臣虽然只是县主的未婚夫,但臣受裴家照拂多年,臣也应当替郡主守孝三年。」谢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皇帝对他这个回答不是十分满意,可一想他看重谢宴正是在于谢宴能力出众又品性端良,于是在皱了皱眉后,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还未同宁儿成婚,无需遵守这些繁文缛节。」皇帝摇了摇头,「朕是想着,让你享个齐人之福!」 「朕有一女,容貌与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与你十分相配,朕有意将她许配给你,让她与宁儿平起平坐,如何?」皇帝笑道,「这可是寻常人盼都盼不来的荣宠!」 毕竟当了驸马,就一切凭公主做主了。 皇帝本以为在裴家没落之际,谢宴会识时务一口答应自己。 没曾想在他胜券在握时,谢宴却缓慢的摇了摇头:「皇上请恕臣不能答应。」 「裴家可不是以前的裴家了,他们若是以恩情胁迫你,你大可以跟朕说。」皇帝皱眉道,「朕是天子,他们难道还敢忤逆朕吗?」 然而谢宴还是摇头,皇帝见状,心中那团火便烧了起来:「谢宴,你是瞧不上朕的女儿?」 「臣不敢!」谢宴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一板一眼的答道,「无论裴家地位如何,臣依旧不会违背与他们的承诺,臣若娶了县主,此生都将只有县主一人,绝不纳妾!」 「皇上,臣身份低微,配不上尊贵的公主。」谢宴一字一句道,「还请皇上替公主另择佳婿!」 皇帝很是恼怒,他重重地一拍桌子,但见谢宴坚定的眼神,他心中的那些怒火却又突然消散了。 「罢了,罢了。」皇帝摆了摆手,「朕已经是第二次同你提及此事了,既然你意已决,朕今后也不再提了。」 「朕这次叫你来,是为的另一件事。」皇帝冲着谢宴招了招手,看谢宴时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晚辈一样慈和,「裴将军他告假了,这禁军统领一职,就交给你来担任。」 「朕会替裴将军寻一个合适的差事,这都是朕的安排,你不必担心与他生了间隙。」 皇帝的话看似体贴,实际上是给谢宴挖了一个坑。 任谁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未来的女婿趁自己告假的功夫就将自己的位置抢了去,可偏偏皇帝还是一副替谢宴考虑的模样。 「裴家门第太高,你今后娶了宁儿,若没有点实权,势必会受到宁儿刁难,朕给你禁军统领一职,从今日起,你也不必担 心会被裴家的人瞧不起了。」 谢宴凤眸低垂,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不屑。 「多谢皇上!」 出宫时,皇帝特意让李德海亲自送谢宴回府,顺带着宣读圣旨。 李德海暗暗在心中捏了把汗:「奴才刚给裴家送了一大堆皇上赐下的东西,还传达了皇上的意思,让裴家众人在家中修养,现在再去您那宣旨,这实在是……」 裴家被皇帝冷遇,身份低微的女婿却被皇帝看重,还是在同一天的前后脚,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折辱裴家! 谢宴眉眼一片冰冷,如云间积雪:「无妨,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话虽如此,但李德海这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奴才就是担心您会被裴家刁难,大长公主的性子一贯霸道,又怎会容许有人如此践踏她的脸面?」 「李公公是与皇帝相处久了,沾染上了他的那些恶念。」谢宴讥讽道,「这世间可不是人人都像皇帝一样疑神疑鬼,容不得别人半点不是的!」 闻言,李德海讪讪一笑。 他是谢宴的人,不是裴家的人,出发点自然是一心为了谢宴,但见谢宴不欲在此事上多费口舌,识趣的他便立刻闭嘴不谈了。 李德海亲自送谢宴回府,自然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听到谢宴担任禁军统领一职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谁不知道禁军统领是裴安临的职位,现在裴安阳刚走,皇帝就弄了一出让长辈替晚辈守孝的笑话出来,逼得裴家众人纷纷请辞在家,而一转头,他就将这个位置腾给了裴家的未来女婿。 这么一看,裴家只怕是要没落了。 随着这道旨意一下,京中各处都有了传闻,无一例外,都是在说裴家不得圣宠,新贵谢宴崛起的事。 不少人提着礼上门拜访,谢宴一概不见。 「怎么办!」楚诗灵急得团团转,「我以前总是担心你抛弃谢大人,可现在来了这么一出,谢大人该不会抛弃你吧?我可是听说了皇上有意将乐阳公主许配给他!」 顾宁见楚诗灵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花了。 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个公主吗?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抛弃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诗灵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脸:「宁儿,你可要好好保养你这张脸,如今你能靠的,也只有这张漂亮的脸蛋了,你放心,我还没见京城有哪个贵女比你更好看的!」 越是听楚诗灵说话,顾宁就越是无奈。 见楚诗灵叨叨个不停,大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顾宁将被子一卷,窝在里面闷声闷气道:「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楚诗灵还以为她是受到了母亲去世与未婚夫变心的双重打击,也不继续说了,只是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就离开了。 顾宁一把将被子掀开,大口地喘着气:「春玉,送我去隔壁。」 「县主,您该不会真信了那些传闻……」 「怎么可能。」顾宁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找谢宴!」 春玉见顾宁一脸严肃,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忙便带着顾宁,偷偷地翻过了围墙。 附近巡逻的护卫只当做自己眼睛瞎了,看不见顾宁翻墙的行径。 谢府,随着大门紧闭,那些想要上门讨好谢宴的人都被关在了门外,他们也不敢惹怒谢宴这尊煞神,留下礼品后,就讪讪离开了。 谢宴每次进宫回来,都要沐浴。 顾宁翻墙过来时,正好撞上了谢宴沐浴。 她对此毫不知情,大步就朝 着谢宴的卧房中走去。 在宫中她为了那道遗诏消耗了许多气运值,加上之后陆陆续续在商城的兑换,她的气运值只剩下了可怜的10。 到了气运值危急存亡的关头,她务必要见到谢宴,补充气运值,以备不时之需! 顾宁冲进了主院,将在门口守着的岳荣与岳明吓得魂飞魄散。 「县主留步!」 「县主您不能进去!」 两人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了顾宁面前,死死地拉住了她。 顾宁见状,漂亮的眼睛轻轻眯起,在两人身上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几眼:「怎么?他难道在屋子里藏了人?」 「当然不是!」岳荣立刻答道,「只是主子此时不便跟您见面,主子正在……」 岳荣的话说了一半,就见顾宁灵活的从他跟岳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直接走到了门口。 「沐浴……」 这话说完,门已经被顾宁推开。 而顾宁看着雾气中的那具精壮的躯体,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站在门口的顾宁被帷帐卷住身体,轻飘飘地落入了谢宴的怀中,房门也被谢宴用内力关上。 鼻间充斥的浓郁的雄性气息让顾宁不自在地动了动,但一动,她就发觉了谢宴身体的异样,顿时她僵硬在了谢宴怀中。 而谢宴也发现了一丝不对。 乖巧坐在他怀中的顾宁正低着头,但她的脑袋上,却冒出了一行鲜红的字。 「二十」这两个鲜红的数字,正挂在顾宁的脑袋上,他盯着这行凭空冒出来的数字,而这个字符,在片刻后,又发生了变化。 「二十一」。 谢宴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他低头,撞入了顾宁澄澈的眼眸。 第329章 别离开我 「怎……怎么了?」 顾宁心跳慢了半拍,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她心里有点慌乱,已经开始在暗中思索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没什么。」 谢宴开口,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顾宁的脑袋。 只是,任由他的手怎么做,那几个字始终在顾宁的头顶上,他的动作撼动不了半分。 谢宴自幼颠沛流离,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的存在。 若真有鬼神,皇帝又怎会稳坐皇位十几年? 可如今出现在顾宁头顶的东西,怪异之处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究竟是什么? 顾宁察觉到谢宴的眼神一直飘向自己的头顶,她下意识要伸手触摸,却被谢宴捏住了手腕。 这样怪异的东西,充满危险,他怎能让顾宁触碰? 顾宁的心在打鼓,今日的谢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一把反扣住了谢宴的手腕,倾身上前,跟谢宴距离极近,近到两人的呼吸交缠。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顾宁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看着谢宴,只是从谢宴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信息。 顾宁皱着眉,手指一路向上,在谢宴的薄唇上轻轻抚摸着。 「你有事瞒着我。」顾宁不满道。 她心中有些许不安,但此刻的她,只能用不满来掩盖不安。 谢宴的眼神,着实是让她有些心慌。 「我只是在想……」谢宴望着顾宁,凤眸幽深,没有露骨的情绪,但却能让顾宁感到他此刻浓烈的情感,「宁儿,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短短片刻,谢宴想了许多,那些被他忽略的过往,在此刻悉数浮上了心头。 彼时皇帝仍在大肆搜寻太子遗孤的下落,为了遮掩他的身份,他被送到了顾宁身边,顾宁性格喜怒无常,将在楚云逸那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他们这些侍卫身上,他时常被打骂,可那次顾老夫人寿宴,突然闯入柴房的顾宁……中文網 她说她心悦他。 他自然是不信的,只认为顾宁又在玩弄他,可从那以后,顾宁就变了。 谢宴抬眸,耐心地等待着顾宁的回答。 顾宁漂亮的眼睛睁大了,脑中正在疯狂地转动着,什么鬼神?谢宴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然而她沉默时,谢宴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大有顾宁不回答,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顾宁琢磨了一会,忍不住戳了戳系统:「咱们算是鬼神吗?」 系统依旧沉默。 若系统有实体,顾宁恨不得掐住它的脖子,质问它升级升到哪去了!怎么还是跟之前一样,像是老鼠见了猫,根本不敢在谢宴的面前出现! 「或许有吧。」顾宁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谢宴,「只是我也没见过,都是在话本上看到的,还有茶馆酒肆的那些说书先生,他们也曾说过不少故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谢宴看了顾宁许久,手中一个用力,顾宁跌入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顾宁的嘴已经被堵住了。 谢宴的吻来势汹汹,像是攻城略池一样,逼得顾宁连连退后,被谢宴压在了床上。 男人的身躯沉重得出奇,顾宁一手挡在胸前,努力想要从谢宴的攻势中脱离,今天的谢宴很奇怪,让她倍感不安。 「宁儿。」谢宴大手扣在她的腰间,让她被迫与他贴近,两人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春衫,顾宁能清晰地感受到谢宴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 她的下巴被谢宴另一只手抬起,被迫抬起头,与谢 宴对视。 谢宴看着顾宁头顶的数字又有了变化,这次变成了「二十二」。 他的眼睛如墨色一样浓郁,这个数字,似乎与自己有关? 顾宁只觉得灵魂几乎要被这双漆黑幽深的吸进去,她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这时,她听见谢宴一声低喃:「不要离开我。」 无论你是谁,都不要离开我。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窗户大开,房间内的气息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顾宁睁眼看着头顶的床幔,脚步在她身边停下:「醒了?」 谢宴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很难不让顾宁想到昨夜的一幕幕,她老脸一红,立刻卷起了被子,缩到了最里面。 「醒了。」 顾宁揉了揉酸软的腰,只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你怎么还不去上朝?」 「皇上身体抱恙,大朝会被取消了。」 谢宴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但想到门外裴崇方幽怨的眼神,他顿了顿,提醒道: 「春玉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这时,顾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谢宴这待了一天一夜,她抱有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外祖母他们……」 「裴二公子今日来找了你。」谢宴语气平缓,一点都不带怕的,「我说你去新月县主府上了。」 闻言,顾宁松了口气。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腰腿处的酸软让她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刻,谢宴就赶到了她身边,动作轻柔准确地按在了她身上每一处酸软的地方。 顾宁舒服得靠在了他怀中,谢宴眼睁睁地看着她头顶的数字又往上增加了。 这次是「四十」。 一夜荒唐,谢宴已经察觉到了顾宁头顶这一串数字的变化跟自己有关,似乎与自己接近,它就会往上增加。 只是这一夜他几乎全部的心神都被顾宁所吸引,只来得及留意这一个变化,其他的一概不知。 门外,岳荣略有些忐忑的声音响起:「主子,今日您刚上任,恐怕还是要去禁军走一遭。」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心吊胆,要不是刚才划拳输给了大哥,他又怎么会沦落到来叫醒主子? 岳荣心中悲愤,却不敢离开。 很快,屋内响起了一声娇斥,而他那位英明神武的主子,正用讨好的声音说着什么,他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美色误人啊! 只是,当房门被打开,岳荣又迅速收敛了神情:「主子,马已经备好了。」 谢宴微微颔首,冰冷俊美的脸上,不见一点温情。 春玉见主仆两人离开,叹了口气后,轻声唤道:「县主,您若是再不去新月县主那,只怕就要露馅了。」 下一刻,顾宁就手忙脚乱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顾宁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了套新的,春玉虽然早有预料,但心还是在此刻沉了沉。 马车早就等候在侧门了,春玉将顾宁搀扶上去,感受着她比以往更缓慢的动作,眼中的忧愁几乎要化作实质。 「县主,您与谢大人……」 「昨夜与他商谈公事,一时忘了时间,就在那睡了一觉。」顾宁脸不红心不跳,随便扯出了一个理由。 春玉纵然知晓顾宁是在说谎,但她也不能拆穿。 好一会,她才小声道:「您与谢大人还未成婚,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留宿了,不然的话……那些长舌妇又要作怪了。」 听出了春玉委婉的提醒,顾宁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本正经的点了 点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恪守规矩。」 春玉见顾宁眼眸明亮,纵然有再多想说的话,她也悉数咽了回去。 陪在顾宁身边这么久,她知道顾宁心中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能做的,也只有提醒几句了。 来到县主府时,楚诗灵还没醒。 她见着顾宁,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没等顾宁回答,她眼珠子已经滴溜溜的转动起来:「难道你跟谢宴吵架了?所以来找我诉苦?」 「想什么呢?」顾宁轻哼一声,在楚诗灵的注视下翻了个白眼。 楚诗灵撅起嘴,但顾宁下一句话,让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若是外祖母她们问起我昨日的踪迹,你就说你前脚刚回府,我后脚就找来了,我们秉烛夜谈,一夜未眠。」 楚诗灵张大了嘴,指着顾宁,手指颤抖:「你你你……你昨夜去哪鬼混了?」 「不对!」她一拍脑袋,正色道,「凭谢大人对你的重视,你哪有机会去鬼混,只怕还没到南风馆,就被谢大人抓了回来!」 顾宁眼神不善,但楚诗灵正是激动的时候,早就忽略了她,自顾自地推测道:「这么说来,你昨夜是跟谢大人待在一块。」 「孤男寡女,又互有情意……」楚诗灵见顾宁眼底的疲惫,又笑了起来,戏谑道,「看来你昨夜过得很是艰辛啊!」 顾宁用鼻子哼出了几个音,却没反驳,只是提醒道:「你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不然的话……」 「我懂!」楚诗灵笑嘻嘻地应下了,「你都亲自来找我了,我怎么能不替你打掩护呢?」 她说了这么多,已经没了睡意,掀开被子就坐到了顾宁对面:「谢大人平日对你照顾有加,想必昨夜也十分温柔吧?你……」 什么温柔都是表面,她说不要了,他却当做听不见,一夜过去,她的腰都快断了! 「打住!」顾宁的思绪被楚诗灵一牵动,下意识就想到了昨晚的狼狈,她立刻将这些有颜色的画面抛出脑海。 「我今天来找你,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楚诗灵虽然性格单纯,但她可是个实打实的社交达人,加上她身份特殊,知道许多上层的内幕消息,自己或许可以从她入手…… 顾宁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是摄人,楚诗灵的心颤了颤:「什么事啊?」 「我听说,太子身边有一个幕僚姓庄,料事如神,之前太子立下的许多功绩,背后都有他做推手,是吗?」 楚诗灵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皇上当年还想将这位庄先生召进宫呢!」 说着,楚诗灵又机灵起来,提醒道:「不过他这些都是虚名!我可是听人说了,皇上召见他后,问了好几个问题,但他都答不上来,皇上断定他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只是太子心软,还是留下了他。」 「太子可不是心软的人。」顾宁冷笑了一声,「庄先生要真的没用,他又怎么会将他留下?想必是庄先生为了不进宫,这才故意装成脑袋空空的模样,让皇上误以为他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楚诗灵琢磨了一下,问道:「你想要将他拉拢过来?他对太子忠心耿耿,可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不。」顾宁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位庄先生……他会不会用毒?」 「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听说出门都要人搀扶,哪里会下毒这样的本事!」楚诗灵立刻摇起了头。 第330章 弃婴 「这都是你听说的?」顾宁又问。 楚诗灵思考了一会,缓缓点头:「算是吧,我之前与几个公主交好,从她们那听到了不少关于太子的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之前那些宴会……」 话说到这,楚诗灵顿时噤了声。 之前顾宁被全京城的贵女视作笑话,那些宴会她基本都不参加,也是到了后来与楚云逸取消婚约,她才在各大宴会上看到她的身影。 楚诗灵讪讪一笑,几乎不敢跟顾宁对视。 可很快,顾宁就笑着打消了她的疑虑:「你也知道,我之前不常去赴宴,不知道这些事。」 「你现在打听这些事做什么?」楚诗灵小声问道,「难道你还想报复太子?顾宁,你可醒醒吧!他是太子!」 「大皇子、二皇子都无法再争夺皇位,太子之位如今是板上钉钉的,谁也撼动不了他!待皇上百年之后,他就是新皇,你难道还要跟皇帝作对不成?」 「谁说太子就一定能登基了?」顾宁桃花眼高高挑起,露出了讥诮的笑意,「他能不能坐稳这太子之位都还是未知呢!」 闻言,楚诗灵打了个寒颤,小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们裴家不准备让他……」 「嘘!」顾宁伸出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楚诗灵的脑袋几乎都快转不过弯来了:「你究竟想说什么?什么隔墙有耳?难道我这县主府还会有其他人的眼线不成?」 「等时机到来,我自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顾宁安抚她道,「更何况,你这府里,的确有其他人的眼线。」 楚诗灵震惊得愣住了,她见顾宁冲自己眨了眨眼,立刻不安地攥住了顾宁的手:「什么眼线?是谁派来的?」 「皇上、太子、太后,都有。」顾宁笑盈盈地拍着她的脑袋,「惊不惊喜?」 「什么惊喜啊!惊吓还差不多!」楚诗灵立刻站起身,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那些阴谋诡计在这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内心,「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他们想对我下手?可我只是个小小的县主,我什么都没做……」 「谁让你跟我交好呢。」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应该说,他们是冲着裴家来的,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楚诗灵一双杏眼睁大了,好一会,她才长舒一口气:「不是冲着我来的就行。」 这时,顾宁冲着她够了勾手指。 楚诗灵直觉不妙,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那些秘密你别跟我说,我还不想死。」 「怕什么呀!」顾宁娇娇软软的说了一句,「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你就告诉我,这位庄先生是住在东宫,还是住在太子的旧邸。」 她越是温柔,楚诗灵就越觉得不对劲。 「顾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想去会一会这位庄先生。」 顾宁眨巴眨巴眼睛,眼神很是无辜。 楚诗灵狐疑地在她脸上来回徘徊,但她的确看不出顾宁更多的心思,想了好一会,她幽幽道:「你当我是百事通呢?这些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话正说着,窗户闪过了一道人影,原来是春玉翻窗进来了。 「县主,奴婢已经找到庄先生的住所了,就在城南。」 「顾宁!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楚诗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顾宁身边有春玉这样厉害的人,她又何须来问自己?自己知道的不过是一些小道消息,怎么可能比得过春玉她们? 「别生气嘛!」顾宁揽着她的手,笑得十分温柔,「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借你做个掩护 。」 「其一嘛,是让外祖母她们以为我是在你这留宿,其二嘛……我是想要跟你一块去城南逛一逛,听说城南那有不少西域来的好东西,你陪我去一趟,所有的花费由我承担。」 她一个人来城南,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但带着楚诗灵就不同了,她们两人在一块,只会让人联想到四个字——「游手好闲」。 加上楚诗灵性格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借着楚诗灵做掩护,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两个只顾着花钱的女人。 楚诗灵可耻的心动了,作为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可怜人,她手中的银子可不够花,上次从越州回来时带的那些银子用得也都差不多了。 西域来的好东西…… 楚诗灵眼前出现了闪闪发光的珠宝,她一咬牙:「好!我陪你去!」 得到她确切的回答,顾宁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楚诗灵忙喊道:「你等等!我还没换好衣裳呢!」 城南的坊市十分热闹,乃是京城上百个坊市中最繁华的,也是售卖的东西最齐全的。 在这,能看到西域来的金发碧眼的波斯人,也能看到高鼻深目身材高大的匈奴人,这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楚诗灵一到这,就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喜不自胜,一路走来,身后的侍女护卫手中都提了大包小包。 短短半个时辰,顾宁已经花出去了一万两银子。 而两人还未走到庄先生居住的宅子。 春玉在顾宁身边,小声道:「庄宅就在前面了。」 这片坊市的最南边,是一片居民区,只是,这一片的居民区,大都是往来商贾所居住的地方,与庄先生这个太子幕僚的身份有些不太匹配。 楚诗灵小声道:「都说太子对庄先生十分重视,他怎么会住在这?按照他的身份,怎么着也得住个内城吧?」 顾宁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热闹的人群。 「住在内城来往都是达官贵人,他可能住得不自在。」顾宁幽幽开口,「又或许,他是需要这热闹的地方避人耳目。」 楚诗灵听着顾宁的话,眼中一片茫然。 「什么避人耳目?」 顾宁靠在楚诗灵耳边,小声道:「如果是你,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是住在达官贵人来往的内城,还是住在三教九流都来往的坊市中?」 闻言,楚诗灵下意识道:「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就是这个道理。」顾宁勾唇一笑,「他也觉得人越多,越能掩饰自己的行踪。」 楚诗灵张了张嘴,声音拖得长长的:「原来如此。」 两人已经走到了最中间,身后护卫大包小包的,在拥挤的人群中逐渐跟不上两人的脚步了。 唯有春玉始终跟着,一路提醒:「到了。」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宅子,看上去毫不起眼。 楚诗灵正要开口,却被顾宁捂住了口鼻,三人一块退进了巷子里。.z.br> 这时,宅子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蓄着半长胡须的男人探出头来,仔细地在四周打量了一番。 见四下无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半夏姑娘,您快走吧!」 庄先生又气又急,不断催促着身后的人。 楚诗灵惊讶的抬起头,与顾宁对视一眼。 顾宁也很是惊讶,半夏不是顾清秋身边的人吗?她为何会出现在庄先生的宅子里?总不能是替楚云逸来传递消息吧? 门内走出了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正是半夏。 她低着头,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顾宁惊讶极了。 只听她低泣道:「庄先生,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半夏姑娘,你可别害我了!这个孩子绝不能留在我这!我是殿下最信任之人,他若是知道我跟你们设计了这么一出偷龙转凤的把戏,那我们一家性命就都不保了!」 「可这个孩子就是当初你抱进宫里的那一个!太子妃已经不需要他了,但他的家人都……都死了,太子妃让我除掉他,我不忍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发善心!」庄先生恼怒道,「他就是一个工具而已,你跟在太子妃身边,什么事没做过,这时倒是发起了善心?」 见半夏眼中含泪,就是不肯离开,庄先生是又气又急:「你快走吧!若是再不走,我们两人只怕都要没命了!」 「太子与太子妃的手段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庄先生最后一句话,让半夏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她暗自垂泪,却也还是离开了。 抱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日出门时,她特意做了伪装,一身粗布麻衣,在这些人中倒也不突兀。 走了一路,她终究是抵不过内心的害怕,她心一狠,将孩子扔在了一个巷子里,便匆忙离开了。 她一路都在想着该怎么处置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发现,有三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孩子被扔在巷子里,因为饥饿,他大哭了起来。 三人看着这个孩子,楚诗灵最先开口:「什么叫做偷龙转凤?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宁幽幽道,「顾清秋可能是怕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所以特意让人在民间搜寻了个男婴,若她生的是女儿,就用这个男婴代替,对外宣称是生了小皇孙,若她生的是男孩,那这个男婴及家人就要被她灭口。」 「别说了!」楚诗灵吓得抱紧了顾宁的胳膊,「她这么狠心!这孩子才多大!」 孩子在襁褓中,只露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一见就知道是刚出生没多久。 他大哭不止,顾宁缓缓地叹了口气。 「春玉,将他带回去。」 楚诗灵睁大了双眼:「你要带他回去?你不怕别人说你……」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顾宁反问道,「你难道忍心把他扔在这?」 楚诗灵犹豫了。 她自然是不忍心的,可顾宁若带一个孩子回去,只怕会被人非议。 顾宁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放心好了,我有地方安置他。」 顾宁也是存了私心的,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是她的一个筹码。 无论计划成不成,她都要先留下这个孩子。 春玉对顾宁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当即就将孩子抱在了怀中:「不如送他去京郊的庄子,那有人能照顾他。」 「就这样做,但是绝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顾宁嘱咐道,「今后他或许会有大用。」 春玉连忙点头:「奴婢定会将这些事安排好。」 楚诗灵对顾宁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你可真厉害!」竟然愿意接手这样一个麻烦。 顾宁勾唇一笑,她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只是这个庄先生…… 顾宁眼眸幽暗,看上去他的确只是一个酸腐文人,根本不像是会用毒的,那给谢宴下毒的人是谁? 第331章杀了太后 「听说你送了个男婴去庄里?」 饭桌上,裴崇方大大咧咧的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一时间,无论是裴景元还是裴安临,或是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四人的目光都像是刺目的日光一样,照向了顾宁。 「男婴?」 「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 「哎哟!」 「胡说八道什么?你妹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说出第二句话的裴崇方被裴安临狠狠地敲了下脑袋。 很快,裴安临就看向了顾宁,他黝黑的脸上,是不安与担忧。 「宁儿,这是怎么回事?」 顾宁轻描淡写道:「我今天跟楚诗灵去城南买东西,看到了顾清秋身边的侍女半夏,半夏当时抱着这个男婴,从太子幕僚庄先生的宅子里走了出来,两人还说着什么偷龙转凤,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孙,已经不需要这个男婴了,需要找个地方处理掉他,我想着,这也是一条小生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于是就让春玉将他送去了庄子里。」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抬起眼皮:「只是这么简单?」 「这不是……」顾宁娇滴滴地靠在了大长公主身边,「这不是觉得,留下他或许还有别的用处嘛!」 「你想要用他威胁顾清秋?还是混淆太子血脉?」大长公主两个问题一出来,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裴老将军想要打圆场:「宁儿性子单纯,哪里会做这些事?」Z.br> 「你是小看她了……」 「就是就是!」顾宁气鼓鼓道,「外祖母怎么能这样想我?」 大长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有我替你兜着,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顾宁笑嘻嘻的抱着大长公主的胳膊,软声道:「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一旁的裴老将军咳嗽几声,提醒道:「是谁坚定不移的相信你?」 「是外祖父!」顾宁立刻撒娇道,「外祖父也待我最好了!」 见祖孙三人腻歪的模样,裴崇方搓了搓胳膊,嫌弃道:「几句甜言蜜语就将你们哄住了,你们还是我那英明神武的……」 「吃你的饭!」 裴安临又一个暴栗,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顾宁冲着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只是,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大长公主独独叫住了她。 「宁儿,你留下,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顾宁心中一个咯噔,但还是乖乖的留了下来:「外祖母,您要说什么事呀?」 「你跟谢宴的事。」大长公主缓慢的喝了杯茶,目光便落在了顾宁的脸上,「昨晚你跟谢宴在一块。」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顾宁立刻就明白,自己所做的遮掩在大长公主这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顾宁垂着脑袋,眼睛飞快转动着,想要找个借口出来。 但下一刻,从大长公主口中说出的话,让顾宁彻底熄了这点心思。 「藏藏你耳根的红痕。」大长公主幽幽道,「脖子上的痕迹倒是盖住了,可你耳根的那些红痕……」 顾宁闻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知错了。」 「情到深处,男欢女爱,这本就是人伦纲常,何错之有?」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谢宴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既然认定了你,就绝不会负你,只是你也要小心些,别在婚前就大了肚子。」 「我知道了。」顾宁垂着脑袋,声若蚊蝇。 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但我能这么想,你外祖父与舅舅他们可不会如此开明,今后该做的遮掩还是要做好,切记不能在他们面前露了马脚。」 见顾宁恨不得将脑袋钻到地下去,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拾收拾,太子妃生下了一个男孩,我们总该是去看看的。」 顾宁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了大长公主。 东宫,络绎不绝的礼品与宾客来来往往。 太子妃诞下了皇孙,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加上三个成年皇子没了两个,仅剩的楚云逸又身为太子,任谁看去,这都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 想要讨好楚云逸的官员就如过江之鲫,一个个手捧着礼品,恨不得将全部身家都压在楚云逸身上,争取谋来一个未来皇帝心腹的位置。 而太子妃与小皇孙,就成了他们首要的讨好对象。 平日若是送礼来访,只怕会引得皇帝疑心,恐怕还没等太子登基,他们就被皇帝手中的影卫给摘了脑袋,还有什么是比来祝贺太子得了小皇孙更好的借口。 众人纷纷上前,一个个脸上的讨好几乎要化作实质。 瞧着这些人的做派,楚云逸压下心中厌恶,用模式化的温和笑容应对着来往的宾客。 女宾则是去了另一处宫殿,面见太子妃。 顾清秋坐在床榻上,她前日刚生下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短短两日的修养对她的身体而言杯水车薪。 偏偏太后要她在今日带着孩子出面,与这些夫人小姐们交谈。 「真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在想什么!我既然已经是太子妃,又何须再拉拢她们?难不成皇上还会让那几个还没龙椅高的皇子登上皇位?」 顾清秋狠狠地骂了一句,眼中的恨意浓郁得让半夏不寒而栗。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只听见那些宫女纷纷跪倒,高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闻言,顾清秋眼中的恨意悉数消退,她急切的往外看去,见太后怀抱着孩子走来,她顾不得受伤的身体,下床就想要接过孩子。 可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迫使她不得不回到了床上。 「太子妃刚刚生产完,还不能下床走动。」太后淡漠道,「成儿还是交给哀家来抱着,免得你手不稳,伤了他。」 老不死的! 顾清秋在心中狠狠地骂着太后,恨不得将太后给五马分尸。 她十月怀胎,费尽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竟然连抱都不能抱一下! 「顾清秋,你别忘了,是谁替你保住的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太后低沉呵斥道,「待会大长公主她们都要过来了,你最好给哀家装得像一些!若是被她们看出了端倪,哀家饶不了你!」 太后的训斥,无疑是在盛怒之中的顾清秋心头又添了把火。 她恨毒了太后,可她偏偏不能在此刻展露出来。 「好。」顾清秋低垂着头,哽咽道,「我也只是想抱抱成儿。」 太后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让青姑将孩子抱到了顾清秋的身边。 只是当顾清秋要伸手时,青姑又将孩子抱远了些。 「哀家能准许你看一看成儿,你就应该知足了。」太后嫌弃道,「你也不想想你的生父生母都是什么货色?若非……」 若非楚云逸不能生育,她是绝不会让顾清秋腹中的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顾清秋闻言,像是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外面逐渐响起了妇人们的谈笑声,太后冷冷的瞪了眼顾清秋,顾清秋立刻将眼角的泪痕拭去。 这时,青姑也将孩子放在了她身边的摇篮中。 顾清秋看着孩子,又有了动力,她面上扬起一个温和充满母亲的慈爱的笑容。 以大长公主为首的夫人们全都走到了门口,寝殿极大,但也只有大长公主与黄夫人等六人,才能走进寝殿。 「这便是小皇孙了。」大长公主看着出生刚三日,就出落得白白嫩嫩的孩子,真心诚意的赞赏了一句,「长得可真好。」 闻言,太后笑呵呵道:「才三日,看得出什么长相?」 太后话音刚是落下,其他人就吹捧了起来。 「瞧这皮肤白嫩,还有鼻梁如此高挺,就知道将来会是与太子殿下一样的翩翩美男,以后还不知要夺走多少女娘的芳心。」 「是啊!这长相,与太子殿下像极了。」 听得众人的吹捧,太后很是高兴。 但她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起顾清秋,她们都知道,顾清秋在太后这是什么地位。 顾清秋垂着头,手指在孩子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她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仿佛不在乎这些人的漠视。 大长公主与太后坐在一旁,正说着话,但她的余光,却始终落在顾清秋的身上。 不知道经过这次的折辱,她能不能下定决心呢? 寝殿的人来来去去,一直到傍晚宫门落锁,寝殿才彻底清净了下来。 半夏跪在床前,看着怀抱着孩子不愿放手的顾清秋,眼眶顿时红了:「太后娘娘说了,让青姑将孩子抱去她那……您若是想见孩子,待出了月子后,可以每隔十日过去坐一坐。」 顾清秋低低的笑了一声:「她倒是敢想!我生下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这个老不死的指手画脚?」 她的眼中,酝酿着杀意。 半夏见顾清秋这样,心中也不好受。 但那是太后,她的话,莫说是顾清秋了,就连楚云逸都要言听计从。 正在半夏想着该如何劝说顾清秋时,却见顾清秋抬起手,将孩子放在了她怀中:「抱走吧。」 半夏一愣,连忙点头。 可在她离开时,却见顾清秋从妆匣的夹层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瞬间,半夏的身体就僵硬住了。 顾清秋回眸,冲她温柔一笑:「你说,若是我杀了太后……成儿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第332章 监听 东宫祥和的表象下,是黑压压的一团疑云。 顾宁有意去见一见庄先生,大长公主知道她的目的,倒也没说什么,反而还让人替她打掩护。 对于顾宁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出那个给谢宴下毒之人。 谢宴谨慎,除了自己以外,极少有人能近身,他对自己入口之物乃至近身的东西都十分警惕,次次都要检查一遍。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被人下了毒,那就说明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隐藏得极深,如今的她,是揪不出这人的,只能从楚云逸等人身上入手。 皇帝不知道谢宴的身份,一心想要拉拢谢宴,绝不会对谢宴下手,反倒是楚云逸跟太后,他们对谢宴很是忌惮,加上谢宴表面上的身份与裴家关系密切,他们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顾宁走在东宫的竹林小径中,漂亮的眼睛中泛着寒芒。 「找找庄先生在何处。」顾宁叮嘱系统。 谢宴不在身边,系统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使,只花费了两点气运,就将庄先生所在之处扫描了出来,还附带一个好消息。 「他正在书房与楚云逸议事。」 顾宁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她左顾右看,见四下无人,提起裙摆就悄悄地来到了书房旁的凉亭中。 「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顾宁一咬牙就花费了二十点的气运值,选择用系统监听两人。 楚云逸有主角光环,想要监听他,十分钟就要花费二十点气运,顾宁一阵肉疼,却依旧选择了确定。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算算时间,距离谢宴中毒也只有半年了。 顾宁站在凉亭内,全身心都集中在了系统传来的音频中。 「裴家已被皇上厌弃,殿下就算在县主的身上下再多功夫也是徒劳,倒不如将目光转向朝中其他的大臣。」 庄先生抚着半长的胡须,很是温和地同楚云逸商议着,不过,在楚云逸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一双手正紧紧地捏着,巨大的压力使得他背后一阵汗。 楚云逸手中拿着好几份公文,一听庄先生的话,他心中的怒气冒了出来,径直将公文全都甩在了桌上。 「庄先生,本王若是不在顾宁身上下功夫,难不成要在顾清秋那个蛇蝎女人身上下功夫吗?」楚云逸咬牙道,「裴家虽然日薄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还在,其他家族就越不过他们,本王若是能娶了顾宁,仅凭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就足以让本王……」 「太子殿下,二皇子就是您的前车之鉴!」庄先生痛心疾首道,「皇上生性多疑,您只与文官来往,他才放心,可您若是同武将有了密切联系……您以为为何谢宴会来得那样及时?这都是皇上的计谋啊!」 「他故意露出破绽,引得二皇子发动宫变,如此一来,二皇子就彻底没了指望!」 庄先生的一番话,让楚云逸的脸色颇为难看。 他突然站起身,在这书房中显得十分突兀。 「不行!」楚云逸反复踱步,显得十分焦虑,「本王觉得,没有比顾宁更合适的太子妃!」 庄先生闭上双眼,心中的那个念头愈演愈烈:「殿下,您该不会对……对县主有了别的心思吧?」 回应他的,是楚云逸的沉默。 他沉默让庄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殿下,您要三思啊!县主她已有婚约,过不久将会成婚,您即便有那份心,只怕也……」 「左右谢宴对本王而言是个威胁,不如就找个机会除掉他,既能将这个威胁抹除,又能将裴家收入囊中。」楚云逸开口,语气阴寒,「庄先生,你可 有什么好法子?」. 他又道:「父皇现在对谢宴很是信任,就连禁军统领都让他当了,若想从父皇那下手,只怕有些困难,但若是……能让谢宴身患急病……倒是一个好法子。」 「这……」庄先生迟疑了许久,缓慢地摇了摇头,「属下只是一个文人,哪里懂得这些法子。」 闻言,楚云逸方才升起的念头顿时被打消了。 「这倒也是。」他语气幽幽,「看来本王得重新找个人来办这件事。」 话音落下,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顾宁幽怨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看来庄先生的确不是给谢宴下毒之人了,但听楚云逸的意思,他的确是想要对谢宴下杀手,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得力的下属,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谢宴下毒? 凉亭中暖风习习,顾宁的心情却分外沉重。 她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大长公主。 「外祖母!」顾宁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见她正准备往宫外走,惊讶道,「这就走了吗?」 按理来说,小皇孙的洗三礼不应该宴请宾客吗?虽然裴家被皇帝冷落了,但大长公主的身份还在,总不该连一顿饭都捞不着吧? 见顾宁眼中明晃晃的惊讶,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这是太后的意思,小皇孙的洗三礼不大办,说是宫中郑天师与陈道长一块算出来的。」 闻言,顾宁桃花眼的眼尾微微向上挑,意味深长道:「看来太后是不想让顾清秋沾了这份光。」 顾清秋作为小皇孙的母妃,洗三礼自然是要在场的,太后这样做,分明是不想让小皇孙跟顾清秋扯上一点关系。 「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大长公主笑了笑,「太后的确十分厌恶顾清秋,她已经将小皇孙抱在自己身边养着了。」 「这……」顾宁睁大了双眼,在心中默默地替太后点了一根蜡,「顾清秋可不是任人搓扁搓圆的性格,她可有得闹!」 大长公主见顾宁眼中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他们鹬蚌相争,正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顾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狡黠一笑:「外祖母,咱们不如再添一把火?」 她眼底的狡黠笑意,让大长公主怔神了一会,随即笑了出声:「好好好!你想怎么做?」 「我想……」顾宁靠在大长公主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大长公主的眼神瞬间变了,她心情复杂,看了顾宁好几眼:「你是怎么想出这种损招的?」 「这不是见多了她们的手段,耳濡目染之下,当然学会了举一反三。」顾宁笑嘻嘻道,「外祖母,您觉得我这法子怎么样?」 「倒是不错。」大长公主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她们之间本就毫无信任可言,这个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 顾宁很是自信:「当然了,对顾清秋来说,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比她的命还重要!」 只是不知道,当她看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发觉自己身处在群狼环伺的危险之中,她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孙这个消息,算是京城里少见的喜事了。 只是,没想到小皇孙的洗三礼竟然不曾大办,太子妃更是被拘在寝殿中,只能与几个夫人见面。 京城的人向来是识时务的,一下就从这不同寻常的洗三礼中发觉了太后与太子对顾清秋的厌弃。 一个被厌弃的太子妃,又没有家族撑腰,没人再瞧得上顾清秋。 顾清秋的宫殿门可罗雀,她生了孩子元气大伤,正是要修养的时候,但厨房送来的膳食一次比一次敷衍。 「这是什么东西?」顾清秋将手中这碗清澈见底堪比清水的汤扔在了地上,汤汁溅了一地,吓得身边的宫人纷纷跪下。 被摆放在桌上的膳食乍一眼看去还算过得去,可细细一看,就能发现那白菜叶子是枯黄的,整整十个菜,几乎看不见荤腥,唯一有点油沫的,就是刚才被顾清秋打碎的那碗汤了。 顾清秋的眼神狰狞,因为消瘦而愈发凹陷的脸庞,在此刻显得十分刻薄。 半夏跪在地上,根本不敢说话。 「说啊!」顾清秋咬牙道,「我是太子妃!我替太子生下了儿子,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我?」 「这……」半夏左顾右看,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回答顾清秋。 很快,顾清秋就冷笑了出声,她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只看半夏现在的态度,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无需问下去了。 「是太后吧。」顾清秋幽幽道,「她故意折磨我?想要让我给其他人腾位置?」 「不只是太后娘娘。」一个宫女低着头,声若蚊蝇,「就连太子殿下也……」 「闭嘴!」半夏厉声呵斥着说话的宫女。 「让她说!」顾清秋声音比她更尖锐,「你说!太子殿下怎么了?」 那宫女跪伏在地上,闻言便抬起了头,脸上挂满了泪珠,委屈道:「奴婢见厨房送来的膳食一日比一日差,就连一碗鸡汤都不肯送来,那日便冒死去拦下了太子殿下,谁知……谁知殿下在听完奴婢的话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厨房的人变本加厉,就连一些洒水扫地的小宫女小太监都对咱们宫中的人趾高气扬起来!」 宫女说到这,哭泣道:「太子妃娘娘!这是为什么啊?您替太子殿下生下了小皇孙,为何他们待您这样刻薄?」 顾清秋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只想到了太后会针对自己,却从未想过楚云逸也能如此无情! 「为何?」顾清秋也是满腹的疑问,她抬起头,看着这座宫殿的陈设,这些桌椅花瓶,都是她与楚云逸情正浓时一起挑选的,这座宫殿的每一处,都是她与楚云逸的回忆。 顾清秋缓慢地握紧了一双手,她眼底的冷意犹如实质,她突然站起身,将这些花瓶全都打碎。 「男人果然薄情!」顾清秋说话时,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她与楚云逸相识这么多年,她为楚云逸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楚云逸竟然连一口吃的都不肯给她! 果然,她之前的选择是正确的!楚云逸这样的男人,他就不该有后! 他不仁,就休怪自己不义! 顾清秋的眼中一片冰寒,只听她缓缓道:「半夏,拿些银子出去,买些补气血的药回来。」 只有养好了身子,她才能将这些欺辱过自己的人一一报复回去! 那个哭诉的宫女早就被半夏带出去了,她见顾清秋眼底的冷意,忧心忡忡,忍不住劝说道:「太子妃,或许殿下没有您所想的……」 「你不必再劝我了。」顾清秋淡淡道,「这些日子我早已看透了他,如今他在忙着什么?」 见半夏脸上的惶恐,顾清秋又低低的笑了起来,幽幽道:「只怕正忙着找一个家世高贵的女人来取代我这个太子妃!」 第333章 平安脉 正如顾清秋所想,太后正在替楚云逸张罗侧妃的人选。 身为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与奉仪未免也太冷清了些,只是张罗了许久,却只有那些四五品的小官之女愿意,至于她想要的那些大家族的嫡女,一个都不曾出现。 太后气得不行,派人一打听,原来宫外又起了流言,楚云逸在众人的眼中,成了一个无能的男人,而大家也都纷纷猜测,楚云逸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小官小户倒是不在乎女儿能否生下皇孙,他们只想着让女儿嫁给太子,今后帮衬家里,若能生下皇孙是再好不过,若生不出也不强求。 可大家族所要的,是能够延续家族的荣耀,他们精心培养的嫡女,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即便是太子也不行。 太后也是大家族出身,自然明白这些大家族的心中所想,越是明白,她越是气愤。 她一恼怒,便想要拿顾清秋出气。 「顾清秋呢?怎么还没来?」 自从顾清秋出了月子,日日都来她这侍奉,她冷眼旁观顾清秋装孝顺,却不为所动。 一个没有家族支撑,又丢尽了她孙儿脸的女人,怎么配当太子妃?若非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她早就将顾清秋这太子妃的封号褫夺了。 青姑刚要开口,余光便见顾清秋走了过来。 「娘娘,太子妃来了。」 「皇祖母万福。」 顾清秋站在大殿中央,毕恭毕敬地向太后行了一礼,脸上的容笑与动作,每一样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太后厌弃她至极,见她这副姿态,不仅没感到欣慰,反倒觉得她惯会装模作样。 「哀家说了,你家教不好,教养不了成儿。」太后不耐道,「哀家也不愿让成儿知晓自己生母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就算风雨无阻地来伺候哀家,哀家也绝不会让你见成儿的。」 闻言,顾清秋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皇祖母,我不想见成儿,我只是想要替殿下孝敬您。」顾清秋低下头,将委屈的神情全都遮掩住,「殿下事务繁忙,许久才能来见您一面,我是个妇人,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替殿下来孝敬您。」 「今日我带了自己亲手煲的鸡汤,您若是不嫌弃……」 「青姑。」太后语气不耐,「将鸡汤端下去,哀家礼佛多日,闻不得荤腥。」 顾清秋闻言,头愈发低了,她委屈得手指都在颤抖。 见此情景,太后的眼神愈发不屑。 真不知顾清秋这样的女人,当初是怎么勾得楚云逸魂不守舍,即便与顾宁退婚也要跟她在一起。 顾清秋的眼中满是恨意,对上太后嫌弃不屑的目光,她恨不得将这个老女人撕碎! 可是为了她的成儿!她不得不伏低做小! 她没了家族依靠,没了夫君宠爱,她能拥有的,只有她的成儿! 顾清秋始终低着头,任由太后话语尖酸刻薄,也始终不曾离开。 一直到了午时,太后骂够了,气也出了,才挥挥手让顾清秋离开。 走出主殿的那一刻,顾清秋看到了神色慌张走来的半夏。 「在太后宫中,你收敛些!」 半夏身体仍在颤抖,听着顾清秋的话,她眼神有着一瞬间的镇定,但很快又变得慌张起来。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已经将药下在了小皇孙奶妈的饭菜中,今晚小皇孙应当就能发痘了。」 半夏说到这,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小皇孙还未满百日,这样做会不会伤了他的身子?」 「只 是会让他起疹子难受几日罢了。」顾清秋淡淡道,「若是不这样做,殿下又怎会知晓太后的无能呢?那块天花病人用过的褥子,可放入了太后寝殿中?」 「都放好了。」半夏小声道,「青姑是太后最信任的人,她经手的东西,没人会怀疑。」 半夏没想到,青姑竟然也能被顾清秋收买。 对上她惊讶的眼神,顾清秋满意地笑了起来:「太后拿青姑的家人威胁她做了不少事,太后高高在上,自然想不到青姑早已对她怀恨在心,而她用来拿捏青姑的手段,也可以成为我拿捏青姑的方法。」 「我已经允诺了青姑,只要她替我办成了这件事,我就会将她送出宫,让她们一家人团聚。」 半夏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顾清秋将自己的计划细细想了一遍,很是满意。 她自然不会蠢到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那症状看上去像是天花,实际上只是普通的疹子,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对付太后就不同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天花病人睡过的床褥,放在太后近身的地方,只要太后有所接触,定然会使她患上天花,到那时,还有谁是比她这个生母更适合养育成儿的? 顾清秋想到这,愉悦的笑了出声。 「你怎么又来了?」 周大夫看着在院子里挑挑拣拣的顾宁,嫌弃地拍了拍手。 前段时间顾宁每往他这来一趟,势必不会空手而归,次次都拿了他好不容易配置的毒。 除此之外,她还提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让他替她配置类似的毒药,这让周大夫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研制的毒药都被顾宁一网打尽,快乐是因为顾宁的这些奇思妙想,让他在用毒上愈发得心应手。 对上周大夫半是嫌弃半是期待的目光,顾宁笑嘻嘻的将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见到这东西,周大夫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这是……洗灵草!」 洗灵草是只记载在药典上的药材,它的名字倒是好听,但却是一味毒药材,人若是沾上了一点,哪怕没有入口,也会被毒死。 想到这,周大夫顿时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像是在看什么奇观一样,好奇的打量着顾宁:「你竟然没事?」 闻言,顾宁笑眯眯的将手放在周大夫面前挥了挥:「我带了羊肠手套。」 「这是何物?」周大夫对羊肠手套的好奇心大过了洗灵草,见顾宁手被一层薄却透明的东西包裹着,他知道这就是顾宁所说的手套了。 「春玉,将我给周大夫备好的礼物拿过来!」顾宁对外一喊,春玉立刻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 这木盒里装着的,正是周大夫十分好奇的羊肠手套。 顾宁解释道:「这是我让工匠为您专门制作的,您每日接触这么多药材,万一有些像是这洗灵草一样,一碰就会中毒的呢?有了这手套,您就不必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这倒是个好东西。」周大夫点了点头,很是自然地将顾宁送来的这份礼接下了,「看来你这个丫头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嘛。」 「当然了!」顾宁高声道,「周大夫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投桃报李,多替您考虑了。」 说着,顾宁就主动将洗灵草放在了桌上。 周大夫眯起眼睛,在顾宁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冷笑道:「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相求?看来洗灵草与这份礼的份上,我能帮就帮。」 「我想让您再替谢宴看一看。」顾宁小声道,「我有些担心。」 闻言,周大夫瞪大了双眼:「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嘛 !」顾宁扯着周大夫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周大夫,您就当做是给他诊平安脉了!」 「不是我不帮忙,是那位谢大人……啧啧!」周大夫叹息了一声,「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难道没瞧见上次我给他诊脉时,他的眼神吗?活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顾宁动作一滞:「您放心,有我陪着,他绝不敢对您甩脸色!」 周大夫意味深长地抚了抚胡须,笑道:「看来谢大人惧内啊……」 他的这些话,顾宁只当做没听见:「周大夫,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给他瞧瞧。」 见顾宁匆忙的模样,周大夫心中颇为好奇。 这么看,顾宁倒像是确定有人给谢宴下毒一样,她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但没等他细想,顾宁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了。 周大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哎哟!我的药箱!」 谢府很是寂静,前来拜访的宾客全都被护卫用刀挡了回去。 虽然谢府就在隔壁,但为了避人耳目,不引起皇帝的怀疑,两家已经许久没有走动过了,这一处来谢府,顾宁自然也不走寻常路。 她在春玉的搀扶下,率先爬过了围墙。 周大夫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行医数十年,还从未爬过墙。」 「这不就爬了嘛。」顾宁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无辜的冲着他笑了笑,「周大夫,您就放心吧,春玉的手很稳的。」 周大夫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没等春玉搀扶,他就一个跃身,直接跳到了围墙上。 「您……您这……」顾宁呆呆地眨了眨眼,「您会武功啊……」 「当然了。」周大夫一甩头,「行走江湖,怎么能没功夫傍身呢?」 顾宁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想着,原来我才是废物…… 书房中,岳荣与岳明争吵十分激烈。 「还没到动手的时候,蜀地的兵若在这时调动,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皇帝活不久了,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两人各自为阵,吵得十分激烈,但在察觉到有人靠近时,两人又立刻闭上了嘴,警惕地看着门外,手放在了刀柄上。 大门被人踹开,周大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谢宴冷冽的眼神刚扫过他,但在看见他身后的顾宁时,他的眼神又在瞬间变得温柔。 「哼!」周大夫不屑地瞥了眼他,惧内的家伙。 岳荣与岳明更是狗腿,急忙将凳子给顾宁搬到了面前:「县主快坐。」 周大夫咳嗽一声:「老夫可是来给谢大人看病的,你们就是这么对老夫这个神医的?」 刚是要坐下的顾宁迅速起身,将凳子搬到了周大夫面前:「周大夫,您先坐。」 周大夫一屁股坐下,冲着谢宴挑了挑下巴:「老夫是县主三番五次上门才请动的,谢大人还是要配合些,快将手伸出来。」 「我有些担心你。」顾宁眉眼盈盈处,是对谢宴的担忧,「便想着让周大夫来给你请个平安脉。」 于是,在趾高气扬的周大夫面前,谢宴头一次没有打击他嚣张的气焰,而是顺从地将手伸了出来。 周大夫手一搭上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34章 猜测 顾宁见状,一颗心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怎么了?」 谢宴也因为他的态度,而轻轻眯起了凤眸。 「谢大人这身子……」周大夫在几人的注视下,缓慢道,「健康得很啊!」 「说话不要大喘气!」顾宁气得磨了磨牙根,方才见周大夫的反应,她还以为谢宴中毒了呢! 周大夫收回了手,在谢宴冰冷的目光中笑眯眯的说道:「当然,还是有一点小毛病的。」 「这虎鞭鹿血,你要多吃些。」 在一旁听着的岳明岳荣两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些东西不都是……的吗? 谢宴的脸瞬间转黑:「周大夫此言当真?」 「这……」周大夫动作迅速地收拾着药箱,扔下了一句:「谢大人若是不愿吃这些东西,那就不吃吧!老夫也不能强人所难!」 说罢,周大夫像是兔子一样跳出了书房。 岳明跟岳荣两人默契的往外面走,脚步极快,不敢有一点停留。 剩下顾宁呆愣在原地,一抬头就对上谢宴幽暗的凤眸时,她读懂了谢宴眼中危险的意味,抬脚就要往外走。 「看来宁儿对我不满已久。」谢宴捉住顾宁的手,将人带入了自己怀中,「竟然都找周大夫来替我诊脉了,是我不好。」 谢宴低沉的声音在顾宁耳边响起,顾宁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宴用嘴堵住了。 谢宴看着顾宁头顶向上增加的数字,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短短几日的功夫,顾宁头顶的数字由「二十二」变成了「二」。 而在两人唇齿相接时,这数字又往上增加了一点,变成了「三。」 谢宴不得不怀疑,顾宁头顶的这串数字的增减,跟他与顾宁的亲密举动有关。 只是对上顾宁眼中氤氲的雾气,谢宴无法维持理智,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手脚发软的被谢宴搀扶出了书房,顾宁窝在谢宴怀中,根本不敢往外看。 好在是附近的人都被谢宴清走了,他将顾宁送回裴府,在即将离开之际,他突然低下头,与顾宁额头相抵。 「宁儿,你为何三番五次要让周大夫给我诊脉?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闻言,顾宁眼睛眨了眨,下意识避开谢宴的目光:「就是上次在东宫时,偶然听见了太子跟身边的幕僚商议要如何除掉你,我有些担心。」 说着,她就主动靠近了谢宴,手指把玩着谢宴的腰带,撒娇道:「你总不忍心让我整日担忧你的安危吧?」 谢宴点点头,便见顾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就说定了,以后每隔七日,就让周大夫去替你诊脉。」 闻言,谢宴无奈叹息一声。 可见顾宁眼中遮掩不住的担忧,他到底是同意了:「好,都依你。」 离开顾宁的院子,谢宴本是要回府,却在迟疑片刻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大夫睡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只是当他看见门口那道修长的身影时,睡意消散了大半,自觉地带着躺椅坐到了角落。 「你怎么来了?就是几句玩笑哈,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谢宴瞥了眼他,不欲跟油嘴滑舌的人细谈,干脆利落地吩咐道:「每隔七日去谢府一次,替我诊脉。」 周大夫坐直了身子,惊讶道:「你还真的相信那小丫头的话?你身体健康得很,根本没中毒。」 「以我现在的身份,有不少人都在 暗中盯着我,宁儿的担忧不无道理。」谢宴淡淡道,「你答不答应?」 周大夫缩了缩脖子,轻哼一声:「我哪敢不答应?」 七日后,从周大夫的院子里回来,顾宁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没放下是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跟谢宴单独相处了,至今她的气运值还维持在可怜的「4」上面。 顾宁撑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 余光突然见到一闪而过的匆忙身影,她立刻跟了上去。 「外祖母!」 顾宁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大长公主,她的心也不知不觉跟着担忧起来,快步走到大长公主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皇帝终于忍不住要对他们裴家下手了? 顾宁脑海中浮现出了不少猜测,却没想到从大长公主的嘴里听见了一件自己压根没在书中看到过的事。 「太后与小皇孙身染天花!」大长公主脸色十分难看,天花这样的病,传染极快,太后在深宫之中都染上了,那京城其他的百姓呢?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宫里那么多人,只有太后与小皇孙两人染上了?」 闻言,大长公主理智回笼,意识到了其中的异常:「太后平日吃斋念佛,带着小皇孙闭门不出,按理来说,她是最没有机会染上天花的。」 「有人想要害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顾清秋。 顾宁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太子不能再生育,她的这个孩子将会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她竟然也下得去手?」 大长公主眼神微暗:「按照太后之前的做法,即便这个孩子是她生下来的又如何?还不是被太后抢走了,太后不死,她就一日不能稳坐太子妃之位。」 顾宁思索片刻,小声道:「可若是没了儿子,她也坐不稳太子妃之位,难道她有解药?」 「不对!」顾宁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天花这样的病,在这个世界,就连周大夫医术这么高明的神医都不敢说完全能治好,顾清秋自然没有这个本事。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刚觉得自己要接近真相时,便听见了周大夫懒洋洋的声音。 「有一种疹子与天花症状很是相似,以前常有人将其误认为天花,不过这种病对人的身体并无危害,过上一阵就会自己消失。」 「这种病知道的人多吗?」顾宁按住砰砰跳动的心脏,迅速问道。 周大夫仔细一想,摇了摇头:「应当不多,我也是在民间游历多年,才知道有这样罕见的病。」 「若是知道这样罕见的病……那是不是意味着此人的医术与您相近?」 「这个嘛……」周大夫沉吟片刻,自豪地抬起了头,「肯定还是我更胜一筹!」 顾宁知道,自己或许触摸到了真相,她一直在找楚云逸身边的能人异士,却忽略了顾清秋也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试想,在原书的剧情中,谢宴的死对楚云逸跟顾清秋都有好处,对谢宴下毒之人,为什么就不能是顾清秋呢? 一个与周大夫本领相近的人,手中会不会有那种害得谢宴身死的奇毒? 顾宁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彩:「周大夫,您真是帮了我大忙!」 周大夫挠了挠脑袋:「就这么几句话……」 他话还没说完,顾宁已经拽住了大长公主的手:「外祖母,您借我几个人吧!」 大长公主虽是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让春玉带你去挑。」 「您最好了!」顾宁笑盈盈地应下。 宫里人人 自危,这可是天花!一旦染上,那就没有活路了! 妃嫔们闭门不出,就连争宠的心思都淡了。 皇帝更是日日以批阅奏折为由,待在了太极殿,不肯踏出去一步,太极殿内的宫人稍有咳嗽,就要被扔出去。 而太后宫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外出了,她们被困在这,在担惊受怕之下,一个个削瘦极了。 青姑站在殿外,手指颤抖着接过了太医递来的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娘娘,喝药了。」 太后的脸上满是疹子,一个个都化了脓,看上去十分恐怖。 青姑忍住心中惊惧,亲自将药喂到了太后嘴边。 「青姑,还好有你在。」太后气若游丝,「那群没良心的,待哀家恢复后,定要将他们一家人都赐死!」 闻言,青姑暗暗捏紧了双手。 太后服下了药,精神也好了些,但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疹子,她眼中又充满了戾气,直接掀翻了药碗,滚烫的药汁烫得青姑手背一片红。 但太后根本没有在意,在她眼中,青姑只是一个奴才,不值得她费心。 「也不知道成儿怎么样了。」太后虽是担忧的语气,但从她的脸上,青姑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青姑掩下心中恨意,冷笑道,太后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她只是将小皇孙当做工具,又怎会在意工具的死活?左右小皇孙死了,她还是太后。 「太子妃已经去了小皇孙那,衣带不解地照顾小皇孙,您就放心吧。」青姑柔声安抚,「如今最重要的,是您自己的身子。」 太后闭上双眼,冷笑道:「果然是母子连心呐!」 见她神情,青姑便知她是想到了当年的往事,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偏殿内,顾清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幽幽道:「再过不久,那老不死的就该坚持不住了。」 第335章丧尽天良 「太后染上天花了!」 这一消息,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天花这种疫病一现世,那就是十室九空,堪比屠城的威力。 而坐在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太后都染上了天花,如此一来,不免使得人心惶惶。 「这样尊贵的身份,平日里喝口水都有人试毒,就连她都染上天花了,那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该怎么活?」 「我与家中妻儿商量,想去江南避避风头。」 不少人都起了离开的念头,只是,少部分人仍存有理智。 「京城都有了天花,江南只怕也差不多了。」 「就是!皇帝还在这,他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京城变成一座死城,但去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定了!」 天子脚下,一向是最安稳的地方,若是连京城都有了天花,那其他地方只会更差! 众人议论该何去何从之时,一个人突然弱弱地开口:「可好像除了太后外,没再听说还有谁染上天花了,这……这天花是不是只在宫里啊?」 「说不定是太后那老太婆平日里做多了坏事,老天爷专门惩罚她的呢!」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在众人议论时,城南的一户人家,妻子惊恐地看着丈夫脸上的疹子,吃惊地捂住了嘴。 「天……天花!」 近几日,有关天花的消息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可那也都是传闻而已,但在亲眼看见丈夫脸上可怕的疹子时,妻子浑身发软。 这可是天花啊!他们夫妻二人日日同榻而眠,说不定她已经染上了! 只要这么一想,她便觉得浑身发痒,喉咙也逐渐嘶哑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京城许多户人家中一一上演。 得到这些消息时,顾宁心一沉。 到底还是传染开来了。 她眼神冷冽,在春玉的注视下,缓慢地在眼前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见状,春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县主,您当真要这样做?」 「就连周大夫对天花都束手无策,只能预防不能根治,这段时间,楚国势必大乱,我们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情给办妥!」顾宁提笔,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幽幽道,「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越是混乱的局势,就越能动摇民心! 春玉虽不知顾宁为何要这样做,但她事事听从顾宁的吩咐,当即将这张纸折好,收拢到了袖中:「奴婢明白了,这就吩咐人去各地部署。」 「小心些,不要惊动了其他人。」顾宁轻声嘱咐。 春玉点点头,身影隐没在了黑夜中。 顾宁抬起眼眸,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眼中满是纠结。 该不该兑换那张药方? 她这样想着,秀气的眉毛蹙成了一团。 系统在一旁大肆宣扬:「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可以根治天花的法子,绝对能让您物超所值!」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物超所值?」 系统为了赚取提成,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她的确相信系统给出的药方必定有用,可那要她花费足足一百点气运值,现如今她气运值少得可怜,这么一换,气运值又变成负数了。 好不容易将这具身体养得活蹦乱跳不再是一步三喘,这么一来,她又回到解放前了!更何况她从谢宴身上赚取的气运值也越来越少了,常规的亲密举动只能让她0.1、0.2的往上加,只有最亲密的接触,才能让她看到气运值显著增长。 想到这,顾宁磨了磨牙跟:「再等等看!」 她不是圣母,不会因为几个人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目前天花的传染范围还不算太大,若是官府出手控制,就能将损失降低。 想到这,顾宁忍不住对树梢上的暗卫说道:「叫你们主子来见我。」 树梢上的暗卫正是警惕地盯着四周,冷不丁的听见了顾宁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险些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行踪竟然被顾宁发现,憋着气蹲在树梢上。 然而接下来,顾宁的一双纤纤玉指已经指向了他;「你还不快点下来?我找谢宴可是有要紧事!」 暗卫头一次怀疑上了自己的职业素养,但顾宁的吩咐他不敢小觑,只能闷声道:「属下这就去传信,还请县主待在卧房不要走动。」 「你就让他去周大夫院中。」不等暗卫回答,顾宁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不得已,暗卫只能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赶紧去通传消息了。 顾宁小跑到了周大夫的院子里,扯着醉醺醺的周大夫的胡须,低声道:「周大夫!您快醒醒!关于天花一事,我有些想法。」 听得「天花」二字,周大夫的酒醒了大半。 他定定地看着顾宁:「县主有何高见?」 在两人说话时,谢宴已经站在了门口。 见顾宁一身单薄的春衫,谢宴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满,随即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替顾宁盖上。 「晚上冷,小心着凉。」 周大夫将他这一举动看在眼里,暗暗在心中摇了摇头。 他与谢宴认识这么多年,这人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任由再多女子朝他献殷勤,他始终都冷着那张脸,白瞎了他的好样貌,但这高高在上的谪仙,却会为了顾宁甘愿下凡尘,做个凡夫俗子,对顾宁比对自己还上心。 周大夫心中所想,顾宁并不清楚,她见人都到齐了,轻咳一声,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她笑眯眯地看向周大夫:「周大夫,您医术高明,即便不能完全治愈天花,想必也有几个法子对它有用吧?」 「我手上的确有几个方子,是这些年搜寻来的,对天花是有些效果,但若想靠着这几个方子治愈天花,那是不可能的,这些方子所用的药材,单拎出来都是价值千金!」 「天花无非就是靠着人与人的接触传染,趁着此时京城感染天花的人不多,我们将这些人全都聚集到一块,再按照病情的轻重程度分开治疗,让轻症患者照顾重症患者,如此一来,就大大减少了感染天花的人数,花费也不会太多。」 「丫头,你以为的花费不会太多,最少也要几百万两白银啊!」周大夫摇了摇头,「以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不止是京城,就连江南等地也会受到波及,想出此等方法党同伐异之人,当真是丧尽了良心!」 可不是丧尽了良心嘛! 顾宁咬着牙根,气呼呼的在心里想着。 顾清秋对付太后就对付,偏偏用这么个恶毒的办法,太后即便是染上了天花,伺候她的人也不会少,跟她接触的人带了病毒,又传染给了其他人,如果不早点处理好这件事,京城迟早要变成人间炼狱! 谢宴听得两人的对话,俊美的一张脸更冷了几分:「你想插手此事?」 他从不是善良之人,这些无关之人的性命与顾宁相比不值一提,一旦顾宁插手此事,她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周大夫眼珠子一转,干脆跑回了房间,将房门关得紧紧的,甩下了一句话:「你们先商量,待你们商量好了,再叫我出来。」 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他可不敢插手。 院内的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顾宁对上谢宴不悦 的眼神,只当做没看到,笑盈盈地凑到了谢宴身边,一手挽住了谢宴的胳膊。.z.br> 「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嘛!难道你愿意接手一个死城吗?」顾宁语气幽幽,「若是不出手控制,别说是京城了,就算是整个楚国都不够它霍霍的,我们如果不出手,受苦的将会是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 谢宴依旧沉默。 顾宁的眼神略显飘忽,她往四周看了看,踮起脚尖靠近了谢宴:「其实我认识个人,它手上有能治愈天花的药方,只是若想要得到这个药方,我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下一刻,顾宁就感到自己的手被谢宴死死地捏住了。 「我不允许你与它交易。」谢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生硬,他盯着顾宁的头顶,那上面鲜红的数字没有变化,可谢宴却知道,这样未知的东西都充满危险。 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去冒险! 顾宁心猛地一颤,从谢宴的这句话中,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谢宴眼神的着落处,也让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头顶。 咦?没东西啊? 顾宁疑惑地看向谢宴,只看到了谢宴绷紧的下颚。 她知道,这是谢宴极度不悦的表现之一。 「其实也没什么大的代价……」最多就是腰酸几天罢了。 「不行!」 回应她的,是谢宴斩钉截铁的拒绝。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我还没说完呢!」 但谢宴的态度始终坚定如一:「天花一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这段时日你就待在家中,哪也不要去!」 顾宁刚想将自己派人出去动手脚的事说出来,但见谢宴这态度,她眉心蹙了蹙,干脆将话憋在了肚子里。 「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 顾宁闷闷不乐地戳着谢宴的胸膛,语气不善。 反正她手下也不是没人,那些小事,让他们去做就可以了。 谢宴见顾宁这样乖巧,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更加怀疑了。 只是,他刚要询问,就被顾宁狠狠地挥开了手:「谢大人,我要回房休息了!」 末了,她还扔下了一句话:「这几日我就待在房中,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见顾宁怒气冲冲地离开,谢宴一时怔住了。 在屋内偷听的周大夫打开房门,脑袋从这条缝隙中探了出来,提醒道:「县主可不是那种只懂得攀附男子的菟丝花,谢大人方才那话,分明是不将县主所做的努力放在眼里,她自然是生气了。」 谢宴生平头一次因为周大夫的话思考良久,他分明是为了顾宁的安危着想,才想让顾宁不要外出,他从未将顾宁视作一个依附自己的女人,他从来都将顾宁视作携手一生的伴侣…… 而在一旁,周大夫还凉飕飕地说道:「谢大人还是好好反思吧,我瞧县主这模样,可是气得不轻呐!」 见谢宴抬脚就要追上顾宁,周大夫又道:「县主方才说了,她谁也不见,现在你就算是去,那也是火上浇油,你还是不懂县主啊……想当初,那燕国六皇子与匈奴二王子,不就是因为不懂县主才出局的吗?」 「谢大人,你这回可是悬之又悬咯……」 周大夫笑嘻嘻的开口,不将谢宴的冷眼放在心上。 第336章不同意这门亲事 江宁。 曲江入海处,几个渔民正吃力地拉动着渔网。 他们都是在海上操劳多年的老手了,一拉动渔网,他们就知道这里面必定有大货! 几人黝黑的脸上闪烁着欣喜的笑,他们用力的将渔网拉起,谁知被渔网露出水面时,里面竟然是一块大石头。 「什么破东西!」 一个渔民啐了口唾沫,就要松开手。 但一个眼尖些的渔民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石头在阳光下泛着不一样的光泽,上面似乎还刻着字。 「等等!」他拦住了身边的人,继续拉动渔网。 这渔网到了船上,石头的真面目也跟着展露在几人面前。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十二个字「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 「这……这是什么!」 不识字的渔民被吓得往后退,识得几个字的渔民已经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连忙要将石头重新扔入海里。 而在一旁围观已久的人,在此刻出声:「老丈且慢!我愿出一千两银子买下这块石头!」 「一千两!」几个心中惶恐的渔民在听得这话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这笔交易。 这块石头固然怪异,但能换来一千两银子,他们大可以离开此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路过的商人花了大价钱将这块石头买下,上面的十二个字,也迅速传遍了江南。 蜀地,芙蓉城外。 几个山民挑着担,箩筐里的重物压得箩筐往下坠,几乎贴近地面。 「莫老哥,你们这是猎了什么东西?」 被称作莫老哥的山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我们是要献给陆将军的!」 守城的士兵闻言,好奇的走上前,却发现这箩筐里装的是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石头?莫非是什么罕见的玉石?」 山民笑了笑:「待送给陆将军后,你就知道了。」 陆将军的府邸就在前方,士兵很是好奇,却因为职责所在不敢上前。 见山民们艰难地挑着担子往前走,他小声嘀咕起来:「究竟是什么宝贝?能让陆将军看重?」 这会,几个商人排队到了门口,他们正在议论着从江南传来的一件大事。 「都说海上的渔民捞出了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十二个字?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暗示?」 「恐怕是老天爷在提醒咱们……这天子并非明君,我们要另立明君!不然的话,怎么京城会有天花出现呢?这就是老天爷给出的警示!」 「依我看,咱们陆将军才是明君!」 他们都是蜀地的商人,议论起这些事来,毫无敬畏之心。 早在一年前,蜀地就在蜀王的带领下反叛了,只可惜蜀王棋差一招,丧命于京城,还是陆将军一手扶持蜀王世子,稳住了蜀地的乱局。 蜀王世子年幼,如今的蜀地,已是陆将军当家做主了。 而这时,不远处的将军府大门处,传来了阵阵惊呼。 熟悉的一句话传了过来。 「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 那些人纷纷道:「这是上天的警示!当今这位天子,实乃昏君!」 「我还曾听闻当年启辰之变,反叛的并非先太子,而是当今皇帝!若真是如此,那他是靠着弑父杀兄才坐上皇位,难怪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他弑父杀兄是他的事,为何要连累我们?我可是听说了,现如今的京城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染上了天花!」 「定是他与太后不干人事,这才惹得老天爷震怒!」 陆将军府内。 「这是那小丫头想出来的招?」陆源佑轻敲着桌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倒是有几分聪明。」 闻言,身边的心腹低声道:「虽是大长公主的人,但都听令于长宁县主的吩咐,这两件事,的确都出自长宁县主的手笔。」 陆源佑眯起一双眼睛,缓慢地说道:「她是个聪明人,天花蔓延开来竟然也不担心,反倒是趁着这个时机弄上这么一出,这么一来,全天下的人都要旨意狗皇帝得位不正了。」 心腹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殿下早就将……」 「这门亲事,我可没有同意。」陆源佑摇了摇头,「裴家权势滔天,对狗皇帝是威胁,对小宴亦是威胁。」 闻言,心腹诧异抬头:「可小殿下早已与长宁县主互许终生了,您……」您能做得了小殿下的主吗? 最后那句话,虽然被他咽回了腹中,但他眼睛里却明明白白的写上了。 陆源佑冷笑一声:「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小宴自己能分辨!」 「将这封信送去京城。」陆源佑沉声道,「让他一切照计划进行!」 心腹压下那些担忧的猜测,拿着这封信,快步走出了将军府。 这一消息,迅速传入了太极殿。 皇帝气得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他的一张脸上挂满了阴沉,直让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心底发毛。 越是伺候皇帝,他们就越是明白皇帝的痛点在何处。Z.br> 启辰之变本是人人不敢提及的禁忌,不曾想蜀地那群反贼竟然用这件事来暗讽皇帝得位不正,这么一来,太极殿里的宫人们只怕又要换上一批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背后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皇帝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良久才摁下了内心的慌张,他恼恨道:「立刻派人去江南与蜀地暗访,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能够造成这样的声势,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究竟是谁? 是裴家?还是太子? 皇帝的眼中迸出了一抹狠戾,他握紧了扶手,神情几乎扭曲成了一团。 李德海立刻领命离开,他前脚刚走,陈道长后脚就来了。 见皇帝的脸色不好,陈道长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炼制的丹药呈上:「皇上,贫道道法生疏,无法炼制出您所需要的长生丹,贫道欲离宫远游,替皇上寻找长生之法。」 皇帝身边有了郑天师,对陈道长的去留倒不是很在意,只是眼下这个时机…… 沉默一会,皇帝和颜悦色道:「陈道长所炼制的龙虎丹十分管用,何来道法生疏之说?你与郑天师术业有专攻,一个替朕炼制龙虎丹,一个替朕炼制长生丹,岂不是两全其美?陈道长若缺药材,只管去太医院支取,朕绝不吝啬。」 陈道长闻言,皱起了眉头,很快,他将拂尘甩到了手臂上,淡漠道:「贫道定会竭尽全力,替皇上研究长生之法。」 正在这时,郑天师在李德海的亲自迎接下大步走了进来。 他也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与陈道长两人站在皇帝面前,隐隐更胜一筹。 皇帝见状,对他更是信任。 陈道长离开之际,听见了郑天师的一句话。 「皇上,二皇子的血,也就只能支撑几个月了,若是想要长生不老……只怕还是要寻嫡系血脉!」 陈道长一皱眉,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他瞥了眼郑天师,隐约从郑天师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丝异样。 而这时, 郑天师还在说着:「皇上若想长生不老,还是得多用些法子,皇子就那么几个……您既能长生不老,为何不多封些美人昭仪?」 「她们若能替皇上您诞下一儿半女,那是她们的福分,也能让皇上您多一分保证!不过,若是诞下的是嫡子,那效果就更好了!」 自从郑天师以皇子的血为药引后,皇帝就感到身体一日一日地强健起来,他对郑天师的话深信不疑,因此,当郑天师的话说出口,他倒是真的仔细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 不过,他还是有几分顾忌:「朕当真还能行房?」 「若这长生丹都不能让您如正常男人一样行房,它还有何用处?」郑天师自信道,「皇上一试便知!」 皇帝心情很是激动,因为郑天师的这些话,他头一次对自己长生有了真正的认知。 「郑天师可真是朕的福星啊!」皇帝拍着郑天师的肩膀,欣喜道,「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闻言,郑天师一笑:「能够替皇上您办事,是贫道的荣幸,还谈什么赏赐呢?皇上该考虑考虑替您生皇子的人选了。」 皇帝对他的这番话十分满意,这时就点了点头,斟酌道:「还是嫡子好,朕是时候封一个皇后了。」 郑天师见计划成功,勾起了嘴角。 另一边,陈道长刚走出大殿,李德海便匆忙跟上,毕恭毕敬地送他。 旁人瞧见李德海这副模样,暗道一声不愧是李总管,对两个牛鼻子老道也能如此低声下气,难怪能待在皇上身边这么久。 实际上,李德海嘴巴微动,一连串话传入了陈道长耳中。 「不知为何,奴才总觉得郑天师有些奇怪,虽说一切都在主子的计划中,但他可是将进展提前了不少啊!」 陈道长步伐不停,但却放缓了不少。 他直视前方,心中掀起了许多波澜:「你说得有些道理,按照计划,这本该是三月之后,等皇帝觉得身体好转,贪念再起的时候提出的方法,他怎么在这时就说了出来?」 这一步看似没什么,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做许多部署。 「而且……」陈道长耳力好,清楚地听见了郑天师剩下的话,「他替嫡子是什么意思?想让皇上封后?这可不在我们的计划中!」 封后一事,可是关系重大,若是任由皇帝再扶持出另一个姜家,那他们想要扳倒皇帝的难度又增加了不少。 李德海忧愁得眉毛都快掉了:「陈道长,您可务必要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主子,这可不是小事!」 「我明白。」陈道长点点头,已经将此事记下,「郑天师那边,还是要有劳李总管多盯着了。」 「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李德海笑了笑,「定当尽心尽力。」 陈道长缓步离开,对郑天师的疑虑愈发重了。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 那日夜深了,他似乎瞧见了一只白鸽落入了郑天师居住的楼阁内。 思及此处,陈道长打了一个寒颤。 莫非是有了内鬼? 第337章局中局 一波流言未平,一波流言又起。 皇帝与太后被放在风口浪尖,即便两人乃是身份最尊贵的人,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那些尘封已久的真相,在这些流言中呼之欲出。 谢宴犹豫再三,还是亲自上门,来见了大长公主。 他知道,派去江南跟蜀地的,都是大长公主的人。 「多谢姑祖母。」谢宴朝着大长公主,郑重地作了一揖,他最感激的,便是在幼年突遭劫难时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端着茶的手一顿,疑惑道:「谢我做什么?」 「江南与蜀地的那两块石头……」 「那都是宁儿去做的。」 大长公主笑着招了招手,让谢宴到自己身边坐下。 闻言,谢宴一愣:「是宁儿?」 「对啊。」大长公主点点头,「她说要想洗清先太子的冤屈,仅仅是一道遗诏还不够,她要让天下人都知晓皇帝的所作所为,更要让皇帝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这不,她借着天花一事,将这些流言散播出去,好让所有人对此事有印象,一旦他们心中存了怀疑,那将来你拿出那道遗诏,便无人敢质疑了,先太子的冤屈自然能随之洗清。」 大长公主声音温和,眼中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也只有在谈到顾宁时,她才会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神情。 谢宴怔然,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回答。 瞥见他的脸色,大长公主神情一肃:「怎么?你们闹变扭了?」 在大长公主面前,谢宴难得像是个愣头青,他有些紧张,拳头握了又松,好一会才开口:「那日……那日宁儿说她或许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子,我不愿让她以身涉险,便让她留在府中不要外出……」 「然后她就生气了。」大长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宁儿这脾气,像我。」 「当初我裴老头在一块时,他也总是管东管西,恨不得将我关在府中,最后还是我比他先拿下一座城池,他才罢休。」 「宁儿是我的外孙女,她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怎么可能只管着内宅那一亩三分地就心满意足?」大长公主说到这,语调陡然升高,反问道,「小宴,你以为,宁儿该留在深宅内院,日日一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吗?」 谢宴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我从未想过要将她拘在内院。」 顾宁是他所见过的,最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女子,他绝不可能将顾宁困在深宅内院,他只是担心……他担心有一天,顾宁会离他而去! 「既然你从未想过拘束她,又何必以为她好为理由,让她留在家中?」大长公主笑道,「宁儿心中有成算,你该高兴才是。」 谢宴凤眸低垂,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早就发现了,顾宁头顶的那一串数字,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有他才知道,这个顾宁与之前的顾宁截然不同。 他害怕有朝一日,那个顾宁会再回来,他的宁儿却因此消失了。 见谢宴陷入了沉默,大长公主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谢宴这孩子,看似冷静自持,实则骨子里比谁都要偏执,宁儿就是他的逆鳞。 半晌,大长公主朝外挥了挥手:「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清楚了,就去宁儿那,她在等你。」 谢宴语调生硬:「多谢姑祖母提点。」 见着谢宴远去的身影,大长公主朝着身边的桂嬷嬷露出了一个苦笑:「我怎么觉得,小宴管宁儿比当初老头管我还要严呢?」 桂嬷嬷一笑:「您与将军相识时,早就是名声赫赫的女将军了,县主身子不好,娇娇 弱弱的,谢大人自然会多上心几分。」 「不过您也别担心,老奴虽然老眼昏花了,却能看得出,谢大人啊,被咱们县主吃得死死的!」 谢宴离开主院,本是要回谢府,但他脚却不是控制的往南边走。 岳荣跟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说嘛!来都来了!主子怎么能忍住不去看县主? 院子里十分冷清,只有几个清扫的下人。 他们见了谢宴,像是见了阎王爷,连忙行礼。 谢宴俊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意,一个会看眼色的小丫鬟当即道:「县主去找周大夫了,怕是要午时才会回来。」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谢宴已经抬起腿,大步走进了眼前精致的闺阁中。 「谢大人……」几个丫鬟正想阻拦,却被岳荣拦下了。 岳荣赔笑道:「大人早就跟县主订了婚,如今在县主院子里等县主也是符合礼法的,你们忙你们的。」 闻言,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到底是没再阻拦。 的确,之前谢宴来顾宁院中都是光明正大的,现在又是白天,清清白白,挑不出错处。 因为天花,整个后宫几乎都倒下了。 太后高烧不退,就连她身边的青姑也中招了。 整个后宫一片死寂,唯有几人急促的脚步声。 顾清秋抱着孩子,跪在太后殿前。 「皇祖母,您放心,我将成儿送出去后,就来伺候您!」 殿内没有回应,良久后,青姑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太子妃,您去吧,太后娘娘这有奴婢照顾。」 听得她的声音,顾宁扬起了眉毛。 竟然还没死?真是命大! 她柔声应下,低低的道了一声:「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看顾好的。」 青姑已经在高烧下神志不清了,可顾清秋的这句话,就像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多谢太子妃……」青姑咽下心中悔恨,低低的答了一句。 罢了!罢了!即便她当初拒绝了顾清秋,以顾清秋的本事,也能找到人将东西混入太后身边,到时她死了,就连宫外的家人都无人照顾,最起码在天花的蔓延下,以太子妃的能力能护住她的孩子。 太后居住的宫殿,在顾清秋离开后,再也没有了声音响起。 身为太子妃,即便所有人都畏惧天花,也没人敢拦下顾清秋,她畅通无阻地回了东宫。 听见她回来,徐卿卿立刻带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子妃,您这可不厚道!」徐卿卿声音尖锐,面容因为消瘦愈发显得刻薄,「谁知道你有没有染上天花?我们东宫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你这是故意来祸害我们?祸害殿下的吗?」 她气焰嚣张,身边的人更是一字排开,将顾清秋所有的去路都拦下了。 盯着顾清秋怀中的襁褓,她眼中满是嫉恨。 当初所有的人都怀疑是二皇子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可她却知道,一定是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就是为了坐稳太子妃之位!说不定……就连太子的伤都是她故意为之! 徐卿卿思及此处,恨不得将眼前的顾清秋扒皮抽筋。 谁知道在她气氛之时,顾清秋竟然直接朝着她走来了。 方才她所言,五分真五分假,如今见顾清秋靠近,剩下的五分假也成了真,她是真的怕顾清秋染上了天花,再传给她! 于是,徐卿卿下意识往后退,她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念头,顾清秋每上前一步,她们就往后退一步,眼神惊慌 ,再也没了刚才半分的嚣张气焰。 顾清秋见他们避如蛇蝎的恐惧模样,低低的笑了出声。 「我可是贴身伺候了太后娘娘好几日的,说不准我这身上就染上了天花……你们若是靠近些……」 说话时,顾清秋又朝着几人走去。 她们退无可退,徐卿卿被挤在中间几欲崩溃:「滚!顾清秋!你还不快滚!」 顾清秋扬起下巴,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将她扫了一眼,冷笑道:「该滚的人是你!我是太子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室!」 「来人!徐奉仪以下犯上,将她抬出去打二十辊!」 顾清秋怀抱着东宫唯一的子嗣,加上平日里她的手段在这些宫人中尤为恐怖,几乎是在她说完这话后,宫人们便动了起来。 原本趾高气扬的徐卿卿被人拖着往外走。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们敢对我用刑?殿下回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清秋勾起唇角:「你放心,他回来后,可没功夫同你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腻歪。」 「还不打!」顾清秋冷眸看向那几个太监。 闻言,太监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杖棍。 顾清秋看着徐卿卿身上的血痕,听着徐卿卿的惨叫声,心里无比痛快。 都是徐卿卿这个***!若不是她出现,自己跟殿下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半夏心中忧虑,但见顾清秋胜券在握,到底是不敢提醒。 很快,身心疲惫的楚云逸回到了东宫。 因为皇帝怕死,如今的大朝会都是他代理,若是在之前,他必定会将此事视作天大的荣耀,可到了人人自危的危险境地,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父皇推出来的挡箭牌! 楚云逸心中气不顺,脸色在近些日子就没好过。 见到顾清秋,他愣在了原地。 眼见顾清秋要挽上自己,他嫌弃地退了好几步:「离本王远些!」 闻言,顾清秋面露哀色:「殿下,您难道没发现吗?妾身在后宫待了这么多日,都不曾感染天花,就连成儿都好好地。」 楚云逸眼睛眯了眯:「你这话是何意?」 顾清秋跪在了他面前,将一样东西递给了他:「殿下,这是妾身偶然间得到的药方,用了此法,妾身才能在后宫中活下来。」 宫外。 顾宁走进了一家药铺,里面白白胖胖的掌柜,正是当日她救下的金焕。 见到顾宁,金焕立刻跑了上来:「县主!您说的药方,太子妃已经拿走了!」 第338章 环环相扣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金焕早就恢复了原本白胖的身材,此刻他笑着同顾宁说话,眼中满是激动。 自从上次一别,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宁,只是拿着顾宁给他的银子在各地行商,随着他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多,他对顾宁的感激之情也越来越多。 只是没想到,顾宁除了拿分红外,没有再向他要其他东西,就连这分红,也仅仅是四成,这样他很是愧疚。 好在就是在前几日,顾宁找到他,将一个药方拿给了他,并让他想方设法卖给太子或是太子妃。 这个任务对金焕而言并不算难,因为天花一事,京城内人人自危,他一放出自己手中有可以治愈天花的药方的消息,就有大批的人找上门来,太子妃就是其中一人。 「没被发现吧?」顾宁低声询问。 金焕连忙摇了摇头:「您放心便是,您与我的交往并不多,根本没人知晓我们的关系,而这药方,也是太子妃让人做了伪装,花了两万两银子从我这买走的,我可是听人说了,她一直在民间搜寻药方,但凡是有些作用的,都被她给买走了,银货两讫的事,她是不会想到您身上的。」 顾宁点点头:「多谢你了。」 「不不不!」金焕听得顾宁这句话,很是心虚,「我也没帮到县主什么,如今我打下的这份基业,大半都是靠着县主您……」 「那是你自己有本事,我只是出了点银子罢了。」顾宁摆摆手,「金掌柜不必谦虚。」 金焕笑着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顾宁很是感激,加之顾宁比他足足小了十来岁,年纪足够当他的女儿了,对顾宁,他是既敬重又怜惜,一心想要替顾宁考虑。 「县主,这个药方如此管用,您为何还要将它卖给太子妃?区区两万两银子,您若是缺银子,大可从咱们商行支取。」金焕叹了口气,「这个方子能治好天花的话,皇上想必会再次重用裴家。」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漂亮的眼睛中满是讥讽:「你以为皇上这么轻视裴家,是因为裴家没有功绩吗?」 再说了,这个药方虽然能够治好天花,但它的缺陷不可忽视——正如周大夫所言,这都是些价值千金的药材,就连大户人家也不是人人都能用上的,这个方子对于普通百姓根本没用,真正有用的是她跟系统兑换的那张药方。 而这个残次品交给顾清秋跟楚云逸,两人势必会将其视作秘密武器,用来威胁或是拉拢其他势力,他们摊子铺得越大,就越是惹皇帝生疑,到那时再将顾清秋是天花肆乱的始作俑者这一消息透露给皇帝。 顾宁勾唇一笑,她倒要看看顾清秋要如何解决这一生死危机! 金焕一怔,好像不是,裴家的功绩往上数都数不清。 顾宁转着手镯,语气幽冷:「裴家功高盖主,若是再将天花给治好,那只怕明日大军就要包围裴家了。」 「是我见识短浅,竟然没想到这一层。」金焕汗颜。 「这可不是你的问题,正常人都是重用功臣,但有的人心胸狭隘,没有容人的气量。」顾宁嘲笑道。 加之皇帝自己得位不正,心虚得很,当然看谁都像反贼了。 金焕只当做没听见顾宁这些大胆的言论,眼观鼻鼻观心:「县主说得是。」 「好了,这些铺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我交代你的那些任务,最好尽快完成。」顾宁拍了拍金焕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你就让人拿着那块令牌去裴府后门找我。」 金焕连忙点头,他想亲自送顾宁出门,却被顾宁拦下了。 「我后边的尾巴太多了,你还是不要露面了。」顾宁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 了。 春玉等在外面,见到顾宁,立刻跟上。 「县主,谢大人来了。」 闻言,顾宁脚步一顿。 春玉面露期盼,这段时间顾宁跟谢宴冷战,她跟岳荣都不好过,每夜都要在一块诉苦。 顾宁虽然不曾因为冷战一事将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可见顾宁偶尔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时,她心里也不好受, 但顾宁只是在停顿片刻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了,仿佛没看到谢宴一样。 春玉连忙跟上,顾宁只听见了她一人的脚步声,心里更加生气了。 狗男人,也不说哄她一下。 顾宁气鼓鼓地坐上了马车,随后车帘被掀开,一看到那只修长的大手,春玉就立刻从车窗跳了下去。 「县主,您跟谢大人好好说。」 春玉逃也似的跑到了一旁,对上岳荣如释重负的眼神,她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车夫被春玉顺带着拉走了,马车停在小巷中,小巷中十分寂静,静到顾宁可以听到谢宴的呼吸。 「你来干什么?」顾宁偏过头,只留给谢宴一个后脑勺。 谢宴无奈,扣住顾宁的手腕,便将人拉入了怀中。 「臣是来给县主赔罪的。」谢宴声音温柔,手中的力道不容顾宁拒绝,他紧紧地拥住顾宁,声音暗哑,「县主能原谅臣吗?」 顾宁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谢大人有错?我怎么不知道?」 她语气不悦,但神情已然松缓不少。 谢宴知道她心软了,手中力道更紧了,低声道:「宁儿,都是我的错,今后你想做的事,我绝不干涉。」 闻言,顾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真?」 「只要你不让自己身涉险境,我绝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计划。」谢宴声音沉着,一口答应了下来。 顾宁知道,谢宴这人不屑说谎,既然他答应了,那就是真的不会再干涉自己的任何行动。 想到这,她眼中才染上了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谢宴点头,余光看着顾宁头顶的那一串黑色的数字,心沉了沉。 几日不见,为何这串数字会变成负数?莫非是与宁儿所说的那个代价有关? 这个数字与宁儿又有什么联系?难道是有关她的性命? 瞬间,谢宴通身就被冰冷的气息笼罩了。 顾宁打了个寒颤,好端端的,怎么这人又变成了冰块脸? 「你怎么了?」顾宁狐疑地看向他,「难道你想反悔?」 谢宴沉默不语,但抱着顾宁的力道却愈发紧了。 「你弄疼我了!」 顾宁痛呼一声,这具娇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一点伤痛,她的眼中已经挂满了泪珠。 谢宴连忙松手,却被顾宁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了一口,顾宁还不解气,凶巴巴地在谢宴喉结上又咬了一口。 谢宴的身体瞬间绷紧了,顾宁感受着手下滚烫的温度,心中咯噔了一声,立刻要往后退。 但她身处在马车中,退无可退,只能被谢宴再次拥入怀中。qs 这一次,谢宴放轻了力道,但他低头吻住顾宁时,却像是恨不得将顾宁拆吃入腹,这个吻来势汹汹,许久才停下。 顾宁两只手都挂在谢宴的脖子上,腰腿早已酸软,没了支撑的力气。 「这是在街上!」顾宁恼羞成怒道,「春玉跟岳荣还在呢!」 「他们看不见。」谢宴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将车帘掀开,示意顾宁往外看。 只见原本站在墙边的 春玉跟岳荣两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谢宴低下头,抵住了顾宁的额头,轻声道:「你放心。」 闻言,顾宁气得脸都红了:「他们哪里是看不见!他们分明……」分明是知道了他们要在马车里做什么,所以才离开的! 「宁儿若是不愿意,我们回府去……」 「不行!」 顾宁捂住了谢宴的嘴,态度十分坚定。 「我还没原谅你!」 谢宴脸上顿时挂满了委屈:「宁儿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他容貌俊美,此刻委屈地看向顾宁时,让顾宁有种感觉——自己是始乱终弃的渣女。 于是,顾宁眼神略显飘忽,扔下了一句话:「看你表现!」 说着,她就将谢宴推了出去:「让春玉跟车夫都回来!」 谢宴站在马车旁,见紧闭的车帘,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好。」谢宴低声道,「我会让宁儿看到我的诚意。」 巷子外,岳荣抱着刀,一脸菜色。 「这次县主应该消气了吧?」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县主跟大人闹脾气,我就没见大人的脸色好过,每日去跟大人汇报,我都是心惊胆战,唯恐说错一个字就触怒了大人,被扔去边关。」 春玉沉默,眼神都不带变一下的。 岳荣的眼神不断地朝着她瞟,见状心中不由泄了气,难道他说得还不够可怜? 过了一会,春玉终于开口了:「县主这几日也不好过,日日都睡不着,还有一次做了噩梦,说到底,这次是谢大人的错,县主也是想帮他,就连蜀地跟江南的那两块石头,还有那些流言,都是县主派人去做的呢!你都不知道县主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春玉本是不服气,但越是说着,她就越是替顾宁委屈。 岳荣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了谢宴的身影,他嘴巴立刻闭上,眼神飘向了其他地方,仿佛刚才卖惨的人不是他一样。 「大人!咱们回去吧!」岳荣笑着凑上前,被谢宴一双冷冽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寒。 好在是谢宴并没训斥他,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了。 岳荣这才松了口气,冲着春玉露出一个苦笑。 「咱们好歹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 本来是想要在春玉面前卖惨,好让春玉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好打探消息,谁知道春玉不按常理出牌,他卖惨,她也卖惨,还让谢宴给听见了。 这么一来,他哪里还敢说些什么? 「谁跟你是兄弟?」春玉双手环抱胸口,冷笑了一声,「县主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谁若是惹了县主不高兴,也休想让我有好脸!」 说罢,春玉瞪了一眼岳荣:「你还不快走!」 「走走走!」岳荣叹了口气,「我走还不成吗!」 他的眼神幽怨,一步三回头:「春玉,看在咱俩以前的情分上,下次我去找你时,可千万别再扔暗器了!」 春玉回以他一个冷笑。 回到小巷中,春玉见低头故作镇静的顾宁,只当做自己没看见顾宁红肿的唇,十分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县主,既然方子已经给到了太子妃,那咱们布置的那些人手,也该动起来了吧?」 顾宁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 她心里已经将谢宴骂了好几个来回了,啃得那么用力,让她根本不敢大声说话,一旦张嘴,唇上的疼痛便会彰显自己的存在。 第339章 别有用心 岳荣小跑着跟在谢宴身后,心里没底,眼神中都透着心虚。 一直到了谢府,他才敢开口。 「大人,属下也是想要替您分忧。」岳荣小声说道,「春玉是县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县主是什么想法,她最清楚,您若是以后再惹她生气,就能对症下药了。」 岳荣说着话,眼神不停地朝着谢宴身上瞟。 只是,还没等谢宴回答,那巡逻的护卫头领刘珙便冷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县主,也敢拿乔!」刘珙语气不善,「咱们大人的身份可不是她能比的!她若是识趣,就该主动来找大人求和!」 岳荣震惊的看着刘珙,平日里刘珙看上去还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就说起胡话了?也没发烧啊?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谢宴逐渐变冷的眼神,立刻拽着刘珙往外走:「行了行了!主子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珙闻言,一把就甩开了岳荣的手,理直气壮道:「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她顾宁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废物,大人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不过是仗着裴家才如此嚣张!可大人的身份比她尊贵多了……」 「够了!」谢宴的声音冷得像是藏了冰,狠狠地砸向刘珙,「下去领五十军棍。」 刘珙一听,那些愤怒全都化作了委屈:「大人,您何必维护她?她根本没将您当做自己人!那药方能治天花,她竟然借金焕的手将药方送给了楚云逸!她分明是还对楚云逸念念不忘!」 谢宴的眼神冷如寒霜:「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正滔滔不绝往外宣泄不满的刘珙一愣,眼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心虚,但他在下一刻又停止了脖子,掷地有声道:「这都是属下自己想的!属下难道有说错吗?若她真将您当做自己人,就该将药方送给您!」 谢宴眉眼中的冷漠,让刘珙不安的攥紧了一双手。 这时,大条的岳荣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这些跟随在谢宴身边的老人,从来都是对大人与县主的事乐见其成,大人这些年太苦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他们都害怕大人复仇后,就化作神仙飞升了,唯有跟县主在一块,大人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县主曾经与楚云逸有过一段情又如何?那都是以前了,难道大人还不如楚云逸吗?再说了,县主对大人所做的一切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在江南时若非是县主给大人挡了箭,现在大人是活是死还难说呢! 「一派胡言!」岳荣气得脸通红,骂道,「县主屡次救下大人,险些丢了性命!这哪是你口中的对楚云逸念念不忘?就连先帝私库,也是县主找到的地图!率先找到的云山!可县主什么都没要,将里面的东西全都给了大人!这不比一张残缺的治天花的方子珍贵?」 刘珙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人要打就打,属下仍是那句话,顾宁配不上您!」qδ 「是我配不上她。」谢宴语气没有起伏,道出了一句让刘珙变了脸色的话,「她一心为我,裴家一心为我,我身边却有你这样挑拨离间的小人,是我配不上她的好。」 「岳荣,将他押下去,仔细审问这些日子与他接触的人,还有他这几日去过哪,做过什么,全都一一审问清楚。」 说罢,谢宴再也没看刘珙一眼,只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刘珙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岳荣用随便扯来的一把树叶子堵住了嘴:「当大人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呢?看在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对你用刑,你自己老老实实的交代,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然而刘珙低着头,始终没有开口。 见状,岳荣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 酒!」 他将刘珙扭送到了地牢中,藏在地牢中的暗卫见到刘珙,震惊不已。 「这是……抓到了女干细?」 岳荣摇了摇头,眯起一双眼睛,在这些往日的兄弟们身上打量着。 「倒也不算是女干细。」岳荣意味深长的开口,「只是他碰了大人的逆鳞!」 一些会察言观色的立刻开口:「莫非是他伤了县主?」 「县主对大人可是情深义重!就当初下江南时,县主替殿下挡的那一箭,我现在还记得!」 「还有云山的那一大批金银珠宝!可都是县主主动送给大人的!」 听得众人议论,刘珙「呸」地一声,将嘴里的树叶子吐了出来,咬牙道:「不过是些苦肉计罢了!你们竟也被骗了?你们可知道,那顾宁将价值连城的医治天花的方子送给了楚云逸!」 「怎么会?」最开始说话的暗卫立刻摇头,「县主一向有成算,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咱们大人!」 「就是就是!县主对大人的好,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刘珙气得不行:「你们就这么被一个女人骗了过去?」 「瞧你这话说得!县主替大人做了什么,咱们可都看在眼里,哪里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抹灭的?」 岳荣将刘珙扔在地上,环视一周,这才开口道:「你们说得对,县主对大人所做的事,咱们这些一直跟在大人身边的弟兄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人身边有不少心怀鬼胎的人,试图离间大人与县主、裴家之间的感情!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不然今日的刘珙,就是明日的你们!」 「这是自然!」一人率先开口,「我们誓死追随大人,大人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大人喜欢的,就是我们……就是我们尊重的!」 话到了嘴边,生生的转了个弯才说出来。 听得这番话,岳荣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了书房,岳荣小心翼翼地冲着岳明使了个眼色。 岳明神情凝重,指着书房里摇了摇头。 岳荣抬头看天,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大步走进了书房:「大人,事情都办妥了!刘珙已经被押入了地牢,定会将他所接触的一切人或事调查清楚。」 谢宴敲了敲桌面,岳荣下意识看他,但很快又被他眉眼间的冰冷震慑,不安地低下了头。 「宫里传来了消息,说郑天师有异样。」谢宴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意味不明道,「他劝皇帝立后。」 岳荣睁大了双眼:「立后?莫非是他生了二心?」 立后对谢宴更不利,这谁都看得出!郑天师作为自己人,为何要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谢宴漆黑的眼底如墨一样浓稠:「不是生了二心,他本就不是我的人。」 「可那是陆二爷……」 话到了嘴边,岳荣顿时明白了。 片刻,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是说陆二爷有了二心。」 谢宴凤眸中有着一团化不开的冷意:「他是想让宁儿当皇后。」 「咳咳!」岳荣猛地咳嗽起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为什么?就算陆二爷不喜欢县主,也该顾忌县主身后的裴家啊!」 谢宴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封信,推到了岳荣面前:「裴家势大,他不愿让我未来的皇后出身裴家,也不愿让我得罪裴家,让裴家鱼死网破,于是就想了这么一招。「 「皇帝强娶宁儿为后,势必会让裴家对他怀恨在心,到那时,他再加以拉拢,定能让裴家对我死心塌地,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岳荣讪讪一笑,若是这个 问题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要是真让郑天师得逞,只怕谢宴就要血洗皇城了。 「大人,那咱们是……」岳荣苦着脸,这时候他也不知该怎么提议,换做其他人,他早就带人提刀去问候了,可那是陆二爷,是谢宴的亲舅舅。 谢宴眉梢处只有冷漠:「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派人告诉陈道长,是时候用那味药了。」 郑天师继续被皇帝看重,对他而言始终是个威胁。 岳荣精神一振,连忙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太极殿内,浓郁的血腥气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小太监们的脸色早就变了,频繁的换班,唯有李德海神色如常。 皇帝嗅着这个气息,却感到十分心安。 余光瞥见郑天师,他立刻站了起身。 「将朕的药端上来。」 郑天师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看着他这张光滑年轻的脸庞,皇帝对这碗药更加看重了。 李德海连忙将药端到了皇帝面前,见皇帝一饮而尽,他立刻低下头,掩饰住了眼底的厌恶。 一闻这个气味,旁人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就连试药的小太监都不愿意试这药,好在是皇帝也舍不得让这样「珍贵」的药给一个阉人服用。 这世上长生的人,只有他一人足矣。 平日皇帝服下药后,郑天师都会离开,今天也不例外,只是皇帝却叫住了他。 此时皇帝嘴角还有尚未来得及擦去的血渍,但他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朕想好了,还是要立后!」 「只有立后,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嫡子!」 皇帝的一番话,让李德海背后的汗毛竖起。 这样的皇帝,当真还是人吗?那可都是他的亲儿子! 皇帝兴冲冲地,根本没有留意到李德海的异样,郑天师等了许久,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他抚了抚胡须,悠悠道;「若要立后,皇上还是要找身具大气运之人,这样的人生下的皇子,药效会更好!」 皇帝两眼放光,对此很是赞同,不住点头道:「天师所言极是,不知这身具大气运之人,都有谁?」 「这……」 李德海心中一颤,恨不得堵住郑天师的嘴。 就在这时,门口的太监高声道:「皇上,陈道长求见!」 因为有郑天师在,皇帝对陈道长已经疏远许久,如今听得他来太极殿,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但想到陈道长手中的那些丹药,他到底还是招了招手:「请陈道长进来。」 今日的陈道长格外不同,他捧着一个玉盒,喜气洋洋的走到了皇帝面前:「恭贺皇上!贫道练出了真正的长生丹!」 闻言,皇帝的不耐瞬间化作了欣喜:「道长此话作何解?」 陈道长一笑,他虽然不如郑天师年轻,但从外表上看,满头花白的头发与胡须,的确是让他比郑天师更贴近仙长的形象。 皇帝见了他,颇有些心动。 这时候,陈道长将玉盒献给了皇帝:「皇上,这长生丹,是贫道整整十日不眠不休,才炼制出来的,只要一颗,就能让皇上您体内的恶疾全都消失!」 第340章真正的长生丹 皇帝眼神炽热的盯11着这个玉盒,但郑天师的一句话,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热。 「皇上体内的病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陈道长长生丹有没有效果……只怕是看不出来。」郑天师冷冷地看向陈道长,语气也十分冰冷。 陈道长早就想到了郑天师会来这么一出,他笑着抚了抚胡须,温声道:「皇上,不如在一个病人身上试验一番?只需要两日,您就能看到效果。」 他很是自信,让本来因为郑天师生疑的皇帝,都忍不住细思起来。 这些年一直都是陈道长在替他调养身子,陈道长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他苦心钻研了这么久,练出长生丹也不是什么极其罕见之事。 一旁的李德海笑道:「皇上,天牢中关押的那些死刑犯身上各个都带着伤痛,不如让太医挑一个病得最严重的来试一试?若是真有用,就直接行刑。」 闻言,皇帝点了点头:「你这提议很是不错,就照这样做吧。」 「让萧院正那群老家伙去天牢,务必要挑出一个病得最严重的。」皇帝一句话,彻底让郑天师无话可说。 李德海又亲自将两位道长送到殿外,目送着他们离开。 去往摘星阁的路上,郑天师冷冷一笑:「你究竟是何意?难道你不知我出的主意,都是经过主子同意的吗?」 「你的主子是陆二爷?还是小殿下?」陈道长悠悠道,「郑天师,你可别将咱们全都当傻子!」 「长宁县主乃是主子的未婚妻!你竟然想让皇帝立她为后?你将主子的颜面放在何处?」 陈道长两句话,让郑天师闭上了嘴。 「跟你说不清楚!」郑天师说到这,甩手就往一旁的小路走。 谁知陈道长却大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郑天师,听我一句劝,咱们的主子是小殿下,小殿下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得做什么,你可别误入歧途啊!」 郑天师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你这种只懂媚主的女干臣懂什么?我们这都是为了小殿下好!」 「小殿下自幼聪慧,长大后更是算无遗漏,他比你们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陈道长语气冰冷,「你们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误了自己的性命!」 说完,陈道长便拂袖离去。 郑天师见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恐慌。 回到了药庐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写了一封密信送了出去,看着逐渐飞远的白鸽,他心中始终不安。 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只是不知道……陆二爷能否将这件事拨回正轨? 天花肆乱之时,身为太子妃的顾清秋,却在这时来到了裴府。 她是太子妃,即便大长公主不喜她,也不能直接将她赶出去。 「太子妃来寒舍有何贵干?」大长公主坐在前厅,慢慢地品着手中的一杯香茗,没有多余的眼神给顾清秋。 而裴府的侍女们端正的站在一旁,她们都瞧见了顾清秋,但没有大长公主的命令,谁都不敢给顾清秋斟茶。 顾清秋来到裴府,本就是想要借着太子妃的身份欺压这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更何况,她手中还握着一个利器! 如此一来,顾清秋踏入裴家大门前,是信心十足,然而见到大长公主的第一眼,她就狠狠地被下了脸。 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垂下的眼眸中全是恨意,又是这样!又是跟当年一样的场景! 但很快,她便挺直了腰背,高傲地环视四周:「顾宁呢?我有些话要同她说。」 闻言,大长公主瞥了眼她:「宁儿还在休息,太子妃有什么话,直接同我说就好了,我会转告宁儿的。」 「我是太子妃,顾宁是县主,我要召见顾宁有何不可?」顾清秋冷冷一笑,「还请大长公主去将顾宁叫出来,我要见她。」 大长公主神情逐渐不耐,虽说顾清秋是太子妃,但她以前连太子都打过,又哪里会怕一个太子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太子妃,裴家可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大长公主冷冷道,「你若是想要仗势欺人,那就找错地方了。」 顾清秋笑了笑,缓慢地说出了一句话:「的确,大长公主眼高于顶,又怎会看得上我这样出身的太子妃?不过……不知大长公主是否看得上能医治天花的药方?」 大长公主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震惊之中的她,就连滚烫的茶水落在了手背上都毫无察觉。 「能够医治天花的药方?」 「正是。」顾清秋见大长公主这般神情,很是满意,「我能够在后宫安然无恙,正是靠着这张药方。」 「大长公主难道就不想要吗?」 「你的要求是什么?」大长公主皱了皱眉,直觉顾清秋来者不善。 顾清秋勾唇一笑:「我要很简单,我只需要……让顾宁给我下跪磕头!然后你将兵符交给我。」 「不可能!」想也没想,大长公主就拒绝了顾清秋的要求。 顾清秋被拒绝后,倒也不恼,她知道裴家对顾宁十分看重,仅仅是一开始,她不指望裴家会答应这个条件,可等到以后,天花真正蔓延开来,民不聊生之时,他们的态度还能如此坚定吗? 「我再给大长公主七日的时间,希望大长公主好好想想,究竟是一时的尊严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顾清秋扔下一句话,就想要离开。 只是没想到,顾宁正站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口,正盯着她看。 顾清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她又信心十足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三妹妹,许久不见。」 顾宁翻了个白眼:「谁是你三妹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她径直走进前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饶有兴致道:「你怎么想到来上门找骂呀?是太子殿下满足不了你吗?」 「可我听说太子殿下因为你生母与生父的事十分恼怒,但凡遇上了不顺心的事,就要骂你几句呢,按理来说,你不该不满足呀?」 顾宁说话时,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顾清秋。 顾清秋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她最是怨恨顾宁这副无辜的神情,仿佛什么都跟她没关系!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她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全都是拜顾宁所赐! 顾宁明明拥有了一切,为何连她最后的温暖都要剥夺?不过是个男人,顾宁为何还是要跟她抢?明明殿下是喜欢她的!可就是因为顾宁以权势诱惑殿下,让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得不做出了那些错事,她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因为顾宁! 一瞬间,顾清秋心中的妒火席卷了一切,她死死地扣着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之中,那些钻心的疼痛才让她维持住了仅剩的理智。 「顾宁,有你求我的时候!」 顾清秋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她的态度十分嚣张,让顾宁都有些不敢认了,这还是那个惊天动地的举世无双的白莲花吗? 「外祖母,她来干什么?」顾宁好奇道。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她说她有可以医治天花的药方,只要你能给她下跪磕头,我将手中的兵符交给她,她就将药方给我们。」 顾宁重重地咳嗽起来:「您该不会心动了吧?」 「怎么可能?」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与她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我是白长这么多岁数了?」 「外祖母,您一点也不老!看上去可没有那么多岁数!」顾宁甜甜一笑。 大长公主听着她在这恭维自己,虽然知道是哄自己开心的话,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你惯会哄我开心!」 「放心,即便是外祖母下跪磕头,也绝不会让你受此委屈。」大长公主慈祥的看着她,「我的宁儿,绝不能受这些委屈。」 「不过这治疗天花的方子的确重要,得想个办法将它拿到手。」大长公主幽幽道,「我本是不想这么快对她动手的。」 顾宁一挥手:「不就是治疗天花的方子吗?我有!」 闻言,大长公主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这话是何意?」 「外祖母,我忘了跟您说了。」顾宁冲着她一笑,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心虚,「顾清秋手上的那个方子,是我给她的。」 见大长公主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危险起来,顾宁连忙道:「但那方子是残缺的,几乎没人能用得起!我跟周大夫早就研究出了另一个更管用的药方!」 说罢,她狗腿地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替大长公主捶着腿:「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将这个药方拿出去。」 大长公主的眼神比之前更复杂了:「你就没想过自己领了这份功劳?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功劳。」 「不不不!」顾宁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冒头!皇上现在已经将咱们视作眼中钉了,我再冒头的话……」 她啧啧几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受难,便想着找个人将这个方子公布出去,让天下人人都可以得到医治。」 大长公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宁儿果然长大了,这件事,你就交给外祖母来做。」 第341章 一对怨偶 东宫。 「太子妃,您总算是回来了。」 宫女见了顾清秋,像是看见了救星,快步跑了过来。 几个宫女匆忙跟在她身后,口中纷纷说着:「太子殿下见您不在宫中,很是生气!小殿下又哭闹不止!您快去瞧瞧吧!」 顾清秋听得这话,眼中划过了一抹喜色。 她有些激动地问道:「殿下没见到我,当真生气了?」 闻言,宫女有些诧异。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低声道:「是啊,太子殿下与小殿下都在您寝殿呢,正等着您回去。」 顾清秋的心中泛起欣喜,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待走到寝殿门口,她已经有些气喘了。 但为了在楚云逸面前展现一个好的形象,她拢了拢发丝,待呼吸彻底平复后,才走进了寝殿。 「你去哪了?」 「那药方上的药你可知晓在何处?」 顾清秋刚入内,迎面而来的就是脸色阴沉的楚云逸。 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根本不是她设想中的场景,她很快又垂下了头:「殿下,妾身去裴府了。」 「你去裴府做什么?」楚云逸立刻皱起了眉,眼中是浓浓的不悦,「裴家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裴家只是暂时被皇帝冷落,只要边关的危机还在一日,裴家的荣光一日不会消失。 更何况……他想到顾宁那张明艳夺目的脸庞,心跳猛地加快了。 顾清秋暗暗咬紧了牙根,面上却是温柔的神情:「殿下放心,妾身绝非是去招惹裴家的,妾身是想着……药方如此珍贵,想必裴家也想要得到它,若能以药方换取裴家的支持,岂不是让殿下更处于不败之地?」 「蠢货!」 楚云逸拉下一张脸,不耐烦地挥着宽大的袖袍,在殿中来回踱步。 「父皇对裴家那样警惕,若他知晓我们跟裴家有来往,他会作何想?只怕会以为我们与楚孟扬一样,起了逼宫的心!你难道忘了楚孟扬的下场了吗?」 顾清秋被骂,心中更不服气了。 她这都是为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楚云逸的地位看上去无人能撼动,可实际上他是死是活不还是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若是有了裴家这样的支持,皇帝即便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顾清秋狠狠地握紧了手,借着手心的疼痛,勉强维持住了理智。 「殿下,妾身是觉得,裴家几兄弟是难得的将才,只要匈奴与燕国还在一日,父皇就一定会重用他们,能与这样的家族联盟,对您来说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既能稳固太子之位,又能在裴家的支持下壮大您的势力!」 顾清秋扯出一抹温柔的笑,眼神温柔的注视着楚云逸,「殿下,因为妾身,您与裴家有着不少误会,若能借此机会,冰释前嫌,让裴家支持您,就算是让妾身死,妾身也愿意!」 她的语气诚恳极了,一双眼睛也分外坚定,仿佛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 楚云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发问:「那大长公主同意合作了?」 闻言,顾清秋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她还是记着当初的那些事,加上……加上县主有意阻挠……」 楚云逸冷笑道:「她们若是同意跟你合作,本王倒是要怀疑她们打的别的主意了。」 顾清秋脸一白,楚云逸这分明是意有所指。 当初因为她,楚云逸跟裴家彻底闹翻,现在楚云逸是在指责她吗? 她为楚云逸做了这么多,为何楚云逸还是这样,他到底有没有将她放在过心上? 而楚云逸 还在说着:「裴家的确要拉拢,但不是由你出面,今后有裴家在的地方,你都不要露面,免得让姑祖母与宁儿她们不高兴。」 宁儿? 叫的真亲密啊! 顾清秋将这两个字放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她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桎梏。 突然,楚云逸看向了她。 她立刻低下头,用低垂的眼帘应对楚云逸的打量。 「清秋,你是一心为我的。」楚云逸捏着顾清秋的手,低声道,「那你愿不愿意为我做出牺牲?」 闻言,顾清秋心中咯噔一声。 「自然是愿意的。」她心中有许多猜测,但还是选择在这一刻维持自己温柔的假象,「为了殿下,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她眼中含着无尽的情意,楚云逸对上这双眼睛,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 「那你……」楚云逸一咬牙,索性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愿不愿意将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若想与裴家结盟,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 「你要娶顾宁?」顾清秋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她的态度,让楚云逸倍感不悦,最后那点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怎么?难不成还要让宁儿做侧妃?」 顾清秋咬紧了牙根,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将心中所有的恨意发泄出来。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顾清秋低下头,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光洁的手背上,「殿下若想让妾身退位让贤,妾身绝无二话。」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楚云逸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你放心,就算你是侧妃,本王也绝不会忽视你!在东宫,你与太子妃平起平坐!」 顾清秋点了点头,仍是有些失落:「殿下想要什么时候迎娶县主?「」 她容貌清丽,此刻做出这副模样时,让楚云逸顿生怜惜:「还不急,待这阵风头过去后,我再亲自去裴府,与宁儿商议此事。」 他眼中跃动着的喜悦之色,都是顾清秋曾经见过的,只是在以前,这样的神情是留给她的,她才是那个被他重视,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可是在不知不觉间,他心尖上的女子已经换了个人!还是她曾经最为不屑的顾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顾清秋心中一片茫然,她唯有握紧了一双拳头,手心处的疼痛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而在她的对面,楚云逸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只要你听话,我会好好待你,你只需委屈几年,待我登基后,定会补偿于你。」 「还有成儿……」楚云逸思索一番,还是叹了口气,「暂时交由你养,待宁儿入住东宫后,再将成儿交给她。」 他见顾清秋脸色有些惨白,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宁儿性格良善,一定会将成儿教得好!而成儿若能拥有裴家这样的外家,也是好事一桩。」 那是我的孩子! 顾清秋恨得咬牙切齿,将这句嘶吼压在了心底。 她脸上笑得温婉动人:「多谢殿下。」 「行了,你这几日就在寝殿好好待着,与裴家的事,我会去处理。」楚云逸对顾清秋,是难得有的好脸色。.z.br> 顾清秋不住点头,温柔的目送楚云逸离开。 当楚云逸的背影彻底消失,顾清秋眼中的恨意便一寸一寸地涌了上来,她双目赤红,抬手便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 「***!」顾清秋恶狠狠地骂道。 半夏连忙上前安抚:「太子妃,您不必担心,县主那样的性格,是无法在东宫存活的。」 「不!」顾清秋捏着半夏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最恨的不是顾宁!不是裴家!是他!他竟然想让我做妾!当初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让我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到了现在,他竟然想要反悔!」 顾清秋说着说着,就低低的笑了起来:「我早该想明白了!我怎能对他还存有一丝希望?」 当初她总以为是自己有愧于楚云逸,因为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害得楚云逸丢了面子,可她不也补偿了吗?她这些日子以来,费尽心思才从民间的一个大夫那得到了这张价值连城的药方,想也没想就将药方呈给了楚云逸,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楚云逸心中是最特殊的存在。 可现在看来,男人都是一个样! 当初顾宁缠着他,他就厌烦了顾宁,如今变成了她缠着他,他就厌烦了她! 好在是她早就做了准备,断绝了楚云逸再与其他女人生孩子的机会! 半夏见顾清秋眼底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偏执,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太子妃,您三思啊!」 「你放心,我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在成儿还没长大成人之前,我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顾清秋幽幽道,「只是我必须要替成儿扫清障碍!顾宁那个女人若是入了东宫,又岂能容得下成儿?」 半夏下意识道:「可奴婢见县主对谢大人一往情深,恐怕也不愿入东宫呢!」 「这可是太子妃之位!她怎会不愿入东宫?」顾清秋冷笑道,「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想入住东宫!她又怎会不愿?更何况当年她对殿下……」 说到这,顾清秋冷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进来!是生是死,殿下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对上顾清秋眼底的恨意,半夏不安地绞紧了双手。 顾清秋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身后没有依靠,若是得罪了楚云逸,那她又怎么…… 「不必担心。」顾清秋摆了摆手,眼神间颇为自得,「他离不开我的!」 半夏诧异抬头,却见顾清秋慢条斯理地拢了拢鬓角的发丝:「裴家绝不会同意与他联姻,而我……有着能掌控他的办法!」 说罢,顾清秋就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从袖口中拿了出来。 半夏不明所以,只是见顾清秋将这层油纸包打开,里面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十分无害。 顾清秋幽幽道:「殿下离不开这些东西。」 半夏惊诧不已:「为何?这是何物?」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它名叫做福寿膏,是从南疆那边传来的东西。」顾清秋捏着这颗黑不溜秋的像是药丸一样的东西,轻声道,「只要殿下服下它,就再也离不开它了,而在整个楚国,只有我有这东西。」 闻言后,半夏身体发抖,顾清秋这分明是想要控制楚云逸。 「谁让他想让我做侧妃呢……这也就罢了,毕竟我的身份的确不如顾宁高贵,可他竟然还想将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送给顾宁养!他怎么敢!」顾清秋冷笑道,「既然他敢这样做,那就要付出代价!」 说罢,顾清秋便招了招手:「将成儿抱进来,我要同成儿睡在一起。」 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绝不能失去他!谁都不能夺走他! 第342章 见家长 顾宁瞧着梳妆台上的那个足足有拳头大小的宝石,一双眼睛顿时亮了。 「是谁送来的?」 「县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春玉替顾宁梳着头,笑道:「自然是谢大人送来的,谢大人可是一心想要讨好您呢!」 自从上次一别,谢宴就日日让人送些宝石来。 对于财迷顾宁来说,这礼物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顾宁美滋滋的将宝石放到了一个精美的匣子中,这里面已经堆了好几颗大的宝石,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一定能有这一颗这样成色的宝石。 而顾宁的这一个匣子中,全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石。 即便是跟在顾宁身边,看多了这样的好东西,春玉还是会为谢宴的心思惊叹。 「谢大人对您可真好。」春玉轻声道。 顾宁轻哼一声,将匣子关上后,慢悠悠地说道:「他做了错事,当然要讨好我了。」 闻言,春玉笑道:「县主准备何时原谅谢大人?」 虽说顾宁跟谢宴已经不再冷战,但每次谢宴想要见顾宁,顾宁都是避而不见,一连三天都是这样。 岳荣试图从春玉这打听到消息,但春玉问顾宁,顾宁却说自己还不曾原谅谢宴。 「看心情吧。」顾宁看着铜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勾起了唇角,「心情好了,原谅他也无妨,可若是心情不好……」 春玉见顾宁脸上难得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偷偷地笑了笑:「那就要看谢大人的运气了。」 这时,失踪人口系统回归,一开口就是:「宿主,您的气运值为-98,若是再不接近目标人物谢宴,一个月后,您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系统总是能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顾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用不着你提醒!」 「系统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宿主。」系统机械的声音中硬是透露出了一股委屈。 顾宁狠狠地捏紧了手,才没让自己翻白眼:「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每次跟谢宴在一块的时候你都不能出现?要是我当时正好处在危险中,需要用到系统工具怎么办?」 回应顾宁的,是无尽的沉默。 顾宁气得冒烟,春玉见她的情绪波动,很是担忧:「可是奴婢弄疼您了?」 「不是。」顾宁摆了摆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 心虚的系统更加不敢说话了,但春玉听了,却无端联想到了谢宴,她暗暗在心中为岳荣默哀。 看来县主的气还没消呢…… 她连忙将最后一支金钗插入了顾宁的发髻中,轻声道:「县主,是时候出去了。」 「孔将军刚走,陆大人就来了。」春玉低声道,「公主说了,您还是要出去见一见陆大人的。」 闻言,顾宁有些心虚:「一定要去吗?」 「公主都已经吩咐了,奴婢也替您打扮好了,若是不出去见一见陆大人,岂不是可惜了这一身装扮?」 顾宁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跟系统并肩作战了许多个世界,但那都是演戏,全凭演技决定,可今天要见的陆世楷是谢宴的亲人,今日这一剑,就像是臭媳妇见公婆…… 顾宁暗自吐槽了一句,但还是抬起了下巴,明艳动人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日光,更添风情。 「走吧。」 顾宁开口,就自己往前走去。 春玉轻笑了一声,赶紧跟上:「县主不必担心,之前在江南时,陆大人就很喜欢您。」 「你别说了。」顾宁赶紧冲着春玉摆了摆手。 她本来是只有一点紧张,但春玉这么一说,她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见状,春玉连忙道:「奴婢这就闭嘴。」 此时的前厅,大长公主坐在主位,陆世楷与裴安临各坐在左右,两人目光相对时,陆世楷能清晰感受到裴安临眼中的不悦。 他无奈低头,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住了唇角的苦笑。 这裴安临,果然是因为谢宴跟县主的事而迁怒于他。 裴安临瞪着一双眼睛,不满地扫了陆世楷一眼又一眼。 这时,门外的下人低声道:「县主来了。」 顾宁站在门口,下意识想逃。 「宁儿,快来见过陆世伯。」大长公主冲顾宁招了招手,笑道,「自江南一别,你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顾宁乖巧地朝着陆世楷行了一礼:「宁儿给陆世伯请安。」 「果然是个乖孩子。」陆世楷笑眯眯的抚了抚胡须,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大长公主教出来的人,总是这样好。」 说着,他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锦盒递给了顾宁,温声道:「上次在江南时,我事务繁多,没能好好招待宁儿,今日我特意带了一份礼,就当做给宁儿赔罪了。」 「哼!」裴安临用鼻子发出了几道冷哼,「你身家就那么点,能送出什么好东西?我们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陆世楷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陆家虽然被没了以前的风光,但还是有些底子的,送给宁儿的赔礼,自然是如今陆家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顾宁尴尬一笑,接过了这个锦盒。 还挺沉。 顾宁抱着锦盒,坐到了裴安临的身边。 「打开瞧瞧。」 听见裴安临的话,顾宁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舅舅,陆大人还在对面坐着呢!」 当面拆人家给的东西,不太好吧? 虽然她也想知道这么重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在未婚夫的长辈面前,她绝不能失礼! 这时,大长公主轻咳了一声:「好了,今日我请陆大人来,是为了一件事。」Z.br> 陆世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信中,大长公主已经透露了几分,说她手中有能够解决当下最棘手的问题。 当下最棘手的,不就是正在蔓延的天花吗? 陆世楷见大长公主朝着身后招招手,桂嬷嬷将一张纸拿了过来,动作十分小心,不像是拿着一张纸,倒像是拿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这是可以医治天花的药方。」大长公主缓缓道,「是宁儿在一本古籍中找到的,若是由裴家出面,只怕会引起皇帝怀疑,思来想去,由你来公开这个方子最合适不过了。」 闻言,陆世楷震惊地抬起头:「医治天花的药方?」 他以为是东宫流出来的那张方子,摇了摇头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平民百姓是用不起的。」 「这可不是太子手中那张鸡肋的药方。」大长公主冷笑道,「你先看看再说话。」 饶是稳重如陆世楷,在接过这张药方时,手指也不由颤抖了一下。 他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得出这张药方上都是些普通的药材,寻常百姓都能负担得起。 「当真有效?」 「有效。」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 一旁的裴安临面露不耐:「若是没效我们也不会拿给你,这可都是周大夫用染了天花的病人试过的,只需十几日,就能痊愈。」 陆世楷眼神一阵变化,最后他小心郑重的将药方收好,朝着大长公主与顾宁分别行了一礼。 「多谢县主!多谢大长公主!」 这一张药方的价值,陆世楷不敢想象,换做一般的世家,定会趁此机会大肆敛财或是用此药方来积累名声。 可顾宁却愿意将这张药方公开,还不愿宣扬裴家名声。 实在是大德! 陆世楷的眼神炽热,看着顾宁是愈发欣赏。 顾宁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有些飘忽。 毕竟之后她还要蹭陆世楷外甥的气运呢。 顾宁低着头,避开了陆世楷火热的眼神。 裴安临没好气的瞪了眼陆世楷:「看什么呢!」 谢宴跟顾宁的事,他还没找陆世楷算账呢! 想到这,裴安临就将袖子往上卷了卷,粗声粗气道:「老陆,咱们去练武场比划比划?」 顾宁闻言,惊讶的眼神在陆世楷跟裴安临身上徘徊。 陆世楷一身白袍,还蓄了胡须,看上去就是个儒雅的文人,根本不像是会武的,他竟然还能跟裴安临比划? 大长公主咳嗽一声,裴安临顿时闭嘴了,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宁儿,你先回去待着,我有些事要同陆大人商量。」 闻言,顾宁没有丝毫犹豫,逃也似的往外走。 见她离开,陆世楷笑了笑:「宁儿是个好孩子,她与谢宴成婚,我也能放心了。」 「你倒是放心了,我可不放心!」裴安临恶声恶气道,「我父亲都被气病了!见都不想见你们陆家人!」 陆世楷讪讪一笑,他知道裴家人对顾宁十分疼爱,现在被捧在手中的明珠被自己外甥哄了去,面对裴安临时,他着实是有些心虚。 大长公主咳嗽一声:「安临,不可无礼。」 裴安临低下头,幽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走来了一个人。 谢宴风尘仆仆地从宫里赶了过来。 他的出现,让陆世楷颇为惊喜。 但接下来,从谢宴嘴里说出的话,让他脸上神色由喜转忧。 「舅舅可知晓……二舅舅他做的事?」 陆世楷的一颗心沉了沉:「他做什么了?」 对陆源佑的心思,他隐约有些猜测,当着大长公主跟裴安临的面,他一时间不知当不当讲。 但谢宴已经说了:「郑天师是二舅的人,在二舅的指使下,他竟然想让皇帝立宁儿为后!」 「什么!」裴安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这话,气得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两人怒目而视,「你们陆家人安的什么心!连宁儿都要算计!」 「裴兄不要着急!我这就去信问问他到底是何居心!」陆世楷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但眼下裴安临的怒火必须要得到安抚。 「是何居心?哼!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实力够了,想要一脚踢开我们裴家了!」裴安临虽然是武将,心却不粗,「还有就是担心宁儿跟谢宴成婚后,我们裴家会借此机会掌控朝政!他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能瞒住我们?」 陆世楷愁得眉毛都要掉了,埋怨的看了眼谢宴。 若是将此事先告知他,他再去找陆源佑算账不就行了,如今闹到了裴家面前,怕是不能善了。 「取消婚约!立刻取消婚约!」裴安临恼怒道,「宁儿可不是任你们欺负的!这门婚事作罢!」 「舅舅不可!」谢宴急切开口,「我已经派人解决了郑天师,他绝不敢再胡言乱语了!皇帝也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他素来神情冰冷,这还是陆世楷第一次见他这样急迫的模样。 陆世楷在心中叹了口气,朝着大长公主与裴安临 分别作了一揖:「公主、裴兄,你们放心,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343章 公开药方 出了裴府,陆世楷的脸色仍有些不太好看。 刚才被裴安临骂了个狗血淋头,换做是以前,他早就将裴安临堵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可偏偏这次是他没理在先,只能任由裴安临骂。 想到这,陆世楷埋怨地看了眼谢宴:「瞧瞧你做的好事,为何不提前同我说?」 「与其让我们两家生出龃龉,倒不如当面挑明这件事。」谢宴生硬的回了一句。 陆世楷沉默一会,突然笑了:「的确,这事是陆源佑做的不地道,我定要去信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起了私心。」谢宴眼神冷冽,语调冰冷的说出了一句话,「二舅舅不愿让裴家成为外戚,可他未尝不想要自己做那个权势滔天的外戚。」 陆世楷神情一冷:「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裴家、给你一个交代!」 他们陆家世代清流,从不掺和这些朝政,正是因为如此,在启辰之变后,陆家满门才得以保全。 陆家的家风就是如此,他绝不会让陆源佑毁了陆家! 「有劳舅舅了。」谢宴声音低了些,「宁儿她……很好,希望舅舅不要对她有成见。」 那日刘珙的话,仍时刻在他耳边回响。 他绝不愿意让自己珍视的家人如刘珙一样看待顾宁。 闻言,陆世楷挑了挑眉,笑道:「怎么?若我说她不好呢?你还能跟她退婚不成?」 谢宴沉默了一会,才道:「宁儿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明白她的好就够了,至于舅舅……您可以在江南游山玩水。」 「你这是要将我发配边疆啊?」陆世楷无奈地笑了一句,「顾宁在你心中就那样重要?」 「正如母妃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谢宴的一句话,让陆世楷玩笑的神情一变。 片刻后,他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县主很是不错,就算她是个平民百姓,我也绝不会阻拦你与她的婚事,你高兴就好。」 他说着,拍了拍谢宴的肩膀。 这些年来,他是看着谢宴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他知道谢宴受了多大的苦难,知道谢宴心中的偏执与疯狂。 在之前,他还担心谢宴会成为一个暴君,可江南一别后,今日一见,他倒是发现谢宴身上的暴戾气息消散了许多。 「你母妃若是天上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陆世楷轻声道,「陆源佑那边,我会去处理的,绝不会让他影响到你跟县主的婚事。」 「多谢舅舅。」 「我是你的舅舅,这么客气做什么?」陆世楷叹了口气,「至于这个治疗天花的方子……」 陆世楷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借着你母妃的名义,将这个方子公开,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谢宴皱了皱眉:「治疗天花的方子?」 「你还不知道啊?」陆世楷惊讶道,「这是县主从一本古籍中翻出来的,周大夫已经试过了,对治疗天花有奇效,而且用的药材都十分普通,寻常百姓也能用得起。」 「县主当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珍贵的药方就直接拿出来送给我了,让我们陆家白捡一个好名声。」陆世楷说到这,又感慨道,「不愧是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教养出来的孩子,不愧是安阳……」 提起这个名字,陆世楷的眼神暗了暗。 谢宴瞥了眼他失落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没将裴安阳还活着的消息告知他,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 只是,想到顾宁拿出了一个药方,谢宴的心便成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总有预感,这个药方与顾宁头顶突然下跌的数字有关。 谢宴想到此处,脚步顿时加快了。 陆世楷被抛在了后面,加上谢宴此刻冰冷阴沉的脸色。 在旁人眼中,就是谢宴与陆世楷关系不和。 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哦?」皇帝难得批阅奏折,只对影卫送来的消息感兴趣。 见着上面所记载的详细见闻,皇帝有几分惊讶:「谢宴竟然对陆世楷没有好脸色?他之前似乎也没有跟陆世楷见过。」 一旁的李德海小声提醒:「之前谢大人还是裴府侍卫时,曾经随大长公主与长宁县主一块去过江南游玩,当时陆大人还在江南与大长公主见过面了,兴许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皇帝冷笑了几声:「朕这个姑姑总是如此特立独行,旁的人都不敢跟陆家有联系,她倒好,还专门同陆世楷见面!」 陆家可是先太子妃的娘家,先太子姻亲!没人敢同陆家的人交好,唯恐跟先太子扯上关系。 皇帝对于他们的避讳,一向是乐见其成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威严所在。 李德海不知如何回答,便低下了头。 很快,皇帝将这折子扔回了桌上:「看来谢宴是个聪明人,知道避讳。」 「皇上您看重的人,自然是好的。」李德海恭维道,「就连裴家与陆大人有所联系,您不也是默许的吗?」 「当然。」皇帝点了点头,对李德海的好话很是受用,「朕虽然不喜裴家功高盖主,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忠臣。」 「当年裴家与陆家交好,甚至还有意联姻,这样好的关系,若是突然间冷了下来。朕倒是要怀疑他们另有所图了,反倒是这样光明正大,更得朕心。」 皇帝自以为自己看得透彻,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李德海还在一旁夸赞道:「皇上的眼力的确是好!裴家固然功劳大,那也是他们有能力在先,况且他们对您可是忠心耿耿,见您看中谢大人,就将长宁县主许给了谢大人,这不正是对您示好嘛!」 「正是。」皇帝点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朕才只是让他们在家中修养,而非一道圣旨抄家。」 皇帝洋洋自得,李德海听在心中,却是暗暗心惊。 原来皇帝还存了这份心思!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笑着转移了话题:「皇上,奴才见您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陈道长献上的仙丹的确是有奇效。」 听得这话,皇帝更是高兴了。 「陈道长的确比郑天师更厉害些。」皇帝点了点头,「郑天师的那个法子,有些阴毒,且还要慢慢调理,不像是陈道长献给朕的长生丹,只需要一颗就能见效。」 「那今夜是否要召见几个美人?」李德海试探性的问道,「太后娘娘病了以后,对您的子嗣很是关怀。」 提及太后,皇帝顿时就想到了她感染的天花,不免觉得有些晦气,皱着眉道:「后宫天花蔓延,切勿让她们出来!」 长夜漫漫固然寂寞,但还是性命最为要紧。 「是。」李德海连忙应下。 正是在这时,一个影卫快步走了进来,一向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惧。 「皇上,陆大人他……他在城门各处贴上了一张药方,说是从先太子妃的遗物中找到的,能治天花!」 闻言,皇帝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陆世楷这是何意?难道是想要与朕作对?」 「除此之外,他可有提及先太子?」 「并未。」影卫摇了摇头,「那些陆家的下人们,大都是称赞先太子妃的品德高洁,至于先太子……是一个字都不曾提及。 」 得了这句话,皇帝刚刚离开龙椅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陆世楷倒是一心向着他的长姐,即便人都死了,也不忘挽回她的名声!」皇帝冷笑了一声,「一个妇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那药方……」 「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再将陈道长与郑天师请过来,让他们看看是否管用。」 李德海得令,当即就往外走。 但刚到门口,又听皇帝道:「郑天师就别喊了,只请陈道长一人就好。」 太医院的那群老顽固,以前是看不惯陈道长,现在是看不惯郑天师,若郑天师出现,势必又要吵闹一番,偏偏他还不能杀了他们。 想到这,皇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李德海连连点头,赶紧让人去请了。 此时的城门口,围着熙熙攘攘的人,都拼命地想要看那张贴在城门的纸。 一些识字的书生已经念了起来。 顾宁站在不远处的酒楼上,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心中微动,吩咐道:「以裴家的名义,在城门弄几个摊子,将药分发给周边的百姓。」 大的风头已经让陆家出了,裴家往年就有在城门支摊子救济贫苦百姓,现在这样做也不奇怪,到时候还能鼓动京城其他的世家一块来做善事。 春玉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道:「奴婢都记下了,待会就让人去做。」 「县主,您还要去西城门瞧瞧吗?」 「不用了。」顾宁摇了摇头,「既然外祖母将事情交给了陆大人去做,那陆大人办事一定妥帖。」 说到这,顾宁就要带着春玉离开酒楼。 谁知刚打开雅间的大门,她就看到了脸色沉沉的谢宴。 而谢宴的眼神,一直往她的头顶飘来。 第344章 驱鬼 又是这样的眼神…… 顾宁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不断向上看,试图看清楚自己头顶究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能让谢宴屡次将目光停留在这。 只是,还没等顾宁看个清楚,便对上了谢宴晦暗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 顾宁顿时悬起了一颗心,飞快地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全都过了一遍,她也没做什么呀?就连药方她都是交给大长公主了,自己都不曾露面。 顾宁在心中嘀咕。 而谢宴看向她,幽深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负九十八…… 谢宴将这个数字在心中念了一遍,时至今日,他也不曾想明白顾宁头顶的这些数字代表什么,又为何会出现在顾宁身上? 可联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药方,谢宴的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顾宁当初说了,只有付出代价,她才能拿到这个药方,那这代价……是否就是她头顶的这些数字? 如今这些数字已经由红转黑,且由正转负,他莫名的觉得眼前这黑色的数字带有不详的意味。 「宁儿,这药方有如此奇效,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谢宴语气看似平静,但他眼底的墨色已经逐渐变得浓郁。 顾宁眼珠子一转,正要回答,却又听谢宴问:「之前你曾说过,你有法子得到治疗天花的药方,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又是从何人那得到的药方?」 谢宴步步紧逼,顾宁连思考借口的时间都没有。 她往后退了几步,与谢宴拉远了距离。 在此时此刻,谢宴高大的身躯给她以极大的压迫感。 顾宁小声道:「方子给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详细?」 她说到这,暗暗在心中骂了自己多此一举,当初就应该直接将药方拿出来,而不是试图说服谢宴,这下好了,随口的一句话都被谢宴记载了心里,这会想找借口都找不到。 顾宁眼神有些飘忽,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就是拿了银子同那人换的。」 「是周大夫?」谢宴继续追问,「可之前周大夫给你的药方,不是已经被你借机送去顾清秋那了吗?」 「不是周大夫!」顾宁摇了摇头,她再傻也看得出周大夫跟谢宴之间关系不寻常,上次用周大夫做借口已经被谢宴识破了,她绝不可能再将周大夫抬出来。 在谢宴的注视下,顾宁清了清嗓子,莫名有了底气:「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与别的人不同,独爱银子。」 顾宁神秘兮兮地说着,不忘跟谢宴抱怨了一句:「几乎都将我攒下来的私房钱用光了!」 私房钱等于气运值,没问题! 谢宴自然不信,可顾宁的眼神真挚,方才说话时眉间的那一抹揪心也不似作假。 「仅仅是要银子这么简单?」谢宴说话时,余光飘向顾宁头顶。 他知道,直接问顾宁头顶的这东西是何物,她是绝不会回答的,因此只有旁敲侧击,从其他地方入手。 见谢宴越问越细致,大有揪住不放的意思,顾宁连忙小跑到他跟前,伸出手便揽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在审问犯人嘛?」顾宁有些不满,轻哼了几声,「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她漂亮的桃花眼高高挑起,眼中划过一抹委屈,谢宴明知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却还是不忍再继续问下去。 「好……」 谢宴话还未说出口,顾宁已经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是美人计?」谢宴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他一手捏住了顾宁不看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手将顾 宁双手紧紧捏住。 顾宁动了动,见挣脱不了,索性冲着谢宴一挑下巴:「愿者上钩!」 她红唇泛着水润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引人一吻芳泽,谢宴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垂下头,吻上了这红唇,在上面辗转。 两人舌尖交缠,顾宁被动地仰起头,承受了这一吻。 太极殿。 楚云逸再一次来到了太极殿外,他对李德海露出了一抹笑,没有端着太子的架子:「李公公,劳烦你替我通传一声,我手中有一张治疗天花的药方,想要献给父皇。」 闻言,李德海一惊:「这方子不是已经贴在城门了吗?」 「那是些平民用的药方,父皇千金之躯,岂可与平民用一样的方子?」楚云逸不屑道,「我手上的这张药方,才是最适合父皇的。」 李德海接过药方,面上是毕恭毕敬,拿着药方的手中力道轻了又轻,唯恐将药方损坏。 只是,转过身时,他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笑。 虽不知楚云逸是从哪得到的药方,但他相信,能够被陆家承认的药方,药效必定是在楚云逸给出的这张药方之上。 楚云逸站在殿外,不曾靠近主殿。 他知道皇帝怕死,自从京城出现了天花后,他就不曾再出过寝殿,所有的奏折都是太监们擦了又擦才送到他面前的,更别提见自己这个在外奔波的太子了。 不过,楚云逸依旧信心满满。 他知道,自己献上去的药方,一定能得到皇帝的赞赏。 就在楚云逸心中自得时,李德海步伐匆匆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皇上说这药方还得请陈道长与几位太医定夺。」李德海轻声道,「皇上让您先回去等消息。」 楚云逸也不恼,在他看来,皇帝重视这张药方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背后的那几家用了这张药方,可都是说好呢! 目送楚云逸离开,李德海马不停蹄地去了摘星阁。 也只有得到皇帝看着的陈道长,才能让李德海亲自去请。 而对于楚云逸送来的这张药方,太医院的众多太医在思考良久后,还是觉得药方可行,就连陈道长也点了点头。 得到陈道长的肯定,皇帝才放心。 「这张药方与民间的那张药方有何不同?」皇帝生了好奇心。 萧院正抚了抚胡须,斟酌了好一会,这才开口:「太子殿下献上来的这张药方上所用的药材更为珍贵……」 闻言,皇帝思索了一会,便沉声道:「先用几个染了天花的宫人试一试,若是有效,再给太后服用。」 「是。」萧院正点头应下,一把年纪的他,头发胡须已经发白,他已经看过了两份药方,私心上,他认为民间的那张药方更为有效,且更为实用。 但伺候了这些贵人这么久,他也算是了解他们的秉性,在他们眼中,药材越是珍贵,药效就越好。 因此,即便他此刻向皇帝解释民间的这张方子更管用,皇帝也不会听的,他索性就将这些话给压在了心底。 皇帝挥了挥手,萧院正带着几个太医立刻离开了,只剩下了陈道长被留在太极殿。 即便知道陈道长被皇帝所看重,那几个年轻些的太医依旧面露不忿。 他们苦心钻研医术这么多年,竟然比不过一个弄虚作假的妖道! 「收起你们那些不满。」萧院正警告道,「你们若是有本事,也可以让皇上信任你们,陈道长能用一颗丹药就让皇上恢复如初,你们能吗?」 闻言,几人立刻低下了头。 就连萧院正都做不到,他们又怎么做到呢? 太极殿殿内,皇帝拉着陈道长说了许多贴心话,话里话外都是让陈道长多替自己炼制长生丹。 陈道长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这都是贫道的分内之事,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贫道受天道嘱托,自然要尽心尽力的替您办事。」 他的这些话,让皇帝很是受用。 只是,皇帝只是高兴了一会,便问道:「朕这几日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了朕的皇兄。」 「当年他逼宫弑君,朕不得不与他刀剑相向,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不肯原谅朕。」皇帝叹了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前些日子,他的鬼魂还在宫中作祟,朕想着……道长可有什么办法能够驱鬼?」 陈道长拂尘一甩,冲着皇帝念了一句:「驱鬼一事,正是贫道所擅长的,不过……这驱鬼……也得先将鬼引出来。」 闻言,皇帝的眼睛顿时亮了:「陈道长此话当真?」 「贫道从不妄言。」陈道长一口应下,「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让贫道在您面前试上一试。」 皇帝一想到那日的场景,脸色就有些发白。 他连忙摆了摆手:「朕自然是相信你的,你要什么东西只管同李德海说,他会将东西都备好,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去办了。」 那鬼地方他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陈道长点了点头:「不知闹鬼的地方在何处?」 「就在太液池边的桃花林旁。」皇帝脸色发白,有些紧张地将地点一一道出,「桃花林旁有一座废墟,是当年先太子所住的东宫,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贫道明白了。」陈道长一口应下,「臣需要一些朱砂黄纸,越多越好。」 「李德海!」皇帝朝外喊了一声,李德海便迅速走了进来。 他微微弓着身子,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去,带着陈道长去选朱砂黄纸。」 「是。」 李德海一口应下,小心翼翼地走在陈道长身侧,态度尤为恭敬。 两人一道走出了寝殿,皇帝看着偌大的寝殿,仍未安心,冲着身边的小太监不耐地喊了一句:「去将何昭仪接过来。」 偌大一个后宫全都是天花,也只有几个妃嫔没有中招了。 长夜漫漫,他一人独睡时,总会想到那些往事,那个无头男鬼似乎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 想到这,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眼见身边的一盏灯火即将灭下,皇帝眼神一冷:「是谁掌灯的?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小宫女身体颤抖的跪在地上,还来不得求情,已经被人拉了下去。 皇帝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焦躁暴戾的心情这才得到了一些平复:「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就全都下去领五十大板!」 「是!」宫女太监全都瑟瑟发抖,眼睛眼也不眨的盯着这数百盏灯火。 五十大板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眼前的这哪里是灯啊!分明是他们的命! 他们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会重蹈那个小宫女的覆辙。 第345章 青姑死 顾宁得知药方被楚云逸献给了皇帝,一口茶还没咽进去,便喷了出来。 春玉连忙拿出手帕,小心地递给了她:「县主,您可是名门贵女,切不可在旁人面前这样做。」 虽然春玉是暗卫出身,但为了完成任务,她没少学高门大户的礼仪,如今见顾宁这般模样,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若是不出意外,一旦谢宴大仇得报,顾宁将会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下面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稍有错处,就要成为她们口中的笑谈。 顾宁闻言,在春玉担忧的眼神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但见春玉噘着嘴,她又立刻坐正了,迅速转移了春玉的注意:「楚云逸试过那药方了吗?他就敢献给皇帝?」 「线人说了,太子妃已经让人试过了,确定是有用的,这才献给了太子殿下,想必太子殿下也是试过之后,才用它去拉拢了好几个大臣,还顺带着献给了皇上。」 顾宁勾起唇角:「好歹也是周大夫珍藏的药方,当然是管用的。」 闻言,春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县主这次可亏大了,就该留着药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食恶果才对!京城本来风平浪静的,是太子妃自己对太后起了杀心,这才连累了全城的人。」. 「何止是全城的人啊……」顾宁冷笑道,「若是再不制止,别说是整个楚国了,就连燕国、匈奴两国都要被我们牵连!」 她固然想要让两国弱于楚国,可两国的百姓何辜?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因为顾清秋的一己之私而丢了性命。 想到这,顾宁就恨恨的磨了磨牙,心痛的在滴血。 那可是价值100气运值的药方! 瞥见顾宁的眼神,春玉小声道:「县主,那您公布出去的这个药方,就……就这样了?」 知春玉莫若顾宁,一见春玉眼中的心疼,顾宁就懂了。 她挥了挥手:「陆世伯给了我十万两银子,算是买了这张药方,谢宴又给我添了十万两,还有一套宝石头面,勉强过得去。」 春玉却是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顾宁:「就这么点银子?」 「算了。」顾宁叹了口气,「反正也不指望用这个药方赚钱,能让那些患了天花的病患吃上药,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春玉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药方,说是价值连城都不足为过,就仅仅是二十万两白银,着实是太亏了。 她想到这,抿起了嘴,有些不安的提醒道:「县主,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什么话?」 「您与谢大人两情相悦是好,但您付出的未免也太多了些,男人都是一个样,您付出的越多,他们越不将您当一回事,就像是……」就像是当初的楚云逸。 见顾宁的眼神变化,春玉又连忙道:「奴婢可不是在挑拨离间,奴婢只是提醒您一下,该收的银子您还是要收,可不能白白将东西送了出去。」 顾宁噗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春玉的脑袋:「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说着,她算了算日子,笑眯眯的说道:「派人盯着东宫,一有动静就回来告诉我!」 距离她给顾清秋药方已经过去十五日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些按照这张药方服药的人发现不对了。 真是可惜,她不能亲自看到顾清秋跟楚云逸狗咬狗一嘴毛的场景! 宫中,对于楚云逸献上的药方,太医们已经用了几十个患了天花的宫人当做实验对象,效果都非常好。 于是,皇帝一道圣旨,太医们开始给后宫的妃嫔用药,太后那边,则是由萧院正与陈道长一块出面,替太后亲自熬 药。 只是,在所有人身上见效的药,一到太后身上就不管用了。 本来是有退烧迹象的太后在喝了两副药下去后,开始高烧不退,说起了胡话。 而那些本以为被治好了的宫人与妃嫔,也不约而同地发起了高烧。 最后还是萧院正一咬牙,用了民间的药方,才将这些人从鬼门关中拉了出来。 只是太后年老体衰,这些药在她体内的影响比其他人更大,迟迟没能醒来。 皇帝为此大发雷霆,派李德海去了东宫一趟,将楚云逸骂了个狗血淋头。 楚云逸见到李德海,本以为李德海是来给自己送赏赐的,不曾想李德海那一连串的话说出来,竟没有一句话是在夸他的。 跪在东宫门前,身后是他的几个女人与东宫全部的宫人,上下几百人,全都看到了他被骂的场景。 楚云逸气得一张脸扭曲,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待李德海一离开,抬手便朝着顾清秋挥去。 这狠狠的一巴掌,让顾清秋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徐卿卿见了,故作惊讶地说道:「殿下!您息怒啊!想必太子妃也是无心之失!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吧!」 楚云逸冷笑一声:「无心之失?好一个无心之失!她分明就是对本王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本王!」 皇帝与太后即便骂他,也不会计较他的过失,可他借这张药方拉拢的一众朝臣该怎么办?谁能想到这救命良药竟是催命的毒药!他们只怕是恨毒了他! 说罢,他又抬起了一只手,在即将落在顾清秋脸上时,被半夏拦住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这都是为了您啊!这张药方是她费劲千辛万苦,变卖了全部的嫁妆才换来的!再说了,这药方是所有太医看过都说好的!怎么能怪太子妃呢?」 半夏抱着顾清秋,苦苦哀求:「太子殿下,您明鉴啊!太子妃对您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您可不能被女干人蒙蔽了!」 说着说着,她猛地指向了正在幸灾乐祸的徐卿卿:「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徐奉仪嫉妒太子妃拿出了药方,改了药方上的药材!故意陷害太子妃呢!」 「太子妃,您说句话呀!太子殿下一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顾清秋捂住半张脸,一双眼睛低垂,无人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一派胡言!」徐卿卿气得大喊,「我哪有本事在太子妃面前动手脚?再说了,那药方我可是见都没见过!」 半夏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抱着楚云逸的腿一直哭。 楚云逸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一脚将半夏踢了出去,半夏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这一脚下来,她口吐鲜血。 顾清秋的脸上这才有了波动,她飞奔过去,将半夏抱在了怀中。 主仆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就连一向对顾清秋恨之入骨的徐卿卿,在这时都移开了视线。 可楚云逸却在这时上前,狠狠地给了顾清秋第二个巴掌。 顾清秋的一张脸上只剩下了红肿,此刻的她,已经没了让人怜惜的外表,楚云逸看她一眼,厌恶的离开了。 「你这样愚蠢恶毒的女人,不配当成儿的母妃!」 顾清秋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些恨意一寸一寸地涌上了心头,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已经被泪水浸湿。 「这都是报应!」顾清秋自嘲笑道,「当初我费尽心思抢来的太子妃之位……呵……」 这个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男人,更是不过如此! 半夏见她眼中沉沉的目光,心颤了颤。 「太子妃……」 「不必叫我太子妃。」顾 清秋笑着笑着,泪水便模糊了眼眶,「我不会再是太子妃了。」 半夏见她眼底的恨意,泪水也争先流出:「那小殿下呢?」 瞬间,顾清秋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谁都别想从我手中将他夺走!」 错了就是错了!她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她不会认输的!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那些负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青姑跪在一旁,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皇上!臣妾也是被逼无奈!是您逼臣妾的!」 昏迷中的太后突然伸出了双手,试图在空中抓着什么东西,她拼命地挥舞着手,口中反复就是这三句话。 青姑熬了整整两日都没闭眼,本是昏昏欲睡,但在听得这些话后,她脑中的那根弦顿时绷紧了。 她立刻环顾四周,好在是那些宫人已经被萧院正他们请了出去,殿内只剩下青姑一人伺候。 「太后娘娘!您醒醒!」青姑摇晃着太后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您可不能说胡话啊!」 「您现在是太后娘娘!您该自称哀家!」 青姑靠在太后耳边,低低的说着。 昏迷中的太后皱起了眉,似乎是听见了青姑的话,她十分不解,自己为何会成为太后? 太后…… 想到这,太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青姑对上她饱含杀气的眼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您醒了!」青姑瞬间便压下了心中恐惧,装作欣喜若狂的模样,一会哭一会笑。 太后此时仍觉得头脑发昏,她揉着太阳穴,声音轻极了:「哀家这是怎么了?」 闻言,青姑泪如雨下:「太后娘娘,您患了天花!已经昏迷十几日了!」 「天花?」太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哀家一直都在宫里待着,怎么会染上天花?」 瞬间,太后的眼神冷彻下来:「一定是有人在算计哀家!是谁?」 青姑连忙摇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咱们宫殿守卫森严,所有的人都对您忠心耿耿,谁这么没良心,竟然想置您于死地!」 闻言,太后冷笑了一声:「那可说不准!」 昏迷了十几天,太后现在十分清醒,她一双苍老的眼眸中泛着精光:「就像是顾清秋!她不就盼着哀家早点死,好将成儿接回去养吗?」 青姑心中咯噔一声,只能点头应和。 只是太后在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要仔细调查一番,毕竟若真是顾清秋所为,她又何必献上药方呢?」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青姑笑了笑,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不安,「像是太子妃这样的人,动起手来应当不留痕迹才对。」 「她的确是个聪明人,若是家世再好些……那就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可惜了。」太后摇了摇头,「终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说罢,太后便转了个身,冲着青姑道:「你先下去吧,哀家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青姑连忙点头,离开时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只是,她刚走进一个僻静处,准备传信给顾清秋时,却感到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寒意。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她背脊发麻,正要许出承诺,那把匕首已经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她的脖子。 青姑死之前,睁大了一双眼睛。 身后的人已经踩着石子路,悄然离开了。 到死她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第346章 县主垂怜 「青姑死了!」 这一消息,让本来精神大好的太后瞬间又病了。 青姑是她最信任的心腹,她刚入宫时,青姑就陪在她身边了,青姑的死,对太后而言是重大的打击,更是一个威胁。 她的心腹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杀了,那若是那人的目标是她呢? 太后只要这么一想,便再也不能恢复之前的精神了。 若说之前她还想揪出那个暗中谋害自己的人,那现在的她,就只想着保下自己的性命。 皇帝得知此事后,更是觉得冤魂作祟,连夜叫来了陈道长。 「何时动手?」皇帝迫切询问。 陈道长掐指一算,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下,缓缓道:「皇上,请恕贫道直言,先太子的遗体现如今在何处?」 闻言,皇帝脸上的神情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这与驱鬼有何关系?」 「这样的厉鬼,自然是要对症下药。」陈道长叹了口气,「不然,仅仅是收服了他的身子,他的头颅还能继续作乱。」 皇帝捏紧了一双手:「这是谁告诉您的?」 先太子尸首分离一事,只有他跟太后知晓,为了避人耳目,他甚至亲自动手,将尸首各自分开在了两个地方。 陈道长抚了抚胡须,叹了口气:「贫道感到宫中怨气冲天,其一就是您所说的旧东宫废墟,其二……就是太液池,只是太液池太大,一时推算不出在太液池的何处。」 皇帝听得这番话,对陈道长是愈发钦佩。 他稳住心神,颤声道:「头颅在太液池的西南方向,朕也是听闻若是将怨气极大的人尸首分离,便能镇压住他,让他不得再作乱。」 「话虽如此,但并非人人都是如此。」陈道长叹了口气,「您与先太子身上都是皇室血脉,尸首分离后,他找不到别的人,却能通过血脉找到皇上您!」 皇帝身体颤了颤,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困扰都有了解答。 「真的是他!」皇帝不安地看向四周,「他是来报复朕的?」 陈道长只当做没听见这句话,继续说道:「因此,若想要彻底消除厉鬼,还是要将其尸首找寻完整。」 「然后呢……」皇帝眼神略有些冷,「莫非还要将他葬入皇陵不成?他可是谋逆的乱臣贼子!」 「自然不是葬入皇陵。」陈道长摇了摇头,「将其用大火焚烧,再将其骨灰放在香火旺盛的寺庙或是道观,放置九九八十一天消除戾气,再撒入山川河海中,他就再也不能来找您的麻烦了。」 闻言,皇帝了然,甚至还有些痛快。 他一招手,便爽快地答道:「朕这就派人同你去将他的尸首挖出来,还有东宫那些人的尸首,也都一块挖干净,一块烧了!」 「是。」陈道长立刻应下,「这放置骨灰的地方……」 「就去宝华寺!」皇帝冷声道,「那的香火最是旺盛,定能化除他们身上的戾气!」 陈道长得令,拂尘一甩,便往外走去。 皇帝叫来李德海,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德海面露难色:「皇上,这样大的事,叫谢大人来做是否有些不太妥当?谢大人毕竟是裴家未来的女婿……」 「是裴家未来的女婿又如何?就连裴家都是朕的臣子!他难道还敢不效忠朕?」皇帝嘲讽李德海的胆小,「你啊,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胆子都没见大多少!」 李德海讪讪一笑:「臣就是个阉人……」 「行了,只管去叫谢宴来办此事。」皇帝挥挥手,「他不敢不听。」qs 「是。」李德海应下后,也退出了大殿。 此时大殿内,灯火通明,皇帝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已经不再感到恐惧。 再过上一段时日,这些威胁就能彻底消除了! 想到这,他躺在了龙榻上,难得早早地入了眠。 次日一早,谢宴便奉旨带着禁军来到了宫中。 岳荣的眼睛一直往谢宴身上瞟,担忧溢于言表。 「收起你的那些眼神。」岳明不满地用剑柄戳了戳他的背,「若是被别的人看见了,他们万一怀疑上了大人怎么办?这是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视下,你可不要露了马脚!」 岳荣根本遮掩不住脸上的神情,只能是低垂着头,装作头一次来太液池的胆小模样,根本不抬头看周围,就盯着眼前人的脚认路。 禁军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不一会就将东宫的二百三十二具尸骨全都挖了出来。 其中一具尸骨中,还有这一个小小的头颅,不过拳头大小,另一具较为显眼的,则是一具无头尸骨。 不少禁军背后发麻,脸上的神情都僵硬了。 只有谢宴眼神淡漠,在这些尸骨上停留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 而在太液池里的那个头颅,则要难打捞一些,不少禁军都无法潜入水下那么深的地方,将沉重的铁盒抱上来。 一个禁军浑身湿漉漉的,空手爬上了岸:「属下无能,刚看到铁盒,便无法再往下了。」 李德海跺了跺脚:「这可不行!皇上下了旨,一定要将那头颅给找出来!你们再想想办法!」 「谢大人?」李德海看向了谢宴,「您可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 谢宴俊美的脸上依旧只有冰冷的神情,他将身上的剑与银甲卸下,一跃跳进了湖水中。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谢宴便举着一个铁盒,游上了岸。 岳荣连忙将披风给谢宴披上,只是这样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宫里的人。 乐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她的母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但她却凭着小时候的玉雪可爱,成为了唯一一个有封号有封地的公主。 她早就听闻皇上有意要将自己许配给谢宴了,知道谢宴是顾宁的未婚夫后,她对谢宴的兴趣更大了。 在宫中她十分受宠,一些妃嫔都要让她几分,可偏偏因为顾宁出身高贵,即便是一个县主,自己也得让她三分。 她对顾宁怀恨在心已久,若能抢了顾宁喜欢的夫婿,那便是让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她今日偷溜到了太液池,就是想要见一见这位谢大人是何模样。 当见到站在湖边的谢宴时,她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谢宴身上。 「这就是谢大人?」 乐阳公主的脸上划过一抹娇羞之色,她喃喃道:「难怪父皇那样看重他,还想将我许配给他。」 一旁的贴身宫女欣悦小声劝说道:「公主,您到底是女儿家,在皇上还未下旨之前,您可要矜持一些。」 闻言,乐阳公主讥诮一笑:「矜持?难道以顾宁那样恶臭的名声,是靠矜持才得到谢大人喜爱的?还不是大长公主以权势相逼!我可是公主!以前那些都是小事,让她就算了,可这样的男人,本就该是我的驸马!她顾宁休想抢过去!」 欣悦在心中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想着,若是被长宁县主知晓了公主的心思,只怕还有得闹! 她心中的忧愁,在看到不远处的那道人影时成了真。 只见在右侧十步外的凉亭中,明艳动人的女子正双手环抱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欣悦脸色大变:「参见长宁县主!」 她连忙跪下行礼,将一旁的乐 阳公主吓了一大跳。 见到顾宁,乐阳公主心虚了一下,便又理直气壮指责起了顾宁:「你偷听我说话!」 「什么叫做偷听?」顾宁冷笑一声,「这树林外难道写了非乐阳公主与狗不得入内吗?」 乐阳公主瞪大了双眼:「你骂我是狗!」 「公主误会了,我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说的。」顾宁笑眼盈盈道,「再说了,你这样的行径着实可恶,连狗都不如。」 乐阳公主被她这番话气得脑袋冒烟,气势汹汹的就走到了顾宁面前,抬手就要给顾宁一巴掌。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顾宁时,顾宁已经痛呼一声,捂住了一侧脸庞,泪眼婆娑地倒在了地上。 乐阳公主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分明没有碰到顾宁! 「你在做什么!」 男人一声暗含怒气的呵斥,让乐阳公主愣在了原地。 只见谢宴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小心翼翼,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般,将顾宁搀扶起来。 「县主,你没事吧?」 「我疼!」顾宁扯着谢宴的披风,钻入了谢宴怀中,「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乐阳公主就打我,我要去找皇上!」 谢宴的一双凤眸瞬间变得冷厉:「乐阳公主,此事臣定会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皇上!臣虽位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未婚妻被人欺负。」 乐阳公主气得指着顾宁骂道:「顾宁!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根本就没碰到你!你故意污蔑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顾宁像是害怕极了,又往谢宴怀中缩了缩。 见两人行为亲密,谢宴又对顾宁呵护备至,乐阳公主嫉妒得一双眼睛都快红了。 顾宁何德何能?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夫婿? 她一不留神,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回应她的,是谢宴又冷又狠砸来的一句话。 「臣何德何能,能得县主垂怜?」 第347章 又来一个不要脸的 「你……」 乐阳公主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她看着谢宴与顾宁两人,心中的嫉妒翻滚着。 她一开始看上谢宴,是因为谢宴备受皇帝重视,而今日一见谢宴,她发觉此人长相俊美,远胜她见过的所有男子。 顾宁名声早就烂透了,还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哪里比得过自己?乐阳公主十分自信,原以为自己身份比顾宁更高贵,拿下谢宴是轻而易举,谁知竟被这样折辱。 凭什么顾宁能得到这样的夫婿? 乐阳公主咬牙道:「你们敢对我不敬?我要告诉父皇!」 她说着,便大步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裴家的人都丢了官职,父皇早就厌弃了裴家,她今日去告状,少说也能治顾宁一个大不敬之罪! 她倒要看看,顾宁到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我也要去告诉皇上,公主意欲夺臣女的未婚夫!还掌掴臣女!实乃皇室耻辱!」顾宁冷笑一声,比乐阳公主的动作更快,几步就走到了她的前面。 谢宴那双冰冷的凤眸,在乐阳公主的身上一扫而过,大步跟上顾宁。 乐阳公主被心上人这样的眼神盯着,又见两人分外相配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发誓要让顾宁滚出京城。 「公主,您不如服个软?这件事若闹到皇上面前去,只怕皇上会迁怒于您。」欣悦心中打鼓,有些不安地劝说道。 听了这话,乐阳公主一双眼睛登时狠狠地瞥了眼欣悦:「你是疯了不成?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我去跟顾宁服软?她算个什么东西?」 欣悦愁得不行,试图说服乐阳公主:「县主到底是裴家……」 「你还不知道吗?」说到此处,乐阳公主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裴家除了裴老将军那个闲职外,都被父皇罢免了,如今的裴家,可做不了她的后盾!」 乐阳公主十分嚣张,甚至故意抬高了几分声音,能够让前面的顾宁听见。 只是,顾宁并未如她设想中的那样气急败坏,而是加快了脚步。 她狠狠地盯着顾宁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当真不怕父皇降罪下来吗?」 欣悦忧心忡忡,直觉告诉她,裴家的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然而乐阳公主铁了心要将此事闹到皇帝面前,她即便有心阻止,但人微言轻,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走在前面的顾宁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怎么样了?他有怀疑吗?」 乐阳公主的叫嚣在顾宁看来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她今日之所以会来宫里,表面上是看望痊愈的太后,真正的目的是来看谢宴。 即便是再强大的人,在面对父母的尸骸时,也不能做到没有一丝波动,更何况先太子与先太子妃死得惨烈。 顾宁说话时,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这么看着谢宴。 她眼底满是担忧与不安,手也下意识触碰上了谢宴,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再次咽了回去。 在这样的情景下,她不知如何安抚谢宴。 这时,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顾宁抬眸,对上了谢宴眼底的笑意。 「我很好,这是我多年来一直想做的事,将他们的骨灰撒入江海中,是他们在我小时候就提过的。」他凤眸中的温柔几乎要化作实质,「而且他也不曾怀疑上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听他的命令,他又怎会怀疑我?」 顾宁闻言,安心地舒了口气:「那就好。」 皇帝这人疑心病重,眼下这样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被他怀疑上了。 谢宴之所以还没动手,为的就是名 正言顺的坐上皇位,现在遗诏在手,只要将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拿到手,再大肆宣扬一番,他就能成为百姓口中天命所归之人,只是可惜,她在原书中并未看到传国玉玺的下落,就连书的结局中楚云逸登基为帝,也不曾找到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到底是否还存在于世,恐怕也只有先帝才知道了,如此一来,谢宴就必须为自己积累名声。 顾宁凑近了谢宴,低声道:「咱们要不要再折腾些事情出来,继续让陆世伯用先太子妃的名义办事?」 谢宴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今日我入宫时,舅舅已经被召进了宫中,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这么着急?」顾宁失望道,「我还以为他会揭过此事不提呢。」 「他得位不正,本就心虚,如今见民间再次议论起了母妃与陆家,自然会担忧百姓们想起父王。」谢宴神情淡漠,将那些恨意悉数压下。 正如谢宴所说,此时的太极殿内,气氛格外凝重。 陆世楷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只有头是低垂的。 他这副模样落在皇帝眼中,让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陆爱卿,朕知道你一心为了天下百姓,但陆氏是逆贼亲属,你不该以她的名义公布药方、开设药铺!」 就是几日的功夫,一不留神,京城百姓口中便出现了先太子妃的名字,就连传去江南等地的药方,都被称作先太子妃在天之灵,不忍生灵涂炭,这才赐下药方,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惧? 他在位十几年,就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与精力去消除这两人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可是一场天花下来,他最恐惧的人名之一,又出现在了百姓的口中。 若是以后他们用先太子的名义来行善事呢? 皇帝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无比恐惧。 他盯着陆世楷,已经起了疑心。 而陆世楷拱手道:「皇上,小妹死得冤枉,当初先太子谋逆,本不会牵扯到小妹,是小妹傻,竟然一把火烧了东宫,葬身在了火海中,从那以后,小妹同先太子一样,成了谋逆的罪人!小妹是臣看着长大的,臣实在不愿让小妹死后还承担这样的罪名。」 「此次天花的方子之所以以小妹的名义公布,的确是臣想要替小妹洗刷罪名,但除此之外,臣再无其他用意。」 陆世楷虽未明说,但已经提到了皇帝最担心的那件事。 皇帝的眼神阴沉,在陆世楷的身上扫了一眼,还是不曾开口。 见状,陆世楷又道:「小妹不过是一介女流,臣此举为她,也是为了陆家的名声,我们陆家百年清流,却因为逆贼谋反而被天下人所耻笑,臣不服!」 他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倒是高了不少。 皇帝自私,当然不会相信陆世楷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的妹妹洗刷名声,可若是将整个陆家都带上,在皇帝这倒是合理极了。 陆家满门,死的死,病的病,陆世楷不愿成婚生子,嫡系只剩下了他一人,之前皇帝还从影卫处得知,陆家的旁系正在争家产,所凭借的,无非就是十几年前先太子谋反一事让陆家深陷泥沼。 而陆世楷不直接说这个原因,皇帝也十分理解,毕竟陆世楷此人心高气傲,又怎会承认自己是为了家产才公开药方救济他人呢?这样的文人,最是骄傲,绝不肯将这些善事与利益牵扯在一起。 思索片刻,皇帝摆了摆手:「也罢,这样的事,仅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休怪朕不留情面了。」 陆世楷面无表情的应下,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年来,他始终示弱,不理会这些纷杂的事,皇帝才会对他没有那么多戒备,若是换成裴家…… 只怕在公开药方的下一刻,就要被禁军包围了。 皇帝见陆世楷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倒也不恼。 正相反,他最欣赏的,就是陆家人的这些品性,只可惜陆家有本事的人大都高傲,无法接受与逆贼有姻亲,在启辰之变后,陆家家主便带着几个孩子自缢了,只留下了陆世楷这一根独苗,他正好留下陆世楷的性命,以此来向天下人彰显自己的胸怀。 正当皇帝要说话时,门外,李德海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乐阳公主与长宁县主来了……还有谢大人,也在殿外等候。」 闻言,皇帝的脸色一寒:「他们来做什么?」 李德海瞥了眼陆世楷,不曾开口。 见状,皇帝摆了摆手:「陆爱卿是自己人,你无需担心,直说便是。」 「公主跟县主是来跟您告状的,长宁县主说公主想要抢她的未婚夫,抢不成还动手打了她,而公主则说县主藐视皇室,让您治罪。」 皇帝用力的捏紧了扶手,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声蠢货。 「皇上,臣也该告辞了。」陆世楷拱了拱手,「这是您的家务事,臣若是再听下去,恐怕不太好。」 他这样的名士,在皇帝面前向来没有其他朝臣的拘束,而皇帝对此习以为常,当即就点头应下了。 陆世楷走出大殿,正好瞧见了站在谢宴身边,正泪眼婆娑地说着小话的顾宁。 而谢宴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想要安慰她,却又顾忌身边这么多侍卫看着,只能站定在了顾宁外侧,替她遮住了炽热的阳光,俊美的脸上,有着晶莹的汗珠。 陆世楷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倒是从未见过外甥这样的神情,即便是年幼时,他都是冷着一张脸,就像是谪仙一样,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 可现在…… 顾宁一转头,对上了陆世楷含笑的眼神。 她身体立刻僵硬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巧?怎么陆世伯都出来了,殿内还没有动静?她连忙推开谢宴,两人的距离稍远了些。 陆世楷笑眯眯的朝着顾宁行了一礼,又同谢宴微微颔首,正准备离开之际,便听背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你是什么人?见了本公主也不行礼?」 乐阳公主站在屋檐下方的阴影中,目光阴沉地盯着陆世楷。 「臣极少入京,不知公主是……哪位?」陆世楷笑了笑,依旧没给乐阳公主面子。 他的话,让乐阳公主更气了:「本公主乃是父皇唯一赐下封号的乐阳公主!你藐视本公主,就是藐视父皇!来人啊!拖他下去,打***板!」 「公主不可!」李德海连忙走了出来,小声劝道,「陆大人常年不在京城,不知道您的名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欣悦也赶紧开口:「公主,即便是要惩治大臣,您也该上告皇上,您若是越过皇上自己动手,明日御史参您的折子只怕都要堆满了。」 乐阳公主冷静下来后,脸色不太好看,但李德海都出来了,李德海就代表着皇帝的态度,她不敢不从,只能咬了咬牙:「这次就放过你!」 说罢,她提着裙摆,大步走进了太极殿。 第348章 装弱的一把好手 「父皇!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乐阳公主一跑进太极殿,就跪在了皇帝身边,委屈地喊了一句。 谁知一向是对她疼爱有加的皇帝,这是不仅没有出声安抚他,反倒是看向了门外。 顾宁小步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皇上!公主她欺人太甚!」 说着,顾宁就捂住了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皇上,我不会要死了吧?」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立刻对外喊道:「将萧院正请过来!」 虽说皇帝有意打压裴家,但他也只是警告一下裴家不要太过嚣张,可不想跟裴家结仇,顾宁是裴家捧在手心的珍宝,绝不能在宫里出事。 皇帝态度紧张,让一旁的乐阳公主看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张了张嘴:「父皇,是顾宁欺我在先!她这都是装的!」 皇帝素来疼爱乐阳公主,但此刻乐阳公主喋喋不休的话语,在皇帝听来十分聒噪:「闭嘴!还轮不到你说话!」 「宁儿,你放心,萧院正马上就要到了。」皇帝看着顾宁,露出了一抹慈和的笑,「你不会有事的。」 无论顾宁是不是装的,他都必须要将表面功夫做好。 顾宁艰难扯出了一抹笑容,这时她可不是装的,气运值低成这样,她的确难以维持之前活蹦乱跳的状态。 谢宴已经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异常,见她蠢蠢欲动,还想继续给乐阳公主上眼药,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在谢宴的余光中,他看到顾宁头顶的数字慢慢变了——负九十七。 谢宴心中微动,但顾宁眼中的泪光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这样变化的原因,迅速回过神来,冲着皇帝拱手道:「皇上明鉴,是乐阳公主欺辱县主在先。」 「臣与县主已有婚约在身,臣对县主一心一意,绝无他意,然而乐阳公主却仗着身份,强行逼臣退婚另娶,臣不愿,乐阳公主便欺辱县主,说县主身份低微,还动手掌掴了县主!」 皇帝的脸色阴沉,冷冷地扫向乐阳公主:「可有此事?」 「父皇!您可要相信我!我根本就没碰到她!」 顾宁捂住胸口,虚弱道:「公主不曾动手,臣女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臣女咎由自取,臣女一开始就不应该同公主作对,臣女应该将夫婿拱手扔给公主。」 说着说着,顾宁眼中蓄满的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好不可怜。 皇帝听得这些话,头都要大了。 顾宁可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如今说出这些话,不外乎是想让自己惩罚乐阳,偏偏乐阳此时…… 他冷冷的瞥了眼乐阳公主盛气凌人的模样,暗骂了一声蠢货。 都到这时候了,她难不成还想着让自己替她做主惩处顾宁?顾宁可不是普通百姓,哪里是她能肆意打骂的,就算是个普通世家的贵女,也不是她能肆意打骂的!qs 皇帝气得头疼,但乐阳公主仍在一旁喋喋不休:「父皇,您别信她的话!她说的都是骗您的!我那巴掌还没打过去,她救自己捂住脸了……」 闻言,顾宁哭得更可怜了,整个大殿都是她的低泣声。 谢宴俊美的脸上,也在此时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这时,萧院正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参见皇上!」他朝着皇帝行了一礼,还没来得及同其他人行礼时,皇帝已经不耐烦地开口了。 「快替县主瞧瞧,朕见她的脸色不大好。」 萧院正这才看到了顾宁苍白的脸色,他心中咯噔一声 ,神情大变,顾不上那些规矩,直接搭上了顾宁的手腕。 时间一点点过去,旁人只瞧见了萧院正脸色愈发的凝重,直至过了一刻钟,萧院正才皱着眉道:「县主的身子……不大好。」 「县主忧思过重,身子骨弱,又似乎受了惊吓,有惊厥之兆。」萧院正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结果说了出来。 谢宴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得出,萧院正并非事先同顾宁串通,顾宁的身子是真的…… 谢宴凤眸垂下,紧紧地握住了顾宁的手,不肯放开。 皇帝已经顾不上留意两人亲密的举动了,他一拍桌子,对乐阳公主怒目而视:「都是你做的好事!还不给宁儿赔罪!」 这一声响将乐阳公主吓得不轻,她紧咬下唇,仍不愿认输:「父皇,万一是她早就跟萧院正串通好了故意陷害我呢?」 皇帝气得不行:「她陷害你做什么?陷害你有什么好处?」 他虽然看不上萧院正的医术,但对萧院正此人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裴家与萧院正向来没有交情,哪里会像乐阳公主所说是事先串通好的。 瞥见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乐阳公主不情不愿的冲着顾宁说了一句:「是我不好。」 「这便是公主赔罪的态度吗?」谢宴突然抬起头,凤眸中的冷意刺得乐阳公主往后退了退。 她心虚了一瞬,就立刻高高在上的呵斥道:「我是公主,她只是一个县主,你还想让我怎么赔罪?难不成要跪下来给她磕头吗?」 皇帝虽未开口,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顾宁低着头,小声道:「不必了,是臣女不好,从今以后,臣女绝不会再踏入皇城半步,免得招了公主的嫌弃。」 「皇上,臣女身子不适,还望皇上开恩,准许臣女回家修养。」 她虚弱开口,皇帝自然不能不应。 「李德海,让人抬步辇来,送县主出宫。」 「是。」 李德海赶紧搀扶着顾宁往外走,谢宴正要离开,皇帝却叫住了他。 「谢宴,那件事可办成了?」 「回皇上的话,东西全都找到了,正等陈道长设坛。」 谢宴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即便面对的是皇帝,他也不曾有过一点讨好。 乐阳公主见他俊美的脸,更心动了。 在谢宴离开后,她便扯住了皇帝的手:「父皇,您之前说过的,要让我嫁给谢大人!」 谁知原本答应得好好的皇帝,这会却摆了摆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她撅起了嘴,撒娇道:「父皇,顾宁样样不如我,您又担心裴家势大威胁到您,怎么能让顾宁嫁给谢大人呢?到那时他们强强联合,对您的威胁岂不是更大?倒不如让我嫁给谢大人,毁了他们的联姻。」 皇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最后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乐阳公主的肩膀:「你若是有本事让谢宴娶你,那就去做。」 闻言,乐阳公主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父皇,您说的可是真的?我还以为您一直偏心顾宁呢!」 「朕怎会偏心裴家的人?」皇帝冷冷一笑,「只是你行事未免也太不小心了,顾宁那丫头身子弱,你今后遇上了她,要小心些,切不能像今日一样动手,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都要以为朕的女儿是只会动手的粗人!」 「我当真不曾打她!」乐阳公主气得脸都白了,「父皇难道连您都不信我?」 皇帝没兴趣听她在这抱怨,养着一个公主,只是当养着一只取乐的玩意儿,他可不会上心。 「行了,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 乐阳公主到了嘴边的话,只得是憋了回去。 「是。」 夜深了,在皇帝的命令下,陈道长设坛做法,要在今夜将冤魂身上的怨气全都清干净。 火焰在夜色下熊熊燃烧着,在风中变成了各种形状,此刻风吹过太液池,让人背后一寒。 几十个禁军都围拢在这座废墟中间,他们看着摆放在眼前的一具具焦黑的尸骸,有的人已经打了一个寒战。 「当真有用吗?不会冒出一个鬼来索命吧?」 说话的人,是当初在这座废墟中见识过鬼的。 他不停地朝着四周打量,只觉得在漆黑的桃林中,隐藏着吃人的恶鬼。 陈道长站在坛前,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剑,正闭着眼,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谢宴脸色不变,他站着的地方,距离这些尸骸最近。 众人见状,不免惊叹于他的镇定。 「起!」 突然间,陈道长高喝一声,桃木剑高举在头顶上,随之一道火花蹭地燃起,再然后,众人的耳边响起了如泣如诉的说话声,有男有女,隐约可以听清楚。 「我们死得冤枉!」 「好疼啊!火烧得我好疼啊!」 这些声音,让除了陈道长与谢宴以外的人头皮发麻,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谢宴凤眸幽深,眼中的墨色比夜色更浓,他抬起头,看着火花在黑夜中飘荡,伸出手,接住了飘到面前的一粒灰烬。 「乘夜色将这些尸骸全都抬出去,在燕山上悉数烧成骨灰,再撒入江海之中。」陈道长睁开眼睛,将拂尘一甩,指向了那些尸骸,「务必要将其撒入江海之中,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魂魄彻底消散在世间。」 「是。」禁军们背脊一寒,连忙应下。 见他们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陈道长悄悄地擦了一把额间的冷汗。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心里也没底。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好在是他招摇撞骗的经验丰富,即便内心再恐惧,脸上也不曾露出分毫。 「原来是大人您。」陈道长一开口,语气中下意识带了讨好的意味。 直至谢宴凉飕飕的眼神飘来,他才恢复了原本的高人风范:「谢大人为何不一同去燕山?」 「还有些事要做。」谢宴开口,吩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闻言,陈道长下意识要拦住谢宴:「那我总得想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你在民间招摇撞骗几十年,难道还想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吗?」谢宴的眼眸漆黑如墨,让陈道长不由心虚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这才小心地点了点头:「大人动作还是快些,不然时间太久了,皇上会生疑的。」 「一刻钟。」 谢宴话音落下,陈道长的面前已经没有谢宴的人影了。 他瞧着谢宴掠去的方向,赫然是后宫。 「真是愁人。」陈道长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只是设坛的这个地方就在湖岸旁,听着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两脚并拢在了一起,不安的看着四周。 不会真的有鬼吧? 谢宴怎么还没回来? 第349章 不想说谎 「啊!」 一大早,乐阳宫就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尖叫。 乐阳公主看着铜镜中这张生满红疮,红肿如猪头一样的脸,发出了又一声惨叫:「我的脸!」 欣悦听见了殿内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一见乐阳公主的模样,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眼神,让乐阳公主愈发恼怒,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蠢货!还不快去请太医!」 「奴婢这就去!」欣悦捂着半张红肿的脸,快步往外赶。 乐阳公主小心翼翼地触摸自己的脸,但下一刻便因为这阵刺骨的疼痛惨叫连连。 整个乐阳宫,只能听见她的惨叫声。 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乐阳公主脾气不好,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一个个恨不得跟鹌鹑一样缩起来。 提着药箱的刘太医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见乐阳公主这张脸,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怔住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本公主治病!」乐阳公主眼中充满戾气,她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但现如今的她,连最丑陋的宫女都不如! 刘太医仔细地看了看她脸上的红疮,又细细地替她诊脉,最后小心翼翼道:「公主只怕是外邪入体。」 乐阳公主捏紧了一双手:「有人下毒害我?」 「不。」刘太医摇了摇头,「您是不能接触花粉,现如今正是春日,百花盛开,您一出门,这些花粉就会侵入您的身体,让您生出红疮,又肿又痒。」 乐阳公主瞪着他:「那要怎么治?」 「无法根治,只能等到夏日了,夏日一到,您这病就不药而愈。」刘太医低声道。 「要你有何用?」乐阳公主气得一拍桌子,将手边的茶杯朝着刘太医砸去。 刘太医不敢躲,生生的用脸接下了这个茶杯,脸顿时肿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在三日内治好本公主的脸!」乐阳公主咬牙切齿道,「若是因为你的无能坏了本公主的好事,本公主要了你的狗命!」 三日后就是赏春宴了,她还要在赏春宴上一鸣惊人,拿下谢宴,她绝不能不去! 刘太医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乐阳公主的话已经摆在这了,他就算是开口拒绝,乐阳公主也能要了他的命。 他在心中恨极了乐阳公主:「臣定当竭尽所能。」 若想表面痊愈,自然是有许多法子,只是这样会损伤肌肤,长此以往,只怕都见不得光了。 与性命相比,倒不如直接给这个恶毒的女人用这种法子,左右他也要辞官了,这太医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见刘太医离开,乐阳公主眯起了一双眼睛:「以前春日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 想到昨日与顾宁发生的那些不快,她暗暗捏紧了一双手:「是顾宁!是她害的我!」 欣悦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裴府。 「你小子,只有在有求于老夫的时候,才会对老夫稍微尊重些。」 周大夫冷笑了一声,一边啃着手里的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将谢宴给骂了一顿。 谢宴一早就亲自去城南买了周大夫最爱的烧鸡,又趁热送了过来,此时他站在周大夫身边,脸色依旧冰冷,但手中动作不停,周大夫要喝酒,他立刻就将早就备好的美酒拿了出来。 周大夫闻了闻这绵延醇厚的酒香,更美了:「说吧?你想求我做什么?」 谢宴垂眸:「我将你之前送我的那些痒痒粉用了出去。」 「噗!」周大夫刚喝进去的酒,这就喷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哪个女 子得罪了你?你竟然下此毒手!」 谢宴的脸色不变:「你不必管是谁,我还需要些痒痒粉,你何时能够给我?」 周大夫冲着谢宴横眉冷竖,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瓷瓶:「拿去!够你用上一个月了!」 瓷瓶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被谢宴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只是,等周大夫都啃完一只鸡腿了,谢宴还是没走。 「你还在这做什么?」周大夫皱着眉,强调道,「我身上可没什么东西给你的了!」 「之前你给县主诊脉时,可有发现异常?」谢宴突然发问。.br> 周大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如实回答:「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县主先天体弱,不过调养得当,身子比一般人都要强健。」 「但昨日在宫中,县主脸色苍白,萧院正给她诊脉后,说她忧思过重,似有惊厥之兆。」 谢宴说到这,语气有些艰涩。 他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眼底的冷意一寸寸蔓延。 若真是那乐阳公主害得宁儿身体虚弱,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周大夫坐直了身子:「那萧院正虽说在医术上没什么天赋,但也不至于诊错。」 想来想去,他干脆往顾宁的院子里走。 「老夫倒要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大夫既是疑惑,又是兴奋,「这样的病,老夫还从未见过!」 谢宴冷着脸:「能否治好?」 「那也得先看看才知道。」周大夫没好气地看了眼谢宴,「你当老夫是天上的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县主得的是什么病?」 周大夫跟谢宴一块来见顾宁,顾宁顿时就紧张起来,她知道,一定是昨日萧院正的那番话,让谢宴不安了。 她皱着眉,在心中狠狠地骂着系统:「你就没什么功能替我改变一下脉象吗?」 紧接着,她从系统的话中读出了一点心虚的意味:「宿主气运值过低,无法再赊欠气运值。」 顾宁将系统又骂了一通,系统还想反驳,但却只能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 顾宁一惊,下意识看向了窗外。 果然,谢宴正在向她靠近。 待谢宴走到了门口,系统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顾宁知道,系统这又是出现了bug,但为什么这个bug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谢宴靠近时才出现呢?这对她是不是会有什么影响? 瞬间,顾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念头。 但眼见着谢宴已经跟周大夫快要走进来了,她连忙收敛起心中的那些猜测,正襟危坐。 「你们怎么来了?」 「让周大夫过来,给你请平安脉。」 谢宴用的是顾宁之前的借口。 顾宁在心中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冲着周大夫伸出了手。 而周大夫在看到顾宁的脸时,心中已经咯噔一声了,这会搭上顾宁的手腕,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脸色,变得分外严肃。 「不对!」他喃喃道,「你也没中毒,为何脉象会虚弱至此?」 顾宁低着头:「我也不知道。」 余光瞥见谢宴眉眼间的忧色,顾宁心虚极了。 要不然……她跟谢宴坦白?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顾宁毫不留情地压了下来。 她低着脑袋,看上去十分虚弱。 谢宴即便想要追问,也只能忍了下来。 他道:「当初安阳郡主也是先天不足,是您用无相奇参练成了药丸,日日服用才好的,县主的病,能否用无相奇参医 治?」 周大夫抚着胡须,仔细地想了想,便点头道:「正好我那还有剩下的一截无相奇参,足够治好她的病了。」 见周大夫胸有成竹,顾宁心中不免浮现出了一点小想法——若是无相奇参能治好她这个病,那她是不是就能不用蹭气运了? 但对上谢宴幽深的眼神,顾宁立刻倒头躺在了床榻上,将被子一卷,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闷声道:「你们先走吧,我有些困了,要睡觉。」 谢宴见顾宁这模样,便知她是有事瞒着自己。 「好。」谢宴答应得十分爽快,带着周大夫就走了。 顾宁四下看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询问系统时,却发现窗边多了一道人影。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宁震惊的看向来人,下一刻,她的眼神四下飘忽,已经猜测到了谢宴回来的目的。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谢宴已经快步走到了床前。 「宁儿,可是有人威胁你?」谢宴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了顾宁的额头,「与那位将药方给你的高人有关?」 谢宴一句话,让顾宁愣在原地。 谢宴感受到了顾宁身体的僵硬,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那药方要用你的性命做交换?」 「不不不!」顾宁见谢宴越猜越准,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跟这没关系!我就是旧病复发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大夫早就说我先天不足了!」 谢宴的眼神如芒在背,顾宁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弥补,她不想再骗谢宴了,却又不能将真相说出,她只能选择沉默。 见谢宴还要询问,她干脆扑进了谢宴的怀中:「你别问了,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说着,她就着急的抬起头,想要吻谢宴。 但谢宴一抬头,她亲在了谢宴不满胡茬的下巴上。 顾宁一愣,这才发现,好像在一夜之间,谢宴变憔悴了。 第350章一场大火 「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顾宁伸出手,在谢宴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此刻在顾宁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直觉告诉她,谢宴这样憔悴,与她脱不了干系。 谢宴轻轻地捉住了她的手,眼中跃动着的情意,顾宁不敢细看。 她知道自己骗了谢宴,错得离谱,可系统的存在,绝不能告诉其他人。 这时,谢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眼中的笑意让顾宁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去。 但却听谢宴在此时说道:「只是一些公务让人烦忧罢了,但只要见到你,我便觉得那些烦心事都不算什么。」 顾宁脸颊上飞过一道红晕:「你是去跟谁学了这些甜言蜜语?」 谢宴顶着这张冰冷俊美的脸说出这种话,给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还没等顾宁继续询问,谢宴已经倾身上前,他的唇紧贴着顾宁的脖颈,一路往上,捉住红唇慢慢戏弄,待顾宁喘不过气来时,他又继续往下。 顾宁被迫承受着这一切,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上下起伏。 床头的熏香几乎燃烧殆尽,顾宁的脑袋这才变得清明起来,她推着谢宴的胸膛,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近。 她看了眼床头的熏香,有些懊恼,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只要是有脑袋的人都能猜得出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春玉这么久没进来,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而自己有还是在病中,这要是被人知道了…… 「你该回去了。」顾宁红着脸,一双桃花眼莹润泛着雾气,「再待下去,舅舅就要过来了。」 谢宴低低的笑了一声:「好。」 只是,正当顾宁以为他要离开时,唇上又被谢宴占据了,他轻轻地在顾宁唇上辗转,一触即离,却又再次深入。 顾宁用手抵着他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让她靠近了。 从谢宴的这个吻里,她察觉到了谢宴的不安。 以前的谢宴,从未有过这样急不可耐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绝不会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共处一室,还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 在谢宴即将离开时,顾宁突然开口。 但对上谢宴凤眸中的温柔爱意时,她却又无法再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只能侧过头,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会将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你的。」 闻言,谢宴站定在了原地,他眼中跃动着顾宁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顾宁才听见谢宴低低的说了一句:「好。」 谢宴离开后,顾宁站起身,看了眼凌乱的床榻。 她的身上也沾满了汗水,黏黏的,不舒服极了。qδ 「春玉,打水来。」 顾宁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春玉在外面狠狠地叹了口气,顾宁跟谢宴方才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时辰,她离得远远地,但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两人在里面都做了什么事。 如今顾宁要水,只是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春玉将自己偷偷烧好的热水抬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顾宁白皙的肌肤上,那一朵朵的红梅。 「县主,您该小心些。」春玉硬着头皮劝说道,「毕竟礼法上,你与谢大人还不是夫妻,若是被人知道了……」 顾宁坐在浴桶中,弥漫的雾气遮住了她通红的脸。 「我知道的。」 春玉听见的,只有顾宁这一声充满心虚的应答。 谢宴出了顾宁的小院,却没直接回谢府。 他一路走到了周大夫的小院中,对上周大夫嫌弃的目光,他依旧淡然。 「你怎么又来了?」 周大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见谢宴一言不发,他又说道:「我这不是在熬药丸了吗?你对我的医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谢宴还是沉默。 周大夫气得将手中的药材放下,将谢宴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停留在了他脖子上的那两道抓痕上。 顿时,他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你这是……」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谢宴想到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一幕,心下意识跳了跳。 一个时辰的厮混,他尚不知餍足,却突然在顾宁的头顶瞧见那串数字又有了变化——负九十。 他当时下意识认为,这个变化与自己有关。 可当他离开了房间,却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他来找周大夫,问出了这一问题。 在他的对面,周大夫笑得乐不可支:「你从来都是个聪明的,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若是真有神仙,这世间就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你瞧,那皇帝弑父杀兄,在位十几年,几十个家族都被无辜牵连,还有那无辜死去的百姓千千万万,要是有神仙,那每道雷劈的都该是他!」 「但他却能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稍有个病痛,就能有几十个太医去给他治病,若是真有神仙,他早就死千次万次了,又或者,启辰之变根本就不会发生,神仙总不至于比咱们凡人还蠢,选他做皇帝!」 周大夫每句话都十分讥讽,却句句在理。 谢宴方才一问,也只是因为顾宁身上的不寻常。 但刚问出口,他便释然了。 是神是鬼又如何?只要她是他的顾宁就好。 「我知道了。」谢宴微微颔首,抬脚便往外走去。 周大夫愣了愣,然后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你小子是来找我寻开心了?你还没说呢!你是看到神仙了?」 谢宴薄唇微勾,在周大夫的目光下,缓缓道:「或许是吧。」 世上若真有神仙,那顾宁就是拯救他的神女。 见谢宴离开,周大夫站在原地,眼神一阵变化,最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来寻我开心的!」 这天晚上,顾宁终究没能去成谢府。 因为宫里突发火灾,谢宴被喊进宫了。 这次起火的地方,是冷宫。 谢宴听见冷宫二字时,就想到了一件事——似乎楚孟扬如今,就被关押在冷宫中。 想到此处,他站在了冷宫外,亲自等待皇帝的到来。 冷宫失火不是大事,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但这一次,皇帝却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身边还带着几个面生的侍卫。 皇帝匆忙走下了御辇,瞧着眼前正在燃烧着的大火几乎将天空照亮,他的脸色阴寒,却又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火,只怕是灭不了了。」李德海在他耳边道,「皇上,左右冷宫里也没什么东西,不如让禁军们全都撤下吧,他们家中有老有小的,若是因为这些空落落的宫殿丢了性命,还是有些可惜了。」 皇帝闻言,赞赏的看了眼李德海:「说得是。」 「谢宴,将人都撤下。」皇帝高声道,「只管守住其他地方,不让火势蔓延即可,至于这座冷宫,任由它烧毁也无妨。」 皇帝的话,让众人很是惊讶。 禁军平日里都要轮换来皇城中巡逻,自然知道皇帝的残暴,他们早已做好了身死火海的准备,不曾想皇帝竟然突然变得心善了。 「多谢皇上!」谢宴手中握着长剑,远远地冲着皇上作了一揖。 感受着周围那些惊喜交加的眼神,皇帝乐在其中。 左右是一个无用的皇子,只要他能长生不老,要什么孩子没有?再说了,楚孟扬若是真被救了出来,就他那张嘴,不知还要说什么胡话。 与其让秘密曝光,倒不如直接让楚孟扬死在这场大火中。 「今日这件事,你办得不错。」皇帝把玩着手中都佛珠,愉悦道,「回去后,自己去领赏。」 「这……」李德海满脸的惊喜,但他还是笑道,「奴才就是替您说出了心中所想,怎么好意思去领赏?那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 皇帝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身心舒畅,他笑了笑:「那有什么?朕心情好,赏你的东西你收下就是。」 李德海闻言,连忙笑着应下了。 冷宫的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天上下起了大雨,这场火才被扑灭。 好在是因为冷宫常年没有人来往,这场大火并无伤亡,只是留下了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 皇帝早就回太极殿睡下了,这场大火相关的事宜,全都交给谢宴来处理。 只是,当他得知冷宫并无找到人的尸骨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没有人的尸骨?」 「没有。」 谢宴对上皇帝冷得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缓慢地摇了摇头。 皇帝死死地捏紧了扶手,深吸了几口气才恢复了正常:「不是还有些巡逻的禁军吗?人都没死?」 「冷宫无人居住,巡逻的人数少,间隔时间长,着火时,他们正在太后娘娘的宫殿附近巡逻,因此冷宫无人伤亡。」谢宴冷静应答,「因此损失只有冷宫那几座大殿。」 皇帝闭上双眼,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焦躁。 楚孟扬呢? 他的脸上铁青,但在谢宴的面前,他无法将自己所忧虑的事说出,只是顶着一张难看的脸挥了挥手:「你先退下,朕有些乏了。」 「是。」谢宴格外听话,当即就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皇帝与李德海两人时,皇帝猛地站起身,眼神冷得像是要吃人:「快派人去查!让影卫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带走了!」 李德海明白皇帝的忧心,他连忙点头道:「皇城就这么大,但凡有蛛丝马迹,一定能找到的,皇上放心便是。」 「他是死是活都与朕无关,朕担心的是……」皇帝的脸色扭曲,「朕担心的是长生不老的秘密会被人知晓!」 即便他行事暴虐,将几个儿子都当做了血库,可他却知道这样的事一旦传了出去,会掀起多大的波澜,说不准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他就成了吃人的恶鬼!蜀地那边可还在蠢蠢欲动呢! 皇帝死死地咬住牙根,用力的一拍桌子:「只要找到楚孟扬,就将知道他存在的人全都杀了灭口!」 「是!」李德海干脆应下,「奴才这就带上影卫去冷宫细细搜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皇帝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 「禁军那边,让他们牢牢地守住皇城,一只蚊子也不准放出去!」皇帝眼神凶狠,「谁若是玩忽职守,那朕就要了他的命!」 李德海背后一阵寒意,却还是表面淡然地应下了。 见李德海离开,屏风后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皇帝幽幽道:「余老,您还没有消息吗?朕总觉得京城的风云,是先太子留下的势力折腾出来的。」 屏风后的那道身影叹了口气:「皇上,十几年前的东宫早就消失在了那一场大火中 ,您让老夫找的那太子遗孤,也没有任何消息,如此可见,他并不存在于这世间。」 第351章离间计 「不一定。」皇帝幽幽道,「朕的那个侄子,年仅三岁便智慧超群,当年不也没找到他的尸骨?如此可见,他定是活了下来。」 余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当年东宫大火时,他也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在那场大火中,烧得尸骨无存才是正常的,您瞧那些成人的尸骨,不也都烧得手脚尽没吗?若是真有一具三岁孩子的尸骨,那老夫即便是上天入地,都要将他给揪出来!」 皇帝坚定道:「朕总有感觉,他一定会活着!说不定这些事,就是他故意弄出的动静,他就想让朕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此话一出,余老眼中划过一道不耐,若非他是影卫的头领,不得离开影卫,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皇帝整日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但却总是一场空,从十几年前一直到现在,影卫奔波在楚国各地,就是为了寻找先太子遗孤的下落,然而找了一次又一次,死了一个又一个与先太子遗孤相似的孩子,最终却没有一点头绪。 这样的事,早就让他厌烦了。 片刻,他才开口:「皇上,您不如让陈道长算一算,那太子遗孤在何处?老夫这就带影卫去捉拿他。」 皇帝的脸色一寒:「余老此话何意?」 「陈道长既能有让皇上您长生不老的本事,想必他与仙人无异,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直接告诉皇上您先太子遗孤在何处?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皇帝的脸色难看极了,余老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他识人不清,可余老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孱弱的身体正在逐渐强健起来,根本不再是之前病恹恹的身子,他一夜甚至能叫三个妃嫔陪着。 然而余老是影卫的头领,当年若非余老出手相助,他也不能成功给先帝下毒,他只能将这些愤怒忍下,挥手道:「余老与其在朕面前说这些,倒不如多派些人去找一找,尤其是陆家,朕总觉得那陆世楷不是个好东西。」 余老抬起头,怪异的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是。」 这一眼让皇帝心中很是不自在,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恨不得高声询问余老这是何意,然而他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这些年来两人意见的不和,已经让皇帝倍感不耐。 余老离开后,皇帝幽幽道:「还不滚出来?」 李德海讪讪一笑:「余老的威势太足,奴才不敢露面。」 「你是怕他又骂你媚主吧?」皇帝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样,冷笑道,「没想到你李总管也有怕人的时候。」 李德海叹了口气:「余老有威势是一回事,但他武功也高啊!奴才真怕他看奴才一个不顺眼,提刀就把奴才脑袋给砍下来,到那时,奴才就伺候不了您了!」 皇帝脸上正带着笑意,听得李德海这话后,他的眼神就变了。 「你说什么?」 皇帝定定地看着李德海,眼也不眨。 李德海额间浮出了冷汗:「奴才只是随口一说,皇上息怒!」 「你告诉朕,你害怕余老什么?」皇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李德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担心……余老一柄刀就将奴才的脑袋砍下来。」 皇帝闭上双眼,内心的惊惧使得他坐立不安。 他怎么就忘了?余老当年能够因为与先帝政见不合就与自己合作毒死了先帝,现在他与自己意见不合,那他是不是也对自己存了杀心? 皇帝背后汗毛竖起,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通体生寒。 「去!」皇帝指着殿外,咬牙道,「去让谢宴来见朕!」 左思右想,谁都靠 不住,自己的儿子靠不住,陈道长又手无缚鸡之力,裴家前脚刚被自己革了官职,也不能立刻重用,唯有谢宴一人,他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他的声音颤抖,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就连手都在发抖。 李德海在惊讶过后,立刻小跑着离开了这。 「奴才这就去办!」 见着李德海离开,皇帝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麻木的想着自己之前同余老的每一次争执,每想到一次争执,他背后的冷汗就会流下来一次。 然而他此刻坐在大殿内,根本不敢离开。 只怕稍微一动,就会有影卫将自己给除掉。 一直见到谢宴到来,他方才松了口气。 「谢爱卿!」皇帝紧紧地握住了谢宴的手,眼神十分诚恳,「朕有一事相求。」 谢宴立刻躬下身子;「臣惶恐!」 皇帝见他如此恭敬,顿时想到了余老方才那不屑的眼神。 他心中恨极,这才开口道:「你可知晓影卫?」 闻言,谢宴抬起头,不解道;「是皇上您最信任的人,常年保护在您周侧的影卫?」 皇帝点点头,幽幽道:「这些年来,这些影卫已经有了足足一百五十人,都是朕让人从各个军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朕的安危,全靠他们保护。」 谢宴在一旁听着,不曾开口。 皇帝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欣赏。 但想到悬在自己头顶的这一把大刀,他心中气不顺,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开口了:「可是朕近些日子却觉得,这样信任影卫也不行,他们是朕的一把利刃,可这把利刃,若是捅向朕时,必定能够让朕痛不欲生。」 谢宴低垂的凤眸泛起了幽暗的寒意,但他面上仍是疑惑:「皇上这话是……」 「朕想请你帮个忙。」皇帝拍了拍扶手,语气平淡却暗藏杀意,「替朕将这些影卫连根拔起!」 闻言,谢宴睁大了双眼,震惊不已:「影卫是您最信任之人……」 「不!」皇帝摇了摇头,「当他们藏有二心后,他们边不是朕信任之人,朕真正信任的,只有你与裴将军。」 说到这,皇帝便冲着外面的李德海使了个眼色。 李德海快步走了出来,在皇帝的注视下,他将刚刚写好的一封信递给了谢宴。 「谢大人,这上面记载的是影卫的大本营,与影卫一百五十人的习性与擅长使用的兵器,皇上的意思是,您带些好手,直接将这些人全都除掉。」 谢宴立刻接过了这封信:「皇上的要求,臣定当竭尽全力替您办成!」 皇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体现皇帝现在的心情,「朕就知道,没有你谢宴办不成的事!」 谢宴将这封信小心的收好,沉声道:「三日之后,臣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说罢,他便朝着皇帝拱手作了一揖,大步离开了。 李德海见着他的背影,用有点酸溜溜的声音说道:「皇上,您对谢大人可真是优待,竟然都不让他行大礼。」 「这样的人才,朕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皇帝心情颇好,笑道,「就连陆世楷那家伙,朕虽然看不惯他,却也还是准许他站着与朕说话!」 李德海恍然大悟:「也是,陆大人这样的人,的确是朝中的一股清流,虽说他与先太子有点关系,但有他在,各地每年上交的税都多了不少!」 皇帝一笑;「不错,陆世楷是个好的御史,只要他一心替朕办事,没有起异心,朕也不会过多为难 他,陆家百年清流世家的面子,总是要给一些的。」 李德海连连点头,见皇帝脸上的笑意愈发多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每日在皇帝面前装成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着实是有些累了。 太后宫中是难得的冷清。 自从天花过去后,即便太后已经病好,但她却还是不再见外人,就是唯恐影响了自己的身子骨。 只是,今日紧闭的殿门,却为一人打开了。 「太子怎么不进来?」太后因为染了天花,即便已经大好,但身子骨还是没有以前硬朗了,现在的她满鬓白发,脸上也满是褶皱,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了。 跪在殿外的楚云逸一眼就看见了太后衰老的模样,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顾清秋,低下头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我有罪!」 他眼中满是泪光,像是强撑着不落下来。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做什么?即便你做了错事,哀家是你的亲祖母,哀家还会要了你的性命不成?」 闻言,楚云逸更是愧疚。 「快起来!」太后叹了口气,「快进来说话!难道你还要哀家亲自出来迎接你吗?」 楚云逸无奈,只能大步走进了殿内。 青姑不在后,太后不喜欢这些伺候自己的人,索性将人全都屏退了,只有祖孙两人在殿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拍着楚云逸的肩膀,很是慈和,「你全都跟哀家说说。」 楚云逸是她嫡亲的孙子,身上流着姜家的血,她不在乎那些个其他家族的皇子,只在乎楚云逸,如今见楚云逸脸色憔悴,她便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沉默片刻后,楚云逸艰难地开口:「皇祖母,是那张方子……」 「顾清秋那个蠢货,她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张医治天花的方子,说是十分有效,太医院的那群庸医也是如此,于是父皇就给您用了这张方子,谁知道竟然害的您连续三晚高烧不退,她给出的这张药方,竟然连陆家给百姓的那张药方都不如!」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一开始她就怀疑上了顾清秋,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只是,她正在因为楚云逸这番话对顾清秋怀疑更重时,却从楚云逸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她不曾想到过的名字。 「陆家?」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陆家为何会出现在京城?他们为何会有治疗天花的方子?」 楚云逸不曾留意到她脸上的杀气,一五一十的说道:「陆大人是进京述职的,只是没想到碰上了天花,他便以先太子妃的名义,将药方公开,贴在了每个城门处,这药方果真有奇效,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天花,竟然就这么被治好了!」 「没想到,那先太子妃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这话一出,太后的手指便颤抖了起来:「胡说八道!那个女人哪有这样大的本事!这分明是陆世楷故意为之!让所有人都记得她的好!」 「你父皇呢?他难道就没制止?」 「并未。」 楚云逸老实答道。 第352章事成 太后的一颗心沉了沉:「他当真没做什么?」 「父皇什么也没做。」楚云逸低声道,「父皇甚至还在朝堂上夸奖了陆大人,说先太子妃能够为后人做出此等贡献,也算是将功补过,还将先太子妃的尸骨还给了陆家。」 闻言后,太后脸色冷极了:「他竟然一点都不在意!他到底在想什么?」 陆家这些心思,就连太后都看得清楚,他们分明是想要借此机会洗刷先太子妃身上的那些罪孽,现在是先太子妃,万一以后是先太子呢? 那不就做实了皇帝得位不正? 太后咬了咬牙,一拍桌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皇祖母!」 楚云逸见状惊讶地拦下了她。 「您要去做什么?」 「哀家要去问问皇帝,他究竟在想什么!」太后咬着牙,一字字生硬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他只想着要好名声,却不曾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与好名声没有半点关系,他如今信了陆世楷的鬼话,以后定会被陆世楷算计!那陆世楷是个好相与的吗?」 对于楚云逸而言,他对陆世楷此人并不熟悉。 因此,在听见太后的话时,他仔细地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最后小声道:「皇祖母,我觉得那陆世楷就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御史,没有什么好畏惧的,朝中不少大臣都厌恶他,恨不得取了他的性命,若非咱们楚国不杀文官,他说不准都死八百回了。」 闻言,太后摇了摇头,她轻轻地拍着楚云逸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不知道,陆家的每个人都不是简单人物,绝不能小看了他们!」 正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谁知在这时,楚云逸突然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开始大口地喘着气。 太后见状,眼神顿时变得担忧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皇祖母,我……」楚云逸说到这,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太后吓得心脏骤停,连忙冲着外面喊道:「快将太医请过来!快去啊!」 新来的宫女吓得手脚僵硬,还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回过神来,赶紧派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 太后急得几乎要发疯,楚云逸是姜家唯一的希望,姜家满门在天牢中,只有楚云逸这一个指望了,他绝不能出事! 几个太医匆忙赶了过来,萧院正更是被太监背了过来。 他们纷纷给楚云逸把脉,然而几人换来换去,却始终不曾从楚云逸的脉象上察觉到丝毫不妥。 「究竟是什么病!」太后冷声道,「难道你们行医多年还看不出来吗?」 萧院正跪在地上,一把老腰都快折了:「太后娘娘,从脉象上看,太子身体十分康健,并无任何不妥。」 太后的眼神微沉:「若没有病,他又怎会晕倒?」 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或许是太子这段时间太累了,当时天花肆乱时,太子殿下日日都要处理朝政到子时,如今突然松懈下来,便晕倒了。」 太后越是听他们说话,就越是觉得不妥,然而这几个太医都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若他们都诊治不出什么病,那还有谁能诊治出来?总不可能去寻那两个妖道! 而她见楚云逸脸上的憔悴与眼底的青黑,还是选择相信了萧院正的话。 「这些日子,太子的确是太过劳累了,你们给太子开些安神的药方,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太后缓缓道,「将太子送回东宫。」 按照皇帝的疑心病,太后知道自己不能跟楚云逸多相处。 见楚云逸被人小心翼翼地送了回去,太后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问着萧院正:「皇上 的身子可还好?」 萧院正心中捏了把冷汗,小声道:「皇上不愿让太医们诊脉,不过上次微臣给皇上诊脉时,发现皇上的脉象十分强劲有力。」 之前皇帝的身体分明已经不大好了,可那两个妖道先后献计,竟然又将皇帝救了回来,还比之前更好了? 「这么说来,那两个妖道的确有些本事?」太后冷着脸道,「连你们学了这么多年的太医都比不过他们?」 萧院正低下头,心中着实是有些愧疚:「微臣无能……」 太后不耐烦地招了招手:「行了,你退下吧!」 他老老实实地离开,太后的心情却不太美妙。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前方有着危机在等待自己。 究竟是谁?是裴家?陆家?还是……还是皇帝呢? 太后的眼神阴暗,心中的恼恨几乎都要化作实质,姜家与姜氏的先后倒台,让她在宫中寸步难行,如今也只有担着太后的这个虚名,连掌管六宫之权,都在患上天花之时被皇帝分了出去。 她知道,皇帝这是防着自己呢。 太后的脸色难看极了,心中已经冒出了许多个念头来,最终又被她压了下来。 只要楚云逸还是太子,姜家就还有机会! 夜色中,一艘小船正在曲江上行驶,与四周大船相比,它显得格外小巧,从外表上看,这只是一艘简陋的渔船。 只是,这艘简单的小渔船内,别有乾坤。 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人紧靠着小船,小船随着波澜摇摆,但他们却岿然不动,始终抱着剑闭目养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楚孟扬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在震惊过后,便是欣喜:「你们是来救我的?」 那几个黑衣人闭着眼,沉默不语。 整个船舱内,就只有楚孟扬一人的声音回荡:「你们是谁派来的?舅舅吗?舅舅还活着?」 他被困在冷宫,不知日月变换,每日都只能见到不同的人来给他放血,放血的伤口不大,不算疼,可他只要想到那个想要喝下自己的血的人是自己的父皇,他便止不住的惊恐,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父皇已经变成了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在担惊受怕之下,他消瘦得很快,那些美味的佳肴被端来他面前,他只要一想他们给自己送来这些东西是想要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好取血,他便吃不下去。 那段日子,他求死不能,只觉得死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现在被救了出来,他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天空,只觉得心中无比痛快。 身边人的沉默不语,也没能打消他的喜悦。 但很快,一个黑衣人站了起身,抬手就将他的嘴给塞住了。 他愣住了,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别叫了。」黑衣人冷声道,「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可知我们现在在何处?」 对上楚孟扬惊讶的双眼,黑衣人冷冷一笑:「我们在芙蓉城。」 闻言,楚孟扬愣在了原地。 芙蓉城在蜀地,他这是被蜀地的叛军给救了下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又道:「至于宋尚书,他早就在宫变那一晚死了,身中数箭而亡。」 许良! 楚孟扬在心中恶狠狠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见他满眼的恨意,黑衣人又道:「你放心,许良也死了,是被宋家大小姐捅死的。」 楚孟扬听得黑衣人接二连三的消息,从震惊到痛恨再到畅快。 可他在看到 黑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时,还是有些不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船停下了。 黑衣人站起身,拎着削瘦的楚孟扬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 「我们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黑衣人笑了笑,「待会你见了我家主子,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的京城,因为冷宫的那场大火,进出皇城的人都要被搜身一次,而城门口也加强了警戒,务必要将人全部搜查一遍,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东宫里,静悄悄的。 徐卿卿跪在床前,自从昏迷中的楚云逸被送回了东宫,她就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一直都跪在楚云逸的床前,她只想让楚云逸清醒过来后,一眼就看到自己。 然而她已经在床前跪了三个时辰,楚云逸还是没有醒。 饥饿让徐卿卿忍不住心中冲动,她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吃些膳食再来吧,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就在徐卿卿前脚离开,庄先生后脚便走进了寝殿。 庄先生是楚云逸最为信任之人,他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庄先生在楚云逸的指腹中划破了一道口子,再然后,他从袖口取出了一个瓷瓶,颤颤巍巍的用瓶口对准了这道伤口。 很快,瓶子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米粒般大小的黑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闻到了血液的气息,它很快便顺着这道伤口爬了进去。 庄先生清楚地看见,这个黑虫子一进入楚云逸的血肉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道伤口,也在此时诡异地愈合了。 冷清僻静的宫殿中,顾清秋吐出了一口鲜血,在半夏震惊的眼神中,她轻轻地笑了。 事成了。 光有福寿膏还不够,有了她千辛万苦找到的情蛊,才能彻底将殿下留在身边! 「女配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353章 顾清秋不知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她虽然长在内宅,但在楚云逸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边关这些事也有所了解,南疆与南疆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可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若是不走这条路,她就只能成为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为了面子,楚云逸或许不会杀了她,但她的下半辈子,只怕就要与青灯古佛为伴了。 她十几年的时光全都付出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为了他,她抛下自己的良心,处心积虑的算计顾宁,只想要站在他身边,他怎能负她?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晃动变成了坚定。 「带我去殿下的寝宫。」 顾清秋伸出手,向半夏伸去。 半夏颤颤巍巍的搀扶着她:「小姐,咱们当真要去找太子殿下吗?奴婢觉得他……」 「不必担心。」顾清秋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泪光,「他不会抛弃我的,废太子妃的圣旨还没下来,我还是太子妃。」 说到这,她挺直了腰背,步伐自信平稳的走向了寝宫。 寝宫外,因为庄先生在里面,徐卿卿即便是想要守在楚云逸身边,让楚云逸一醒来就瞧见自己对他的满腔爱意,也只能就此作罢。 她站在殿前,眼中满是焦急,但想到顾清秋那个女人已经是半废的状态,整个东宫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自己容貌更好的女人,她又松了口气。 可不曾想,她刚是转过身,就瞧见了快步走来的顾清秋。 「你来做什么?」徐卿卿对顾清秋怒目而视,口中咄咄逼人,「殿下可不愿瞧见你这样歹毒的女人!」 闻言,顾清秋扬起下巴,眼神高傲地在徐卿卿身上转了一圈:「我歹毒?你徐卿卿在花楼中做的那些事又干净到哪里去?」 「一个花楼出身的舞姬,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顾清秋冷笑道,「我可是太子妃!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奉仪!来人,还不将徐奉仪带回去看守起来!」 只是,顾清秋说出这话后,一旁的护卫没人敢动手。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楚云逸已经厌弃了顾清秋。 只是,顾清秋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不得不听:「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如今的太子妃是谁!」 这几日宫中发生了不少事,楚云逸忙得焦头烂额的,直接将顾清秋忘在了脑后,如今顾清秋这一句话压下来,他们不得不从。 「徐奉仪,莫要让我们难做。」 几个护卫为难的面容,让徐奉仪一阵气急。 她狠狠地瞪了眼顾清秋,扭身便往外走:「殿下一醒来见到的是你这毒妇,只怕是刚喝进去的药都要吐出来了!」 而她,还是那朵温柔小意的解语花! 既然顾清秋非要撞这个南墙,那就由她去撞! 徐卿卿想到这,几乎要掩饰不住眼中那幸灾乐祸的神情。 但顾清秋却站在殿外岿然不动,她看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眼中划过一抹偏执与疯狂。 从她嫁给楚云逸,进了这东宫起,她就从未在主殿待过。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仿佛都成了一场空,她苦苦求来的东西,竟然都纷纷离她而去! 好在是她遇到了那位南疆的高人,得到了名为情蛊的蛊虫,这情蛊之所以名为情蛊,乃是因为它会让中了子蛊的人深深爱上拥有母蛊的人。 顾清秋思及此处,将心中那些委屈与愤懑全都压在了心底,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寝宫内走去。 庄先生既然没有阻拦,那些侍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宁走到了 楚云逸的床头。 萧院正还有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全都来过了,皆是说楚云逸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导致的晕厥,但他们也说不出为何楚云逸迟迟未醒。 顾清秋跪坐在楚云逸床前,她动作轻柔如捧着珍宝般,轻轻地握住了楚云逸的手:「殿下……您醒醒……」 她的眼神温柔,看着楚云逸时就像是看着自己深爱之人。 庄先生却知道,顾清秋此人,对楚云逸绝非是男女之情,她是将楚云逸当做救命的浮木,企图通过楚云逸登上一条光明大道。 她表现得再是深情,落在庄先生的眼中,也只会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恐怖异常。 可是在顾清秋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中,楚云逸醒了。 他睁开双眼,因为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又闭上了眼,而他听得耳边一声娇柔的呼喊:「殿下!您不能再睡了!」 楚云逸迷蒙之中看向了顾清秋,这张清丽娇柔的脸,与他记忆中那张深爱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他连忙伸出手:「清秋,你怎么来了?」 听得楚云逸如此温柔的呼喊,顾清秋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她眼睛睁大了,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殿下!您总算是醒了!我可担心坏了!」 说着,她便扑进了楚云逸的怀中,楚云逸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地拍着她削瘦的背,温声道:「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庄先生站在一旁,将楚云逸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想到自己尚在顾清秋手中的妻子儿女,到底是咽了回去。 「殿下醒了就好!如今朝中的局势可不太稳当!蜀地那边,风波又起了。」 楚云逸刚清醒过来,脑子还不太灵光,他揉着太阳穴,低喃道:「我记得我在同皇祖母赔罪,好端端的怎会晕了过去?」 「太医们都说殿下是太过劳累所致。」顾清秋柔声道,「殿下,公务固然重要,可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说着,她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在看向楚云逸时纷纷滚落下来,可怜极了:「都是我不好,误信了那江湖骗子的话,给了一张不好的药方给殿下!这才害得皇祖母病重,害得殿下百忙之中,还要替我去给皇祖母赔罪。」 顾清秋说着话,意在试探楚云逸是否是如那南疆人所说的一样深爱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朝着楚云逸身上飘。 在她的注视下,楚云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怎么能怪你?都是太医院的那群庸医的错!在给外祖母服药之前,我早已是问过了他们,是他们没本事,这才害得皇祖母高烧不退!你也是好心而已。」 「我瞧你这段时日瘦了许多。」楚云逸轻轻地拍了拍顾清秋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同皇祖母解释清楚了,皇祖母绝不会怪你的。」 顾清秋点点头,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殿下果真待我最好。」 她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庄先生就在一旁,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一时间有些震惊。 之前他答应了替顾清秋下药,可没想到那瓷瓶中装着的,竟然是南疆的蛊虫,如今又见楚云逸对顾清秋态度大变,他对顾清秋的忌惮更深。 人人都知道南疆蛊虫有着许多通天的本领,可极少有人能将它弄到手,但顾清秋却做到了。 想到顾清秋莫名其妙走的好运,他闭上了双眼,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本来是寂静的小院中,传出了顾宁的一声惊呼。 顾宁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睛:「他们又和好了?」 春玉觉得此事着实是一言难尽,小声道:「是啊,奴婢也没想到,听说太子前些日子都要入宫去请废太子妃了呢,没想到又和好了。」 「不对不对。」顾宁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困顿的脑子变得清醒,「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顾清秋跟楚云逸折腾了这么多年,楚云逸又是个生性凉薄的,他绝不可能再对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的顾清秋有好脸色,更何况顾清秋这次献上药方险些害死了太后,楚云逸就算是为了立自己孝顺的人设,都不该将顾清秋继续留在身边了。 她漂亮的眉眼皱成了一团:「顾清秋这段时间可有见过什么生人?」 「她时常外出,咱们派去的人并未发觉异样,她去的都是相同的几个地方。」春玉细细想着,突然一拍脑袋,「但是有一次是例外!因为街上的人太多,咱们的人跟丢了!不过只跟丢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她也做不出什么大事吧?」 春玉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她的这颗心,已经高高的悬了起来。 见顾宁垂眸细思,她小声道:「县主,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z.br> 「你说。」顾宁冲着她挑了挑下巴,「我不会怪你的。」 春玉讪讪的应了一句:「您就不觉得太子妃身上有些奇怪吗?她好像每次都能走好运,按理来说,她折腾出了这么多丑事,早就应该被皇室厌弃了才对,可偏偏每一次太子要废妃时,就会出现大事,让人顾不上她。」 「你说得有些道理。」顾宁「嗯」了一声,缓慢点头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顾清秋她就算有再好的运气,折腾这么多次也会随之消散的。」 这个世界的亲闺女又如何?多行不义必自毙,能让楚云逸突然回心转意,顾清秋一定付出了什么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顾宁撑着下巴仔细一想,还是转道去了周大夫的院子。 周大夫一瞧见顾宁,眉梢眼角就耷拉了下来:「你们小两口真有意思,莫不是将老夫这当成了诉苦的地方?」 说着,周大夫警惕地往一旁坐了坐:「小丫头,你最好是找我有什么好事!」 顾宁眼珠子一转,泛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便笑盈盈地看向了周大夫:「不知道,您对疑难杂症有没有兴趣?」 相处了一段时间,顾宁也算是知道了,周大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有疑难杂症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周大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顾宁,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轻咳一声道:「你先说说,是什么疑难杂症?」 「老夫行医多年,可是见了不少病症,说不准你说的,就是我曾治好过的,那可不算是疑难杂症。」 周大夫略有些自豪的补充了一句。 顾宁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您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爱上自己吗?」 闻言,周大夫停下了挥着扇子的手。 他狐疑地看了眼顾宁:「你勾勾手指那小子就过来了,还用得上这东西?」 「哎呀!」顾宁听了这话,脸颊微红,连忙打断了周大夫的发散思维,「我说的是其他人!」 想到周大夫刚才的言语,顾宁大胆猜测:「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 第354章 「自然是有的。」周大夫点了点头,「老夫知道,南疆有一种蛊虫,名为情蛊,能让中了蛊的人爱上拥有母蛊之人。」 顾宁睁大了双眼:「就没有一点副作用?」 「副作用?」周大夫将顾宁这句话思索了一会,便冷笑了一声,「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这样阴毒的手段?」 「母蛊的饲养必须用主人的鲜血,母蛊的需求会从一滴逐渐增多,最后……」周大夫阴恻恻一笑,压低了声音,「等到主人全身的血都满足不了它时,主人就会被反噬,变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周大夫本以为能吓住顾宁,谁知道顾宁睁大了双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大夫所说的这种情蛊与顾清秋跟楚云逸之间的变化都对得上好,只是她没想到,顾清秋竟然会这么狠心,对楚云逸下此毒手。 那不是她最爱的男人吗? 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冷意,周大夫瞥见了她的神情,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你是又有了想要坑害的人?」 「您这是哪的话!」顾宁对上周大夫满眼促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的人不用我出手,自己都将自己给害死了。」 闻言,周大夫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会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那一天。」 听得周大夫一连串的话,顾宁险些将刚喝下去的茶喷出来。 周大夫看上去疯疯癫癫,谚语用得还挺多。 「你来找我就这么一点事?」周大夫睨了眼顾宁,「就没有其他的事了?」 仔细一想,顾宁坐直了身子:「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说吧。」周大夫高傲道,「老夫看心情再决定棒不帮你。」 顾宁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春玉」。 春玉便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周大夫鼻子灵,闻见了许多醇厚的酒香。 他轻哼了一声,但不断上翘的胡须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说吧。」 「我想要些药粉,最好是花粉那么细,能让人闻了就满身其红疹!」 顾宁说话时,两眼放光,这还是探子在宫里打听来的消息。 过几日就是百花宴了,乐阳公主也要去参加,她可没有忘记乐阳公主得罪她的事,下定决心势必要在宴会上给乐阳公主好看。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比让乐阳公主丢脸更好的报复了。 周大夫狐疑地在顾宁脸上看了眼,顾宁正是不解时,便听见周大夫幽幽道:「你们小两口倒是默契,前几日谢宴刚来找老夫拿过这种药粉,过了几日,你又来了。」 「被你们盯上的该不会是同一人吧?」周大夫感慨了一句,还是从一旁混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老夫特意研制的痒痒粉,正好契合你的要求。」 顾宁当场愣在原地:「谢宴也来过?」 「是啊。」周大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是夜深了跑来的,差点将老夫吓死!」 周大夫嘴上埋怨,动作却很是爽快,一将药瓶扔给了顾宁,他就倒头躺下了。 顾宁捧着这瓷瓶,在愣神片刻后,还是离开了。 走出院门,顾宁仍是那副怔怔的神情。 见状后,春玉有些焦急,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眼,小声问询:「县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顾宁挥了挥手,小步往前面走。 春玉见她朝着的方向赫然是跟谢府的那堵墙,她顿时急了:「县主,大将军他们可是专门 吩咐过的,您这段日子不能去……」 「可我想去。」顾宁说着,转过了身,漂亮的眼睛盯着春玉看,小声道,「难道连你也不帮我了吗?」 每到这时候,春玉就十分能理解为何谢宴那样冷情冷性的人都会顺着顾宁的性子做事,实在是这样的哀求让人无法不动容。 她侧身看了看周围的护卫,低声道:「县主,待会护卫们就要轮岗了,到那时,就是您去谢府的好时机!」 「好春玉!」顾宁一拍春玉的肩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趁着护卫轮岗,春玉将顾宁带到了谢府。 「你们大人呢?」 「带我去找他!」 顾宁丝毫没有翻墙入他人宅院的不自在,很是自然地吩咐着身边的几个谢府护卫。 护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机灵的连忙开口:「大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顾宁点点头,春玉见到了岳荣,这才离开。 岳荣从护卫手中接过了护送顾宁的重任,低声道:「县主,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顾宁睨了眼岳荣,「我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见过谢宴了!」 岳荣可不敢回答这些话,连忙道:「属下了解县主对大人的相思之苦,但是这些日子大人事务繁忙,可不是故意不去看您的。」 「都怪那日冷宫大火!」岳荣以为顾宁是生气了,赶紧将早已打好腹稿的理由一股脑说了出来,「那日大人沐浴更衣,就等着您过来呢!谁知冷宫走水了,宫里来了旨意,大人不得不去冷宫灭火!那冷宫里空无一人,就算是烧了又如何?」 「就是!」顾宁跟着应和,天知道她有多缺气运值,恨不得化身八爪鱼黏在谢宴身上,形影不离。 然而她跟谢宴虽然只隔了一堵墙,但两人的相见就像是牛郎织女,这堵墙就像是银河,作为两人之间的王母娘娘,裴安临派人在墙边来回巡逻,就是为了防止两人相见。 顾宁想到这,悲从中来。 岳荣见顾宁要哭不哭的模样,吓得心脏骤停:「县主,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待您跟大人成婚后,便能时常见到大人了。」 「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顾宁幽幽道,「毕竟你家大人是个大忙人。」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顾宁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与岳荣的话,足够让坐在里面的谢宴听得清楚。 谢宴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不耐烦。 是对宫中事务的。 皇帝不知发的什么疯,将不少事都推到了他身上,一想到明日的计划,他眼神便沉了沉。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谢宴冰冷的眼眸瞬间化作了一团春水。 「宁儿,你来了。」 岳荣瞧着自家主子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远离了两人。 顾宁小跑了进来,扑进了谢宴的怀中。 没等谢宴说话,她已经急不可耐的踮起了脚尖,啄向了谢宴的薄唇。 她的吻生涩却又热情,像是一颗小火苗,直接在谢宴的体内点起了一把火,这火越烧越旺,谢宴按住了她的腰,让她贴自己更紧。 一个吻结束后,顾宁的衣裳滑落,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肩膀,前面的风光大片露了出来。 谢宴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往下移。 「我想你了。」顾宁娇娇软软的喊了一句,靠在了谢宴的怀中,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谢宴坚硬的胸膛。 她这些小动作在谢宴眼中无疑是玩火,可偏偏这是在书房,又是 白日,人来人往,他根本不敢进一步动作。 旁人说的话,他从来不在意,可他却害怕顾宁会因为这些话影响心情。 于是,他将顾宁抱起,让顾宁坐在了书桌上。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裴将军可日日都在盯着我。」 顾宁闻言,笑着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缓缓道:「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在来之前,顾宁有许多话想要跟谢宴说,她想说,谢谢你替我报复了乐阳公主,谢谢你替我扫平了那些障碍。 可在看到谢宴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想要跟谢宴亲近,不关乎气运值,不关乎其他利益,她的眼中只有这个男人。 谢宴薄唇微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顾宁的面前总是做不到如此冷静。 「很快我们就能成婚了。」谢宴轻轻地揽住了顾宁的腰,在顾宁的额间轻啄了一口。 顾宁听出了他话中的急切,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冷宫失火,被关在里面的楚孟扬失踪了。」谢宴幽幽道,「皇帝正在派人暗中搜查楚孟扬的下落,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Z.br> 顾宁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这么说来,楚孟扬是被人救走了!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谢宴摇了摇头,「他对我而言并无用处。」 楚孟扬不蠢,他之所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是因为他轻信身边人,若是自己出面救下他,他一定会猜出些什么。 不能冒这个险。 顾宁点了点头:「也对,他最多也就能证明狗皇帝残暴没有人性,用亲生儿子的血当做药引。」 「还有呢?」顾宁两眼放光,用脚踢了踢谢宴的腰,「仅仅是这件事,可不能让你如此高兴。」 「皇帝让我率领禁军……将影卫连根拔起。」 谢宴的这句话,让顾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慨。 「他真的要这么做?」顾宁捂着嘴,欣喜在她的眼中跃动,「那可是能保住他性命的影卫!」 影卫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专门替皇帝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但同时,影卫也会将皇帝视为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主人,每当皇帝有难,他们一定是第一个出来保护皇帝的人,皇帝除掉影卫,就相当于自断一臂。 「他是疯了吗?」 「他是怀疑上了影卫头领余老。」 谢宴见顾宁震惊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那个余老难道真的暗藏祸心?」 「暗藏祸心倒没有,但自视甚高倒是真的,皇帝这人疑心病重,稍有人忤逆他,他便会怀疑那人不忠,余老正是因为态度强硬,被皇帝怀疑上了。」谢宴轻声解释。 「那你要动手吗?」顾宁扯着谢宴的衣袖,凝眉道,「既然能当影卫头领,那他一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谢宴点点头:「余老此人武功高强,最擅长的就是轻功,据说他来去之间能让人毫无察觉,若想要处理掉他,必须要让他卸下防备。」 「谁能让他卸下防备?」顾宁下意识提问。 片刻,她与谢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个人:「皇上!」 第355章 春日百花盛开,宴会繁多,请帖像是雪花一样飘到了顾宁的面前。 其中大多数顾宁都推掉了,独独有一个宴会的帖子,顾宁留了下来。 那就是百花宴。 百花宴由乐阳公主一手操办,设在了皇帝赐给乐阳公主的牡丹园中。 顾宁将昨日从周大夫那得到的瓷瓶藏在了袖中,在春玉的搀扶下,顶着一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头面走下了马车。 此时的牡丹园外,已经有不少马车停在此处了。 那些小姐公子们正在谈笑风生,但见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顾宁时,一个个都停止了议论,眼神或明或暗地朝着顾宁看去。 「长宁县主竟然来了!不是说她与乐阳公主吵了一架,两人正水火不容吗?」 「她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既然跟乐阳公主吵了架,两人心生怨怼,她只会更加频繁地出现在乐阳公主出现的地方!」 「乐阳公主可不是软柿子,裴家权势再大,能大得过皇上吗?」 「可裴家只有这一个外孙女,皇上却有好几个公主,就算皇上再宠爱乐阳公主,也会顾忌裴家的几分脸面的,我就听说上次两人发生争执,皇上直接训斥了乐阳公主。」 听得这话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乐阳公主还得让着她了?」 公主让着县主,这可是她们闻所未闻的事! 「在说什么呢?」顾宁笑盈盈地走到了几人面前,她的红宝石头面几乎要闪瞎人们的眼睛。 她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唯有刚下马车的楚诗灵见了她,飞快跑了过来:「宁儿!我们快进去吧!我听说此次百花宴上可有不少新鲜的玩意!」 顾宁点点头,冲着几人一笑,随楚诗灵往里走去。 几人背脊发凉,根本不敢与顾宁对视。 一直到顾宁离开后,她们方才是抬起了头。 粉衣女子眼中有着嫉妒:「不就是个县主嘛!我看她到了乐阳公主面前,是否还能这样嚣张!」 「她那头面可真好看!我方才仔细瞧了,那些宝石里最小的也有拇指大小!」蓝衣少女艳羡道,「这样一颗宝石,都足够在我的头面上当主石了,她竟然只是用来当做配饰!」 「那可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外孙女,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自然是最好的。」一个年长一些的贵女开口道,「不过你身上这套头面也不差,不必与长宁县主那样的豪富比。」 两人说着,便将方才口出恶言的粉衣女子排除在外。 粉衣女子恨恨的咬紧了牙关,但在这样的场合,她绝不能孤身一人,于是便找了个同伴,一块往里面走。 顾宁被楚诗灵牵着,两人一块到了牡丹园中的一处凉亭边。 这个凉亭建在湖边,是个赏光的好去处。 更好的是……顾宁看着楚诗灵两眼放光的看着对面湖岸的那群世家公子,忍不住戳了戳她肉乎乎的脸颊。 「你带我来这,就是为了看这几个人?」 楚诗灵不满地看了眼顾宁:「怎么?难道你还担心谢大人知道了这件事跟你闹吗?」 「那倒不是。」顾宁双手抱在胸前,用极佳的视力将对面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幽幽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人似乎都不如我家谢大人长得好。」 楚诗灵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当然了!这世上能够跟你家谢大人相比的男人有几个?」 她说到这,哀怨的看了眼顾宁:「若我有你这样的容貌,也不至于被母亲追着去跟人相看了。」 顾宁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谁说的?你这样也很可爱,再说 了,容貌总有衰老的那一天,若他看重的是你的皮相而非你这个人,那遇上皮相更好的,他岂不是就要变心了?」 「你说话怎么与我母亲一模一样?」楚诗灵哀怨的说了一声,「我倒是想找这么个不看皮相的,但是难啊……」 说到这,楚诗灵便唉声叹气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树后走出了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她带着面纱,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嘲讽道:「瞧瞧你那肥嘟嘟的脸,我若是个男子,看见你便远远地躲到一边去了,又怎会与你成婚?」 顾宁定眼一看,笑道:「这不是乐阳公主吗?你戴上面纱,我都快不认识您了。」 乐阳公主被戳中了伤心事,在太医的治疗下,她脸上的红疮是都被压了下来,但春日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每每闻到那些花的香气,她就会觉得鼻子发痒,不停地打喷嚏,脸上的红疮也会在这时冒出来,她不得不戴上了面纱,好歹能阻隔一些气味。 而对上顾宁眼中的笑意,她顿时就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顾宁:「是不是你干的!」 顾宁疑惑:「你说什么呢?」 「我的脸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乐阳公主快步上前,对顾宁步步紧逼,「顾宁!你嫉妒我的身份,所以害我!」 顾宁轻哼一声,她是想出手,但见乐阳公主这副模样,便知谢宴那晚下手有多狠,她不用动手也能看笑话,又何必再继续与乐阳公主纠缠? 她抓住楚诗灵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然而乐阳公主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了顾宁陷害自己的大戏,伸手就抓住了顾宁的衣袖。 「乐阳公主,你今日所为,即便是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你的不是。」顾宁皱着眉,清凌凌的眼睛不满地看向了她。 乐阳公主嫉恨的盯着这双眼睛,若说她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顾宁,那便是这双眼睛了。 顾宁的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眼尾仿佛是自带胭脂似的泛着微红,如今瞪着她时,眼波流转时水光潋滟,按理说如此妩媚的眼睛总该是风流,但顾宁却不同,她眼神澄澈得像是被雨水洗过,不见一丝阴霾,即便是气恼的瞪着她,也别具美感。 这双眼睛在顾宁的脸上,与她的唇、鼻相得益彰,造就了一副绝色容光的美人脸。 乐阳公主心中的恨意喷涌而出,她余光瞧见了对面的那群公子,心中顿生一计。 她伸出手,直接推在了顾宁的背上,几欲将顾宁推入水中。 可是眼见着要掉下去了,顾宁却在楚诗灵拼命的拉扯下站稳了脚跟,见状,乐阳公主恨极,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已经有许多贵女与夫人已经朝着这边来了,她们能够清晰地看见凉亭内发生的事。 顾宁站在岸边,瞧着近在咫尺的湖水,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 她本不想对付乐阳这个蠢货了的,毕竟她跟乐阳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深仇大恨。 可是如今乐阳分明是站在她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顾宁脸色难看,在乐阳公主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身体时,她狠狠地扯过了乐阳公主的手,带着乐阳公主往湖边一倒,然后,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乐阳公主落入了湖中。 顾宁脸色惊慌的靠在楚诗灵的身边,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我害怕!我要去告诉外祖母!有人要害我性命!」 楚诗灵刚才离两人最近,一眼就看见了顾宁的那些小动作,但她的脑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 她连忙拦住了其他人看向顾宁的视线,抱着顾宁就大哭了起来:「之前太医就说你命不久矣了!乐阳公主竟然还想将你推入湖水中!大长公主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说到这,她就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顾宁,两人艰难的往外走。 顾宁暗暗地戳了戳楚诗灵的腰:「下次就说我身体不好,说什么命不久矣?那多晦气!」 作为一个具有炮灰女配光环的人,顾宁对命不久矣这样的词非常敏感。 闻言,楚诗灵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你就算是想要对付她,也要选个好点的地点,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顾宁恼怒道:「我这不是忍不下去了嘛!」 在刚才乐阳公主落水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也基本都走到了这,因为视角的关系,她们看到的就是乐阳公主推顾宁不成反自己掉下了水,没人怀疑到顾宁的身上。 而顾宁在被楚诗灵送到了人群外时,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快!快去将乐阳公主救上来!春日的水还是寒的,可不能让乐阳公主受了风寒!」中文網 一旁的楚诗灵感慨道:「宁儿,你就是太好心了!她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想害你,可你却始终想着她!」 这时候,那些围观的人也都回过神来了。 只是,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乐阳公主,大理寺卿黄大人的夫人神情有些复杂。 「乐阳公主,水不深,才到您的膝盖!您可不要再挣扎了,若是真的到了湖水深处,那丫鬟们可就救不了您了!」 闻言,乐阳公主立刻停止了挣扎。 她抱着胸,脸色难看的站了起身。 即便是背对着那些人,她也能够感受到那些公子投来的视线。 「还不快将本公主拉上去!」她冷冷的注视着岸上的人,眼神极为难看。 对上乐阳公主这样的视线,没人敢动弹。 最后还是顾宁身边的春玉出面,将乐阳公主拉了上来、 一到岸上,乐阳公主就气势汹汹的冲着顾宁来了,眼神充满了恨意。 「顾宁,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第356章靠山来了 顾宁往楚诗灵身边靠了靠,主打的就是柔弱。 「公主,你为何要屡次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顾宁眼含泪水,声音虽小,却足够周围的人听见,「刚才明明是你想要推我下水,若非我运气好躲了过去,现在落水的就该是我了。」 「是啊!宁儿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要是落水,只怕性命都难保!」楚诗灵紧接着开口,跟顾宁一唱一和,非常默契。 一向是嚣张跋扈的顾宁做出这副柔弱的模样,让一旁的吃瓜群众有些呆滞。 但想到乐阳公主的身份,大家又都了然。 「到底她只是个县主,对咱们可以摆谱,但乐阳公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她又怎敢对乐阳公主嚣张跋扈?」 「没想到她也是个见风使舵的。」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旁的几个夫人窃窃私语,而那最先开口的黄夫人,则是有些不满地看向了乐阳公主。 「公主,我们都看得分明,的确是您失误落入水中,何必再将长宁县主牵扯进来?」黄夫人出身也颇为显赫,乃是韩家嫡女,加上她还是一品诰命,品阶与公主并无差别,况且按照那些七拐八弯的关系,她也称得上是乐阳公主的长辈了。 黄夫人开口,乐阳公主稍稍收敛了些神情。 她知道,黄夫人在京城德高望重,她若是得罪了黄夫人,就相当于得罪了黄夫人身后的众多人脉,即便她是公主,也得掂量掂量轻重,她总不可能在皇城当一辈子的公主。 可见顾宁那双含泪的桃花眼,乐阳公主不免想到顾宁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所作所为,更何况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顾宁分明是知道自己要推她入水,这才故意躲开的。 她没能让顾宁清白尽毁,反倒是自己成了笑话! 想到这,她心中的恨意便忍不住喷涌而出。 可正当她要对顾宁发难时,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见到被簇拥在其中的人,她眼神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果然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疼得紧,这才受了一点委屈,就亲自过来撑场子了。」 「乐阳公主再受宠,对上大长公主……只怕也没好果子吃。」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长公主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顶着乐阳公主,往日里一张慈和的脸在此刻黑如锅底:「乐阳,这就是你身为皇室公主的风范?」 「宁儿身子自幼孱弱,若是碰了水,她这半条命就没了!」大长公主的眼神分外凌厉,高声责问,「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乐阳公主一身衣裳湿漉漉的,她被这样大声责问,几乎可以想见周围人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她眼中满是愤怒。 「分明是顾宁挑衅于我,我是公主,教训她也是应该的。」乐阳公主喝道,「她敢对皇室公主下手,来日就敢对父皇下手!」 乐阳公主这话,不可谓不毒。 众人的脸色大变,目光闪烁的看着她与顾宁,尤其是在瞧见她没有面纱遮挡后的那张脸时,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乐阳公主也是个美人,可现在看过去,他们仿佛是看到了一个猪头。 周围的气氛沉默得诡异,乐阳公主从她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惊恐。 她当即捂住了自己的一张脸,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尖叫。 是顾宁!都是顾宁的错! 她要杀了顾宁! 乐阳公主捂住了脸,一双因为红肿而被挤成两条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宁,眼底的恨意如滔天巨浪。 顾宁听见了自己心中咯噔一声响,不是吧?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这牡丹园,都是乐阳公主先动的手,况且她今日分明还是打着让自己清白尽毁的主意,怎么她自讨苦吃后,就将帐算到了自己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人算账也该是找乐阳公主她自己本人啊! 顾宁磨了磨牙根,觉得是自己头顶看不见的炮灰女配光环在起作用,不然的话,怎么拉仇恨值一个比一个准。 大长公主上前,神情十分平淡,但她身上所带的威势,却生生的让乐阳公主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乐阳,你年级这般大了,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知礼数?」 乐阳公主气得双眼赤红,又听大长公主冷冰冰道:「我明日就要进宫问问皇上,他是怎么教的女儿!」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脸上生疮的事曝光了,更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场训斥,面子里子都没了,乐阳公主心底的恨意滔天。 但她也知道,就连她的父皇是天子,都不敢直接与大长公主对上,无非就是忌讳大长公主手中的那道赦免圣旨,她又怎能与大长公主硬碰硬? 周围这么多的眼神朝着她看来,她艰难地闭上了双眼,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逃避方式——装晕。 一旁的宫女连忙搀扶住了她,急声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大长公主的双眼,不过乐阳公主这么折腾也未闹出极其严重的后果,即便她想要狠狠地教训乐阳公主一顿都没有足够的理由。 于是大长公主便挥了挥手:「带着乐阳去厢房,太医在那等候。」 「是!」宫女心急如焚,连忙与其他宫人一块背着乐阳公主走了。 周围十分安静,在大长公主出来的那一刻,这些夫人小姐无一例外都闭上了嘴。 这时,顾宁委屈的喊了一声,扑在了大长公主怀中,哭得十分大声:「外祖母!宁儿好委屈!宁儿什么都没做!公主却要将她脸上的那点红疮栽赃在我身上!」 闻言,大长公主的心沉了沉,可低下头,她便看到了顾宁那双清明的眼眸,哪里有泪光?只是喊得比较大声罢了。 她无奈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但还是选择配合顾宁的表演:「你放心,我一定会入宫替你讨回公道的!我们裴家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说这话时,大长公主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 一些有小心思的人立刻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顾宁连连点头,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角,一边哽咽道:「这宴会没什么好玩的,我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坐。」 大长公主自然是一口应下,楚诗灵紧随其后。 一直到黄夫人等人的声音彻底远去,大长公主这才将顾宁手中的帕子拿了下来:「你明知她设宴邀请你必有图谋,为何还是要以身涉险?」 「这不是有她在嘛!」顾宁当即就将好姐妹拉到了自己身边。 楚诗灵一脸惊慌失措,连忙挣脱顾宁的手,冲着大长公主表忠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哪知道乐阳公主还一直记恨着宁儿!」 「你是个好孩子。」大长公主安抚地拍了拍楚诗灵的手,然后才没好气地给顾宁的额头上来了一个暴栗,「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宁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回答。 大长公主打量了她一眼,突然捏住了她的手,从她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 楚诗灵见了这个瓷瓶,突然捂住了嘴:「乐阳公主脸上的红疮不会真是你弄的吧?」Z.br> 正要一口否认的顾宁在对上大长公主掌握一切的眼神,顿时气虚了,她拽着大长公主的衣袖,小声道,「其实我也就是想要 给她点教训!但我就用了一点点!她脸上的红疮之前就有了!」 闻言,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他倒是对这些事上心。」 几日前,顾宁跟乐阳公主闹了一场,想必乐阳公主的红疮就是在那时得的,至于对她下手的人,也就只有能在皇城来去自如的谢宴了。 顾宁心虚一笑:「外祖母,若是没什么事,我就跟诗灵一块去玩了。」 「去吧。」大长公主摆了摆手,「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去做。」 顾宁只听,心中便浮现出了许多疑惑。 有什么事,是值得大长公主亲自出面的? 她下意识就想跟上大长公主,而随着大长公主轻飘飘的眼神落下,她立刻停住了脚步。 一直到大长公主的身影消失不见,楚诗灵才嗤笑了一声:「顾宁,平日里你也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见了公主,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你不也是?」顾宁瞥了眼楚诗灵,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是谁一到她面前就说不出话。」 「你!」楚诗灵指着顾宁的手指刚是伸出来,便被顾宁握住了。 「走,我带你去看热闹!」顾宁笑眯眯的握住了楚诗灵的手,冲着北边走。 楚诗灵跟在她身边,待想到北边是什么时,睁大了双眼:「你又要去招惹乐阳公主?那女人可是个睚眦必报的!」 「巧了。」顾宁轻哼一声,声音慢悠悠的,「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今日都想推我落水了,我怎么着都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算计了她就想轻而易举的脱身?没门! 楚诗灵先是心虚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立刻便挺起了腰板。 「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作者有话说:今天过后争取每天更新两章打底,谢谢看到这的小可爱!给你们比心!」 第357章身世之谜 其实也就是在即将被推入水时,顾宁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事。 那就是在原本的剧情里,即便乐阳公主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惹了许多人恼恨,但在谢宴向皇室复仇时,她是除了楚云逸以外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乐阳公主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谢宴手下留情?亦或者是能让她逃出皇城? 顾宁瞬间就想到了密道。 一个密道能够省不少事,但可惜的是,皇帝早就让人将密道堵死了,而新开的那些密道,就连大长公主她们都查不到,顾宁严重怀疑是皇帝自己动手挖的。 「系统,给她上一个监控。」顾宁挥挥手,轻松吩咐。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才问:「宿主确定要执行此操作?预估此次操作将耗费20气运值/每天。」 顾宁闻言,险些被脚下的空气绊倒。 「怎么这么贵?」 不是吧?乐阳公主也是重要人物?原书里没提到啊? 系统一本正经的解释:「虽然原剧情只是进展到了楚云逸登基,顾清秋封后,但在书中的人物会按照既定的剧情继续往下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对于身入其中宿主而言也是如此。」 顾宁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在未知的剧情中,乐阳公主还是个重要人物了?」 每天20气运值,都快赶得上男女主的每天50气运值了。 「不对。」顾宁思索了一会,又道,「能在未知的剧情中占据一席之地,那就证明她的身份绝非一个公主这么简单。」 原本的剧情里,谢宴打下京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除了远在边关的楚云逸,皇帝生的孩子基本全都被他弄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乐阳公主…… 哦豁! 顾宁一拍大腿:「狗皇帝被绿了!」 系统心情复杂,一向是丝滑转动的芯片因为顾宁这句话有了一丝丝的迟钝:「是……是吗?」 「当然了!」顾宁激动道,「要她是狗皇帝亲生女儿,早就死在谢宴手中了,除非是她跟皇帝没有血缘关系,而她真正的父亲……在谢宴那还有点分量。」 顾宁剔透如琥珀般的眼珠转动着,让一旁的楚诗灵头皮发麻,下意识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说什么呢?」顾宁撇了她一眼,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在替我们俩思索后路。」 「什么后路?」楚诗灵被吓得一个哆嗦,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顾宁,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顾宁拍着楚诗灵的肩膀,幽幽道:「你说,我们俩只是县主,比乐阳公主足足低了两阶,加上皇上宠爱她,她要是闹起来,还是我们吃亏。」 「所以呢?」楚诗灵不屑道,「皇上最是在乎名声,不可能为了一个公主得罪我们总是这么多人的。」 这也是楚诗灵刚才嚣张的底气所在,皇帝得到这个位置时,朝廷与宗室都颇有微词,流言也随之出现,他为了安抚天下人,只要不是跟先太子有直接联系的,对之前的大臣与宗室都十分优待。 即便是乐阳公主闹到了皇帝面前,她最多也就是被训斥几句禁足几日罢了。 说着,楚诗灵就揽上了顾宁的手:「说说吧,你想要怎么对付乐阳公主?」 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显然是想要凑热闹。 顾宁翻了个白眼,将她的脑袋推开了些:「别着急,乐阳公主可不是一般人,我要想报复回去,还得先打听清楚。」 「打听什么?」楚诗灵疑惑发问。 「打听她身边有没有什么暗卫之类的高手。」顾宁悄声道,「不然我们被人抓了个正着可怎么办?」 稍微犹豫了一下,楚诗灵扯了扯顾宁的衣袖:「我觉得应该没有,要是真有高手,她又怎么会在大家面前丢脸?对面可是十几个世家公子。」 加上乐阳公主还是正在挑选驸马的时候,如果真有人暗中保护,那人也不会如此愚蠢,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落水。 顾宁一听,缓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既然乐阳公主养在宫里还没有人暗中保护,是不是说明她的身份是城破之后才被发现的? 只是,顾宁在即将抵达厢房时,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你看那边的天空。」 顾宁的神情颇为严肃,她手指着的地方,赫然有着冲天的火光。 楚诗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火?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还有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能从几条街外传到牡丹园内,已是能证明现场的激烈。 「我也不知道。」顾宁摇摇头,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谢宴说了,他被皇帝分派了一个任务,就是去除掉跟了皇帝十几年的影卫,算算时间,不正好就是今天? 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有谢宴这个现任禁军统领了。 顾宁想到这,迅速握住了楚诗灵的手腕,牵着她往外走。 楚诗灵跌跌撞撞地跟上她,眼神间还是懵懂的:「怎么了?」 「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亡命之徒弄出来的,他们万一知道这么多夫人贵女与世家公子都在牡丹园……若想要挟持一个人质出城,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顾宁有条不紊的解释着,脚下步伐却极快,冲着大长公主离开的方向跑去。 春玉紧跟在身后,眼神锐利的扫向周围的人。 而牡丹园中的一些聪明之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黄夫人更是当机立断,带着自己的好姐妹跟在了顾宁身后。 在顾宁转身时,她难得没能挤出完美的笑容,略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县主可是要去找大长公主?我正好也有事要找她老人家。」 想到黄夫人屡次帮助自己,顾宁缓慢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两位夫人就跟上吧。」 黄夫人松了口气,果然,以前积下的善缘还是有用处的。 而且她瞧春玉脚步飞快,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仍能保持镇定,显然是个练家子。 如此一来,黄夫人更是放心不少,扯着有些不安的徐夫人便跟上了顾宁。 顾宁见到坐在凉亭中的大长公主平安无事,这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 「外祖母!」 顾宁小跑到了大长公主面前,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见她如此着急,大长公主有了些猜测。 冲着顾宁身后的黄夫人与徐夫人二人微微一笑,大长公主扯过了顾宁,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你弄出来的动静?」 大长公主的眼中满是震惊。 顾宁正想摇头,但身后还有人看着呢,她只能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声若蚊蝇:「外祖母!您可冤枉我了!我就是听见了动静担心您,这才赶紧带着春玉过来的!」 毕竟大长公主这次过来,只带了桂嬷嬷一人,她们两个老人家,若是遇上了这些乱子,不只有给人当菜砍? 顾宁乱飘的眼神将她心中所想全都表露了出来,大长公主无奈一笑,揉着她的脑袋说道:「不必担心,就算是真出了乱子……仅桂嬷嬷一人,也足够保护我了。」 闻言,顾宁愣住了:「桂嬷嬷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她下意 识看向一旁离得足足有两丈远的桂嬷嬷,后者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同样慈爱的笑容。 顾宁讪讪的应了一句:「是我小瞧桂嬷嬷了。」 「家中知晓桂嬷嬷身手的,就只有我与你外祖父,如今再多加了一个你。」大长公主温和笑道,「你能这么念着外祖母,外祖母很是高兴。」 顾宁轻轻地牵住了大长公主的手:「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地。」 说这话时,那边的火光更亮了。 顾宁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那些影卫个个都是高手,要想对付他们不容易,谢宴能平安归来吗? 突然间,大长公主伸出手,轻轻的遮住了她的双眼:「不用再看了,谢宴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若是没有万全把握,是绝不会在此时动手的。」 「你是他未来的妻子,你应该相信他。」 大长公主温声劝抚,让顾宁稍微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嗯!」顾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楚诗灵跟黄夫人站在一块,见顾宁跟大长公主不知在说什么,一个的神情更比一个轻松,她既是担心那边的混乱会危及到自己身上,又因为两人轻松的神情而下意识放松。 大长公主见多识广,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大长公主都不担心,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万一那些人真的朝牡丹园来了怎么办? 两种念头在楚诗灵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她盯着顾宁,迫切需要顾宁的关注。 就在这时候,几道黑影狼狈的出现在了牡丹园中。 他们身上伤痕累累,衣裳上全都是红色的血迹,就连一张脸也被血污沾上,看上去格外恐怖。 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道佝偻的身影。 分明是个老头,动作却比身边的几个年轻人更快。 他迅速锁定了顾宁跟大长公主,如敏捷的豹子一般,朝着两人袭来。 第358章认出身份 楚诗灵吓得喊道:「顾宁!你这个乌鸦嘴!他们真的来了!」 说着,她一咬牙就要去拉顾宁跟大长公主。 那老头的眼神狠戾无比,让楚诗灵心中胆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正是在这时,春玉跟桂嬷嬷一同出手。 两人一个借力,便跃至半空中,一人抽出腰间软剑,一人出掌,将扑上前的老头合力打入了湖中。 「余老!」 跟在老头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脸色大变,他们并未料到这一群老弱中,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余老被桂嬷嬷一掌击中,加上之前身上附带的伤,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他漂浮在水中,鲜血从伤口中四处涌出,将一大片湖水染红。 他被湖水呛住了口鼻,艰难地憋出了一句话:「抓住大长公主与长宁县主,追兵势必会投鼠忌器!抓住她们!」 最后一句话,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呐喊出声。 直至一个时辰前,他还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所有基业毁于一旦!精心培养的影卫几乎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他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大长公主或是长宁县主为人质,离开京城,再将派往各地执行任务的影卫召集起来,他必须要离开京城! 落后几步的影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活路了。 于是,他们拼尽全力扑向大长公主与顾宁,春玉跟桂嬷嬷只有两人,面对的影卫即便身负重伤,但在六七人的夹击下,也略显疲态。 躲在最后面一个影卫抓住了桂嬷嬷被四人围攻的机会,长剑「唰」地一下便从剑鞘中抽了出来,眼神狠厉的冲着大长公主而去。 擒贼先擒王,大长公主颇有威望,只要挟持了她,不难逃出京城。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袖中短刀突显,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银光,冲着来人的面门袭去,这一刀正正好,将来人的额头戳出了一个洞。 他瞪大了双眼,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何年事已高的大长公主还能有这般本领。 但顾宁看得清楚,大长公主用了这一招后,手指就有些发抖了。 她立刻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您别怕!我能对付他们!」 「胡闹!」大长公主要将顾宁推开,「你什么都不会……」 大长公主话还没说完,便见顾宁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毫不犹豫地朝着冲自己来的几个影卫撒去。 瓷瓶中的粉末十分细小,顾宁站在顺风口,这粉末随着她的动作全都落到了这几个影卫的身上,他们身受重伤,根本来不及躲闪这样细小的东西,刚是吸入一口,身体就止不住的痒了起来。 影卫们都是经过严苛训练才筛选出来的,他们的自制力非常人所能及,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身体上的瘙痒将他们的自制力全部击溃,他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在身上四处挠痒。 余老见此情景,一口血从他的胸腔中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十个影卫中,四个影卫中了这种药,另外六个已经快被春玉跟桂嬷嬷制服了,他本以为这是一条生路,却不曾想千挑万选之下,竟然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这时,谢宴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湖面,他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寒芒,剑一出鞘,便收割了两颗头颅。 黄夫人跟徐夫人瞧着跌落在自己脚下的两颗人头,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她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哪里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岳明岳荣也迅速赶到,战局瞬间逆转,逃出来的几个影卫被轻松地解决。 大长公主脸色不虞:「若非 今日我带上桂嬷嬷来了牡丹园,即便宁儿有自保的手段,也难以在这么多影卫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谢宴!你该好好反省!」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再有下次,我定要入宫参你一本!」 她只字不提这些影卫,只拎着谢宴的失误不放,语气冷厉,训斥着谢宴,让背后的黄夫人与徐夫人心中胆颤,生怕谢宴不满手起刀落,她们便如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闻言,谢宴垂下头:「是臣失误,让您与县主受惊了。」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带着顾宁与楚诗灵,一块离开了这个血腥的凉亭。Z.br> 顾宁敏锐地察觉到,在远处的那簇迎春花旁,一道身影悄然隐去。 她眼神微闪,知道了大长公主对谢宴这样冷漠的原因——原来是有眼线啊……狗皇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警惕。 楚诗灵拉着顾宁,小声道:「这些人是影卫?是皇上身边的那些影卫?谢大人他怎么敢……」 此刻楚诗灵的内心十分慌张,眼神乱飘,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黄夫人也听说过影卫大名,这时便开口道:「谢大人是禁军统领,他既然敢对影卫动手,那一定是有皇上的准许。」 「黄夫人所言极是。」顾宁点头的一瞬间,没好气地警告了楚诗灵一眼,「事情真相如何,过几日想必就会有消息了。」 楚诗灵讪讪的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大长公主的脸色。 此刻的凉亭内,血染红了一地。 「主子,那丫鬟已经走了。」岳明低声道。 同时,岳荣将人拎了上来,随手扔在了地上:「这老头还挺能跑!」 余老被扔在地上,看着满地的尸首,他眼底划过一抹恨意:「你们竟敢对影卫下手!」 「余老不必再装了,我敢这么做,那是因为有皇上做依仗。」谢宴淡漠道,「若无皇上圣旨,我又怎敢调动禁军?」 「倒是余老让人刮目相看,原本上报皇上的一百五十名影卫,竟然平白多出了一百人!」谢宴眼底划过一道冷意,「看来你这些年倒是没少替自己谋划后路。」 闻言,余老大声笑了起来,可气息却越来越微弱:「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启辰之变那一日没有彻底根除掉太子余孽!」 「你说是吧?小殿下!」 第359章送上门的好事 岳荣急得满头是汗,抬手就想了解了余老。 但岳明窥见谢宴锐利冰冷的眼神,伸手拦住了他:「别急,主子还没发话呢!」 「余老果真厉害,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能认出我。」谢宴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余老低低的笑了出声,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倒不如说个痛快:「当年遍寻整个东宫,都不曾找见你的尸骨,当时人人都说,一具三岁小孩的尸骨,在那场大火中早就烧没了,皇帝不信,我也不信,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不仅逃了出去,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觉得你是他此生最信赖的大臣!」.z.br> 说到这,他大笑出声。 「当真是可笑!他这十几年一直都派出影卫暗中调查你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头绪,是谁在帮你?是陆家?不对,陆家没有这样大的本事,那是裴家!」他说到这,了然道,「难怪,难怪你对那丫头如此上心!」 谢宴垂下眼眸:「那时去江南的人也是你派去的?」 「江南……」余老念叨着这个词,眼中便浮现出了一抹冷意,「那个私库中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谢宴瞧,眼中情绪复杂。 「你放心吧,江南之行,我什么都没找出来。」余老惨笑着摇了摇头,「若非刚才我见你身法,突然想到了太子……只怕也认不出来你,你长得像你的母亲。」 「不愧是太子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皇帝占了这个位置十几年,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而我,也该为当年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罢,不等谢宴动手,他便掏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从余老动脉处喷出的鲜血溅到了谢宴脸上,他毫无波动。 「将他的头割下,送去太极殿。」 谢宴淡漠开口。 闻言,岳明答得飞快:「属下这就去做,只是这入宫禀告今日一事……」 「我亲自去。」谢宴声音很冷。 不过,在去宫中复命之前…… 谢宴拿过余老的刀,手起刀落,在肩上狠狠地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大人!」岳明跟岳荣神情大变。 谢宴话语冰冷低沉:「若是对上影卫还毫发无损,他就该怀疑了。」 闻言,岳荣愤愤的咬紧了牙关:「总有一日,我要让他也尝一尝这滋味!」 「回宫复命。」谢宴脸色苍白了几分,语气依旧冷硬,「将这的痕迹打扫干净,不要吓着县主。」 「是。」岳荣点头如捣蒜。 太极殿内,皇帝坐立不安,眼神始终飘向殿外。 只是今日他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预想中的那道人影始终不曾出现。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难道三千禁军连一百多人都打不过?」 李德海神情如常,但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已经是冷汗淋淋。 他们伺候皇帝许久,知道皇帝这副模样,就是发怒的前兆,皇帝若是发怒了,那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只怕命也要到头了。 「皇上息怒啊!」李德海快步上前,挡住了那几个被吓得双股战战的小太监,尖细着嗓子说道,「您一手培养出来的影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若是就这么轻易的将他们根除,反倒不好,正相反,越是艰难,越是能证明您之前的厉害。」 李德海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皇帝的脾性,他的一番话说下来,让皇帝那点恼怒瞬间消散了。 「你说得有道理。」皇帝点了点头, 道,「若是他们不堪一击,那不就证明朕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就在这时,殿外的侍卫惊慌道:「谢大人!您这是……」 闻言,皇帝立刻来了精神:「快去将谢宴带进来!」 李德海当即应下,正要往外走时,却见谢宴的肩上绑着一层纱布,上面有着鲜红的血洇出,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他愣了愣,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高声道:「谢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皇帝闻言,彻底坐不住了。 他亲自往殿外走去,瞧见了艰难前行的谢宴。 正如李德海所说,谢宴肩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洇湿,足见他受的伤有多么严重。 就在皇帝想着是安抚谢宴,还是询问事情进展时,谢宴已经作势要跪下,他连忙让李德海拦住了谢宴:「谢爱卿身受重伤,不必多礼!」 「幸不辱命,臣已经将影卫全都拿下。」谢宴拱手而立。 皇帝眼前一亮:「当真?」 「一共三百二十人,已经悉数伏诛。」谢宴沉声道,「影卫统领的脑袋,臣也带来了。」 皇帝只听见了谢宴的第一句话:「三百二十人?三百二十人!」 他的语气从疑惑变成愤怒,即便是余老的头颅被岳明举着,他也根本没有在意,他脑海中的,全都是这个数字。 想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影卫,需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他当年将先帝的影卫全都杀了以后,只留下了向自己效忠的余老一人,余老办事利索武功高强,他便将影卫统领一职交给了余老,让余老替他培养影卫。 他怕死,影卫较之先帝足足多了一百人,可即便如此,那也只有一百五十人!然而现在谢宴却说,余老养了三百多人!足足多了一倍! 「他想要做什么?」皇帝眼神狰狞,充满了杀气,「他多养了这么多影卫,是想要将朕取而代之吗?」 此刻的皇帝在盛怒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余老过往所做的一切事,他心底最恐慌的那件事,也因此被联想起来。 「他难道是找到了那个孩子?他想要杀了朕,让那个孩子来做皇帝!」他说着,神情便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起来。 谢宴眼底划过一抹嘲弄,皇帝做多了亏心事,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能往太子遗孤上联想。 皇帝仍然沉浸在惊慌之中,他本以为除掉了影卫这个心腹大患,但他知道,那具不曾被找到的尸骨,仍是他内心最大的阴影。 太极殿内陷入了沉默,很久很久以后,皇帝才开口:「谢爱卿,朕有个极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谢宴抬起眼眸,神情镇定,使人下意识信服:「臣定当竭尽所能。」 皇帝幽幽道:「你可知晓启辰之变?」 没等谢宴回答,皇帝继续道:「朕最敬爱的皇兄,在那一日发动了宫变,朕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与二皇兄自相残杀,父皇也在那一日驾崩!朕对两位皇兄素来是敬重有加,朕想要保住他们家人的性命,谁知……谁知两位皇嫂都选择自尽!」 「那一日,东宫的大火烧亮了京城的半片天,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宫众人全都葬身在火海中。」皇帝说着,神情哀戚。 谢宴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皇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可奇怪的是,太子嫡长子的尸骨却不曾找到,朕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寻找他的踪迹,朕想要补偿他。」 殿内沉寂片刻,谢宴才应道:「皇上是想要找到这位殿下?」 「正是。」皇帝痛心疾首道,「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落在外!朕将此事全权交给你!当初影卫在江 南时,曾找到过他的行踪!而按照影卫的推测,他如今应该已经道蜀地了。」 「臣遵旨!」 听得谢宴掷地有声的话,皇帝那颗高悬的心始终不曾落下。 「罢了,你退下吧。」皇帝无力的挥了挥手,一副伤心的模样。 谢宴捧着余老的头颅,往上一递:「皇上,这脑袋……」 「随便找个地方烧了。」皇帝冷声道,「这样不忠之人,本应该五马分尸!朕念及他立下过不少功劳,你就将他的尸体与头颅一块烧了,也算是一了我们的君臣之谊了。」 「皇上仁德。」李德海立刻高喊。 谢宴也是同样沉声道:「皇上仁德,若余老得知,定会后悔当初所为。」 平日里听李德海的奉承话听惯了,皇帝并不在乎他的话,但谢宴这般恭维自己,皇帝脸上的笑意明显许多。 「你先好好养伤,待伤养好后,再去蜀地。」 皇帝难得这样好心,谢宴自然是一口应下。 出了太极殿,岳明担忧的跟了上来。 「大人,您的伤……」 「无妨。」谢宴长而不狭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冷意,「告诉蜀地那边,让他们动静大些。」 岳明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应下:「回去后,属下便亲自送信去蜀地。」 「皇帝要我去找太子遗孤的下落。」谢宴语气冰冷,吐出了一句话,「正好趁此机会,去一趟蜀地。」 岳明一听,险些被口水呛住:「让您去找太子遗孤?」 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嘛! 岳明一拍大腿,心中很是激动。 回到府中,谢宴自行将纱布取下,看着肩上这道狰狞的伤口,他俊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苦恼。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人站定在门口:「谢宴,你在里面吗?」 顾宁的声音刚是响起,谢宴便手忙脚乱起来,想将伤口遮住。 第360章温情时刻 在谢宴二十一载的生涯中,即便是当年被迫离开京城,他也不曾有过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然而在当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掩盖住,免得顾宁担心。 顾宁只听见屋内一阵动静,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手指放在门上停顿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内心的担忧,一边推开门,一边嘟囔道:「谢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房门打开后,浓郁的药味瞬间扑面而来,顾宁心中一紧。 「你受伤了?」 她说话时,漂亮的眼睛在谢宴身上打量着,眼底满是担忧。 谢宴披着一件外裳,正垂眸坐在床边,顾宁一眼就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 见此情景,顾宁心中一颤。 之前她跟谢宴分开时,谢宴分明已经将那些人制服了,为何还会受伤?难道是皇帝对他动了刑? 想到此处,顾宁未有片刻犹豫,伸手就想脱下谢宴的衣裳,看看他伤在何处。 但谢宴动作比她更快,在她伸手的时候,谢宴已经捏住了她的手腕:「没事,只是些小伤。」 「小伤?」顾宁狐疑地看着他,「你可不要骗我!如果是小伤你至于用这么多金疮药吗?」 她可是闻见了的,这房间里的药味全都是金疮药的气味,究竟是多严重的伤才会用上这么多金疮药?她想到这,愈发不安,她轻松地将手抽了出来。 见状,顾宁一愣,心中更是担忧。 往日里她根本挣脱不开谢宴的桎梏,今日却如此轻松,足见谢宴此刻的身体情况。 想到这,她眼眶红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谢宴,拔高了声调:「你若是再阻拦我,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闻言,谢宴垂下眼眸,但捏着衣裳的手指缓缓松开了。 顾宁立刻将他的衣裳扒开,一眼就瞧见了那条从肩膀险些划至前胸的伤口:「这是怎么弄的?那老头不是被你抓住了吗?难道说还有漏网之鱼?」 她急得将几个问题一同抛出,眼也不眨,紧张的盯着谢宴瞧。 片刻,谢宴垂下眼眸,缓慢答道;「并非是漏网之鱼,只是为了消除皇帝疑心,不得已使出的苦肉计罢了。」 顾宁闻言,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皇帝老眼昏花,只需要看见一点血就会中计,何必弄出这样一道伤口? 可顾宁这番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她知道,谢宴这都是为了让计划能万无一失。 谢宴见她唇上的牙印,伸手便要擒住她的下巴,她恼怒的躲了过去:「要是我没有撞见,你是不是还要一直瞒着我?」 她说话时,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我都控制好了力道,只是伤口看着吓人了些。」谢宴心疼地抬起手,手指上的薄茧触碰上顾宁脸颊柔嫩的肌肤,他动作十分轻柔地替顾宁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可即便动作如此轻柔,还是在顾宁柔嫩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红痕。 「别哭。」谢宴声音暗哑,「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顾宁想要将泪水憋回去,却在下一刻哭得更凶。 谢宴的这道伤口深可见骨,哪里是他说的小伤。 「药呢!」顾宁哽咽片刻,凶巴巴地瞪着谢宴,「这么深的伤口,再不上药,你是想让我亡夫另嫁吗?」 她哭得像只小花猫,谢宴只觉得可爱。 「已经请周大夫过来瞧过了,没什么大碍。」谢宴语气温柔极了,「你不必担心,药也已经上好了。」 顾宁冷哼一声,眼睛始终落在谢宴的那道伤口上:「从今日起,你每次上药或是看诊,都必须提前告知我!」 「还有 !」顾宁咬牙道,「周大夫那边,我也会跟着他来给你看诊,你不准拒绝!」 「好,都依你。」谢宴无奈,只能应下。 他知道,若是再不答应,顾宁定是要闹了。 顾宁凶巴巴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但在给谢宴缠上绷带时动作极为轻柔,一边绑一边念叨:「狗皇帝老眼昏花,你就算是弄点鸡血上去他也不会怀疑什么,下次不准再这样做了!」 「好。」 「这几日你不准去上朝,要在家中好好修养!」 「好。」 无论顾宁说什么,谢宴都含笑道一句「好」。 顾宁仔细替谢宴缠好了绷带,便跨坐在了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仔细瞧。 「宁儿这是要做什么?」谢宴语气温柔,微微抬起了一只腿,以免被顾宁发现异样。 顾宁想到自己那还是负数的气运值,思索片刻,还是说道:「狗皇帝将影卫都全部清除干净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宴眼底划过一道讥讽:「皇帝得了长生丹,自认为得到上天眷顾,然而今日出现的那个老头,却对此事颇有微词,加上两人都是疑心重的人,互相猜忌多年,又因为余老久久没能找到我的下落,皇帝便心生了不满,认为他是在故意搪塞,或者是与我有了联系,企图推翻他。」 「可余老当初不正是助他夺得皇位的得力助手吗?」顾宁错愕道,「更何况余老这些年来替他办了那么多事,他说杀就杀?」 「姜家不也是替他办了许多事?」谢宴眼神透着一股怜悯,「他这样的人,谁都不信,只要他觉得那人有了威胁,便能立刻下手除掉。」 姜家是这样,余老也是这样。 顾宁头皮发紧,突然想到了书中裴家的下场。 这一次,由于她这双蝴蝶翅膀的扇动,剧情已经改变了许多,那裴家是否还会跟书中一样满门抄斩?思及此处,顾宁身体不由紧绷。 谢宴看出了她心中忧虑,动作温柔地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安抚道:「不必担心,对于皇帝而言,裴家并无威胁。」 「虽说裴家战功赫赫,在朝臣与百姓心中颇有威望,可因为你的缘故,裴家已经与太子彻底划清了界限,姜家跟余老则不同,他们都是在启辰之变当中支持皇帝的人,皇帝自己做了亏心事,自然也怕自己的儿子效仿启辰之变,姜家跟余老能在启辰之变中助他夺得皇位,未尝不能助其他人夺得皇位。」 顾宁眼底的担忧一丝丝褪去,的确,没了楚云逸顾青青那对狗男女的影响,她与裴家,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天下无人不知裴家忠君爱国,但他们却不知道,裴家所忠的君,是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而非是皇帝这个用阴险手段夺得皇位的小人。 房间内的药味始终不曾散去,顾宁将窗户一一打开,又替谢宴将金疮药与纱布等物全都收拾好,这才坐在了他身边。 谢宴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头一次觉得岁月静好。 只是想到自己要去蜀地,他心中难免不舍。 对上顾宁湿漉漉的眼睛,他心中不舍更甚。 「宁儿……」谢宴轻唤顾宁的名字,下意识捏住了她的一双手。 顾宁眨了眨眼:「怎么了?」 「皇帝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谢宴把玩着顾宁的手指,像是抓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不轻不重地捏着,「他让我去找寻先太子遗孤的踪迹。」 「什么?」顾宁漂亮的眼睛睁大了,「他发的什么疯?还是说你的行踪暴露了?」 「当年东宫那场大火来得太急太匆忙,我与父王的下属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因此在那场大火后,并未有我的 尸骨出现,皇帝因此疑心,已经暗中派影卫调查多年了,之前去江南时,余老曾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因此,皇帝想要让我继续调查此事。」 谢宴语气平缓,像是在说着不相关的事。 顾宁却知道,在他平静的表面下,是如滔天巨浪般的仇恨。 「那你想怎么做?」 「自然是如他所愿。」谢宴开口,眼中冰冷的寒芒迸现。 屋外,岳荣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抱着长刀蹲在春玉身边,小声说道:「再过几日,大人便要去蜀地了。」 春玉狐疑地看着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家县主陪着一块去?」 岳荣连忙摆了摆手:「我可没这意思!我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你瞧县主这离不开大人的模样,若是知道了大人去蜀地,还不知要怎么哭闹呢!」 闻言,春玉朝着他露出了一个颇具深意的笑:「那咱们就瞧瞧,究竟是县主哭闹舍不得谢大人,还是谢大人舍不得县主。」 岳荣冷哼一声:「我家大人从不为儿女情长所困!他此番去蜀地,是有要事,绝不会因为县主而改变的。」 「若是你输了,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春玉同样冷哼一声,「若是我输了,就换我给你一百两!」 岳荣很是自信,一口便应下了。 春玉见他这般模样,在心中冷笑了几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大人离不开县主,可独独岳荣这眼神有问题,总以为是县主缠着大人,她平日陪在县主身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有朝一日,两人当真闹了点别扭,最先服软的人一定是大人而非县主。 到时候就用一百两银子,让岳荣长长记性,免得他再猖狂。 第361章新的发现 顾宁心中装着事,回家时脸色郁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大长公主早早就让桂嬷嬷备下了安神汤,但左等右等,都没见她人回来,眼下见了她的身影,心中不免盛了气。 「你这是去了哪?」 听得大长公主凉飕飕的声音,顾宁背脊一紧,立刻小跑到了她面前,只是她试图挤出的笑容落在大长公主眼中僵硬极了。 大长公主了解她,见她谢家去了一趟回来,脸色就变得如此难看,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说吧?谢宴怎么了?」大长公主眯起一双眼睛,精光迸现,「今日出现在牡丹园的那几人是影卫,皇帝可是对影卫起了杀心?」 「外祖母好聪明。」顾宁闷声道,「这都是皇上的吩咐,要让他除掉所有影卫,谢宴为了示弱,还在自己在身上砍了一刀,那伤口都快见到骨头了。」 她想到这,眼中的情绪更加低落。 闻言,大长公主轻嗤了一声:「仅仅是这点小事,你便愁成了这副模样?」 「我这不是担心嘛!」顾宁反驳道,「您是不知道,皇上竟然还想让他去追查先太子遗孤的下落呢!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都没放弃!」 她想到这,便觉得心中胆颤,她甚至会想,当年裴家的覆灭,是不是因为被皇帝发现了这一秘密? 见顾宁眼底的忧色,大长公主笑了笑:「你这是杞人忧天,皇帝若知晓裴家与先太子遗孤有联系,他即便是拼着脱一层皮,也要将裴家满门屠尽。」 「这些年来,谢宴隐姓埋名,不正是为了防止被人猜到他的身份?他从京城到江南,再从江南回到京城,知道他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陆世楷,都是在我们南下江南时,才知晓的他的身份。」 「你所担心的那些事绝不会发生,这一点,外祖母能跟你保证。」大长公主安抚顾宁时格外温柔,「难道说你还不相信外祖母的能力吗?」 「自然不是!」顾宁当即否认,她之所以如此担心,是因为她知晓裴家在书中的结局。 试想,除了谋逆这样的罪名,还有什么罪名能让裴家在一夜之间覆灭? 她嘴上说着不是,但眼中的焦虑却极为明显。 大长公主皱着眉,仔细地将顾宁近几日所接触到的人或事细细想了一遍,但还是不曾抓住线索。 难道仅仅是因为谢宴的受伤? 「宁儿,你同外祖母说实话,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诌了什么?」大长公主神情严肃,定定地看着顾宁。 顾宁摇了摇头,左思右想,支支吾吾的编出了一个理由:「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裴家被满门抄斩。」 「一个梦而已。」大长公主失笑,「就算是我与你外祖父都死了,裴家还有你舅舅撑着,皇帝不敢对我们下手,除非……」 除非是三人都不在了! 顾宁瞳孔紧缩,只觉得心跳在此刻停滞。 书中关于这一段只是草率略过,只是说了裴家被满门抄斩,却从未提起是何缘故。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眼中的惊恐更是要化作实质。 大长公主的心沉了沉,短短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时的太极殿内,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头一次感到了舒适自在。 往常影卫都要陪同在他身边,可自从他察觉到余老那点小心思后,便对影卫不太信任了,以往能在影卫的守护下安稳睡着,如今一定要留一个李德海在身边。 回想起之前跟余老的那些争执,皇帝眼神一冷。 这会,李德海脸色复杂,一路小跑过来。 「皇上,乐阳公主 来了。」 「她来做什么?」皇帝闻言,皱起了眉,「莫非又是为了谢宴来的?」 「谢宴与顾宁的婚事,朕虽说不太满意,也曾想过将乐阳嫁给他,但既然谢宴不满意,朕便熄了这份心,她是公主,怎能上赶着去嫁给一个男人?」 皇帝的语气十分冷漠,足见他此时的不满。 李德海讪讪一笑:「乐阳公主的脸色瞧上去不太好,奴才也不敢细问,您瞧……是要见她,还是……」 「让她进来。」皇帝语气不耐,「朕倒要看看,她又有什么事!」 李德海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大殿。 皇帝的脸色始终难看,即便见到了乐阳公主,也不曾露出一个笑脸。 「究竟是何事?」皇帝冷声道,「让你又来找朕告状?」 他很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性格霸道极了,一旦有看上眼的东西,就势必要得到,只怕又是为了谢宴的事来的。 然而乐阳公主却一脸气愤的说道:「父皇,顾宁欺人太甚!」 说着,她便将面纱摘了下来。 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是一张红肿难看的脸,细细一看,便能发现她的脸上长满了红疙瘩,有的疙瘩还留着黄色的脓水。 皇帝眼神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顾宁害的我!」乐阳公主恨声道,「就上次与她闹了一场,我的脸就变成这样了!父皇,您一定要为我做主!我要用刀在她脸上划一百刀!」 皇帝只是愤怒了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qs 他眯起浑浊的双眼,盯着乐阳公主的脸瞧了一会,冷不丁的说道:「乐阳,你说是顾宁对你下的毒手,那她是在何时动的手脚?当日离开太极殿后,她可曾与你单独相处?」 「我……」乐阳公主暗自咬牙,恼声道,「难道就不能是她在太极殿内对我下的手吗?」 「当时朕也在这,她哪有那样的本事,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对你下手?」皇帝皱眉,对乐阳公主愈发不满,「你将朕当做傻子不成?」 「父皇!」乐阳公主不可置信地大喊,「究竟我是您的女儿,还是她顾宁才是您的女儿?为何您总是偏帮她?」 「您是皇帝!我是公主!难不成还要怕一个裴家?」 「放肆!」 皇帝将手边的白玉杯摔在了乐阳公主的脚边,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怒火在眼中浮现。 第362章蜀地动乱 「难道女儿说得不对?」乐阳公主挺着脖子,一脸的不忿,「父皇若不是怕了裴家,为何要让女儿对顾宁百般忍让?那顾宁下手狠毒,将女儿的脸毁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您竟然还要帮着她?」 乐阳公主越是说着,情绪就越是激动,她始终不肯软化态度,眼中满是愤怒。 见此情景,皇帝心中的怒火更甚。 什么叫做怕了裴家?他乃是当朝天子!他怎会惧怕自己的臣子? 可乐阳公主的话,到底是勾起了他心底的那丝不安。 裴家…… 他一想到裴家在朝堂上的声誉,还有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便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忌惮,他的确是忌惮裴家,这样的家族延续百年之久,内蕴丰厚,根本不是寻常手段能够对付的,即便是现在,他也只能借裴安阳的死,让裴家众人心甘情愿地待在家中。 可他十分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即便他不愿让裴家重返官场,那些大臣也不会允许,天下人也不会允许! 自从知道可以长生后,他对裴家早已没了之前的恐惧,有的只是忌惮罢了,他如今想做的,是培养一个新的家族…… 用这个家族取代裴家在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而这个最好的人选,便是谢宴。 只可惜谢宴处处都好,唯独在感情上太过优柔寡断,竟然割舍不下顾宁,他其实也想将乐阳公主嫁给谢宴的,然而谢宴不愿,他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让谢宴与他生疏。 他是皇帝,谢宴忠君爱国,绝不会背叛自己,让公主嫁给他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其实没那么要紧。 想到这,皇帝眼底的冷意一寸寸的浮现,他看向了乐阳公主。 「父皇……」见皇帝久久没开口,乐阳公主还以为皇帝是心软了,乘胜追击道,「裴家本就势大,若是您让谢大人与顾宁成婚,岂不是助长了裴家的嚣张气焰?可是让女儿嫁给谢大人就不同了,一旦女儿嫁给谢大人,谢大人便是您最忠诚的臣子!」 「闭嘴!」 皇帝大怒,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乐阳公主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面露不安地看着他:「父皇,难道女儿说错了吗?这分明是双赢的!您为何偏偏……」 「这世间的好男儿多得是,你何必执着于谢宴一人?」皇帝冷声道,「谢宴已有婚约,你是想让朕为了你将这张脸皮扔到天下人的脚下,让他们践踏吗?」 「堂堂天子,竟然要拆散臣子的姻缘?」 皇帝越是说着,越是愤怒,他盯着乐阳公主的眼神格外阴森。 乐阳公主嘴唇嗡动几下,还想狡辩时,又听皇上冷声道:「从今日起,你就在宫中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父皇!」乐阳公主惊慌失措道,「您不能这样做!」 这是禁足,一旦被禁足,她还怎么找顾宁算账?还怎么嫁给谢宴? 她快步上前,死死地抓住了皇帝的袖摆:「女儿知错了!父皇您就原谅女儿吧!」 皇帝气得不行,若非他宠爱了这个女儿多年,一时不忍动手,此刻乐阳公主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正是在这时,李德海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关州急报!」 李德海身后跟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他身上满身血污,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皇帝见状,心中骤然一沉。 关州……那是与蜀地接壤的! 「蜀地发生了何事?」 「蜀地叛军进攻关州,眼见就要兵临城下了!他们来势汹汹,战备精良,关州大军只怕……只怕不是他们的 对手!」 士兵说完这话,一口污血从嘴中喷出,然后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乐阳公主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尖叫一声,连忙躲到了皇帝身后去,此时的皇帝,再也没有之前对她的纵容,一巴掌便将她挥到了柱子旁。 皇帝养尊处优多年,还是头一次这样动怒。 他的眼神间满是阴冷之色,让心中委屈不已的乐阳公主噤了声,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李德海!立刻传朕旨意,让裴安临率兵十万,支援关州!」皇帝咬牙切齿道,「绝不能让关州落于蜀地叛军手中!」. 「是!」李德海连忙点头,一边招呼着侍卫将这个传信的士兵带出去,一边快步往外赶。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在不知不觉间,他手心已经出现了一道道指甲留下的印记。 蜀地……为何会这么巧? 莫非是与那个孩子有关? 皇帝的眼底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让一旁的乐阳公主见了心中胆颤,惶恐地捏紧了衣袖。 可同时,她心中无比愤怒。 又是裴家!为何每次裴家都能置死地而后生?一旦裴安临大胜归来,那裴家便又得到重用了!名声比之前更好!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更加争不过顾宁了? 想到这,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一个计谋在此刻涌上了心头。 谁知,就在她想离开时,皇帝却冷声警告道:「大敌当前,就算你是朕的女儿,但若因为你,让裴家与朕生出了间隙,那你这辈子都休想踏出皇城一步!」 皇帝的话已经放在这了,乐阳公主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挤出了一个笑容:「女儿知道了,父皇放心,女儿绝不会给拖您后腿的!」 「最好是这样。」皇帝阴森森的瞥了眼她。 京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那传信的士兵一路声嘶力竭的喊着,谁还能不知道关州失守? 关州乃是要塞,一旦关州被叛军占据,那叛军就能长驱直入,一直到京城。 一时间,人人自危! 百姓们并非各个都是蠢笨之人,相反,他们有着自己的一本经。 当今皇帝痴迷长生之术,古往今来,就没见过有一个痴迷长生之术的皇帝能有好下场的,加上皇帝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更加让人怀疑——莫非是皇帝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上天,这才会让他的子嗣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第363章你去问他 蜀地叛军来势汹汹,让一些百姓更是生出了这皇帝要换人做的猜测,于是,京城不少行商都趁此机会离开了。 无论如何,叛军首要目的是皇帝,他们去江南,或许还能躲一躲。 顾宁在家中听见春玉送来的各种情报,眼底划过了一道讥诮的笑意:「看来狗皇帝还是没有留意到民间的舆论变化。」 「县主,金掌柜派人来传话,问您是否要将铺子迁往江南?」春玉小声道,「这几日,不少商铺都关门了。」 顾宁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细思着,蜀地叛军在原书中,早就被楚云逸率兵消灭了,但没想到因为楚云逸与楚孟扬的一番争斗,加上皇帝痴迷长生不老之术,没人去管蜀地叛军,他们的队伍竟然已经如此壮大了。 「可知晓蜀地叛军的头领叫什么?」顾宁问道。 「不知。」春玉为难道,「只知道是当初蜀王的一个幕僚,在蜀王身死后,便率领蜀地的军队,要为蜀王报仇。」 顾宁捏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是,还没等她想清楚,裴家便热闹开来了。 裴安临要率兵去平叛了! 顾宁听得这个消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舅舅!」 顾宁眼中满是不安,见到裴安临与大长公主还有裴老将军三人如出一辙的严肃神情,这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不是说让您在家休养吗?为何又要让您赶赴战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您?」顾宁咬紧了牙关,急得将那些问题一连串全都问了出来。 楚云逸被京城的事拖住了手脚,没能去蜀地平叛十分正常,蜀地叛军一直没被消灭也很正常,毕竟那是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蜀地。 可蜀地贫弱,短短一年的时间,即便是蜀地的将士们再齐心协力,一心想要杀了狗皇帝替蜀王报仇,也不该有如此强大的军事实力能让关州告急! 关州可是驻扎了十万军队!蜀地是蜀王的封地,皇帝疑心重,只肯给他两千亲卫,蜀地原本的军队也被拆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两万人。 一个贫瘠封地养着的一两万的士兵,怎么能大得过关州那群精心训练过的士兵?而且还是以少胜多!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顾宁眼中满是不安,担忧的看向裴安临:「舅舅,能不去吗?」 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裴安临迟疑了一会,欲言又止:「宁儿,并非你想的那样,实际上……」 「你若想知道真相,不妨去问一问谢宴。」大长公主打断了裴安临的话,她眼中含笑,轻拍着顾宁的肩膀,「他会告诉你的。」 顾宁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口:「外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蜀地叛军还跟他有关?」 然而她面前的三人,或是犹豫,或是平静,或是东看西望就是不与她对视,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回答她这一个问题。 顾宁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你们就知道瞒着我!」 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像是翩迭的蝴蝶,朝着谢府跑去。 见顾宁轻车熟路地往围墙边走,裴老将军吹胡子瞪眼道:「还不如直接告诉了她,免得她总惦记着那小子!」 「你瞧瞧她翻围墙的姿势多熟练!」裴老将军见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了,气得直骂娘。 裴安临也是与他如出一辙的臭脸:「都怪那小子,不声不响的弄出了这个大动静!按照礼法,在他们成婚之前就不该见面了!」 大长公主听着身边的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冷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们蠢,才会以为这都是谢宴 安排的!」 闻言,裴老将军登时睁大了双眼:「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还是蜀地那边的人自作主张?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八九不离十了。」大长公主眯起了双眼,开口道,「安临,这次你去关州,可要好好打听,看看蜀地做主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猜测了,但还是需要进一步证实。 裴安临见到大长公主格外严肃的神情,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沉声道:「母亲放心,我定当将此事办得漂亮!」 谢府。 顾宁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小跑到了谢宴的书房外。 岳荣见了顾宁,就像是猫见了鱼,两眼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县主!您来了!」 今日的岳荣格外狗腿,顾宁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岳荣当即否认,「属下只是见您过来高兴罢了!您一过来,大人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责罚我们这些下属!」 「是吗?」顾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姑且信了这套说辞。 顾宁走进书房,书房的门一关上,岳荣便推了推春玉,伸手道:「银子拿来!你输了!」 「今日县主来找谢大人,为的是蜀地叛军一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春玉冷哼了一声,「你若不信,大可以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闻言,岳荣瞪大了双眼:「我可没有嫌自己活得久!」 偷听主子跟县主的对话?他怕是嫌命长! 书房内,顾宁见着谢宴,开口便问道:「蜀地的叛军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能在几日内便兵临关州城下?跟你有关?」 顾宁刚是问出这话,谢宴俊美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疼痛难忍的神情。 「怎么了?」顾宁连忙走到了谢宴身边,见他纱布上又溢出了血迹,不由咬紧了下唇,「怎么伤口又裂开了?」 她说着,便轻手轻脚的替谢宴将纱布取下。 谢宴肩膀上的这一道刀伤,看上去着实狰狞恐怖,顾宁心疼极了,将方才那些问题抛之脑后,急声问道:「金疮药呢?」 「宁儿不必担心。」谢宴俊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只是小伤罢了。」 「这哪里是小伤!」顾宁没好气道,「若是处理不当,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第364章清算 只是,处理着伤口时,顾宁突然回过神来,她眯起双眼,狐疑地看着谢宴。 「你还没回答我呢?蜀地的叛军是否与你有关?」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跃动着不满,眼尾高高挑起,一副已经看穿谢宴小把戏的神情。 「宁儿真聪明。」谢宴无奈一笑,「蜀地叛军是我的人。」 顾宁声音慢慢拔高:「难道你想直接攻入京城?」 她受惊的模样实在可爱,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中只剩一道人影,红唇微张,仿佛在邀请人一吻芳泽。 谢宴的确也这么做了,他倾身上前,在顾宁的唇上印下一吻,这一吻尤不餍足,他大手扣住顾宁的腰,让两人紧密贴合。 「别……」顾宁正想推开谢宴,谁知谢宴「嘶」地一声。 她只以为自己碰到了谢宴的伤处,顿时僵硬在了原地,谢宴趁此机会,加深了这个吻。 他将顾宁按倒在床上,顾宁深陷在柔软的锦被中,上方是谢宴灼热的呼吸,这些呼吸扑洒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拆穿入腹。 顾宁时刻都在留意谢宴的伤势,她根本不敢乱动,任由谢宴的吻在她的额间、唇上、脖颈处落下,再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 衣裳被剥落,一层一层地落在地上,堆叠成了一团,谢宴眼中是浓浓的欲色,他揽着顾宁的腰肢,一个翻身,变成了顾宁在上,他在下。 「宁儿,我的伤还未痊愈。」谢宴在顾宁耳边低喃,「不如你来?」 顾宁的脸颊连着耳根,已经红成了一片,她抿着下唇,狠狠地掐了一把身下的人。 然而谢宴的腰腹全都是肌肉,她这一掐,对谢宴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让谢宴呼吸愈发粗重了。 「此番我去蜀地,恐怕要消磨半年的功夫。」谢宴说着,凤眸轻阖。 顾宁竟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你……」顾宁正要开口,却被谢宴捂住了唇。 谢宴一手揽着她的脖颈,将她拉了下来,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在她脖颈间。 「宁儿,你帮帮我。」 谢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手指在顾宁的脖颈上仿佛摩挲着,像是在摸一件珍爱的瓷器。 过了许久,顾宁才红着脸,将手伸了出去。 屋内,男人情难自抑的闷哼让人脸红心跳,顾宁紧闭着双眼,脸红得几乎滴血。 离开谢府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房间内有着浓浓的麝香气味,顾宁腰肢酸软,双腿无力,靠着谢宴的身子,才能站起来。 外面的人显然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整天的功夫,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打扰,一个个都像是鹌鹑一样缩在外面。 顾宁垂着眼眸,对上谢宴餍足的眼神,她磨了磨牙根,狠狠地在谢宴喉结上咬了一口。 男人的身体顿时变得紧绷,顾宁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往后退,连身上的不自在都忽略了,她快步往外走。 「在你去蜀地前,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谢宴无奈一笑,却不敢再阻拦,他知道,若他再说些不中听的话,他的宁儿只怕是要好几日都不理他了。 顾宁拉着春玉快步离开,一张脸上满是红晕。 春玉见状,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而在谢府,岳荣根本不敢靠近谢宴。 只是当他听见谢宴要他多准备几套与顾宁身材相仿的男装时,他还是愣住了,随后心中便是狂喜:「可是县主舍不得大人?想要随大人一同去蜀地?」 谢宴漆黑如墨的凤眸轻扫了眼他,他从中品出了一些不对 劲,正是在悬着一颗心的时候,便听见了谢宴扔下的一句话。 「是我舍不得她,我想让她陪在我身边。」 更何况京城危机四伏,只有将她留在身边,他才能放心。 岳荣闻言,在心中叹了好大一口气。 果然,论看人的眼光,他还是不如春玉。 回到了裴府,顾宁腰酸腿软,直接便躺到了软塌上休息。 春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仔细地替顾宁按摩着腰与腿上酸软的地方,偶然瞧见顾宁脖颈上那些青紫的痕迹,她的脸便红了红。 「县主,公主让奴婢来问您,可要随她去别庄修养一段时日?」 闻言,顾宁刚才还是疲惫的情绪瞬间变得高涨起来,她皱起了眉:「为何要去别庄修养?难道出什么事了?」 「是公主担心您。」春玉解释道,「这一次蜀地平叛,赢了倒还好,可若是输了,那咱们裴家势必会成为皇上的出气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离开京城,无论大将军平叛是什么结果,都不会牵连到您身上。」 话虽如此,但顾宁却感受到了不安。 她皱着眉,在左思右想之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我随外祖母一同离开。」 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她有系统在,总归是能护住大长公主的。 系统在这时恰到好处的发出了一声提示音:「宿主目前气运值为-70。」 顾宁脸一黑:「不劳你提醒!」 系统是个废物,一天叫他十次有九次都在出bug,剩下的一次还是它主动冒出来。 「不不不!」系统一本正经道,「这只是系统对宿主的友好提醒,照着今天这样的情况,宿主多来几次,就能把欠的债还清了。」qδ 闻言,顾宁的脸上飞快的涌上了两团红晕。 今天这样? 白日她被谢宴抱着离开时,床上都不能看了,上好的绸缎已经皱成了一团,还被浸湿了,谢宴将她抱到了矮榻上,方才能将衣裳穿好。 「你不必再想这样的美事了。」顾宁咬紧了牙根,一字一句道,「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系统猥琐的嘿嘿一笑,并未搭话。 顾宁握拳,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下。 春玉听见动静,惊讶的看向她。 「县主,发生了何事?」 「没事。」顾宁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闻言,春玉再次在顾宁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她缓慢的点了点头:「奴婢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春玉离开后,顾宁皱着眉,将剧情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但有用的线索少得可怜。 顾宁是想要找到蜀地反叛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 只是书中大半都是楚云逸跟顾清秋的恩爱生活,关于谢宴的描述极少,关于裴家的也是如此。 而越是改变剧情,她对原书剧情的记忆就越淡,裴家与谢宴本就不是这本书中的重要角色,关于他们的描述少之又少,夹杂在一些隐蔽的角落中,可这些文字,她已经记不清了。 现如今她能记住的,只有裴家被抄家,与谢宴中毒这两件重要的事。 顾宁揉着眉心,最后苦恼的躺在了软塌上,看着头顶精致的珠帘。 罢了。 她猛地起身,抓住了一旁的纸笔,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下了两行字。 启辰二十二年,裴家因谋逆贪污罪名被抄家。 启辰二十三年,谢宴中毒身亡。 现在,正是启辰二十一年。 次日,顾宁离开了裴府。 她带着春玉一人,走进了一间茶楼。 春玉非常小心,仔细地将茶楼中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亲自护送顾宁上了二楼的雅间。 在楼梯上,她面露不安:「县主,您当真不用告诉公主吗?」 「不必。」顾宁看着大开的雅间大门,勾唇一笑,「她既然放下身段来找我,那定然是有求于我。」 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雅间内,一人正端坐在那。 正是顾清秋。 顾宁清凌凌的眼神望来,顾清秋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你来了。」 「太子妃相邀,我怎能不来?」 顾宁讥讽地笑了笑,便坐在了顾清秋对面:「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顾宁收到了门房递来的一封信,上面是顾清秋的字迹,还十分郑重地说有一事相求,并且用跟裴家有关的重大秘密来做交换。 顾宁不愿理会顾清秋,可事关裴家,加上她对原书剧情的记忆愈发薄弱,在思考良久后,她还是选择来见顾清秋一面。 她知道,顾清秋这人就是一条毒蛇,她若真想害自己,那势必是潜伏在暗中,可她既然光明正大相邀,那就证明她的确是有求于自己。 只是她还是有些意外,顾清秋竟然还有脸来找自己? 她眼底的讥诮极为明显,顾清秋暗暗捏紧了一双手,无论是何时,在面对顾宁时,她总是底气不足。 「我的确是有事相求。」顾清秋开口道,「我想与你合作,你说服大长公主,让她助殿下登基,我愿将有关裴家生死存亡的一个秘密告知于你。」 听得这话,顾宁讶然,随即便嗤笑出声。 她抬抬眼皮,语调温软却不给人留情面:「你是疯了吗?你抢了我的未婚夫,还屡次打压裴家,屡次陷害我,现如今一张口就要裴家助你的夫君登上皇位?你是在东宫待久了,染上了疯病?」 顾清秋脸色难看,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顾宁,你以为我是在求你?你知不知道,裴家马上就要被清算了!」 「今天有一丢丢不舒服,下一章会晚几个小时」 第365章挟天子以令诸侯 顾宁细品顾清秋的这句话,玩味一笑:「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太子那?」 且不论裴家正因为关州一事正得到皇帝重用,就算是皇帝真要清算裴家,她也不会完全得不到消息。 顾宁眸光冰冷的注视着顾清秋,眼底讥讽的笑意一寸寸浮现出来。 她这样的眼神,让顾清秋十分不自在。 顾清秋每每对上她讥诮的目光,都觉得自己隐藏的一切事都被她看穿了,这双清凌凌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伪装。 她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良久冲着顾宁露出了一抹冷笑:「顾宁,我已经不再是以前任你搓圆搓扁的顾清秋了。」 闻言,顾宁这才抬起眼皮,给了她入门以来第一个正眼:「靠着男人得来的地位与荣耀,就像是水中浮萍,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顾清秋脸色难看极了,可偏偏顾宁的话,让她无处反驳,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的日子是靠什么得来的,现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是偷来的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还回去。 想到此处,她的牙根紧紧咬住,眼神锐利的盯着顾宁瞧:「顾宁,你算是什么东西?你能有如今的身份与荣耀,不也是靠着别人吗?」 「你说的没错。」顾宁微微颔首,并未因为顾清秋这话有任何的羞愧,就在顾清秋冷笑时,她又抬起了一双眼眸,一字一顿,「可我从未仗着身份抢过别人的东西,还有……顾清秋,你扪心自问,我可曾仗着身份欺压过你?」 闻言,顾清秋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你……」 「我的母亲将你视作亲生女儿,你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按照我来置办的,还有,我顾宁虽然嚣张跋扈,但对你向来都是亲近的,我曾将你当做亲姐姐看待,可你做了什么?你瞒着我与我的未婚夫私下来往,你们交换书信互诉衷情,你明知顾云婉要陷害我,你明知若她计划成功,我将成为千万人唾弃的残花败柳,你却冷眼旁观,若非我运气好逃过一劫,我只怕早就死在那个孙家了!」 顾宁语调平缓,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让顾清秋如遭雷击。 这些事,顾清秋是从来不愿细想的,她苍白着脸,想要同以前一样辩解,却见顾清秋桃花眼微挑,用拖着长长的尾音的声音说道:「顾清秋,你不会还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吧?明知楚云逸与我有婚约在身,你还是要同他牵扯不清,你不是一向自诩是京中贵女的典范吗?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够了!」顾清秋头皮发麻,厉声打断了顾宁的话,「我今日来找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话的!」 说着,她便快速说道:「我昨日偶然听见了殿下与幕僚谈话,他们说,皇上意图铲除裴家,此次与蜀地叛军对战中,无论输赢,裴将军都要永远的留在关州!」 「顾宁,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顾清秋猛地起身,她临走时,深深地看了眼顾宁,「你要是想明白了,就来找我!」 「与其扶持那些不中用的皇子,倒不如扶持我的儿子,他足够小,整个朝堂都可以由你们做主!与其被皇帝猜忌,被太子算计,倒不如与我合作!」 扔下这句话,顾清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此刻顾清秋的眼中,是势在必得。 半夏紧随其后,将内心的担忧吐露:「太子妃,奴婢瞧着县主这副模样,分明还是在记恨之前的事。」 「她会跟我合作的。」顾清秋冷冷一笑,「没人能拒绝权力的诱惑!」 顾清秋自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足够丰厚,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为之心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难道不比在皇帝面前整日心惊胆战来得好吗?裴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们对皇权当真没有一点野心吗 ? 「可您不是最不愿受制于人?」半夏欲言又止,「一旦小皇孙长大,裴家怕是不肯轻易放权!」 「如今的我,只有这个选择。」顾清秋幽幽道,「顾宁不知道,我比谁都清楚,男人的宠爱是靠不住的。」 更何况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思及此处,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诡谲的光,她对皇位势在必得! 雅间内,顾宁喝了杯茶压惊。 春玉见她脸色复杂,担忧道:「您不该来见她的,她分明是图谋不轨!」 「何止是图谋不轨啊!」顾宁长吁短叹,漂亮的小脸因为震惊而显得格外生动,「她竟然想让外祖母扶持小皇孙上位!这的确是一步好棋啊!」 春玉大惊:「她竟然敢……」 「只可惜,她找错了下棋的人。」顾宁幽幽道,「裴家根本没想扶持拥有狗皇帝血脉的任何一个皇子皇孙。」 他们所忠诚的帝王,始终是先帝,他们所承认的帝王,也只会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先帝属意先太子,谢宴是先太子唯一的子嗣,他们不会再选择除了谢宴以外的任何人。 「不过还是得将这件事告诉外祖母。」顾宁斟酌了片刻,很是严肃,「顾清秋若是说服不了裴家,万一去找了其他家族怎么办?还有她说的那件事……」 大战在即,绝不能因为楚云逸这群人的私心影响了舅舅! 想到这,她快步走出了雅间。 东宫。 顾清秋回到殿内,迎面便被楚云逸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楚云逸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你去了哪?我同儿子等你许久了。」 闻言,顾清秋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唯独在垂眸时,掩下了那点心虚,顾宁的话,如鲠在喉,让她在面对楚云逸时非常不自在。 楚云逸见状,霸道的将她禁锢在怀中:「还在因为那个徐奉仪的事生气?清秋,我早就同你说了,我对她并无半点情意,留下她也只是因为她当年助我良多。」 顾清秋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恍惚,她时常会将眼前的楚云逸同最初相识的楚云逸联系在一起。 第366章帮我还是帮他? 可是顾清秋又无比清楚,眼前这个楚云逸,是中了情蛊的楚云逸,若非中了情蛊,她早就被赶出东宫了。 “殿下,我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误会您。”顾清秋轻轻地靠在楚云逸怀中,这个怀抱依旧宽大温暖,可于她而言,这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了。 想到此处,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她的眼神间满是冷意,可在楚云逸低头看来时,她又变成了那副温柔的模样。 “您想留着徐妹妹,留着便是,左右东宫也不缺她一口吃的。”顾清秋揽着楚云逸的腰,撒娇道,“可您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您对她绝无任何私情!” “这是自然。”楚云逸点了点头,神情颇为坚定,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顾清秋一人。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半夏正在严肃的同一人说着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整个东宫都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可他对此全然不觉。 同顾清秋解释了一通,见她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楚云逸松了口气,说是要出宫去办些事,可他脚下一顿,又转去了东宫的西边。 在廊下,本应该离开的顾清秋缓慢地从柱子后走了出来,这根主子很粗,足足要两人合抱才能抱拢,顾清秋身材纤细,楚云逸根本看不到她。 而顾清秋,却能清楚地看见楚云逸的去向。 在她身边,半夏如临大敌,大气不敢出,她知道,自家太子妃最在意的女人,除了顾宁外,就是徐卿卿了。 徐卿卿与楚云逸相识多年,早于顾清秋,若非徐卿卿的身份实在见不得人,如今陪在楚云逸身边的,说不准就是徐卿卿而非顾清秋了。 不一会儿,庄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半夏的视野中。 看见庄先生,半夏像是看见了救星。 “太子妃!庄先生来了!”半夏急忙喊道。 顾清秋仿佛才看见庄先生一样,她冲着庄先生微微颔首:“您来了,成儿可还听话?” “小皇孙很是聪慧。”庄先生说到这,脸色有些复杂。 如今的小皇孙不过只有三个月大,哪里懂朝政之事,可偏偏太子妃强行要求他给小皇孙启蒙,即便小皇孙还是个留着口水的婴孩,也不肯松口。 庄先生自诩是文人雅士,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成了带孩子的夫子! 他想到这,心中便是一阵不自在。 可偏偏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似无害,却将他全家的性命都掌握住了,他万般不满,但面上对顾清秋还是尊敬有加。 “您放心,属下定会照顾好小皇孙。” 庄先生的识趣,让顾清秋非常满意:“你是个聪明人,最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徐卿卿那边……” 她冷笑了一声:“我不想再看见她了,你想个办法,让殿下厌弃她!” 庄先生不安的捏紧了一双手,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就在庄先生即将离开之际,顾清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庄先生,您难道真的甘心辅佐一个废物登基吗?” 冷不丁地听见这句话,庄先生一怔,在明白过来顾清秋说的是什么后,他背脊升起了一股冲天的寒意:“您这话是何意?” “若是……”顾清秋意味深长道,“裴家愿意助成儿登上皇位呢?庄先生意欲何为?庄先生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明白我的能力,若我与殿下换个身份,还有这些皇子什么事?” 闻言,庄先生瞠目结舌的看向她:“你……” 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语,顾清秋这人未免也太大胆了!她竟然想要以太后的身份掌权? 顾清秋轻笑了一声,拍着庄先生的肩膀道:“还有些时间,庄先生不妨仔细考虑。” “究竟是辅佐一个恐怕不能登基的废物,还是辅佐一个……足够你雕琢的璞玉?” 顾清秋扔下这句话,抬脚就离开了。 见着她的背影,庄先生怔神许久,他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一抹光彩。 …… 离开酒楼,顾宁直奔裴家。 她步伐极快,身边的下人跟着直喘气。 “县主,您慢些!您身子不好!不能劳累!” 下人们心惊胆战的跟在顾宁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走进了大长公主的院子。 “这是在做什么?”桂嬷嬷眼皮子一跳,连忙将其他人拦在了外面,小心的将顾宁迎了进来,“县主,您也是,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宁可是大长公主赶去见您,都不能让您赶过来呀!” 他们都知道顾宁的身子弱,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一向是将顾宁疼到骨子里的,一个个都恨不得将顾宁当眼珠子一样呵护,自然是不忍让顾宁劳累。 闻言,顾宁喘了口气,小声道:“我是有急事!” “而且您瞧!”顾宁提着裙摆,在桂嬷嬷面前转了一圈,“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脸色比起之前的确好了许多,桂嬷嬷也通晓些医术,单单是从这张气血充足的脸庞来看,县主的确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相反,她看上去是生机勃勃的!哪里像是大限已至的人? 这时候,大长公主亲自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着顾宁,不赞同地敲了敲顾宁的脑袋:“说吧,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顾宁飞快地将顾清秋同自己说的话一股脑全扔到了大长公主面前,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周大夫说,楚云逸之所以会对顾清秋这么好,是因为顾清秋对他下了情蛊。” “情蛊?”大长公主斟酌着这两个字,眼中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一次见到了情蛊出现。” 闻言,顾宁睁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大长公主:“外祖母!您快说说!” 她越是深陷在这本书中,就越是明白身边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在所有书中不曾提及的地方,他们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为了能够救下裴家与谢宴,她必须要从这些方面入手。 第367章疑心 「当年情蛊也曾出现过,被用在了先皇的身上。」大长公主眼神幽暗,缓缓地捏紧了扶手,提及此事,她总是有些心悸,「先皇是个英明的君主,素有贤明,然而在那妖女的情蛊之下,竟然将一座城赠给了南疆,也就是如今的西州,现在西州还在南疆的掌控之中。」 听得这话,顾宁惊讶道:「先帝竟然也中了情蛊?」 无论是在那本书中,或是在楚国现今的百姓口中,先帝都是一个实打实的明君,他与现在的皇帝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也会中情蛊? 顾宁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那个南疆的妖女的确貌美,饶我是女子,也不得不称赞她的美貌,先帝当时年轻气盛,被她的容貌所迷惑,误打误撞被种下了情蛊,若非有高人发现,只怕不止是西州,就连附近的随州都要被一并让给南疆。」 说到这,大长公主的眼中是遮不住的担忧:「情蛊此物,饶是南疆也十分罕见,顾清秋是从哪得来的?这件事,务必要让人查清楚!她与人争宠我管不着,可若是危及楚国安危……我绝不会放过她!」 大长公主紧紧地捏着扶手,苍老的眼眸中,是极为冰冷的锐利之色,同时,那些久远的记忆也因此被唤醒。 没等顾宁说话,她便幽幽道:「情蛊此物着实神情,它能让一个人无可救药地爱上另一个人,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这东西若是被有心人用上……」 她不再说话,可眼中浓浓的担忧足以让顾宁明白她此刻的不安。 「外祖母,您且放心,中了情蛊的人又不是其他人,是楚云逸!楚云逸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最多是他们东宫内部起一些纷争罢了,根本影响不了其他人。」 「楚云逸不是先帝,他没有先帝的本事,您就不必再担心了!若他有异样,第一个对他下手的人,恐怕就是当今皇上了!」 顾宁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楚云逸的不屑。 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会,便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中情蛊的人是楚云逸,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如此,那您就多笑笑。」顾宁揽着大长公主的胳膊,轻声道,「您可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心情,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将同蜀地的这场战役!」 大长公主瞥了眼顾宁,意有所指:「这么说来,你是站在你舅舅这一边的?」 顾宁听出了大长公主话中的揶揄,看来大长公主也知道这次的异动是谢宴故意为之,她眼神飘忽,往四周看去,就是不肯回答大长公主的话。 见状,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好在是你这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她戳着顾宁的额头,语气恶狠狠地,但眼神却十分柔和。 顾宁乖巧一笑,但在大长公主移开视线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声:「其实谢宴待我也不差。」 「我可不想听你说那些情话。」大长公主嫌弃地挥了挥手,「你赶紧退下,不要在这碍我的眼!」 顾宁轻哼了一声,扯着大长公主的手甩了甩:「外祖母,您不疼我了!」 「我怎么不疼你?」大长公主没好气道,「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我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未同其他人说过!」 顾宁眉开眼笑,一双桃花眼弯弯:「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好了!」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道,「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其他的麻烦,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只是那个顾清秋……」大长公主说到这,变得有些迟疑,「她有些不对劲。」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看向了大长公主。 只见大长公主皱着眉,眼中迸现出了一抹冷意:「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此前她犯下的种种过错,都足够让她死上十几次的了,但她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这情蛊在南疆都算得上宝物了,又被她得了去,还在她即将被废的前夕种到了楚云逸身上……这运气……当真是太好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只见过她有这样的运气!」 「不对!」大长公主又道,「还有一人!楚云逸!他的运气也好极了!皇帝好似是鬼迷心窍一般,手上沾了好几条皇子的性命,却偏偏越过了楚云逸!他本该是跟楚孟扬一样的下场!」 顾宁震惊的站在原地,手脚有些僵硬,不知如何接话。 她哪里能想到,大长公主竟然会将这些事串联到了一块! 「这两人身上有蹊跷!」大长公主捏着顾宁的手,语重心长的告诫道,「你还是不要与他们起争执了!待我将这些谜团理清,你再解决他们也不迟!」 见顾宁神情恍惚,大长公主声音加重了些:「你听明白了吗?不可再与他们起争执!也不可再与他们私下见面!今日顾清秋同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当做没听见!」 「是!」顾宁一个激灵,连忙应下。 她同手同脚的离开了院子后,伸手捂住了胸口,在这,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 顾宁的睫毛颤抖,在心中问:「我该怎么做,才能彻底解决掉他们两人身上的主角光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系统嘿嘿一笑。 顾宁有些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一本正经地答道:「按照规则来说,只要你的气运值超过了他们两人,你的炮灰光环将会被改写吗,而他们的主角光环也会随之黯淡。」 闻言,顾宁皱起了漂亮的眉眼。 随后,系统贱兮兮的笑了笑:「至于这增加气运值的办法……想必宿主比系统更明白!」 顾宁脸瞬间涨得通红:「滚一边去!」 但系统的话,给顾宁提了个醒。 她心中琢磨了一下,抬脚便往裴府与谢府之间的围墙走去。 春玉见状,暗暗在心中叫苦,快步上前拦住了她:「县主,您忘了?今日谢大人去城外的西营点兵了!明日一早,他就要带着人去蜀地了!」 第368章蜀地 顾宁脚步一顿,叹了口长长的气:「怎么办?」 春玉疑惑不解,接下来就听顾宁嘟囔道:「我能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蜀地?」 闻言,春玉讪讪一笑:「恐怕是没有办法,除去大长公主跟老将军,大将军跟两位公子都派人盯着您呢,别说是去蜀地了,您就算是去铺子里买了几块糕点,都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被他们知晓。」 见顾宁闷闷不乐,春玉安抚道:「县主不必担忧,谢大人武功高强,定能平安归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顾宁幽幽道,「我担心的是……」 她这还是负数的气运值,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顾宁又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着澄澈如洗的湛蓝天空,斟酌了一下字句:「我听说过几日,金焕就要去蜀地了?他想去那买一批蜀锦。」 自从蜀地反叛后,就割断了跟京城的联系,每年都上贡的蜀锦也断了,一时间,蜀锦成了各个世家贵女争先抢夺的好东西,就连宫里的公主都在凑这份热闹,蜀锦供不应求,自然就有为了高昂利润冒风险的,金焕就是其中之一。 他拥有一个非常擅长做生意的脑子,短短两个月内,就将顾宁给他的那几间铺子扩大了三倍,如今他组织商队去蜀地,为的就是将成衣铺的市场啃下来一块。 听得顾宁提及「蜀地」二字,春玉的精神就高度紧绷,她警惕的看了眼顾宁:「县主,您有话直说,奴婢胆子小,禁不起吓。」 闻言,顾宁抬头看天,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春玉的心中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念头,最后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将那个最有可能的猜测说出口:「您该不会是想借着商队去蜀地的契机,跟着去蜀地吧?」 顾宁眼光流转时,眼底的潋滟波光晃动着,春玉被她看得心脏直跳,下意识避开了这双勾人的眸子。 「我这不是担心舅舅嘛!」顾宁理不直气也壮,「若有我相助……」 春玉抢先道:「县主若是去了蜀地,只怕会让大将军瞻前顾后!蜀地凶险,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您去蜀地的!」 顾宁早就预想到了这个回答,她只是失望了一瞬间,便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对上春玉瞬间变得警惕的眼神,顾宁没好气道:「不是去蜀地!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是关乎她性命的大事! 春玉见顾宁神情不似作假,这才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亲自将顾宁护送至了院子,春玉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绝不让顾宁单独离开。 顾宁早已熄了那份心,她戳着铜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 明日谢宴就要离开了,她又不能跟去蜀地,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气运值上涨一大截呢? 她揉着眉心,苦恼的思索着计划。 此时的蜀地。 一辆简陋的马车缓慢驾驶进了芙蓉城,城门口的士兵在看到车夫手中的那枚令牌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紧张的盯着来人。 车夫十分淡定,动作依旧缓慢,挥鞭的动作都十分漫不经心,让一旁的人看得直着急。.br> 「你倒是快些!」马车内的人没好气道,「再不进去,他就要死了!」 「死了也是应得的!」车夫冷笑了一声,「左右将军只是让咱们将他带回来,又没说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他的话语中,透着极为痛彻的恨意。 半躺在马车中,脸色苍白如纸的楚孟扬捏紧了一双手,死里逃生之后的庆幸在此刻被恐惧所取代。 在被人救出来时,他非常惊喜,尤其是在得知救自己的人是蜀地的首领后,他更是一位蜀地首领意欲尊自己为王,想要带自己杀入京城。 可在听得车夫的这番话后,他迅速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蜀地的首领已经占据了一方,为何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将一个皇子带回蜀地?全天下都知道他反叛了,难道他还需要借用自己打什么旗号吗? 楚孟扬死死地捏紧了身上的毛毯,他不敢发问,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面前的这两人稍有不满,便让他人头落地。 见楚孟扬这副模样,模样普通的中年男人讽刺一笑。 马车终于驶入了胡同,楚孟扬已经能够从周围感受到浓浓的兵戈气息,他身体紧绷,不敢眨眼。 在车帘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楚孟扬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将军,人已经给您带回来了!还有一口气在!」 车夫开口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哦?竟然还是活的?也罢,活的也有活的用处。」 第369章没有利用价值 楚孟扬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什么叫做「竟然还是活的」?难道他们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来到芙蓉城吗? 瞬间,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心跳也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下一刻,车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儒雅文士站在门口,正上下打量着他。Z.br> 「这就是楚国二皇子了?」文士意味深长地笑道,「果然是仪表堂堂。」 「身上的血几乎都被抽干了,还能有这精气神。」文士说着,啧啧的感慨几声,摇了摇头。 楚孟扬内心更为惶恐了,他只觉得自己过往的一切在文士面前无所遁形。 这时,他又听见一旁的人叫着文士:「将军,人已经带回来了,您看是将他押入地牢,还是……」 芙蓉城中能被称作将军的人…… 是那个反贼头子! 楚孟扬在京城时,对这位蜀地的叛军头领有所耳闻,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但他的兵法诡异,常常能出奇制胜,也就是上次蜀王太过急功近利,这才丧了命,不然的话,现在的皇位还不知是谁坐呢! 「楚国二皇子可是贵客,怎么能在地牢呢?」陆源佑笑道,「将府中的西苑腾出来,让二皇子住在那,派人好好伺候着。」 楚孟扬心中胆颤,忍不住问询道:「你这话是何意?你想软禁我?」 陆源佑不曾回答,但他所有的举动,都足以证实楚孟扬心中的猜测。 「你是想让我谋反?」楚孟扬冷冷道,「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背叛……」 「二皇子误会了,你对我来说,可没有这么大的用处。」陆源佑笑了下,眼神冰冷,「我们早已被打成了乱臣贼子,无需以你的名义争夺皇位。」 「更何况……你当真不恨皇帝吗?」陆源佑的声音变得幽冷,带着蛊惑的意味,「皇帝可是将你的血当做了药引,你每日吃的喝的,都是为了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血,你在冷宫被关了一个多月,难道还没尝够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吗?你还想回去?」 闻言,楚孟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正如陆源佑所说,在冷宫的那段日子,是他怎么都不愿意回想起的阴影。 他在冷宫中的那段日子,已经足以磨灭他对皇帝的孺慕之情,他被带出京城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复仇! 陆源佑满意的看着楚孟扬脸色变化,又笑道:「皇帝昏庸,因为一个牛鼻子老道的话,就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还是如此残忍的手段,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皇帝?」 「你想让我跟你合作?」楚孟扬狐疑地看着他。 「看来二皇子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陆源佑扔下一句话,便有士兵拔出了剑,冰冷的剑刃横在楚孟扬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使得他头皮发麻。 这时,他听陆源佑缓慢道:「我可没想跟你合作,只要有你这具身体在,天下百姓都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楚孟扬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你……」 「不错。」陆源佑笑道,「我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的恶行!」 「你活着还是死了,对我都没影响,只要有你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大家就会相信我的话,到那时,我便能替天行道,将这个昏君拉下皇位!」 楚孟扬牙齿发颤:「仅仅是你这五万大军,根本不可能打到京城去!」 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但你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以我的名义招兵买马,还可以将我残留的旧部带来!只要你扶持我登上皇位,我便许你荣华富贵!我让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楚孟扬越是说着,内心的希望就越大。 然而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陆源佑笑得十分讥讽:「你的那些个旧部连我手下最弱的兵都不如!还有……」 见楚孟扬的脸色发白,陆源佑继续在他心上插了一刀:「我们已经拿下关州了。」 「这不可能!」楚孟扬脸色大变。 关州之后,就是坦荡的平原,再无天险,一旦五万大军长驱直入……京城危矣! 然而陆源佑脸上的神情,让楚孟扬不得不相信了这一说辞,此刻的楚孟扬,从未有过如此清晰地认知——他是个废物。 陆源佑朝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便有人快步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楚孟扬拉了进去。 京城。 随着关州的战报一封一封的传入京城,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蜀地仅凭着五万兵马,便将有十万雄师守卫的关州拿下了,关州沦陷,蜀地剑指沧州! 皇帝听得这个战报,胡子颤抖着,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就能听不见这些战报了。 然而近些日子他的身体愈发好了,现在是想晕都晕不成,只能继续听着下面的人神情悲痛的将所有的战报一一念了出来。 整个朝堂都震惊了,一些定力不行的大臣,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若是沧州再被蜀地的叛军拿下,那京城…… 他们都不敢细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裴安临。 就连皇帝,也顾不上疑心大臣们对裴安临的信任,他也两眼殷切地盯着裴安临看:「裴爱卿,你可有什么计策?」 裴安临上前一步,正色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派兵前往沧州,在叛军抵达沧州之前,做好防御工事。」 「皇上,臣愿率兵前往!」 皇帝心中大喜,面上还要挽留一二:「但大长公主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若……」 「臣愿意为了楚国将生死置之度外,母亲也是如此!」裴安临掷地有声道,「况且大军已经齐整代发,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便率兵即刻出发!」 早在之前接到皇帝圣旨后,他就出发去了各个军营,加上青州等地的兵马也已经赶到了京城,是时候出发了。 皇帝心满意足,抬手便道:「那就有劳裴将军了!」 他亲自走下了龙椅,将俯首的裴安临搀扶起来:「楚国的命运,全都系在将军一人身上了!」 裴安临郑重点头。 回到裴家,裴安临便快步赶去了大长公主的院子里。 他的脸色沉着,沉声询问道:「母亲,蜀地的叛军是不是谢宴在背后操纵?」 见大长公主缓慢点头,裴安临皱起了眉:「他这么做,分明是将天下百姓置之不顾!战火一起,遭殃的总是百姓!他们已经拿下了关州,竟然还要往沧州去!」 「他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就算他不要自己的名声,太子还要!」裴安临压抑住心中怒火,低声骂道,「太子的贤明名声,就要因为他毁于一旦了!」 「别着急。」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遮掩情绪,「谢宴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必须做的理由,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难道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性子吗?若他真想用武力逼皇帝退位,就不会隐忍这么多年!若他真的不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早就纠集太子旧部攻打京城了!」 大长公主的话,让裴安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他转念一想,脸色便缓和了许多:「母亲说得是,是我太着急了。」 大长公主瞥了眼他,幽幽道:「还有一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我。」 「母亲吩咐便是。」裴安临一口应下。 「这可是你说的。」大长公主意 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要让你带着宁儿一块去平叛!」 闻言,裴安临瞪大了一双眼睛:「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宁儿身娇体弱的,您让她去战场上?」 您是疯了不成? 最后一句话,裴安临憋在了心中,但他这口气,却是一定要发泄出来的,他站起身,朝着四周看去:「是不是谢宴那小子给您提的鬼主意?我就知道他小子没打什么好算盘!」 「是我自己想的。」大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京城是愈发危险了,皇帝他们也越来越不安分,宁儿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我总是不放心,加上谢宴也有任务,他要潜入蜀地,又护不住宁儿,我便想着,借着你带宁儿上战场的时机,找个机会让宁儿失踪。」 「就像是安阳,一旦我们失败,她们母女二人还能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若我们成功了,再接她们回来。」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的一句话,让盛怒中的裴安临冷静了下来。 他皱着眉,在思索了一会后,便一口应下了:「母亲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准备!」 「沧州有个琉璃塔,据说里面的那位高僧能治百病,宁儿身子不好,就趁此机会随着大军出发,去找那位高僧治病。」 大长公主将早已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裴安临没有片刻犹豫,当即便应下了。 门外,顾宁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变换。 她将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沉默片刻后,她一把推开了大门,高声道:「我不走!您在哪!我就在哪!」 大长公主与裴安临皆是大惊,随后,大长公主便皱起了眉,没好气地骂道:「胡闹!」 第370章 「我没有胡闹!」顾宁正色道,「母亲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死遁离开,可我却不同,若我失踪,皇上定会生疑,到那时,说不定会影响您的计划!」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见站在门口的顾宁神色严肃,语气更是坚定,她只得是推了一把裴老将军:「都是你教出来的!瞧瞧她这模样,活像是我欠了她一样!」 「这……」裴老将军倍感委屈,他目光往四周看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裴安临,「都是你惯出来的!」 「是我的错。」裴安临顺从应下。 两个儿子都不在,他便成了四人中最弱势的一方,除了一口担下这不是,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大长公主气顺了些,冷眼看向顾宁:「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大军即将出发,你就跟在你舅舅身边!沧州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那的。」 顾宁低着头,就是不肯搭话。 她这样执拗,让大长公主心中存了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若是您言之有理,我自然是听从的,可您分明是……」顾宁抿着唇,闷闷不乐道,「您分明只是想保住我的性命!」 「我宁可与裴家一同赴死,也不愿一人独活!」顾宁咬牙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们逃走的!」 她其实在那一瞬间想过,若是跟随大军出发,她就能到谢宴身边去,可以蹭取大量气运值,可是,在她心中,气运值固然重要,但家人更重要。 皇帝这人疑心病重,一旦她去了沧州,那裴家的行事势必要受到层层监视,没有人行事是万无一失的,一旦出现纰漏,被皇帝抓住,那这个长达十余年的计划,就彻底付诸东流了。 顾宁想到这,眼神更加简单了。 她这般模样落在了大长公主眼中,使得大长公主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大长公主没好气道,「分明是对你好的事,却总是不肯接受!」 顾宁低着头,沉默不语。 然而一向是最纵容她的裴老将军与裴安临,这会都不曾开口答应她的要求。 在他们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好选择,裴家已经跟谢宴牢牢地绑定在了一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能将顾宁送走,便是保全了裴家的血脉。 许久,还是大长公主松口了:「好,那你就留在京城。」 顾宁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大长公主在这时挥了挥手:「行了,你赶紧退下吧!不要在这耽误我们商议正事!」 「多谢外祖母。」顾宁眉开眼笑,甜甜的冲着大长公主道,「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 瞧着顾宁蝴蝶般翩迭的身影轻盈离开,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这丫头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她可从未听过我的话!」 裴安临从她的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劲:「母亲,您这是……」 「带她离开,不论用什么方法。」大长公主幽幽道,「沧州是个好地方,她会喜欢的。」 裴老将军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乐呵呵地笑道:「待这些事尘埃落定,我们也可以去沧州快活快活,听说沧州遍地都是温泉,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大长公主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若是能有那一天,去沧州买个宅子也无妨。」 夜深了,顾宁半躺在床榻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帘,心情始终不曾好转。 不知为何,大长公主那样轻易地应下她的要求,她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想到这,顾宁便猛地坐了起身。 这时候,系统的警报声「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尖锐极了,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吓得顾宁一个激灵。 「有刺客?」 「有迷烟。」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后,顾宁便瞧见一个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再然后,她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垃圾系统现在提醒,是不是晚了点? 顾宁方才瞧见的那道黑影在这时缓慢推开了房门,谢宴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冰冷,他看着不省人事倒在床榻上的顾宁,幽深的眼眸中划过了一道温柔的笑意。 他快步上前,轻手轻脚的将顾宁打横抱起。 院外,裴安临站在那,见他待顾宁这样亲密,顿时冷哼了一声:「动作快些,若是她醒了,我要你好看!」 谢宴知晓裴安临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也不敢反驳,只是在裴安临警惕的目光中缓慢的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定会在十日后,将宁儿送到沧州。」 「送归送,其他不该做的事可不要做!」裴安临警告道,「若是让我知晓你起了其他的心思……我定要你好看!」 一向是冷静的谢宴,在听得裴安临这句话后,脸上竟是划过一抹心虚,好在是他此刻低着头,没让裴安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侧门,马车早就等候在此处了。 谢宴将顾宁抱上马车,马车内,是双手双脚被捆住的春玉。 见昏迷中的顾宁,春玉狠狠地瞪向了岳荣:「都是你干的好事!」 「这都是大长公主的吩咐,别说是我了,就连大人都不敢违背。」岳荣委屈道,「更何况大人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待县主醒来,定然不会给大人好脸色看。」 说到这,岳荣就叹了口气,一脸的惆怅。 没办法,谁让大长公主是裴家说一不二的人呢?而自家大人一心想要娶县主为妻,这不就只能任人宰割? 听得岳荣的话,春玉冷笑出声:「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算计了我家县主!」 「亏县主如此信任你们!」 这时,谢宴掀开车帘,坐上了马车。 春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岳荣拉了出来。 岳荣一边替春玉解绑,一边低声下气的说道:「我说春玉姐姐,您就别说了,您没瞧见我家大人的脸都黑了吗?」 春玉瞪了他一眼:「若想要我不说,他倒是别做这些事啊!」 她想到顾宁对谢宴满腔信任,却被谢宴迷晕,心中就觉得不自在。 岳荣眼珠子一转,干脆拉着她走到了一旁,低声道:「你当真不知大长公主为何要送县主去沧州吗」 没等春玉开口,岳荣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却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做的事那可是刀尖上舔血的危险活计,县主这样娇弱,又怎么能跟咱们这些粗人一样在刀山火海里摸打滚爬?说到底,让县主去沧州,是为了保护县主,万一……万一咱们的计划失败了,县主好歹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见春玉的脸色有所缓和,岳荣连忙又道:「更何况大人对县主的心,你难道看得不够清楚吗?在咱们大人心中,县主的性命比他的性命都要重要!你可万万不能因为这些事冤枉咱们大人!」 「马屁精。」春玉冷冷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岳荣真要开口,就被春玉冷声打断了:「我告诉你,待县主醒后,我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你是怎么将我困住,谢大人又是如何用迷烟迷晕了她!」 闻言,岳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算盘是彻底落空了。中文網 此时的东宫内。 顾清秋在殿内反复徘徊,她的眼中满 是焦急,手指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可有消息?」 见到半夏,她连忙上前。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半夏的身体一抖,小声道:「还是没有消息传来,裴家更是没有一点动静,太子妃,您不如再等等?」 闻言,顾清秋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化作实质:「我还要怎么等?难道我等得还不够吗?」 说到这,她便要往外走去。 半夏见状,连忙拦住了她:「太子妃!万万不可啊!如今您跟殿下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端倪!那徐奉仪还在盯着你呢!」 半夏的每一句话,都让顾清秋分外恼怒,可偏偏半夏言之有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好一会,她咬牙切齿道:「再去打听打听,我要知道顾宁的动向!她不该拒绝我的!她不可能拒绝我!大长公主不是蠢人!她应该知道,只有扶持我的孩子,才是能让裴家永续辉煌!」 说到这,顾清秋暴躁的心情又冷静了下来。 半夏见状,正要往外走。 却突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赶来。 见到来人,半夏惊讶道:「庄先生怎么来了?」 要知道,以前为了避人耳目,庄先生是不会主动跟顾清秋见面的。 闻言,顾清秋的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她低声道:「快去请他进来!」 没等半夏出面,庄先生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眼中满是焦急的神情,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清秋道:「不好了!不好了!」 没等顾清秋开口,他又道:「你究竟跟长宁县主说了什么?为何长宁县主去沧州了?」 「太子妃,你糊涂啊!」庄先生恼声道,「长宁县主一离开京城,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顾清秋如遭雷击,愣着站在原地没有一句话。 第371章沧州 「她要逃!」顾清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咬牙切齿道,「裴家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竟然敢不帮我?」 在顾清秋看来,除了帮她,裴家再无其他选择。 楚云逸人已经废了,就算是当上了皇帝,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更何况他的性子与皇帝如出一辙,都是疑心病极重的人,裴家是疯了才会选择继续扶持他。 如今放眼整个皇室,也只有她的成儿,才有继承大统的资质! 想到此处,顾清秋便是咬牙切齿起来:「他们当真是脑子进水了!区区的一些个人恩怨,竟然也值得他们耿耿于怀至此?」 半夏见顾清秋时而狰狞时而扭曲的脸庞,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太子妃,您息怒啊!」半夏小声道,「您待会还要去见太子殿下呢!」 她旨在提醒顾清秋切勿因为这点小事便损了在楚云逸心中的形象,自从中了情蛊以后,楚云逸对顾清秋就像是回到了之前如胶似漆的时候,顾清秋这样恼怒,难保不会在楚云逸面前露了马脚,情蛊虽是厉害,但谁能保证它万无一失呢? 半夏的提醒非但没能让顾清秋恢复理智,反倒是让她的脸色愈发狰狞可怖:「庄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庄先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但顾清秋此刻的神情太过可怕,让庄先生不由回想到了之前顾清秋行事疯狂的时候。 此人连太子的命根子都敢伤,又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呢? 想到这,庄先生便缓和了神色:「太子妃不必担心,想必是裴家怕了你,这才会让与你有着深深矛盾的长宁县主离京。」 「仅仅是这样?」顾清秋直觉不对,「可顾宁那人嚣张惯了,她又怎会怕我?」 庄先生抚了抚胡须,镇定自若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裴家的势力大不如前,而您有小皇孙傍身,又有太子殿下的宠爱,他们自然是怕您的。」 这番话深得顾清秋的心,她的脸色一阵变换,最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曾几何时,她要仰望顾宁,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了顾宁需要仰望的存在!在不久的将来,只要她坐上了太后之位,那顾宁就必须仰仗自己的鼻息存活! 想到这,顾清秋低低的笑了出声。 庄先生见她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开怀大笑,一颗心便悬到了嗓子眼。 但接下来,顾清秋所说的话,让他忐忑的心情彻底变得激荡起来。 「庄先生,我与成儿就托付给您了!」顾清秋看着庄先生,恳切道,「一旦成儿登基,您就是帝师!我与成儿定会永远记得你的功劳!」 帝师! 庄先生只要想到这两个字,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这帝师的称号,已经几百年不曾出现过了,楚国开国以来,只因为开国皇帝的一句话,帝师一职便彻底空悬,无人敢声称自己有帝师的才干,也没有皇帝敢跟老祖宗的规训对着干,他们更不愿一个能跟管束自己的帝师出现。 而顾清秋的这句话,让庄先生嗅到了一丝可能。 他神情激动,在顾清秋含笑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太子妃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小殿下!」 顾清秋见他眼中的野心,满意的笑了起来。 距离沧州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里。 莫嫂子拎着一壶热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今日一早,她们村子里就来了一队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她因为家中干净不曾豢养家禽,便被选中了,那个模样十分俊美的男人扔给了她一锭银子,她回去后称了称,足 足有十两! 骤然得了这么大笔钱,莫嫂子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于是便将热水烧了许多,想要送来给贵人们用。 只是莫嫂子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模样颇为冷酷的侍女,一双眼睛好似是利刃,刮得人生疼。 莫嫂子心里颤了颤,但还是捧着热水上前:「姑娘,这热水……」 「多谢嫂子。」春玉接过热水,在袖中掏了掏,便想将一块银锭递给莫嫂子。 「不不不!」莫嫂子连忙推辞,「之前那位公子给的银子已经足够了!」 说着,她便赶紧往后退。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往里面一瞧,那个模样极为俊美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低声下气的哄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披头散发,但凌乱的头发并未损伤她的美貌,反倒是给她这张明艳灼灼的脸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莫嫂子不曾读过书,此刻见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这是见到仙子了? 这时,一道身影拦在了她面前,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对上春玉冰冷的目光,莫嫂子心中咯噔了一声,赶紧赔笑着离开了此处。 院子里,顾宁冷着一张脸,凶巴巴地瞪着谢宴瞧:「你竟然助纣为虐!你竟然打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说话时,她便捂住了后脑勺,做出痛苦的模样:「好疼啊……」 谢宴无奈一笑:「都是我的错,宁儿若是还疼,那便打回来。」 他说着,便将顾宁的手抓到了自己手中。 顾宁冷笑了一声:「你皮糙肉厚的,当然不怕打了!」 坐在春玉对面的岳荣听得这话,在心中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看着春玉,眼中满是疑惑:「明明是用***迷晕的县主,大人哪里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县主这分明是在无理取闹!」 闻言,春玉冷冷一笑:「若是你被人打晕了送出京城,送离你信任的家人身边,你会如何?难不成你还要感谢那人?」 被春玉尖锐的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的岳荣,挠了挠脑袋便往一旁走去。 他实在是不敢同春玉争吵,因为无论说什么,最后错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院子里,顾宁仍在气头上,即便知道自己是被***迷烟的,至于脖子疼则是因为她睡得太久落枕了,可她还是要将所有的帐都算在谢宴身上。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顾宁说着,便用力的戳着谢宴的胸膛。 只是她纤细的指甲在谢宴坚实的胸膛前柔弱得不堪一击,她气得不行,索性伸出双手,狠狠地捏住了谢宴的脸颊两侧,恶狠狠地说道:「谢宴!你若是再做这样的事!那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好。」谢宴一口应下,快速得让顾宁为之侧目。 顾宁眯起漂亮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语气幽幽道:「你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在敷衍我?」 现在的顾宁看谢宴怎么看怎么像大尾巴狼,总觉得谢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表象之下,掩藏着他的小心机。 「其实大长公主交代我做此事时,我十分高兴。」谢宴突然开口,「我去蜀地,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这么长的日子?」谢宴轻握住了顾宁的手,缓慢地揉捏着,「而你去了沧州,我便能日日见到你。」 顾宁听着谢宴的话,正要点头,却意识到了不对:「你不是要去蜀地吗?」 谢宴眼底划过一抹幽暗的冷意:「皇上要我办的事,沧州也可以办成。」 「就是让你去找先太子遗孤的事?」顾宁挑了挑眉,「你想要敷衍过去?」 谢宴摇了摇头,却未开口。 顾宁又皱起了眉头:「你还想瞒着我?」 「并非是想要瞒你。」谢宴叹了口气,轻握住顾宁的手,温声道,「到了沧州,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着谢宴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顾宁气呼呼的移开了视线。 不说就不说,等见到那人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那人的身份! 与此同时,蜀地,芙蓉城内。 陆源佑站在几百盏正在燃烧的长明灯前,脸色严肃,朝着长明灯拜了又拜。中文網 「将军!」心腹快步走了进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京中来信了!小主子已经到了沧州!」 闻言,陆源佑不急不忙的将手中的一炷香插好,这才转过身,语气泛着冷意:「不是要来关州吗?怎么又去沧州了?」 这时,心腹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陆源佑抬起头,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极了:「出了什么差错?」 心腹心一横,低声道:「不是差错,是……是小主子护送长宁县主去了沧州,说是要找高僧治病,她身边离不开人,小主子便说……要您去沧州一趟。」 「他倒是同他父王一样,是个用情至深的。」陆源佑讥讽一笑,「只是这长宁县主素有恶名,可不是明珠那样温柔大方的性子!这样的女人,怎么值得他真心相待?」 心腹压根不敢开口,就低着头听陆源佑说话。 很快,陆源佑将沾满香灰的手擦了干净,他甩了甩手,眼神格外幽深。 他冷冷一笑:「去沧州,我倒要会一会这位长宁县主!」 「这两天在搬家有点累,就没写太多,明天开始更新就稳定了,固定两章以上」 第372章开城门 「将军不可!」 心腹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沧州与关州接壤,虽说离得近,但因为关州出的事,沧州对过往的人查得愈发严了,现在正是危急关头,身为蜀军定海神针的陆源佑绝不能出差错!Z.br> 一个长宁县主,怎么比得上未成的大业? 瞥见陆源佑难看的脸色,心腹又小声道:「不过是一个县主罢了,小殿下若是真喜欢,将她纳入后宫也不是不行,您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心腹很是瞧不上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顾宁的贬低。 陆源佑听了,冷冷一笑:「不要瞧不起女人!你当先帝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他瞧不上当今太后,谁曾想,最后他死在了太后的一杯毒酒下!」 说起这些皇室秘闻,陆源佑便滔滔不绝起来:「先帝当初瞧不上姜氏,只以为她是个样貌好点的妃嫔,谁知姜氏与姜太傅都暗藏祸心,在他那些儿子中选了个最废物的暗中扶持,最后竟然将他与他最看好的太子一同除掉,启辰之变当日,半片天空都被血色浸染,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闻言,心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当年启辰之变,他还是宫中的一个暗探,用禁军的身份替陆家打探宫中的动向,而就在那一日,他看见了人生中从未见过的惨象。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裴家都远胜于姜家,出身于裴家的长宁县主,她又怎会是一般女子?若是一般女子,她可入不了谢宴的眼!」 作为谢宴的舅舅,又与谢宴来往了十几年,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谢宴的眼光极高,若是寻常女子,还没近他的身,便被他赶走了。 听得这话,心腹低下头,暗自腹诽:这到底是厌恶长宁县主,还是喜欢长宁县主?怎么这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在夸她呢? 任心中思绪飘远,可心腹面上还是那副老实本分的模样,他低垂着脑袋,一板一眼的说道:「属下知错了。」 说到这,他又愣头愣脑的看着陆源佑:「那您还要去沧州吗?」 陆源佑冷冷一笑:「自然是要去的!不去怎么知道那长宁县主究竟是什么人呢?竟然哄得谢宴鬼迷心窍,为了她连舅舅都不要了!」 闻言,心腹讪讪一笑,说不出附和的话。 「备好东西,今日就去沧州!」 心腹跟在他身后,想要说些什么,瞥见他的脸色,立刻又闭上了嘴。 陆源佑冷笑了一声,凉飕飕地说道:「不必担心,若非是顾忌谢宴,沧州早就该是我们的地方了!」 「是。」心腹呐呐应下,「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陆源佑眯起一双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脸色非常难看。 沧州城门处,排着长队的百姓等着进城。 这些都是从关州逃难而来的,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安,一个个对紧闭的城门抱有十二分的期望,他们已经将身家性命都带在身上了,只想着能进入沧州,求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怎么城门还不开?」 「人越来越多了。」 百姓们绝望的声音陆续响起,他们抱有期望的城门依旧紧闭,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本该打开的沧州城门静悄悄的,就连城墙上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的一个沧州城,像是一座死城。 突然间,里面的一人说道:「沧州知州是不是想让我们当他们的替死鬼?将我们送到蜀军的刀枪下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句话的出现,点燃了所有逃难百姓心中的怒火。 他们一路奔波,饥肠辘辘的来到了沧州城下,却只能面对紧闭的城门! 「狗官!」 「滚出来!」 「开城门!」 这些声音愈发响了,群情激奋之下,还有人带头去撞城门,在此人的带领下,一些激动的百姓蜂拥而上,沧州的城门高大,可在一次比一次更强的撞击下,竟然也有些摇摇欲坠。 突然间,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诸位稍安勿躁。」 在人群的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缓慢驶来。 瞧见马车上镶嵌的宝石,还有那硕大的一个「裴」字,不少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裴家的大名,名扬楚国。 只是瞧着这辆华丽精致的马车,怎么看都不像是裴将军的作风,倒像是…… 这时候,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跳了下来,她将车帘拉开,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声音敬重:「县主,沧州城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随后,一个头戴长长帷帽的女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挑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帷帽下,是无法遮掩的窈窕身姿。 单单是看这身形,便能让人想象帷帽下的那张脸该是如何绝色。 「这人是什么县主?裴家的县主……」 「莫不是长宁县主!」 一些惯是喜欢听说书八卦的人识别出了顾宁的身份,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当年江南有难,也是长宁县主出手相救!」 「请县主放我们入城!」 「救救我们吧!关州城破了,我们一家人无处可去,只能来沧州了!」 「是啊!我们绝不会在沧州久待,我们只是想要通过沧州去江南!沧州可是我们南下北上的唯一途径!这城门关上,不就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这些话语一出,哗啦啦的一大片人跪了下来。 顾宁捂着唇,轻咳了几声,身子在风中站立不稳,在春玉的搀扶下方才站稳了。 「诸位放心,我定会替你们主持公道!」顾宁声音虽虚弱,但十分坚定,「我是裴家的人,我家中长辈自幼便教导我,我们大楚,是靠着千千万万个百姓才能在几百年的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百姓就是我们大楚的根!」 「我身为裴家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而视之不见!」顾宁掷地有声,「诸位放心,若是城门不开,我与你们一同在此等候!」 顾宁的话,无疑是给众人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声音如此坚定,更是言行一致,直接站在了人最多的地方,看着头顶的城墙。 那些守卫根本不敢冒头,纷纷等着去传话的兄弟将知州带过来。 春玉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心中很是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县主,咱们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了……」 「骑虎难下的不是我,是沧州的曾知州。」顾宁勾唇一笑,声音很是微小,「关州的百姓足足有二十万,他难不成想要将这二十万的百姓全都拦在城外?更何况我可是代表了裴家,他只要敢关着城门,那等待他的就是人头落地!」 曾知州这样做本就不妥,身为朝廷命官,本就不应该贪生怕死,蜀军还没打来呢,他倒是先怕得将城门给关上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她——趁着这个机会,她能让裴家的声望又往上涨一些。 裴家的声望越高,皇帝对裴家动手时就越是要思量,她不知皇帝何时会发疯,只能在皇帝发疯前,尽量的增大裴家的依仗! 民心,就是最大的依仗! 顾宁的眼神冷冽,抬眸看着上方空荡荡的城墙。 见 此情景,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沧州城内,曾知州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了,一旁的师爷急忙劝说:「大人!您可不能自乱阵脚!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打开城门,将长宁县主给迎进来。」 「一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曾知州眼神阴鸷,「、难道她以为裴家事事顺着她,便也会在这样的大事上也顺她心意?」 「这么多的难民,若都是接进来……」曾知州阴恻恻地说道,「我们的救济粮可就不够了。」 师爷听得这话,打了一个寒颤,小声道:「暂时撑上几日还是可以的,只要等到长宁县主离开,咱们随便找几个理由,便能将人给打发走。」 「都是些小小庶民,他们又怎么敢同官府作对?」 曾知州冷冷一笑:「都是这长宁县主自作主张,通往江南的路本就不是沧州城这一条路!穿过云山可以去京城,穿过盘岭可以去江南!怎么就他们偏要从沧州城过?」 师爷也是一脸不满,两人都不曾记起,这两座山脉中的蛇蚁猛兽远比蜀军更可怕。 在等了许久后,城门终于被打开了。 曾知州亲自出城迎接顾宁:「长宁县主大驾,微臣来迟了!还请县主恕罪!」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在曾知州听来,这笑声中蕴藏的是浓浓的讥讽,让他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县主这是何意?」 「之前在京城时,曾听说过沧州的知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今日一见……」顾宁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当个好官可真容易。」 曾知州气得心中冒火,偏偏不敢在一旁百姓的注视下反驳顾宁,只能小心赔笑:「县主此言差矣,曾某只是担心这些百姓中有叛军派来的探子,为此不得不将城门紧闭。」 「为何现在又开了?」滚明疑惑道,「难不成在短短的一日内,曾大人就从这么多百姓中精准的找出了那几个探子?」 「还是说……」顾宁冷笑了一声,「曾大人是畏惧于我说的那些话,不得不将这些百姓放了进来?」 顾宁说话时,并未压低声音,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在百姓的嗤笑声中,一人压低了头上的草帽,遮住了眼底异样的光彩。 这长宁县主,倒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堪。 第373章各自盘算 众目睽睽之下,曾知州尽量打着官腔,笑呵呵道:「我乃是一州的父母官,城在我在,城破我亡!我绝不可能做出将百姓关在门外的举措!之所以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乃是因为那探子的踪影难寻,花了整整三日的功夫,也不曾将人找出来。」 「不得已,我们只能放弃了寻找那探子的踪影,想着尽快将百姓迎进城内,不曾想长宁县主您也正好到了此处。」 曾知州笑着说话,眼中很是诚恳。 他这一番话,言之有理,又十分恳切,一时间,那些质疑他的百姓不免止住了声。 这似乎……听上去有些道理? 曾知州说完后,便等着顾宁回答。 在曾知州的印象中,这位长宁县主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废物,今日一见,虽说是与传闻不符,却也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若是聪明人,就不该在此刻为这些百姓出头,这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百姓罢了,根本没有拉拢的必要,只需要上位者一句话,便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曾知州想到这,心中对顾宁不屑更甚。 而顾宁仍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扫了几眼,冷嗤了一声:「曾知州的借口找得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曾大人是一心为民,那就将逃难而来的百姓全都放进城。」顾宁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曾知州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闻言,曾知州心中冷笑,将顾宁乃至裴家上下全都骂了一遍,最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看着顾宁道:「这是自然,还不快将城门打开!」 曾知州一声令下,城门彻底被打开。 从关州逃难而来的百姓见着大开的城门,再也顾不上其他,一股脑的朝着城内挤去。 这么多人过来,即便是守城的将士也拦不住,曾知州被撞得一个踉跄,他张了张嘴,训斥这些刁民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从混乱的人群中拎了起来。 拎着他衣领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正是顾宁身边的贴身丫鬟。 「你……大胆!」曾知州恼声道,「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怎敢对本官不敬?」 他中气十足地说出了这句训斥的话,但在对上顾宁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那点念头便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曾大人,我也是为了你好。」顾宁说着,纤细的手指便往右边一指,「您瞧……」 顾宁手指所指的地方,赫然是几个被踩得捂脚乱跳的将士,还有几个将士已经被挤在了城墙边,双眼翻白。 见状,曾知州身子抖了抖,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本官也是经历过残酷战事,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这些都是小场面,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可远比这残酷得多。」 「是吗?」顾宁反问,笑得意味深长,「曾大人还有这份勇气?我以为您在战场上也忙着找探子呢!」 她虽没有明说,但这个颇具深意的笑容,足以让曾知州明白她是在嘲讽自己。 曾知州能坐到这个位置,养气功夫也是一流的,他在心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和善道:「县主是锦绣堆里长大的,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从刀山剑海中厮杀出来的人见过多少残酷的场面,更不知道我们能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艰难。」 说罢,他便冲着顾宁作了一揖,主动请顾宁往城内走。 「既然县主是来沧州养病的,下官必定是要尽地主之谊。」曾知州笑道,「不知县主喜欢什么样的院子?下官前些日子才杀了几个富商,从他们手中拿了几座宅子。」 不等顾宁开口,曾知州又苦恼道:「不过这些富商不太听话,下官动用的手段多了些,这几座宅子 大都是沾了血的,您看……」 顾宁见他眼神闪烁,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哎呀!」顾宁伸手捂着嘴,娇滴滴喊了一声,「光是听着,我就头晕了,曾大人,就没有别的宅子了吗?」 见她面色苍白,曾知州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一个娇生惯养的县主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春玉搀扶着顾宁,冷着脸道:「我家县主闻不得那些血腥气,曾知州最好还是另外找些宅子来,若是你找不到,我们裴家也可以自己出银子购置一套宅子。」 曾知州只觉得心中畅快,尤其是看到顾宁那张苍白如纸的漂亮脸蛋后,更是觉得神清气爽,方才那些憋闷在此刻一扫而空。 「县主千金之躯,的确是住不得这些宅子,只是沧州向来都是达官贵人避寒的好去处,一些好点的宅子,早就被人买下了,短时间内,县主只怕是找不到合适的院子。」 见主仆二人都顶着一张冷脸,曾知州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县主不嫌弃,可以与内子住一套宅子,那宅子极大,您住东院,内子住西园,下官则是长居府衙。」 顾宁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算了,也只能这样了。」 她嫌弃地挥了挥手,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情愿。 曾知州见状,心情更好了。 住在眼皮底下好啊!他正好能替太子殿下仔细观察,看这位长宁县主来沧州,究竟是养病?还是为了蜀地的那支军队! 想到这,他眼中便蓄满了笑意,意气风发道:「回去告诉夫人,务必要好好招待县主,若县主有丝毫不满,我饶不了她!」 一旁的护卫冷着脸,缓慢点头。 顾宁心中也颇为兴奋,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想着要怎么接近曾知州呢,没想到瞌睡了来了枕头,曾知州竟然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主动送上来,她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有些太蠢了? 到了曾知州的住所,还愁找不到他跟楚云逸来往的证据吗? 最好的防御就是主动出击,与其等着楚云逸出手对付裴家,倒不如先行一步抓住他的把柄。 想到这,她勾起唇角,冲着曾知州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曾大人,那就劳烦你了。」 第374章善变的舅舅 一番谈话下来,两人都对这个结果表示非常满意。 顾宁维持着自己弱不禁风的人设,每走一步就要喘一口气,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又跟着传了出来。 曾知州听着这声音,嘴角抽了抽,招呼车夫离顾宁的马车远了些。 咳嗽这么厉害,又这么虚弱,莫非是肺痨? 听着曾知州的马车逐渐远去,顾宁这才坐直了身子:「谢宴呢?」 她掀开一截车帘,瞧着混乱的街道,脸色不觉沉了下来。 闻言,春玉低声道:「谢大人担心会被认出来,便先进城了,说是待您安定下来后,他便会来找您。」 顾宁轻哼了一声:「找我?他不会是撇下我独自一人去蜀地了吧?」 春玉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朝着四周看去就是不肯看顾宁。 见她这般模样,顾宁便知谢宴今日之举定然是心中有鬼,她揪着车帘,见车帘的一角皱成一团,便冷哼了一声:「好啊!他又骗我!」 此时的沧州城内,一处僻静的宅子里。 谢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宅子,见到他的下人无不低头,他们都谨遵规矩,不敢在此时抬头,胆敢违抗这一规矩的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岳荣跟在谢宴身后,警惕的将四周的护卫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一眼看去,他在心中已经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 「行了,收起你们那点警惕性。」前方的廊下,陆源佑的脸色难看,凉飕飕地说了一句,「难不成我还会害你?」 谢宴不曾回答,但这张俊美的脸上毫无神情,已经足以体现他内心的想法了。 陆源佑气得笑了起来:「你连我都不信?我可是你的亲舅舅!若非是为了你,我又怎会在蜀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十几年?」 说到这陆源佑就来气:「蜀王是个蠢货,你可知在一个蠢货的手底下当幕僚是何等痛苦之事?我这都是为了谁?」 陆源佑一股脑说了一堆话,谢宴脸色不变,只是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对宁儿下手的理由。」 「叫得可真亲热!」陆源佑阴阳怪气道,「你陪在她身边也有好几年了,总该是见过她追在楚云逸屁股后面跑的痴傻模样,就这么个草包你也能看得上?还将她看得那样重?」 越是说着,陆源佑就越是恼怒。 谢宴乃是他唯一的妹妹的儿子,妹妹含冤而亡,能够替她报仇的唯一希望就是谢宴,可如今谢宴竟然看上了裴家的人! 「你难道不知裴家势大?」陆源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若是娶了顾宁为妻,那裴家就会是之前的姜家!」 「没有人能抵挡住那个位置的诱惑!即便是裴家也不例外!」陆源佑痛心疾首道,「谢宴,你素来冷静,怎么独独在这件事上失了分寸?顾宁这个女人取不得!」 「若舅舅只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而对宁儿又偏见,那今日在城门处您也见到了,宁儿绝非传闻中那样貌美蠢笨,她向来有主意,在越州时,也是因为她,我才能拿到皇祖父留下的私库!更何况她还屡次救了我的性命,她值得我一心待她!」 谢宴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厉,他抬眸与陆源佑对视,凤眸中是一大片的冷冽。 见此情景,陆源佑咬了咬牙,恨恨道:「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她!我担心的是裴家!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外戚势大,恐祸乱皇室!」 谢宴凤眸微微抬起,划过一道讥诮的光:「若没有裴家相助,舅舅如今可还能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 「只怕早在启辰之变那日,我与几个舅舅便都死在了影卫手下!」谢宴见陆源佑的脸色微变 ,又扔下了一句话,「当日裴家为了保全我的性命,险些将全族性命搭上,我年幼时舅舅不说这些,到了我羽翼丰满之时,舅舅反倒是担忧起了裴家夺权……」谢宴笑了笑,无不讥讽,「舅舅的担忧,未免来得太迟了些。」 陆源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磨了磨牙跟,沉声道:「我这是为了谁?」 「我知道舅舅是为了我好,但舅舅也该知道,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孩子。」谢宴转过身,凤眸轻眯,「我做的所有决定,我都不后悔!」 「你当真要娶她为妻?」陆源佑咬牙,再一次问道,「你当真要这样做?」 「此生我都只会拥有宁儿一位妻子。」谢宴微微颔首,「因此,其他的事情,舅舅就不必替***心了。」 陆源佑脸色扭曲:「果真是个痴情种!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是吧?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吧?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扔下这句话,气冲冲地走进了一旁的书房。 见着他满含怒气的背影,岳荣缩了缩脖子。 似乎还是第一次见陆源佑发这么大的火?可大人说的话有什么错?这些年来,裴家对大人付出良多,大人自然是要知恩图报!更何况县主也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无能,不少事还是靠着县主才能办成的呢! 岳荣在心里嘀咕着,眼睛时不时地冲着书房飘去。 此刻书房内,陆源佑深吸了一口气,但焦躁的内心还是不曾平静下来。 他冷着一张脸,不断地摩挲着茶杯,咬牙切齿道:「怎么办?他这是油盐不进!」 心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将军,您方才对长宁县主不是赞赏有加吗?娶妻当娶贤,长宁县主既貌美又聪明,与咱们小殿下正是天生一对!」 「你懂什么?」陆源佑恶声恶气道,「正是因为她聪明,所以才不能让谢宴娶她!这还没成婚呢,谢宴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若是成了婚还得了?那岂不是她说什么谢宴就去做什么?说不定她要天上的星星谢宴都要想法子给她摘下来!妖后误国!」 听着陆源佑痛心疾首的话,心腹撇了撇嘴:说她蠢笨的也是你,说她聪明的也是你,说到底就是不想让她进门! 第375章 陆源佑气得不行,在书房内不停地训斥着谢宴。 一墙之隔,这些声音悉数被谢宴听了去。 岳荣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谢宴的脸色,见他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不由松了口气。 「大人,想必县主已经入城了,咱们不如现在就去找县主吧?」岳荣小心提议,他实在是担心陆源佑再说下去,谢宴会忍不住动手。 这话一出,书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陆源佑恶狠狠地盯着谢宴,咬牙切齿道:「你要去见她?」 谢宴脸色似云岭积雪,冷淡极了,面对陆源佑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只是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不说。 见状,陆源佑更气了:「你这是何意?你还是要执迷不悟继续同她……」 「舅舅,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谢宴冷声答道,「更何况我与宁儿的事,大舅舅也是同意了的。」 「您远在蜀地,对宁儿的性子不太了解,但您不信我与裴家,总该相信大舅舅。」 「你……」陆源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大哥竟然也同意你与她的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源佑失去了方才的镇定,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片刻,谢宴又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舅舅当初与那个女人的事,大舅舅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中文網 陆源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有着震惊有着痛惜,更有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心虚:「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谢宴反问道。 见陆源佑脸色难看却不曾开口,谢宴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极淡极快的划过,却足以让陆源佑看清。 「不同的或许就是……我与宁儿是两情相悦,而你与那个女人……则是酒后乱性!」谢宴凤眸轻眯,冷笑了一声,「想必二舅舅在蜀地左拥右抱,已经忘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必再说了。」陆源佑的脸黑如锅底,他目光阴冷的盯着谢宴瞧,「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如此待我!」 未等谢宴开口,他便沉声道:「你不是要去找她吗?我也去!我倒要会会她!看看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女人,能将你迷成这副鬼样子!」 谢宴不曾回答,陆源佑愈发恼怒:「怎么?难道她见不得人?」 「那倒不是。」谢宴思索片刻,给了陆源佑一个答复,「舅舅这般模样,我怕会吓着宁儿,她胆子小。」 「她胆子小?方才她威胁曾知州的时候可是胆大得很!」陆源佑用鼻子哼出了几个音,「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父母不在,那就由我这个长辈去见她!」 「大舅舅已经见过宁儿了。」谢宴提醒道,「他很满意。」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陆源佑冷笑道,「还是说你觉得她见不得人?」 「舅舅若是真想见宁儿,随我去便是,只是我将丑话说在前头,若宁儿不愿见你,我是绝不会放你进去的。」谢宴说话时,声音冷了几分,警告之意极为明显。 陆源佑狞笑一声:「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见两人又要争吵下去,岳荣连忙道:「大人,咱们还是快些去见县主吧!那曾知州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谢宴闻言,顾不上与陆源佑的争执,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见状,陆源佑飞快跟上,他已经在心中设想出了自己为难顾宁的许多场景,只等着一一实现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让顾宁知难而退! 谁知刚到曾宅附近,谢宴便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是看出了陆源佑的心思,眼神在陆源佑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冷冷道:「舅舅就在此处候着, 若宁儿愿意见你,岳荣自会出来接你,若是她不愿……一刻钟后,舅舅便自行离去!」 「你!」陆源佑气得指着谢宴,但他话还没说出口,谢宴已经一个跃身,身影消失在了围墙后。 陆源佑气得胡子直翘:「一点都不像他母亲!」 曾宅内,春玉候在顾宁身边,手中端着的茶壶中一杯茶也不曾倒出来。 顾宁坐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眼神有些飘忽。 「怎么他还没动静?」顾宁奇怪道,「他邀请我来这,不就是为了监视我吗?这院子里的下人可都老实极了,连看都不敢看我。」 春玉斟酌了一会,低声道:「或许是刚开始,他不敢做得太明显。」 顾宁托着下巴,低低的笑了一声:「也是,这样的老狐狸做事总是要谨慎一些的,只是不知道,他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这几日你可要多留意一些。」 「是。」春玉点点头,极强的耳力让她听见了外面细微的声响,她立即握住了腰间的软剑,闪身到了顾宁身前。 然而缓步走进来的,是两人都不曾想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顾宁惊喜地坐了起身,就要去谢宴身边。 但谢宴动作比她更快,在她即将走出廊下时,伸手将她抱到了怀中,雨滴落在谢宴的肩膀上,雨珠溅在了顾宁的脸上。 顾宁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谢宴拉入了廊下:「你来做什么?」 「曾知州心怀不轨,不宜在他身边久留。」谢宴深邃的凤眸中盛满了顾宁一人的身影,他薄唇抿起,最终还是将心底的不安说了出来,「我有些担心。」 顾宁闻言,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笑得弯成了一弯月牙。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双手放在谢宴的腰间,轻轻地环抱住了谢宴精壮的腰身,撒娇道,「我还以为你为了避人耳目,这段时日都不会来见我呢!」 「怎么会?」谢宴轻轻地握住顾宁的手,不着痕迹的将她的一双手握住,不让她乱动弹,「我只是担心你还在为擅自带你离开京城一事生气。」 顾宁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另外找人嫁了!反正我有那么大一笔嫁妆,想要嫁给谁都行!」 听得她威胁的话语,谢宴纵然知道是气话,却也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疼疼疼!」顾宁抽气一声,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你的手是铁做的吗?」 谢宴闻言,立刻松开了手,但很快,他便将顾宁环抱在了自己怀中,低声道:「是我不好,但这样的话……」 他抬眸,顾宁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下一刻,她的唇被人堵上,那些话全都化作了喘息。 一吻过后,顾宁轻喘着气,耳边只有谢宴的低语:「再有下次,可就不只是这点惩罚了。」 春玉早就识趣的站到了院门口,跟岳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的堵住了自己这双耳力过人的耳朵。 院内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 顾宁耳朵红得快冒烟,她磨了磨牙跟,狠狠地掐了一把谢宴的腰,只是男人的腰硬极了,她狠狠一掐,也不曾捏起一块肉。 她只得是凶巴巴地盯着谢宴:「分明是你做错了事!」 「宁儿,有个人想要见你。」谢宴眼眸微抬,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他是我的二舅舅,你若是不想见他,我这就替你回绝了他。」 顾宁明亮的眸子转了转:「你的二舅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当初陆家因为与先太子牵扯太深,为了保全陆家血脉,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故土,分散在了楚国各地,但陆家的嫡系,却只有陆世楷与陆明珠 两人,陆明珠身为太子妃已经葬身火海,陆世楷尚在京城,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二舅舅? 谢宴轻揉着她的手腕,目光专注,仿佛在做着什么要紧的事。 听得顾宁疑问,他也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在世人眼中,二舅舅在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但他其实一直在蜀地隐姓埋名。」 「二十年前?」顾宁眨了眨眼,「那时陆家风头正盛,出了什么事能让他隐姓埋名去蜀地?」 「宁儿果然聪明。」谢宴闻言,揉了揉顾宁的脑袋,在顾宁不满的目光下,他轻咳一声,说了一句,「一桩丑事,不提也罢。」 「你想见他吗?」谢宴轻声询问,「若是不想,我这就让岳荣出去……」 「见。」顾宁斩钉截铁道,「既然是你的长辈,我怎么能不见?」 其实见谢宴的态度,顾宁也能猜出来陆源佑对自己一定很是不满,若是跟陆世楷一样,谢宴绝不会顾虑重重。 不过,她既然选择跟谢宴站在一起,那就不会畏惧这样的阻力。 想到这,她冲着谢宴眨了眨眼:「我可不是一般女子,绝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 谢宴闻言,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岳荣。」他吩咐道,「去请陆将军进来。」 门外的岳荣被喊了好几声,这才是苦着脸往外走。 他看着清闲自在的春玉,恨不得跟春玉对调一下身份,日日陪在大人身边,着实不是好过的! 后门处,陆源佑背着手,臭着脸,语气很是不耐:「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不出来?那长宁县主该不会如此不识抬举,不敢见我吧?」 心腹闻言,暗暗撇了撇嘴。 第376章 「属下虽说只见了这位长宁县主一面,但也能看得出她不是胆小的女子,您再可怕,也比不过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 心腹说着,目光往上抬,看了眼陆源佑。 闻言,陆源佑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 「分明是您主动问我的。」心腹有些委屈,反驳了一句。 陆源佑的眼皮跳动得更厉害了:「我平日里就是太纵容你们了,才让你们一个个都骑到我头上了!你若再多嘴,会蜀地后就自己去领五十大板!」 挨板子一般挨上个二三十板,任是武功高强的暗卫,只怕也成了废物,更何况是五十大板! 心腹立刻闭上了嘴,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见状,陆源佑冷笑了一声:「闭上你的嘴,听我的吩咐!」 心腹飞快点头,哪里还敢出声。 这时,围墙上冒出了一个脑袋,正是岳荣。 「将军,大人请您进去。」岳荣冲着陆源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哼!」陆源佑高傲地用鼻子发出了几个音,很是不屑地翻过了围墙,路过岳荣时,他没好气道,「将你送出来这么多年,倒是将你的心养野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将军?」 陪在谢宴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陆源佑精心挑选出来的。 岳荣嘴笨,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在几人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陆将军此言差矣,您既然将人送给了谢宴,就应该期盼他们一心向着谢宴,以谢宴为主,而不是一边在谢宴身边,一边替你传递消息,这不就成了女干细了吗?」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陆源佑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他自然是识得这声音的,这不就是他当初费尽心机想要除掉的顾宁的声音吗?就在城外,他还听顾宁戏弄了曾知州。 「你就是顾宁?」 转过身,陆源佑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有了变化,他冷笑着看着顾宁,从眼睛到高高挑起的下巴,都透着不屑。 他挑剔的将顾宁打量了几眼,只是在瞧见这张漂亮的脸蛋时,那句「容貌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被咽了下去。 虽说他不喜欢顾宁,却也还是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陆源佑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美人罢了!也值得你大费周章?还让我亲自来见她?」 一边说着,陆源佑一边用鼻子发出了几句冷哼。 谢宴皱着眉,俊美的脸庞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二舅舅,你……」 「你也不过如此!」顾宁一把拉住了谢宴的手,她抬脚上前,站在了谢宴面前,直接面对陆源佑,「一个只会看表面,只会听信流言的人,脑子能好到哪里去?」 陆源佑瞪大了双眼,还没等他开口,顾宁的话便劈头盖脸的朝着他扑来:「你拿着先帝私库里的金银养着大批士兵,那你可知道,先帝私库是我找到的?若是没有我,你能有现在这样悠闲吗?说不准你还在求爷爷告奶奶,想要筹些银子置办粮草呢!」 这话一出,陆源佑当真反驳不了。 蜀军原本的规模只有三万多人,被蠢货蜀王全都带了出去,回来的只有一万多人,好在是后来谢宴从越州送来了一批人。 人多就需要打量的粮草与军饷,陆家那点积蓄早就空了,好在是谢宴又派人从越州送来了一大批的金银,靠着这些金银,他从周边几个州府买了粮食与其他的战备,这才将蜀军的规模扩大至了十万人。 陆源佑铁青着一张脸,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 见状,顾宁冷笑道:「看来陆将军 还是懂得礼义廉耻的!你若是不想让我与谢宴在一块也可以……」 这话刚是说出口,顾宁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狠狠捏住了。 她宠着谢宴使了个眼色,示意谢宴稍安勿躁,只是她的手,仍被谢宴牢牢地抓着。 陆源佑见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气得胡子直往上翘:「你们还未成婚!怎么行事如此没规矩?」 谢宴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情难自禁。」 见陆源佑的脸色越来越差,顾宁心情畅快了不少,在陆源佑被外甥扎得千疮百孔的心口又狠狠地扎了一刀:「你要是不想让我跟谢宴在一块,就将用了的东西全都还回来。」 在陆源佑的注视下,顾宁慢悠悠的说道:「就当先帝私库是我同谢宴一块找到的,按理来说我要分一半,我也不要你还太多回来,将属于我的那一半还回来就行,若是你还不上……」 顾宁勾唇一笑,举着谢宴的手,在陆源佑面前晃了晃:「那谢宴就是我的了。」 陆源佑脸立刻变得黑如锅底,那些银子早就用完了!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就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他从哪找银子还给顾宁? 可若是不还……他这么大一个外甥就要卖身给顾宁了! 想到这,陆源佑恶狠狠地瞪了眼顾宁。 但顾宁就像是看不见他此刻的恼怒一般,一双桃花眼中盛着盈盈笑意:「陆将军,你选吧。」 憋了好一会,陆源佑才憋出了一句话:「那些银子我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闻言,顾宁勾起唇角,好心的替陆源佑算了一笔账:「那最少有两百万两白银,就算我借给了你一百万两,一年按照三厘的利息算……若是过上一年你不还,那就是……」 顾宁伸手算着,陆源佑越听越心虚,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还!只是现在手头紧罢了!」 他心中想的是待谢宴登上皇位,当了皇帝,要多少银子没有?这一百万两白银还给顾宁是小事一桩。 但接下来,谢宴冷漠的话戳破了他美好的想象。 「宁儿缺银子?」 「不缺。」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 谢宴捏着她的手心,粗粝的手掌在顾宁柔嫩的手心中缓缓摩挲着,缓声道:「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不必担心没有银子用。」Z.br> 陆源佑反应过来后,气得指着谢宴的手指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谢宴只当做没瞧见,叮嘱了他一句:「二舅舅,你可要急得还银子给宁儿,不仅仅是宁儿的那一半,还有我的那一半,我的那一半就不收您的利息了,您到时候……」 「闭嘴!」陆源佑脸色铁青,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是管不了你了!等回了京城,我倒要问问老大,看他管不管你!」 他绝不相信陆世楷会对顾宁这样的女子另眼相待,一定是谢宴有意隐瞒陆世楷的态度!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陆源佑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顾宁见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陆大人可喜欢我了!」 「是。」谢宴温柔的将她鬓角的发丝拢到了耳后,温声道,「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若是有,那一定是他们的问题。」 对于谢宴的回答,顾宁很是满意。 她矜持的点了点头,只是唇角不断上扬的笑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此时的京城。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前线的战报,脸色是愈发的差了。 他阴沉着一张脸,在听到曾知州紧闭城门不愿让逃难的百姓入城时,气得嘴都要歪 了。 皇帝自然不是什么英明的君主,他对那些百姓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可他好面子!听着将士的汇报,他愈发觉得自己脸面无关。 曾知州当初是他力排众议送去的沧州,当时他只觉得曾知州说话对自己胃口,高兴的时候便将沧州的知州位置给了他,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就连朝臣反对,也被他视作对自己的挑衅,为此还罢黜了不少大臣。 然而就是他力排众议送去的曾知州,竟然做出此等贪生怕死之事! 见皇帝脸色不好,将士又道:「皇上不必忧心,有长宁县主出面,如今难民已经悉数进了沧州城。」 闻言,皇帝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名字:「你说谁?」 「长宁县主!」将士是沧州人,提及此事非常激动,「长宁县主以一己之身,让曾知州同意开城门!实乃是女中豪杰!「 只是,在说完这番话后,将士瞧见的不是兴高采烈的皇帝,而是一脸阴沉,更比之前的皇帝。 瞬间,将士的心跳慢了半拍,他难道说错话了? 好一会,皇帝才抚了抚胡须,笑着看向裴老将军:「您养了一个好孩子!」 裴老将军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自得道:「还是公主教导有方,宁儿年纪轻轻便能有此等风范,不愧是我们裴家的孩子!」 皇帝恨恨的捏住了扶手,心中的愤怒与焦虑几乎席卷了他所有的念头。 顾宁这动作,只怕是要让裴家的名声再上一个台阶了!为何!为何顾宁如此厉害?一定是在临走前,她听裴家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皇帝便握紧了双手,咳嗽了一声,李德海立刻上前来:「退朝!」 随着李德海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帝缓慢离开,他的背影似乎佝偻了许多。 第377章 在宽广的大殿内,皇帝急促走着,一双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赤红,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那些不安,那些担忧在此刻喷涌而出。 「裴家这是何意?他们要民心?究竟想要什么?」 皇帝一边怒吼,一边用这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李德海。 李德海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一股寒意在此刻从脚底板一路蔓延,一直到了天灵盖:「皇上,您别着急!奴才瞧着裴家也算老实。」 「老实?」皇帝冷笑道,「若真的老实,顾宁为何要在沧州收买民心?他们这分明是存了造反的心思!」 说到这,皇帝的眼神就变得狠戾起来:「他们跟哪个皇子有联系?是太子?还是他们想要扶持年幼的皇子上位?」 李德海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替裴家说话,皇帝又自顾自地说道:「一定是这样!他们想要扶持年幼的皇子上位,然后再号令天下!」 「皇上!您别担心!裴家百年世家,又怎会做出此等行径?」李德海见皇帝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连忙出声安抚,「再说了,您已经长生不老了,连陈道长这样的仙人都站在您的这边,裴家又怎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李德海的劝说,让皇帝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这也只是一些,很快,他便又坐直了身子,咬牙道:「万一呢?如今在他们百姓口中的声誉很是不错,几乎都要盖过朕了!」 皇帝虽然无心朝政,大部分的事都交由手下大臣去办,可他对这些事很是敏锐,他也明白自己在百姓的眼中就是一个昏君,根本比不过一心为民的裴家。 无论是江南水患,还是越州匪患,乃至现如今被迫逃往的难民,无一不是顾宁出面,而顾宁就代表着裴家,裴家这么做,当真没有二心吗? 皇帝的脑中划过许多道念头,他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眼神阴鸷:「谢宴呢?谢宴可有在沧州?」 「谢大人不是早就去蜀地了吗?」李德海额上冒出大颗的冷汗,「长宁县主是身子不适才去的沧州修养,说是沧州有高僧。」 皇帝闻言,眼神茫然道:「难道是巧合?」 可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巧的事?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呢? 纵然皇帝再想说服自己,此刻也不得不怀疑上了顾宁与裴家,甚至……还有谢宴! 头一次,他后悔除掉了影卫,影卫对他也算忠心,除掉余老那个不安分的便是,何必除掉所有的影卫呢?好歹他们能在他想要查些东西时,动作迅速而又精准。 皇帝后悔的目光没有被李德海忽略,此刻的李德海心中咯噔了一声,顿生不祥的预感。 「皇上,或许真是巧合呢?」李德海讪讪一笑,低声道,「长宁县主的性子您也知道,此前那些事,可都是她先被人欺负了这才抬出的裴家。」 皇帝低着头,语气幽冷的说了一句:「怎么?你这是在替裴家说话?」 「奴才不敢!」李德海立刻跪下,惶恐不安道,「奴才只是觉得裴家除了您以外,别无依靠。」 「哦?」皇帝冷笑了一声,「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李德海低着头,惶恐道:「裴家与太子因为长宁县主一人已经彻底决裂,是万万不可能再扶持太子了,而那几个皇子年幼,根本起不了作用,再加上皇上您已经服下了长生丹,他们是疯了才会去扶持其他人,他们老老实实的跟着皇上您,纵然他们百年之后,皇上您也能护着他们的后代子孙,若是奴才,奴才绝不会对您有二心。」 这一番话,说得皇帝身心舒畅。 「的确有些道理。」皇帝微微颔首,阴沉的脸色在此刻一扫而空,「只是 朕对裴家,始终放心不下,谢宴又太过执拗!竟然对裴家如此忠心!」 说到此处,皇帝很是不满:「裴家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然让他如此忠心耿耿?那顾宁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最多是容貌好了些,但品性着实恶劣,无论去何处,总是要惹出一些事端来,朕着实不喜!」 这些话,李德海不敢再插嘴了,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皇帝抱怨。 良久,皇帝叹了口气:「也罢,再看看!若裴家当真有反心,朕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对此,皇帝颇有信心。 无论是姜家还是宋家,都败在了他的龙气之下,他是真命天子,上天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去请陈道长过来!」皇帝脸色一变,有些殷切,「朕有些事要请教他!」 李德海连忙站直了身子,道了一声:「奴才这就去。」 陈道长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要请他过来,只有李德海亲自前往才管用,其他的人他看都不看一眼,而皇帝想着他那一手高超的炼丹本领,不仅不觉得陈道长冒犯了自己,反倒觉得陈道长一身本事,合该有这样的脾气。 皇帝摆摆手,只顾着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 李德海见状,眼底划过一道讥讽。 这样杀孽滔天之人,不仅信道,还信佛! 沧州城内,人心惶惶。 自从关州的百姓逃难过来后,沧州那些富户们大都跑走了,个个奔着江南跟京城去。 曾知州因为这番变故,忙得是焦头烂额。 因此,他对顾宁是愈发的恼怒,每日一睁开眼,都要从探子那打听顾宁的动向,想要趁此机会抓住顾宁的把柄。 「还没动静?」曾知州听着探子相差无几的汇报,气得胡子往上直翘。 睡在他身边的美人被吓了一大跳,但在看见曾知州脸上的怒色时,她的声音顿时变得娇柔起来:「大人,何事如此担忧?」Z.br> 美人娇滴滴地靠在自己怀中,一双眼眸中像是含了一汪柔情,曾知州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半边,开口便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那长宁县主着实是可恶!她一来沧州,城内的富户们逃得都差不多了,明年的税收可还都靠着那些富户呢!」 「况且她行径可疑,说不定就与蜀地的叛军有所联系,本官务必要盯紧了她,替皇上分忧!」 美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妾身虽然一直都在沧州这一亩三分地,却也听说过这位长宁县主的大名,不是都说她是个草包废物吗?她竟然还有此等心机?」 曾知州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拍着美人光滑的背,语重心长道:「这些世家贵女最是会装模作样,谁知道她们有几副面孔?咱们沧州前边就是被蜀军攻陷的关州,现在情况危急,凡事都要小心为上!况且那裴家最是疼惜她,在这样的关头,竟然让她来了沧州!着实是可疑!」 闻言,美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人您可真厉害!这点蛛丝马迹,都能被您给发觉了!」 美人一番恭维,让曾知州飘飘欲仙:「那是自然。」 他抚了抚胡须,一本正经道:「本官好歹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出这点猫腻?不过她着实是谨慎,一连五日,竟然还没有动作!」 「这还不简单?」美人娇声笑道,「她不动,您不如逼一逼!再说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害怕您发觉她的异样,她才一直待在原地的呢!」 「听说长宁县主在江南时,不忍心见百姓流离失所,将所有积蓄都捐了出来,以供修筑堤坝,您不如让夫人以筹集军饷的名义,举办一个宴会,将城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请来,再邀请长宁县 主,她一定会答应的!」 美人娇滴滴的声音落在曾知州的耳中就如仙乐一样动听,他双眼放光,不住地点着头:「你说得有些道理!她这么想要好名声,又怎会拒绝这个机会?待她一出门,我便让人潜入她的住处,看看她藏了些什么东西!」 「藏了东西?」美人诧异道。 曾知州冷冷一笑:「那日她进城时,那些装着行李的马车行动迟缓,每一步都会留下深深地车辙印,一个女人,随身带这么重的东西做什么?那些马车上装着的东西,一定是她此行的目的!」 美人捂着唇,两眼望着曾知州时在闪着光:「大人,您可真厉害!」 曾知州被她这样盯着,心情更是愉悦,手也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当晚,正在吃斋饭的曾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修身养性多年的她,在看到曾知州送来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将碗筷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身边的下人连忙跪了下来,曾夫人挥挥手,下人们极有眼色地退下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饭厅内没了人,曾夫人才冷笑出声:「他这都是些什么鬼主意!一定又是身边那个晚娘所为!」 在曾夫人身后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了这封信,仔细一瞧,中年女人严肃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这……」中年女人担忧道,「这分明是让夫人您来当这个坏人!」 第378章 曾夫人冷冷一笑:「夫妻几十年,我难道还不知道他的秉性如何吗?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又怎敢惹怒裴家?」 「若非是为了孩子,为了唐家颜面,我早就与他和离了!」曾夫人说到这,眼神间便满是恨意,「总有一日,我要让他为这次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见状,中年妇人低声道:「可大人他……到底是太子的人,咱们这样做是否会惹怒太子?」 曾夫人垂下眼眸,将恨意悉数掩藏下来:「自然,现在不是与他决裂的时候,不仅如此,我还要帮他,帮他将长宁县主引诱出去,好给他便宜行事的机会。」 中年妇人闻言,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 「夫人,这些年,您着实是辛苦了。」 曾夫人眼皮掀起,冷冷一笑:「是啊,这些年来,光是替他擦屁股的事就数不胜数,我实在是厌烦透了!」 「准备准备,去找长宁县主。」曾夫人幽幽道,「长宁县主初来沧州,我们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听得这话,中年妇人在心中叹了口气,夫人终究还是被拖上了这条贼船。 「奴婢这就去备上礼物,只是长宁县主千娇万宠长大的,又是生在裴家那样的锦绣堆里,咱们送去的东西……」她有几分不安,「是否要厚重些?」 曾夫人摆了摆手:「不必,她见惯了好东西,咱们沧州这样的偏僻之地,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她的眼?倒不如准备些别出心裁的东西。」 说到这,曾夫人的眼神就变了:「我记得,大人曾经得到过一串颜色各不一的珍珠手串?去库房将那手串拿来,虽然比不上南珠东珠珍贵,但也算新奇。」 谁知,在这话刚说出口时,她身边中年妇人的脸色就变了:「夫人……那手串只怕……只怕已经被大人送给那狐狸精了。」 眼见着曾夫人的脸色在此刻黑如锅底,中年妇人立刻低下了头。 她跟在曾夫人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她如此难看的脸色,便小心翼翼道:「夫人,不如奴婢再去将那手串拿回来?」 曾夫人寒着脸,咬牙切齿道:「还拿回来?长宁县主是什么人?送这一串手串已是寒酸至极,若是再将一个小妾用过的手串送去,那咱们就要同她结仇了!」 她都不愿意用一个小妾用过的玩意,更何况是金尊玉贵的长宁县主? 「罢了!」曾夫人闭上双眼,狠狠地一咬牙,「将我当初嫁来时的那支绿宝石的步摇拿来,作为我送给县主的见面礼。」 此话一出,中年妇人立刻便跪下了:「夫人,那可是您的嫁妆!」 在楚国,女子的嫁妆就是私有财产,即便是去世了,也会单独留给自己的孩子,夫家不能动用一分一毫,但凡是有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动用女子的嫁妆,可今日…… 曾夫人看出了她眼中的犹豫,冷笑出声:「碧华,你也是糊涂了,这些年来,我动用的何止是这一件嫁妆?」 「用都用了,这时候再说那些话也是无用功。」她眼神狠戾,「他欠我的,我迟早要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碧华闻言,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垂着头往内室走去。 将这支绿宝石步摇拿出来时,碧华的手都在颤抖,这步摇即便是放在京城,都是罕见的宝贝,就这么当做见面礼送出去……夫人的牺牲委实是大了些。 「走吧。」曾夫人挥了挥手,「也该去见一见长宁县主了。」 一走到院门,曾夫人脸上的阴霾全都消失不见。 碧华上前,将院门敲响。 里面一道小丫鬟的声音响起,随之便有脚步声传来。 一打开门,见到 曾夫人,小丫鬟愣了愣:「夫人,您怎么来了?」 曾夫人面露温和笑意:「县主可在院子里?我今日是专程来拜访县主的!」 小丫鬟是曾家的人,但畏惧于顾宁的身份,这会就愣在了原地,还是春玉快步从卧房内走了出来,将曾夫人迎了进来。 「曾夫人来得巧,县主刚准备出门。」 闻言,曾夫人心头一喜,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一来,倒是让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对待春玉很是和善,一点都没有官宦夫人的架子:「巧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要邀请县主出门游玩,感受一下我们沧州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没等春玉回答,她又道:「沧州虽说偏僻了些,但风景却不输江南的那些名川大河,而且县主既然是要来沧州修养,自然是要选一个好住处,我这宅子虽说大,但位置却算不上清净。」 曾夫人一连串话说下来,春玉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这时,在春玉身后,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出来。 任是定性好如曾夫人,在看到她的样貌时还是晃了晃神。 难怪,人人都在说长宁县主蠢笨时,总要提一句她那美丽的皮囊,今日一见,难怪就连敌国的两位皇子,都想要求娶她。 「可是关州与沧州离得这样近,万一战火牵连到沧州怎么办?」顾宁皱着眉,眼神中露出了几分不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曾夫人虽然厌恶极了曾知州,但对曾知州的官途还是寄予厚望的,顾宁这样说,在曾夫人看来与诅咒曾知州无异。 也是曾夫人的养气功夫修炼得好,即便听见了这句话,也依旧是面不改色。 甚至她还能冲着顾宁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县主不必担心,关州与沧州相隔几百里,叛军若是要进攻沧州,沧州不会没有准备,更何况叛军刚刚打下了一座城,他们也需要修生养息,无力再继续进攻沧州。」 「再说了,就算县主不信臣妇的话,也该相信裴将军的本事,再过两日,裴将军就要到了,十万大军足以将叛军一举歼灭。」 顾宁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曾夫人倒是比曾知州会说话。」 闻言,曾夫人暗暗捏紧了手心:「臣妇也是京城人士,对裴将军的大名早有耳闻,当初裴将军夺下燕云十六州的壮举,可是响彻了整个大楚。」 对曾夫人这番话,顾宁心中不置可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曾知州那个窝囊废的老婆,必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自己都来曾宅三日了,她之前不曾出现,现在倒是找上门来,说不定就是有所图谋。 顾宁的心中浮现出不少念头,但在面对曾夫人时,依旧能装出那副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样:「好吧,那我就随你出去走走。」 见她松口,曾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碧华,将东西拿来。」曾夫人朝着身边招了招手,碧华立刻便捧着精致的锦盒走到了顾宁面前,曾夫人口中还道,「县主来了府中三日,臣妇却因为一些琐事困住了手脚,没能及时来向县主请安,是臣妇的不是。」 「这是臣妇精心替县主挑选的步摇,一些微小的心意,还请县主不要拒绝。」 曾夫人每一句话都十分妥帖,甚至还将自己忽略了顾宁三日的原因娓娓道来:「因为关州的百姓一股脑都来了沧州,臣妇不得不与其他的官眷一同设下粥棚赈灾难民,县主心善,想必是不会因为此事怪罪臣妇。」 在曾夫人的注视下,顾宁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不会因为此事责怪夫人您。」 说着,她便亲手将碧华递来的锦盒打开。 这里面是一支全部镶嵌着绿宝石的步摇,主石甚至有拇指般大小,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莹润细腻。 顾宁挑了挑眉,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了一抹真心实意的惊艳:「曾夫人有心了,你送的这份礼,我很喜欢。」 她刷的一下将盒子盖上,让春玉将其放入自己的妆匣中。 见顾宁举动,曾夫人心在滴血。 这么好的步摇,她自然也是喜欢的,只是来了沧州这样的偏僻穷苦之地,她一次都没有戴过,只是闲来无事时,会拿出来把玩一番,现如今就这么送了人! 想到这,曾夫人心酸极了。 但在顾宁懵懂的眼神看来时,她脸上又维持着原本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县主,臣妇今日就带您在城中逛一逛。」 「臣妇不才,但这些年也有了些积蓄,在沧州各处都有置办宅院,您瞧瞧那一片地段您最喜欢,臣妇便将那处的宅子送给您。」 曾夫人这样大的手笔,让顾宁的心愈发高悬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z.br> 她默念这句话,便冲着曾夫人摆了摆手:「不行,我可不要你的东西,我这次来沧州带够了银钱,莫说是买一套宅子了,就算是买下这一片的宅子也不在话下。」 曾夫人瞧见她指着的那一大片坊市,嘴角抽了抽,早就知道裴家的人豪横,但今日一看,她发觉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这么一大片坊市,她的母家唐家即便是拿出全部的积蓄,也不一定能买下来,可仅仅是顾宁一人,就能拥有这么多银子! 第379章 曾夫人眼中的惊诧顾宁自然没有错过,不过,这正是顾宁想要看见的。 她瞧着这一片坊市,皱了皱眉:「人多了些,我喜欢清净。」 「况且……」顾宁顿了顿,在曾夫人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我若是在沧州待得舒心,还想将外祖父与外祖母一块接过来,他们年事已高,也该颐养天年了。」 提及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曾夫人的眼神暗了暗。 这两人在楚国可是大名鼎鼎,与两人显赫的功绩相比,曾夫人更羡慕两人的感情,谁都知道,裴老将军为了大长公主不惜服下了避子汤药,此生只有裴安临与裴安阳两个孩子,而他洁身自好,对那些送上门来的美人置之不理,当真是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初曾夫人下嫁给曾知州时,也曾听曾知州许下这样的承诺,可他身边的美人一个接着一个,数不胜数,早已是将当年的承诺抛在了脑后。 曾夫人的眼底划过一道冷意,她垂下眼眸,缓慢地捏紧了一双拳头。 顾宁看似是盯着这片坊市打量,实则一直在关注曾夫人的动静。 之前她来沧州的时候,专门让谢宴搜集了有关曾知州的各种情报,其中一条写得很清楚,曾知州作为一个一穷二白的穷翰林,到如今的一州知州,背后没少借助曾夫人娘家的势力——河东唐家。 顾宁眼神微闪,继续在曾夫人的心中添了一把火:「曾夫人在沧州待了这么多年,不如再替我挑选几间宅子?若是没有大的,小些的宅子也未尝不可,我家中人口少,也无需太大的宅子。」 曾夫人扯出了一抹和煦的笑意:「这坊市中的宅子大都不错,不过县主既然觉得此处吵闹,那咱们就换一个宅子去瞧。」 顾宁点点头,在春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顾宁时不时就会提到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两人的趣事,眼见着曾夫人脸上越发挂不住笑意,她心中越是满意。 曾知州如今在沧州屹立不倒,无非是靠着楚云逸跟唐家的势力,一旦唐家不愿再助他,沧州的知州迟早要换个人来做,沧州可是与关州相邻,这样的好地方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顾宁撑着下巴,欣赏着沧州与京城格外不同的风土人情,脸上的笑意是愈发灿烂了。 马车一路前行,一直到了城南。 城南大都是些精致的宅院,曾夫人指着几处宅子道。 「当初以为县主喜欢大些的院子,我便带您去的那一片坊市,那烟火气足,但也不够清净,而此处的宅子,除去没有练武场外,其他的东西应有尽有。」 曾夫人好歹也是知州夫人,但为了能让顾宁满意,她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将顾宁能多留在外面。 顾宁早已看出了她的意图,这时抬起一双眼眸,澄澈的双眸与曾夫人对视,就在曾夫人险些因为心虚移开眼睛时,她笑了笑:「若是能有一个小湖那就再好不过了。」 「有的!」曾夫人急忙答道,「这宅子就有。」 顾宁点点头,示意春玉去宅子里查探一番。 春玉一个跃身,便轻易的翻进了宅子,让准备打开大门的碧华愣住了。 她与曾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不安。 果然,能够留在顾宁身边的人都不是善茬,这样的功力,即便是曾知州豢养的那群暗卫中武功最高强的人也比不过。 曾夫人按住心中不安,仍笑着同顾宁说话:「县主身边的丫鬟都如此厉害,不愧是裴家出来的人。」 「外祖母与外祖父都十分担心我在外的安危。」顾宁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经意间提到:「其实除了春玉,外祖母还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 我呢!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在何处,我没遇到危险,他们都不会出现的。」 闻言后,曾夫人的笑脸一僵:「暗中保护?」 「是啊。」顾宁无辜地睁大了一双眼睛,「曾夫人不是也是世家出身吗?难道你身边没有暗中保护你的暗卫?」 此时的曾夫人哪里还有空观察顾宁神态,她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如此一来,曾知州今日的动作,只怕是瞒不住了! 她忍住心中不安,拽住了碧华的手:「快!回府一趟!」 因为着急,她说着话的声音被顾宁听见了。 「怎么了?」顾宁好奇问道,「难道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曾夫人露出一抹笑,但眼中的焦急却遮盖不住,她勉强答道:「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不曾处理,让碧华回去看着处理。」 闻言,顾宁点了点头,但脚步没挪半步,反而还盯着曾夫人跟碧华看,没有避嫌的意思。 曾夫人将那点憋屈咬碎了咽进肚子里,冲着碧华飞快的使眼色,嘴上说道:「去告诉大人,这几日天气转凉,让他注意多加件衣裳,还有莫夫人的帖子,你记得替我回了她,待到赏花宴那一日,我定会登门拜访!」 碧华作为曾夫人的心腹,瞬间就从她的变化中读出了她的暗示。 「奴婢这就去办。」 碧华低声道了一句,赶紧往外走。 曾夫人面上沉静,但在袖中的一双手,此刻已经紧握成拳了。 「原来只是这些小事。」顾宁感慨道,「曾夫人对曾大人当真是一片情深啊,就连天冷多加衣,都要这么着急的去提醒他。」 曾夫人强行挤出了笑容:「他是文官,身体不大好,现在又是危机四伏的时候,若是在这时病了,影响了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这也有些道理。」顾宁点点头,很是寻常的提起了一件事,「曾夫人,您与曾大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啊,曾大人的身边竟然连个侍妾都没有。」.z.br> 闻言,曾夫人本就僵硬的笑脸,此刻是再没了笑意。 她看向顾宁,眼中的探究就像是两盏在黑夜中泛着光的灯笼:「是啊。」 曾夫人嘴上应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顾宁,只要顾宁露出一丝嘲讽,她就能立刻看穿顾宁的真面目。 然而,顾宁还是那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她眼中的艳羡不似作假,是真真切切的。 一时间,曾夫人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太过多疑,还是顾宁太擅长伪装。 正当她想要继续问下去时,春玉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县主,里面没有危险。」春玉高声道。 曾夫人的计划被中断,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陪顾宁看这处宅子。 与此同时,曾宅内。 「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曾宅的下人见到曾知州,都很是惊奇。 他们这些下人都知道,曾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回过曾宅了,他大都是待在府衙——当然,这都是对外的说法。 曾知州摆了摆手,步伐匆匆地朝着顾宁居住的院子走去。 一个不长眼色的下人一个愣神,提醒道:「大人,那是长宁县主的院子,夫人的院子在这边。」 下人一句话,在曾知州本就烦闷的心情上浇了一桶油,他的脾气顿时就来了:「本官的宅子,本官想去哪就去哪?何时轮得到你来替本官做主了?」 「奴才……」 「来人啊!」曾知州恼声道,「将他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大人饶命啊!」下人糟了无妄之灾,只懂得跪地磕 头,但是他的额头都快磕破了,却还是没得到曾知州的安抚,反倒是看见了曾知州远离的背影。 顾宁住在了这间院子,但下人却没换,她只带了一个春玉就搬了进来。 因此,曾知州进入这间院子时十分顺畅。 只是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他想要的东西依旧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曾知州不可置信地拍着桌子,愤怒的站起了身,「没有一封信?」 「没有。」翻找的下人摇了摇头,忍住心慌,低声道,「莫说是同蜀地通信的那些信件了,就连私印都没有。」 私印是必不可少的,若是没有私印,无人能确定信是从何发出。 曾知州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神有些茫然。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这一消息。 怎么可能呢? 难道顾宁来这,当真是为了找高僧救命? 沧州的确是有高僧,可什么高僧能比得过京城宝华寺的高僧?顾宁何必舍近求远,来了沧州这个是非之地? 裴家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曾知州的脑中像是一团乱麻,原本势在必得的证据一个都没找到,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揪着一旁下人的衣领,冷声道:「你们在院子里伺候了这么多日,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下人吓得屁滚尿流,不安道:「当真没有啊!长宁县主要么待在卧房内,要么就出门买东西,其他的事一概没做,至于您特意让奴才留意的信鸽也是一只都没瞧见。」 「她就不曾接触过什么人?」曾知州仍不肯放弃。 「不曾。」下人绞尽脑汁,也只能给出这一个回答,「就算是去府外,她去的也是那些普通的铺子,奴才还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替她提东西,当真是什么人都没见过,更别提传信出去了!」 听着下人这番话,曾知州气得脸都红了。 敢情自己为此计划了数日,将一个又一个的罪名安在顾宁的头上,到头来这都是自己的臆想?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曾知州说到这,抬脚就要往顾宁的卧房走去。 谁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蒙面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了曾知州即将迈入卧房的那只脚上。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顿时让曾知州惨叫起来。 「啊啊啊!」 曾知州捧着自己的一只脚,单脚在地上站着,一个站不稳,又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倒去,蒙面的男人一伸手,就将他推倒在地。 「你是何人!」曾知州气得脸都红了,但见蒙面男人眼中的杀气,他背后汗毛竖起,凄厉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蒙面男人冷笑了一声,在曾知州与一干下人惊恐的注视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摄人的银光,曾知州吓得赶紧将身边的人推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给解决了!你们十几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人吗?」 然而被赶鸭子上架的下人们刚是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蒙面男人随手一挥吓得齐齐往后退去。 「大人!这……这是个高手!」 第380章 曾知州见下人们胆小怕事,气得脸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韩一!」他冲着院子大喊,「还不赶紧出来!」 随着曾知州这声话落下,几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男人就从围墙后腾空而起,落在了曾知州的身边。 身边一下多了十个人,曾知州顿时有了底气,阴恻恻地看着眼前的蒙面男人:「说!你是何人派来的!」 他厉声问话时,脑袋中也在不断地想着,自己这几日可有做什么得罪人的事,竟然让人将杀手都派出来了! 曾知州问话时,早已做好了杀手沉默不语的准备,谁知面前的这个蒙面男人却出声了:「我是裴家的人,随行保护县主。」 「你先是派人在县主的卧房内四处搜查,后又想自己进入县主的卧房,县主身份尊贵,你此举无疑是在折辱县主!」蒙面男人冷声道,「你这么做,分明是不将裴家,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闻言,曾知州愣住了。 他嘴唇张了张,发出了一声心虚的嗤笑:「你说你是裴家的人,有何证据?」 未等男人开口,他又道:「我们沧州与关州相邻,城内混入了叛军的探子,我身为沧州知州,自然是要为了一城的百姓考虑,这探子混进了我的宅子,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即便是县主的卧房,为了城内百姓的安危,我也不得不亲自搜查。」 说到这,他变了脸色,冷冷地盯着蒙面男人看:「反倒是你,青天白日的不以真面目见人,恐怕你就是我要搜查的那个叛军暗探!」 「来人!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曾知州知道,这男人恐怕正如他所说,是裴家暗中派来保护顾宁的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被这男人看在了眼里,虽说他临时编出的这个借口有模有样,可难保裴家在知晓此事后不会再继续追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如痛下杀手,将这人彻底根除,以绝后患!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杀意,挥手后,身边的十个暗卫便训练有素地朝着蒙面男人袭去。 然而,让曾知州没有想到的是,蒙面男人一个轻盈的跃身,就轻松地躲过了他手下这十个暗卫的招式。 「曾知州莫非是想杀人灭口?」蒙面男人冷笑道。 闻言,曾知州冷着一张脸,冠冕堂皇道:「若你肯束手就擒,本官可以饶你性命,待县主回来后,若县主说你是裴家的人,本官自然会放了你!但你若是继续纠缠下去,那就休怪本官手下不留情了!」 他手下这十个人可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拿下一个人是绰绰有余。 谁知,就在他的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蒙面男人身后的屋顶上,又出现了几个与他一样穿着打扮的人。 霎时间,曾知州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做! 他用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喊停的冲动。 然而,这十个在曾知州看来已是精心培养的顶尖高手,竟然连蒙面男人的一招都没走过。 曾知州预想中的情形并未出现,相反,蒙面男人手中的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等等!」曾知州大喊道,「我信你是裴家的人!」 蒙面男人嘲弄一笑:「曾大人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曾知州感受着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蒙面男人在此刻又将刀往他的肉上贴了贴,曾知州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来个人说是县主的暗卫,我都相信,那潜入城中的暗探岂不都用这种借口?为了一城百姓的安危,我也只能警醒些。」 曾知州说着,冲男人赔笑道 :「还请壮士谅解。」 此刻,他在蒙面男人的面前再也没了方才的架势,在性命与面子二者中,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闻言,男人不可置否地一笑:「曾大人倒是会说话,只是您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一城百姓的安危,不知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曾知州吓得手脚都在颤抖,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十分真了!」 男人不再说话,但也将手中的刀移开了些,曾知州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暗暗松了口气,此刻曾知州的脑海中,已经飞快转动了起来,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眼前这人给欺瞒过去。 「壮士,不如您先去前厅候着,喝一杯茶,待县主回来,只要县主确定了你的身份,我定当给你赔礼道歉!」曾知州深谙赔罪之道。 男人的脸被黑布笼罩,只露出了一双锋利的凤眼。 在曾知州心惊胆战时,他缓慢点头:「好。」 曾知州为官这么多年,对官职比他高,权势比他大的人卑躬屈膝已成了常态,可对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暗卫也如此讨好还是头一次,见男人眼中漆黑如墨,他暗暗将这些愤怒压在了心底。 正逢此时,碧华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她已经从门房的口中得知了曾知州赶往顾宁院子的消息,急匆匆地就要往顾宁的院子去,谁知门外几个小孩正激动的说道。 「裴大将军到城外了!咱们快去瞧瞧!」 说话的小孩一脸激动与向往,拉着身边正要去买糖葫芦的伙伴喋喋不休地说道:「糖葫芦日日都有卖,可裴大将军的风姿可不是日日都能瞧见的!那可是战神!」 那卖糖葫芦的老人家头发花白,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听得小孩的话,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裴大将军当真来咱们沧州了?」 「已经快要入城了!城门口都挤满了人!都是为了一睹裴大将军风姿的!」 小孩说得字字真切,老人扛着糖葫芦,急急忙忙的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见状,小孩连忙拽着自己的伙伴,一块往外走。 还有不少人也听见了这个消息,动作很是统一,目标只有一个——去见一见裴大将军。 碧华心凉了半截,几乎是飞也似地朝着顾宁的院子跑去。 见着那几个蒙面的男人,她靠在墙边,心中惶恐——来晚了! 曾知州对几个蒙面男人的态度极好,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身材最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更是亲自给人倒了一杯茶。 「大人不必客气。」男人缓缓开口,「算算时间,我们将军也快到沧州了。」 闻言,曾知州刚是挤出的笑脸又变得僵硬起来。 他眼尖,看见了碧华。 「碧华,你怎么来了?」曾知州急需一个人转移这些裴家暗卫的注意,碧华的到来,给他了一个灵感,「可是县主遇上了什么事?」 果然,为首的蒙面男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碧华捏紧了一双手,缓慢摇了摇头:「夫人让奴婢回来,提醒您天气转冷,让您多加一件衣裳,还让奴婢给莫夫人……」 「都是些小事,不必再说了!」曾知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除此之外,夫人可还交代了什么?」 碧华见曾知州额间大颗的冷汗,想也不想,心中的那话就脱口而出:「裴大将军已经到城门口了,您赶紧准备准备,出城去迎接裴大将军吧!」 碧华意在提醒曾知州,然而在见到曾知州惊慌的脸色,她便知自己或许是弄巧成拙了,但在见曾知州这副模样时,她没忍住心中的嫌恶。 若是夫人面对这些事,绝不会露出此等模样! 这时,男人站起身,声音低沉极了:「既然将军已经到了,曾知州不妨现在就出城,顺便告诉将军,今日你来县主院中搜查叛军暗探一事!」 闻言,曾知州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想到那些关于裴安临的传闻,他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在又惊又俱之下,他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见曾宅的下人们惊慌失措,一个身材较为壮实的蒙面男人凑上了前,低声道:「大人,这曾知州可真不禁吓!」 谢宴撇了他一眼,暗含警告。 他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属下一时忘了改口。」 「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谢宴冷声道,「岳明,管好他。」 一直沉默的岳明走上前,将岳荣拖到了身后,警告道:「别说话!若是露了马脚,唯你是问!」 沧州城的百姓在惊慌失措中等到了裴安临率兵到来,全城欢呼。 那些有身家的富户们早就逃走了,唯恐在关州的蜀地叛军休养生息后就派兵直取沧州,如今留在沧州的百姓还有十万之众,光城内就有五六万人,他们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朝廷派来的军队,还是素有战神之称的裴安临,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百姓夹道欢迎,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入城这条街附近的酒楼茶馆也早就被人挤满了,他们都想要一睹战神的风姿。 这样大的阵仗,即便是在城南的曾夫人都听见了。 她在知晓裴安临率十万大军抵达沧州时,先是一喜,随之升起的,便是数不尽的担忧——派去送信的碧华还没回来,若曾知州当真被裴府的暗卫给抓住了,那又该如何向裴安临解释?中文網 裴家护犊子的名声,即便她远在沧州也听过不少次,她知道,自从裴安临去世后,裴家最珍视的就是自己身边这位长宁县主! 想到此处,她不禁捏紧了一双手。 而与她七上八下的心情不同的是,顾宁惊喜地睁大了双眼:「舅舅这么快就到了!」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沓银票,塞入了曾夫人的手中:「我也不知道这宅子值多少银子,这有十万两,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添一些,若是多了,你就看着给我添一些家具。」 这一沓厚厚的银票被曾夫人握在手中,曾夫人的心中再次泛起了酸意。 这么一间宅子,又不是在京城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会要十万两?五万两就足够了,而剩下这五万两用作添家具……委实是奢侈。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顾宁这一副不将十万两银票当回事的模样,到底是让她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这宅子,而是曾知州! 她在心中将曾知州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这蠢货!办事前竟不打听清楚!这下倒好!她们一家人都要被牵连了! 第381章 一直到了两个时辰后,顾宁才等来了裴安临。 在等待的这两个时辰中,她早就知道了曾知州干的好事。 「曾知州别的院子不搜,直奔着我住的院子去,看来你是肯定的院子里有叛军暗探啊!」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桃花眼中尽是怒意,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曾知州瞧,「你究竟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还是说……你怀疑我同叛军有联系?」 闻言,曾知州背后又冒出了冷汗。 若是在之前,他还能同顾宁辩解一番,可想到即将到来的裴安临,他是一点狡辩的心思都没了,只小心翼翼地说道:「都是下官的错!县主您要打要罚,下官都认了!」 「不行!」顾宁果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曾知州早就在之前想到了回答,但在顾宁的注视下,他额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冷汗:「那暗探藏得极深,进城的百姓都是有关州户籍的,我们都一一检查过了,独独县主您带来的人中不曾检查过户籍,于是下官便想着那暗探或许是混入了您的队伍中。」 「沧州全城百姓的性命都系在下官一人身上,下官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便想着来寻您,想要搜查您随行的队伍,谁知今日碰了巧,您竟然出门了,无奈之下,下官只能先斩后奏。」 曾知州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下官当真是为了沧州百姓,绝无一点私心啊!」 顾宁轻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抬眸却瞧见了站在门外的裴安临。 「舅舅!」她惊喜地喊了一声,飞快的跑到了裴安临的身边。 曾知州背后的冷汗更多了,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他根本不敢抬头与裴安临对视。 曾夫人走过他身边,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你……」曾知州顿时抬起头,还没说话,便感受到了裴安临锐利的实现,他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小火苗,在这瞬间熄灭了。 「见过裴将军。」曾夫人冲着裴安临行了一礼。 裴安临瞧了她几眼,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时,缓缓答道:「原来是唐大小姐,多年不见,您还是跟之前一样英姿飒爽。」 闻言,曾夫人一愣,竟忘了自己想好的说辞。 已经有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听见这一声「唐大小姐」了?当年她在京城,也是神采飞扬的约着小姐妹一同去打马球的豪爽性子,可是在这沧州,她却成了当年她最厌恶的虚伪之人。 曾夫人眼神间浮现出了一抹挣扎的神色,很快,曾知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念头。 「参见裴将军!」曾知州快步走到裴安临面前,再次「扑通」一声,跪在了裴安临的面前,「下官有罪,还请裴将军责罚!」 裴安临皱着眉:「曾大人何罪之有?」 曾知州高声道:「下官为了寻找叛军暗探,竟然未经过县主同意便擅闯了县主的卧房,下官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将军责罚!」 他态度十分卑微,面上也满是愧疚与不安。 裴安临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顾宁,触及顾宁狡黠的眼神时,他顿了顿,将那句「的确应该重罚」咽了回去,换做了另一句话:「不过是件小事,何至于重罚?」 顾宁皱着眉头:「可舅舅,他擅闯我的卧房,总不能这样算了!」 「依你之见,该如何责罚?」裴安临反问道。 顾宁捏着下巴,在曾知州不安的注视下,缓慢地说道:「曾知州可有在我的卧房里找到叛军暗探?」 「不曾。」曾知州小声答道。 「既然不曾在我的卧房内找到叛军暗探,那想必这暗探已经逃往了别处。」顾宁若有所思道 ,「不如就让人将整个沧州都搜查一遍好了。」 「毕竟是叛军暗探,说不准他们已经搜集到了沧州的城防图,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顾宁斩钉截铁道,「务必要将人给找到!」 曾知州脸色大变,正要拒绝,手却被曾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他吃痛一声,脸色狰狞的捂住了手,狠狠地瞪着曾夫人。 而曾夫人投来的,是比他更凶狠的眼神。 曾知州一时愣住了,在愣神的片刻,裴安临沉声道:「的确是该将沧州城内都搜查一遍,大战在即,绝不能在内部出了差错。」 「是!」曾知州只得应下。 若是再拒绝,那他就显得可疑了。 出了前厅,曾知州凶神恶煞地盯着曾夫人:「你方才为何踩我?你难道不知……」 「大人,不管你藏了什么秘密,但你若敢在方才拒绝县主的提议,那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别想保住了!」曾夫人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裴将军的厉害吗?」 闻言,曾知州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想要反驳曾夫人这句话,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自然是知道裴安临的本事,正是因为如此,在裴安临发话后,他才不干拒绝,可从曾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感到不自在。 他快步上前,拽住了曾夫人的手腕:「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你若是敢背叛我……那你也别想好过!」 曾夫人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嫌恶地将帕子在手腕上擦了又擦:「说话归说话,别用你那不知碰过多少女人的脏手碰我!若是再有下次!」 她眼中寒芒一闪,冲着曾知州挥了挥拳:「我让你顶着一头包去府衙!」 「你!」曾知州气极,却因为曾夫人的话,他又不得不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腹中,恨恨的扔下了一句话,「泼妇!泼妇!」 前院,岳明岳荣跟春玉三人走了出去,将各个角落都盯紧了,确保顾宁三人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裴安临将谢宴这身装扮打量了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你此时不应该在蜀地吗?皇上吩咐你的事,你都办成了?」中文網 谢宴面对裴安临,素来是冷静的心性有些飘忽,有些心虚地答道:「办成了。」 闻言,裴安临眯起了一双眼睛:「当真办成了?」 「哎呀!」顾宁开口,打断了裴安临的质问,「舅舅!这曾知州有古怪!他恐怕是楚云逸的人!今日他特意让人引我出去,就是为了搜查我的院子!也不知他是从哪听来的风声!」 「他怀疑你?」因为顾宁的一句话,裴安临瞬间警惕起来。 顾宁点点头:「我见他这些举动,只怕是怀疑我们裴家与蜀地叛军有联系。」 说到这,顾宁皱眉道:「舅舅,难道是你暴露了?」 裴安临只是停顿了片刻,就摇了摇头:「若是我暴露了,他们的手段不会如此温和,想必他们只是担心我们裴家与叛军勾结,这才来搜查,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那我就放心了。」顾宁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今日曾知州这么一折腾,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您让人搜查的时候可要仔细些,一定要将他跟楚云逸暗中来往的事揪出来,到那时,皇上一定不会饶过他!解决了此人,您在前线指挥时,也不必担心有人下黑手了。」 裴安临听得顾宁一番话,因为顾宁与谢宴形影不离的那点酸涩瞬间散去了,他揉了揉顾宁的脑袋,笑道:「不枉我这么疼你。」 千里之外的京城。 「今日风大,让宫人备好衣裳,免得你与成儿着凉。」楚云逸仔细地将一件轻薄的外衫披在了顾清 秋的身上,看着顾清秋与她怀中的孩子,眼中满是柔情。 顾清秋垂下眼眸,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殿下,这么多人都瞧着呢。」 四周的宫人们连忙低下了头,遮住了脸上的惊诧,即便不是头一次见太子殿下这样温柔的对待太子妃了,他们还是忍不住惊奇,明明就在一个月前,太子殿下还喊着着要废妃,怎么一夜之间,两人又变得如胶似漆起来?就连太子殿下之前最宠爱的徐奉仪,都被太子妃找了个理由送出了宫外。 这样奇异的变化,着实是让人心惊胆战。 顾清秋送走了温柔的楚云逸,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她动作轻柔的将孩子放在摇篮中,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牡丹花,眼底划过了一抹狠厉之色。 「照顾好成儿。」顾清秋轻声道,「我要出去一趟。」 半夏闻言,猛地抬起头:「太子妃,您又要去那?」 「太子殿下对您的态度已经变了,您又何必再冒险呢?」半夏急忙道,「您可不能犯傻啊!」 顾清秋垂下眼眸,淡淡道:「男人的宠爱不可靠,只有成儿……成儿才是我的希望!」 说完这话,她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在半夏惊慌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出了正殿。 半夏抱着孩子,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一种惊慌在此刻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知道,顾清秋这是打定主意要除掉楚云逸了! 顾清秋穿着最寻常侍女的衣裳,走进了一处最普通的宅院。 这样的宅院,在京城遍地都是,一点都不起眼。 顾清秋在门外,三长两短,敲了五下,最后这扇木门才打开。 打开门的侍女见了顾清秋,激动得泪水直往下掉:「您总算来了!」 若是再在这个院子待下去,她就要疯了! 顾清秋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抬脚往门内走。 前院的石桌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下的人站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你做好决定了?」 第382章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凝,顾清秋的眼中满是沧桑,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做好决定了。」 顾清秋垂眸,又重复了一句:「你将东西给我吧。」 这个决定,她思考了足足十日,在顾宁要离开京城的那时,这个男人就主动找上了她,她本以为在上次情蛊一事后,她跟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可是那一日…… 顾清秋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黑袍人:「还是说你反悔了?」 闻言,黑袍人笑了笑,呕哑的声音很是难听:「我可不会后悔,我担心的是你。」 「这蛊虫的作用可不似情蛊,你若是用了它……你那夫君可就注定只有一条死路了。」黑袍人阴恻恻地开口。 顾清秋眼眸闪动了一下,黑袍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下,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顾清秋:「这蛊虫的作用,你应该十分清楚了。」 「我知道。」顾清秋似乎是下定了决定,她沉声道,「我知道它的作用,正是因为知道,我今日才过来。」 这一次,黑袍人给她的蛊虫名为傀儡蛊,顾名思义,只要将子蛊种在她想要种在的人身上,她再日日以自己的血喂养母蛊,只要养上半年,被中了子蛊的人就会变成她的傀儡,事事听令于她。 顾清秋在从黑袍人这得知傀儡蛊的作用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将其给裴家的人种下,然而现实却告诉她,她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裴家的人对她避如蛇蝎,为了顾宁更是恨不得将她斩草除根,一旦她与裴家的某一人走近,势必会引起怀疑,更何况是那人完全听令于她。 于是,她只能将目标转向了楚云逸。 她对楚云逸,有多少恨便有多少爱,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不愿将傀儡蛊给楚云逸种下,可她辗转反侧了整整十日,最终磨灭掉了对楚云逸最后一丝心软。 若是不给楚云逸种下,那死的人就是她!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话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傀儡蛊在何处?」 「在这。」黑袍人幽幽地说了一句,将一个玉瓶递到了顾清秋的眼前,他的语气飘忽,像是远在天边,「这就是傀儡蛊。」 「具体的作用与喂养的办法我都告诉你了,你回去后,只需将子蛊给你的夫君服用便可。」黑袍人说到这,话语中染上了一丝嘲弄的意味,「果然最毒妇人心。」 顾清秋手指颤抖的接过这玉瓶,听得黑袍人的话,她嘲弄一笑:「最毒妇人心?可我被逼到今日这般田地,却全都拜一个男人所赐!」 她想到楚云逸,眼中的恨意压过了所有的情绪:「若非他喜新厌旧,若非他想弃我另娶,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一步错,步步错!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若当初没有故意与楚云逸接近,她现在或许还是顾家大小姐,或许还有裴家照拂,即便嫁不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却也能寻一个良人共度余生! 可偏偏她当初一心痴迷于楚云逸,被他的样貌气度、被他的皇子身份所吸引,她主动接近楚云逸,在顾宁被顾云婉陷害时坐视不理,甚至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最终她的私心被发现,她的面具被揭下,成为了众矢之的,再然后,连楚云逸也抛弃了她! 顾清秋想到这,眼神变得狰狞。 见她一双眼睛变得赤红,黑袍人低低一笑,挥了挥手:「罢了,你走吧,这傀儡蛊我已经给你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要来找我。」 他说着,就要往后院走。 顾清秋见他削瘦的背影,突然冲动问道:「你要去何处?」 黑袍人不曾回答,顾清秋鼓起勇气,咬牙道:「你若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虽说这个男人神秘莫测,甚至还有些危险,但顾清秋还是被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用蛊之术吸引了,她若是能够留这样的奇人异士在身边,今后辅佐成儿时,何愁不能把控朝政? 「想要的一切?」黑袍人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格外阴森,「我想要的东西,你恐怕给不起!」 见顾清秋不甘的眼神,他又意味深长地叮嘱了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蛊虫可不是好东西,即便是母蛊,对人体有极大的危害,养一两只蛊虫,还不会危及性命,可若是养的多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早在之前顾清秋就听他说过一次了。 「我不怕。」顾清秋字字缓慢,却十分坚定,「这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比死更可怕。」 黑袍人桀桀一笑:「到那时,死恐怕都是最好的下场!」 说罢,他便扬长离去。 剩下顾清秋站在青天白日下,分明是初夏炎炎的日光,却让她无端生出了一丝不安。 很快,她的心情又恢复如初。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她只能这么做! 手中捏着玉瓶,顾清秋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东宫。 只是在即将进入主殿时,她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背后一寒,下意识要离开这,但那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庄先生已经年过四十,因为忧思过度,他看上去比寻常的中年男人还要更老一些,此时他定定地看着顾清秋,沉声问道:「太子妃,你为何会是这副打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句句逼问,一向是儒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厉色。 顾清秋只是愣神了稍许,脸色便恢复如常:「不过是出宫走了走,庄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将我当做犯人审问?」 「属下不敢。」庄先生拱了拱手,但眼睛却定定地盯着顾清秋,「只是属下有些疑惑,还请太子妃解答。」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顾清秋面露不耐,抬脚就要越过庄先生。 但庄先生却在此时用力的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一处隐蔽之处,咬牙切齿地问道:「太子妃!你又去找了那个妖人?」 顾清秋皱着眉:「胡说什么呢?那是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先生,不是什么妖人?再说了,那位先生早已去云游四方了,你这话又是从何而起?」 庄先生心中满是不安,疾言厉色地打断了顾清秋的胡言乱语:「太子妃你分明知晓,属下说的人究竟是谁!你之前在城内置办的宅子是给谁住的?难不成是供你出宫游玩所住的吗?」 在顾清秋还没说话时,他便逼问道:「太子妃,你我都不是傻子,你做的那些事瞒得了太子殿下瞒不了我!」 顾清秋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变得冷厉下来。 「是有如何?」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若你想要将那些妖邪手段用在殿下身上,那就与我有关!」庄先生痛心疾首道,「太子妃!您是最清楚殿下待您的一片心意的!您想要的不都已经得到了吗?」 「呵!」顾清秋嘲讽一笑,「我想要的东西,从未得到过!」 她一开始想要坐上端王妃的位置,让顾宁仰望自己,后来她想要楚云逸的心,可这两样东西,她压根就没有得到,现在她是太子妃又如何?皇帝已经将下放的权力一一收回,楚云逸这个太子甚至还比不过朝中一些有实权的的大臣。 纵然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可还是要看裴家的脸色,还要对顾宁百般忍让! 顾清秋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变得冰冷,庄先生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神。 「庄先生。」顾清秋缓慢道,「我知道你的忧虑。」 在庄先生即将开口时,顾清秋又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但你该知道,凭殿下现在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坐上那个位置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接受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坐上皇位。」顾清秋一字一句道,「而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我的成儿。」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成儿身上?你只管处理成儿有关的事,而成儿面前的阻碍,由我一个一个地解决。」 顾清秋声音缓慢,但她的眼神格外坚定,庄先生竟然生出了一丝念头——这个女人远比太子厉害。 这时候,顾清秋又缓缓道:「庄先生,你我如今的对手,是裴家,是那些固执的老臣,更是……皇上!」 「若我们两人都起了内讧,那这皇位,我们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庄先生嘴唇嗡动几下,最后挤出了一句话:「你想要怎么做?」 「很简单。」顾清秋轻笑道,「我在沧州有眼线,关于裴家你不必担心,我会让裴安临与顾宁再也回不来。」Z.br> 「而你,只需要替我稳住那些追随殿下的老臣。」 庄先生闭上双眼,最终低声说了一句:「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之前他只知道顾清秋想要扶持小皇孙上位,却不知道顾清秋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她分明是想要当摄政太后! 闻言,顾清秋笑了笑:「庄先生大才,想必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庄先生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他知道,顾清秋今日出宫一趟,必定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而他再也没有能力可以阻止顾清秋。 现在,他除了认命,再无别的办法。 见顾清秋轻盈离开的背影,庄先生的眼神几经变化,他向来是儒雅的脸上布满了寒意。 顾清秋这是疯了她肯定是!若是没有疯,她又怎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一想到顾清秋接下来的手段,他心中就是一阵胆颤。 蛊虫这样的东西…… 罢了! 庄先生闭上双眼,将那点不安悉数压下。 他早已报答了楚云逸的知遇之恩,剩下的事,就全看楚云逸自己的造化了。 顾清秋换好了一身衣裳,回到了主殿。 楚云逸早已下朝,他坐在摇篮旁,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正逗着摇篮中的孩子。 见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顾清秋的眼神变得柔和。 可在将视线转移到楚云逸身上的那一瞬间,顾清秋心中又浮现出了无尽的讥讽。 若是之前楚云逸能这样做,她又何至于与虎谋皮? 她捏紧了袖中的玉瓶,到了现在这一步,她再无别的选择! 第383章 「公主,顾清秋这几日异动频繁。」桂嬷嬷一边替大长公主斟茶,一边轻声道,「她在外城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养了一个男人。」 「男人?」大长公主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不是对楚云逸一往情深吗?又怎么会在外面养男人?而且她的胆子……」 大长公主停顿了一会,到底是说不出顾清秋胆小这一句话。 顾清秋在之前就敢勾引楚云逸,她可不胆小,后面她的那一个个计划,若非宁儿早有提防,只怕也要被她算计了去。 这样的女人,绝对称不上胆小。 「倒也不像是养了面首。」桂嬷嬷沉吟一会,在思索良久后才回答道,「那男人在宅子里待了十日,顾清秋今日才去看他。」 「而且顾清秋也只是在那间院子里待了不到一刻钟,若是面首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 桂嬷嬷是过来人了,大长公主虽然没有这样的癖好,但她跟在大长公主身边,见多了其他公主豢养面首的行径。 跟男人一样,女人豢养面首,也是为了取乐,这一刻钟能有什么乐趣? 桂嬷嬷心中所想皆是写在了脸上,大长公主扶额,轻叹了口气:「嬷嬷,既然不是面首,您就该早早地说清楚。」 闻言,桂嬷嬷讪讪一笑:「老奴一时忘了说。」 大长公主轻点着身侧的桌子,发出清脆富有节奏的声音。 良久,她眼中的锐利之色一闪而过:「顾清秋这人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若没有好处,她怎么会养着一个男人?难道她就不怕此事被人发现,楚云逸责怪她吗?她既然敢这样做,那就意味着此事给她带来的好处远远高于此事的危险性。」 说到这,她便站了起身:「带我去那个宅子,我倒要看看,她顾清秋究竟暗藏了什么祸心!」 因为顾宁,她对顾清秋十分关注,几乎时时刻刻都让人盯着顾清秋的动向,而之前顾清秋一直都待在东宫,极少出门,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她当然要去一探究竟。 更何况,顾清秋也不敢阻拦她! 大长公主说做就做,在桂嬷嬷惊诧的目光中,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见状,桂嬷嬷连忙跟上前:「公主,您慢些!」 僻静的宅院外,已经没有多少人影了。 因此,大长公主率着一队人出现在这个巷子里显得十分突兀,惊动了附近的人。 但大长公主身后跟着一脸威严之色的禁军们,他们手中泛着银光的长枪夺人视线,也吓得人不敢开口。 「禁军办事,休要窥探!」为首的禁军目光冷厉一扫,那些趴在墙头的人纷纷缩了回去。 大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便有禁军将门一脚踹开,然后就是一大批禁军迅速进入了这个宅子。 宅子占地不大,但却足够清静,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引起邻居的主意,可在禁军的威势下,两侧的邻居无一人敢出声。 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大长公主在层层保护下走了进来,眉间出现了两道深深的褶皱。 「看来人已经跑了。」她幽幽道,「这次行动,即便是顾清秋都不知情,这个男人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她刚做了决定,就让桂嬷嬷拿着令牌去了禁军卫所,禁军卫所距离这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男人即便是趁机逃走,也不该毫无动静才是! 去四周询问的禁军也在这时快步走了进来,几人都是大致相同的说辞。 「回公主,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个宅子住了人。」 大长公主的眼神微暗,她缓慢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心情在此刻平复下来。 「是我小瞧 这人了。」她眼神一冷,「传令下去,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查到此人的身份与踪迹!」 「是!」 今日前来的禁军,都是当年随大长公主出生入死过的,他们对大长公主所说的话很是信服,大长公主一声令下,他们便声音响亮的应下。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桂嬷嬷肩上,轻声说了一句话:「去信沧州,将今日一事告知宁儿。」 关于顾清秋的事,还是要让顾宁知晓才行。 她不知道顾清秋是从哪找来的帮手,但只要一想到这人会威胁到顾宁,她的眼中就写满了担忧。 桂嬷嬷知晓此事的重要,沉着应下:「您放心,这封信定会完整的送到县主手中。」 与此同时,在大长公主率禁军前往这处宅院时,庄先生已经将消息送到了顾清秋手上。 「唰」的一下,顾清秋便站了起身,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双目失神的看着庄先生:「她……可有查到什么?」 庄先生闻言,眼神古怪的看了眼她:「竟然不是太子妃您派人带走的?根据探子来报,大长公主去时,那个院子已经没人居住了,就连街坊四邻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住人。」 闻言,顾清秋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那就好。」顾清秋庆幸道,「还好他提前走了。」 在黑袍人决定不留在自己身边时,她就察觉到了黑袍人的去意。 果然,就连上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顾清秋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笑意:「既然那位先生已经自行离去,那庄先生也可以放心了,凭那位先生的本事,即便裴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庄先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他对于所有事情都不会抱有这样乐观的心态,只是畏惧于顾清秋喜气洋洋的脸色,他不得已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来。 此时的沧州。 沧州地势高,即便是初夏,也是如春日般和风徐徐,不见夏日的炎热。 这本是沧州人最喜爱的季节,可因为战事,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能逃走的人大都逃走了,只剩下了些老弱病残,还有裴安临带来的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的到来,的确是让涣散的人心重新聚拢了,可随着关州的消息不断传来,还是有人慌了手脚。 曾知州脸色苍白,在窄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 俯卧在床榻上的美人撅起樱桃小嘴,娇滴滴地说了一声:「大人,您别走了,这房间本就不大,您身材伟岸,这么走来走去,妾身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若是在以往,美人这样表面抱怨实则夸奖的话,定能哄得曾知州眉开眼笑,可今日却不同,只要一想到关州那群叛军,曾知州就忍不住内心的焦躁。 「我怎么能不急!」曾知州咬牙切齿道,「婉娘,你是不知!那叛军已经纠集了一支队伍,正朝着沧州而来!」 婉娘噘着嘴,不满道:「大人,您又不是将军,又不需要上战场,若是城破您逃就是了!」 「我怎么能逃?」曾知州双目睁大了。 婉娘一愣,心说曾知州莫非是转性了?他向来是贪生怕死,遇上了这样的事竟然不跑? 曾知州下一句话,让她的疑惑有了回答:「我是朝廷命官!城在我在!若是城破了我还逃走,那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按照律法也是死路一条!」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曾知州从未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 见状,婉娘暗暗撇了撇嘴,果然,曾知州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曾知州,一点都没变。 只是,在曾知州眼神转来的一瞬间,她 娇柔的脸上就浮满了担忧:「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连战神都打不过他们吗?」 曾知州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哪里比得过裴老将军!更何况蜀地的叛军可不像是匈奴,他们有勇有谋,关州那样易守难攻的州府都被他们一举拿下了,我们沧州既无天险,也无关州那样高耸的城墙!这一战……这一战怕是悬啊!」 听得曾知州的哀叹,婉娘的一颗心不免也悬了起来:「可叛军只有两三万人,裴将军可是带了十万大军来!就算叛军再强悍,裴将军也不至于打不过他们!」 曾知州摇了摇头:「难啊!难啊!」 婉娘见他一脸灰败,内心不由得颤了颤。 若是如此…… 她暗暗捏紧了双手,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难道我们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了吗?」 对上婉娘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惊慌,曾知州突然生出了豪情万丈,他揽过婉娘的肩膀,掷地有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跟孩子的性命!」 说着,他轻轻地抚了抚婉娘的小腹,语气十分柔和:「你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出三日,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离开这。」 婉娘一脸感动,但下一刻犹豫道:「那夫人与公子小姐呢?」 曾知州冷笑一声:「那女人油盐不进,必定是要留在沧州的,至于那两个孩子,早已被他们外祖家养成了白眼狼,他们心中没有我这个夫君、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又为何要为了他们拼命?」 「你在这乖乖的等着我。」曾知州轻拍婉娘的肩膀,「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母子平安离开的。」 婉娘感动得直点头:「我相信大人!」 她信赖的眼神让曾知州信心大增,揽过她狠狠地亲了一口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曾宅。 又是三日不着家的曾知州再次回到了曾宅,他一进门,直奔着曾夫人的卧房去。 「夫人,我有一桩事要交给你去办。」 曾知州理直气壮地开口,让曾夫人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神情。 「何事?」曾夫人十分冷漠。 「将此物让长宁县主服下。」曾知州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小纸包。 闻言,曾夫人盯着他的手恨不得将其盯出一个洞来:「你是疯了不成?」 曾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给县主下毒?」 之前引顾宁出府已是有违她的本性,今日曾知州提出的这个要求,让曾夫人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这贫瘠的脑袋中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长宁县主是什么人?她背后可有裴家撑腰!你让我朝她下毒?你是嫌我活太长了?」曾夫人脸色难看,厉声质问道,「曾谦,你别太荒谬了!」 曾知州刚说了一句话,就被曾夫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可知这是谁交代我的事?是太子!」 他咬牙道:「叛军正磨刀霍霍向沧州,他们实力强盛,纵然裴将军带了十万大军来,也未尝是他们的对手!一旦沧州城破,我们一家都要替沧州殉葬!你我死不足惜,可两个孩子何辜?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年纪轻轻就……」 「够了!」曾夫人被戳中了软肋,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我帮你就是了!」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在曾知州的注视下接过了这个纸包着的毒药。 第384章 见状,曾知州的脸色好看不少,他叮嘱了一句:「你放心,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太子殿下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你给长宁县主下毒,我给裴将军下毒!」曾知州冷冷一笑,「将这两件事办成,太子便会保下我们一家的性命!」 「太子是疯了不成?」曾夫人惊慌地站了起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桌上的茶壶茶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的溅在了曾知州的身上。 「你才是疯了!曾知州气得大喊,「不过是这么一桩小事,你何必惊慌?」 「小事?」曾夫人脸色冰寒地质问道,「楚国命运身系在裴将军身上!纵然沧州城破,但只要裴将军还在,那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可若是连裴将军都……」 「妇人之仁!」曾知州骂道,「你究竟是要保住你儿子女儿的性命!还是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牺牲自己与他们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曾知州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见他迅速离去,曾夫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间满是不安。 她闭上双眼,手中握着的纸包飘落在了地上。 究竟是为了小家……还是为了大国? 此刻曾夫人的心中迷茫极了。 次日一早,顾宁敲响了曾夫人的院门。 听见顾宁来找自己,曾夫人眼中划过了一抹心虚。 她下意识想要回绝顾宁,但碧华的提醒让她顿时记起了自己之前答应过顾宁的承诺。 「夫人,您四日前跟县主约好了,今日要去那些首饰铺的……若是您此刻称病不起,只怕县主会疑心您是瞧不起她。」 碧华还不知曾知州的用意,她此刻全心全意替曾夫人着想,毕竟顾宁是裴家的掌上明珠,若顾宁不高兴了,一旦她回裴家告状,曾夫人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曾夫人闭上双眼,内心充满了疲惫。 虽然她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但她心中早已有了选择,现在见到顾宁,只是平添心虚与愧疚罢了。 可门外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催促,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抬脚往外走去。 顾宁站在前院中,穿着嫩黄的短衫与碧色的石榴裙,她见了曾夫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曾夫人,我们出发吧!」 见顾宁这般模样,曾夫人眼中突然涌现出了一抹怜悯。 她想到昨日曾知州的那些话,眼中情绪闪了闪,最终还是将那些怜悯之情收了起来。 为了两个孩子,她别无选择。 「沧州向来都是蜀地与京城的必经之路,之前蜀地叛乱,这商路已经中断了,只有些胆大的商人敢在蜀地与沧州之间来往,您来的正是时候,就在关州被占领前几日,一批好货被送去了奇珍阁,算算日子,他们也快将成品制成了。」 闻言,顾宁两眼放光,接连点头:「好啊!我最喜欢花银子了!而且叛军占领蜀地后,蜀锦都断了,我只能穿前几年的料子!」 她说到这,便不满道:「今日我一定要多买些蜀锦的料子,除了衣裳,我还要将之前用旧了的那套蜀锦的床褥给换了!」 听得顾宁这些话,曾夫人心中感慨裴家豪富。 蜀锦手帕那么大的一块已经价值不菲,蜀锦中的极品在前些年都是被直接送去宫里的,即便是唐家也只能得到那么一两匹赏赐,都是给族中长辈或是即将议亲的小辈裁做衣裳,她出嫁前,也只是得了一匹蜀锦做嫁妆。 可顾宁却豪奢到用蜀锦当做被褥,那么一床被褥,少说也要两匹蜀锦制成! 这样娇养长大的县主,不日就要死在一杯毒酒下…… 曾夫人心中 再度泛起涟漪,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硬下心肠。 马车缓慢驶出了曾宅,街上人烟稀少,十分冷清,不少铺子都关门了,唯独奇珍阁还大开着店门,且进出的人还不少,在冷清的大街上格外显眼。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奇珍阁的铺面,她迫不及待地在春玉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这就是奇珍阁了?」顾宁见着奇珍阁里面盛放着的各种宝石头面,还有那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的翡翠首饰,两眼放光。 沧州不愧是盛产翡翠与玉石的地方,这么一间奇珍阁内,她就瞧见了十几样不亚于自己手上的这只镯子的首饰。 她手腕上带的这只镯子可是大长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当年她出嫁时,当时的太后赠给她的添妆,这一只镯子就价值几万两银子。 顾宁一进奇珍阁,就有几个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能在奇珍阁做伙计的,都是些眼睛厉害的,一眼就看出顾宁身份非富即贵,面对这样不差钱的主儿,他们当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 春玉见顾宁跃跃欲试,轻咳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县主,您今日来这可不单纯是来买东西的!」 「您别忘了计划!」 「我心中有数。」 顾宁拍了拍春玉的手背,冲着她眨了眨眼。 见顾宁一切尽在掌握中,春玉愣了愣神,便又了然。 是她太紧张了,倒是忘了从一开始相识到现在,县主就不曾冲动过,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计划做铺垫! 想明白了这一点,春玉神色自若的跟在顾宁身后,随她在这奇珍阁内四处逛着,很快,春玉的手中就堆满了锦盒。 而春玉身后,两个奇珍阁的伙计手上也都拎满了东西。 曾夫人坐在雅间,瞧着顾宁如蝴蝶穿入了花丛间,不断地将自己看上的东西收入囊中,心中不由酸涩。 碧华也是一脸惊讶:「奴婢跟在您身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像是县主这般豪横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这可是奇珍阁! 即便是放眼整个楚国,奇珍阁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沧州本身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沧州成为了连接蜀地与楚国其他各地的纽带,加上沧州盛产翡翠玉石,靠近原产地的奇珍阁在这上面有着卓越的优势。 这里面能被摆放在高处的物件,无一不是上万两银子的,可顾宁随手一点的东西,就都是被摆放在高处的珍品。 碧华的话,让曾夫人更是泛酸。 她叹了口气:「裴家出身的人自然是豪横的,她花费的这些银子,也不过是裴家的九牛一毛,单单她身上的那些衣裳首饰,算下来便值几万两银子了。」 正是在曾夫人感慨之时,她余光突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碧华方才还是激动的神情也在此刻变得沉寂:「夫人……那不是狐狸精吗?」 她怒气冲冲地指向对面盛装打扮的女人,正是婉娘。 婉娘正在瞧着珠宝,并未留意到坐在雅间的曾夫人。 曾夫人手握着茶杯,脸庞看似平静,但她的眼中,已经孕育了一场风暴:「她来干什么?」 这个疑问不用人回答,她也能想得到。 「定然是因为曾谦。」曾夫人冷冷一笑,「曾谦这狗东西,一边拿着我的嫁妆,一边给外室挥霍!他当我……当唐家是摆设不成?」 最后一句话,唐夫人是怒吼着说出来的。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怒火与顾宁之前天真无邪的说起裴家家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记忆一块涌现,她恨不得此刻就上前去,将婉娘这张脸撕碎! 碧华从未见过曾夫人这般狰狞的神情,到了嘴边的劝说也哽住了。 「夫人……」 「我心中有数。」曾夫人一抬手,制止了碧华剩下的话,「你放心,待我将事情办妥后,这对狗男女,一个都跑不了!」 婉娘对此一无所知,她瞧着摆放在高处的那些珠宝,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见有伙计迎上来,她毫不犹豫地指着自己早已看上的那只玉镯,盛气凌人道:「将它给我拿下来!我要了!」 「这镯子我要了!」 就在婉娘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顾宁扬起下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婉娘,眯了眯眼:「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竟敢同我抢东西!」 闻言,婉娘怒极反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知州夫人!」 奇珍阁内的伙计冷汗都冒出来了,曾知州行事可没有遮掩,他跟婉娘的事可谓是光明正大,若是得了空,更会陪着婉娘一块来奇珍阁,伙计自然是认得婉娘的。 可今日突然出现的顾宁,出手极其大方,莫说她买下的这些首饰了,就单单是她随手给伙计的赏钱,算下一块都有几百两了。 一个是不能得罪的知州女人,一个是大主顾…… 伙计们愁眉苦脸,恨不得当场变出一只手镯来。 奈何奇珍阁之所以是奇珍阁,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世上只此一件! 面对婉娘的盛气凌人,顾宁轻嗤了一声:「知州夫人?」中文網 「知州夫人就在那坐着呢!」顾宁指向了雅间的方向,「你是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冒充知州夫人?」 屏风后,曾夫人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 第385章 见到曾夫人,婉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有的人名义上是知州夫人,但实际上……」 话中的未尽之意已十分明显。 曾夫人名义上是知州夫人,可实际上不受宠爱,有名无实,奇珍阁的伙计都不认识她,但婉娘受宠,即便没有知州夫人的名号,奇珍阁的伙计也将她视作知州夫人。 顾宁眨了眨眼,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曾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偌大的奇珍阁此刻寂静无比,针落可闻。 片刻,曾夫人低低的笑了出声:「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区区一个外室,也敢以知州夫人的身份自居!」 「是谁给你的胆子?」曾夫人大步上前。 她是京城人,身材高挑,比娇小的婉娘足足高了一个脑袋,此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婉娘,眼含不屑:「是曾谦?还是这些没眼色的伙计?」 婉娘被曾夫人一句「外室」气得两颊发红,她挺起丰满的胸脯,用最尖锐的声音遮掩着心虚:「自然是大人给我的底气!你已经是半老徐娘,还总是干涉大人公务,大人早就厌烦了你!若没有唐家,你什么都不是!」 曾夫人恨毒了婉娘,可她更恨曾知州。 当初她执意下嫁,母亲劝过她许多次,还让她去瞧了那些侍妾众多的人家中,那些当家夫人是如何心力交瘁,可她从未将这些当一回事。 既是因为她当时信任曾知州,更是因为她知道,在一个家族中,主母掌握了手下所有侍妾的性命,若她不高兴了,将那侍妾杀了便是! 然而她年过三十,竟然连最普通人家的主母都不如!这一个小小的外室竟敢跳到她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那我便告诉你……」曾夫人语调缓慢,已经生了杀意,「碧华!抓住她!」 在婉娘震惊的目光中,曾夫人低低一笑:「不过是一个外室,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像是你这样的人,这些年来我处理了不止一个!」 她挥挥手,碧华便迅速朝着婉娘走去。 碧华是曾夫人身边的心腹,她能被曾夫人如此依仗,除去是曾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以外,还因为她有一身的好武艺,对付柔弱的婉娘轻而易举。 婉娘见碧华一步步靠近了自己,内心惊恐万分,失声大喊:「你不能杀我!大人若是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不过是个外室,杀了便杀了。」曾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若是大人因此伤怀,那我便亲自去江南,替他再挑几个又温顺又貌美的舞姬回来。」 「女人多得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曾夫人眼中的鄙夷与杀气让婉娘急忙往后退去,在碧华即将捉住她的那一瞬间,她高声喊道:「我腹中已经有了大人的孩子!你若是伤了我,大人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这还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婉娘冲着曾夫人厉声尖叫,「你难道要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杀了不成?」 这一句话,便足以让曾夫人方寸大乱。 她站了起身,眼神凌厉的看着婉娘:「你说什么?」 婉娘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自己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冷笑着扬起了下巴,高傲道:「你难道还没听清吗?我说我怀中已经有了大人的亲骨肉!你若是此刻杀了我,大人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大人为了你,这些年都不曾纳妾!十几年了只有你生的两个孩子,你自私自利,根本不配为大人的正妻!」 闻言,曾夫人捏紧了一双手,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碧华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婉娘的手 腕,婉娘疼得直叫唤,碧华又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冷声道:「夫人,这女人谎话连篇,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咱们根本无需同她多言,您好歹也是诰命夫人,这人冒充您多次,罪行累累,绝不能手下留情!今日就让奴婢出手,替您解决了这个祸患!」 婉娘万万没想到碧华会这样张狂,她的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眼见碧华的大掌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挥来,她想要逃避,但恐惧让她站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住手!」 曾知州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见美人即将沦为碧华的掌下冤魂,立刻让身边的护卫救下了婉娘。 碧华被几个护卫押了下去,曾夫人大惊,沉声道:「她是我的人!轮不到你们做主!」 闻言,尚存怒火的曾知州冷冷的哼了一声,凶神恶煞地朝着曾夫人走去,他抬起手掌,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朝着曾夫人挥去。 曾夫人同样惊讶,可她在惊讶过后,便动也不动,眼神也不曾躲闪,直视着曾知州,这巴掌悬在了半空中,终究是不曾挥向她的脸。 「怎么?」曾夫人冷笑道,「你不是要替你的外室出气吗?怎么不打了?你怕了?」 曾夫人的每一句话,都让曾知州怒火更盛一分,他眼中满是狠戾,盯着曾夫人看:「你不要说气话,这些家务事,关起门来解决就是,何必在外面闹得这样难看?」 这话一出,曾夫人的笑声更大了。 她的笑声由低逐渐变得高昂,刺耳的笑声在奇珍阁内回响;「曾谦,你这话骗骗外人还行,骗我?你难道忘了,这些年你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吗?」 「关上门解决?」曾夫人反问道,「你想要如何解决?是继续让我忍气吞声?任由你的外室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潇洒?」 曾知州脸色难看,奇珍阁内有不少伙计,都听见了这番话,他觉得十分丢脸,更让他恼火的,是顾宁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此时顾宁坐在一旁,几个伙计都躲在她的身后,她这副看好戏的模样十分显眼。 这些伙计的性命微不足道,可他总不能将顾宁也一并除去,可顾宁这模样,摆明了是守不住秘密,只怕今日一过,发生在奇珍阁的事就能从沧州传到各地了,到时他年终考评,定然也会受到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思及此处,他想要除掉顾宁的心思更坚定了。 而因此,他对曾夫人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地变得和缓起来:「夫人,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高兴,要打要骂都行!我们回家去,一件一件地将这件事解决了。」 他低声下气的劝着,方才的盛气凌人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相处十几年,曾夫人比谁都要清楚眼前这人的秉性,她一眼就看出了曾知州的心理活动,正是因为如此,她更觉得自己可悲。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她竟然昏了头,不仅在他身边忍受了十几年,竟然还想为了他去毒害县主,县主一死,裴家的怒火谁来承担?曾知州就是个白眼狼,他绝不可能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将自己与唐家推出去挡枪才是他会做的事。 她低低的笑了笑,眼中的怒火彻底归于平静:「滚。」 「你说什么?」曾知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方才还是胜券在握的他,此刻竟然有些害怕——眼前曾夫人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曾夫人不耐地掀起眼皮,阴冷的盯着他跟婉娘。 婉娘惊呼一声,躲进了曾知州的怀里:「大人,妾身害怕!」 曾知州下意识挽住了婉娘的腰,长久以来的习惯使得他想要轻声安抚婉娘,但曾夫人冰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刃,让他的理智瞬间回笼。 「夫人,我只是……」 「带着你的狐狸精滚,滚得越远越好!」曾夫人冷声道,「我不想看见你!若是再让我看见你这张丑恶的嘴脸,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 她说到这,缓步走到了曾知州的面前:「想必你也不愿意看见我发疯吧?疯子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曾知州脸色一变,决口不提那些安抚的话,拉着婉娘便往外走。 他的动作太大,让婉娘吓得尖叫了一声,但他投来的阴鸷眼神,使得婉娘下一声尖叫堵在了嗓子眼。 婉娘不敢再多说,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便快步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奇珍阁,婉娘才嘟囔道:「大人,您走慢些!妾身跟孩子都快受不住了!」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曾知州狠狠地捏住了手腕。 在一声惊呼中,婉娘贴近了曾知州,她双手撑在曾知州的胸前,想要说话,却被曾知州眼中的阴鸷逼退了回去。.z.br> 她张了张嘴,便听曾知州咬牙切齿地问道:「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为何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曾知州接下来每说一句话,婉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捏紧了一双手,双目中含着泪光,凄楚地盯着曾知州:「难道在大人心中,妾身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吗?妾身陪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起过挑衅夫人的心思。」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能够得到大人垂怜已是万幸,从未奢想过任何不属于妾身的东西,妾身即便是坏了大人的骨肉,也一直恪守本分,可今日妾身不过是同那县主看中了同一件首饰,夫人便出面训斥,妾身好委屈,何况夫人对妾身已经起了杀意,她身边那嬷嬷的动作您也是瞧见了的!她分明是想要取了妾身的性命!」 说着,婉娘捏着手帕,呜呜地哭了起来。 曾知州闻言,叹了口气:「难怪,难怪她如此待你!」 婉娘泪眼迷蒙道:「为何?」 「还不都是那长宁县主!」曾知州恼声道,「她那样刁蛮的性子,又怎么会允许有人跟她争夺东西?夫人定是为了讨她欢心,不得不出手对付你!」 婉娘惊得泪水都忘了流:「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看着曾知州略显稀疏的头顶,恨不得将这个脑袋摇一摇,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这个男人是被鬼夺了魂魄吗?怎么会想出这样离谱的理由?她原本留在曾知州的身边,就是想要借着腹中的孩子做一个正室娘子,可见曾知州这般模样,她不禁认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曾知州这样愚蠢的男人,实在是不堪托付!她必须得想个法子,在曾知州身上拿到自己所需的银子与路引后,就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在奇珍阁,伙计们不约而同地将地上杂乱的东西清理干净,又都整齐地离开了这,给曾夫人留下了一个独立的安静的空间。 「我是不是很蠢?」 第386章 曾夫人突然开口,将顾宁都吓了一跳。 「夫人何出此言?」顾宁冲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倒是觉得夫人您十分聪明。」 「能够做到当断则断的人,可不是蠢人。」顾宁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闻言,曾夫人福至心灵,立即看向了顾宁:「你这话是何意?」 「我见夫人方才的神情,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顾宁眨巴着眼睛,反问道,「您方才想的难道不是如何摆脱曾大人?」 此时,曾夫人的心中已经起了疑。 怎么这么巧,她刚陪顾宁出来,就碰见了婉娘?她之前虽然知晓婉娘的存在,却不曾同婉娘接触过,今日撞上婉娘,着实让她惊讶。 但很快,顾宁的回答就让她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夫人此刻的心境,我深有体会。」顾宁感慨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抹悲痛,「当初……当初我也是跟夫人一样!」 「我爱了他十几年,因为那一纸婚约,我始终都以他的夫人自居,我以为他是我的良配,我几乎为他付出了一切,京城所有的人都在暗中嘲笑我,他们笑我傻,笑我配不上他!」 顾宁一开口,曾夫人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何事。 当初顾宁痴恋楚云逸的事,的确成了京城众人的笑谈,她没想到,顾宁竟然愿意将这道伤疤揭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回想起曾知州之前的话,她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油纸包。 顾宁继续说着:「我相信夫人待曾大人之心,不比我的少!只是有的人他不配我们这样付出!我用家族替他铺路,可他呢?同我那庶姐眉来眼去,还做出了那样的丑事!让我颜面扫地!我一人的名声被毁没关系,可我背后还有那一群一心为了我的家人!我怎么忍心让他们跟我一样沦为笑柄?于是我觉醒了!」 「夫人!」顾宁说话时,紧紧地握住了曾夫人的手,「你要知道,这世上,远有比夫君更值得去爱的人!你的家人若是在此,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曾大人为了维护一个外室对您大呼小叫!」 「您方才定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顾宁恳切地看着她,「我深有体会!」 曾夫人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她闭上双眼,缓缓说道:「的确,我当时所想的,正是我的家人!」 「只是……」她面露悲戚,「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还未议亲,若是因为我影响了他们的婚事……」 顾宁摇了摇头:「您只想着为了他们,却不曾想过问问他们的意见,他们难道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虎狼窝中挣扎吗?」 「我们大楚和离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京城那么多和离后再嫁的夫人也不曾受到别人的冷眼,徐家的主母不也是和离另嫁吗?若是我,就绝不愿意看着我的母亲为了我忍气吞声,被那对狗男女这样欺辱!」 顾宁的话掷地有声,曾夫人在愣神的一瞬间,便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有道理!」碧华在她耳边高声道,「夫人!您就听听县主的劝吧!您今日难道还没看透那个小人的真实嘴脸吗?他的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个狐狸精跟狐狸精的肚子上,何曾正眼看过您?」 「宠妾灭妻这样的事可不少!说不定他就会为了自己的外室子而对您与公子小姐下手!」碧华痛心疾首道,「等到那时候,您纵然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碧华跟顾宁的话相继在曾夫人的耳边回想,曾夫人捏着一双手,思虑良久,这才神情坚定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她说着,便抬起了头。 见状,顾宁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 个浅浅的笑。 不枉她特意来奇珍阁走了一趟,还演了这么一出戏,终于让曾夫人醒悟了。 这么一闹,东西也买不成了,顾宁将自己挑选出来的首饰付了银子,便潇洒地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平稳行驶在大路中间,春玉看似是正襟危坐,实则眼睛与耳朵一直都在留意前面那辆马车的动静。 春玉的耳力极好,在这样短的距离下,清晰地听见了曾夫人跟碧华的对话。 「夫人,您想要碧华做什么?」碧华神情仍然没能恢复平静,她激动的握紧了双拳,「只要您一声令下,奴婢这就让人去除了那个狐狸精。」 「除掉她有什么用?」曾夫人轻叹着摇了摇头。 在碧华疑惑发问之前,她缓慢说道:「除掉一个婉娘,还会有第二个婉娘出来,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若想要以绝后患……」 曾夫人缓慢的伸出了手,那个被她始终放在袖中的油纸包,出现在了碧华面前。 碧华疑惑道:「这是何物?」 「这是曾谦给我的毒药。」曾夫人轻描淡写道,「他想让我给县主服下,取了县主性命,我本来是想着今日找个机会动手的。」 闻言,碧华睁大了双眼,而曾夫人还是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她不是在说杀人,而是在谈论着今日的天气。 「夫人,您可不要做傻事!」碧华着急道,「且不说县主身边有高手相护,就算您真能得手,裴家也绝不会放过您的!到时候别说是您与公子小姐了,就算是唐家……只怕也会被牵连!」 曾夫人低低的笑了一声:「我知道,我之前被他吓住了,只以为城破会牵连两个孩子,再加上我心中对他还存有一丝妄念,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就跟十几年前一样,将外面的莺莺燕燕全都斩断,回到我与两个孩子身边。」 「可今日这一场闹剧,却是让我彻底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曾夫人说到这,眼神变得狰狞起来,「他哪里是为了我与两个孩子!他分明是为了自己跟那狐狸精!」 曾夫人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那狐狸精都怀孕了!他这么迫切的想要让我动手,想必就是存了让我当替死鬼,他跟那狐狸精双宿双飞的心!」 「我被他骗得团团转,险些用自己的性命与唐家全族给他当了垫脚石!」曾夫人神情阴冷,一字一句道,「他想要借着除掉县主跟裴将军的功劳去讨好太子,以此获得青云直上的机会,那我就绝不会让他如意!」 话音落下后,曾夫人将油纸包塞到了碧华的手中:「这样的好东西,应该让他全部吃下去才对!」 碧华双手僵硬,捧着这个油纸包,不安道:「夫人,您想怎么做?」 「除掉他。」曾夫人一字一句道,「他的这点家业,足够让两个孩子成家立业了!」 和离固然轻松,可她的两个孩子怎么办?与其将孩子留在曾知州身边,充当曾知州的工具,她倒不如干脆利落点,除掉曾知州一了百了。 碧华半是不安,半是激动。 「夫人您放心,奴婢定会将这件事办得漂亮!」 「现在还不是时候。」曾夫人拍了拍碧华的手背,「等我吩咐再去办事。」 「是。」碧华一口应下。 精致华丽的马车内,春玉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顾宁,她的脸色十分复杂,有着惊讶,有着担忧,更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县主,曾夫人会这么狠心吗?」 顾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格外澄澈的眼底缓缓地浮现出了笑容:「当然。」 她勾唇一笑:「你不要小瞧曾夫人,她好歹也是唐家 嫡长女,绝不会跟话本里的那些女子一样拖拖拉拉,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一定会动手除掉曾知州。」 「她能这么做,我很欣慰。」顾宁点点头,「也不枉费我苦心孤诣地营造了今日这个巧合!」 之前她就让人摸清了曾知州身边的人,尤其是婉娘,更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她知道婉娘每隔三日就会去奇珍阁后,特意将奇珍阁之行安排在了行程中,她本意是想要让曾夫人因为婉娘一事心生芥蒂,不那么快动手,好给她留些时间做准备。 没想到曾知州竟然出面了,主动替她的计划添砖加瓦,让曾夫人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在恨极了曾知州后,曾夫人当然清醒了过来。 她本来也没想过对曾夫人动手,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曾知州,既然曾夫人已经醒悟,那她就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下一个计划了。 「去信京城,让外祖母做好准备,曾夫人一旦得手,沧州势必要有新官上任,而新的知州,必须是我们的人!」 拿下狗皇帝并不难,但难的是推翻狗皇帝十几年的统治,还有楚国朝堂根深蒂固的腐朽,从下而上缓慢的将朝中的大臣替换成自己的人,到时实行新政便会迅速许多。 顾宁想到这,便在春玉的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春玉神情严肃的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沉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将信完整送到公主手中。」 「只是……」她迟疑了一会,小声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会对您下杀手?」 这怎么想都奇怪,楚云逸本就是想要讨好裴家,他是疯了不成?竟然对顾宁与裴安临下杀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么做,是在跟整个裴家为敌。 顾宁轻摇着团扇,眼中的冷笑一丝丝的蔓延出来:「自然是因为这不是他做的决定。」 「那是……」春玉一迟疑,随即在顾宁漂亮的眸子中品出了一丝意味。Z.br> 「是顾清秋!」她咬牙道,「您都已经不跟她计较了,她竟然还想要杀您!她可真是不长记性!」 顾宁眼光流转,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讥讽:「她不是不长记性,她是觉得自己大权在握,便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地处理掉我。」 「看来情蛊在楚云逸的身上,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养大了她的胃口。」顾宁眼尾上挑,慵懒的靠在了软塌上,「她只知道情蛊的好处,却不知蛊虫对她的影响。」 「若是以前的顾清秋,绝不会如此冲动。」顾宁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含了一丝别的意味。 春玉一下就从中察觉出了不对劲:「情蛊还有这样的坏处?」 「我也是听周大夫说的。」顾宁轻声道,「蛊虫这样的东西,本就是阴邪之物,一旦让此物进入了体内,无论是母蛊还是子蛊,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最后的结果就是——失去理智,变成蛊虫的养分。」 第387章 春玉打了个寒颤,不断地搓着双手,试图让身体重新变得暖和起来。 「这么恐怖的东西,为何南疆人几乎人手一只?」春玉也是同南疆人打过交道的,对他们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群南疆人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用蛊之术。 顾宁漂亮的眉眼有着一道细小的褶皱,她缓慢道:「周大夫说南疆人从小就要用药浴,日日反复,直到成年,他们才能挑选自己第一条蛊虫,想必正是因为这药浴,他们才能驾驭蛊虫,即便如此,在药浴中爆体而亡的人也不少。」 「顾清秋在身边曝光之前,吃穿用度不比我差,更有顾致远给她体己银子,你觉得她这样的体质,能够扛得过蛊虫的反噬吗?」 春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在南疆办事时,她亲眼见过那些中蛊之人是何种下场,一想到顾清秋也会面临这般境地,她立即就明白了顾宁为何不对顾清秋出手。 「因此您久久没有对顾清秋出手,是……」 「我在等她自食苦果那一天,到那一天,我一定会站到她面前,狠狠地嘲笑她。」顾宁掀起车帘,看着不断划向身后的街景,幽幽道,「再说了,她也不值得我出手。」 以顾清秋的秉性,她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将自己的太子妃之位拱手让给其他人的,不用自己动手,她就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车帘落下,顾宁的眼中恢复了冷静。 「去信京城,要快。」 「是!」 春玉眼神一凝,连忙应下。 在这封信被送往京城时,一只信鸽轻车熟路的落在了顾宁卧房的窗棂上。 信鸽黑豆般大小的眼睛转悠着,不停地在顾宁面前蹦跶。 它脚环上的那封信,随之出现在了顾宁面前。 「是大长公主送来的信。」春玉将信鸽抓住,轻手轻脚地将信取了下来,刚一展开看见上面的内容,她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县主,您猜对了。」春玉低声道,「顾清秋果真是跟南疆人来往密切!」 送到顾宁手中的,是大长公主多日调查的结果。 顾清秋行事隐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在几番打探之下,大长公主很快便得知了住在那个院子里的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男人,而那间宅子时不时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而自从这个男人住进来后,附近邻居家中养的猫狗几乎都死了。 这种种迹象,无一不体现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南疆蛊师。 「南疆蛊师……」顾宁皱着眉,这是一个从未在书中出现过的人物。 春玉见她眉头紧皱,不由担心起来:「县主,南疆蛊师众多,说不准顾清秋看重的这人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 「若是极其普通的蛊师,可拿不出情蛊。」顾宁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自欺欺人,「有关顾清秋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Z.br> 不愧是原书女主,气运就是好,即便贪念让她失去了许多东西,但同时,又会有其他的助力出现,这个能够拿出情蛊的蛊师,只怕是个棘手的货色。 顾宁眉头皱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见状,春玉不安的开口道:「县主,您别担心,再不济,我们还有一个大杀器没拿出来呢!那蛊师再厉害,想必也比不过云小姐!」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顾宁一怔。 「云蝶吗?」顾宁轻声道,「她拿了我的玉石离开,如今不知道在何处潇洒呢,又怎么会来帮我?」 顾宁十分清楚,自己跟云蝶只是利益交换,云蝶没有义务替她办事,那蛊师不是个简单角色,云蝶纵然天赋极高,但在为人处世上,终究还是弱了那 人一截。 春玉见顾宁不为所动,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告诉顾宁,表面上云蝶在越州一别后已经没了踪迹,但实际上谢宴一直都派人跟踪着她。 见春玉欲言又止,顾宁漂亮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春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春玉连忙举起手,飞快的摇着脑袋,「奴婢绝不会欺瞒县主!」 顾宁撑着下巴,将她看了好几遍,语气幽幽道:「你这样的话可说过不少次了,每次都被我抓了个正着。」 春玉一愣:「可奴婢当真没有……」 「算了。」顾宁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清秋那边还是个变数,顾宁想到这,眼中就满是冷意。 她数了数自己仍是-20的气运值,索性闭上了双眼,半靠在了软塌上。 算了,这么点气运值去跟顾清秋硬碰硬,她怕一个不小心赔上自己的小命。 她的命可值钱得很! 顾宁在心中念叨了一遍,双手放在小腹上,看似是陷入了沉睡中。 春玉仔细地观察了顾宁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但就在春玉离开的下一刻,本应该是在睡梦中的顾宁却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眸清亮无比,毫无睡意。 她在心中轻哼了一声——春玉果然有小秘密! 蹑手蹑脚地跟上了春玉,顾清秋不敢离得太近,纵然她体内有微弱灵力运转使得她的呼吸极弱,但她也不敢小瞧了春玉的本事。 只见春玉站在墙角,发出了一声「喵喵」的猫叫。 很快,一个人就从墙那头冒出了一个脑袋。 顾宁定眼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岳荣! 见到岳荣,再联想到春玉在提及云蝶时的闪烁其词,顾宁只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只能够听见两人细微的声音。 「云蝶现在在哪?」 「云蝶?」 春玉的突然发问,让岳荣一瞬间愣住了。 但很快,他便瞪大了双眼:「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了这个小妖女?」 「是为了县主!」春玉冷声道,「顾清秋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蛊师,本领还颇为高强,我担心顾清秋会将这种阴邪之术用在县主身上!云蝶在哪?她说不定有防治的法子!」 闻言,岳荣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小妖女简直不是人!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但使起性子来能让人发疯!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受了多大的折磨!」 岳荣一提起这些事,就很难控制住自己吐槽的欲望。 「行了行了!」春玉不耐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抱怨的!你快些去告诉谢大人,县主身边急需云蝶这样的用蛊高手!务必要加快速度将云蝶送到县主身边来!」 听得春玉的话,岳荣很是受伤。 他哀怨的瞪了眼春玉:「你这么一说,大人定是要我去接那小妖女过来!」 说着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春玉皱着眉:「她究竟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岳荣幽怨道,「只是让我们吃了几口虫子而已。」 一说到这,岳荣脸成了菜色,他捂住了嘴,下意识干呕起来。 春玉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岳荣受伤的注视下叮嘱道:「千万要记住了!一定要将顾清秋这件事告知大人!大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岳荣叹了口气,见春玉远去,他也赶紧运上轻功,朝着沧州城外掠去。 此行的目标,正是身处关州的谢宴。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岳荣出现在了江南的一处小镇上。 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这都是他特意绕道去江宁买来的好东西,就是为了哄人开心。 小镇的一处僻静的宅子里,小姑娘气鼓鼓地瞪着门外的一对母子,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凶狠。 只是她长得过于可爱,即便做出凶狠的神情,也无法让人害怕。 她对面的男孩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快把你偷我的东西交出来!」 「胡说八道!」小姑娘气得大喊,「你们家中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的?难不成偷你那些满是破洞的衣裳吗?」 男孩贪婪的盯着她身后的木马,立刻说道:「娘,就是她把我的木马偷走了!」 抱着男孩的女人用同样贪婪的眼神盯着她手上那一串镯子,金镯与银镯挂在小姑娘的手臂上,让她藕节一般的手垂着。 这都是真的! 女人激动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自打这小姑娘搬来的第一天她就盯上了!一个小姑娘,身边没有长辈,只有几个哥哥时不时的来看她,还天天吃肉!就连随身带的首饰都这样值钱!这样富有的小姑娘,简直是为他们家量身打造的! 她上前几步,将男孩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三郎,让她当你的小媳妇好不好?」 女人说话时,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若只是小偷小摸,只能是拿走一些金银,可若是将这个小姑娘娶进门,那她这一间大宅子,还有她所有的珠宝首饰,不都是她们家的了? 女人心中的算盘敲得响极了,小姑娘白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戾气。 「找死!」 第388章 「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岳荣赶紧冲了出来,将一脸阴鸷的云蝶拉住了。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女人眼中满是警惕:「你是谁?你怎么在这?你想要做什么?」 女人脸上写满了贪婪,她眼中的警惕更是担忧岳荣是来同自己争抢的,岳荣沉默了一会,索性松开了云蝶的手。 这种女人,还是交给云蝶教训吧。 云蝶看上去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模样很是稚嫩,她这般模样落在女人的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 女人警惕的看了眼岳荣:「你跟这丫头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岳荣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路过的。」 见他这副模样,云蝶冷笑了一声:「既然不认识就滚到一边去!别打扰我!」 岳荣一听,动作十分顺畅地走到了一边。 女人心中愈发怀疑起来,拉着孩子就想走。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出来的虫子,密密麻麻的笼罩在了天空中,翅膀嗡嗡地闪动着,朝着底下的人扑面而来。 岳荣脸色大变,上前就想拽住云蝶的手。 女人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吓得吱哇乱叫,想要夺门而出,可在门外,却有好几个身材矮小的人堵在那,他们还没有女人的腰高,可偏偏女人被吓得不敢动弹,对于女人而言,这副场景委实太过恐怖。 这几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像是猫一样敏捷,朝着女人扑来,但他们的手脚却又极其僵硬,在青天白日里都显得十分诡异。 女人抱着孩子,一发出声响,他们便会朝着两人走来,女人吓得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自己则是紧紧地咬住了嘴,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在院子里的云蝶冷笑道:「什么宵小躲在暗中不敢出来?你难道就不想要我手中的东西吗?」 「你若是不现身,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给你。」 云蝶突然出声,吸引了这些瘦小的男人的身影,他们飞快掠进了院子,冲着云蝶跟岳荣袭去。 岳荣平日里也是见多识广了,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人,不对……这真的是人吗? 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人的手脚已经断了,但他们却还是能在地上敏捷前行,而且他们的眼睛…… 岳荣咬紧了牙根,一把想要将云蝶拉到自己身后。 谁知云蝶小小的身形却躲过了他的手,冲着那几个男人奔去。 头上有不知名的虫子一层一层,前面还有这几个诡异的男人,岳荣背后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大喊道:「你傻了吗?还不赶紧跟我跑!」 云蝶抽空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担心,我能解决掉他们。」 闻言,岳荣一愣。 下一刻,云蝶便挥了挥袖子,小小的身形在这些恐怖的景象面前却尤为镇定。 岳荣目瞪口呆的看着云蝶,只见她小小的袖笼中飞出了几只小小的虫子,接着这些虫子就从这些男人的口鼻耳中爬了进去。 正是这小小的虫子,却让这些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几息之间,他们便都化作了一团污血。 而头顶的那些小虫子,也在此刻纷纷落下,一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尸体。 院中满是臭味,岳荣捂住了口鼻,闷声道:「快些走吧!小祖宗!在这再待下去,我都快折寿了!」 这么恶心的场景,他委实是第一次见,即便是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也比这强! 岳荣搓着手,还没等他靠近云蝶,云蝶便冲到了他的腿边,抓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岳荣急忙拉着自己的裤腰:「慢点慢点 !」 云蝶紧紧地抱着岳荣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快跑!有人要来了!」 闻言,岳荣一愣。 同时,长久以来养成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前方的危机,他立刻抱着云蝶,飞奔着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中文網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男人出现在了这间小院。 见到满地的污血还有那些虫子的尸体,男人的眼中始终没有掀起一点波澜,他甚至蹲了下来,用手指轻触这些污血,放在鼻间嗅了嗅。 「果然……」他低低一笑,「没想到寻觅了这么久,我要的东西竟然在一个还没长成的孩子身上!」 沧州曾宅内。 来往的下人们行色匆匆,脚下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只要是曾宅的下人都知道,这几日夫人的心情可算不上好,主院已经被拖下去了好几个丫鬟,就是因为说错了话。 如今之计,唯有不说话才是最好的保全之法。 曾夫人坐在卧房内,让人安生养息的檀香不曾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反倒是让她眼中的烦闷愈发浓了。 「那几个丫鬟呢?」曾夫人冷声道,「可找好人了?」 「都找好了!」碧华轻声回答,「都是去往江南的商人,一定能将她们卖得远远地!绝不会碍了夫人您的眼!」 闻言后,曾夫人眼中露出了一抹畅快:「曾谦这个蠢货,他难道以为这几个丫鬟劝说就能让我回心转意了?」 碧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眼她:「夫人,您当真想好了吗?」 「自然。」曾夫人微微颔首,「在他任由那个狐狸精在我头顶耀武扬威时,我就做好了决定!除掉一个狐狸精又如何?今后还不是有无数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 「更何况他想做的事分明就是死路一条!我绝不能让两个孩子被他牵连!」曾夫人说到这,眼中的厉色逐渐取代了烦闷,「曾谦既然想要利用我、利用唐家!那他就该做好被我反利用的准备!他难道以为我这么多年久居后宅,就将所有的心机手段都忘了吗?」 曾夫人越是说着,眼神越是凌厉。 她话说了一半,死死地捏住了碧华的手:「碧华,你一定要帮我!如今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可用之人了!」 「夫人,奴婢自然是陪在您身边的。」碧华低声道,「只是夫人,您可曾想过,现在的沧州禁不起一点动乱了,您就算想要对付大人,也不是在这时候!大人是沧州知州,他若是死了,只怕沧州会大乱!」 曾知州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这样的战乱中,他就是沧州的主心骨,前方有裴安临,后方有他坐镇,沧州才能安稳。 闻言,曾夫人却是眼眸一冷,低低的说道:「他这样的酒囊饭袋,哪里配得上这样高的评价?沧州百姓要的是沧州知州,而不是他曾谦!换言之,这沧州知州谁都能做!」 碧华的神情颇为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夫人,您可要想清楚!」 「我已经想清楚了!」曾夫人冷声道,「现在是除掉曾谦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次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那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我的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让他们被曾谦拖累!」 说着,她便站了起身:「碧华,东西我都交给你了,待会曾谦就要来了,你记得给他服下。」 碧华的手指颤了颤,但在曾夫人的注视下,她还是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定会替您办妥这一切!」 她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曾夫人。 而且……想到曾夫人在沧州所受的委屈,她的眼中便划过了一道冷意,也是时候报复回去了! 曾知州走进大门,瞧见的便是下人们死气沉沉的模样。 一见这群面无表情的人,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只觉得在这曾宅怎么待怎么不舒服,恨不得掉头就走。 但想到婉娘在自己面前无助落泪的模样,他顿时又升起了豪情万丈,觉得自己一定要狠狠地惩处曾夫人,好叫曾夫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快步走进了主院,一眼便瞧见了阴沉着脸坐在那的曾夫人。 「你究竟是何意?」他一走到曾夫人的面前,首先就是厉声质问曾夫人,「一连三日你都不让我进家门!这是我的府邸!你竟敢拦我?」 曾夫人冷笑了一声,在曾知州还想要继续往下说时,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曾知州打得晕头转向。 「你敢打我?」曾知州捂着通红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曾夫人依旧还是那副最寻常的打扮,身上的珠翠耀眼夺目,让曾知州不由回想到了那些年他在京城伏低做小的时光。 同僚都羡慕他娶了一个好妻子,妻族给了他许多助力,让他年过四十就坐上了知州的位置,而他只是一个商户子出身。 可谁又能知道他的苦楚?当初在京城时,他住在唐家,吃穿都是唐家出的银子,而唐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行事骄纵,从不会顾忌他的感受,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让他备受煎熬。 好不容易外放出了京城,他一步一步坐到了现在的位置,纵然有妻族在背后出力,但也少不了他在其中打点。 到了沧州,他过上了自己最理想的生活,他每一日都十分快活,尤其想到自己跟着太子,即将有从龙之功,他更是激动。 但没想到,唐氏却选择在这时候给他使绊子,说好的给顾宁下毒,如今顾宁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思去看热闹!还有唐氏在奇珍阁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让步,都让他觉得唐氏此人蛮横固执,不堪为他的夫人! 新仇旧恨在此时全都涌上了心头,曾知州的眼神阴狠,双手死死地捏住了曾夫人的脖子,他仿佛将内心积攒多年的怨气全都用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曾夫人虽然态度强横,但在武力上却不及曾知州,她被掐住脖子后,很快便赶到了呼吸困难。 见状,碧华立刻上前,她掰不开曾知州的手,急得眼睛都红了,索性一脚将曾知州踢开。 「***!」曾知州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曾夫人看,「就连你养出来的奴才都这样目中无人!这些年你眼中可曾有过我这个夫君?你可曾真正的尊重过我?」 曾夫人捂着脸,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无比清醒。 「你在外面养着那群外室,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你却从未尊重过我!」曾夫人一双眼睛通红,恨声问道,「你让那狐狸精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逍遥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曾知州闻言,不仅没有感到心虚,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那又如何?谁家的夫人不是体贴的替夫君纳妾?唯独你!妒忌成性!竟然还不准我纳妾!」 说到这,曾知州的怒火便充满了内心。 第389章 曾夫人听得他理直气壮的话,气得握紧了一双手:「当初你求娶我时,像我承诺永不纳妾!」 「这些女人我可从未带来过府里!」曾知州振振有词道,「这句承诺,我难道没做到吗?」 「颠倒黑白!」碧华气得大骂。 曾知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道:「那些女人都没入门,算不得妾室,再说了,今日的我,已非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傻举人,就算我纳了妾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和离?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正当婚嫁的年纪!」 「你我若是和离,慧儿靠着唐家倒是好嫁人,可宗儿娶妻就难了!」 「混蛋!」 曾夫人气得大骂,但曾知州却仍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她知道,曾知州这是断定自己会为了两个孩子妥协。 若是在之前,她说不定真的会妥协,可现在,有了另一条光明大道放在了她的面前。 曾夫人垂下眼眸,冲着碧华说道:「去将县主请来。」 闻言,曾知州皱起了眉:「你去叫她做什么?」.z.br> 此刻曾知州的内心已经浮现出了一阵不安的预感,可见曾夫人这般模样,他却又安心下来,在他眼中,曾夫人对自己一往情深,更是为了两个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她绝不会背叛自己。 他刚是悬起的一颗心在这时又放了下来,颇为松弛地坐在了躺椅上,等待着顾宁的到来。 「你是想明白了?」他甚至还有闲心询问曾夫人。 曾夫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不由坐直了身子,可仔细看去,却发现曾夫人还是那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看上去不堪一击。 他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很快,碧华就将顾宁请了过来。 春玉也跟在顾宁身后,她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这院子。 「县主,一切安全。」春玉快步走在顾宁面前,低低的说了一句。 顾宁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夫妻二人。 「曾夫人请我过来,是有什么要事?」顾宁见到曾知州,小幅度的撇了撇嘴,不屑之意格外明显。 曾知州立刻捏紧了拳头,但他知道,在没有除掉裴安临之前,他绝不能在明面上对顾宁展现出不满或是恶意。 于是,曾知州只是愤怒了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见他这般模样,曾夫人更觉得失望,甚至还有些恶心,当初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早已死了,如今留在她身边的,是这样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心中对曾知州越是厌恶,曾夫人越是无法再继续与他虚与委蛇下去,直接开口道:「县主,今日请您过来,是想要告诉您一个秘密。」 听得这句话,曾知州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唐氏!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制止曾夫人,已经被碧华狠狠地捆住了手腕,他肥胖的身躯不停地挣扎着,但是碧华动作极快,下手也极重,不过片刻,他的手脚都断了个遍。 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顾宁已经猜出了曾夫人的用意。 曾夫人抬起头,眼中有着刻骨的恨意,她带着一丝宣泄,痛快的将曾知州的计划说了出来:「他给了我一包毒药,让我趁机给你服下!」 「我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将他骗到府中来,好让碧华控制住他,免得他狗急跳墙之下,对您、对大将军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闻言,顾宁挑了挑眉。 曾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知为何,顾宁这双漂亮的眼 睛总是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顾宁轻咳一声,像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好奇道:「他为何要杀我?」 「唐氏!你疯了吗?就算你能借她之手除掉我又如何?我背后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曾知州大喊道。 他见曾夫人动作狠辣,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毫无感情,他知道曾夫人是彻底下定决心要杀了他跟顾宁请功了,他自知不能打动曾夫人,只能威胁曾夫人,让曾夫人因为畏惧他背后的太子而不敢动手。 然而曾夫人却在此刻冷冷一笑,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直接对顾宁说道:「县主,您敢对付太子吗?」 顾宁眨巴着眼睛,幽幽道:「曾夫人虽然远在沧州,但也不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吧?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裴家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修复了吗?」 曾夫人满意的笑了,她大笑几声,讥讽的看着曾知州道:「蠢货!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软骨头吗?」 她说罢,便掷地有声道:「指使曾谦下毒害您的,正是太子!想必太子是为了以前的事怀恨在心,想要趁您远离京城时下手,一旦您身死的消息传到了前线奋战的裴将军耳中,一定会使得裴将军方寸大乱,到那时,他的人又可以出手,在乱中取了裴将军性命,如此以来,裴家将遭受重创!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裴家就再也不是他的威胁了。」 既然决定了要投奔顾宁,曾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曾知州呆呆地看着她,恐惧在此刻笼罩了他的全身,身上的疼痛在此刻早已被恐惧压过,他声音沙哑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他们裴家的权势如何滔天,难道还比得过太子不成?如今皇上可就这么一个成年皇子了!」 「不。」曾夫人立刻反驳,眼神狠厉的盯着他,「是你错了,以皇上的性子,这太子会不会换人还另说呢!更何况如今正是蜀地叛军进攻沧州的危急关头,我绝不会让你用沧州的百姓冒险!只要裴将军在,沧州就能守住!关州就能夺回来!」 「说得好!」顾宁轻抚手掌,说话间,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截然不同了,「曾夫人是个明白人,你想怎么做?」 见她的变化,曾知州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但曾夫人的眼神复杂了一瞬后,便低声道:「果然,你都是装出来的!之前你是故意让我看见婉娘的……」 曾知州听得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夫人!夫人您既然都知道了她心机深重故意算计你!为何还不出手制服她?只要在今日除掉她,我们的计划依旧可以正常进行。」 「不。」曾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从袖中拔出了一把短匕首,架在了曾知州的脖子上,「难道是她逼你养那么多外室的?难道是她逼你让婉娘怀孕的?还是说,是她逼你用两个孩子威胁我,逼我不得不下毒的?」 曾知州脸色苍白,最后一丝希望也离他而去。 脖颈上冰凉的触感使得他浑身僵硬,死期将至,他双股战战,身上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唯独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大口地喘着粗气。 「县主,我愿意以沧州作为向您投诚的礼物!」曾夫人掷地有声道,「曾谦一死,你们就可以扶持自己的人坐上知州的位置!太子一心想要除掉裴家,裴家除了自己培养势力别无选择!」 顾宁勾唇,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想要我两个孩子有个好前程,还请县主将他所做之事瞒下来,不要让我两个孩子的人生有污点。」曾夫人坚定道,「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县主若是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他!」 「这要求倒是简单,我能答应你。」顾宁也十分干脆,当即就点头同意了。 曾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可是她的刀横在曾知州的脖颈上,怎么都下不了手——不是不忍心,而是害怕杀人。 「曾知州在与叛军的战斗中英勇抗敌,最后重伤不愈而亡,这个理由如何?」顾宁问道,「只是你今后还是得以曾夫人的身份生活……」 「我本也无意再嫁!」曾夫人坚定道,「不过是身份而已,都是表象,我从不在意!」 顾宁见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极为坚定,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把曾大人带下去,明日与叛军开战时,随便将他扔到人群中。」 「是。」春玉闻言,立刻从曾夫人的手中拎起了曾知州。 曾知州拼命挣扎,却被春玉一个手刀就砍晕了。 春玉的一番动作,让曾夫人更加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跟顾宁作对。 她低声道:「多谢县主。」 「曾夫人不必客气。」顾宁走之前,意味深长道,「你不会因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的。」 曾夫人愣愣的看着她离去,寒意从脚底板一路蔓延到了天灵盖,她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竟然都知道……她一直都在演戏!」曾夫人喃喃道,「若我那日给她下毒,那今日被拖出去的人岂不是成了我?」 想到顾宁方才的的眼神,曾夫人就是一阵后怕。 碧华的脸上也是冷汗连连:「这样的心机城府,委实可怕!」 曾知州半是清醒半是晕乎,他想到自己命不久矣,身子便剧烈地颤抖着,春玉嫌弃地将他扔在了地上,他赶紧爬向了顾宁,却被春玉踩住了后背。 「老实点!」春玉冷声道,「你老实点我还能让你痛快点!若是你不老实……我就让你尝尝千军万马踏过的滋味!」 曾知州吓得屁滚尿流,但还是看着顾宁,执著地说道:「县主,那唐氏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当初答应你的邀约,就是想要下毒害你!」 「我知道。」 顾宁干脆利落的一句话,让曾知州不知再说些什么。 曾知州呆呆地看着顾宁,重复了一遍:「你都知道?」 「当然。」顾宁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指使你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 刹那间,曾知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脸色灰败地低下头,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此时的京城。 顾清秋的人几乎将京城都翻遍了,却还是没找到黑袍男人的下落。 「废物!一群废物!」顾清秋咬牙切齿道,「那么大个活人不见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半夏不敢说话,跪在下面的一众东宫暗卫更是不敢多言。 在不知不觉间,顾清秋已经掌控了东宫大部分的人,包括这些暗卫,也全都听令于她,现在的东宫,楚云逸说话或许不会有人听,但顾清秋的吩咐,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完成。 第390章 顾清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复而又呼了出来,内心的焦躁这才平息了些。中文網 她在原地反复踱步,扔下了一句话:「继续去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半夏见顾清秋这副暴躁的模样,眼中划过深深地担忧,自从那日从外面回来,顾清秋的脾气就愈发大了,稍有不痛快,她就会大发雷霆,不少宫人就因为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便被顾清秋下令乱棍打死。 宫人们都是奴才,生杀大权皆在主子的手中,即便是被打死了,也不会掀起任何风浪,可顾清秋这么做,却寒了一小部分人的心。 而在顾清秋这样的脾气下,一些小事,暗卫们也极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比如除了东宫外,还有一批人正在寻找那黑袍男人的踪迹,似乎是裴家的人。 这句话要是说了出来,顾清秋制定又要大发雷霆,他们倒不如就此闭上嘴,将这些小事隐藏下来。 「怎么都不说话?你们是哑巴了不成?」顾清秋的眼神阴冷,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人,就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半夏也不例外,「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顾清秋越是骂,几人的脸色就越是平静。 近几日顾清秋的脾气越发大了,她不骂人倒是稀奇。 顾清秋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她脸色一变,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 在此刻,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这也是蛊虫的影响吗? 顾清秋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可面前的这群人,却无一人能够给她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悉数压在了心底,对几人说道:「你们去找,若是谁能找到他,赏银一千两外,还有一张卖身契。」 闻言,原本还是死气沉沉的一群暗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激动的答道:「属下必定极尽所能,将那人找出来!」 楚云逸抱着孩子,一直坐在殿内,只是今日他在逗弄孩子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摸了***口,总觉得这里空落落的,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 就在这时,顾清秋走了进来。 「清秋!」见到顾清秋,楚云逸顾不上心中这些念头,快步上前,连孩子都没顾上。 他这般模样,让顾清秋焦躁的心情得到了平息。 「殿下。」顾清秋靠在他的怀中,低声道,「妾身有些累了。」 「若是你不想做哪些事……」楚云逸犹豫片刻,担忧道,「不如就将他们都交给庄先生。」 「不!」顾清秋有些急切的否决了这一提议,在楚云逸担忧的注视下,她轻声细语道:「妾身也是想要帮殿下减轻负担,妾身总不能见殿下日日都披星戴月……殿下不要因为心疼妾身,就将这些事情交给庄先生处置,妾身也想要向其他人证明自己。」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让楚云逸大受感动。 他轻轻地握住顾清秋的手,低声道:「清秋,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闻言,顾清秋羞涩一笑,那一抹低头的温柔,让楚云逸心中一片火热。 此时的沧州。 一早,曾知州就被岳明带走了。 顾宁坐在庭院内,对面站着的是戴着面具的谢宴。 谢宴身材高大,站在庭院中十分显眼,但顾宁却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谢宴面具下的脸上划过一道深思,他开始思索起来自己这几日所做之事是否有过惹怒顾宁,不然的话,顾宁绝不会这样冷淡。 想到之前顾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模样,谢宴喉结上下滚动 ,凤眸中染上了欲色。 「宁儿……」 「叫我县主。」顾宁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县主。」谢宴从善如流,「可是属下做了什么事让县主不满?」 闻言,顾宁这才大发慈悲地抬起眼眸,轻哼了一声:「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没等谢宴回答,她便逼问道:「我问你,云蝶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要送她走吗?你为何还派人监视她?」 谢宴漆黑如墨的凤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心虚。 这的确是他答应过顾宁的,只是想到云蝶此人的不可控,他到底还是选择埋下了眼线在云蝶身边。 顾宁冷笑着揭开了谢宴脸上的面具:「这座曾宅上下都是你的人,还带着面具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说话时,顾宁就一直盯着谢宴的脸看。 谢宴这张极其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波动,他垂下眼眸,与顾宁对视:「是我不好,要打要罚,全凭县主决断。」 顾宁眯起漂亮的桃花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谢宴,微微上挑的眼尾仿佛染上了胭脂,泛着微红:「谢宴,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当真任我处罚?」 「任县主处罚。」谢宴重复了一遍。 顾宁磨了磨牙根,正当她要说话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道稚嫩却熟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顾宁真的在这?你没骗我?」 是云蝶! 这声音顾宁一听就听出来了,她凶巴巴地瞪了眼谢宴,嘴唇一张一合,无声的说着话:「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今日说这番任她责罚的话,故意让云蝶在今日抵达沧州! 谢宴心中一阵无奈,他说的那些话句句发自内心,绝无作假的可能,但谁能想到,岳荣竟然如此顺利的将云蝶带了回来。 云蝶一把推开了大门,雄赳赳地走进了庭院。 只是这副骄傲恣意的模样,与她身上东破一块西破一块的衣裳很是违和,加上她消瘦得下巴都冒出来了,再也不复之前圆滚滚的模样,顾宁不免将质问的目光投向了岳荣。 岳荣立刻举起双手,展示着身上的血污痕迹:「我可没苛刻她!都是这丫头引来的追兵!我们花费了许多功夫,这才甩掉了那些人!」 顾宁皱着眉:「追兵?你又惹了什么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蝶一把抱住了腰。 云蝶灰扑扑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她冲着顾宁眨了眨眼:「顾宁,我有些饿了,你快带我去吃东西!」 「这一路我都是吃干粮过来的。」她说到这,就委屈了起来,「之前逃亡的时候,我也没吃过这样的苦!都怪这家伙拖后腿!」 云蝶说着,就恶狠狠地瞪了眼岳荣。 岳荣呆愣在原地,倍感冤枉:「你这丫头好没良心!是谁一路护送你来这的?我……」 「就算没有你的护送,我也能逃出来!」云蝶翻了个白眼,「你也就是出了点力。」 说着,她举起手指,捏着食指跟拇指,比划出了岳荣出的「一点」力。 岳荣被她气得冷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小丫头!」 云蝶对岳荣十分嚣张,但在面对顾宁的时候,她瞬间又变得乖巧起来,眨巴眨巴眼睛:「顾宁,我饿了。」 「春玉,带她去洗漱。」顾宁再次感到了头疼,「再让人去买烧鸡回来。」 云蝶这小丫头,就好烧鸡这一口。 在顾宁说完这话后,她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乖巧地跟着春玉往里走。 岳 荣嘟囔道:「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有两幅面孔!」 对待他的时候,盛气凌人活像是个主子,对顾宁却是乖巧至极,反差之大就像是两个人! 「难不成这小丫头也看脸?」岳荣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顾宁这张似牡丹般明艳的脸。 很快,谢宴的眼神便让他收回了视线。 他左顾右看,就是不敢往顾宁身上望。 顾宁默默地将怀中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有些一言难尽:「她倒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当初送给云蝶的那一批玉石,放在外面全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而她见云蝶方才灰扑扑的模样,只怕那一大堆玉石都被她给用了。 想到这,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她的手被谢宴捏住了。 谢宴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围在其中,温度不断从他的掌心传来。 周围的人都看着,顾宁耳根一红,下意识要将手抽出来,谁知谢宴却突然道:「云蝶想要的玉石,我那还剩了些。」 「宁儿若是想要,就都拿去。」 闻言,顾宁轻轻眯起了双眼:「你这是何意?」 「这是我跟宁儿赔罪的赔礼。」谢宴正经答道,「宁儿收下即可。」 顾宁还未回答,他又道:「顾清秋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个隐患,宁儿还是应该将云蝶留在身边,她年纪虽小,但用蛊之术不输那些南疆有名的蛊师,只是云蝶性子刁蛮,不听管教,只有用这些玉石才能吊住她。」 越是听谢宴说话,顾宁越是觉得他蓄谋已久。 可想到顾清秋,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顾清秋身上的女主光环还没消失,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忽视。 「好吧。」顾宁高傲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谢宴低低一笑,那模样岳荣都不忍继续看下去。 那可是一屋子的玉石! 第391章 云蝶站在院门口,定定地看着顾宁跟谢宴两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勾着春玉的手指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春玉一愣,尴尬的拉着云蝶往里面走。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云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顾宁跟谢宴,小声的嘀咕道:「不就是男欢女爱那点事嘛?我又不是没见过。」 扔下这句话,不顾身后几个脸色各异的大人,云蝶小步跟春玉往里走去。 云蝶这话一出,顾宁便松开了谢宴的手。 她咬了咬牙,没好气地瞪了眼谢宴:「都怪你!」 说着话,顾宁手中也动作了起来,直接将谢宴推出了院门。 谢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岳荣见状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连在县主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待脸上的红晕悉数消退,顾宁才走进了卧房。 云蝶早已在春玉的动作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白白嫩嫩的小脸正皱着,仿佛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顾宁见状,上前去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跟我分开后,你就被人追杀了?」 闻言,云蝶轻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坐在了椅子上,只是由于她身高太矮了,脚无法落地,只能悬在半空中晃着,即便如此,她依旧认为自己霸气侧漏:「早在跟你相遇之前,我就被追杀了!」 「听你这口气,你还挺自豪?」顾宁稀奇的看了她一眼。 她嘟着嘴,不满道:「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未等顾宁说话,她又接着道:「既然你请我回来,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为何会来楚国吧。」 顾宁挑了挑眉,双手环抱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当初云山之行后,你不告而别……」 「好了好了!」云蝶挥着手,气鼓鼓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们南疆的秘密?」 云蝶一句话,顾宁从善如流地收回了剩下的话,双眸望向她。 被顾宁这样的眼神看得,云蝶不自在地偏移了视线,用尚有一丝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们南疆其实已经乱了,祭司被圣子杀死,那些还没养好的蛊虫全都跑出来了,祭坛的人都死了,我逃走时,祭坛封得死死的,我的王兄也死在了那个白眼狼的手下,为了南疆王室的未来,我被下属送到了楚国。」 说话时,云蝶漂亮的眼睛中浮现出了一抹泪光。 她一向都是娇蛮的小姑娘,如今两眼泛着泪光,就这么看着顾宁,饶是顾宁一贯铁石心肠,语气也不免软了几分。 「所以你就遇到了顾清秋?」 云蝶闻言,嘟囔着嘴道:「是啊,当时我太饿了,送我来的下属都被那白眼狼给杀光了,一边是饿一边是追杀,我只能找那个女人躲一躲,没想到她贪得无厌,竟然还想让我替她养蛊,做梦!」 云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虽说在用蛊上天赋卓绝,却有着王室独有的傲骨,她绝不愿意被人圈养,成为一个只懂养蛊的傀儡。 见云蝶气呼呼的,顾宁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你放心,在我这,没人敢比你养蛊。」 「不!」云蝶却开口打断了顾宁的话。 就在顾宁惊讶之时,她掷地有声道:「你可以让我帮你养蛊!我也愿意帮你养蛊,前提是……你能帮我抓住拿白眼狼!我要他的命!」 顾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哦?」 云蝶还以为顾宁是不愿答应,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狠厉,冷声道:「他是圣子,享了二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大祭司倾其所有,将 一切倾囊相授,可他不仅不懂得感恩,反倒杀了大祭司,还将祭坛中的蛊虫放出害人,他还杀了我们王室数百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们千方百计地跟踪我,又将我请了回来,不就是为了我这一身用蛊之术吗?」云蝶正色道,「只要你肯帮我,我愿意以我的全部作为交换。」 未等顾宁回答,春玉先警惕了起来:「怎么你之前不向顾清秋求助?她可是太子妃!」 云蝶撇了撇嘴:「我年纪虽小,但眼光却不差,那顾清秋表面和善,却瞧不起我用蛊,我若是跟了她,她只会将我当做一个最卑微不过的下人,又怎么会帮我报仇?」 说话时,云蝶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顾宁,一把抱住了顾宁的大腿:「但你就不同了!你长得漂亮,又厉害,我若是跟你合作,一定能将那个白眼狼擒住!」 云蝶才不是傻子,她一眼就看出了顾宁的不寻常。 一个能够轻而易举找到先帝私库的人,怎么看都是厉害的人物,更何况她曾经见过一张画像,那是先太子与先太子妃的画像,谢宴的鼻子眼睛,与上面那两人十分相似。 她虽然年纪小,但在南疆时听过不少传闻,其中就有不少是关于先太子遗孤的,更有传闻说皇帝一直在寻找先太子遗孤。 如此以来,她直接就将谢宴同先太子遗孤对上号了。 谢宴跟顾宁,各个都不是好惹的,她不信楚国这些所谓的身份高低,她只在乎自己选择的人的实力如何,她接触到的这些人中,顾宁是最好的选择。 在云蝶说南疆的动乱时,顾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她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云蝶:「其实你说的这个白眼狼,我或许知道他的下落。」 闻言,云蝶轻哼了一声:「他前几日还在追杀我呢。」 「但是那个傻大个的武功不高,根本敌不过那些蛊虫。」云蝶闷声道,「等我再长大一些,一定能取他性命!」 「他为何要追杀你?」顾宁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狐疑地将云蝶上下打量了一眼。 按照定律,一定是云蝶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果然,在顾宁问出这话后,云蝶的眼神飘忽起来,她往上下左右看去,却始终不敢直视顾宁。 她再成熟,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孩。 见状,顾宁挥了挥手:「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找我也不迟。」 顾宁这样的话,倒是让云蝶迟疑起来。 「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去休息,等你养精蓄锐后,我再告诉你那人的下落。」 春玉一听,立刻就要带着云蝶离开。 但云蝶抱着顾宁的大腿,黑漆漆的大眼睛中满是忐忑:「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会想要将我的东西夺走吗?」 闻言,顾宁轻嗤了一声:「你们南疆用蛊之风盛行,能被你们当做宝物的,一定是跟蛊虫有关的,我对虫子可没有兴趣。」 这话一出,云蝶豁然开朗。 她立刻抬起了头,清晰又快速的说道:「这是一本书,是我们南疆王室的至宝!有了它,便能通晓一切用蛊之术!而它最宝贵的,是记载了一种蛊虫,传说只要养出了这一只蛊虫,就可以号令天下蛊虫!」 「所以,这所有的争端,都是为了这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虫?」顾宁眉心蹙了蹙,「有人成功过吗?」 云蝶摇了摇头,刚刚生出的豪情万丈,因为顾宁这一句话被粉得稀碎:「没有人成功过,就连大祭司也没有成功,甚至还丢了半条命。」 她说到这,眼眶就红了。 「就仅仅是为了这只没有任何人见过的蛊虫,我 的父王与王兄都死了。」她睫毛上沾满了泪珠,「若是它不存在,那他们的死……岂不是……」 「好了好了。」顾宁立刻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我们回京城后,再找那人算账!」 云蝶吸溜了一下鼻子,小声哽咽道:「好。」 她小步小步地往外走,泪眼迷蒙的杏眼看上去很是可怜。 顾宁心软了片刻,冲着她招了招手。 「今夜你就睡在这吧。」 闻言,云蝶顿时高兴起来,立刻扑上了床。 见床上的云蝶沉沉睡去,顾宁看向了春玉。 「我怀疑在京城跟顾清秋勾结的人,就是云蝶口中的白眼狼。」顾宁皱着眉,眼底划过了一抹冷意,「他接连拿出的蛊虫都十分厉害,不是一般的蛊师能养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春玉闻言,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通过刚才云蝶的只言片语,她也有所猜测。 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难免让人感到震惊。 顾宁桃花眼中不复笑意,神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南疆的圣子,总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既然能坐上圣子这个位置,想必在南疆也是颇受重视的,云蝶方才也说了,他在南疆享受了二十几年的荣华富贵,足见南疆没有苛待他,他为何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蛊虫这东西,养成的都能反噬主人,更何况是没养成的,他这摆明了是想让整个祭坛与南疆王室一同覆灭。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顾宁与春玉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这个疑惑。 这时候,顾宁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有个猜测,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春玉神情一凛,自家县主的猜测,十次有九次都是准的,可不能轻易忽视! 顾宁缓慢道:「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为了吞并楚国?」 闻言,春玉双眼瞪圆了,像是两盏灯笼。 而顾宁还在继续说着:「你瞧瞧他这举动,云蝶只是一个小姑娘,他想除掉云蝶,根本无需借助顾清秋的手,可他还是给了顾清秋情蛊,甚至还有别的蛊虫,他在帮顾清秋控制楚云逸。」 「如果顾清秋的计划顺利,今后楚国就是她摄政,楚云逸跟小皇孙都只是她的傀儡,而这个男人……就可以通过顾清秋把控朝政了,他既然能有情蛊,自然也有其他的东西能让顾清秋听令于他。」 这个猜测,是顾宁一瞬间冒出来的。 而越是仔细的想着,她越是觉得有道理。 一旁的春玉细思片刻,瞳孔猛地放大了:「这……这的确是有些道理!」 若是那男人当真想要谋取楚国,那这个办法,的确是最便捷最有效的。 「奇怪,一个南疆的圣子,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谋取楚国?」顾宁嘀咕道,「倒也不是说这个念头不对,而是他的行为毫无逻辑,他若只是为了谋取楚国,大可以直接用这种手段,而不是将南疆王室与祭司全部杀了。」 「还是说……他所求的并非是楚国大权?」 顾宁脑子像是一团浆糊,怎么都理不清这个男人的行为逻辑。 第392章 「县主,待回了京城一探便知。」春玉连忙打断了顾宁的思绪,语气极为和缓,「您不该逼自己,这些事若是不细细查探,又怎能得到准确的结果呢?」 闻言,顾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看了眼云蝶,同春玉道:「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云蝶白嫩的小脸上,眼底那两团青黑十分明显。 春玉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跟着顾宁一块往外走。 在两人离开后,云蝶猛地睁开了双眼,她从体内逼出了一只黑漆漆的蛊虫,随手塞在了腰间的葫芦里。 「为了得到楚国?」云蝶皱着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那白眼狼虽说狠毒,但不像是个对这些朝政感兴趣的。 她皱着眉头,正想下床走动走动,身体却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在门口,男人身材高大,几乎将外面的亮光全都挡住了。 见到来人,云蝶浑身都紧绷起来,她做出要进攻的姿势,警惕的看着谢宴:「你想做什么?」 她可不会忘记,自己就是被谢宴牢牢盯住,这才不得不憋屈地留在那座江南小镇上的! 谢宴垂下眼眸,凤眸低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那些小心思不应该用在她身上,最起码她是真心待你的。」 「当初你拿了那么多玉石不告而别,她也不曾想过要追查你的下落。」谢宴淡漠道,「只是我担心你别有用心,这才派人监视你。」 云蝶小脸上满是阴霾,对谢宴这些话,她只信了七分:「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我可以帮你。」谢宴话语冰冷低沉,语气更是没有一丝起伏,「你想要报仇?我会帮你找到那人。」 闻言,云蝶冷哼了一声:「她已经答应我了!」 因此,谢宴提出的条件对她没有一点诱惑。 但很快,谢宴又答道:「她或许不知那人为何要屠尽南疆王室……」 「你知道!」云蝶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杏眼圆瞪,死死地盯着谢宴,稚嫩的小脸上,是与她年纪截然不同的狠戾,「你一直都知道?」 「方才你道出来龙去脉时,我突然想起的。」谢宴缓慢道,「他或许不是南疆人,而是楚国人。」 云蝶下意识否定了这一说法:「可他自幼在南疆长大……」 「南疆圣子尊贵的表面下,是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地被浸在药中,任由药侵蚀他们的血肉,成千上万个孩子,或许只有一人能够活下来。」谢宴语气平缓,打断了云蝶的话,「你们南疆弹丸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多个以供试验的孩子?」 云蝶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听着谢宴缓慢道:「这些孩子都是你们的祭司派人从楚国、燕国各地掳掠过来的,圣子当然不会是南疆人。」 「你看到的是他们尊享荣华富贵,但实际上,他们已经被练成了药人,他们的血,就是祭司用来饲养蛊虫的上好粮食。」 谢宴话音落定,云蝶已经捂住了耳朵。 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安:「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番话,完全让她心中祭坛圣洁的形象崩塌! 「信与不信,待回到京城后,你见到他后便知晓了。」谢宴冷冷地抛出了一句话,「但是在此之前,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云蝶的眼神几经变化,但对真相的渴求,到底还是让她答应了这件事。 「好。」她小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你想要什么蛊虫?」 「我想要情蛊的解药。」谢宴答道。 云蝶身子抖了抖,又小声道:「情蛊没有 解药,若想将情蛊从那人身上逼出来,就只能先将母蛊找到,还不能让母蛊有所损伤,不然的话,子蛊就会随之死亡,子蛊的宿主也别想活。」 「母蛊要如何逼出?」谢宴眉眼间尽是冰冷。 现在这时候,楚云逸的确不能死。 云蝶从袖中拿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将它化入水中,给携带母蛊的人服下,再将那人的手腕划出一道伤口,母蛊就会顺着伤口出来。」 谢宴接过药丸,冷淡离去。 见他背影,云蝶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但很快,又因为他所说的那一番话而变得愁眉不展。 怎么会这样? 云蝶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小小的身子。 难道要成为圣子,必须要忍受这些折磨吗?若她是他……只怕也会…… 不能再往下想了!云蝶眼眶通红,狠狠地将眼角的泪水拭去,无论如何,被杀死的都是疼她爱她的家人,她绝不会放过他!大不了……大不了她杀了他以后再偿命! 岳荣一直都等在院门口,他一边望风,一边紧张的将视线不停投向院内。 见到谢宴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 「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岳荣说着,赶紧道,「咱们快走吧!待会县主就回来了!」 闻言,谢宴俊美的脸上没有其他神情变化,但他的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岳荣见状,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他英明神武的大人,到底是成了那些蜀地士兵口中的「耙耳朵」! 正在岳荣怒其不争时,手中被塞入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他定眼一瞧,一颗鲜红得晃人眼的药丸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 「可以引出情蛊母蛊的药。」谢宴沉声道,「将其融化在水中给顾清秋服下,再将顾清秋的手腕划出一道伤口,便能将母蛊引出,切记不可伤了顾清秋。」 岳荣一愣一愣地,听着谢宴说完后,他小小的眼睛中盛满了大大的疑惑:「大人,您这是要救太子?可是太子他若是死了,对您不是更有利吗?」 「让一个蠢人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才对我们的计划最有利。」谢宴看着远处那几棵正繁盛成长的树,缓慢道,「距离我们计划成功的那一日不远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让楚云逸坐在太子之位上,待他与皇帝起了桎梏……」 谢宴不再继续往下说,岳荣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了!」岳荣激动道,「属下即可回京,将母蛊从顾清秋的体内逼出来!」 「顾清秋身边有高人相助,你要小心。」谢宴淡漠地扔下了一句话,「若是办不成这件事,也不要勉强,我不愿看见身边的人变成被蛊虫控制的傀儡。」 闻言,岳荣眼眶顿时红了。 他快步跟在谢宴身后,用袖子擦着眼角:「大人,您对属下真好!属下就知道……」 瞥见谢宴额间跳动的青筋,岳荣从善如流的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裴安临皱着眉,见在地上不断挣扎的曾知州,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谢宴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县主的意思。」岳明讪讪道,「县主是想趁着曾知州与曾夫人内讧之际,将沧州的大权夺过来。」 一听这话,裴安临首先是不愿相信:「不可能!宁儿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性子单纯,定是有人哄骗她。」 说着,裴安临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岳明,他这眼神,明摆着就是怀疑上了谢宴。 岳明在心中大喊冤枉:「将军!您可不能冤枉人!这都是县主一人想出的主意!就连曾夫人跟曾 知州的事,都是县主一人办成的!」 然而无论岳明怎么说,裴安临都不为所动:「宁儿以前性子单纯,从来都不做这些事,为何跟谢宴待久了,就有这么多的鬼主意?不是谢宴带出来的,还能是谁带出来的?」 闻言,岳明憋着一口气,忍着没有反驳裴安临。 作为一直陪在谢宴身边的人,岳明最是熟悉顾宁的真面目,一想到顾宁对谢宴的那些手段,还有她平日里的那些主意,他恨不得摇一摇裴安临的脑袋,告诉他顾宁的真面目究竟是怎么样。 只是他那点念头在对上裴安临这张威严的脸时,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转了个弯,变成了:「属下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您不如去问问县主?」 「哼!」裴安临冷笑道,「宁儿一心向着那个家伙,即便我去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我又何必问?」 说罢,他还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岳明,显然是担心岳明也是带坏顾宁的其中一人。 岳明几乎呕出了一口血:「将军,您还是自己问问县主吧,县主从不会对您说谎。」 裴安临眼神幽幽,瞥了眼岳明:「这些事,我以后自会问宁儿。」 「你今日将他带来,是想要做什么?」裴安临冷声道,「我可不做那些阴损的小人行径!」qδ 闻言,岳明一愣:「可是他都成这副模样了,若是不死在战场上,也不好……」 见裴安临面露不耐,岳明背后一凉,下意识道:「可是县主都答应了曾夫人,您总不能让她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再说了,这曾知州还想下毒毒害县主呢!若非他给了曾夫人毒药,县主也不会发觉他的险恶用心。」 「什么?」裴安临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下毒害宁儿?」 「是啊!」岳明找到了突破口,高声道,「他是太子妃的人,受了太子妃的指使毒害县主,不过县主机灵,不仅没有被他得手,还利用这个机会离间了他与曾夫人,若非如此,县主也不会将他扔上战场!」 就连曾夫人都说曾知州是为了沧州百姓自愿上的战场,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裴安临盯着地上的曾知州,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最后露出了一个冷笑:「好一个曾谦!你的胆子大极了!」 「我倒要看看,你在战场上,是否还能有这样的胆量!」裴安临说罢,拎起了曾知州的衣领。 在岳明的一番乔装下,曾知州早就被装扮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此刻他被裴安临拎着一步步朝着前线走去,他吓得身体一抖,黄色的尿渍从他的裤腿流了下来,裴安临嫌弃地将他拎远了一些,冲着岳明道:「你的人呢?将他丢去西边,两刻钟后再去将他的尸体捡出来换上官服。」 岳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曾知州已经被扔在了他的脚下。 裴安临对曾知州嫌弃极了,将他扔给岳明后,便翻身上马,朝着前线去了。 岳明接过曾知州,脸色难看,怎么到头来,这个恶心的东西还是落在了自己手中。 第393章 京城。 「太子妃,您的汤好了。」 半夏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汤端到了顾清秋的面前,这碗汤看上去如清水一般澄澈见底,显然是经过精心烹制的。 但顾清秋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汤推到了一旁。 在她对面,楚云逸皱了皱眉:「清秋,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我怎么觉得你的脾气愈发大了?」 这话一出,顾清秋手指便僵硬住了。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殿下,您说什么?」 楚云逸脸上的不悦还未散去,顾清秋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不耐。 此刻,一股不安笼罩了顾清秋全部的心神。 不是说情蛊能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从此以后就听自己的话吗?为何他会突然不耐?是不是情蛊失效了? 脑海中一旦冒出这个念头,顾清秋便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恐惧的蔓延。 她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这抹笑容任谁看来都十分恐怖,半夏连忙上前,冲着楚云逸说道:「殿下,这几日太子妃一直都没睡好,精神难免萎靡,多喝几服药,想必就好了。」 半夏的救场,让顾清秋僵硬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她垂下眼眸,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可怜神情:「殿下,您是嫌弃我了吗?」 她说着,眼皮抬起,一双眼睛中已经盛满了泪水:「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明明不想生气的,可我总是控制不住。」 「您别嫌弃我。」她扑在楚云逸的怀中,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楚云逸的手腕,让想要伸手安抚她的楚云逸不得不维持着现有的动作。 「我绝不会嫌弃你。」楚云逸真挚的看着顾清秋,「清秋,你是我最爱之人。」 顾清秋听得这话,心中已经没有了波澜,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方才她摸着楚云逸的手腕,上面的确还有中了情蛊后的红痣。 红痣没有消失,情蛊就依旧在楚云逸的体内。 她松了口气,脸色也变得和缓起来:「殿下,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地修生养性,绝不会再发脾气了。」 在楚云逸的注视下,她将汤碗端上,一口一口斯文的喝着汤。 见状,楚云逸笑了笑,英俊的脸上满是对顾清秋的宠溺。 两人之间岁月静好,但在一旁伺候的宫人眼中,楚云逸的态度着实是太奇怪了,这当真是那个想要废太子妃的楚云逸? 宫人们都能察觉到异样,昔日楚云逸的枕边人——徐卿卿,自然比谁都要清楚楚云逸身上的古怪之处。 自从楚云逸突然宠爱起了顾清秋,她就被发落到了昔日的三皇子府中。 楚云逸被立为太子后,三皇子府就没了人住,只有工部下面的一些人会定时来打理,偌大的宅院没了人气,即便有人维护,也很快变得荒废起来。 徐卿卿被赶出东宫,一人住在这三皇子府中,日夜都能梦到那些死在她手中的人,惊惶度日,让她姣好的容颜很快便衰败了下来。 「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徐卿卿站在后门处,将手中的碎银递给了一个宫女装扮的人,她是出来采买的。 被赶出东宫,徐卿卿没有入宫的令牌,只能靠着这些采买的宫女才能得到有关东宫的消息,她被赶出来后的每一天,都没有忘记是谁害得自己落得这般下场的! 见徐卿卿眼底的狠戾,宫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老样子。」宫女皱眉道,「做成了这笔交易后,我以后也不会再过来了,若是再继续盯着东宫,只怕太子妃就要查到我头上了。近几日太子妃心情不好,若是触了她的眉头,只怕你就要去地府见我了。」 闻言,徐卿卿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 徐卿卿激动的模样,让宫女慌张极了,匆忙的想要挣脱开她的手,然而她瘦弱的身体在此刻力道却大得惊人:「你说顾清秋会杀人?」 「是是是!」宫女急忙道。 徐卿卿好不容易松开了手,她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嫌恶的看了眼徐卿卿:「太子妃杀人又如何?她是主子,我们是奴婢,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这些日子,太子妃已经下令杖毙十几人了!」 「好了!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宫女说着,就要离开,但见徐卿卿疯疯癫癫的模样,她同情心起了些,告诫了一句,「你也小心些,太子妃经常出宫的,若是她知道你还不安分……只怕你的性命就要到头了!」 说罢,宫女匆匆离去。 但从宫女这番话中读出了一些其他意味的徐卿卿,却是低低的笑了出声,她笑着笑着,眼中就带上了泪光。 她怎么这么蠢!竟然连这么大的变化都不曾留意到! 顾清秋!她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中满是狠戾之色:「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她要狠狠地报复回去,无关楚云逸,只是为了报复顾清秋!她受尽磨难,全都是因为顾清秋! 聪明如徐卿卿,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自己小产的真相?还有楚云逸的……如今想来,她竟发觉顾清秋是唯一的受益者! 楚云逸不能再生育,自己也小产了,那楚云逸唯一的子嗣,便是顾清秋怀中的那个孩子了!因此顾清秋能靠着孩子继续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等她生产后,楚云逸想要废了她,但是却又突然回心转意,待顾清秋就如一开始两人成婚时,两人如胶似漆! 徐卿卿的眼中满是冷意,她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一双手,最后闭上了双眼,将宫女之前透露的消息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顾清秋每隔三日就会出宫,名义上是去慈幼院做善事。 而明日,就是顾清秋出宫的日子! 什么做善事!善良这个词,就跟顾清秋毫无关系!她之所以要出宫,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她便下定了决定。 明日,她要去慈幼院一探究竟! 次日一早,半夏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仔细地搀扶着顾清秋上了马车。 不知情的宫人们见顾清秋出宫,掀起了一阵小小的议论。 「太子妃果真是心善,如今京城的人都在夸她呢!」 「慈幼院的孩子们倒是享福了,这可是太子妃送去的,全都是些好东西!」 众人议论的声音,顾清秋不曾听见,但就算她听见了,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的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名声,她之所以每隔三日就要出宫,为的是找到那个男人! 她已经有所预感,自己体内的母蛊快要压制不住了!那个男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清秋想到这,脸上划过了一抹焦灼:「动作再快些!」 半夏催促着车夫,车夫满头大汗,更是紧张了。 马车在街上一路疾驰,就这样停在了慈幼院的门口。 顾清秋冲着半夏投去一个眼神,半夏会意,立刻换上了顾清秋的衣裳——顾清秋随行只带半夏与其他几个心腹,就是为了这件事。 即便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但半夏在装扮成顾清秋的模样时,内心依旧十分不安,她颤颤巍巍的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又走进了慈幼院。 慈幼院内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愿意在这做活的,也都是些家中贫寒的妇人,她们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太子妃,自然不会看出眼前的半夏是个冒 牌货。 但蹲守在一旁的徐卿卿,却是将半夏这张脸看得分明。 徐卿卿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在几栋之下发出声音。 每次来慈幼院的人是半夏,不是顾清秋,那顾清秋去了哪?慈幼院的人不认识顾清秋,可宫中的守卫却一定认识她!她一定出来了!她让半夏代替自己来慈幼院,她又去了何处? 此刻徐卿卿的脑海中满是疑惑,见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女人缓步走出了小巷,她几乎是本能的跟了上去。 这道背影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顾清秋! 徐卿卿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着顾清秋的名字,十分谨慎的跟在了顾清秋身后。 一路跟着顾清秋往前走,却发觉顾清秋来到了人多嘈杂的东街。 徐卿卿皱着眉,忍受着人来人往的拥挤,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顾清秋身上,眼见顾清秋进了一个巷子,她当机立断,立刻跟了上去。 谁知刚要走到巷子里时,她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口鼻,再然后,在天旋地转下,她就被人带到了屋檐上。 「你是谁!」徐卿卿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拦下自己的男人。 岳荣翻了个白眼,他本来是不想救徐卿卿的,但是突然想到徐卿卿跟顾清秋你死我活的关系,加上徐卿卿现在名义上还是楚云逸的奉仪,让徐卿卿戳穿顾清秋的伎俩,无疑比其他人更有分量,这才决定出手救下徐卿卿。 眼见徐卿卿还想要挣扎,他低声道:「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徐卿卿一愣,低着头看向脚下。. 她此时站在酒楼的屋檐上,正好能看到巷子内的情形,但巷子内的人却无法看到她。 而在小巷内,顾清秋手中的那柄匕首亮得晃人眼,她正盯着巷口看,一旦有人进来,她手中的匕首就会毫不犹豫地落下去。 第394章 徐卿卿看清了这一幕,吓得一身冷汗。 原来顾清秋早就发觉到她在跟踪了! 见徐卿卿的眼中满是惊恐,岳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动作轻缓的摇了摇头。 徐卿卿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发出声音。 她看向岳荣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岳荣,只怕她现在就是顾清秋的刀下亡魂了,顾清秋或许会放过其他人,但绝不会放过她! 徐卿卿想到这,脸色不免又变得苍白起来。 岳荣看了她一眼,脸色稍微变得和缓了些,但捂着徐卿卿的一只手始终不曾松开,他可不敢相信徐卿卿,一旦被顾清秋发现,那就是打草惊蛇! 徐卿卿被捂住口鼻,艰难的呼吸着,可偏偏不敢惹怒岳荣。 站在巷口的顾清秋等了又等,却始终不曾见到有人进来,她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收好了匕首。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她仔细想了想,但在看了眼天色后,便转身继续往里走。 顾清秋的背影很快走向了巷子深处,徐卿卿见状急了眼,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还不跟上!她每次都乔装一番,一定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闭嘴!」岳荣冷喝一声,随手拿过徐卿卿腰间的手帕,将她的嘴严密的堵上了,「你要是再出声,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当初在江南毁了他们不少暗线的,他现在没动手,已经是可怜她既被楚云逸辜负又武功全失,若是她再继续折腾下去,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岳荣眼中的狠厉,徐卿卿见过无数次。 她瑟缩了一下,立刻乖巧地待在了岳荣的手中,就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你若是不愿冒险,我可以去跟踪她!」徐卿卿咬牙道,「念在你的救命之恩上,我会将我看到的一切转告给你!」 闻言,岳荣又翻了个白眼,甚至想着自己这张脸是不是太过憨厚老实,以至于别人都以为他好骗? 「得了吧!」岳荣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小伎俩!」 说着,他将徐卿卿的双手扭在了一起,拎着她往前走。 徐卿卿不敢挣扎,唯恐下一刻岳荣的刀便切断自己的脖子,她浑身僵硬,在岳荣的轻功下,见到了站在那的顾清秋。 她的心中满是疑惑,这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顾清秋在这做什么?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四通八达的巷子中,一人从隐蔽的角落中走了出来,身形削瘦,一双***在外面的手苍白得像是死人的手。 徐卿卿吓得身子抖了抖,但见到来人的顾清秋,眼中却迸发出了激动的亮光。 「你终于来了!」顾清秋激动上前,「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为何你不在那……」 「有些事要处理。」男人冷冷地扯出被顾清秋捏紧的衣角,往后退了一大步,显然是不愿跟顾清秋有太多接触。 见他眼底的嫌恶,顾清秋心中一阵羞恼。 但顾清秋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我是担心你,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京城后,我日夜不安……」 「恐怕是你体内的母蛊开始反噬了。」男人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面。 「云天!」顾清秋恼羞成怒,厉声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云天的眼神冷得可怕,顾清秋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她很快便给自己的失态找到了遮掩的绝招:「我知道你想要的无相奇参在何处了。」 闻言,云天眼中升起的杀气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定定地看着顾清秋:「你当真知道无相奇 参在何处?而不是为了不承担我的怒火扯出的借口?」 顾清秋稳住心神,掷地有声道:「自然!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多番打听,派出了无数人手追查,最终发觉了无相奇参的下落!」 「民间有传闻,当年西域进贡的两样宝物中的其中一种,就是无相奇参,那无相奇参被先帝珍藏在了宫中。」顾清秋低声道,「无相奇参应当就在皇城的藏宝阁内!」 「皇城?」云天苍白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你不就在那里面吗?」 「你替我将无相奇参取出来,我告诉你压制母蛊的方法。」 云天的话,让顾清秋恨恨的捏住了双手。 果然,当初在给自己那两只母蛊时,云天就料到了今日!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因为受不住母蛊的反噬而求他! 云天眼睛眯了眯,顾清秋立刻收敛起了内心的那些不忿。 如今她正是要用云天的时候,绝不能因小失大,忍一时就能得到如此多的好处,她没有理由不忍。 见顾清秋这般模样,云天眼底划过了一抹讥讽。 「好啊。」云天淡淡道,「你想要怎么做?」 「藏宝阁被皇帝看得极重,我根本进不去,里面还有层层守卫,即便是强悍如你,也根本进不去。」顾清秋分析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成为皇城的主人。」 「你的胃口倒是大。」云天讥笑道,「看来你是下定主意要杀了那个倒霉太子。」 顾清秋并未因为云天的话而发怒,她淡淡答道:「早在他意欲废我太子妃之位时,我与他的最后一丝感情就没有了,如今我留着他的性命,只是为了能让成儿顺理成章地坐上皇位。」 云天没有太多犹豫,立刻就答应了顾清秋的提议:「好,我答应你。」 「你的傀儡蛊……」顾清秋轻咬下唇,低声道,「能再给我几个吗?」 闻言,云天诧异地看她一眼:「你都压制不住两只母蛊,哪来的胆子再要更多的傀儡蛊?这可不是一般的蛊虫。」 顾清秋捏紧了双手,沉声道:「那你是如何压制住这么多蛊虫的?」 云天突然大笑起来:「有趣!当真是有趣!」 「你们楚国人不总是自诩正统,对南疆的用蛊之术深恶痛绝,觉得这是蛮夷人才用的招式吗?怎么你还主动想要学……」 「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顾清秋带着冷意的话语响起,「你我不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合作的吗?」 片刻,云天掀起眼皮,这是他跟顾清秋认识以来,第一次正视顾清秋。 「你说得对。」云天沉声道,「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但我要的无相奇参……」 他冷冷的瞥了眼顾清秋:「你应该不想尝试我的那些手段。」 顾清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当初她会认识云天,正是因为云天在她的面前将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滩血水,他甚至都没有近那人的身!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挣扎嚎叫中死亡,连尸体也没剩下,想到自己或许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有些惶恐地睁大了双眼。 云天低低一笑:「太子妃是知道我的,再说了……你体内的那些母蛊……」 未尽之意,已经足以让顾清秋脸色大变。 她嘴唇上下颤抖着,听得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由捏紧了一双手:「我知道!」 在这样的情境下,顾清秋只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那些内心的不安压到了最深处:「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但你答应我的事也得办成!不然的话,即便是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身首异处!」 云天不可置否,将一个药瓶扔到了顾清秋的手中:「每隔一日服用一颗,再将全身泡在滚烫的热水中,便能将母蛊残留在你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若是用完了,你再找我便是。」 顾清秋紧握住手中这枚瓷瓶,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沉默片刻后,她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多谢。」 蹲在屋檐上的徐卿卿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神变得惊恐无比,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脚下的瓦片因为她的动作轻微的移位。 岳荣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拉着徐卿卿往后退。 在两人刚刚停留的地方,两只鲜红欲滴的虫子出现在了那。 顾清秋见云天随手甩出了两只虫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云天冷冷的看了眼她:「你带了人来?」 他说话时,一只同样的虫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与他苍白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顾清秋拼命摇着头,「我一直都遵守跟你的约定,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前来见你!」 「那就是有人跟踪你。」云天眯起双眼,脚下运力,便跃上了屋檐。 只是,在屋檐上,唯有他刚刚扔出的两只蛊虫被钉死在了原地,而原本站在屋檐上的人早已将不见了踪影。 他冷冷一笑,手中又出现了一只蛊虫。 这蛊虫生得圆润,在稍微停顿后,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下方,顾清秋急得满头大汗:「抓住人了吗?」 她很是不安,方才她跟云天的对话,一个字都不能被其他人听见,不然的话……她所有的计划都会毁于一旦! 云天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人已经跑了,不过我已经将追踪蛊放了出去,它会顺着他们的气味追踪。」 顾清秋皱着眉,对云天这番轻飘飘的回答很是不满。 然而她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将希望寄托在云天身上外,再无其他的办法,她暗暗地攥紧了拳头,故作冷静地答了一句:「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她再一抬头,奋力地朝着上方屋檐看去,哪里还有云天的踪影。 饶是顾清秋努力维持内心的平静,此刻也不由骂了出声。 追踪蛊闪动着翅膀,在偌大的天空中十分不起眼,只是岳荣在之前保护云蝶时,见过不少这样的东西,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追踪蛊的存在。 徐卿卿被他带着往前跑,一路踉跄,但她知晓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即便再吃力,也奋力跟上岳荣的步伐,但眼见到了江边,她停下脚步,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了。 「跳下去!」岳荣咬牙道。 徐卿卿拼命的摇头,还以为岳荣是想要杀了自己。 岳荣见状,直接将人扔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徐卿卿被冰凉的江水浸泡,吓得咽了好几口水,好在是她熟识水性,很快便能朝岸边游去。 岳荣见她动作,便也不再抓她,而是她身后道:「方才有蛊虫跟在我们身后,它是顺着我们的气味追踪来的,若是不泡水,根本无法将身上的气息洗去。」 此时徐卿卿已经到了岸边,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回想起刚才听见的那些话,脸上的惶恐之色愈发明显了。 第395章 饶是徐卿卿之前在江南时替楚云逸处理过不少事,见过许多世面,但她怎么都想不到,顾清秋竟然会丧心病狂至此! 她竟然主动学了用蛊之术,还将蛊虫放在了楚云逸的身上,以此掌控楚云逸,从而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帝的宝座! 徐卿卿将顾清秋视作仇敌,但她在这一刻却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顾清秋这个女人。 「顾清秋是疯了吗?」徐卿卿喃喃道。 岳荣撇了她一眼,扔下了一句话:「她疯不疯的我不知道,但你若是不跟我走,只怕明日你就会身首异处。」 闻言,徐卿卿抱紧了湿漉漉的自己:「顾清秋她难道能猜到我的头上?」 「不。」岳荣冲她露出了一个冷笑,「是我会处理掉你。」 「你听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若是不跟我走,那我就只能除掉你了。」岳荣主动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杀过很多人,一定会让你痛快地死。」 「我跟你走!」徐卿卿不做其他想法,「小女子漂泊在世间,只想要一个容身之所。」 她说话时,还冲着岳荣抛了个媚眼。 岳荣在听见云天跟顾清秋的计划时没有感到害怕,但在被徐卿卿勾引时,却感到了一阵恶寒,他抱紧了自己,警惕的盯着徐卿卿道:「你别乱想!我只是奉了主子的吩咐,要带你回去罢了!」 徐卿卿媚眼抛了空,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她还以为自己被岳荣救下靠的是美色,可现在听岳荣这么一说……她心中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一路被岳荣带到了裴府,徐卿卿还是双目茫然。 她下意识看了眼头顶的匾额,即便她拼命的眨着眼,上面匾额依旧没有变化,这的确是裴府! 徐卿卿跟在楚云逸身边,自然知晓楚云逸对裴家是又爱又恨,他想要裴家的权势,又不愿讨好裴家,之前在江南还设下了不少圈套,试图让裴家实力受损,不得不依附于他。 「你是裴家的人!」徐卿卿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不安的看着岳荣。 之前在江南时,她跟裴家打过交道,她急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位长宁县主,表面上是草包一个,可她却屡屡失手。 她曾经不止一次怀疑长宁县主是扮猪吃老虎,但楚云逸却不信,甚至对她的猜测嗤之以鼻。 思及此处,徐卿卿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是长宁县主让你救的我!」 岳荣倒是没想到徐卿卿会这么敏锐,自己入京除了寻找云天的踪迹,也有受顾宁所托找徐卿卿合作的任务。 只是他没想到,这两个任务撞到了一块,徐卿卿竟然在跟踪顾清秋时见到了云天跟顾清秋的交易。 在一番思索下,他决定留下徐卿卿的性命,反正裴府这么大,养一个人也不难。 见到岳荣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不少护卫的眼神都变化起来。 这些消息,到底是惊动了大长公主。 岳荣跪在大长公主面前,老老实实的将今日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出来,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若是公主不想留下此人的性命,属下这就找个地方将她杀了,绝不影响您的心情。」 「不必。」大长公主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徐卿卿,缓慢道,「既然是宁儿要你找的人,你就将她留在府中,待宁儿回来后,再由宁儿处置。」 徐卿卿听得这番话,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跪走到了大长公主脚边。 桂嬷嬷迅速出现,拦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请公主垂怜!」徐卿卿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两行泪水立刻从眼角滑落,「妾身只是想要寻得一个容身之所!只要公主愿 意留下妾身的性命,无论公主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去做!」 她知道,顾清秋或许已经发现她失踪的事,顾清秋那人心狠手辣,对她又是怀恨在心,即便没有证据,也不会放过她! 与其回去送死,倒不如留在裴府,以大长公主跟裴家的本事,一定能护住她! 想到这,她眼中的恳切愈发真诚:「妾身知晓不少太子的秘密,若是公主愿意留下妾身的性命,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大长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往外走去。 徐卿卿惶恐的想要跟上去,却被桂嬷嬷捆住了一双手。 「徐小姐。」桂嬷嬷笑眯眯道,「是因为县主,你才能暂时保下这条性命,你的生死掌握在县主手中,与其讨好公主,你倒不如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让县主留下你的性命。」 说完这话,桂嬷嬷就冲外面的侍女道:「将徐小姐身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再将她送去西边的那个空出来的院子里,多派几个人,务必要保住徐小姐的性命。」 「是!」几个侍女轻飘飘的走了进来。 她们纤细的手腕看上去不堪一击,却格外有力,轻而易举的就将徐卿卿拎了起来。 三皇子府内。 顾清秋的到来,让这个沉寂已久的宅子变得热闹起来。 那些悠闲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纷纷昂首挺胸,企图让顾清秋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的自己。 谁知顾清秋带着人走来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奔着一个破旧的院子走去。 几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生疑惑。 太子妃冲着徐奉仪来的? 徐卿卿居住的小院破旧不堪,就连这扇大门,在被人大力推开时,都不堪重负一般,晃了晃就倒下了。 下人急忙来邀功:「在太子妃的吩咐下,给徐奉仪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绝不会让她有一点不该有的待遇!」 顾清秋的脸色冷得可怕,她眼底没有笑意,淡淡的扫了眼这个院子,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异样咬牙切齿:「人呢?」 方才邀功的下人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这个院子里空落落的,连徐卿卿的人影也没瞧见。 霎时间,下人的脸色便苍白下来。 「今日早晨奴才还是送了饭来的!那时徐奉仪还在的!」吓人喃喃道,「怎么这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话是我问你的才对!」顾清秋眼里盛满了戾气,「让你们看着人,如今人都跑了!你们竟然还没有一丝察觉!」 几个下人急忙跪倒在了地上,方才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空了,他们趴在地上,恨不得将身体缩到看不见。 顾清秋闭上双眼,脑海中闪现出今日她余光一撇时的那道身影。 她跟徐卿卿斗了这么久,早已将徐卿卿的身材样貌都深深地刻在了心上,绝不会忘记,她现如今回想起来,那道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徐卿卿。 半夏见她脸色不对,出声安抚道:「太子妃不必担心,徐奉仪的武功早就被废了,她就算是逃也逃不远的!现在派人去找,想必来得及!」 这话的确是让顾清秋焦躁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她睁开双眼,沉声道:「去找!即便是将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的踪迹!」 她不知道今日偷听的人是不是徐卿卿,但她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愿意放过一人!她要将一切可能都扼杀在萌芽中! 见顾清秋眼底的狠戾之色,半夏低下头,遮掩住了眼底的恐慌。 下人们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便听见了顾清秋幽幽的一句话:「没用的人也无需留着了, 都杀了。」 几个下人脸色灰败地跪坐在了地上,一人爬到了顾清秋面前,企图用泪水与祈求软化顾清秋的态度。 然而现在的顾清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几颗眼泪就心软的人了,她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你们都是死的不成?还不赶紧将人拖下去!」 护卫听得这话,立刻上前,将几个人拖了下去。 顾清秋脸色阴晴不定,她看着手腕处的两颗红痣,冷冷道:「回宫!」 当务之急,是将躁动不安的母蛊压制住,不然的话,她的脾气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半夏瞥见她的眼神,心一颤。 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 在京城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顾宁的耳中。 她得知顾清秋以身饲养两只蛊虫后,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骤然睁大了:「她的胆子可真大!」 怕死的系统每次在她接触到云蝶时都会发出警报声,这还是云蝶将所有的蛊虫都收拢在了自己的那个葫芦里,根本不曾让她接触的情况下,足见蛊虫的危险,可顾清秋不仅碰了蛊虫,一碰还是两只!她还用自己的血养了它们! 顾宁抱紧了双手,打了个寒颤:「她不怕反噬吗?」 春玉也是一脸的震惊,在听得顾宁的询问时,她语气飘忽道:「或许是有什么法子控制那些母蛊?所以她才会如此大胆。」 然而,坐在一旁大口吃着糕点的云蝶却猛地挥了挥手,她三下五除二的将糕点塞入了嘴里,振振有词道:「才不是呢!这世上就没有能控制蛊虫反噬的法子!」 「像我饲养蛊虫,从不敢让蛊虫进入我的体内,我也就每日喂给它们几滴我的血罢了!」云蝶高声道,「这些蛊虫没有脑子,它们一旦钻入了人的血肉中,就会疯狂的吸食此人的血液,直到将此人吸成人干,它们才会罢休!」 「那云天给顾清秋的药丸……」 「只是能暂时让蛊虫陷入休眠的药罢了。」云蝶小小的年纪,脸上却是慢慢地深沉,「蛊虫会逐渐摆脱这些药的控制,从一开始的每隔一日,到一天一次,再到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服用特制的药丸压制蛊虫的反噬……」 作为听众,顾宁抱紧了自己。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皱眉问道,「毕竟云天用的也是这样的方法饲养蛊虫,他难道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云蝶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除非他炼制出传说中的那只蛊王,不然的话……他也只有一个下场——死。」 说到这时,云蝶想到的是谢宴同她说的那些话。 她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敢跟顾宁对视。 看出了她的异样,顾宁冲着春玉挥了挥手。 春玉快步往外走去,房间内只剩下了顾宁跟云蝶两人。 顾宁蹲着身子,与云蝶平视:「你怎么了?」 云蝶双目茫然,小声道:「我有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声如蚊蝇地跟顾宁将南疆王族跟云天的那点恩怨全都说了出来。 顾宁捏着下巴,十分有耐心的听完了云蝶的话,片刻后,她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第396章 「简单?」 云蝶大大的杏眼中是慢慢地惊奇。 「哪里简单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不是父王与祭司他们利欲熏心,也不会引狼入室!」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顾宁揉着她的脑袋,温声道,「他们利欲熏心,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但你能长这么大,却不是靠着他们,而是靠着你的王兄。」 早在云蝶说自己身世时,顾宁便知道她身为女孩,不受南疆王的重视,自小便备受冷待,好在是她的王兄在用蛊上颇有天赋,才能将她养大。 而南疆王在拥有上百个妃嫔与几十个儿子的情况下,却还是大肆掳来楚国与燕国两地的孩童,目的正是跟楚国皇帝一样——长生。 云蝶带着的那本书中,所记载的蛊王不仅能让人号令所有的蛊虫,还能让人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为了炼制出蛊王,南疆王与祭司废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在云天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云天备受折磨,从小便在那些剧毒的蛇虫中长大,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南疆王与祭司想要利用他的身体喂养出传说中的蛊王。 只是他们没想到,云天暗藏了实力,在他们松懈之时,竟然将那些未炼制成功的蛊虫召了出来,让他们惨死在了自己亲手炼制的蛊虫之下,而云天获得了这些力量,他便将南疆王室屠杀殆尽,唯有云蝶在自己王兄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父母惠不及子女,祸自然也不及子女,你王兄能够长大成人,能够将你养大,都是他自己一人的努力,与你的父王毫无干系,他也不曾欺辱过云天,云天杀了你的父王与祭司,是他们罪有应得,可与他没有恩怨之人,他竞也痛下杀手,这是他的过错,他与你有着杀兄之仇,你即便杀了他,也没错。」 云蝶闻言,稍微迟疑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我再想想。」 「若是你不愿动手,我也不会逼你。」顾宁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不过你要在他用蛊虫对付我时,帮我拦下来!我可不想不知不觉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听着顾宁的话,云蝶立刻挺起了胸膛:「当然了!你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虽然年纪小,比不上云天年纪大,但我的天赋可不比他差!而且我还有这本书在!」云蝶一脸的自信,「待我跟云天对上时,定能将他打得溃不成军!」 只是,她意气风发的说完这话,顾宁却没有捧场,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立刻抱紧了自己:「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顾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蝶,幽幽地说道,「你相信那些传说吗?那蛊王真的能让人长生?」 「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云蝶挥了挥手,嘟囔道,「总得等我试上一试才能告诉你……」 「你们南疆在传说中不是有炼制过蛊王的人吗?那人还活着吗?」顾宁轻飘飘的扔出了一句话。 云蝶眼睛睁大了,语气变得心虚:「好像……好像已经死了。」 「既然是长生,为何他没能活下来?」顾宁继续问道,「难道是被人给杀了?」 「不可能!」云蝶头摇得像是拨浪鼓,「那老祖宗可厉害了!根本无需用那些手段,就能将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敌人身上,而且他全身上下都是毒,那些想要杀他的人还没碰到他,就被毒死了。」 「哦?」顾宁挑了挑眉,「这么一听更奇怪了,他既然这么厉害,都没人能近身,那想必是不会被人给杀了的,如此一来,他为何没能活下来?」 「我……」云蝶失神道,「我也不知道。」 「其实原因很简单。」顾宁笑眯眯道,「那就是这 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之法!」 在云蝶错愕的注视下,顾宁轻声道:「不然的话,为何这世上只有所谓的长生之法,没有真正长生不老的人?」 「这本书……」顾宁轻声道,「或许根本不是宝物!」 云蝶震惊的看向她,她像是没有留意到云蝶惊讶的眼神,缓慢道:「若它是宝物,你们南疆王室的寿命也不会如此短暂。」 「若是我记得没错,前几任的南疆王不到四十岁就死了,而南疆王室其他人的寿命也低得可怕,不过奇怪的是,南疆的那些公主倒是都活到了七八十岁。」 「南疆公主历来不被重视,只有其他的王子才会被看重,才有资格看这本书。」顾宁轻声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既然是宝物,又怎么会让人短命呢?」 顾宁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云蝶的世界观。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 这不可能! 她想要坚定的说出这句话,但却在下一刻闭上了嘴。 顾宁揉着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回去好好想想,说不定明日醒来,你就会有结论了。」 云蝶呆呆地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往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春玉见云蝶这副模样,不由看向顾宁:「县主,您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顾宁无辜一笑,「我只是劝一个小女孩迷途知返。」 见她这副无害的模样,春玉是一个字都不信,但对顾宁,她只能委婉提醒道:「县主,云蝶虽说是人小鬼大,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我知道。」顾宁摆了摆手,「正是因为她年纪小,我才不能让她走弯路。」 就系统对云蝶那些蛊虫的警惕状态,足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云蝶手中那本书真的是宝贝,系统的寻宝雷达早就响起来了。 二者综合之下,顾宁就能断定那本书的异样。 春玉欲言又止,但顾宁的心情很是不错,她只能将其他话咽了回去。 关州。 关州地势险峻,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河对岸就是蜀地。 波涛汹涌的蜀江有着席卷一切的气势,这条蜀江向来都是关州的保护河,因为没有军队能渡过这条江。 可是在一个月前,蜀地叛军乘着大船完好无损地度过了这条江,关州至此沦陷。 城墙上,陆源佑挥着手中的鹅毛扇,越是等待,内心越是焦虑。 「人怎么还没来?他莫非是反悔了?」 心腹低声道:「裴将军此人向来信守承诺,他答应的事,想必不会反悔。」 「你到底是谁的人?」陆源佑瞪了眼心腹,「裴安临这人心机深,让自己的外甥女去勾引谢宴,这不!以后他们裴家的权势更加……」 陆源佑话还没说完,前方烟尘滚滚,整齐又巨大的马蹄声响起。 他眯起一双眼睛,看向了前方。 裴安临一身铠甲,在日光下像是战神般威严。 他直视陆源佑,长枪挥向陆源佑:「可敢一战?」 闻言,陆源佑冷笑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翻身跳下城墙,一批银白色的骏马在此时从城门处疾驰而来,陆源佑翻身上马,手中的银枪一挥,冲着裴安临便冲了过来。 裴安临身边的副将一个激动,就想纠集军队将陆源佑给杀了。 「住手!」裴安临冷声道,「关州还有数万的百姓,你们若是杀了他们的主将,他们定会拿百姓出气!」 副将是皇帝的人,闻言不仅不听裴安临的命令,动作反倒是更加迅速:「将军,现在可不是讲 究信守承诺的时候,只要将他们的主将杀了,他们就是一群残兵,到那时,我们不仅能大败叛军,还能收复蜀地!」 他说着,就要冲上前。 然而他的马刚走了几步,身后一柄利剑就穿破了他的胸膛。 裴安临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剑,冲着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说道:「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但城内的百姓最重要!若是让我发现你们的那些小心思,下场犹如此人!」 他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冲着陆源佑疾驰而去。 两个将军会面,身后是两方黑压压的军队。 裴安临高声道:「若是我胜,你们就撤兵!」 「若是你输了呢?」陆源佑冷笑道,「你就将沧州给我?」 「若是我输了,项上人头归你!」裴安临说完这句话,便踩着马背,一跃到了半空中,他手中的长枪泛着刺目的银光,冲着陆源佑挥去。. 陆源佑立刻起身,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又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趁着裴安临还未落下时,他举着长枪便刺向裴安临,动作很是迅速。 然而裴安临只是虚晃一枪,不仅躲过了他这一枪,还借着他递来的长枪,脚尖轻点,下一刻,尖锐的长枪便落在了他的胸前两寸处,只要裴安临再往前送,这柄长枪就能穿破他的胸膛。 「你输了。」裴安临冷冷道,「立刻退兵。」 陆源佑一愣,素来是没有败绩的他,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裴安临眼神一暗,想到陆源佑针对顾宁的那些举措,露出了一抹冷笑。 第397章 未等陆源佑开口,裴安临扔下手中长枪,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陆源佑从马上拉了下来,他用了十分的力,陆源佑在马上的平衡力本就不如他,被他一把拉下了马。 紧接着,裴安临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陆源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迎面而来的又是裴安临一拳。 两拳下来,陆源佑被打得眼冒金星。 关州城墙上,那些将士们急了眼,就要出兵救下陆源佑。 但裴安临在打完这两拳后,直接翻身上马,回到了军队中。 「你输了!」裴安临讥讽道,「作为叛军的将领,你该不会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言而无信……」 「自然不会!」陆源佑将嘴角的血渍狠狠擦去,他盯着裴安临看了好几眼,冷笑道:「今日的事,我记下了!来日必定要你加倍奉还!」 说完,他便在心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入了关州城门。 楚国这边的军队见陆源佑大败,群情激动,更有人想要趁此机会将撤离的蜀军一网打尽。 然而裴安临在知晓他们的举动后,却冷冷一笑,将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全都押了下去,关了紧闭。 见不少人面露不满,他沉声道:「蜀军既然信守承诺退兵,我们楚军自然也要信守承诺!更何况就算你们想要乘胜追击,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蜀军在关州休养生息了好一段时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你们别忘了,方才输给我的只有他们的将领一人!他们其他的士兵可是在城内毫发无损!你们现在追上去,究竟是将人一网打尽,还是被人一网打尽?」 裴安临说话没留情面,不少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正是想要借此机会立功的人。 而其他几个将军,在此时纷纷附和裴安临。 「骄兵必败!你们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厮杀了好几年的人了,为何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听裴将军的话准没错!」 裴安临在军中素来有威望,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比皇帝派来的心腹蔡将军有分量得多,蔡将军气得不行,但军中一向都是实力为尊,即便他有皇帝撑腰,也不敢下了裴安临的脸面,只能恨恨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只是裴安临今日之举,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少怀疑的种子,他只等着回京后将此事一一向皇帝汇报。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曾知州……曾知州死了!」 「沧州遇险了?」裴安临立刻站起身,双目威严的盯着小兵。 众人也纷纷悬起了一颗心。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小兵连忙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曾知州混入了咱们的先行小队中,在轻点战场时,发现了曾知州的尸体。」 一些人微微的松了口气,不是后方出事就好。 然而想到死者的身份……一些人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好端端的,曾知州怎么会混进先行小队中?」 裴安临沉声问道,小兵只能摇头:「属下也不知。」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本来应该安安稳稳的待在知州府里的曾知州,为何会出现在前线? 蔡将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当即就要将让手下的小兵去报信。 只是小兵还没跑出军营,就被人给抓住了。 蔡将军脸色铁青,看向裴安临:「你这是何意?」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裴安临沉着脸将蔡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眼:「现在正是危急关头,你为何要让手下人出去报信?」 他说着,便冷冷的盯着蔡将军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就算你想要将这个消息送到京城去,也不该是现在,待会军队就要接管关州了,若是在这时出了纰漏,我唯你是问!」 裴安临不留情面,他比蔡将军小了十几岁,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十分威严,将蔡将军压得直不起腰。 军中一向都是实力为尊,蔡将军为官多年,打过的胜仗一只手指都能数清,而裴安临自从入伍以来无一败仗,即便是蔡将军自诩是裴安临的长辈,这时也不得不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脸上的心虚。 「我这也是担心皇上会不知道此处发生的事。」蔡将军解释道,「出兵之前,皇上就再三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将前线的事一一传信回去,裴将军,你这是在跟皇上作对!」 闻言,裴安临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蔡将军,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我此举也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只要将关州悉数掌握在我们楚国手中,我这就派人将前线发生的所有事,哪怕是几个小兵打架,都一一的告知皇上,但是在此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别乱动!不然的话……我就当你是泄露军机!」 蔡将军嘴巴嗡动几下,冲着裴安临怒目而视:「你敢……」 「我裴安临围观十几年,一向是言出必践,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裴安临扔下一句话,便往外走去。 蔡将军气得胡子直颤,但当他要离开时,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蔡将军,大将军有令,您不得离开营帐半步。」 听得这话,蔡将军气得就要冲出去,但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他们手中刀剑明晃晃的,蔡将军也不敢再往前了。 关州城内的蜀地叛军已经全部撤离,关州城墙上挂着的蜀王旗帜也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代表楚国的旗帜在空中飘舞。 「尸体带走了?」裴安临放下手中纸笔,冷眼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谢宴躬着身子,朝着裴安临抱拳道:「已经将他身上的痕迹都做了处理,即便是大理寺的仵作来了,也只能看出他是被乱箭射死的。」 闻言,裴安临冷冷一笑:「不愧是谢大人,手段就是厉害!」 谢宴早已从岳明口中知晓裴安临误会此事了,但他并未解释,将裴安临的误解一力承担下:「这也是为了今后计划能更好的实施。」 「皇帝不足为惧,真正需要彻底清洗的是京城的那些世家。」谢宴淡淡道,「他们就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若不从根部彻底斩断它们的养分,根本伤不了它们的根基,也无法彻底完成这场变革。」 裴安临闭上双眼,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说什么都有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他说着,大步走到了谢宴的面前,魁梧的身材比谢宴足足大了一圈,冷声道:「不要辜负了宁儿!我们对你尽心尽力,这些年来替你周旋,替你掩藏身份,是因为先帝的嘱托,可宁儿她对你好,却没有掺杂一点利害关系!她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让她失望!不然的话……即便有朝一日你为帝我为臣,我也会拼着这身老命让你付出代价!」 谢宴闻言,原本冰冷的俊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背脊挺直,毫不避讳与裴安临对视,眼神也不曾躲闪:「我此生,绝不会辜负顾宁!」 白日晴空万里,夜深了,天上的星辰接连亮起。 顾宁坐在廊下乘凉,手中一下没一下地挥着团扇,但她额间的汗珠依旧不停冒出。 「奴婢去取了些冰来。」春玉捧着一个冰盆放到了顾宁身边,「这几日沧州城门关闭,曾宅也断了供应,城内也买不到更多的冰了。」 顾宁靠近冰盆,但还没等她凉爽一会,腰 肢便被人揽住了。 她一回头,发现是谢宴。 谢宴皱眉道:「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怎能贪凉?」 说罢,没等顾宁的话说出口,他已经扛着顾宁往屋内走了。 春玉拿着扇子,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当做自己没看见这一幕。 谢宴回来时,敏锐的发觉顾宁头顶赤红的数字又变得更低了,他无端将这串数字跟顾宁的身份联系到了一块,内心极为忧虑。 对上谢宴眼底的担忧,顾宁心中一个咯噔,她侧过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并未在头顶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顾宁摸着头顶,疑惑的看向谢宴。 谢宴眼神一暗,立刻捉住了她的手,声音暗哑道:「没什么,宁儿,关州一事已经解决了,明日我带你去慈怀寺,智明大师在慈怀寺的琉璃塔中修行。」 「我没事。」顾宁摆了摆手,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这一身的病是从何而来,与其去琉璃寺找高僧,倒不如…… 她想到这,漂亮的桃花眼中跃动着谢宴熟悉的光彩。 「谢宴……」顾宁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身子趴在了谢宴的怀中,她正对着谢宴,双腿夹着谢宴的腰,「你陪陪我。」 「我害怕。」 她嘴上说着害怕,但琉璃般剔透的眼珠却滴溜溜地转动着。 谢宴喉结上下滚动,但在顾宁有意的勾引下,他还是闭上了双眼,将心底的那点欲望全都压下,声音低哑道:「你身体不好。」 顾宁一皱眉,随后眼尾高高挑起:「你这是在拒绝我?」 她将谢宴上下一打量,开口便道:「你是不是不行?」 在她的激将法之下,谢宴终于有了动作。 顾宁既是期盼跟谢宴的鱼水之欢,又是馋谢宴身上的气运值,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见谢宴倾身靠近自己,有些害羞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缠绕上了,她睁开眼一看,发觉谢宴手中不知从哪多出了一块手帕,正将她的双手捆在一起。 此刻顾宁内心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你做什么!」 「乖。」谢宴一边将手帕打成死结,一边倾身在顾宁的唇上印下一吻,「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慈怀寺见智明大师。」 顾宁漂亮的眼睛圆瞪:「谢宴!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宁儿最清楚。」谢宴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他每听顾宁的一句挑拨,心中的***便更甚一分。 可是顾宁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他绝不愿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将顾宁置于险境。 想到这,他手中的动作更快了。 见帷帐被放下,谢宴的身影逐渐离去,顾宁气得巴掌大的脸上红彤彤一片。 春玉候在门外,正在想着自己要怎么不着痕迹地从曾宅的下人中要到热水,急得头发掉了好几根的时候,却见到了谢宴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大人……」 「照顾好她。」谢宴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冷声道,「收拾好要用的东西,明日一早,就去慈怀寺。」 春玉点了点头,见谢宴离开,她仍然还没回过神来。 第398章 走进屋子里,春玉瞧见了昏暗的烛火中,发丝凌乱的躺在床榻之上的顾宁。 她脸颊一红,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但却在这时听顾宁咬牙切齿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我的手松开!」 闻言,春玉一愣。 她赶紧掀开帷帐,瞧见顾宁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汗珠,一双美目正含怒地盯着自己:「快替我解开!」 春玉一眼瞧见了顾宁手腕上的那一方手帕,她的脸颊更红了。 怎么……怎么还玩这么多花样! 见春玉脸色,顾宁就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没好气地说道:「他是为了摆脱我,这才将我的双手绑上的!你都在想什么东西?」 春玉立刻低下头,讪讪道:「奴婢这不是以为您会跟大人在今晚……」 「他不行。」顾宁咬牙道。春玉一听这话,惊得睁大了双眼。 她正想细问时,顾宁却挥了挥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春玉点了点头,一脸复杂地走出了房门。 谢大人……不行? 春玉想到这,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日一早,到底是没能去成慈怀寺。 ——曾知州的尸首运回了沧州。 一开始,沧州城内的百姓惊慌极了,就连曾知州都死了,那沧州还能保得住吗? 好在是前脚曾知州的尸首被送了进来,后脚战报就送了过来——关州被收复了!叛军撤退了! 这样一来,沧州百姓心中充满了喜悦,将曾知州抛在了脑后。 曾知州本来就是一个力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庸人,他的死在关州大捷这一战报的冲击下,也只有曾宅的下人们记得住了。 曾宅门口冷冷清清,下人们更是蹑手蹑脚,只有离开了曾宅,他们才敢大声说话。 前院内,装着曾知州的棺椁摆放在那,曾夫人扑在棺椁上,哭声极其凄惨,就连附近的几家邻居都能听见。 「这一次曾夫人当真是伤心极了!到底是家中的顶梁柱!就这么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多虑了!」知晓曾夫人家世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曾夫人出身唐家,唐家可不会坐视不理,她回了唐家,只会比在沧州过得更好!」 知晓曾夫人家世的人不在少数,女人们大都感到羡慕,其实曾夫人有这样雄厚的家世,即便是另嫁也能嫁得一个好人家,在沧州的人谁不知道曾知州私下里那点事?如今曾知州死了,曾夫人还算是摆脱了困境,只是她那一双儿女……议亲怕是不好议了! 她们想着这件事,借着探望曾夫人的名义,打听曾夫人下一步的动作。 蓝夫人是沧州本地豪族蓝家的当家主母,她跟曾夫人因为脾气相投,两人的关系很是不错,眼见曾夫人两眼通红,她脸上满是不解。 但想到已经死了的曾知州,她又叹了口气:「虽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但好歹也给了你们三人庇护,如今他死了……你可有想好出路?」 闻言,曾夫人缓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低声道:「还能有什么出路?不过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京城,看看父母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两人寻一门好亲事,只要他们过得好,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到这,她眼中的泪水哗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见状,蓝夫人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只是你如今的身份……想要再嫁不难,可若是想要给两个孩子择一门好亲事,那可不简单,好的人家就那么几个,唐家选定的那些好人家,只会先紧着本家,至于这外孙与外孙女,自然是要靠后的,只能捡 着她们挑剩下的。 曾夫人低垂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如今我依靠的,也只有唐家了。」 蓝夫人见她脸色灰败,难免怜惜:「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提,我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若是你不嫌弃,我家中那两个小子……」 话还没说完,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蓝夫人面露警惕之色,不安的看着门外。 而在她与曾夫人的注视下,裴安临带着顾宁与几个士兵,正大步流星的走来。 见到顾宁,蓝夫人心中一紧,她早就听说过这位长宁县主了,只是一直没有见过真人,今日一看,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只怕整个沧州都找不出这么标志的人儿。 而能让长宁县主恭敬地跟在身后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人——裴大将军! 心思流转间,蓝夫人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曾夫人先她一步,喊出了来人的身份。 「见过裴大将军,长宁县主。」曾夫人摇摇晃晃的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哭花,看上去极为狼狈可怜。 身边的碧华尚未来得及搀扶住她,她脚下一软,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蓝夫人与曾夫人相识了七年,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眶一热,连忙冲着两人跪下:「大将军、县主!曾夫人她伤心过度,难免失了礼数,还请二位不要……」 「春玉,将曾夫人扶进去。」顾宁开口道,「曾夫人伤心过度,失了礼数也是在情理之中,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恶人,怎么会责怪于她?」 蓝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顾宁的目光转向曾夫人,瞧着曾夫人红肿的双眼与模糊的妆容,对她的演技大为赞赏,不愧是从后宅中厮杀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曾夫人靠在碧华的身上,有气无力地开口:「多谢裴大将军与县主体恤,现在的我……实在是不便见客,二位若是……」 「曾夫人不必担心,我将话说完便走。」裴安临沉声道,「曾知州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换来敌军的情报,此等壮举,我定会在回京后向皇上一一阐明。」 闻言,曾夫人眼中划过了一抹激动的神情:「裴将军这话……」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裴安临掷地有声道,「还请曾夫人放心。」 曾夫人捂住了胸口,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此便好了……如此便好了!」 一旁的蓝夫人见她如此失态,下意识站起身,遮住了她此刻怪异的模样。 裴安临说完这话,就带着顾宁离开了。 前厅剩下了曾夫人跟蓝夫人两人。 曾夫人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她趴在蓝夫人的肩头,「痛哭」出声,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嘉奖,那些我担心的事便不会再发生了。 闻言,蓝夫人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的苦楚,裴大将军名声向来不错,从不会侵占下属的功劳,他既然都这样说了,一定能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若是能给曾知州追封些称号,你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只是你再嫁之事……恐怕就没那么好操作了。」 曾夫人若是选择了曾知州牺牲带来的荣耀,那她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守着曾知州的牌位了。 但曾夫人苦笑了几声后,在蓝夫人的注视下缓慢说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曾夫人轻声道,「就算我再嫁又如何?难保那人不是另一个曾谦,与其冒着风险,倒不如就守着曾谦的牌位过完后半辈子,左右曾谦父母双亡,曾家所有的人就只剩下了我 的一双儿女,我为男人花费心思,男人不一定会感激,可我若是为我的儿女花心思,他们定会谨记在心。」 更何况,就算是一双儿女不尊重她,但按照楚国的礼法,他们也不得不将她供起来,因为在楚国,不孝为大! 蓝夫人听着这番话,愣了好一会。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曾夫人。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曾夫人缓缓点头:「是啊,方才我便想好了,即便没有皇上的嘉奖,我也不会抛下我的两个孩子再嫁,我之所以留在沧州十几年,为的正是我的一双儿女!我又怎会抛下他们?」 蓝夫人知道,这是曾夫人会做出的选择。 可是在见曾夫人模糊的妆容下,那双平静漆黑的眼眸时,她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一个悲痛欲绝的女人,真的能在几句话的时间内,就想明白自己的需求吗? 还是说……她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蓝夫人想到这,背后便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对上了曾夫人的一双眼睛。 「你……」 「阿兰,我马上就要回京城了。」曾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背,温声道,「你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就写信给我,你是我在沧州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与你就此断了联系。」 瞬间,蓝夫人心底的恐慌被压下。 她紧紧地握住了曾夫人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要好好地,我会去京城看望你的。」 前来曾宅拜访的人不在少数,有的是担心曾夫人的好姐妹,更多的是上门来找曾夫人讨债的。 从他们手中拿出的一张张拮据,上面的数额大得吓人,还有一些女人,甚至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上门。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在见到捧着小腹,一脸恨意的瞪着自己的婉娘时,曾夫人脸上的那层面具终究还是被揭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曾夫人讥诮道,「莫非是来给他殉葬的?」 婉娘瞥见曾夫人眼中的冷意,寒意瞬间涌上了背脊,她指着曾夫人,一字一顿:「是你杀了大人!」 她的声音无比尖锐,死死地瞪着曾夫人道:「明明前几日大人还说,要带着我双宿双飞!他怎么会去前线?定是你哄骗他去的!」 闻言,曾夫人眼底的寒意浮现出来。 婉娘的眼神愈发的笃定,她一想到曾知州曾经跟她的许诺,便又道:「你这个毒妇!我一定要在世人面前揭穿你!」 「你还能去哪?」曾夫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她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脂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婉娘,「本来我是想放过你的,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婉娘听得这话,下意识要往后退。 但是在这时,大门已经被关上了,院子里沾满了曾夫人的人。 第399章 曾夫人冷冷一笑:「曾谦那个蠢货,他想抛下我跟两个孩子同你双宿双飞,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 「你说得没错,曾谦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又怎么会主动上前线呢?」曾夫人笑道,「不过却不是我逼他去的,我是直接将他的手脚打断,让人将他扔在了战场上。」 「他那样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在战场上都活不过一刻钟。」 曾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她杀气凛然地盯着婉娘,就连眼角细细的纹路都充满了杀气。 婉娘被这么多人堵在院子里,面前是一脸杀气的曾夫人,她混沌的大脑在此刻云开雾散,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她抱紧了自己的小腹,咬牙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良籍!你若是杀了我,即便你是皇子,也要……」 「我当然不会蠢到杀了你。」曾夫人摆了摆手,「只是你这张嘴实在是太多余了。」 她说完这话,声音变得狠辣起来:「碧华,将药拿来!」 几个人立刻将婉娘捉住了,她拼命挣脱却还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夫人将药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拼命地想要转过头,却被曾夫人狠狠地捏住了下巴。 「别害怕,这只是一碗毒药罢了。」曾夫人轻声道,「每隔一年,你就要服用一次解药,若是没有解药,你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说话时,曾夫人又端起了一碗黑漆漆的药:「这一碗,是堕胎药,虽说我恨毒了曾谦,甚至亲手杀了他,但我始终不能接受除了我的一双儿女外,曾谦在这世上还能拥有其他的血脉。」 「左右它还小,还没成型,你服下这碗堕胎药也不会太痛苦。」曾夫人说着,便将这碗药给婉娘灌了下去,还有另一碗黑漆漆的毒药,也随之喂到了婉娘的嘴里。 婉娘根本无法抵抗,她喝下这两碗药后,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的坠痛,她痛苦的捂住了小腹,疼得在地上打滚。 而曾夫人仍是不在意,只是轻声说出了一句话:「你放心,我已经将沧州最好大夫请来了,一定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的。」 说完这话,婉娘便在她的指示下,被人带到了后院。 后院女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曾夫人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好她,在皇上的嘉奖不曾下来之前,绝不能让她离开曾宅!」 「是!」碧华知晓此事的严重性,立刻应下,「奴婢早就让人围在了那个院子外面,她在里面有一点动静,就会有人来通报。」 曾夫人把玩着长长的指甲,她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内心的阴霾也随着那些乌云散去了。 此时的她心情十分愉悦,尤其是在见到顾宁后。 「县主!」曾夫人满脸笑意的走到了顾宁身边,在曾宅都是她的人,她无需遮掩自己的好心情。 见她容光焕发的模样,顾宁提醒道:「曾夫人出门时还是要做些伪装,不然的话,你这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死了夫君,倒像是刚捡了银子。」 闻言,曾夫人摸了摸脸颊,有些忐忑:「真的有这么明显?」 顾宁点了点头:「虽说府里上下都是你的人,但曾知州刚为沧州而死,你还是得装得憔悴一些,最好一直到面圣的那一日,你都不要吃太饱,最好是一脸憔悴消瘦的去见皇上。」 「县主言之有理。」曾夫人连忙点头,将顾宁的话死死地记在了心中。 若非顾宁,她绝对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摆脱曾知州,现在的她看顾宁就像是看一尊能够实现自己所有心愿的大佛。 想到刚才裴安临的话,她感激道:「多谢县主替我的谋划,不然的话,光是为两个孩子的亲事,就足够 让***心到心力交瘁了。」 「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顾宁提醒道,「这沧州知州……」 「您放心。」曾夫人连忙道,「我早已去信京城,父亲一定会帮我的,想必再过几日,任命的圣旨就要下来了。」 曾知州死了,自然是要就近换沧州通判当知州。 而沧州通判,就是裴家的人。 想到顾宁的一步步计划,曾夫人心中一阵胆颤,她早已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以后绝不会招惹裴家的人,不然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曾知州在前线牺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在场的将士们大都夸赞曾知州的英勇无畏,加上曾知州平日里送的东西很能讨皇帝高兴,皇帝给了他一个忠勇伯的爵位。 曾知州身故,爵位就由曾知州唯一的儿子继承。 而沧州知州空缺,朝中竟无一人想要去沧州任知州,还有那些小官吏,平日里一个个恨不得外放,这会也都退缩了。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沧州这样与蜀地靠得太近的地方,难保不是下一个关州,当初的关州知州,可是被挂在城墙上暴尸三日的! 没人愿意落得这样的下场,纵然沧州知州是个肥差。 最后还是头发花白的唐大人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不如先让沧州通判暂代知州一职,至于究竟是由谁担任,之后再细细商议。 皇帝知道,就算是再商议,只怕这群贪生怕死的人也不愿意去沧州赴任知州,这沧州通判,怕是要成为楚国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身兼数职的官员了。 他只想着将沧州知州这个烫手山芋扔走,在仔细看过沧州通判的生平,发现他没有跟其他世家有牵扯后,这才放心的点了头。 「就按照你说的办。」 皇帝一声令下,无人敢阻拦,也无人想要阻拦。 任命就这样顺利地送往了沧州。 而在东宫,一直关注朝廷动向的顾清秋,也在下朝后得知了此事。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旁的人都以为曾知州是英勇无畏牺牲在了前线,可她却知道曾知州贪生怕死,绝不可能主动上前线。 「顾宁呢?」顾清秋死死地捏着庄先生的手,「她死了吗?」 庄先生神色复杂,低声道:「太子妃,您就别在这上面费功夫了,长宁县主身边有裴家那么多护卫随身保护,就算您绞尽脑汁,也伤不了她的。」 「那就是没死了……」顾清秋喃喃道,「顾清秋还活着,要杀她的曾谦却死了!」 顾清秋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曾谦的死跟顾宁脱不了干系!一定是顾宁下手杀的他!」 说着,她急匆匆地就要出门。 庄先生面露不耐地拦住了她:「纵然太子妃确定是长宁县主杀了曾知州又如何?您有证据吗?您难道要到皇上面前说,是您先派曾知州去杀长宁县主,这才导致的曾知州身故?」 顾清秋停下了脚步,她的脸色在夜色中难看极了。 「我……」顾清秋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口腔中弥漫着的铁锈味与疼痛,让她清醒了过来:「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证据。」 「可我难道要认下这个哑巴亏?」顾清秋双目赤红,再无清冷的气质,「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将我的人一个一个拔起来?」 「还有!」她冷声道,「被推举成为沧州知州的这个通判一定有问题!他一定是裴家的人!」 见庄先生面露不悦,显然是对她的话十分不赞成,顾清秋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庄先生,您难道还不清楚裴家的行事风格吗?他们既然出手杀了曾谦,又怎会 将曾谦的位置便宜了其他人?而且我了解顾宁,她在动手杀了曾谦时,想的也一定是让裴家的人代替曾谦!」 顾清秋敢肯定,这世上不会有比自己还要了解顾宁的人! 眼见庄先生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难看起来,顾清秋冷笑道:「庄先生不妨仔细想想,待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我也不迟。」 说罢,她再也不看庄先生一眼,带着半夏就离开了东宫。 见她的背影远去,庄先生紧锁着眉毛,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顾清秋一定又是去找那个男人了。 这次,给云天安排的宅院更加隐蔽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谁都不曾留意到一个身影进了巷子。 后门被打开,顾清秋身子挤进了门里,她快步走向内院,这一路上,她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也将那篇腹稿打磨得毫无差错。 「云先生!」顾清秋一边走,一边焦急的大喊,「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早在之前,无相奇参就不见了!」 原本在庭院中闭目养神,根本不想见顾清秋的云天在听见这句话后,动作迅速的出现在了顾清秋的面前。 他削瘦苍白的脸虽然俊秀,但却透着一股阴森。 「什么叫做被偷走了?」他阴恻恻地开口,手已经捏紧了顾清秋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顾清秋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她飞快说道:「是被人拿走了!我知道那人是谁!」 闻言,云天收回了手。 顾清秋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400章 云天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他一双眼睛中瞳孔漆黑,看上去格外诡异。 顾清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就在之前,顾宁进了宫一趟,去藏宝阁拿人参给安阳郡主治病,就在她进了藏宝阁后,藏宝阁中的人参,包括那只无相奇参都不见了。」 「顾宁?」云天听着顾清秋的话,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人不是你的仇敌吗?你为何要说是她拿走了无相奇参?无相奇参的珍贵,即便你们楚国皇室也会重视,怎么可能让她拿走?你是想要借刀杀人?」 云天说话时,眯起了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将顾清秋上下打量了一遍。 「太子妃,我早就说过了,我最讨厌被人欺骗。」 顾清秋感受到他心中的杀气,立刻摇了摇头:「我没有骗你!无相奇参就是被她拿走了!」 「你不信的话,不妨去宫中打听打听,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打听到这些消息,除了顾宁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过藏宝阁!可当皇帝病重想要去拿无相奇参治病时,无相奇参却不见了!除了顾宁,还能有谁拿走无相奇参?」 云天闻言,冷冷一笑:「裴家是吗?」 见他有所意动,顾清秋立刻点头:「正是!顾清秋之所以拿走无相奇参,很有可能就是想要替安阳郡主治病,只是安阳郡主已经去世了,那无相奇参一定还在裴家!」 顾清秋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有些激动的上前:「云先生若想对裴家下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然而云天却在她话音落定后,笑了出声。 「你助我?」云天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得冰冷起来,「太子妃,你的那点小心思我都清楚,不过,为了无相奇参,我倒也不是不能出手。」 「只是……」他说到这,冲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若裴家没有无相奇参,你想好怎么谢罪了吗?」 霎时间,顾清秋的心底一寒。 可在对上云天狠戾的眼神后,她又迅速稳住了心神,沉稳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既然说无相奇参在裴家,那你就一定能在裴家找到无相奇参。」 听着顾清秋信誓旦旦的话,云天冷笑了一声。 「你在我面前还是收起这些小心思吧。」云天讥讽道,「我知道你跟长宁县主是宿敌,也知道你苦心孤诣地想要除掉她,这也无妨,毕竟谁能没有几个仇敌呢?但你可要记住,我最恨被人欺骗,若裴家没有无相奇参,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在我面前说的这些话。」 顾清秋在听得这话时,的确心慌了一瞬,可是她方才也的确没有说谎,她已经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唯一有可能存放无相奇参的地方就是藏宝阁,而她在宫中的探子又说皇帝因为找不到无相奇参而大发雷霆,加上之前顾宁进了藏宝阁。 如此以来,最大的嫌疑就在顾宁身上,她的确没有确认无相奇参是否在裴府,同云天说这些话也的确有所目的,但归根到底,她也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更何况……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得意,她不相信云天会杀了她,即便没有在裴家找到·无相奇参,云天也一定会留下她的性命,她对云天的价值,远远不止找到无相奇参这么简单。 于是,顾清秋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这也只是我的推断,你若是不相信,不去裴府不就好了?反正裴府防守森严,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她表面上劝说云天,实际上用了激将法。 不过云天在冷冷一笑后,便点了点头:「裴家既然有这个可能,那我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云天自是看出了顾清秋有所依仗,他眼底划过一道诡谲的暗芒,却又在瞬间消失。 的确,他屡次帮助顾清秋,不仅是为了无相奇参的下落,更是为了顾清秋身上的潜力,他想要做的事,恐怕只有顾清秋能替他办成了。 顾清秋得到云天肯定的回答,暗自欣喜。 云天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即便裴家防守森严,他们能防得住刺客,却防不住无孔不入的虫子!云天这一手操纵蛊虫的本事,能在一瞬间要了裴家那老太婆的命! 顾清秋想到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会狼狈地死在蛊虫手中,心中便觉得畅快极了,眼中的笑意也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见她这副模样,云天皱了皱眉。 若非楚国成年的皇子只剩下了楚云逸一人,若非顾清秋有野心好操控,他是绝不会找顾清秋合作的,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计划! 但如今,他实在是没有了可以合作的对象,只有顾清秋最合适,一旦顾清秋成了摄政太后……她身上的蛊虫便能起作用了。 云天压下杀意,在冷冷的看了眼顾清秋后,便准备离开。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衣袖就被顾清秋死死地抓住了。 「解药!」顾清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急色,「你答应给我的解药呢?」 「难不成你将那些解药全都吃了?」云天奇异的看着顾清秋,「那可是足足一个月的药量。」 顾清秋轻咬下唇,将自己的忧虑说出:「你行踪飘忽不定,万一我将解药用完后,一月之期已到你却没有及时赶到,我该怎么办?」 她对云天,终究还是不信任。 巧的是,云天也不信她。 「行了。」云天冷冷的扯出了自己的衣袖,沉声道,「我这段时日都会在京城,绝不会出现你所说的这些情况。」 未等顾清秋开口,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清秋,讥笑道:「再说了,蛊虫反噬本就没有根除之法,你说这是解药,其实它不过是能暂时压制住蛊虫的活性,就算你没有这些药,也不会死,最多就是疼上片刻罢了。」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这话是何意?」 「太子妃,越是到了后期,蛊虫的反噬会越厉害,到时就算有这些压制的药丸,你也会经受难忍的疼痛,不如你先提前体验一番?」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体内的母蛊拔去。」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顾清秋,那就是随着母蛊在宿主体内待的时间长了,它会从此融入宿主的血肉中,再也不能取出,到那时,宿主就真正的成了母蛊的寄生工具。 「你是取……还是不取呢?」 「不取!」顾清秋脸上一阵扭曲,坚定道道,「我做了这么多准备,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就是为了今天,我怎么可能取下来?」 虽说早已料到了顾清秋的回答,但云天还是惊讶了一瞬。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是你的选择,可不要后悔。」 临走之时,他冲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忘了告诉你,既然你都给太子下了情蛊,那就不要让他再见到长宁县主,听说在你下情蛊之前,他就已经想要废掉你另娶长宁县主了?他对长宁县主恐怕十分执著,如果被他看见了长宁县主,难保他体内的子蛊不会受影响,也难保你体内的母蛊不会因此反噬。」 顾清秋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云天已经拂袖离去。 见他无情离开,顾清秋一口银牙几乎要被自己咬碎。 半夏小心翼翼地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不安的说道:「太子妃,您不如就将那东西取出来吧……其实只需要一只情蛊,就足以让太子听您的话了。 「你方才没听见吗?」顾清秋的眼神可怕 至极,她一张清丽的脸在此刻就像是幽魂一样阴森恐怖,「情蛊不可靠!只有傀儡蛊才最可靠!他还是有可能背叛我!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我绝不能允许他有这个机会!」 对上顾清秋眼底不顾一切的疯狂,半夏不安的开口:「可是您体内有两只母蛊,万一反噬了该如何是好?小殿下还没长大,他还需要您!」 听见这话,顾清秋阴寒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波动。 但很快她又咬紧了牙关,冷声道:「我会将它们彻底拔出来的,但不是现在,只要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我便能没了后顾之忧!」 只要楚云逸坐上皇位,她再用傀儡蛊操纵楚云逸将成儿封为太子,然后再操纵楚云逸自尽,她就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她就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旦想到这一点,顾清秋的眼神就变得炽热起来。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一手捏着半夏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再等上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成功了。」 半夏闻言,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而顾清秋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脚步缓慢却极为平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半夏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太子妃,可是咱们现在除了几个家族以外,再也没有拉拢到其他的人,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之前想要投奔东宫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是在一夜之间,这些人就不见了踪影,甚至一个个恨不得离东宫十丈远。 闻言,顾清秋咬牙道:「何止是这样!就连之前投奔东宫的人,也都生出了退意!」 半夏是一脸的不解:「可是放眼看去,皇上的这么多皇子中,就只有太子殿下最有可能登上皇位,他们是傻了不成?这可是从龙之功?」 顾清秋阴寒着一张脸,幽幽开口:「不,他们所害怕的不是其他人,他们所投奔的也不是其他尚未成年的皇子,他们所畏惧的那人,是当今皇上!」 在自己的地盘,顾清秋说话没有顾忌:「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就在皇上得到了那枚长生丹,大病痊愈后,那些大臣便纷纷老实了起来。」 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一病,那些大臣各个都活络了起来,别说是东宫了,就连尚在奶娘怀里的八皇子都有人去拉拢,但皇上的病一好,这些人就都不见了。 半夏有些担忧的捂住了胸口:「难道皇上真的能长生?」 「不可能!」顾清秋冷笑道,「若是那道士真的能炼制出长生丹,他早就给自己服下了,又何必进宫来伺候皇上?再说了,皇上如今可不像是长生不老……倒像是……回光返照!」 顾清秋说到这,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见她这般模样,半夏心中咯噔了一声,每当顾清秋露出这个笑容时,都毕竟是在计划一桩大事。 而她的预感没有错,下一刻,顾清秋就朝着她招了招手。 「半夏,你附耳过来。」 第401章 次日一早,回京的队伍便整齐地排在了曾宅外。 曾夫人带着一双儿女,早已去到了队伍的最后方,顾宁带着帷帽,走出了曾宅,几个下人立刻迎了上来,将她搀扶上了马车,就连春玉都在被搀扶的人当中。 坐上马车,顾宁皱了皱眉,捏了捏马车上的软塌,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辆马车有些不对劲?」 闻言,春玉急忙道:「县主不必担忧,这是大将军专门替您布置的,这上面都是些上好的布料,弹性极强,又有几百个绣娘将其缝制在了一块,就算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也不能穿过马车伤您分毫。」 顾宁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心,一双秀眉反倒皱得更紧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用这么严密的防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半夏摇了摇头,「奴婢只是听大将军的纷飞办事,对于其他的那些事是一概不知。」 「当真不知道?」顾宁狐疑地看了眼半夏。 半夏一张脸上不显心虚之色,一本正经道:「奴婢什么时候骗过您?」 「你骗我的时候可多了去了。」顾宁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依我看,一定是你与舅舅又听到了什么消息,但你们就是不肯告诉我。」 说到这,顾宁就作势要钻出马车:「你不告诉我也行,我自己去问舅舅!」 半夏连忙拦住了顾宁:「好县主!您就别问了!这都是为了您好!」 「将我蒙在鼓里还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在胸口,不悦道,「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下去了……」 「是!」春玉急得满头大汗,但盯着顾宁冰冷的注视,她还是磨磨蹭蹭地说出了一句话,「是关于蜀地叛军的事。」 顾宁一听,更是疑惑了:「蜀地叛军?什么时候我的名声传到蜀地叛军耳朵里去了?他们竟然要杀我?」 「放着舅舅不杀,他们来杀我?」 顾宁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然而春玉在这时点了点头,脸色虽说难看,但显然是没有说谎。 顾宁摸了摸牙根,咬牙道:「是谢宴那边出了问题?」 蜀地叛军可都是谢宴的人,他手下的人竟然想要杀了自己?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难道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太美,妖颜惑主?」顾宁摸着自己的脸,疑惑发问。 春玉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或许……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闻言,顾宁双手十分豪迈地撑在了身后,懒洋洋道:「那其他的原因呢?是因为我出身裴家,他们担心谢宴起事成功后,会有外戚专权的事出现?」 顾宁每说一句话,春玉就点一次头,她的脸色十分精彩:「县主,您既然都知道了……那您想要怎么做?」 「怎么做?」顾宁冷笑了一声,「我还能怎么做?我自然是在这等着他们派来的刺客!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哪来的底气嫌弃我!」 「我还没有嫌弃谢宴不行呢!」顾宁小声嘟囔了一句话,跟随在马车附近的岳荣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而在他身边,其他几个人也是如出一辙地表情。 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大人不行?哪方面不行?莫非是那方面? 而在马车内,春玉则是通红着一张脸,冲着顾宁挥了挥手:「县主,外面可还有不少谢大人派来保护您的人呢!」 顾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听见了就听见了,他们听见了正好,让他们回去告诉蜀地那人,可轮不上他嫌弃我!我没有嫌弃谢宴已是对他情深 似海了!」 春玉听得顾宁一番话,一张脸涨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红了青,青了紫,最后她憋出了一句话:「县主,谢大人他当真……当真不行吗?若是如此,您看要不要重新换个未婚夫?」 闻言,顾宁摇了摇头:「算了,将就着用吧。」 她喜欢谢宴,也不一定非要……咳咳!只要谢宴身上的气运值还在,还能让她继续蹭就行,等她蹭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谢宴没了那么多气运值,她也依旧愿意陪在谢宴身边。 想到这,顾宁冲着春玉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看,我果然对他一往情深。」 春玉嘴角抽了抽,听顾宁这话是怎么听怎么都不能相信。 之前她可是不止一次在门外听见过那些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只是顾宁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一派正经严肃的神情,她甚至都无法将自己怀疑的话问出口,只能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县主……县主您对谢大人的确是一往情深。」 她说完,便闭上了嘴,像是河蚌一样紧,无论顾宁再怎么问话,都不肯再回答了。 顾宁撑着下巴,幽幽道:「还有那陆将军,原来他真的不喜欢我,我回去后一定要跟陆伯父好好说说!」 半夏闻言,也很是气愤,但她只是用用力的点头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气愤,无论顾宁怎么问,她都不肯开口。 顾宁见状,索性也不问了,只是在心中推测,蜀地叛军对自己心存杀意,也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只是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他们的杀意呢? 正是在这时,变故突生。 从两边的竹林中,数不清的利箭射出,目标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最前方那辆马车去的。 顾宁就在后一辆马车中,她瞧着那辆马车被射成了筛子,捏着扶手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春玉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们果然动手了!竟然一点都不顾及裴家对谢大人的恩情!」 她是裴家从乱葬岗中捡回来的,她此生都忠于裴家忠于顾宁,她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蓄意谋害顾宁,心中的怒火便无法制止。 顾宁眼眸微冷,见春玉气得脸色苍白,她伸出手,轻轻地在春玉颤抖的肩膀上拍了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他们这群人想要除掉我,可不一定是为了谢宴好。」 「说不定……」顾宁讥讽笑道,「他们也想成为那个权势滔天的外戚呢?」 而竹林中的刺客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那辆马车已经被射出的利箭堆满了,几乎散架,即便这样,里面依旧没有一人发出声音,而透过缝隙,他们也可以清楚地看见马车上没有一个人。 「中计了!撤!」 一人厉声喊道,本来是持刀意欲冲上前的蒙面刺客们撤离的动作极快,只有少数几人被拦了下来,而在被拦下的那一刻,他们立刻咬碎了藏在牙齿间的毒药,自尽而亡。 瞧着他们训练有素的动作,裴安临笑了笑,声音很冷:「我饶了你们一次,你们不仅没有收手,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还真当我裴家人好欺负啊!」 他说话时,冰冷的眼神扫过了岳荣跟他身边的一众侍卫。 岳荣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即冲上前表忠心,他家大人对县主可是忠心耿耿啊!自己去蜀地只带了三个人随行,却将身边几十个高手全都留在了县主身边保护县主!这不是真心是什么? 但这些话,岳荣也只敢在心里嘶吼。 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就算是没有这么多人,他也不敢面对盛怒之中的裴安临。 岳荣将心底那些怨念全都咽了回去,两眼 含泪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是再不回来,他可就撑不住了! 在大军驻扎休息时,一只灰色的信鸽扑腾着飞向了远处,另一边,一只白色的信鸽也飞快的飞向了京城的方向。 裴安临将举起的弓放下,冷冷一笑:「看来咱们这支队伍里,藏了不少人啊!」 他意有所指,顾宁却打了个哈欠:「舅舅,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信鸽吗?」 闻言,裴安临再也装不出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拎着顾宁的一只耳朵,却又舍不得用力,只能在语气上十分严厉:「你还想睡觉?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想嫁的那个臭小子,他身边的那些人十个有九个都想杀了你!你竟然还睡得着?我若是你,早就与他一刀两断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顾宁眨了眨眼:「舅舅,那不然我回去就跟谢宴解除婚约?可是太子对我虎视眈眈,一旦跟谢宴解除了婚约,那我只怕就剩下了……」 「呸呸呸!」裴安临立刻打断了顾宁的话,「这天下间的好儿郎多得是!只要你愿意,我就将我军中的那些年轻有为的人全都介绍给你!」 顾宁听着裴安临喋喋不休的话,心中感动,但面上却装作不耐烦的模样,使劲搓了搓裴安临的络腮胡。 在裴安临即将发怒时,她撅了噘嘴,可怜兮兮的说道:「舅舅,可我还是不想嫁给其他人,我就想嫁给谢宴,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谢宴那边的麻烦全都解决掉的。」 裴安临听得这话,气得不行:「他就那么好?」 「嗯!」顾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裴安临皱着眉头,揉着眉心的褶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了一声叹息:「宁儿!你跟你母亲一样!」 「母亲所托非人,可谢宴不一样。」顾宁拽着裴安临的手,撒娇道,「他好歹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您还不知道他的秉性?」 裴安临瞧着顾宁这张漂亮的小脸,嘴角耷拉着:「他人是不错,也有能力,可那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他以后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吗?一个皇帝,三宫六院是常事,你心高气傲,能与那么多人争宠吗?你愿意自甘堕落,为了一个男人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吗?」 「我不愿意。」顾宁摇了摇头。 就在裴安临以为她回心转意时,她缓缓道:「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 「他现在人就在蜀地,却连派来刺杀你的刺客都阻拦不了。」裴安临冷笑道,「你还指望他?」 「舅舅!您总得给他一次机会。」顾宁撒娇道,「咱们就打个赌,赌这次刺杀后,还有没有人来刺杀我!我赌没有!」 「不可能!」裴安临笃定道,「这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那要是我赢了。」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舅舅你就不准在我面前说这些丧气话了!」 第402章 「好!」裴安临也答应得十分爽快,「若是还有人来刺杀你,那你回京后就立刻跟他一刀两断!这样不中用的男人配不上你!」 顾宁重重点头,裴安临见她眼中一片澄澈,心又软了:「你若是实在喜欢他,不然……不然我替你找几个与他容貌差不多的男人回来?」 「咳咳!」顾宁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站在暗处的岳荣听得这番话,脸色也变得焦急起来,方才放走那只灰色鸽子的人正是他,他本来是想要回到营地,谁料却被裴安临发现了,他不得不蹲在暗处,不敢冒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裴安临是有意让自己听见这些话的,裴安临想要借他的嘴,将裴家的态度告知谢宴。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看似严肃正经如裴安临,在面对顾宁的问题上也能这么没有原则。 他叹了口气,难怪都说长宁县主娇纵跋扈,被这样娇宠着长大,很难不做到娇纵跋扈吧? 岳荣撑着下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在他蹲着的灌木前方,顾宁竟然没有一口回绝裴安临的提议。 她察觉到自己停顿太长时间,便用咳嗽遮掩住了自己此刻的尴尬:「舅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的赌约还没结束呢。」 裴安临冷哼了一声:「就你相信那小子!」 「我也不是相信他。」顾宁小声道,「我就是给他一个机会罢了,若是他把握不住,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裴安临听得顾宁这番话,脸色方才好转了些:「你不同你母亲一样就好,我最担心的事,就是你学你母亲,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舅舅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顾宁扯着他的衣袖,眉眼弯弯道,「我这人最自私了,我做事只顾自己高兴,谁若是让我不高兴了,我定然会头一个抛弃他!」 「这才是我们裴家的人!」裴安临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揉着顾宁的头顶,「你要记住自己今日所说的话。」 顾宁点点头:「舅舅放心,我都记着呢!」 见顾宁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走进了营帐,裴安临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他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前方的灌木:「还不出来?」 灌木丛颤抖了一下,最后岳荣一脸的惴惴不安,从里面钻了出来,头顶还带着几片树叶。 裴安临冷声道:「你刚才可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岳荣飞快答道,「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将您与县主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人。」 「算你聪明。」裴安临冷哼了一声,「记住,绝不能遗漏一句话!务必要让他知道,宁儿并非非他不嫁!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就算是宁儿喜欢生得好的,我也能从各地搜罗,一定能找到一个又听话,容貌又复合她要求的男人!」 闻言,岳荣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得对!」 眼前这位爷连自家大人都不敢招惹,他又怎么敢跟他对着干呢? 见岳荣这么听话,裴安临用鼻子发出了几声冷哼,便离开了。 岳荣愁着一张脸,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活蹦乱跳的信鸽,用特定的密文在细细的纸条上写下了一长串话。 芙蓉城。 谢宴的到来,让陆源佑十分惊喜。 「我还以为你走了。」陆源佑坐在谢宴对面,冲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去将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来!」 「不必了。」谢宴连坐都懒得做,冷声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陆源佑见他脸色冷凝,心中立刻 迸出了不祥的预感,他眼珠子一转,当即便将谢宴此刻的态度跟自己下令的那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谢宴脸色阴沉,俊美的一张脸在此刻让人不敢直视:「你又派人去刺杀她!」 「二舅舅!」谢宴重重地一拍桌子,眼中已有杀气浮现,「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今日起,你若是再对她动手,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难道还想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不成?」陆源佑一开始的心虚因为谢宴的态度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顾宁不能留!只有不着痕迹的杀了她,你的皇位才能坐稳!」 然而谢宴闻言,却是冷笑了几声:「没有裴家,别说是皇位了,只怕我都活不下来!你恐怕只能去旧东宫的遗址上挖我的尸骨了。」 「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动她!」谢宴面无表情,声音又冷又狠地朝着陆源佑砸了过来。 陆源佑被自己的亲外甥这么对待,脸色早已是黑如锅底了,可偏偏他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厚道,明明答应了谢宴,却还是在暗中动手。 想到这,他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动了又如何?」 「我已经去信给了大舅舅,三日后,大舅舅会从京城出发。」谢宴冷声道,「其中缘由,自有大舅舅同你说明!在大舅舅到达之前,我不会离开你一步!还有你养着的那些暗卫,也都不准离开属地!」 「若是离开了呢?」陆源佑脸涨成了猪肝色,「难道你还想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不成?」 「我自然不会伤害你。」谢宴淡淡道,「而且你别忘了,说到底,我才是他们的主子!我的命令,凌驾于你之上!」 陆源佑身体猛地一颤,但很快,他便低下了头,惨笑了一声:「是啊,你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他抬起头,看着谢宴的眼神复杂中透着一丝欣慰。 其实……看到谢宴能长成这副模样,他也的确该感谢裴家。 谢宴离开了将军府,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一座精致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之前就购置下来了的,花费了不少银子,而其中最花费银子的,还是要数宅子里的各种布置,就连宅子后院的假山,都是专门运来的太湖石,价值不菲。 岳明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谢宴走来,他的眼神不可避免的朝着谢宴身下看去。 他的眼神,立刻让谢宴皱起了眉:「你在看什么?」 「我……」岳明挠了挠脑袋,最终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如今在暗卫中都已经传开了……都说……都说您不行。」 闻言,谢宴方才还算是镇定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岳明说完这话,不用抬头也能猜到现在谢宴的脸色是多么难看。 他低着头,小声道:「大人,您看……这些传闻该怎么……」 作为谢宴最忠实的下属之一,岳明对谢宴一向都是盲目自信,他绝不相信自己样样完美的大人会有这样的病症! 「大人!咱们不如将周大夫请来,让他给您诊治……」 「你还嫌丢脸丢得不过多吗?」谢宴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岳明立刻闭嘴,但心中仍有些不甘心,嘀咕道:「这可是县主说的话!她还说,是她嫌弃您才对,陆二爷应该庆幸她没有抛弃您,这样的传闻,总归是不好听……」 见谢宴面露沉思,岳明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大人还是没有丧失理智。 然而下一刻,从谢宴口中说出的话,就让他理智全无。 「多派些人散布这些消息,务必要让二舅舅听见。」 「您……您这是……」 「宁儿说得对,本就是我配不上她, 二舅舅哪来的底气嫌弃她?」谢宴沉声道,「再加上这桩消息,他总该消停些了。」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日日地方陆源佑对顾宁动手,倒不如彻底打消他的计划。 岳明眼神飘忽,想要说些什么,却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而谢宴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将宁儿怀有身孕的消息也传到他耳里。」 岳明愣神间,听见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这……您这是……」 「你只管去做。」谢宴没有过多的耐心对他一一解释,「务必要让他知晓这两桩消息。」 「是。」岳明将那些惊讶全都压了下来,走路都是飘的。 他刚才都听见了什么?县主竟然怀孕了? 芙蓉城经过两年的修生养息,已经变得与之前没有两样了。 陆源佑处理完城中的事务,气得头顶的白发又冒出了两根,就在他冲着镜子扯白发时,却听见了守在门口的两个暗卫说话。 「我怎么听说小主子那方面不行啊!」 「可我瞧着小主子身强体壮的,不像是……不像是那么虚的人啊!」 「这可是从外边传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哪方面不行?」陆源佑推开窗,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你们倒是仔细说说!是哪方面不行?」 两个人低下头,哪里还敢说话。 陆源佑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放心说,我是绝不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惩处你们的。」 「恐怕不是子虚乌有吧。」一个暗卫快言快语,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急忙闭上了嘴。 陆源佑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继续说!不要停!」 第403章 「还有的传闻说……」 「说什么!」陆源佑恶狠狠地问道! 心腹身体颤抖了一下,已经可以预料到陆源佑接下来的反应了。 然而陆源佑正目光阴冷的盯着他,眼中的怒火在凝聚。 最终,心腹还是颤抖着说道:「说小殿下身子不好,只怕……只怕难以让女子受孕……」 陆源佑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念头,却又化作了一片茫然。 「什么叫做不能使女子有孕?」陆源佑喃喃问道,「他身体向来康健,更是从小习得独家内功心法,怎么可能不能……不能……」 陆源佑话说着,便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眼中满是不安的神情,心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大人您稍安勿躁,不是还有周神医吗?」心腹见他气急攻心,一张脸都涨红了,急忙安抚,「他可是神医!又怎么治不好这么一个小小的病呢?」 然而陆源佑却更恼了,他咬牙切齿道:「若此事是真的,那周神医始终不提,不就证明他也治不了吗?」 「再说了……若真能治好,这时又怎会传出这些消息来?」陆源佑说到这,只觉得难以呼吸。 一想到自己视为最后希望的谢宴,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唯一的血脉很有可能无法再有子嗣,他内心便充斥着怒火。 心腹见他气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急忙道:「其实或许还有一个好消息,将军您别急啊!」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陆源佑恶狠狠的瞪了眼心腹,「你说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心腹小心翼翼地说道:「好像是长宁县主有身孕了。」 闻言,陆源佑一张扭曲的脸瞬间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看上去阴恻恻的,让人有些胆颤。 「当真是有了身孕?」陆源佑说话时,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心腹见他这副模样,忍住心中恶寒:「属下也是听小殿下身边的人说起的,似乎在沧州时,长宁县主便有害喜的迹象,正是因为如此,小殿下才会经常陪在她身边。」 陆源佑喜笑颜开,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又耷拉了下来:「只有她怀孕有什么用?多子多福!总不能让谢宴守着她们母子过!」 「或许生的是女儿……」 心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陆源佑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他迅速低下头:「是属下失言了。」 「并非我不喜欢女儿。」陆源佑叹了口气,「只是要想坐稳皇位,还得是生儿子!」 心腹不以为意,但面上点头如捣蒜,似是对陆源佑的话十分赞成。 然而陆源佑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阴沉着一张脸,幽幽地说道:「后宫只有顾宁一个女人是万万不行的,需得多找些人来充盈后宫。」 「可是小殿下那边……」心腹提醒道,「似乎不喜欢被您管束。」 闻言,陆源佑气得一锤桌子,蹭的一下站了起身:「他还小!哪里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他定是羞于提及此事,这才会屡屡反驳我的提议!」qs 「不行!我要去找他说清楚!」陆源佑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见他势在必得的背影,心腹暗暗叹了口气,只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陆源佑来到了谢宴在芙蓉城置办的宅子,门口的守卫见了他想要进去通报,却被他给拦下了。 瞧着这座宅子一步一景,尤其是那些奇花异草盛开得正好,陆源佑便知晓谢宴在这间宅子里花费了很多心思,而想到谢宴这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好大的手笔!」陆源佑咬 牙切齿道,「前线的将士们尚在饥寒交迫……」 「将军,前线的将士们吃得饱穿得暖,多亏了长宁县主送给小殿下的那批金银珠宝,如若不然,咱们只怕是……」 「你是我的心腹,还是顾宁的心腹?」陆源佑凉飕飕地瞪了眼他,「我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心腹讪讪一笑:「属下也不是想要替长宁县主说话,属下只是担心小殿下会被您这些话给伤着,这些年来小殿下的付出您也是看得见的,更何况先帝私库中的东西本就是为他所留,他只用上一点在这宅子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了!」陆源佑冷冷的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臭着一张脸往里面走。 只是刚走到了书房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岳明焦急的声音。 「大人,您就喝了这碗药吧!这可是周神医替您开的药,您不能不喝啊!若是再不喝,只怕您的身体真的就……」 「我没病!」 谢宴充满难堪与愤怒的声音是陆源佑从未听过的,在听见这一句话时,他便知道,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陆源佑两脚一软,直接靠在了柱子上。 里面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用内力轰开了房门:「是谁!」 见到陆源佑,谢宴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他便移开了视线,沉声问道:「陆将军来这做什么?难不成还是要说那些无用的话?」 「我都知道了。」陆源佑说到这,看向谢宴的眼神中满是怜悯,「你……你也不要过于伤心,有着周神医在,这个病总归是能治好的。」 「舅舅在说什么?」谢宴冷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如寒霜一样,「什么病?这与周神医又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陆源佑听得谢宴这番话,气得连脸都红了,「你……你无法使女子有孕的事,我都知道了,还有你……」 这话说了一半,陆源佑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他见谢宴冷下来的一张脸,更是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这可如何是好?周神医万一也治不好呢? 一旦想到这,陆源佑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谢宴皱着眉,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他:「舅舅,我身体很好,你方才只怕是听错了。」 他越是否认,陆源佑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别解释了!」陆源佑痛心疾首道,「不过是一个小病而已,总归是能够治好的!周神医都能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又怎么会治不好这一个小病?」 只是,他说到这时,总是有几分心虚。 谢宴垂下眼眸,眼神冷冽至极。 站在他对面的陆源佑一直在留意他的神情,这时的心沉了沉:「你总不能讳病忌医吧!」 「岳明,送客。」谢宴一抬手,已经转向了屋内。 岳明顶着陆源佑阴恻恻的眼神,硬着头皮走上前:「陆将军,您这边请。」 「我不走!」陆源佑一甩胳膊,挥开了岳明的手,「谢宴,我们今日必须将话说清楚!不行就不行!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配合周大夫不就行了吗?」 「药呢?」 陆源佑吼了一声,岳明还没回过神来,他又恼怒道:「将药给我!」 岳明闻言,一个激灵,立刻将药碗端到了陆源佑的面前:「药在这。」 想到刚才在外面听见的话,陆源佑大步上前,一把将药端到了谢宴面前,还吩咐着身边的两人:「还不将他制住!身体有病不吃药怎能行?」 岳明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然而陆源佑就在一边盯着,他只能做出一副一心为了谢宴 的模样,狠狠地保住了谢宴的双腿。 陆源佑带来的心腹颤颤巍巍的跑上前,闭着眼睛抱住了谢宴的一双手,他可不敢在这时睁开眼,谁敢对上小主子冰冷的视线? 谢宴沉着一张俊脸,即便被困住了双手双脚,他也紧紧地闭着嘴,不愿服下这碗药。 陆源佑心中更是焦急,立刻就伸手擒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股脑将黑漆漆的药喂入了他的嘴里。 「好了!」陆源佑高声道,「松开你们的手!」 见谢宴将药已经服下,他也松了口气。 谢宴眼中跃动着怒火,凤眸死死地盯着陆源佑。 而陆源佑面对他冷漠至极的眼神,没有半点慌乱,反而还振振有词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讳病忌医怎么行呢?既然你有病,就该按照周神医的医嘱,好好服药。」 岳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搭了一句:「是啊,大人,周神医说了,您若是日日服用他开的药方,这个病迟早都能好的。」 然而听得这话,谢宴比方才更冷的眼神投向了他,让他害怕得缩了缩脖子,那些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陆源佑没好气的走上前:「你怪他有用吗?我知道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可你若是一直讳病忌医,那这病就一直好不了!你倒不如听周大夫的话,日日服药,从今日起,我会盯着你,周大夫给你开的每一副药,你都必须给我喝光!不然的话……即便是灌,我也要给你灌下去!」 谢宴冷着脸,突然说出了一句话:「别白费功夫了。」 「哪里是白费功夫……」陆源佑本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但下一刻,他便睁大了双眼,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舅舅与其不相信,不如去信一封,请周神医替你解答。」谢宴扔下这句话,便挥掌将三人都打出了书房。 眼见书房的大门紧紧闭上,陆源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一双眼睛阴鸷的盯着岳明:「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日日陪在他身边都不清楚吗?」 岳明身体一颤,立刻就跪伏在了地上,低垂的头将他眼底的心虚遮住,他声音颤抖着回答道:「可是……可是大人对此十分忌讳,根本不愿意我们提起!」 「不提起就能痊愈吗?」陆源佑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早些同我将才对!」 「究竟是什么事?还不快说!」他厉喝了一声。 岳明小声开口,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若是陆源佑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殿下的……身子有些不好,不仅在房事上时间短,甚至……甚至还不够有活力,都不能让女子有孕。」 陆源佑从岳明的嘴里听到了确切的回答,两眼一黑,还是心腹及时出手,将他给搀扶住了。 「将军,您还是要小心身子啊!」心腹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源佑恼怒的挥开了心腹的手,蹲下身子恼声问道:「周神医怎么说?」 「周神医说,殿下是在年幼时损了身体根基,就算是他出手,也只能将殿下的身子恢复正常人的三成,但是就算是三成,也极难使女子有孕。」 「那顾宁怀孕的事呢?」陆源佑咬牙问道。 第404章 岳明感慨谢宴的神机妙算,竟然能将陆源佑问的话推断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能推断出陆源佑此刻的心情。 听着陆源佑因为气愤而显得愈发粗重的喘息声,他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对不住,表面仓皇道:「是……是殿下一时冲动,这才与县主……」 陆源佑眼前阵阵发黑,这次他没有推开心腹伸出来的援助之手,他搀扶着心腹的手不断用力,一如他此刻的内心:「她当真有了身孕?」 「是。」岳荣点了点头,「但周神医也说了,殿下的……活力极差,就算县主有了身孕,也十分容易小产,因此要让县主好生休养,这也是殿下之前经常回沧州的缘故。」 陆源佑只觉得有一双大手在此刻揪紧了自己的心,他的脸色苍白,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嘴角还有一些颤抖。 「快去!快去将人全都叫回来!」陆源佑已经顾不上斥责谢宴守不好自己的下半身了,现在的他只感到庆幸,好在顾宁还怀有身孕,这样的话,谢宴的血脉还能延续。 心腹连忙应了一声,抛下陆源佑就往外走。 陆源佑一时不留神,摔了一个踉跄,狠狠地瞪向心腹。 「要不……」心腹试探性的伸出手,「我扶您一块去?」 陆源佑恼声道:「还不快滚!」 心腹「唉」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但陆源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喊住了他:「慢着!」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心腹弓下腰,毕恭毕敬道,「属下定然替您办得漂亮!」 「让他们不要回来了。」陆源佑说话时,像是被谁用刀抵着脖子逼着说话一般,说得很是艰难,「让他们留在顾宁身边,保护好顾宁,不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接近她!」 闻言,心腹恍然大悟:「原来将军您是为了这件事!」 「滚去将这件事办好!」陆源佑对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要是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将军您放心就是了,属下出马,必定能替您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让长宁县主母子二人平安抵达京城!」 「就算是去了京城,也务必要保护好她!」陆源佑到底是放下了心中对顾宁的成见,此时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要保住顾宁与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劲的说道,「皇帝因为这次关州大捷的事,一定会对裴家心生忌惮,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只怕会对裴安临下手,裴安临跟顾宁待在一块,他们是一同回京的,那些刺客冲着裴安临去,势必也会惊动顾宁,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顾宁!若是顾宁跟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提头来见!」 为了这唯一的血脉,陆源佑已经决定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送去顾宁身边了。 听得这话,就算是低着头的岳明,也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陆将军,您不再考虑……」 「无需考虑了。」陆源佑摆了摆手,「顾宁腹中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闻言,心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可若是长宁县主生下的是个女孩,您花费的这些心思不就都白费了吗?」 陆源佑的脸色先是一冷,随后又柔和了起来:「女孩也没什么……只要是谢宴的血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好她们!女孩也可以招婿,生下来的孩子一样是谢宴的血脉!」 心腹连连感慨:「将军您可真英明!」 「还在这废什么话?」陆源佑见他眼神间满是松快,气得踹了他一脚,「赶紧将他们拦下来!」 心腹连连点头:「属下这就走!」 他一个跃身,便消失在了宅子里,陆源佑的脸色阴晴不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便 也往外走了。 面前都没人了,岳明这才敢抬起脑袋,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本应该离开的心腹再度辗转了回来,见岳明这副模样,他努了努嘴:「我可是尽我所能了,将军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脑袋,等他回过神来,可就没有这么好对付了。」 岳明嘿嘿一笑:「不必担心,几日的时间足够了,你别忘了,陆大人就要来了。」 听得这话,心腹两眼一黑:「陆大人何时抵达芙蓉城?」 「或许是三日后,又或许……是在明日。」岳明幸灾乐祸道。 心腹叹了口气,为自己留在芙蓉城的兄弟们默哀:「托了长宁县主的福,我可算是能躲过一劫了。」 「这次多谢你了。」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等去了京城,我请你喝酒。」 「我这也是为了我家将军与小殿下的感情。」心腹摇了摇头,「若是将军再执迷不悟要对付长宁县主与裴家,迟早会与小殿下走向疏远,将军为了小殿下在蜀地打拼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一手营造的大好局面毁了!」 闻言,岳明叹了口气:「我懂你。」 心腹点点头,最后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这才真正的离开了这。 在他前脚离开,书房门后脚就被打开了。 谢宴眼神冷厉,淡淡道:「人都清走了?」 「已经清走了。」岳明低声道,「而且陆将军看似是信了您的这些流言,记得不行,恨不得亲自去保护县主。」 闻言,谢宴眼底划过了一抹冷意:「等大舅舅来了,我们就离开,由大舅舅对付他!」 岳明在心中暗暗地替陆源佑点了一根蜡烛,陆大人的威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即便是陆将军,恐怕也不敢与他正面对上。 谢宴看着不远处,沉声道:「还有京城那边的人,也该让他们动作起来了。」 「是。」岳明连忙点头,「岳荣回京前,我早已叮嘱过他了,想必他能将京城的其他事处理好。」 谢宴微微颔首:「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正式行动起来了。」 听得这番话,岳明的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激荡。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掷地有声道:「大人您放心,我们所有的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一定能替您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陆源佑的心腹名叫做明德,他从小就跟在陆源佑身边,是陆源佑的伴读,跟陆源佑几乎是一般大,与陆源佑的情谊格外深,根本不是寻常的主仆。 他的出现,让蹲守在山崖两侧的杀手们十分震惊。 「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传令的!」明德挥了挥手,将几个上前来问他讨要酒钱的杀手推开,冲着面前一堆堆杀手说道,「将军说了,计划有变,不再刺杀长宁县主。」 「那咱们做什么?」众人震惊道。 明德幽幽地叹了口气:「自然是保护好长宁县主,不要让长宁县主受到惊吓。」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变了:「这话是何意?为何将军的命令会发生这么巨大的变化?将军是被小殿下说动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没将原因往顾宁身上想。 这时,人群中早已与明德打好配合的人幽幽地来了一句:「该不会是因为长宁县主怀了小殿下的骨肉吧?将军这才投鼠忌器?」 「当真?可我见长宁县主还是那副身材纤细的模样,不像是怀有身孕啊……」 「说不定月份还浅呢!我前几日盯梢的时候就发现长宁县主有害喜的症状!」说这话的,正是那个让陆源佑误会更深的谣言制造者 。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所说的话只会让人更加深信不疑。 「当真是长宁县主怀孕了啊?」 「可是就算怀孕,又有什么要紧的?小殿下正是年轻的时候,又不缺这一个孩子。」 「我同你说!之前我盯梢的时候,曾经听长宁县主骂过小殿下……」 眼见话就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扭去,明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好了!将军的吩咐我们照做就是,哪来的那么多想法?难不成你们还要不听将军的命令?」 「自然是听的!将军说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明德的话,让那些意欲打探八卦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只是明德一离开,他们便聚在了一块。 「长宁县主骂小殿下什么?」 「骂小殿下……」说话的人嘿嘿一笑,「不行!」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没人将这些话当真。 只是,在一阵细思后,好几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若小殿下能行……那将军为何又要这样忧心长宁县主怀中的孩子呢?」 一时间,没人敢搭话了。 两日后,军队经过了山崖,而在军队中间的车队,也在重重保护下平安经过了这段地势最为险峻的地方。 裴安临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本是不想带顾宁回京的,只想着将顾宁送到慈怀寺中好好修养,奈何顾宁软磨硬泡,还趁着他离开的时候,自己收拾细软跟了上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顾宁回到了队伍中。 只是,在瞧见不远处的慈怀寺,他心中的那点念头又冒了出来。 「宁儿,大军一路前行,好几日都没有修整过了,不如就去前方的平地上休息,而你随我去慈怀寺,听说慈怀寺的智明大师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让他也给你瞧瞧。」 裴安临的话,让顾宁眯起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撑开车帘,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不悦:「舅舅,你又想诓我!你是不是想将我送到慈怀寺,然后再悄悄地溜走?」 裴安临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但他眼中划过的这一点心虚,却是让顾宁看得清清楚楚。qs 「我就知道!」顾宁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想要甩下我!」 「我也是为了你好!」裴安临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你若是跟我回了京城,那势必会被牵连,你难道不知我们将要做的事有多么危险吗?」 「你不如就留在慈怀寺,沧州都是我们的人,即便京城出了什么差错,也依旧能将你保护好!你为何就不能明白我们的苦心呢?」 「舅舅!」顾宁气得一张脸通红,她气鼓鼓地瞪着裴安临,「我比谁都要明白你们的一片苦心!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抛下你们独自一人苟活!母亲若是知道了你们的用意,也绝不会独自一人离开的!」 顾宁的话,让裴安临倍感头疼。 「那你想要怎么办?」裴安临皱着眉,「难道要随我一同入京?」 闻言,顾宁点了点头,理所应当道:「自然是要随舅舅一块入京了,说不定有了我,还能帮您解决一些事呢。」 「我可是有高手相助的!」 顾宁悄悄地说道。 第405章 裴安临听得她的一番话,只觉得头疼。 「高手?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裴安临轻嗤了一声,「就算她真的是南疆公主,这么一个小姑娘,能会多少本事?」 顾宁还没开口,骑着小矮马的云蝶便走到了裴安临的身边,她一双瞳孔极深的眼睛盯着裴安临:「我会的本事,你恐怕不想知道。」 见云蝶暗戳戳地将手放在了她腰间的小葫芦上,顾宁轻咳一声,高声道:「云蝶,快到马车上来!」 裴安临可是她的亲舅舅,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蝶对付裴安临。 听着顾宁的话,云蝶在犹豫了一会后,就收回了手,快步走到了顾宁所在的马车上。 顾宁冲着裴安临一笑:「舅舅,那咱们就先去慈怀寺吧,我倒是想要见一见那位智明大师。」 裴安临还在回想云蝶的那一眼,他见顾宁仍是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宠溺的拍着顾宁的脑袋:「好,我已经派人送了帖子去慈怀寺,智明大师只要在慈怀寺,就一定会见你的。」 对于顾宁的身体情况,他十分关注。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一直到裴安临离开,她才对云蝶说道:「待会你可要随时留意周边的动静,我怀疑有人会在慈怀寺设下埋伏。」 刚才最危险的那一段山崖竟然没有埋伏,这让她很是意外,而仔细一想他们的行程,即便是她来选,也会选择在慈怀寺下手。 回京的路途上,十万大军就在一旁守着,即便是再厉害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刺杀成功,可是慈怀寺却不一样。. 慈怀寺的位置不大,不可能让大军都驻扎在那,裴安临要带她去见智明大师,只会带上心腹,人一少,他们就好动手了。 顾宁想到这,对这次的慈怀寺之行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云蝶听得这番话,眼神很是疑惑:「你既然都知道那里会有埋伏了,为何还要去?你们楚国人不是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吗?」 「自然是小心谨慎的。」顾宁笑眯眯的揽过云蝶的手,「可这不还是有你在吗?你一出马,他们只要不来几千个人,都好对付。」 云蝶被顾宁这一句话夸得心情很是不错,她抱着一双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我出手,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就这样,上山的行程定了。 大军驻扎在山脚,由裴安临带着一百号人护送顾宁上山。 明德带着人蹲守在山林中,瞧着顾宁他们的动作,暗暗叹了口气:「山上的弟兄们可都准备好了?」 「大哥放心,咱们的人早就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们上山呢!」 闻言,明德松了口气:「准备好了就行,不然的话,我真担心县主的安危。」 他身边的人跟着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可不是嘛,这慈怀寺可是我们之前准备动手的地方,若是皇帝派来的人要动手,这就是一个好时机,只是咱们的人也不敢动作太嚣张,这才没能找到那群人的藏身之处。」 「皇帝派来的人会在今日动手吗?」明德有些忧虑。 然而他身边的人却是老道的开口:「当然了!当初我们选择慈怀寺的时候就是因为慈怀寺地势高险,即便大军就在山下,也不能及时赶到,等他们都赶了过来,长宁县主早就被咱们杀了,而这十万大山也够咱们藏身的了,只要不是天上的神仙,就不可能在这么多大山中找寻到咱们的踪迹!」 听得他信誓旦旦的话,明德脸色更是凝重了:「务必要做好准备,绝不能让县主受到惊吓!」 「自然!」身边听得明德这句话的人,纷纷点头,一个个的脸色都分外严肃。 明德见他们这副模样,便知道他们也是听信了传闻。 不过想到顾宁的安危,他便又觉得这些小事无伤大雅。 慈怀寺中,一片寂静,只有几个扫地的小沙弥。 见到一身杀气的裴安临,他们愣神片刻,就有人快速去找了主持。 主持听得裴安临的来意,叹了口气:「将军的帖子老衲早就看到了,只是智明大师归期未定,或许还要再过上几日才能回来。」 裴安临闻言,皱紧了眉头。 回京的时间很赶,他刚打了胜仗,如果没有在皇帝给出的时间期限内抵达京城,势必会让皇帝怀疑他的忠心,可顾宁又不愿意留在慈怀寺。 裴安临的脸色难看,他看着顾宁,冲顾宁招了招手:「宁儿,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是。」顾宁乖巧应下的同时,冲着云蝶使了个眼色。 云蝶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她不用走进慈怀寺,也能靠着自己前不久放出来的蛊虫知晓慈怀寺中的布局。 只是奇怪的是,慈怀寺中并没有埋伏。 云蝶心中很是疑惑,正准备等顾宁回来同顾宁好好说道说道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一道寒芒。 「小心!」她的话刚说出口,那一道寒芒便化作了千万道寒芒,原来是从密林中射出的利箭! 裴安临立刻拽过了顾宁的手,将顾宁牢牢地护在身后,手中举着的一把重剑,将这些利箭全都挥了出去。 只是树林中射出的利箭像是层出不穷一样,一阵接着一阵。 眼见一支利箭就要穿过裴安临的胸口,顾宁赶紧扑上前,她积攒了许久的灵气,因为奋力将这一箭挡住而消失殆尽。 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发长了,她体内这一丝微弱的灵力终于有了上升的迹象,只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它也就是从一个指甲盖的大小变成了两个指甲盖的大小罢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顾宁想到这,脸色沉了沉。 「云蝶!」她高声喊道。 云蝶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她在腰间的小葫芦上轻轻地拨了拨,从葫芦口中,飞出了一只只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飞向了树林。 裴安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即便危机解除,但他内心的危机感丝毫没有消失,对他而言,危险的人变成了云蝶。 只是没想到的是,云蝶刚是召出了那一堆密密麻麻的蛊虫,但蛊虫们刚飞进了树林,云蝶脸上便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她招了招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蛊虫们又飞了回来。 云蝶睁开双眼,白嫩的小脸此刻已经是苍白一片了:「里面的人都死了。」 裴安临闻言,心中大惊,看着云蝶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了。 然而云蝶却在此刻鼓起了腮帮,气呼呼的说道:「不是我杀的!是谁!」 她环顾四周,不高兴的想着,是谁将她的表现机会抢走了? 面对云蝶的质问,周围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顾宁在这时皱着眉,心中品出了一些别的猜测:「舅舅,方才那些人似乎是朝着你去的,当时你将我护在了身后,他们明明可以从后面袭击我,却偏偏没有动手,而是继续朝着你放箭。」 闻言,裴安临也与顾宁一样,皱起了一双眉:「难道是……皇帝?」 「皇帝!」 顾宁跟裴安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话,裴安临冷下了一张脸:「他这么快就动手了,莫非是京城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将此事同顾清秋联系在了一起。 「去将里面的尸体全都抬出来? 」裴安临冷着脸道。 岳荣最先有了动作,他快步走进了树林中,一看这些人的死状,他就下意识提起了一颗心。 这手法不是同他们暗卫训练的手法一样吗? 裴安临派来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冲着裴安临低声说了几句。 岳荣见状,小步挪到了顾宁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县主,似乎是咱们的人除掉了这些刺客。」 「我们的人?」顾宁惊讶道,「可我与舅舅带来的暗卫,就只有在场的一百多人,还能有谁能……是谢宴?」 顾宁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 这跟岳荣的猜测一样,岳荣飞快的点头道:「属下也是这么猜的,一定是大人担心县主您回京的路上不太平,于是特意派了些暗卫跟在您身边,暗中解决掉那些麻烦。」 这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 顾宁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心底还是有几分怀疑。 谢宴既然做了这些安排,为何不跟她说? 岳荣见顾宁仍被蒙在鼓里,暗暗提起了一颗心,不知今后顾宁知晓自己被「怀孕」的消息后,会是何种模样。 他几乎都不敢想。 「东西呢?」顾清秋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太监,一双眼睛肿盛满了冷意与杀气。 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将锦盒拿了出来:「这就是您要的东西,今日刚从长生丹上刮下来的。」 顾清秋打开了锦盒,看着里面的粉末,她眼神一暗,迅速用手帕将锦盒包裹了起来。 「办得不错。」她点点头,将荷包递给了小太监,「这是给你的赏银。」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接过赏银,心中却没多少高兴的情绪。 第406章 银子虽然重要,可是在宫里生存,无疑是命更重要。 想到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小太监的身体便抖了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顾清秋的脸色。 顾清秋见状,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有我护着,没人会发现你的动作,只要你平日小心一些,别被人给发现了,这桩交易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小太监听得顾清秋这番话,脑海中冒出的却是另一个念头:「太子妃,那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都过得很好,他们吃穿用度皆是我从东宫的账上走的,你那侄儿甚至跟小皇孙用的是一样的衣料。」顾清秋十分擅长拿捏人心,她抓住了小太监最在意的东西,微微一笑,将小太监心底的那点疑虑打消了。 小太监本就只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但顾清秋这样的举动,让他那点忐忑的心思也跟着消散了。 「多谢太子妃!」小太监急忙朝着顾清秋跪下,他脸上挂着两行泪,激动道,「有您护着奴才的家人,奴才即便是抛下了这条性命,也定会替您上刀山下火海!」 「只要你跟了我。」顾清秋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只是你的家人,就连你……今后也能平步青云!」 「你瞧瞧李德海,他也同你一样,自幼就被扔进了宫里,可如今的他,是当朝尚书都要敬重几分!皇帝身边的人,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洒水宫女,都要被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是陪着皇帝一同长大的宫人?」 小太监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从顾清秋的这番话中,他品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顾清秋轻拍着他的肩膀,温声道:「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待你想好后,再给我答复。」 说罢,顾清秋便穿过层层的宫门,出了皇城。 她手中捏着这个锦盒,心中便是生出了一股欢欣。 就连半夏,一向是沉重的脸色也在此刻变得兴奋了起来:「咱们只要将这长生丹的药粉送去给云先生,一旦云先生也研制出了长生丹,那咱们便再也无所畏惧了!这世上,又有谁不想长生呢?」 顾清秋冷冷一笑,自得地抬起了下巴:「自然,这世上人人都想长生,有了长生丹,不愁那些大臣不来依附我!还有那些世家!」 说到这,她不屑笑道:「他们若是知晓了长生丹在我手上,只怕会一窝蜂的涌过来求我,只为了让我给他们一颗长生丹!就连裴家……」 想到裴家,顾清秋就恨得牙痒痒。 半夏接过她的话,咬牙道:「裴家若是来求您,您可一定不能心软!他们那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之前欺辱您,现在又同其他人合起伙来针对太子殿下,他们分明是没有想给您留一条活路!」 「是啊。」顾清秋把玩着长长的护甲,幽幽道,「他们若是能识趣些,真正尊我为太子妃,我也不会如此针对他们!可他们却为了顾宁一个人,甘心同我、同整个东宫对上!」 「待我们实力强盛后,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清秋说着,眼神间划过了一抹狠戾之色。 半夏连连点头,丝毫没有觉得顾清秋有不对。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宅子的后门处,顾清秋披着黑黑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宅子。 云天见了她,挑了挑眉:「东西你拿到手了?」 「拿到手了!」顾清秋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东西递给了云天,她的动作极为小心,连呼吸都放缓了,唯恐将锦盒中的这些丹药粉末吹散了。 云天见她如此郑重,神情不免沉凝了些。 对于这长生丹,他也很感兴趣,在他毕生所学中,还从未能接触到跟「长生」有关的东西。 只是,当锦盒被 打开,闻见这些粉末的气味后,他的眉头就拧紧了,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顾清秋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不可能!他绝不敢骗我!也是他日日陪在李德海身边接触这些长生丹的!这粉末绝不可能有假!」 不只是在说服云天还是在说服自己,顾清秋又声音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这粉末绝不可能有假!」 「我没说这粉末是假的。」云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粉末里面,的确有不少有助于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也只能让人的身体更强健一些罢了,所谓的长生……根本不可能实现。」 云天嘴角的讥诮在顾清秋看来十分刺目,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咬牙问道:「难道是那小太监骗了我?」 「恐怕不只是你,就连你们的皇帝……都被人给骗了。」云天说话间,随手一挥,这些粉末便随风飘散了。 飘散的粉末在空中,阳光洒下,它们飞舞着,顾清秋试图伸出手挽留它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彻底洒落在了地上。 这么一点粉末落在地上,很快便消失了无影踪。 顾清秋气得一张脸涨红了:「你在做什么?」 「替你处理掉这些没用的东西。」云天慢悠悠地说道,「还有,关于这些粉末中,有一个十分有趣的药材,你想知道它的作用吗?」 顾清秋狐疑地看向云天:「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若你对我连这点信任也无,又何必眼巴巴的将这些东西送到我面前呢?」云天依旧是那副悠闲的模样,「想必你也知道,在这世上,你唯一能靠得住的盟友,就是我了。」 顾清秋闭上眼,冷冷道:「你说吧,是什么药材?」 「这药材名叫做寻阳草,只是……说是寻阳,服用它后,却能让服用之人逐渐失去让人生育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中看不中用。」云天笑道,「看来这背后之人对你们的皇帝是恨之入骨啊!这寻阳草表面上不会伤人身体,可是对那老皇帝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顾清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她便靠在了墙上。 在她身边的春玉也没好到哪去,一张嘴张大了,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天仍在笑着:「太子妃,你还是查一查这背后之人是谁吧!」 顾清秋身体一颤,很快就抬起头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云天:「你能确定?」 「我们用蛊之人,所学的第一门课,就是要辨别药材,尤其是这种有毒的药草,更是重中之重,若没有这些毒药草,又怎能培养出剧毒的蛊虫呢?」 云天的话,彻底让顾清秋打消了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眼神几经变化,最后落在了云天的身上。 「这药草难寻吗?」 「不难寻。」 云天摇了摇头,「在我们南疆的山上随处可见。」 闻言,顾清秋闭上双眼,咬牙道:「究竟是谁?」 她虽然也想除掉皇帝,但却不是现在,裴家势力强盛,即便皇帝死了,他们也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唯有借助皇帝的手除掉裴家,再给皇帝一个痛快,她才能真正的坐上摄政太后的宝座。 顾清秋紧闭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件事的怪异之处。 直到云天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药草好找,但能将这种药草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入皇帝的长生丹中可不简单,那陈道长要么是个庸才,要么……他就是将寻阳草融入长生丹的人。」 「陈道长……」顾清秋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间划过一道冷意,「他的来历不明,像是皇上自己找到的道士,据说道法高深,皇 上对他十分信任,他所说的话,比十几个大臣商议出来的还要管用。」 「这可不妙啊。」云天乐得看热闹,笑着说了一句,「你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你怎么跟幕后之人斗?」 顾清秋瞪了眼云天,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胸口突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让她的一张脸瞬间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 半夏见状,吓得大喊:「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云先生,快救救我家小姐!」半夏惊慌之间,忘了顾清秋之前叮嘱一定要称她为太子妃的嘱咐,她急得眼中迸出了两行泪,急切的看着云天。 云天既然选择顾清秋作为自己的结盟对象,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只是刚当云天搭上顾清秋的手腕,便意识到了不对。 「子蛊在反噬。」云天脸色一凝,「你做了什么?」 顾清秋痛得没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死死地抓住云天的手,巨大的力道让云天皱起眉。 「小姐什么都没做啊!」半夏急得只冒冷汗,快速答道,「这几日小姐一直都按照您的嘱咐给母蛊喂血……」 云天皱着眉,突然松开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的运气真差,子蛊反噬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他动情了。」 闻言,顾清秋一时忘记了疼痛,她死死地抓着云天的肩膀,「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好夫君对人动情了,因此子蛊才会反噬,你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云天讥笑道,「你最好就在现在赶回去,不然的话……只怕你这条命都要被折腾没了。」 顾清秋脸色难看,她盯着云天,有许多话想说。 但云天却在这时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待着了,这反噬来势汹汹,但好在你才是掌控子蛊的人,只痛过这一会就没事了,但你那好夫君……他可不一定!」 「他会如何?」顾清秋急切发问,她脸色苍白,却不是因为担心楚云逸的性命,而是因为——如果楚云逸死了,那她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 「这是能够压制反噬的药。」云天背对着她,随手扔下了一个瓷瓶。 半夏连忙飞扑出去,唯恐瓷瓶内的药被摔坏。 顾清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地磨了磨牙,最终还是选择不再继续询问,带着半夏回了东宫。 只是刚到东宫,她就听说了楚云逸晕倒的消息,而萧院正等人已经到了,皇帝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顾清秋心中咯噔了一声,立刻让半夏将太医带到了一旁的偏殿,她轻手轻脚的搀扶起楚云逸,即便因为母蛊的反噬,她的脸色也十分苍白虚弱,可她还是选择亲手照顾楚云逸。 一旁的人见了,纷纷感慨顾清秋的贤惠。 而顾清秋端起汤药,仔细地给楚云逸服下,她每喂上一口药,就要仔细地替楚云逸将嘴角的水渍擦拭干净。 在她悉心照顾楚云逸时,楚云逸突然睁开了双眼。 然而这一眼,却让顾清秋遍体生寒。 这分明是楚云逸在中蛊之人看她的眼神! 这不可能!顾清秋在心中大喊,但下一刻,楚云逸又晕了过去,她即便想要一探究竟,也无从下手。 第407章 太极殿内。 皇帝负着手,他鬓角的白发已经变得乌黑,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一般。 见皇帝这副模样,李德海恭维了一句:「皇上您头上的白头发又少了许多。」 闻言,皇帝很是满意,他拍着自己精壮的身躯,爽朗笑道:「是啊!陈道长献上来的长生丹果然有用!」 李德海待皇帝高兴地说完了这番话后,才开口道:「皇上,您让送去东宫的药材都送过去了,萧院正他们也赶过去了。」 皇帝点点头:「不错,要让他们仔细地给云逸把脉,绝不能让云逸再晕倒了,他可是朕唯一的希望!」 说着「希望」二字时,皇帝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见皇帝眼底的诡谲光芒,李德海暗暗捏紧了一双手,没人比他更清楚皇帝为何会这样关心楚云逸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皇帝却…… 想到这,李德海背后一寒。 而皇帝病危留意到他的脸色变化,此刻皇帝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语气轻缓道:「算算日子,裴安临也该到慈怀寺了。」 李德海连忙点头:「昨日就到了,只是我们的人始终没有传出消息,奴才担心……担心那些人都被随行的将士们给……」 没等李德海将话说完,皇帝便冷声道:「朕派出去了不少人,且慈怀寺地形险峻,那些将士怎么可能都跟上?要么裴安临死,要么……就证明裴家暗地里养了私兵!」 闻言,李德海额间已经有冷汗冒出了。 若是按照常理而言,皇帝在发觉自己恢复青春后,应该是对一切事物都十分大度,可偏偏皇帝的性格越来越偏执,在得知裴安临取胜后,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要除掉裴安临,理由很简单——他能长生不老,不在乎一个裴家,若想让人镇守边疆,多的是时间培养自己的亲信。 于是,裴安临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皇帝足足派出去了三波此刻,慈怀寺的这批刺客失败,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沧州路途遥远,消息传得慢一些,或许再等上几日,就有关于裴将军的消息了。」李德海声音十分微弱。 皇帝听得很是满意,缓慢的点头后,便道:「你说得有些道理,那朕就再等等……」 话音未落,门外便走进来了一个侍卫,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皇上!裴将军遇刺,身负重伤,已经不能长途跋涉,现如今养在慈怀寺。」侍卫说话时,眼神间有些愤慨。 皇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皇帝而言,这正是裴安临对自己的威胁体现之一——就连宫里的侍卫都对裴安临这样尊重,若是有朝一日裴安临发动宫变,他们究竟会站在谁的那一边? 李德海一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皇帝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心中不由暗暗骂了一声,即便他不是裴安临的人,此刻也不由得替裴安临委屈。 裴安临一生戎马,年纪轻轻就落得了一身暗伤,这都是为了楚国,可皇帝却始终将他当做一个工具,若是对自己有利时就捧着,一旦发觉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就要立刻拔刀根除了这个威胁。 李德海每当想到这一点,都会感慨自己做对了选择。 此刻的皇帝正沉浸在兴奋中,他听得这一汇报,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发觉侍卫正惊讶的盯着自己,他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目光冰冷的盯着侍卫。 侍卫身体一颤,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而这时,皇帝淡淡开口:「竟敢直视朕!李德海,将他杀了。」 皇帝狠毒是一回事,可他却不愿自己的心思被其他人发觉,这个侍卫,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了了 。 李德海在心上叹了口气,手起刀落,侍卫没有一句遗言留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便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伤口中正有鲜红的血液蜿蜒流出。 「干得不错。」皇帝点了点头,「看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皇帝每说一句话,李德海都要仔细斟酌,他虽然没有听出皇帝语气中的杀意,但还是讪讪一笑,装作老实巴交的模样:「奴才不过是一个阉人,武功再好又有何用?能保护好皇上您,奴才便心满意足了。」 闻言,皇帝爽朗一笑:「阉人又如何?只要你还是朕身边的内侍总管,又有谁敢说你一句不是?」 「再说了,你若是想要香火,朕便做主,让你认一个孤儿当儿子,在你死后,让他给你供奉牌位!朕到时亲自盯着他,他绝不敢阳奉阴违。」 李德海睁大了双眼,让皇帝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皇上……奴才……奴才担不起您的赏赐!」李德海跪伏在地上,朝着皇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皇帝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更是满意。 「不必担心,朕对你一向是十分优待的,纵然不许太监有香火,但朕是皇帝,是天子,朕的话,他们难道还敢忤逆不成?」 皇帝每说一句话,李德海的脸上神情便动容一分,他眼中满是泪光,闪烁了许久,干脆将头抵在了地上,哽咽道:「多谢皇上抬爱!奴才感激不尽!」 「你也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朕一向是对身边的人最为优待,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没了香火供奉?」皇帝叹了口气,安抚着李德海。 李德海抬起头,脸上是泪水与鼻涕交织,看上去十分恶心,可他的这副态度,到底是取悦了皇帝。 皇帝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在见李德海神情变化后,他心中更是兴奋,又伸出手,亲自在李德海肩膀上拍了拍:「只要解决了裴家这个祸患,朕就给你自由。」 闻言,李德海错愕地抬起头:「皇上……奴才……」 「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要尽心尽力替朕办事。」皇帝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了眼李德海。 李德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皇上能让奴才有后,奴才已经感激不尽,又怎敢奢求出宫一事?再说了,奴才陪在您身边,若是一日不伺候您,心中都要不舒服,奴才是不会出宫的。」 「奴才这条命都是皇上您的,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李德海在皇帝身边待了几十年,自然知道皇帝想要听到什么话。 果然,在他一股脑说完这些话后,皇帝脸上的笑容十分明显,他甚至点了点头,拍着李德海的肩膀道:「不愧是朕最信任的人。」 这话过后,皇帝也不再要求李德海离宫了。 他将自己的计划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冲着李德海招了招手,低声道:「让剩下的人继续行动,务必要让裴安临重伤不治!」 「奴才明白。」李德海连忙点头,「派去的三批刺客都时刻准备着,若是一批阵亡,另外两批会立刻行动,务必要将裴将军彻底根除!」 「聪明。」皇帝点点头,「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了!若你不是阉人……」 皇帝有些遗憾。 李德海并未因为这番话而有太多变化,相反,他脸上的神情依旧诚恳:「若奴才不是阉人,也不能陪在皇上您左右。」 皇帝大笑:「你倒是会说话。」 李德海急忙低下头,看似是有些不安,但实际上,他眼中的杀气几乎快要遮掩不住了。 实际上,若不是皇帝,他也不至于成为阉人,不至于在这吃人的皇城中一待就是 几十年,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家人也被牵连! 他为此努力了几十年,眼见就要成功了,绝不能在这时出纰漏! 想到这,李德海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心底的恨意压下。 眼见李德海迟迟不抬起头,皇帝也没有太多疑虑,他一向是看不上李德海这样的阉人,能够在方才说出那一番话,已是对李德海格外看重了。 「行了,你去将这件事办好。」 「是!」 李德海点头后,就要离开。 然而在即将离开太极殿时,李德海不安的看向皇帝:「皇上,若是……若是裴将军命大,他活了下来,奴才该怎么办?」 皇帝脸色一冷,李德海连忙低下了头,瑟缩着低着头。 良久,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就让他查!」 「若他活了下来,指使刺客的人只能是太子!」皇帝死死地盯着李德海,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明白?」 李德海抬起头,正色道:「奴才明白!」 此刻李德海的心中,响起了一声轻呼——果然如此! 皇帝果然是想要将楚云逸当做替罪羊,可怜东宫的那一派人现在还以为皇帝最宠爱的人是楚云逸,在楚云逸犯下大错后,竟然还愿意让楚云逸继续当太子。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所谓的荣宠背后,是皇帝深深的恶意。 皇帝自从知道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后,对现在所有的儿子都失去了耐心,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劣质品种,唯有在服下长生丹后的他生出的孩子,才是真正继承了他血统的孩子! 因此,现在剩下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皇帝的工具。 楚云逸是皇帝的替罪羊,是皇帝要对世家下手时推出来挡箭的那个挡箭牌,其他的小皇子,则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万一陈道长炼丹也需要人血当做药引呢? 李德海将皇帝的心理推断得一清二楚。 然而皇帝还沉浸在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留意到李德海此刻眼神的变化。 「你可都记住了?」皇帝问道。 李德海自是点头:「奴才都记下了,一旦事情出现变故,立刻将太子殿下拿出来,让裴家以为是太子殿下动的手!」 「不错。」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些证据也要做得好一些,裴家的人最是较真,若是让他们发觉了异样,朝中难免动荡。」 李德海立刻应下:「奴才这就带人去处理此事。 「最好是要将裴安临给除掉。」皇帝幽幽地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不然的话,朕即便是睡觉都不得安宁。」 「还有……」皇帝缓慢道了一句,「最好不要动宁儿。」 听得皇帝对顾宁的称呼,李德海心中一颤,不由得生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第408章 皇帝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测:「宁儿今后还要陪伴在朕左右,若是上了她……」 李德海几乎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恐:「长宁县主?皇上您想纳她为妃?」 「不错。」皇帝对李德海的识趣十分满意,「朕思来想去,后宫这么多的妃嫔,竟无一人有宁儿的容貌,朕是天下至尊!朕的女人,自然也要是天下间最貌美的!」 李德海只觉得一阵恶寒,皇帝的年纪足够给顾宁当爷爷了,更何况两人还是沾亲带故的,即便大长公主并非皇室血脉,但她已被先帝认作了义妹,跟皇帝早已是亲戚了,顾宁与皇帝可还没出五服! 李德海眼中的震惊让皇帝颇为不满:「怎么?你觉得朕老了?」 「不!」李德海摇了摇头,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只是觉得长宁县主是谢大人的未婚妻,皇上您若是纳她为妃,只怕朝中会有议论,民间的名声也不好听。」 皇帝冷冷一笑:「谢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选择,权势与美人之间,有谁会选美人?」 李德海死死地捏紧了拳头,对皇帝的不要脸又刷新了认知。 皇帝面露不耐:「行了,你只需将这些吩咐下去,其他的事情你无需多管。」 「是!」 李德海应了一声,步伐蹒跚地往外走去。 皇帝见他身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是年纪大了。 可想到自己跟李德海一样的年纪,却足足年轻了十几岁,皇帝的心情又再度变得飞扬起来。 裴府内。 「他竟敢肖想宁儿!」 大长公主的眼中满是愤怒,恨不得此刻冲进太极殿生吃了皇帝。 桂嬷嬷急忙上前安抚着她:「公主,现在他还没有动作,您不要着急!现在可不是跟他起正面冲突的时候!」 听得这些安抚,大长公主不曾松一口气,眉心反倒是皱得更紧了。 见状,桂嬷嬷急忙上前,轻拍着她的背:「这都只是他自己所想,能不能做成还是另说呢!大将军已经利用重伤的消息迷惑住了他,今后他就算有什么动作,咱们只需要跟这次一样用一些假消息迷惑他,想必他就会知难而退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可他现在还是皇帝,若是他真发疯……」 「那有何难?」桂嬷嬷立刻答道,「大不了咱们就跟他正面对上,咱们如今不动手,只是怕伤及无辜!不然的话,早就将他从皇位上赶了下来!」 桂嬷嬷轻声劝了几句,大长公主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她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老奴倒是觉得,他这是年纪老了,脑子也愈发迷糊了,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桂嬷嬷冷笑道,「咱们县主可不仅仅是裴家的女儿,她更是谢大人的未婚妻!」 皇帝在朝臣面前对谢宴十分宠信,朝中更有传闻说谢宴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宠臣,但皇帝却夺了宠臣的未婚妻,这么一来,朝中的人谁不是议论纷纷,谁不担心这样的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皇帝自以为自己能长生,对所有的一切都瞧不上眼,但他却没想到,偌大一个朝堂,偌大一个楚国不是靠着皇帝一人存在的,朝廷的运转都需要大臣们细心维护,皇帝这么做,只是在消磨他在大臣心中的信任。 经过桂嬷嬷这么一说,大长公主缓缓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太着急了,险些昏了头。」 「您最是疼爱县主,自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县主落入畜生的手中。」桂嬷嬷骂皇帝的时候,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的确是畜生。」 说道, 大长公主便冲着桂嬷嬷挥了挥手:「有一件事,你替我去做。」 「公主您吩咐便是。」 「皇帝太闲了,不如给他找些事情做。」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楚昭仪有孕的消息,也该传出来了。」 闻言,桂嬷嬷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您是说……」 「他不是觉得他此时的血脉是世上最尊贵的吗?」大长公主讥笑道,「想必他拥有了新的皇子,一定会十分激动。」 桂嬷嬷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片刻后就笑了起来:「您说得是!务必要将这个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才好!」 主仆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此时的沧州城。 慈怀寺内,大批的士兵将慈怀寺围得水泄不通,小沙弥乃至主持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一些心性不坚定的小沙弥已经害怕得颤抖了起来,主持闭上双眼,口中喃喃的念着佛经。 见慈怀寺众人这般模样,顾宁难得冒出了些心虚。 「舅舅,咱们这么做恐怕不太好,不如咱们转移一个地方,您在那些地方修养?」顾宁轻声提议。 裴安临身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听得顾宁这些话,他的剑眉立刻竖了起来:「你这是在给他们制造漏洞!」 「不必担心,待我离开那一日,定会给主持补偿,慈怀寺这么破旧,想必主持很乐意接受一批金银来替佛像修筑金身。」 裴安临都这么说了,顾宁自然只能将那点念头给压下:「您说得对。」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一定要除掉您?」顾宁疑惑道,「他不是自诩能够长生,对咱们都瞧不上眼了吗?」 见顾宁单纯的眼神,裴安临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其实给他服用的丹药中,那一味寻阳草,除了不能让他有生育能力外,也能影响他的神智,在他昏庸无道之时,谢宴再以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揭竿而起,一定能一呼百应。」 顾宁闻言,恍然大悟。 裴安临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宁的脸色,唯恐顾宁会因为这一个计划对他有所芥蒂,然而顾宁在细思了片刻后,就冲着裴安临摆了摆手:「舅舅,那您好好养伤,我就先回去了。」 「毕竟我此刻在外人看来,正因为您重伤昏迷而在房间里哭着呢。」 裴安临见顾宁离开,在心中叹了口气。 还有的事,他不愿告诉顾宁,只能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用手帕遮着脸,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缓慢走进了小院,走进小院的一瞬间,她便关上了房门,遮住眼睛的那手帕被摘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出现了。 春玉仔细地瞧了瞧顾宁的这双眼睛,仔细想了想,道:「奴婢给您寻一些姜来,您好歹哭一哭,不然看上去也太假了。」 顾宁一梗,不是很愿意用姜刺激眼睛,但想到做戏就要做全套,万一到时候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她大义凛然的点了点头:「去吧!多找些来!」 春玉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又倒了回来:「县主,奴婢还有一件事想要同您细说,奴婢觉得岳荣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 闻言,顾宁眉头皱了起来,幽幽道:「我这几日也发现了,而且……」 「我总怀疑有人在盯着我。」顾宁说着,心中一阵气恼。 系统总是她挤一挤才给出回答,这次被盯梢,也是她有所察觉后问了系统,系统才给了肯定回答,但是当她问那些人身在何处时,系统便又不做声了,将装死演绎得淋漓尽致。 春玉同样皱起了眉:「不会跟岳荣有关吧?难道是大人又派了人保护您?」 「不太像。」顾宁摇了摇头,「若真是谢宴派来的人,岳荣绝不会不开 口,他可是费尽心机想要在我面前体现谢宴的体贴入怀呢。」 「那……」春玉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凑在顾宁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顾宁眼睛闪烁了一些,轻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夜深了,慈怀寺内只剩下了几个小沙弥不安的诵经声。 顾宁推开窗,低声道:「有刺客!」 春玉还没赶到顾宁身边,岳荣便出现了。 他紧张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县主,属下并未瞧见刺客。」 「可我瞧见了。」顾宁指着右边道,「那刺客一闪而过!春玉!你快去瞧瞧!」 闻言,岳荣紧张得立刻上前。 「你干什么?」春玉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跟那些刺客一伙的吧?」qs 「当然不是!」岳荣急忙摇了摇头,「这么晚了,你轻功又不如我,还不如让我去寻找那些刺客的踪迹!一旦有蹊跷,我立刻回来报信!万一他们人多势众,我的轻功也更好逃掉!」 岳荣振振有词,若非是眼神有些闪烁,顾宁定然要被他给欺瞒过去。 见岳荣手舞足蹈的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场戏,顾宁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一脸沉着:「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先由你去查探,我去将此事告知舅舅!」 「不可!」岳荣又道,「如今在众人眼中,裴大将军重伤昏迷,若是您惊动了他,那些刺客瞧见了也该怀疑了。」 「好,那就由你去查探。」 顾宁的话刚是落下,岳荣就立刻运上轻功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跟上他。」顾宁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409章 春玉一边跟着顾宁往前走,一边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稀奇事情。 「奴婢之前也觉得奇怪,岳荣一向是恨不得离奴婢远远的,偏偏这次回京的路途中,他一直都跟在奴婢身边,每当奴婢发觉异动想要前去查探时,他都先行一步,美其名曰是在保护奴婢。」 听见春玉的话,顾宁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心里有鬼。」 对岳荣的忠心顾宁丝毫不怀疑,可岳荣所忠心的人是谢宴,与她无关,这些日子以来岳荣奇怪的举动,一定是另有图谋。 只是不知道,他这么费尽心机的替背后之人隐藏,究竟是图的什么! 顾宁眯起双眸,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在夜色中四处寻觅。 春玉皱紧了眉头:「县主,岳荣的轻功卓绝,咱们只怕是跟不上了,不如您先回去,奴婢替您去一探究竟?」 「山人自有妙计。」顾宁轻哼了一声,眉毛高高挑起,在夜色中像是夜魅一般深不见底。 正当春玉疑惑时,顾宁已经在心中轻声喊了一句。 「系统,扫描一下附近的山体。」 系统不情不愿的开口:「收费2点气运值。」 跟系统做交易做了这么多次,顾宁也算是明白了,系统的收费项目全看是不是跟主要剧情或是书中的主要人物有关,若是有关,那随随便便都能让她一夜回到解放前,但若是无关,那这笔交易可就划得来了! 系统给出了附近山体的扫描图,其中那一群密密麻麻的红点,让顾宁怔在了原地。 这么多人? 顾宁不可置信地再看了眼扫描图,上面的红点依旧没有变化。 见顾宁小脸微沉,春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县主,您是在生气吗?」 「我没生气。」顾宁露出了一个冷笑,只是她这笑容看上去显得分外阴沉,春玉见状,一颗心就悬了起来,直觉此事有些不对。 而顾宁顺着小路,一直走进了后山。 春玉浑身都紧绷着,精神也高度紧张,唯恐从四周就冒出一个刺客来,但顾宁就显得淡定许多。 她知道,若岳荣对自己心存杀意,谢宴是绝不会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的,与其说是信任岳荣,倒不如说是信任谢宴。 春玉见顾宁脸色平静,放在刀鞘上的一双手放松了些许,但她依旧随时盯着四周的动静,唯恐顾宁身陷险境。 两人一直走到了后山深处,慈怀寺的人声再也听不见后,方才是发觉到了从树林中传出的异样动静。 春玉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树枝,瞧见了眼前这片空地上,已经驻扎了营帐,这些男人来来回回,看上去是十分陌生的面孔,她从未见过。 而岳荣嘴上叼着一根树枝,正眉飞色舞地跟身边的男人说着话,篝火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显露得一清二楚。 春玉暗暗磨牙,恨不得冲出去将岳荣揍上一顿。 顾宁按住了她的手背,冲着岳荣身边的那人轻抬下巴,小声说道:「那个人我从未见过,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奴婢也不知。」春玉摇了摇头,「不过看岳荣同这群人关系这样好,想必他们是谢大人私下豢养的暗卫。」 然而顾宁却在她说出这话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看不是谢宴豢养的暗卫,他能够动用的暗卫几乎都放在了我身边,那些暗卫的人数足足有一百人,已是他的极限了,他没有别的功夫也没有多余的场地去再养其他的暗卫。」 一个暗卫的培养需要付出许多心血,银两场地缺一不可,谢宴一直都在京城,皇帝也十分留心他的去向,他每日的活动地点就那么几个,那一百多个暗卫已经是谢府容纳的极限了,放 眼看去,这个营地中的暗卫足足有三百人。 还都是生面孔! 顾宁心中生出许多疑惑,她屏息静气,站在原地不动。 见顾宁这副模样,春玉也不再说话了。 正是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 两人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紧绷起来,春玉的眼神尤为不安,目光不断地朝着身后看去,好在是那两人并未留意到她们的存在,提着裤腰带就往营地内走,口中还笑道。 「谁能想到咱们这一趟本来是杀人的,结果却变成了一路护送长宁县主上京。」 「不仅是护送她上京,咱们还要找个法子留在京城,神不知鬼不觉地守在她身边,免得她被京城的那些人给下了毒手。」 「怀孕的女人就是金贵!」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里面走。 顾宁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怀孕?」 此刻的春玉,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眼神还不由自主的冲着她的小腹看去。 然而顾宁的小腹一片平坦,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而且顾宁一向都是活力满满,根本不像是那些怀孕中的女人一样虚弱。 可顾宁与谢宴两人又的确是…… 春玉一想到这,看向顾宁的眼神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还是顾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戳着春玉的脑袋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怀孕?」 虽然她跟谢宴该做的都做了,可她自己怀没怀孕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只是这样离谱的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 顾宁目光幽幽,看向了岳荣。 此刻,岳荣还在同明德诉苦。 「你是不知道,大人对县主多么痴迷。」岳荣说到这,委屈极了,「大哥就能陪在他身边四处办事,见世面,就我被留在县主身边,县主倒是好讲话,但县主身边的侍女却将我当贼一样看,这几日每当我要来找你互通消息,她势必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我,我长得就那么像个坏人吗?」 明德闷了一口水,觉得很是无趣——有任务在身,他们是不能饮酒的。 他皱着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你好歹还能陪在县主的身边,还有一个栖身之所,你瞧瞧我们?这十几日来,我们可是风餐露宿,只为了保护县主安危!也不知他们裴家是从哪得罪了这么多人?刺客竟然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如今死在咱们手中的,足足已经有三波了!距离京城还有一大半的路程,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意外。」 闻言,岳荣的眉心皱起,更觉得不安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明德正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了站在灌木中的两道人影。 「我……你……她!」 明德结巴起来,岳荣疑惑的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但却瞧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而这两人的脸上,皆是挂着相似的神情。 瞬间,岳荣就捂住脸站了起身,想要往后逃窜。 但顾宁幽幽地一句话,却逼他就此停了下来。 「岳荣,你胆子可真大。」 岳荣捂着脸,依旧没有说话,但他脚步已经变得缓慢下来,春玉抓住机会,一把就捏住了岳荣的肩膀。 「还想跑到哪去?」春玉冷笑道,「你瞒了县主这么久,县主还没找你算账呢!」 岳荣手一直在挥着:「你认错人了。」 春玉被气笑了:「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她的武功比岳荣高上许多,轻功比不上岳荣,但只要岳荣被她抓住,那就一定逃不脱,于是岳荣只能灰溜溜地被她拎到了顾宁的面 前。 面对顾宁的眼神,岳荣脑袋更低了,小声道:「县主,我也是听大人的命令行事。」 营地的其他暗卫早在刚才就举起了手边的利器,满脸的杀气盯着顾宁跟春玉两人,若非明德及时制止,他们早就动手了。 在听得岳荣对顾宁的称呼后,众人的眼神立刻变了,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一会的功夫,偌大的营地只剩下了明德跟岳荣两人应对顾宁的发难。 顾宁冷冷一笑:「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谢宴要安排人在我身边保护,也不会不告诉我这些人在何处,还有……谢宴信任的人我几乎都见过了,怎么没有见过这位?」 她指向明德,清亮透彻的眼神中满是冷意。 明德朝着岳荣身后缩了缩,谁说的这位县主愚蠢?那人究竟有没有长眼睛?什么样的草包能够拥有这样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想到这,明德更是低下了头。 岳荣的脑海中飞快的转动着,就是想要找出一个好点的理由借口,好让顾宁就此将这件事揭过去,如此一来,他也好跟谢宴交代。 然而顾宁的一声冷笑,却戳破了他心底的这些想法。 「怎么?」顾宁嘲讽地说道,「还想瞒我不成?」 「自然不是了!」岳荣立刻摇了摇头,「属下不过是在想要怎么跟您解释!」 明德的脑子转得快,当即就说道:「其实是陆将军派我们来保护县主的!他担心京城有人想要谋害县主您,特意将我们这群人送了过来,但是他与您之前有过冲突,担心您会误会,这不,他就特意叮嘱我们,要隐藏行踪,最好是能够在暗处将那些刺客解决掉。」 「原来是这样……」顾宁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之前刺杀我的那批人,又是谁派来的?」 「感情陆将军还是双面人,一面派人刺杀我,一面派人保护我?」 她略带讥讽的话一说出口,明德心就凉了半截,他知道,顾宁铁定是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他的脑海疯狂运转着,正在想着该怎么将这件事遮掩过去时,却听顾宁又说道:「还是说……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所以陆将军不得不派人保护我?」 两人还不知道顾宁已经知晓了营地中的传闻,皆是绞尽脑汁的想要跟顾宁解释,纷纷想要借此机会将顾宁的那些猜测给遮掩过去。 见两人这副模样,顾宁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道:「我来时,偶然听见了几个暗卫的谈话,他们说……我怀孕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传闻是从哪传出来的?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有孕在身了?这个传闻,该不会也被陆将军当真了吧?不然他为何会态度大变,从要派人刺杀我,到如今的派人保护我?」 顾宁话音刚是落下,岳荣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极为细微:「县主,您就别问了!您要是再问下去,属下必定要被大人责罚。」 闻言,顾宁冷哼了一声。 聪明如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流言是从什么人口中传出来的。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谢宴让你们传出的消息,对不对?」顾宁在岳荣震惊的目光下幽幽道,「他一定是利用这个消息来牵制陆将军,让他不得不保护我。」 岳荣心中的苦水不知道该往何处倒,他幽幽地说了一句:「的确是如此。」 若是被顾宁知道谢宴暗中办的那些事,他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在边关度过了。 第410章 春玉见岳荣一脸的难色,小心地扯了扯顾宁的衣袖:「县主,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岳荣好像有事隐瞒。」 顾宁眯起双眸,锐利的眼神将岳荣打量了一遍,最后问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 「属下不敢对县主撒谎!」岳荣当即答道。 顾宁眼底划过了一抹细微的笑意,她自然是看得出岳荣在说谎,只是岳荣这模样,她今日是休想从岳荣口中问出什么了。 想到这,她便摆了摆手:「行了,待你想到还有遗漏的话没同我说,再来寻我。」 「至于这些陆将军派来的人……」她的眼神在明德身上扫了一眼,不同于对岳荣的温和,她的眼中满是警惕,「我们裴家的暗卫也有不少,自会保护好我,你们既然是陆将军的人,还是回去保护陆将军,我这也用不上你们。」 明德讪讪一笑,但就是没有正面回答顾宁。 对上顾宁探究的眼神,他更是朝着四周左顾右看,就是不肯与顾宁对视。 见此情景,顾宁更觉得他心中有鬼,其实就算皇帝派了刺客来,按照她与裴安临的计划,这些刺客也是无法成功的。 她根本无需陆源佑派人保护,她可不想无缘无故欠了陆源佑一个大人情。 「岳荣,你传信给谢宴,告诉他,我不需要一群我不信任的人来保护我。」顾宁冷冷的一句话,岳荣顿时一个激灵。 「属下这就去传信。」他先是掷地有声,十分坚定,过了一会,语气又变得虚弱起来,「可若是大人不听属下的话呢?」 「那你就做好心理准备。」顾宁冷笑道,「那你便等着去边关吧!倒是就算谢宴不惩处你,我也要惩处你!」 听着这话,岳荣打了一个寒颤,他毫不怀疑从顾宁口中说出的这番话。 一时间,他两眼发黑,内心充满了惆怅——怎么办?难道他真要落到去镇守边关的地步吗? 想到这,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顾宁已经不再理会他,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后,就朝着慈怀寺的方向走去。 慈怀寺内,灯火通明,士兵们严阵以待。 顾宁刚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瞧见了本应该为了伪装而躺在床榻上的裴安临焦急的在院子里转着圈,见到她,裴安临松了口气。 「你去了何处?」裴安临皱着眉,一张脸上充满着担忧,但独独没有责怪顾宁的擅自出行。 顾宁眼眶一热,愧疚的低下了头:「舅舅,您别生气,我就是觉得在这里待得有些闷,便去后山走了走。」 裴安临不满地看了眼春玉:「若是县主还要出门,你就立刻通传,后山这样危险,若是遇上了早就潜藏在里面的刺客,即便是你武功高强,也护不住县主。」 「奴婢知错。」春玉沉声回答,下一刻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顾宁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她却不依:「县主,这是奴婢应该得到的惩罚!」 她方才托大了,竟然丝毫没有想过若是岳荣对顾宁有二心该如何?顾宁可以相信谢宴相信岳荣,但她作为保护顾宁的人,绝不该轻信除了顾宁以外的任何一人。 顾宁见劝不动她,索性冲着裴安临将自己在后山的发现说了出来:「舅舅,我去后山转了转,您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见她神情轻快,还带着一丝揶揄,裴安临便知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听到顾宁的话后,他脸上的神情都凝固住了。 「蜀地的陆将军竟然派人保护我,皇帝派来的那三波刺客,就全是他们处理掉的。」 「什么?」 裴安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顾宁脸 上的坦荡神情,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他会有这么好心?」裴安临反应过来后,就发出了一声冷笑,「他让人保护你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听得这话,顾宁很是赞同,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一定是别有所图!」 若陆源佑在这,定会被这舅甥两人气得一个后仰。 他又何尝想将人送来保护顾宁?若非是为了顾宁腹中的孩子,为了谢宴唯一的血脉,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一州之隔的蜀地,陆源佑正耷拉着眉眼,坐在下方,听着上方的训斥。 即便是在谢宴面前,他也依旧摆着长辈的谱,独独在自己的大哥这,他只能低头认错,老老实实地听着训斥。 陆世楷儒雅温和的脸上已经被气得涨红了,他盯着陆源佑,眼神极为不满:「你究竟在做什么?宁儿是个好孩子,你竟然派人去刺杀她!」 「这不是没伤到她嘛?」陆源佑嘟囔了一声,刚想站起身,便听陆世楷一声厉喝,「跪着!」 他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但嘴上仍是不服气:「大哥,你怎么也被那女人迷惑了?谢宴被迷惑就算了,你竟然也以为她是个好的!你也不想想,之前她为了楚云逸闹出了多大的笑话!就算她不是裴家的人,我也不会让谢宴娶她的!谢宴娶了她,那些知晓当年往事的人一定会议论纷纷,到那时,谢宴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人年轻时谁没有做过傻事?宁儿年纪小不懂事,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动作罢了,即便有人议论又如何?」陆世楷听得这番话,更加生气了,「你从小到大干的丑事还小吗?若是现在将你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世家的老人提到你,势必会想起你当年在先帝寿宴时当场尿……」 「大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陆源佑一张脸通红,急忙制止了陆世楷接下去的话。 一旁沉默许久的谢宴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陆源佑立刻转过身,狠狠地瞪着他,「瞧瞧你做的好事!」 「怪谢宴做什么?」陆世楷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用手瞧着他的额头,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该知道,谢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喜欢的人绝不会差。」 「光看模样,那丫头确实生得不错,家世也十分出挑,可是谢宴未来的皇后,就不该是家世尊贵的贵女!裴家现如今倒是忠肝义胆,对先帝忠心耿耿,但难保他们在以后的野心会持续膨胀,倒是养出了一个前朝那样权势滔天的外戚……那咱们楚国也该亡国了。」 陆源佑的阴阳怪气,让陆世楷皱紧了眉头,原本是儒雅温和的脸上,此刻的神情充满了暴怒之色:「裴家今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是一个白眼狼!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我们陆家从刀口下救出来的!又是谁冒死将谢宴救出来!你不记得,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救下陆家的人是裴老将军,救下谢宴的人是大长公主!且不说他们二人对先帝忠心耿耿,就算是念及他们对陆家的恩情,你都不该对他们最珍爱的外孙女痛下杀手!」 「陆源佑,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陆世楷冷冷的道出了这一句话,脸上再无温和之色。 能逼得陆世楷说出这样的话,陆源佑也是第一人。 而他向来是畏惧这个大哥,在听得陆世楷冷声的威胁后,他的脖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大哥何必逼我?」陆源佑中气不足道,「我现在不是没对顾宁下手了吗?她既然已经怀了谢宴的孩子,我便再也不会对她下手了。」 说到这,陆源佑还有些不服气。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陆世楷,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世楷不 可置信地问道,「什么叫做怀了谢宴的孩子?」 陆源佑见他如此震惊,冷笑了一声:「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还要装出如此震惊的模样?」 一旁的谢宴已经被陆世楷用冰冷的眼神盯住了,陆世楷对谢宴,向来都是喜欢的,他甚至为了谢宴不惜在皇帝手下办事。 可现在的陆世楷,看谢宴的眼神却极为厌恶。 「谢宴,你究竟在干什么?」 此刻陆世楷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他从未想过自己寄予厚望的谢宴会是如此如此阴险的小人。 他气极,狠狠地给了谢宴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前厅回响。 陆源佑急了眼:「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怀孕便怀孕了,我已经派暗卫去保护她了,这难道还不够吗?况且她与我们谢宴也算是情投意合,不如就趁此机会给他们将婚事办了!」 「滚一边去!」陆世楷没好气地一挥手,直接将陆源佑挥到了一旁,他捏着谢宴的衣襟,眼神冰冷,质问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何意图?你是怀疑裴家不会扶持你,这才生米煮成熟饭?想让他们不得不帮你?」 「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宁儿的处境?」陆世楷咬牙切齿道,「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出,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陆源佑见不得陆世楷将顾宁看得这样重要,恼道:「大哥,你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些!两人情投意合,大不了就成婚,我……」 「闭嘴!」陆世楷沉声道,「我在问谢宴,这还没你说话的份!」 陆世楷大了陆源佑足足十五岁,相当于陆源佑的半个父亲,即便陆源佑一只手就能将陆世楷打趴下,但在被陆世楷训斥时,他还是不得不委屈的闭上了嘴。 而谢宴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宁儿并未怀孕。」 陆源佑猛地睁大了双眼,震惊道:「没怀孕?可岳明分明……」 「是我为了宁儿的安危,不得不捏造了几个流言来欺瞒二舅舅。」谢宴一字一句道,「关州一战后,裴将军就如皇帝的眼中钉,他们一边要应对皇帝派来的刺客,一边又要应对二舅舅派去的杀手,我放心不下,不得不捏造出了这些个流言,让二舅舅主动放弃刺杀宁儿。」 「你敢骗我!」陆源佑震怒,「谢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就在陆源佑一脚抬起,要踹向谢宴时,陆世楷的一声厉喝,让他生生的停下了动作。 他背后一寒,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谎言暴露了,此时的他来不及训斥谢宴,一心想要将自己从这些事中摘出去。 「大哥,你听我解释……」 第411章 陆源佑赶紧走到了谢宴身后,脸色苍白的说道:「我也是为了谢宴好。」 「你为了谢宴好?」陆世楷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是觉得,与裴家为敌是对谢宴好?你派人刺杀宁儿时,可曾想过裴家会因此与谢宴反目成仇?可曾想过谢宴的身份会就此暴露?裴家为了自己的家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当初他们对先帝忠心,将太子视作亲人,这才会愿意为了太子保住谢宴这条血脉,他们所做这一切,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替太子报仇!」 「你难道还要以为他们是贪图那点权势?」陆世楷一步步逼近陆源佑,「你在蜀地待了这么久,是脑子也待没了吗?」 被陆世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陆源佑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衰减下去。 他低着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张开嘴艰难道:「我……」 「你就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陆世楷轻嗤一声,不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告诉你,谢宴的妻子,只会也只能是宁儿!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从中作梗,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你若是在蜀地呆腻了想要出海,我可以立刻满足你!」 闻言,陆源佑立刻低下了头,他可不敢应下陆世楷的这话。 出海是陆世楷一直都在做的事,通常出去十几艘船,只能回来一艘,其他被送出海的人,都已经被关在了那些岛上挖矿,挖矿十分艰苦,也只有将各种叛徒或是俘虏送去。 陆源佑曾经见过那些矿工的模样,见自家大哥的脸色,他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我知错了。」陆源佑立刻安分下来,「我这就将明德他们全都召回……」 「不必了。」陆世楷抬了抬下巴,指使道,「你再多派些人去,务必要保护好宁儿!」 「她都没怀孕……」陆源佑嘀咕了一声,「哪用得上这么多人?」 然而当陆世楷的眼神冷冷的一撇来,他顿时就噤了声。 「大哥,我还有些事,就先去忙了。」陆源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陆世楷的视线。 厅内只剩下了陆世楷与谢宴两人。 谢宴依旧跪在地上,即便已经跟陆世楷解释清楚,他也没有起身的意向。 「行了。」陆世楷冷声道,「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你跪在我面前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留着你的腿,回京后去裴府跪。」 岳明在外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源佑用眼神示意他传消息,但岳明满心满眼都想着陆世楷方才的话,已经在心中替谢宴疼了起来。 见陆大人这模样,只怕对大人的惩罚不会太轻,这可如何是好? 岳明的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了里面谢宴的声音:「在舅舅面前要跪,回京后也要跪。」 「此事虽是事从权急,但终究会影响宁儿的名声,这都是我的错。」谢宴一板一眼道,「还请舅舅责罚。」 「不必了。」陆世楷摆了摆手,「回京后你若能说服大长公主,我便也无需惩罚你了,若是你说服不了大长公主,娶不了宁儿,不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了吗?」 闻言,谢宴的一张脸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见状,陆世楷冷笑道:「现在知道生气了?晚了!」 他扔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 见他一走出来,岳明跟陆源佑两人顿时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仿佛偷听的人不是他们两人一般。 而陆世楷充满嫌弃的眼神在陆源佑的身上停留许久,直看得陆源佑头皮发麻,他才幽幽地说了一句:「陆源佑,去陆家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我收到裴家来信 ,你再出来!」 「是。」陆源佑瘪了瘪嘴,但还是一口应下了。 岳明大气都不敢出,眼见两人离开,他赶紧跑了进去,见谢宴仍跪在地上,不安极了:「大人,您这是……」 「磨墨。」谢宴凤眸半阖着,沉声道,「我要写一封信送去慈怀寺。」 「是!」岳明急忙应下,手脚飞快的朝着一旁跑去。 厅内只剩下了谢宴一人,若是有人在这,定会发觉谢宴平静的瞳孔下,正跃动着一阵一阵的不安。 他想到方才陆世楷的话,不免想到了顾宁。 旁人的眼光于他而言都不重要,独独是宁儿…… 想到这,谢宴紧紧地攥住了一双手。 彼时的京城。 「裴大将军当真重伤昏迷?」 顾清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眼神激动的看向半夏。 半夏的神情同样激动,急声道:「奴婢打听得十分清楚!大军停留在沧州的慈怀寺已经有十几日了,却还是不见他们动作。」 「好啊!好啊!」顾清秋大笑起来,「苍天有眼!将这些***的命全都收了最好!那顾宁呢?」 半夏迟疑了一会,但一时拿捏不准要如何回答。 见她这般模样,顾清秋冷下了一张脸:「有话直说,难不成还要我来猜你的心思?」 「不是!」半夏连忙摆了摆手,「奴婢只是没有听说太多关于长宁县主的消息,都说她因为裴大将军重伤一事伤心欲绝,这十几日一直都守在裴大将军的床前,其他的消息便没有多少了。」 顾清秋咬牙道:「怎么皇上派去的刺客不将顾宁这***一块杀了!」 她恨顾宁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半夏听得她充满恨意的言语,一颗心不由得沉了沉,太子妃这副模样,不知是好是坏…… 而顾清秋紧紧地捏着一双手,她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念头就生了出来。 「若是……」顾清秋喃喃道,「若是趁着这个机会除掉顾宁,对我而言,岂不是好事一桩?」 半夏愣住了:「太子妃,咱们的人手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只怕不太好计划……」 顾清秋根本没有留意她的话,此刻的顾清秋脑海中所想到的,全都是顾宁惨死的模样,她愉快地笑了起来:「裴安临就是大军的主心骨,他倒下了,人心涣散,对顾宁的看顾自然也不会那么严密,而我们的人只需要趁着混乱之时杀了顾宁,那我的一桩心腹大患就解决了!」 半夏张了张嘴,想要提醒顾清秋,但她却被顾清秋抬头那一瞬间眼底的狠戾之色镇住了。 顾清秋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去将人找来,我要……」 话还没说完,顾清秋便捂住了胸口,在胸口处,熟悉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下意识攥紧了扶手,可即便如此,胸口的疼痛没有减少半分。 「小姐!」半夏声音尖锐极了,「您怎么了?太医!快宣太医!」 然而顾清秋的脸色却由苍白逐渐恢复了红润,半夏震惊的看着她的变化,余光却瞧见了她那一双鲜血淋漓的手。 「您的手……」半夏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企图触碰顾清秋这双手。 鲜血正从顾清秋折断的指甲里不断往外流,顾清秋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色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见她这般模样,半夏不安的站在了原地,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替我将手包扎好。」顾清秋伸出手,平静的神情下,是压抑的怒火,「我要去找殿下。」 半夏猛地抬起头:「您是说……」 「方才母蛊反噬。」顾清秋声音轻飘飘的,没有 一点重量,「云先生说了,没有规律的反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体内的子蛊……」 顾清秋抿着唇,艰难道:「那就是他动心了,这才会牵累子蛊……」 这句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口的,可子蛊已经反噬了两次,她就算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半夏颤颤巍巍的替顾清秋缠绕着纱布,她的手指都在发抖:「若是您找到了那人……」 「杀。」顾清秋勾唇一笑,眼中的笑意化作了嗜血的狠戾,「他是我选好的傀儡,怎能再对其他人动心?他负了我一次,难道还想负我第二次不成?」 半夏只觉得寒意从地板上升起,一直到了她的天灵盖。 「走吧。」顾清秋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这双伤痕累累的手,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瞧瞧我的这双手。」qs 她的指尖已经被纱布缠绕,但她手心的指甲痕迹却不曾被遮掩,上面一个个月牙状的伤痕,都代表着她这些年的忍让。 顾清秋的眼神凉薄,半夏根本不敢直视,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妃,奴婢这就去替您宣轿撵。」 「还要什么轿撵?」顾清秋一笑,「直接走着过去就行了,我倒要看看,那个勾得殿下心乱神迷的女人,是何种模样?」 顾清秋的声音很是平缓,可熟悉她的半夏却知道这是她盛怒的一种体现。 霎时间,半夏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见顾清秋往外走,她连忙抬脚跟上。 此时的主殿内,一男一女正相对而坐。 第412章 「殿下。」盈香轻声叫了一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盯着楚云逸看。 见她这般单纯无害的模样,楚云逸的眼前不由划过了一道身影,那是容貌清丽,脸上有着羞赧笑意的顾清秋。 瞬间,楚云逸捏住了盈香的手。 盈香像是受了惊一样,快步往后退去,小脸一片苍白:「殿下……」 楚云逸大步上前,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捂住了胸口,跌坐在了地上。 见他这副模样,盈香心底的其他念头早已烟消云散,她急忙搀扶住了楚云逸,朝着外面大喊:「快来人啊!太子殿下晕倒了!」 她的话音刚是落下,就瞧见从殿外冲进了一人。 顾清秋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盈香。 盈香呼吸一滞:「参见太子妃。」 「不必多礼。」顾清秋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她来得及时,还不知这两人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盈香将楚云逸艰难的搀扶着,在顾清秋的注视下,她当即就想要放下楚云逸,然而顾清秋似乎并不在乎昏迷的楚云逸,此刻的顾清秋,正紧紧地盯着她瞧。 顾清秋早在进入大殿的时候,就看见了盈香的容貌。 而在瞧见那盈香的容貌后,顾清秋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就连半夏也愣在了原地。 这盈香看上去……怎么同顾清秋如此相像?并非是容貌上的一致,而是气质上的相似,像是当年那个稚嫩青涩的顾清秋。 「太子妃,殿下……」盈香小声道,「殿下晕倒了,您看是否要请太医来?」 「不必了。」顾清秋一挥手,眼睛仍紧紧地盯着盈香,她的眼神间似乎含有许多情绪,盈香的头更低了,她本就心中有鬼,这时更不敢面对顾清秋的注视。 唯有感受到身上楚云逸的重量时,她脑中的那根弦才被被触动了一下:「可是殿下他……」 「殿下突然晕倒,万一是什么……」 「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盈香自然不敢,她连忙摇头,苍白着一张脸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也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 「你自然是担心的。」顾清秋见她的神情,更觉得刺耳,「你担心殿下的身体,只差要以身伺候了!」 盈香不断地摇着头,然而顾清秋却对她步步紧逼:「殿下身子不好,身边本就应该有多人伺候,为何殿内只剩下了你一人?你难道不是别有用心?若非我及时赶到,此刻的你们只怕已经在床上了!」 顾清秋凶神恶煞,看着盈香的眼神更是恨不得要吃了盈香。 因为此时的顾清秋知道楚云逸为何会动心了,盈香这副模样,就同她之前一模一样,那样的青涩,那样的无辜! 顾清秋此时此刻,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这!楚云逸却喜欢上了仅仅是有她七分神似的盈香!这是何等的荒谬!简直可笑! 楚云逸依旧靠在盈香的身上,盈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顾清秋,但顾清秋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 「去,将殿下给搀扶起来。」顾清秋声音冰冷,「殿下这是老毛病了,稍稍休息一会就会醒过来了。」 半夏立刻应下,她的力气颇大,轻轻松松的就将楚云逸搀扶到了床榻上。 而这时大殿中央,就只剩下了顾清秋跟盈香两人。 盈香背后已经冒出了阵阵冷汗,她不安的攥紧了一双手,正想找个法子离开时,却听见顾清秋幽幽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人?做什么的?」 闻言,盈香低下头,声如蚊蝇:「奴婢名叫做盈香,是宝华殿的,每日就做一些添香的活计。」 「红袖添香?」顾清秋冷笑了一声,「倒真是个风雅的活计,难怪殿下这么喜欢你。」 「奴婢不敢!」盈香立刻跪下了,她额间不停地冒着冷汗,一直朝着顾清秋不断磕头,她十分用力,额头都已经磕红了。 顾清秋上前,轻轻地将她搀扶了起来。 此时顾清秋的语气十分柔和,动作也颇为轻柔,根本不像是那个善妒成性太子妃。 盈香的心稍稍松了些,可是下一刻,她便对上了顾清秋的眼神,浑身一个寒颤,因为害怕,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奴婢知错!还请太子妃责罚!」 「知错?」顾清秋轻声问道,「知什么错?是你勾引太子的错吗?还是你引得太子病发的错?」 闻言,盈香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引得太子病发? 盈香听出了顾清秋话中的杀意,立刻往后退去,高声道:「奴婢只是在给太子殿下研墨时发觉殿下晕倒,这才急忙呼喊太医,奴婢断没有谋害殿下的意思!还请太子妃明鉴!」 「殿下的身子已经大好,若非你故意引诱,殿下又怎会病发?」顾清秋反问道,「在场的只有你一人,谁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我也不愿冤枉你。」顾清秋笑道,「只是为了洗刷你的嫌疑,难免要请你去内狱走一趟了,若你能在内狱的那些大人手中都能撑下来,那就足以证明你的清白了。」 「你放心,只要你能撑下来,我做主将你纳进东宫,当殿下的侍妾。」 盈香连连往后退,眼中已经充满了惊惧交加的泪水。 内狱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军中最厉害的人进去都要脱一层皮,她一个宫女,去了内狱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顾清秋根本就没有给她活路!她就是想让她死! 盈香想清楚了这一点,盯着顾清秋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太子妃还是跟传闻中一样,妒忌成性!」 「你说什么?」顾清秋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寒。 盈香想着左右都是一死,不如将心中的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于是她冷笑了一声,大喊道:「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够得到殿下的宠爱!」 「胡说八道!」顾清秋的双眸瞬间变得赤红,盯着盈香的眼神几乎要将盈香给撕碎,「殿下心中只有我一人!他根本不会看别人一眼!」 或许是体内的母蛊在作怪,或许是她还留有对楚云逸的一丝情意,此刻她听着盈香的这些话,只觉得怒火中烧,楚云逸怎么能够爱上别人?他可以为了权势抛弃她另娶他人,但绝不可以爱上其他人! 闻言,盈香大笑道:「你才是胡说八道!殿下对你再无感情!平日里他看你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只是你们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说到这,她语气又变得柔和眷念:「可是殿下方才瞧我的眼神,充满了爱,他是爱我的!他对我动了心!」 盈香每说一句话,顾清秋的眼神就冰冷一份。 「看来你是在找死。」顾清秋冷冷一笑,「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成全你!」 「半夏,将她双手双脚都砍下。」顾清秋语气森寒,「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可不能毁了!」 盈香身子一颤,瘫软在了地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就连半夏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太子妃,不如就直接杀了她,免得您见了她厌烦。」 这可是人彘! 半夏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如今在顾清秋的命令下,她竟是要亲手将一个鲜活的人做成人 彘吗? 想到这,半夏的脸变得苍白无比。 然而顾清秋的眼神冰冷,语气极为坚定:「她谋害殿下,什么手段用在她身上都不足为过!」 盈香见顾清秋如此狠辣,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她恨恨的盯着顾清秋,狰狞一笑:「顾清秋!就算是我死了,以后殿下也会爱上其他的女人!但他绝不会再爱上你!」 「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殿下对你如此痴心!但殿下对你绝无半分怜惜!你没发现吗?殿下宁愿留在这处理公务都不愿意见你!」盈香大笑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盈香的每一句话,都让顾清秋内心的怒火更往上涨一分! 「抓住她!」顾清秋厉声道,「若是今日放过你!我就不叫顾清秋!」 但半夏正要动作之时,盈香却猛地朝着大殿内的柱子撞去,她用了十分的力道,决绝的撞在了柱子上,鲜血如注,她双眼睁大了,偏向顾清秋的方向。 顾清秋眼睁睁地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地消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去看看……」顾清秋喘了口气,低声道,「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半夏也被盈香狰狞可怖的死状吓住了,顾清秋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手指颤抖着探向盈香的鼻息,然后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死……死了!」 顾清秋只是慌张了一瞬,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冰冷,沉声道:「是她自己找死。」 方才盈香的那一番话,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怒火中烧,即便盈香不自尽,她也定要将十八般酷刑在盈香的身上一一试一遍! 「这么干脆的死了,倒是便宜她了。」顾清秋冷笑了一声。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半夏,眼睛骤然睁大了,变得惊慌起来:「太子……太子殿下醒了!」 顾清秋心中咯噔一声,立刻转过身去。 只见楚云逸依靠在床榻上,一双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错愕,他看了眼盈香的尸体,又看了眼脸上仍残留着狰狞神色的顾清秋,下意识问道:「盈香她怎么了?」 顾清秋在愣神片刻后,就恢复了理智,她看向楚云逸,一字一句道:「盈香意欲谋害殿下,在罪行被我撞破后畏罪自杀了。」 「这不可能!」楚云逸下意识反驳。 「我怎会欺瞒殿下?」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冷厉之色,很快她又低下了头,看上去分外无辜,「殿下,您是不知道,方才您突然就晕倒了,我跟半夏赶到时,她正意图杀害您!」 「我想着,是不是那些妃嫔的母家起了别的心思想要对您动手?」顾清秋快步上前,急切说道,「就连您身边都混入了盈香这样的细作!」 楚云逸直觉不对,可顾清秋的眼神太过焦灼,在这样的影响下,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细思起了宫中那几个养育皇子的妃嫔。 「莫非是齐妃?」楚云逸思索道。 见轻而易举的将楚云逸的实现转移,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冷笑,她才是这世上最懂楚云逸的人,其他的女人即便是费劲了心思,也无法真正的走入楚云逸的内心!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顺着楚云逸的怀疑往下说道:「如今看来,的确是齐妃最有可能,毕竟现在唯有五皇子的年纪最大,而齐家也是其他妃嫔的母家中权势最大的,殿下,您可要小心啊!」 第413章 楚云逸不过是忧虑了一会儿,便笑着挥了挥手:「小五年纪还小,父皇绝不可能将重担交到他的身上,如今朝中上下,谁不知道我才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 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死了,就连唯一一个与他年纪相近的四皇子也死了,这些皇子中,只有他一人是皇位的继承人。 顾清秋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焦急却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看似是对楚云逸十分重视,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真正重视一个人,又怎会只交那些闲事来让楚云逸做?而朝中其他的要紧事,几乎全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这倒也罢了,皇帝毕竟是楚云逸的亲生父亲,他百年之后,皇位必定会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上,可自从那日她从云天口中知道皇帝的丹药有怪后,便怀疑上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有人想要谋反! 她曾经在庄先生那旁敲侧击,庄先生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只怕对皇帝下手的人隐藏得极深,就连皇帝最信任的陈道长,都是他的人! 「清秋,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楚云逸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地伸出手,试图将顾清秋额间的褶皱抚平。 他伸手的这一瞬间,顾清秋下意识抬起了双眼,与他对视。 那盈香的话语,再次回响在了她的耳边,她试图透过楚云逸的双眼看到对自己的情意,可是从楚云逸这双眼睛肿,她看不到任何感情。 楚云逸的眼神柔和极了,可是在这一层柔和的表面下,他仿佛是一个木头人,再无其他的情绪。 顾清秋的心凉了半截,偏偏顶着楚云逸的注视,她还要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殿下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父皇年事已高。」楚云逸意味深长地一笑。 只有在提起这件事时,楚云逸眼中才有几分真切的感情流露。 顾清秋在心底冷笑,果然,在楚云逸的心中,还是权势最重要,至于自己,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就连那盈香,在她死后,楚云逸也不曾流露出太多伤感。 顾清秋想到这,心中满足了不少,她抬起一双眼眸,看向楚云逸,柔声道:「殿下,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半夏见两人情深意切的模样,不仅没感到温馨,背后反倒是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样的情形,着实是有些恐怖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东宫总管太监孙公公。 他的脸色颇为慌张,连喊话都忘了,径直跑了进来,直到面对顾清秋冷厉的眼神时,他方才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盯着顾清秋冷厉的眼神高声道:「楚昭仪有孕!皇上大喜,赏赐六宫!还将楚昭仪封做了宸妃!」 闻言,顾清秋立刻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宸妃有孕了!」孙公公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这可是大喜事啊!」 是不是喜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对于东宫而言,这绝非是喜事。 皇帝年事已高,本来在房事上应该力不从心才对,却突然让楚昭仪有了身孕,如此一来,一些朝臣只怕又要动心思了,扶持一个太子,哪里比得上扶持自己的亲外孙、亲外甥来得好? 虽说从表面上看,东宫仍是最稳妥最得圣心的,可皇帝的心思众人向来都捉摸不透,再加上皇帝能让人有孕,不正是证实了那陈道长所炼制的丹药有奇效吗?若他真能让皇帝延年益寿,说不准等到皇帝驾崩时,他们的外孙、外甥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楚昭仪有孕这一消息传出后,整个朝堂为之震动,孙公公正是因为留意到了一些不寻常 的动静,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见楚云逸跟顾清秋两人皆是一脸凝重,孙公公知道自己还是猜对了两位主子的心思,他赶紧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仅仅是怀了孕就被册封为妃……还是宸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礼部的大人们上书说此事不合礼制,可皇上却始终坚持,将好几个上书的大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态度十分坚决,如今封妃的圣旨都下了。」 楚云逸的牙关紧咬,他的眼神如最深的墨水一样,幽暗极了:「陈道长炼制的丹药……当真有如此奇效?」 孙公公苦笑着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道,陈道长所在的摘星阁被禁军层层把守,即便是进去扫地的太监宫女,都要被筛查好几遍,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奴才只知道……皇上对陈道长十分看着。」 皇帝虽然昏庸,却也不是蠢货,若陈道长真的是个弄虚作假的,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孙公公这话,足以证明他对皇帝有用,而且还不小! 楚云逸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头晕极了。 「想个办法,让本王与陈道长见上一面。」 楚云逸一开口,孙公公脸色顿时变得为难起来。 不过他还没说话,楚云逸便又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本王同陈道长见上一面!本王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孙公公不敢再反驳,只能点了点头:「奴才都记下了。」 他此时才留意到盈香的尸体:「这是……」 「盈香试图对殿下不轨,被我发现后畏罪自杀了。」 顾清秋冷冷的声音响起,孙公公立刻低下了头,他对顾清秋的畏惧,可远比楚云逸高。 楚云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来得及发现这一丝异样,他皱着眉,眼神充满了不安,事情超出掌控的无力感正在他心中蔓延。 而顾清秋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归于平静。 没人比她更清楚宸妃这次怀孕有多大的猫腻!她相信云天的本事,因此对于云天所说的那番话深信不疑。 皇帝既然已经不能让人怀孕了,宸妃又是怎么怀孕的?除非是……她与其他人有染! 顾清秋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身子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清秋,你怎么了?」楚云逸立刻上前,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在了怀中。 他眼中颇为关切,在外人看来,他对顾清秋的确十分宠爱,然而顾清秋却不愿再与他对视,每看他的眼睛一次,在顾清秋的脑海中,就会响起盈香临死前的那些话。 她不愿意再记起这些话,索性低下头去,闷声说了一句:「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殿下您现在的处境,宸妃这个封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闻言,楚云逸眼神暗了暗,很快他又拍了拍顾清秋的手:「你放心,那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在这世上,不是怀了孕就能成功生下来的。」 顾清秋装作害怕的模样缩进了楚云逸的怀中,此刻她的心中在思索着,究竟应该找个什么法子,才能将宸妃的事情曝光? 她闭上双眼,脑中的思绪转得飞快,偏偏脸上不曾显露一分。 见顾清秋沉默不语,楚云逸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顾清秋笑了笑,依赖的靠在楚云逸怀中。 但半夏看得十分清楚,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漠然。 这些话,她听得多了。 一只只信鸽从京郊的各个庄子飞起,飞往了各地。 「县主,京中来信 了。」 春玉将信鸽腿上的脚环取了下来,信上的密文迅速被她破译,她立刻将自己写好的信递给了顾宁看。 而顾宁每看一句话,眼神就变得凝重一分。 「楚昭仪有孕?」顾宁不可置信道,「竟然还被封为宸妃了?皇帝对她可真是宠爱。」 只是这有孕一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顾宁想到这,便将目光转向了岳荣:「陈道长给皇帝服用的长生丹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吃了这长生丹,当真还能让人有孕吗?」 她的直觉十分敏锐,在听得这话后,岳荣根本来不及做准备,脸上流露出的一丝错愕被顾宁极快地捕捉住了。 没等岳荣回答,顾宁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看来是不能让人有身孕的,是宸妃外面有人了。」 岳荣张大了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说了什么。 春玉在一旁冷笑道:「县主向来聪明,你之前不是什么都没说,但县主还是抓住了你同陆将军的人来往。」 旧事被提起,岳荣的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他移开目光,闷声道:「我只是没想到县主的反应会如此迅速。」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春玉满眼都是自得,「县主看路的功夫可厉害了,当初我都没找到你的踪迹,可县主却一眼就发现了你走过的路!」 闻言,岳荣想到的是那次在云山时顾宁的种种行为,不免感慨道:「是啊,当初找先帝私库,也多亏了县主。」 听两人的话题越说越远,顾宁轻咳了一声:「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皇城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军,宸妃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跟人私通?」顾宁挑了挑眉,「这不会也是谢宴计划中的一环吧?」 「这绝不是大人所为!」岳荣连忙摇头,「或许是楚昭仪与禁军私通。」 顾宁眯起双眸,在岳荣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眼,见他神情慌张,只是不愿让自己误会谢宴不择手段,而非心虚,便收回了目光。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顾宁幽幽道,「我在想,是不是要利用这件事做些什么?」 岳荣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脑袋。 对上顾宁疑惑的目光,他轻声道:「属下只是突然想到的,禁军里几乎都是裴大将军的旧识,会不会……楚昭仪的这桩事就是他们发现的?而他们之所以将消息宣扬了出去,就是想要利用楚昭仪有孕的事转移皇帝的视线?」 闻言,顾宁轻轻地眯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幽幽道:「有几分道理。」qδ 这的确像是大长公主会做的事——皇帝派人刺杀裴安临,她就报复回去,让皇帝头顶绿帽子。 第414章 没等岳荣继续说,顾宁已经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岳荣愣了愣,赶紧要跟上。 但横空出现了一柄剑,春玉正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县主的吩咐,你不能跟去!」 「我……」岳荣立刻想要解释,却听春玉冷笑了一声,「叛徒没资格反驳!」 「我不是叛徒!」岳荣急得喊道。 但春玉却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早在你跟陆将军的人来往不告诉县主时,你就已经是叛徒了!现在没将你赶走,是看在谢大人的面子上!」 说罢,春玉就快步往外走去。 剩下岳荣站在原地,有苦难言,他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事,怎么到了春玉的口中,他就成叛徒了呢? 想到这,岳荣苦闷的摇了摇头,但他冥思苦想一番,还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两人身后,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太远。 他受了谢宴的命令保护顾宁,绝不能让顾宁离开他的视线。 顾宁快步走到了裴安临的院子外,她的神情早已在路上就变得悲伤,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的眼眶更是变红了。 见她这副模样,不知晓内情的将士们更是拧紧了眉头,对裴安临的身体更加担忧起来。 顾宁走进院子,浓浓的药味迎面而来,她三步做两步,走进了房间,口中凄厉地喊了一声。 「舅舅!」 门外的人被这一声震得身体一抖,不知内情的人面露悲戚之色,还以为裴安临时日无多了,但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如岳荣,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宁的背影。 这装得也太像了! 房门被关上,顾宁快步走到了裴安临的身边,一边低泣着一边小声说道:「舅舅,你可收到了外祖母送来的信?」 「已经收到了。」裴安临点点头,眼神颇为复杂,他也没想到,宸妃会如此大胆,他与顾宁不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皇帝服用的那些丹药中有寻阳草,会让人无法生育。 顾宁见裴安临神情,便知自己猜得不错,她小声道:「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揭穿宸妃私通的真相?」 「待回京后再作商议。」裴安临瞥见顾宁跃跃欲试的眼神,头皮便是一紧,告诫道,「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轻举妄动!」 闻言,顾宁撇了撇嘴:「舅舅,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呢。」 「既然是你外祖母一手宣扬出去的消息,她心中定有决断,你可不能胡乱行事!」裴安临告诫道,「你可听明白了?」 顾宁垂下眼眸,不曾回答。 裴安临的语气重了几分:「说话!」 「我知道了。」顾宁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想要同宸妃做一个交易,想必她现在心里也慌极了,若是利用得当,她就是我们在皇帝身边插的一颗最有用的棋子。」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裴安临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只要有我们这些长辈在一天,你就能快快乐乐的到处玩乐,无需担忧这些琐事。」 裴安临显然是没想让顾宁被这些事牵扯,语气温和极了,但不容顾宁拒绝。 顾宁知道,裴安临这是说不通的,她若想要实行计划,还是得从大长公主那下手。 于是,顾宁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裴安临没被反驳,还有些不自在。 他仔细地将顾宁打量了一遍,反倒是悬起了一颗心:「你就这么答应了?」 「难道我不答应,舅舅还能准许我去做这些事不成?」顾宁眨巴眨巴眼睛,恳切的看向裴安临。 裴安临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道:「自然是 不能的,就算是我答应了,没有你外祖母的允许,我也不敢行事。」 「你与其问我,倒不如写信问问她,若是她答应了,我就帮你。」 裴安临这么说,却是在心中笃定了顾宁无法获得大长公主的准许。 然而顾宁抬起下巴,笑道:「舅舅,这可是你说的!只要外祖母答应了,你就帮我!」 「当然。」裴安临点点头,「前提是你能说服她。」 在裴安临看来,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若大长公主没计划还好,她现在都将这桩消息宣扬了出去,分明是有了下一步计划,顾宁想要劝服她,那当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裴安临揉了揉顾宁的脑袋,笑道:「你若是不成功,可别找我来哭。」 「舅舅您就等着吧!」顾宁抬起下巴,颇为自信,「外祖母还真有可能听我的劝!」 彼时的太极殿内。 宸妃被步辇抬着一直到了太极殿的门口,一到门口,她还没有起身,便被几个身材高大的嬷嬷搀扶着往里走。 从她的寝殿到太极殿,她脚不沾地的就过来了,在之前,整个后宫都不曾有人能有这般殊荣,即便是太后,也得在台阶下不行至太极殿内。 李德海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的走在宸妃身边,恭维道:「娘娘可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皇上如此在意一个人呢!」 闻言,宸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她的手脚已经开始发软。 殿门口的门槛极高,她脚软甚至越不过这门槛。 宸妃如此模样,让那些嬷嬷如临大敌,连忙以自身为轿,抬着她走了过去。 李德海还在一旁训斥道:「小心些!若是伤了宸妃娘娘与腹中的龙子,你们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几个嬷嬷额上都是冷汗,连忙应了下来。. 「不必责怪几位嬷嬷。」宸妃立刻道,「是我身子不中用。」 她捧着自己的小腹,僵笑着说了一句。 一旁的人皆是有些惊讶,之前宸妃还是楚昭仪时,就仗着皇帝的宠爱对人趾高气扬的,就连一些大臣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时几个嬷嬷了。 这样奇怪的举动,在他们眼中十分奇怪,然而宸妃正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即便疑惑,也不敢对此多说一句话。 宸妃背后一直冒着冷汗,若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当真是皇帝的,能够得到如此优待,她自然是要欣喜若狂,可偏偏……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皇帝如此重视这个孩子,给了她这么大的排场,她不仅不高兴,反倒是愈发的不安了起来——是不是皇帝知道了什么,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刺激她? 抱着这样的心思,宸妃脚步愈发慢了。 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太极殿内,皇帝站在那,已经等候多时了。 「爱妃来了。」 宸妃听着皇帝温柔的呼喊,心更是猛地一跳。 「参见皇上……」宸妃正要跪下行礼,却被皇帝亲自搀扶了起来。 皇帝稳稳地将她搀扶到了一旁坐下,这个椅子上,早已铺好了软垫,最是适合孕妇坐。 见此,宸妃闭上了双眼,手指紧握住了扶手,她低下头,遮住了不自然的笑容,柔声道:「多谢皇上。」 「你怀了孩子,朕自然不能再让你受累。」皇帝轻拍着宸妃的手背,眼神柔和落在她的小腹上。 此时宸妃的小腹仍然十分平坦,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皇帝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什么至宝,眼神炽热极了。 宸妃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往后缩了缩,皇帝的眼皮瞬间抬起,注视着 她,她顿时不敢有动作了,而皇帝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 「别担心,有朕在,没人敢伤害你。」 宸妃点了点头,只觉得心已经飘向了远处。 皇帝的这般举止,着实是太奇怪了些!之前那些妃嫔不也都是受尽了宠爱,可她们怀孕时,皇帝也不曾这样高兴。 跟在皇帝身边好几年,宸妃也算是摸清了皇帝的脾气,他只是将后宫的女人当做小宠物,根本没有将她们当做人看,既然如此,他又怎会真心实意地对她们好? 而他突然对自己这样好,也仅仅是因为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 一旦被他发现了真相,那自己…… 宸妃握着扶手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皇上,陈道长来了!」 在皇帝的注视下,在宸妃的不安中,李德海的一声呼喊,打断了殿内诡异的气氛。 听见陈道长到来,皇帝立刻站起身,用比对宸妃更激动的脚步走去殿外,他的神情透着欣喜,甚至还有一丝殷勤。 宸妃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这一点神情,内心是好奇与惊恐交加。 都说陈道长十分厉害,能将萧院正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治好,他会不会发现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皇帝的种?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升起,便再也挥之不去。 皇帝将陈道长迎了进来,口中不断说着话:「今日请陈道长过来,是为了宸妃腹中的龙子,还请陈道长给他算上一卦!」 他对陈道长十分信任,恨不得在国事的处理上都要让陈道长用算卦来解决,只可惜,陈道长对国事十分避讳,不愿出手相助。 宸妃悬起了一颗心,正想拒绝,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陈道长已经手握拂尘,走到了她的面前。 陈道长生得仙风道骨,注视着她时,让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第415章 宸妃在宫中待了许久,对于陈道长的本事,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个能让皇帝从垂垂老矣变成如今这般年轻的人,他的本事对普通人而言与天上仙人并无两样。 而今日皇帝竟然让陈道长来替她诊脉,难道真的是发觉她的秘密了吗? 一时间,宸妃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皇帝皱了皱眉:「陈道长,你好好给她瞧瞧,朕总觉得她的身子不大好。」 皇帝对宸妃的身体十分关心,不断督促着陈道长做事,如果换在之前,宸妃定会感到受宠若惊,可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害怕与惶恐。 「臣妾只是头一次见到陈道长,有些惊讶。」宸妃声若蚊蝇,「没想到陈道长这样年轻。」 陈道长看上去只有六十岁,可他却已经有一百二十岁的高龄了! 宸妃的话,在皇帝听来十分悦耳。 只有陈道长自己有本事,才能彰显他的识人本领,当初他重视陈道长时,朝中可是有不少传闻,都在说陈道长是妖道,他与前朝末帝并无两样。 可在瞧见他重获年轻后,这些当初一个个恨不得以死上谏的大臣,一个个都闭上了嘴,更是有的人在旁敲侧击,想要从陈道长那将长生丹拿走。 想到这,皇帝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好了。」他挥了挥手,「陈道长是朕请来的,来之前朕早已是告诉过他该做什么了,他既然愿意替你诊治,你就不要扭捏了。」 皇帝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暗藏的那些冷意,却是让宸妃瞬间紧绷住了身体,她连忙点头,略显僵硬的将手伸了出来。 按照惯例,妃嫔让太医诊脉都需要隔上一块手帕,然而皇帝对陈道长十分信任,也根本不在乎这些男女大防,他挥挥手,陈道长就快步上前来,一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见陈道长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宸妃的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已经在此时想到自己的死状了。 然而,在一刻钟后,陈道长移开了手,在皇帝殷切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是个皇子。」 皇帝闻言大喜:「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体现皇帝此时兴奋的心情,他点了点头,直接开口,「李德海,去将朕珍藏的那两枚玉如意拿来,一枚赐予宸妃,一枚赐予尚未出世的小皇子!」 李德海与几个伺候的宫人早就跪下了欣喜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得一龙子!」 皇帝大喜过望,抬手一挥:「都赏!这样的好事,朕要与民同乐!」 他越是高兴,宸妃就越是紧张,脉象在此刻都乱了。 陈道长掀起眼皮,在她的身上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宸妃背脊一凉,还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好在是接下来陈道长站了起身,仿佛刚才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皇帝快步上前,一手握住了宸妃的手,将宸妃刚刚升起的那些小心思吓得全都没了踪影。 「皇……皇上。」宸妃声音极小,「臣妾还未生下皇子,您这样兴师动众,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朝中大臣们因为此事觉得臣妾……」 「朕是皇帝。」皇帝掷地有声道,「朕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他们质疑的份儿!再说了,他们最多也就是上上折子,那些个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以为他们真的会用死来劝谏朕吗?」 皇帝冷笑了一声,他虽然算不上明君,但对于人心的掌控可谓是炉火纯青,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坐稳这皇帝的位置。 宸妃内心更是绝望,可偏偏面对皇帝的欣喜神情,她不得不做出高兴的模样,只是她眼底的那一丝不安始终未曾消散。 皇帝见了,不免心生疑惑:「这是好事,你怎么苦着脸?」 「臣妾只是担心。」宸妃心乱如麻,用十分细微的声音解释道,「之前臣妾曾听说过不少后宫的传闻,臣妾担心腹中孩子的安危。」 皇帝闻言,笑了笑:「有朕在,你不必担心,明日,朕便会派上几个暗卫在你左右,你只需吃好睡好,然后再替朕将皇儿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行。」 宸妃心神俱乱,她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趁着皇帝跟陈道长相商的功夫,立刻提出了告辞。 皇帝不会拦她,此时皇帝的心思,全都在她腹中的那个孩子身上。 「陈道长,宸妃腹中的这个孩子,若是用他的血,能否让朕这进度加快些?」皇帝说话时,眼中冒出了一份急切。 皇帝已经体会到了恢复青春的滋味,自然不愿意继续在这中年浪费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二十几岁正值盛年的时候!而且永远的停留在这时候! 陈道长摇了摇头,他一睁眼,皇帝眼中的贪婪无所遁形,可他神情依旧平稳:「皇上,臣苦心修行了几十年,也才拥有您如今一半的效果。」 「人若是贪心,上天会下天罚的。」陈道长意味深长道,「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举,您若是不一步一步地来,又岂能瞒过上天那双眼睛?」 自从发现陈道长炼制的长生丹真的有用后,皇帝对陈道长早已是满心敬畏了,在皇帝看来,陈道长就是天上的仙人。 于是,即便被陈道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眼中的神色依旧不变,还颇为信服:「道长所言极是,是朕太急功近利了!」 「皇上能够想明白这一点,那是最好不过的。」陈道长欣慰道,「您不必担心,再养上几年,等到您的身子彻底恢复到了二十几岁的那具身体时,您就真正的实现了长生,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陈道长的话让皇帝颇为欣喜,送走陈道长后,皇帝一步步走回了太极殿。 来往的宫人在瞧见皇帝这张变得年轻的脸庞后,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欣喜起来。 回到大殿内,他冲着李德海招了招手:「务必要保护好宸妃,确保她能平安生下皇子。」 李德海神情有着一瞬间的凛然,但很快,他又低下了头,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皇帝并未留意到。 「皇上,陈道长不是说用不上小皇子的血吗?」 「难免会有意外。」皇帝摇了摇头,「还是要留下一个最好的血脉以供不时之需,朕瞧着小皇子就很不错,它可是朕在服下长生丹后第一个孩子,它身上流着的,是长生的血脉!」 皇帝说到这,眼神变得狂热起来。 见皇帝这副模样,李德海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李德海低下了头,「奴才这就吩咐下去,绝不会让后宫那些魑魅伎俩用在宸妃娘娘的身上!」 皇帝冷哼了一声:「宸妃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腹中的小皇子,你可要仔细盯着,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务必要保住小皇子!」 李德海一听皇帝这话,立即就明白了皇帝是想要去母留子。 他点点头,赶紧退下了。 皇帝从案桌上拿出了一块铜镜,自从他的容貌变得年轻后,他最喜欢的就是拿着一枚铜镜看自己脸上的变化。 那些宫人们见此情景,见怪不怪的移开了视线。 皇帝的命令,李德海不敢不听。 好在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郑立。」李德海走出太极殿,对一旁严阵以待的禁军喊道,「你带上一队人马,去昭阳殿,皇上已经将昭阳殿赐给宸妃娘娘了,从 此以后,宸妃娘娘就是昭阳殿的主人了。」 闻言,被喊到名字的郑立眼中划过了一道痛楚。 李德海只当做没看见,一一吩咐道:「明日,皇上会派暗卫去昭阳殿驻守,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这一队禁军务必要保护好宸妃娘娘,皇上对宸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十分重视,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若宸妃娘娘有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提头来见吧!」 李德海的威胁话语,让众人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有郑立仍然是那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 「郑大人,您想什么呢?」 郑立身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提醒道,「李公公方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没有?这事情若是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咱们兄弟都是跟着您混的!您可不能……」 「我何时玩忽职守过?」郑立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起来,他将说话之人冷冷的扫了一遍,这才对着其他禁军说道,「你们方才都听见了,李公公说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此事,即便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们也一定要将这件事办好。」 「现在由我带领你们去昭阳殿!到了昭阳殿内,一切听我指示!」 「听明白了吗?」 郑立的一声厉喝,让大家瞬间变得精神百倍。 「听明白了!」 「好!」郑立振臂一挥,腰间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去昭阳殿!」 他的气势,极大的鼓舞了身后士兵的勇气,他们纷纷跟上郑立,一行人快步朝着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昭阳殿内,处处都是新的摆设,一进入院子,更是瞧见了几颗少见的还在开着的桃花。 燕草见着这些桃花,十分欣喜的说道:「之前就听说皇上让人从燕山的那些顶上挖了好几株桃花下来,原来就是为了送来给娘娘您欣赏啊!」 这话一出,宸妃脸上依旧是沉凝之色。 燕草见状,心中咯噔了一声,突然冒出了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念头:「娘娘,您为何这么不高兴?您怀了皇子,还被皇上这样重视,您应该……」 「因为这些东西,本就不该是属于我的。」宸妃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霎时间,燕草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此刻主仆两人的脸色是出奇的一致,宸妃苦笑一声,勾起了嘴角:「你猜到了?」 燕草身体抖了抖,因为害怕,她连手指都在发抖:「娘娘,这可不是小事!您别吓奴婢了!奴婢胆子小,禁不起您这样吓的!」 宸妃闭上双眸,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就是你想的那样。」 「娘娘!您糊涂啊!」燕草大喊一声,跪在了宸妃的脚边。 宸妃痛苦道:「我也不想的,我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样大!我本来已经准备好悄悄地将这个孩子……」 「娘娘慎言!」燕草连忙捂住了宸妃的嘴,她顾不上那些规矩,一边捂着宸妃的嘴,一边小声道,「娘娘要小心隔墙有耳!」 「燕草,我该怎么办?」宸妃见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神间满是恳求,「他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我想要……我想要除掉他!」 第416章 燕草神情凝重,已经在心中仔细地思索了起来。 「娘娘,您觉得以皇上对您腹中皇子的重视程度,您能这样轻易的就……除掉他吗?」 皇帝对宸妃腹中的这个皇子出奇的重视,之前就算是皇后诞下太子,他也从未在意过,而宸妃一怀孕,就被从昭仪抬成了四妃之一,更是将昭阳殿赏赐给了她住。 而昭阳殿的这些伺候的宫人们也都是皇帝最信任的李德海亲自挑选出来的,一个个都忠心耿耿,即便后宫的那些妃嫔想要下手,都无从做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宸妃若是还能小产,那当真是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所有的危险都被皇帝理清了,孩子不能保住自然就成了母亲的责任。 闻言,宸妃刚刚有些红润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难道就只能将他生下来了吗?」宸妃喃喃道,「可是我害怕!」 燕草也害怕,但她见到宸妃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不得不咬起牙根当起了宸妃的主心骨,她温声道:「娘娘,就连陈道长都不知道您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其他太医就更不会知道了,您不如将计就计,就当做这个孩子是您跟皇上两人的!」 宸妃深吸了一口气,燕草所说的这个方法,她也曾想过,可是……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跟那人的孩子要叫别人做父亲,她心中就难受。 燕草眼见着宸妃这副模样,急得恨不得身穿到宸妃身上,替她做主。 「娘娘!您还在犹豫什么?您若是不在此时做出决定,以后害的绝不止您一人的性命!奴婢与昭阳殿中其他的宫人要为您陪葬!就连郑大人!还有夫人都得被您牵连!」 「您难道忘了入宫前您在夫人面前的承诺了吗?」燕草激动的说道,「您说过,一定会让夫人扬眉吐气!让夫人过上好日子的!」 宸妃迷茫的眼神因为燕草的一番话而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是啊……我答应过母亲的。」 她只是一个七品知县的嫡女,但既然是知县的女儿,在一方小小的县城也足够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了,起初也的确是这样的,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两人一块长大,早已是在议亲了。 可父亲却将那个狐狸精带回了府中,从此,她的日子一落千丈,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那个狐狸精先用,就连自己的未婚夫,也要让给那狐狸精,父亲宠妻灭妾,为了堵住她的嘴,甚至将她送入了京城,成为了采选的秀女之一。 一开始,她凭借自己的美貌让皇帝十分宠爱,消息传到了父亲耳中,就连母亲的待遇都好上了不少,她头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于是她开始恃宠而骄,可皇帝对她的宠爱有限,她也厌恶极了这个恶心的老头。 直到那一日,她在御花园中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原来他没有跟庶妹成婚,他偷偷地报了名,成为了一个禁军,他只是想要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她与未婚夫本就有情意,两人一来二去,在寂寞的深宫之中,他们竟然有了夫妻之实,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怀孕了! 宸妃想到那些事,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既是欣喜,又是不安。 见她这般模样,燕草索性出面当了这个恶人:「娘娘!您可要想清楚!咱们全部人的性命都维系在您一人的身上!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考虑才是!」 「为今之计,只有将错就错,才能将秘密彻底掩藏!还有……还有郑将军!您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燕草的一番话,让宸妃的眼神彻底变得脆弱起来。 「燕草,真的要这样做吗?」 「娘娘,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保证秘密 就此掩埋,您必须要这样做!」燕草正色道,「奴婢是您的人,奴婢绝不会背叛您,可郑将军不一样,男人向来薄情,万一他以后利用此事威胁您呢?」 燕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重重地大石头,狠狠地敲在了宸妃的心头。 她眼神间满是迷茫,根本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燕草见状,一狠心,又加了一句话:「郑将军年轻有为,还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他总不会守着您一人!」 宸妃眼底的迷雾通通散去,她咬紧了下唇,低声道:「我总不能害了他。」 「娘娘!您必须要割舍下郑将军!」燕草正色道,「咱们几百人的性命在您眼中,难道还比不过郑将军一人吗?」 宸妃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时,却听见外面急匆匆地脚步声响起。 宫人们神情紧张,不约而同的喊道:「郑将军带着禁军来了,说是要保护娘娘安危!」 门外宫人的声音,彻底将宸妃摇摆不定的心定了下来。 她看向燕草,在燕草的注视下缓慢的摇了摇头:「燕草,我还是做不到。」 燕草闻言,叹了口气:「奴婢早就猜到了,您若是真能这么狠心,又怎会痛苦这么长的时间?但娘娘,您可要想好了!您这一时仁慈,留下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后患!」 「我不在乎。」宸妃惨然一笑,「母亲已经快要撑不过这个夏天了,母亲一死,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不过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派人好好地安顿好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受到我的牵连。」 燕草摇了摇头:「奴婢既然跟在了娘娘身边,这辈子都是娘娘的人,娘娘生,奴婢生,娘娘若是死了,奴婢也绝不会苟活!」 说到这,门外那些整齐的脚步声已经停下了。 片刻后,殿门被敲响。 郑立的声音响起:「宸妃娘娘,微臣奉了皇上的命令,率兵驻守在昭阳殿一天一夜,若有得罪之处,请您见谅。」 宸妃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缥缈。 郑立听着,心疼极了。 夜深了。 宸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事情败露后皇帝狰狞的嘴脸。 她想到这,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时候,窗户处突然想起了一声布谷声。 这声音十分细微,但在夜色中,宸妃却听得十分清楚。 她眼中划过了一道欣喜,但在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她刚要起身的动作就停下了,她该出去吗? 宸妃的脑海中划过了这道念头。 这时候,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人直接翻窗跳了进来。 宸妃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将外面守着的燕草惊醒了。 「娘娘!」燕草正要进来,却听见宸妃急促的声音响起,「别进来!」 燕草刚是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眼神惊惶,但在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她知道宸妃为何会发出这些动静了,恐怕那人已经见到宸妃了。 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披上了外裳快步走到了殿外。 今晚,她绝不会让人靠近这里一步! 殿内,宸妃在幽幽地烛火下,看到了来人英俊的面孔。 见到他的一瞬间,宸妃心中的委屈就顺着泪水宣泄而出:「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们不要再见了!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无论是楚家还是郑家,只怕都只有一个下场!」.br> 郑立站在窗口,他轻轻地将窗户关上了,而后缓慢走到了宸妃的面前,他的眼中满是痛苦:「我也不想 !可是在今日瞧见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 「小璇,你告诉我,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不是……」郑立说到这,停顿了好一会,才说出了下一句话,「是不是我的?」 闻言,宸妃立刻摇了摇头:「不是!你猜错了!」 她这般模样,只能让郑立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此时的郑立,既是兴奋,又是不舍。 他低下头,在好一会后,突然说道:「你将孩子生下来,有了这个孩子,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算是保全了。」 「什么荣华富贵!」宸妃冷笑出声,「你真当我在乎这些荣华富贵吗?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因为激动,宸妃的声音变得嘶哑。 郑立苦笑了一声,他上前来,动作轻柔地擦拭掉了宸妃眼中的泪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一贯是最好满足的,当年一支竹蜻蜓都能让你开心半天。」 「可是你已经入了宫,若是没有一儿半女作为今后的依靠,你又该怎么办?」郑立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藏在心中,让它烂在心底!」 宸妃又哭又笑,狼狈极了。 「说得简单。」她低声道,「你是不知道我今日在面对陈道长时有多么害怕!我害怕自己的秘密被陈道长看穿!」 「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你还有大好前程,我也不能连累伯父伯母!」宸妃说到这,扑在了郑立的怀中,哭得好不可怜,「我能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将这个孩子当做是皇上的孩子……」 「小璇,不必担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郑立说到这,在宸妃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宸妃瞬间睁大了双眼,连哭泣都忘了:「你疯了吗?」 「为了你跟孩子,我愿意舍弃这些东西。」郑立轻声道,「自从皇上将影卫除去后,十分需要一批对他忠心耿耿的人,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在禁军中少有对手,只要我愿意割舍下这样东西,皇上一定会同意让我留在宫中,我就能保护你们母子了。」 宸妃急得红了眼,顾忌着外面还有人,她压低了声音,嘶吼道:「可你就成了太监!你这是何苦?」 「早在你之前被选做秀女的时候,我就已经想着,索性我入宫来当个太监,这样也能跟你一直在一起,如今这么做,不过是实现我当年就有的想法罢了。」郑立说话时,显得漫不经心,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一般。 可宸妃却知道,若非是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来宫里当太监,太监在宫中就是最低等的,即便郑立能够得到皇帝信任又如何?那也不过是第二个李德海罢了! 宸妃想到这,急切的捏住了郑立的袖子:「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想清楚了,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就是皇上的,我与你素不相识,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郑立!」她喊了一声郑立的名字,带着决绝的意味,「是我负了你!你好好地去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为了我,做那些傻事了!」 第417章 「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顾清秋仔细地将孩子的被角掖好,她的脸上充满着母亲的温情。 只是在一转身,她脸上的温情迅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冷厉的目光。 半夏早已习惯了她的变脸,这时就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的说了出来:「这几日,宫里只有两件消息比较重要。」 「其一,是昭阳殿被皇上赏赐给宸妃了,还给了宸妃几个暗卫,保护宸妃的安危,经陈道长诊断,宸妃怀着的是皇子。」 「其二,则是关于裴家的……裴大将军身受重伤,如今已经被送到了京城。」 这两个消息,让顾清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就没有别的好消息吗?」 半夏低垂着头:「奴婢还未曾打听到。」 顾清秋站在殿内,缓步走着:「宸妃的胆子倒是大,怀的不是龙种也敢大张旗鼓的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她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被株连九族吗?」 半夏低声道:「太子妃,这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 「我知道。」顾清秋点点头,「想办法将人安***昭阳殿!务必要抓住她跟人私通的证据!」 还有什么比皇帝的枕边人更能对付皇帝?只要宸妃用那么一点手段,就足以让皇帝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这不就是当年启辰之变中,太后对先皇用的招数吗? 顾清秋想到此处,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许多。 在她身旁,半夏一直都在留心她的神情变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裴大将军是怎么回事?」顾清秋刚是含笑的眼神变得冰冷许多,「不是在慈怀寺就病得快死了吗?皇上不也派了好几拨杀手过去,怎么他还能活着回来?你可曾见过他身上的伤势?」 一连几个问题,让半夏措手不及。 她思索了好一会,这才斟酌着回答道:「说是裴大将军意志坚强,生生的将带着毒的那支箭拔了出来,及时阻止了毒素蔓延,而在慈怀寺中有一个高僧智明大师,他出手替裴大将军保住了性命,不过奴婢听那些瞧见了裴大将军的人说,裴大将军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恐怕不日就会……」 半夏的话,只是让顾清秋脸色变得好看了那么一些。 她闭上双眼,在心中斟酌一番后,又猛地睁开,冷冷地看向半夏:「那顾宁呢?顾宁在哪?」 「长宁县主也跟着裴大将军回京了。」半夏轻声道,「不少人都瞧见了。」 顾清秋的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去裴府!我要去拜见裴大将军!」 半夏一愣,下意识便阻止了顾清秋的这一举动:「太子妃,裴家对您一向是深恶痛绝,您若是去了,他们一定不会给您好脸色看!加上裴大将军刚打了胜仗,只怕连皇上都不会站在您这一边!」 半夏极力劝说,可顾清秋的眼神始终坚定:「这有什么?我就只是尽到一个太子妃的指责罢了!我要去看望裴大将军,赞赏他为国付出的气节!裴大将军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那么多人的爱戴呢?」 这话落在半夏耳中,让半夏觉得不寒而栗。 裴家跟顾清秋可不是一般的敌对关系,裴家睚眦必报,顾清秋算计了顾宁那么多次,可谓是屡次都触犯到了裴家的底线,裴家是绝不可能放过顾清秋的。 而他们裴家一向是不屑于伪装,他们厌恶顾清秋,就绝不会给顾清秋好脸色看,半夏是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顾清秋为何执意如此! 她忧心忡忡的跟着顾清秋往外走,碰到了正准备外出的楚云逸。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实际上 是顾清秋用血喂养楚云逸体内的子蛊,楚云逸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他见到顾清秋要出门,半夏手中还提了大包小包,立刻走到了顾清秋面前:「清秋这是要去做什么?」 「裴大将军身受重伤,至今仍在昏迷不醒,我担心他。」顾清秋叹了口气,「我便想着将东宫珍藏的人参带过去,送给裴大将军补补身子。」 楚云逸皱着眉:「裴家向来不尊重你,你是太子妃,根本无需讨好他们!」 「可殿下您需要他们的支持。」顾清秋缓慢的摇了摇头,语气轻缓,又带有一丝委屈,「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您被裴家针对!就算是试一试好了!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拒之门外!」 顾清秋一番话,楚云逸大受感动。 他用力的握住了顾清秋的手,激动道:「清秋,能得你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人去面对裴家的冷言冷语!」楚云逸声音颇为坚定,「无论裴家说多么难听的话,我始终都跟你一起面对!」 顾清秋的脸色有着一瞬间的僵硬,她想到了云天曾经说过的话。 她不敢肯定楚云逸对顾宁是不是真的起了那份心思,万一是真的,楚云逸体内的子蛊又反噬,会不会被裴家的人看出端倪?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岂能被裴家的人斥责?」顾清秋连忙摇头道,「裴家那群人一向都是不懂给人留面子的,您可是太子!若是被别的人看见了,您的名声不就毁了?」 闻言,楚云逸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坚定:「清秋,你放心便是,我绝不会将这样危险的事交给你一人去做的!」 说罢,他牵着顾清秋就要往外走。 顾清秋的脸色铁青,偏偏在楚云逸转过身来时,还要露出温婉的笑容,一直到裴府门口,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切记,待会决不能让殿下瞧见顾宁!」顾清秋咬牙吩咐身边的半夏。 半夏知晓顾清秋的忧虑,立刻点了点头:「您放心,奴婢待会就直接将殿下引去裴大将军的卧房!绝不让殿下在前厅待片刻!」 顾清秋点点头,但眼中仍然存有一丝忧虑。 她先楚云逸一步,走到了裴家的门口。 谁知裴家刚才还是敞开的大门在她即将抬脚走进去的时候关上了,她躲闪不及,一下撞在了坚硬的大门上。 偏偏裴家的门房还理直气壮道:「县主吩咐了!太子妃与狗不得入内!」 「大胆!」半夏立刻呵斥道,「你们裴家不过是臣子!怎么敢对太子妃不敬?」 顾清秋的脸色分外难看,当着楚云逸的面,她不得不忍了下来,竭力维持自己温婉的形象,她揉着通红的鼻头,冲着楚云逸委屈巴巴地说道:「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了!」 她一心替楚云逸考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楚云逸更加感动了,急忙说道:「清秋不必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为难你!」 说罢,楚云逸便高声道:「本王在此,你们难道还要紧闭大门不成?本王特意将东宫的百年老参拿了过来,就是想要给裴大将军治病疗伤的!」 这时,大门猛地被人打开了。 楚云逸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堵在了嗓子眼。 站在门口的,正是春玉。 春玉朝着两人一笑:「太子殿下慷慨!如今大将军的伤正需要百年老参补元气!百年老参在哪呢?」 她的话,让打好了腹稿的顾清秋都说不出来,只能冲着一旁的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送到了春玉面前,春玉的动作极快,没等面前的三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将打开 锦盒到关上锦盒两样动作做完了。 春玉眉开眼笑道:「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去前厅喝杯茶!我家县主马上就出来招待二位!」 说到这,她又解释了一句:「大长公主因为大将军身上的伤势已经晕了过去,现如今整个裴府是县主当家!」 顾清秋听见顾宁这个名字,顿时变得警惕起来,她落后了春玉一步,靠在楚云逸耳边说道:「殿下,你还是去探望裴大将军吧,宁儿她对我们心怀怨气,您又是男子,若是被她找个机会赖上了难免不好解释,还是由我去见她。」 楚云逸对顾宁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他心中的顾宁仍是那个苦心孤诣想要嫁给自己的愚蠢草包,于是他点了点头,几乎是飞快的朝着裴安临的院子走去。 春玉见两人暗地里的举动,眼中满是讥讽。 就在这时,顾清秋走到了春玉身边。 「春玉姑娘,不知县主在何处?」顾清秋温声询问。 春玉对她一向没有好脸色,一句话也不说,闷头朝着前面走去。 可就在这时,她身边的顾清秋突然「哎哟」一声,然后就摔倒在了地上。 春玉站在原地,瞧着距离自己只有一步远的顾清秋,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扶,还是不扶? 半夏急忙蹲在顾清秋身边,艰难的想要将顾清秋搀扶起来,却又以失败而告知。 她冲春玉大喊:「还不快来扶人!若太子妃有什么闪失,你们裴家都休想逃脱干系!」 第418章 「苍天可鉴,奴婢可是一直都站在这什么都没做,这与奴婢、与裴家有什么关系?」春玉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可不要胡乱攀咬!」 春玉的话分明是将半夏比作了狗,半夏一直跟在顾清秋身边,除了受顾清秋的气外没人敢这么对她,现在听见春玉的话,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看着春玉的眼神恐怖极了:「***!你若是再不将太子妃搀扶起来,我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也绝不会放过你!」 半夏满口都是威胁,春玉却冷笑了几声,显然是不将她所说的话放在眼里,这时冷笑道:「扶就扶,但我们事先可说好了,是太子妃无故跌倒在地,可不是我,更不是裴家伤了她!若是这自己站不稳跌倒在地上也能怪别人,那街上的人干脆就不要做生意卖货了,每次缺银子了到其他人家的地上躺着说自己被他们的地绊倒了要点银子不就好了?」 正在「昏迷」中的顾清秋咬紧了牙根,春玉这个死丫头,还真是同顾宁一模一样!牙尖嘴利,连一点便宜都不愿意让别人占! 不管顾清秋心中是何想法,春玉就双手环抱胸口,冷冷地看着一倒一跪的主仆二人,催促道:「你到底答不答应?若是不答应,那我就走了!」 春玉在顾宁身边待了好长一段日子,自然是看得出顾清秋的那点小伎俩,虽然不清楚顾清秋为何会这样做,但她所为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半夏还未开口,顾清秋已经小心的掐了掐她的手臂,会意后,半夏冷声道:「我们可是东宫的人,怎么会讹你一个小丫鬟?还不快来将太子妃搀扶起来!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自然是担当不起!」春玉急忙摇头,手脚麻利的将顾清秋搀扶了起来,只是她的力道太大了,手肘不小心撞在顾清秋的腹部,顾清秋只觉得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强忍着恶心,这才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见顾清秋仍是装着昏迷,春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动作更加卖力了,她将顾清秋搀扶到了门外。 前院站着的那些前来排队探望裴安临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愣住了,这个狼狈地被春玉扛在肩上的人不正是当今太子妃吗? 半夏见顾清秋被扛在春玉身上,手脚都僵硬的垂放着,而她脸颊上的肉都被挤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看上去难看极了。 可半夏不敢出声,她虽然不知道顾清秋为何会突然晕倒,但却能猜到顾清秋一定是有什么主意想要在裴家施行。 春玉扛着顾清秋,就像是扛着一头猪一样,快步朝着内院走去,口中还喊道:「县主不好了!太子妃突然晕倒了!萧院正可还在咱们府中,快些请萧院正来给太子妃瞧一瞧!免得到时候太子妃觉得咱们怠慢了她!」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道顾清秋跟顾宁之间的恩怨的。 一听见春玉的嚷嚷,众人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知太子妃是真傻还是伪善,她跟裴家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敢眼巴巴的跑到裴家来,这不是自己将脸凑上来给裴家打吗? 顾清秋感受着四面八方别有深意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愤怒,可现在的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总不能在这时睁开眼说自己没晕倒。 她的计划可还没有成功呢! 想到此处,顾清秋还是选择继续装下去。 而这时,顾宁也闻声走了出来。 见到顾清秋被扛在春玉肩上的这一瞬间,顾宁直接笑了出声。 不过很快,她又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子妃怎么晕倒了?快去请萧院正来!」 说着,她就作势上前来,要搀扶顾清秋。 顾清秋屏息静气, 将心底所有的忐忑压下,只等着顾宁的手接触到自己。 然而就在她静静等待之时,顾宁却被人拦下了。 只听见春玉急声道:「县主,您身娇体弱的,怎么能让您来扶太子妃?奴婢一人已经足够了!找个厢房将太子妃放下吧!」 春玉声音急切,顾清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她扛着跑向了厢房。 被扛在春玉的肩上,一颠一颠的让顾清秋几乎要将隔夜的饭食都吐出来了,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这会儿看上去倒像是真的晕倒了。 见状,众人纷纷惊呼出声:「瞧着太子妃的脸色愈发差了!还是赶紧将人送过去吧!怎么没瞧见萧院正?」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还有春玉愈发颠簸的脚步,顾清秋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其他人,低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半夏连忙扑到了顾清秋的面前,眼神间满是惊慌,「您没事吧!奴婢可担心坏了!若是太子殿下知晓您晕倒,定会大发雷霆的!」 说话时,她还特意朝着顾宁跟春玉看了眼。 顾清秋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就是苦夏,不必将此事告知殿下,总不能因为我……伤了殿下同县主的感情。」 旁人听得这话,张大了嘴。 就太子跟县主两人的感情,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了,这还用伤? 顾宁见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是愈发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顾清秋是怎么想的,她难道就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她跟自己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吗?不是人人都像楚云逸那么愚蠢自大,还以为能够重修两家之好。 顾清秋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她愚蠢至极,也会让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来的这一趟,一定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顾宁缓步走到了顾清秋的面前。 顾清秋只瞧见了一双镶嵌着硕大的东珠的绣鞋映入了自己的眼帘,她坐在地上,这样的距离正好够她看清楚顾宁脚上这双绣鞋所镶嵌的东珠足足有她拇指大小。 这样品相,在宫里只有得宠的妃嫔才有,就连她,也仅仅是得了两颗,送去做成了耳坠,如今就挂在她的耳朵上。 顾清秋的脸火辣辣的红,她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眼神间充斥着愤怒与羞恼。 她视作珍宝的东西,顾宁却能够奢侈到用来当做装饰鞋面的寻常物件!可明明她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人! 顾宁躬下身子,漂亮的脸蛋离顾清秋很近。 即便知道顾宁生的好看,但顾清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双泛着潋滟波光的桃花眼吸引住了视线,死死地攥紧了手,手心中钻心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再次看向顾宁时,顾清秋已经恢复了那副温婉大方的端庄模样。 她看着顾宁,眼中闪着泪光:「宁儿……不!是县主。」 「县主你终于肯见我了?」顾清秋说话时,就要握住顾宁的手。 眼见自己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顾宁,顾清秋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欣喜。 她终于碰到顾宁了! 顾清秋捏着顾宁的手腕,眼中的激动神情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只是,当顾宁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太子妃这话倒是有些意思。」顾宁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做我终于肯见你了?你闹了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见我吗?」 顾清秋在半夏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面对顾宁的指责,她虚弱一笑:「都是我的错,宁儿,你不要怪我。」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不再故意引起其他人的主意,不再企图利用其他人的嘴将不利于顾宁的流言传出去,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清秋的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方才能控制些许。 「我此番来裴府,是为了见一见裴大将军,裴大将军为国为民操劳了十几年,他如今重伤垂危,我作为太子妃,总该尽到自己的一份心。」 「我与太子殿下特意挑选了东宫私库内的百年老参,送来给裴大将军补补身子。」 提及这件事,顾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瞥了眼顾清秋,沉声道:「用不着你来假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此番舅舅受重伤,就是你们东宫派去的杀手!」 「县主!」春玉急忙开口。 顾宁捂住了嘴,仿佛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一些聚集在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早早地就听见了顾宁的这句话,即便春玉及时制止,但他们也大致听清楚了。 「不是都说裴大将军此番遇刺是蜀地那边搞的鬼吗?怎么又跟太子殿下扯上了关系?」 「太子殿下当真要派人刺杀裴大将军?他这么做图什么啊?」 「你懂什么?裴家功高盖主,裴大将军正值盛年,若裴大将军死了,裴家也就倒了,这些年来,裴家给太子殿下挖的坑还少吗?他自然是怀恨在心的!」 顾清秋听着这些话,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婉大方,厉声喊道:「顾宁!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与太子殿下两人在东宫日夜为裴大将军祈福,就是想要让裴大将军平安归来,我们怎么可能派杀手刺杀裴大将军?」顾清秋疾言厉色,声音极大,「你这样胡言乱语,可曾想过此事传到皇上耳中?」 面对顾清秋的咄咄逼人,顾宁撇了撇嘴:「这可不是谁说话大声谁就有理,你若说刺杀舅舅的杀手不是你们派去的,那你又怎么解释他们手上的……」 「县主,您操劳一天也累了。」春玉快步走上前,在顾宁的不断挣扎中奖顾宁搀扶住了,不让顾宁再说话,「瞧瞧您,都开始说胡话了!」 此时,本应该在照顾裴安临的大长公主快步走了出来,她的神情十分凝重,显然也是听见了此处的动静。 她脸色严肃,朝着春玉道:「还不快将县主扶进去休息?」 大长公主发话,春玉一口应下,手脚十分迅速地搀扶着顾宁往里走,见顾宁愤愤不平地还想说话,她又低低的说了一句,顾宁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面对大长公主,顾清秋的心中颇为不安,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让自己不要露出胆怯的神情。 然而就在她心惊胆战之时,大长公主的眼神直接越过了她,停留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裴家这些时日不便见客,诸位请回吧!」 大长公主冷声开口,身后跟着的护卫立刻上前,动作迅速又强硬,将聚集在前院的人全都「请」了出去。 不劳大长公主亲自问询,顾清秋已经拽着半夏的手,大步离开了裴府。 此刻她的心跳十分剧烈,一方面是被大长公主吓的,一方面是因为顾宁刚才的话! 什么叫做东宫派人刺杀裴安临?这是绝不可能存在的事! 第419章 半夏瞥见顾清秋的脸色难看,正是想开口时,便听顾清秋咬牙道:「我怎么可能会派人去刺杀裴安临呢?我又不傻!」 她虽然恨裴家的所有人,但她比谁都清楚裴家对于楚国而言的重要性,没了裴家,楚国就是任人宰割的一只肥羔羊。 因此她费尽心思想要除掉顾宁,却独独不会对裴安临动手,这可是楚国的战神!是楚国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燕国跟匈奴在对楚国下手之时,都要掂量掂量! 为了裴安临,她甚至能够留下顾宁的性命! 「是啊!」半夏附和道,但眼中也跟顾清秋一样,充满了困惑,「可是谁会对裴大将军下手?难道是其他的武将?」 顾清秋闭上双眼,不少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快她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些武将只会比我更清楚裴安临的地位,他们动裴安临除非是得了失心疯,倒是……倒是皇上……」 闻言,半夏不可置信地要站起身,头直接碰到了马车的车顶。 她捂着脑袋,即便脑袋顶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可她还是执着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皇上为何要对裴大将军下手?他不应该是最重视裴大将军的吗?」 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认为一个弑父杀兄的人,会对威胁到自己地位的臣子留情吗?」 未等半夏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绝无可能!」 「可是裴大将军在,燕国跟匈奴就不敢对咱们动手。」半夏小声道,「皇上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这就是高看皇上了。」顾清秋讥讽道,「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人是重要的,只有他自己是最为尊贵的,而其他人,都是他的奴仆,生死都握在他手中!他想要谁生就生,想要谁死就死!即便是殿下……也不例外!」 这段时日,顾清秋帮楚云逸处理公务,也算是对皇帝有所了解了,她每深入了解皇上一分,内心就愈发害怕起来。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即便是楚云逸,也要战战兢兢地在他手下过日子。 听着顾清秋意味深长的话语,半夏背后泛起了阵阵寒意:「那太子殿下会不会也……」 「那倒不会。」顾清秋笃定道,「皇上最终还是需要殿下来继承皇位的,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会对殿下留有一份余地!」 半夏点点头,却觉得奇怪:「可既然是皇上所为,县主为何会怀疑殿下?难不成是……是皇上有意引导?」 闻言,顾清秋刚才还是放松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见状,半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无助了自己的嘴,试图通过其他的话找补:「太子妃,咱们不等殿下了吗?」 「不等了。」顾清秋眼神分外寒冷,「我现在就要去见云天!」 半夏不安的低下了头,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顾清秋了,以前的顾清秋对楚云逸何等看重,几乎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都交给楚云逸,可现在……现在顾清秋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顾清秋冰冷的眼神扫来,半夏正襟危坐,小声道:「奴婢这就去安排1」 在一处小巷,身穿着宫女服饰的女人低着头快步走下了马车,车内传出了顾清秋的声音:「快去快回,许久没吃城北那家的糕点,着实是想念了。」 「有半夏姑娘替您去买,定是能让您称心满意。」 然而,顾清秋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马车停在了巷子口,没人想过要掀开车帘。 而刚刚离开的「半夏」,这时已经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层粗布麻衣制成的衣裳。 她将脱下的衣裳小心的叠放在了一处墙洞内,这才走到了僻静的宅子外,用定好的暗号敲响了大门。 门内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与神情焦灼的顾清秋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才开门?」顾清秋冷声问道。 闻言,云天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起得晚了些,怎么?瞧你这副模样,事情没办成?」 此时的顾清秋眼中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一张清丽的脸都因为这些神情而变得有些阴郁,看上去就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自然是办成了的。」说到这件事,顾清秋的脸色好转了一些,只是在想到自己的发现后,她又咬紧了牙根,沉声道,「你给我的蛊虫到底有没有效果?」 云天沉吟了一会,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想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说完,他就将门打开了更多,自己转身朝里走去。 见到云天的举动,顾清秋立刻拔腿跟上,口中还说道:「我今日时间紧,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究竟成不成,还要看母蛊的状态。」云天幽幽地回了顾清秋一句话,「若是你真的将子蛊中到了那两人的身上,那母蛊就会十分活跃,可若是你没能成功,那母蛊就会元气大伤,甚至死亡。」 云天说着话,就当着顾清秋的面打开了手侧的一个瓷罐。 在瓷罐内,一个漆黑发亮的蛊虫正冲着他耀武扬威,看上去精气十足。 云天挑了挑眉:「你竟然成功了?当真是让人惊讶。」 闻言,顾清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容:「我自然是要成功的!」 今日她被那么多人围着看了笑话,她若是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再者她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将蛊虫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顾宁跟春玉身上。 一想到顾宁从此会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顾清秋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真切起来。 她看向云天,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这一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又怎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放在顾宁身上?」 云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瞧着你的模样,似乎比你给太子下蛊都要更用心,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自然。」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会沦落到今天的这般田地?」 当初若是顾宁能够老老实实的被退婚,而不是故意算计她,让她跟楚云逸的丑事被众人瞧见,若顾宁能知道手下留情,不将她那些所谓的家人送到二皇子的手上,她又怎会被楚云逸嫌弃? 如此种种,她今日沦落到这般田地,皆是因为顾宁的狠毒! 顾清秋想到这,眼神间的恨意便化作了实质。 即便云天见多了凶狠之徒,但在对上顾清秋的视线时,心底还是忍不住的抖了抖。 这顾清秋当真不是个良善之辈,好在是他也一样,如此一来,两人倒是一拍即合! 「太子妃,你放心好了。」云天笑了笑,「这美人蛊的效果,足够让那位长宁县主痛不欲生,到那时,你就该高兴了。」 顾清秋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很快,她的神情就变得难看起来,低声问着云天道:「你能不能跟我入宫一趟?」 闻言,云天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让你替我给皇帝下蛊。」顾清秋缓声道,「这件事,我不得不做。」 云天眯起了一双眼睛,在顾清秋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你的野心倒是越来越大了。」 顾清秋冷冷一笑:「我也不想的!可这都是他们逼我的! 」 方才半夏的一番话,让她怀疑起了皇帝对楚云逸的真心。 之前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儿子,会不替自己的儿子打算,可细细一想,皇帝连自己的父亲与兄长都敢杀,连大皇子二皇子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他为何又不会对楚云逸下手呢? 皇帝不可信! 顾清秋在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从而眼神也变得极为狰狞,对她来说,皇帝对楚云逸的信任是她最后的筹码,可现在她突然发现,皇帝或许不会将皇位传给楚云逸!这么一来,就少不得她要在其中运作了! 想到这,顾清秋再次看向了云天:「你究竟能不能帮我这一回?」 「我帮了你那么多,就连无相奇参的下落都替你打听了过来,只要你我能够携手助力太子登上皇位,到那时,我成了摄政太后,你即便是想要裴家所有的东西,裴家都愿意双手送上,你难道就不心动吗?这距离你的无相奇参,可就差了一步!」 「这一步,可是远比之前帮你的那些事都要难。」云天冷笑道,「别以为我生在南疆,对你们楚国皇城的事就什么都不清楚!」 「你们楚国皇帝身边可有不少人!」云天沉声道,「我不敢夸大,你若是能够解决那些人,我倒是能够帮你一次,替你将蛊种在皇帝身上!」 顾清秋皱着眉,云天的这个要求可不简单,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做到这一件事的! 这时,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我跟这次一样,靠着接触皇帝……」 「绝无可能。」云天冷笑着打断了顾清秋的畅想,「你现在体内已经有三只母蛊了,若是再加上一只,那你还没碰到皇帝的手,就已经暴毙身亡了!」 「你与其想要在自己身上多养一只蛊虫,倒不如想想怎么将我光明正大地安排进宫里!」 云天的话,让顾清秋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闭上双眼,心中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低声道:「我会留意的,一旦有机会,立刻就安排你入宫!」 若云天是个太监就好了。 顾清秋在心中无不遗憾地想着,安排太监在身边简单,可是安排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入宫,委实是太困难了些,云天这幅身板,又绝不可能去当禁军! 瞥见顾清秋遗憾的眼神,云天一张脸微冷:「将你心里想的那点小心思给我压下去!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闻言,顾清秋挥了挥手:「我先走一步,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人来接你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 见云天不以为意,她沉声道:「裴安临回京了,又身负重伤,京城的戒备一定会比之前严格数十倍,你若是擅自离开这座院子,只怕会被人立刻抓住。」 「当然,只要不出这座院子,任你怎么折腾我都能替你兜底。」顾清秋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每日写好所需的东西,让人给你送过来!」 云天对裴家还是有些忌惮的,他眼神变得冷了许多,在顾清秋的目光下,最终缓慢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状,顾清秋松了口气。 第420章 此时的裴家。 顾宁任由云蝶捏着自己的手腕上下摩挲,还任由云蝶撑开自己的眼皮,一切形象都没有了,任由云蝶动作。 「就是那么一碰,蛊虫真的能进入我体内?」顾宁好奇道,「之前顾清秋对我下蛊可不是这种方法。」 闻言,云蝶一张小脸上气鼓鼓的,她冷声道:「你是说我之前的技术不好?」 之前顾清秋给顾宁下蛊的那一次,正是她一手主办的。 顾宁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怎么到了云天的手上,蛊虫就能紧靠触碰进入我的体内了?若是云天养出来的蛊虫都能这样的话,那我们也没必要跟顾清秋继续斗下去了,索性自己那一把刀抹了脖子算了。」 云蝶撇撇嘴:「你就是嫌弃我!」 不过,没等顾宁继续解释,她就说了起来:「这次云天给顾清秋的蛊虫,不单单是像我之前那样,将母蛊养在自己身上,让顾清秋将子蛊用在你身上。」 「若想要通过接触就下蛊,那就只有将蛊虫养在自己的身上,因此……顾清秋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她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这才能将子蛊如此顺利地种在你的体内。」 「这么说来……」顾宁挑了挑眉,「顾清秋的身上有三只母蛊了,不是说她身上种下两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吗?为何还能种下第三只?」 闻言,云蝶沉着一张小脸,语气颇为不善:「当然是云天给她用了秘药,能够让她在短时间内承受母蛊的反噬。」 见顾宁一脸思索,云蝶气冲冲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母蛊越是压制,在今后反噬的就越是厉害!等到秘药都无法产生作用后,只怕顾清秋会因为因为母蛊的反噬活活痛死。」 一旁的春玉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难道她在使用之前,就没想过这些后果吗?」 「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顾宁幽幽地说道,「除了跟我为敌,她没有其他的选择,除了这一条路,她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如果皇帝是个正常的皇帝倒也还好,只要熬到皇帝驾崩,顾清秋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她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可偏偏皇帝残暴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取血用作药引,甚至生生的将儿子身上的血取得一干二净,让儿子失血过多而亡,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将自己得来的天下交到儿子手中呢?于是他就想要长生,想要能够永远的坐在皇位上。 这么一来,年富力强的楚云逸,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这次皇帝派来刺杀的人中,被活捉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供词——是太子派来的。 可顾宁却知道,楚云逸现在根本不会对付裴家,他已经成为了顾清秋的傀儡,顾清秋想要对付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宁想到这,露出了一抹冷笑。 「无所谓顾清秋是什么想法。」顾宁勾唇一笑,「我们只需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至于顾清秋那边,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无需太过在意,不过是要费些功夫时刻盯着她,免得她折腾出些大的动静来影响我们。」 「那你体内的蛊虫……」云蝶问道,「难道就这么留着?」 「不过我可要提前告诉你,若是将蛊虫除掉,顾清秋那边会立刻发现,只怕云天也会发现我在裴家,到那时,云天恐怕会故意使坏,即便你们裴家位高权重,恐怕也抵不过云天的那些手段,他虽然能力不强,但恶心人的手段是一绝。」 「有什么办法能够既让蛊虫存活又不会危及我的性命吗?」顾清秋皱了皱眉,「我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应对云天。」 之前顾宁早就从岳荣的口中得知了云天的手 段,云天或许不能一时将裴家所有的护卫全都杀了,但只要他一日不死,裴家就一日没有安宁,他们还有许多要做的正经事,绝对不能毁在云天一人的身上! 想到这,顾宁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云蝶撑着下巴,对顾宁很是不满:「我毕生所学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办法倒是有,就是有些困难。」云蝶低声道,「你可能忍受痛苦?」 顾宁闻言,想也没想就说道:「你要做什么只管做,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不能让顾清秋发现我已经发现了她的计划。」 云蝶冷哼一声:「这是自然,云天所学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就像是三岁小孩玩的把戏!我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其破解!」 「服下这颗药。」云蝶从自己的葫芦里扔了两颗药出来,分别给了顾宁和春玉。 这药看上去黑漆漆的,摸上去手中还有一股粘稠的感觉,十分恶心,顾宁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见状,云蝶立刻嚷嚷道:「你要是想被美人蛊天天折磨,就将它还给我!这药可珍贵了!是用我们族中圣地的圣草制成!就连云天手上都没有!」 听着云蝶的嚷嚷,顾宁轻笑了一声,抬手就将这颗药服下了。 见状,云蝶不满的神情稍稍消退了些,她做出勉强满意的神情,点了点头:「看在你还识趣的份上,以后对付云天的时候,我一定会替你出一把力的。」 「那我可先谢谢你了。」顾宁笑道,「不过云天这样的手段防不胜防,你有没有什么能够防止蛊虫上身的药?我想替我外祖母他们要一些。」 顾宁在心中算了算,勉强道:「你就给我个百八十颗的……」 「你做梦呢!」云蝶瞪大了双眼,气鼓鼓的像是一只小青蛙,「我手上就只有六颗,多的你别想要!」 闻言,顾宁只得是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接过了云蝶递来的小葫芦。 「就只有六颗了?」顾宁试探性的问道。 云蝶怒气冲冲地叉着腰,恼声道:「当然就只有这么六颗了!说了我们圣草难得!千年来就长了那么一片,要不是我及时出手将它们全都从云天那个叛徒手上救了下来,你们就等死吧!」 见云蝶气鼓鼓的,顾宁笑盈盈地蹲下身子,在她可爱的脸上捏了捏:「你放心,我一定会物尽其用,绝对让你们族地的圣草物有所值!」 「你想要些什么?只管跟我说。」顾宁爽快道,「我会让春玉去替你一一办妥的。」 闻言,云蝶的眼睛便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她走到了顾宁的跟前,捏着顾宁的手,小幅度的晃了晃:「我那日在你们家中的一个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儿,我闻到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你去让他将东西交出来。」 「满身酒气的老头儿?好闻的味道?」顾宁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见她没有立刻答应,云蝶立刻双手叉腰,不满地噘着嘴道:「你之前让我替你办的事,我可是没有二话就答应了!怎么到了你这,你就开始磨磨蹭蹭了呢?究竟是那个老头儿重要?还是我重要?」qδ 顾宁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在她怒气冲冲的注视下很是诚恳的说道:「那老头儿跟你一样,都是我的贵客,我总不能逼他将东西交出来。」 听见顾宁说自己是贵客,云蝶满脸的寒霜有了消退的迹象。 「那你想怎么做?」她的语气仍是硬邦邦的。 顾宁笑着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周神医居住的院子走去。 「我带你去见他,能不能说服他将东西给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若是他不给呢?」云蝶停下了脚步。 顾宁思索了一番,正色道:「那我 就问问他那东西叫什么,是从哪得来的,我会派人去大江南北搜寻,争取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闻言,云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愉快起来。 她矜持的点了点头,但脚下欢脱的脚步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周神医的院子,云蝶一到这,就急吼吼的往里走。 顾宁阻挡不及,就见云蝶一同扎进了院子,然后,里面传出了周神医中气十足的怒吼:「哪里跑来的小丫头?竟然满身都是毒!」 紧接着,云蝶的声音响起:「顾宁!这老头儿欺负我!」 顶着周神医冷笑中透着看穿一切的眼神,顾宁硬着头皮道:「周大夫,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好友,我带她来,是想要问问您,您有什么……」 顾宁话还没问完,就见云蝶扒拉着周大夫,使劲的从周大夫衣襟处往外掏着东西。 「你这小丫头干什么呢!」周大夫大喊道,还有些慌张。 两人争抢间,东西掉在了地上。 定眼一看,顾宁发觉这东西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无相奇参嘛! 第421章 但很快,顾宁又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周大夫,你可是神医,你怎么能随便乱拿东西?」顾宁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在周神医的身上徘徊,「之前我给你的那支无相奇参,可比你手中的这支小!」 之前顾宁从藏宝阁中偷出了一支手臂粗细的无相奇参,又在先帝私库中拿到了一支较小一些的无相奇参,再然后,就是金焕送给她的那一支小小的无相奇参了。 当时为了感谢周神医,她将一支无相奇参送给了周神医,但绝非眼前这一支,这一支无相奇参的粗细看上去不像是一整支,倒像是从一支较大的无相奇参上割下来的参须。 这么一看,顾宁就知道周神医是对之前用来给裴安阳治病的那支最大的无相奇参下手了。 顾宁的眼神看得周神医老脸一红,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想让牛干活还不让牛吃草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顾宁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有些奇怪,之前不是已经给过您一支无相奇参了吗?您若是还缺,不妨直接问我,我这边还可以多匀一些给您。」 顾宁的话,让周神医听得颇为满意,他抚了抚胡须,冷哼了一声:「算你这丫头识趣,老夫也只是拔了那根无相奇参上的一根小小的参须想要配置一个药方罢了,根本没伤到其他地方,那无相奇参老夫可还给你好好地收着呢!」 「你若是想要,老夫这就拿给你。」 周神医可不是什么贪财的人,他行事有度,绝不会过分,因此顾宁对他还是颇为放心的,这会便笑盈盈的说道:「我自然是相信您的,无相奇参留在你那就行了。」 别说是一根小小的参须了,就算周神医说他要这整支无相奇参,顾宁都会因为他救了裴安阳一命而双手奉上。 而周神医根本不贪图这些东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研究出更厉害的医术。 周神医又看了顾宁好几眼,发觉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件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便道:「行了,既然你小丫头真心实意,那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 说完,他就扔给了顾宁一个瓷瓶。 瓷瓶小小的,足够顾宁一手捏住,她错愕地抬眸,看向周神医:「这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能够……真正解百毒的解毒丹?」周神医有些不确定,见顾宁一脸疑惑,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老夫试了这么多次,还没见过它不能解的毒。」 闻言,顾宁眼睛瞬间睁大了,立刻就将瓷瓶打开了,谁知里面只有可怜兮兮的三颗解毒丹:「怎么就三颗?」 「你当这是地里的大白菜,用了一颗还能从地里长出来?」周神医翻了个白眼,「一共就练出来了六颗,试了三颗,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顾宁凑到周神医面前:「你炼这些解毒丹,就只需要无相奇参吗?」 对上顾宁亮晶晶的眼睛,周神医立刻抬手打住了她剩下的话:「不够不够!我实话告诉你,炼制这些解毒丹的药材远不止无相奇参,有的早就绝迹了,你能从哪里找出来给我?」 顾宁顿时泄了气,她叹了口气,幽幽地看了眼周神医。 而在一旁的云蝶早就急得跳脚了,只是她人小个矮,根本没能吸引两人的注意力,一直到两人说得差不多了,她才高声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你要什么?」顾宁一挑眉,指着周神医手中的那根小小的参须,「你是想要无相奇参?」 云蝶飞快点头:「对对对!你快给我几根!」 「你当这是大白菜呢?」顾宁白眼一翻,不由说出了跟周大夫一样的话。 云蝶噘着嘴:「为什么他就能有?他能帮你解毒, 可我能帮你解蛊啊!云天的那些手段,我都能化解!」 「而且你都说了,只要是我要的东西,你寻遍大江南北也会替我找来!」云蝶嚷嚷道,「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给给给。」顾宁立刻道,「周大夫,您看那根无相奇参还能不能多拔下几根参须,全都送给云蝶。」 周神医气得胡须直往上翘:「怎么回事?这小丫头能做什么?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给她?」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云蝶刚才说的话,惊疑不定地将目光转向云蝶,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说,这小丫头会用蛊?怎么她身上一点虫子的气味都没有?」 云蝶冷哼了一声,扬起小小的下巴:「真正会用蛊的人,是不会将用蛊两个字写在脸上的!」qδ 说罢,她就打开了小葫芦的盖子,周神医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你竟然真的会用蛊?」周神医惊疑不定道,「你这么小的年纪……难道……难道你是南疆王室的人?」 云蝶骄傲抬头:「正是!」 周神医将云蝶上下仔细地看了好几眼,似乎是要从她的面容辨别出云蝶的身份,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罢了,距离老夫去南疆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老夫又能记起谁呢?」 「既然是南疆王室的人,在用蛊上的确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匀几根参须给你,但咱们可要说好了,你不能害人!」周神医正色道,「你在南疆的那些手段,到了楚国的地界全都要给我收敛起来!」 云蝶乖巧应下,但周神医一口气还没松下来时,她便道:「可若是她要我用蛊对付坏人呢?」 「什么坏人?」周神医一听,顿时将目光转向了顾宁,眼中满是疑惑,「什么时候京城来了这号人物?」 顾宁无奈,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的告诉了周神医。 周神医在思索片刻后,神情便有了变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罢了,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办法对付他!」 「至于你……」他目光停留在春玉身上,思索片刻后就说道,「就留在我身边,替我打个下手,等县主有什么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再出去。」 南疆人用蛊一向都是随心所欲,更何况云蝶年纪小,善恶观尚未养成,周神医并不放心她,语气沉沉道:「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准去!」 云蝶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冷下了一张笑脸,目光阴沉:「你凭什么管我?」 说话时,她腰间的小葫芦里就飞出了一只黑漆漆的虫子,然而周神医冷冷一笑,在云蝶震惊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捉住了这只虫子。 见此情景,云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周神医意味深长道,「这世上,从来都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多的是比你厉害的人物!你仗着这一点天赋就如此横行霸道,当真不怕我将你一身绝学给废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你们用蛊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丹田,若是丹田被废……那这些蛊虫就再也不会听你们的使唤。」 这话一出,云蝶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你……」 「我怎么?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害普通人吗?」周神医很是生气,叮嘱道,「你可要给我记住了,无论如何,你的这一身用蛊之术,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 「至于县主……」周神医朝着顾宁投去一眼,不知是拿人手短还是怎么,他对顾宁的态度倒是十分和善,「县主她有大长公主教导,总不会让你做出这些危害普通百姓的事来,你只管好好的听她吩咐行事便可。」 云蝶不服气,她好歹也是南疆公主,从前 也是被人金尊玉贵地捧着的,怎么到了周神医这,她就像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 「我可不是任你们欺负的人!」云蝶高声道,「你们若是还想要我帮忙对付云天!那你们就对我客气一点!」 顾宁见她气得小脸涨红了,立刻冲着周神医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了她身边,小声道:「你放心,周大夫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你还小,不能轻易沾染上这些血腥之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让你去跟云天对着干的。」 「我只需要你将那些能够抵御蛊虫的药炼出来,让我们免受蛊虫侵袭就好。」】 只是顾宁的轻声安抚落在云蝶耳中又成了另一层意思,她脸上满脸都是不满,气呼呼的说道:「你瞧不起我?你也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若非云天用了邪术提升自己,他就算是再练上一百年都赶不上我!」 云蝶怒气冲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宁笑盈盈地捏住了脸颊,她的怒火停在了嘴边,错愕地看向顾宁,却听顾宁笑道:「我当然是相信你,那云天作恶多端,竟然在普通人身上下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这样。」顾宁斟酌一番,道,「趁着他在明你在暗,咱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云蝶一听这话,刚才还是气鼓鼓的小脸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你要怎么做?」 「云天不是借顾清秋的手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吗?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们可以通过重创顾清秋,让他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 云蝶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周神医语气幽幽地说道:「你这丫头,只怕早就想好了拐她上你这条贼船吧?」 闻言,顾宁冲着他乖巧一笑:「怎么能叫做拐上贼船呢?我这分明是跟她互惠互利。」 说到这,顾宁蛊惑云蝶道:「若是你能帮我成功的将云天处理掉,别说是几根参须了,就算是将无相奇参分一半给你我都愿意。」 无相奇参这样的宝贝不可多得,但既然是想要笼络云蝶与周神医这样的奇人异士,自然是要舍得付出,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当然还是性命最重要。 果然,在顾宁说完这话后,云蝶的眼睛蹭的一下就变亮了:「当真?」 「当然是真的。」顾宁点了点头,「不过,这个计划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云蝶努力的耐下性子,板着小脸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周神医在一旁看着也很是眼馋,但想到云蝶那小葫芦里装着的蛊虫,到底是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顾宁余光瞥见了他不满的神情,笑道:「周大夫,您别吃醋,我还有更好的东西给您!」 「哦?」周大夫顿时来了兴趣。 「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瞧瞧?」 第422章 顾宁说的好东西,自然就是寒霜玉芝了。 不过现在还没到将寒霜玉芝拿出来的时候,她想到这,便冲着周神医歉意一笑:「今日没带来,不如等到下次?」 见状,周大夫立刻撇了撇嘴:「你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当然不是了!」顾宁睁大了双眼,高声道,「您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周神医冷哼了几声,对顾宁的话始终抱有怀疑:「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了,你什么时候将那个比无相奇参更好的东西拿来,我什么时候再将那些个解毒丹啊……痒痒粉啊……之类的东西给你。」 顾宁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周神医口中说出来的,她正想讨好周神医几句时,却见周神医挥了挥手:「行了,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带着东西来找我。」 周神医说罢,就摇摇晃晃的往里面走去了。 正当顾宁愣神间,袖子却被人轻轻扯动了,云蝶正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什么东西还能比无相奇参更好?你能给我看看嘛?」 她撒着娇,但顾宁却不吃这一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可不能将它拿出来。」 云蝶对顾宁所说的这些东西更是好奇了,但她还没问出口,就听顾宁说道:「这几日你就待在周大夫这,等我将计划布置好,再带你出去。」 「等等……」云蝶话还没说完,顾宁就快步往外走了。 只留下云蝶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馋的想道,楚国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竟然还有比无相奇参更宝贵的药材!那究竟是什么? 周神医趴在窗口,见云蝶满眼的渴望,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云蝶其他的念想:「这东西你就别想了,肯定是我的,你也就只能拿几根小小的参须了,等你到我这岁数,再来同我比吧!」 闻言,云蝶气得在原地蹦了几蹦:「我一定比你厉害!」 「那可说不定。」周神医笑着将云蝶打量了几眼,「你们南疆王室养蛊的时候从不顾忌自己的身体,虽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延续,你的身体比起其他人强上不少,但一下养了这么多蛊虫,想必你也不好受吧?于是你才会在得到几根无相奇参的参须时都这样高兴。」 被说中了心事,云蝶的小脸隐约蒙上了一层苍白,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周神医继续道:「其实,单单是吃无相奇参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你若真的想要彻底清除体内的蛊毒,还得靠老夫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唯有将无相奇参这样的天材地宝发挥到极致,才能彻底根除呢体内的蛊毒,而当今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人,就是老夫我了。」周神医说着,笑眯眯的抚了抚胡须。 他的头发已经白发苍苍,可他看向云蝶时,眼中却有着与他外貌十分不相符的精明。 云蝶紧握着手中的锦盒,这里面装着滚滚答应给她的参须。 她的神情颇为凝重,心中七上八下地打着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答应周神医。 的确,几根参须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可是眼前这个老头看上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解蛊毒的厉害人物! 被云蝶不信任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周神医恼怒道:「小丫头,你可知道周伯景?」 「周伯景?」云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胡子乱糟糟,一身酒气的邋遢老头,「你该不会就是周伯景吧?」 「正是在下!」周神医得意洋洋道,「现在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 好一会,云蝶才开口:「都说神医周伯景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怎么……怎么你是一个老头儿 ?」 「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周神医怒火涌上心头,气恼道,「六十年过去,我若是还英俊潇洒,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云蝶转念一想:「倒也是。」 她点了点头,但在片刻后,又盯着周神医看了起来:「你当真是周伯景?」 「不然你服下一颗我炼制的毒药试试?」周神医凉飕飕的说道,「这么一来,你就能通过毒药的毒性来判断我究竟是不是周伯景了。」 一听这话,云蝶立刻摇了摇头:「我就是有些好奇,并没有其他意思。」 说着,她恭敬地将自己视若珍宝的锦盒双手奉上:「周神医,请您替我将这无相奇参炼化!」 周神医看了眼她,轻哼了一声:「算你小丫头识趣!」 「你放心,老夫绝不会辜负老夫这一身的医术,这无相奇参,老夫定会替你发挥出它所有的功效,再将你身上的蛊毒全部清除,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想要清除蛊毒的过程可不简单,你小小年纪,当真能忍受这样的痛苦吗?」 「当然。」云蝶昂首道,「我连炼制蛊虫的痛苦都走过来了,又如何会惧怕区区解毒之苦?就算再苦,只要想到能解毒,我就能坚持下去!」 无相奇参,是他们南疆王室寻觅了几百年的珍宝!她的先辈们都想得到无相奇参,好化解体内的蛊毒,以此获得正常人的寿命,可苦苦寻觅几百年,都不曾有消息,她运气好,见了顾宁两次,就从顾宁这得到了无相奇参。 这个机会,她一定要珍惜! 见云蝶的神情变化,周神医欣慰地抚了抚胡须。 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边,顾宁出了周神医的小院,带着春玉马不停蹄地朝着点东院走去。 「重伤昏迷」的裴安临,就住在东院。 东院内的气氛沉凝,几步一个护卫,他们无一例外,眼眶都是通红的。 裴安临在裴家威信极重,这些护卫更是与他有着出生入死的感情,现如今知晓裴安临「性命垂危」,一个个的眼眶都是红着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着实是忍不住。 见状,顾宁赶紧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 她小步往里走,因为袖子遮住了视线,险些绊了一跤,好在是春玉及时搀扶住了她,顾宁捂住脸,这会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但落在其他人的眼中,顾宁这模样就是伤心过度的体现。 他们目送顾宁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卧房,互相对视一眼,想到了昔日裴安临待他们的好,眼中的泪水终究是没有忍住,全都落了下来。 卧房内,到处都是浓浓药味,闻上去十分难闻。 顾宁一进去就咳嗽了起来,裴安临躺在床上,一张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看上去仿佛是死人的肤色。 见到顾宁,他中气十足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对付顾清秋吗?」 一旁的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都让你说话小声些了!说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装病?」 面对大长公主,裴安临忍气吞声地将话憋了回去,小声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顾宁,声音变得十分微弱:「事情都办好了?」 顾宁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顾清秋可好对付了,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给我下蛊,下蛊既然成功了,她当然就走了!」 「什么!」裴安临的声音又变大了,「她对你下蛊?她人呢?我非要让暗卫去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舅舅!」顾宁连忙拦住了他,「您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有云蝶在,这点蛊 虫根本没事。」顾宁笑盈盈地伸出手,在裴安临与大长公主的面前晃了晃,「你们瞧,我服下了云蝶给我的药,就能让这个蛊虫陷入沉睡,而且还能让顾清秋毫无察觉。」 裴安临跟大长公主都盯着顾宁手腕上的那一个黑点瞧,眼神很是凝重。 「云蝶那小丫头的手段当真有效?」裴安临很是怀疑,「她毛都还没有长齐,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也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的确,云蝶年纪小,就算天赋再高,也难免会有学得不到位的地方,不如让周大夫替你瞧一瞧。」 「云蝶的本事,可是连周大夫都亲口承认了的。」顾宁挑了挑眉,开口替云蝶正名,「您可别小瞧人。」 一听是周大夫都承认了的本事,裴安临顿时没话可说了,毕竟周大夫的本事放在那,他既然说云蝶有本事,那云蝶就一定是有本事,就连大长公主,都没再质疑云蝶了。 见状,顾宁故意做出幽怨的神情,叹了口气:「原来在舅舅跟外祖母的眼里,我说的话还比不过周大夫。」 「周大夫的本事可是宫里的太医都拍马赶不上的,我自然是相信他了。」裴安临没有安慰顾宁的意思,反倒是告诫道,「平日你对周大夫还是要尊重一些,别整日揪着他的胡子玩!」 闻言,顾宁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周大夫分明是将她当做了孙女看,她揪周大夫的胡子,周大夫还乐在其中呢!就像是裴老将军一样! 大长公主见舅甥两人越说越远,轻咳了一声,直接将话题拉了回来:「顾清秋哪来的蛊虫?她又找了什么能人异士?」 顾宁听见这话,点头如捣蒜,一口气将南疆的恩怨说了出来。 「这么说,南疆已经乱了……」裴安临两眼放光,「现如今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消停点吧!」大长公主狠狠地一拍他的脑袋,语气不善,「出什么病?欲攘外必先安内,你瞧瞧现如今楚国内的局势!皇帝可是愈发昏庸了,说不定你在前线杀敌时,他后脚就能将裴家给抄了!」 闻言,裴安临跃跃欲试的神情瞬间收敛了不少。 见裴安临这般模样,大长公主这才看向了顾宁:「你说说,那云天长什么模样?」 「云蝶说,他长得十分阴柔,身体也很是虚弱,平日最不喜日光。」顾宁皱着眉,仔细地将云蝶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眼见着大长公主的脸色愈发凝重,顾宁心中咯噔一声:「外祖母,您该不会见过他了吧?」 她说到这,神情间就满是担忧。 云天这人手段阴狠且用蛊高明,万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大长公主下蛊了呢? 「我这就请云蝶过来!」顾宁咬牙道,「说不定云天已经对您下手了」! 「不必担心。」大长公主挥了挥手,「我只是听探子们说过,顾清秋与这个男人有所往来,但当我们的人赶到那时,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至于你所说的蛊……他当时离开得匆忙,想必是没什么机会给人下的!而且赶往那的都是禁军,他也不会蠢到暴露自己的行踪。」 第423章 听见大长公主一番话,顾宁紧张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但她眉间的褶皱还是不曾消除。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实在是担心,看云蝶什么时候有空,请她来给我还有那些禁军们瞧瞧,那些禁军都是年轻的孩子,是家中的顶梁柱,的确不能因为一个手段如此狠辣的人给毁了。」 顾宁点点头,神情正色道:「外祖母,您可一定不能轻视这件事!云天的手段频出又十分诡异,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想对付他,只能靠云蝶以蛊制蛊,绝不能以肉身跟他对上!」 说着,顾宁又飞快道:「您还是让那些在顾清秋身边盯梢的人回来吧!一旦云天动手,我怕云蝶都救不回他们!」 见顾宁眼中如此惊惶,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还是要尽快将他们叫回来!绝不能让一般人留在顾清秋身边了。」 说到此处,大长公主的眼神略有几分冰冷:「早知如此,我之前就应该早早地处置了顾清秋,谁能想到她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对楚云逸下手,还是让一个南疆人,她难道就不怕整个楚国落在南疆人的手中吗? 大长公主神情冷凝,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小心的,同时,我也会让人去寻找其他的用蛊高手,争取将云天这个祸患给彻底根除!京城绝不能留此人!」 她说话时,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气。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云天这人就是一个祸患,若是不根除,一定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甚至危害京城百姓的性命!绝不能放过它!」 「我已经请云蝶研制能够暂时隔绝蛊虫入体的药了,一旦有所成效,就立刻发放下去,争取在短时间内擒拿云天!」顾宁正色道,「外祖母,您出去时也要小心些!顾清秋恨毒了我们,她一定会趁机动手的!」 闻言,大长公主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拍着顾宁的脑袋,温声道:「顾清秋她只会盯着你下手,宁儿,这些日子你可要小心些,最好是……」 大长公主本来是想让顾宁多带几个护卫,可想到云天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到底是换做了另一句话:「带上云蝶,最好是让她跟你同进同出,不然的话,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即便裴府戒备森严,但面对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的蛊虫,大长公主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将那些蛊虫隔绝在外,譬如今日,若非顾宁提起,她根本不知道顾清秋还对顾宁下手了! 想到这,大长公主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沉声道:「不行!我要去找一个人!」 顾宁闻言,疑惑抬眸。 她正想要问询时,却被裴安临轻轻地抓住了手腕,只见裴安临缓慢的摇了摇头,眼中的制止分外明显。 顾宁一怔。 在怔神的片刻,大长公主已经快步走了出去,速度快到顾宁一眨眼,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瞬间,顾宁看向了裴安临:「舅舅,外祖母这是要去找谁?」 裴安临眼神有些幽深,思绪似乎也飘远了:「她是要去找一个在用蛊之术上颇为精通的人,只是那人与咱们裴家一贯有些矛盾,若想要劝服她出山,只怕有些困难。」 闻言,顾宁皱着眉,仔细地将裴安临观察了一遍。 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裴安临冷着脸道:「怎么?你还怀疑上了你舅舅说谎?」 「当然不是!」顾宁立刻摇头,在裴安临脸色稍微缓和的时候,她快步走到了裴安临的身边,小声问道,「但我看您的脸色,只怕这人不知是恃才傲物这么简单!她与我们裴家有什么矛盾?难道是她喜欢外公,却被外祖母给抢走……」 顾宁只是胡乱一猜测,谁知道裴安临的脸色在这时变得异常的复杂,瞬间顾宁背后一凉:「不是吧!舅舅!还真被我说中了?」 「小声点!」裴安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是难得的严肃神情,「你可别说出去!要是你说出去了,你外祖母肯定不会对你这个宝贝外孙女怎么样,但对我这个儿子……」 「那可就难说了!」裴安临叹了口气。 自己在大长公主心中的地位,裴安临是非常清楚的。 顾宁笑盈盈地替裴安临捶了捶腿:「舅舅您辛苦了,不过您放心,只要您跟我说了,我是一定不会讲这件事宣扬出去的!您就只管说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说着,顾宁还做出了将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裴安临见她这般模样,在心中轻嗤了一声,但他到底是抵不过顾宁的撒娇,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跟你粗略的说一说这件事,但你可要记住了,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的话……我这假的伤恐怕就要变成真的伤了!」 一大把年纪了,也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他可不能让自己被爹娘混合双打。 见裴安临神情严肃,顾宁正襟危坐,飞快点头:「我绝对守口如瓶!」 说着话,顾宁还要发誓。 裴安临赶紧将她的手给扒拉了下来,没好气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还发什么誓?」 「我最喜欢舅舅了!」顾宁撒娇道。 裴安临脸色很是精彩,但顾宁的话,他也颇为受用,这会便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此时的东宫。 顾清秋仔细的看着瓷罐中这一只生龙活虎的蛊虫,心情非常不错,眼角眉梢都是上扬的角度。 见她这副模样,半夏可算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的宫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到!」 闻言,顾宁立刻将瓷罐塞给了半夏,自己则是整理好了衣裳,一双眼睛中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殷切的站在一旁,紧张的等待楚云逸的到来。 见到顾清秋这般模样,半夏暗暗在心中悬起了一颗心。 每当顾清秋这样对待楚云逸时,她一定是有所图谋,而半夏作为她最忠实的心腹,这时候也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与她一同应对楚云逸! 半夏小心翼翼地将瓷罐塞到了床角,楚云逸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 寝殿内,一股奇怪的气味让楚云逸感到十分难受,他挥了挥手,握着顾清秋的手都变得用力了起来:「你寝殿内熏得是什么香?怎么闻起来如此难受?」 闻言,顾清秋的心中咯噔一声,但她的脑海中任由划过无数道想法,这时都不得不做出冷静的模样,好奇地看着楚云逸:「什么气味?我怎么没闻见?半夏,你闻到了吗?」. 「奴婢也不曾闻见?」半夏脸不红心不跳,脚步缓慢的朝着床榻边挪了挪,企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住那个瓷罐源源不断往外散发的气味。 顾清秋见半夏脸色,就知道此事不对,她赶在楚云逸开口之前飞快道:「殿下,或许是您闻不惯我寝殿中新换的香,不如咱们出去说吧?」 她说着,就挽住了楚云逸的手臂。 楚云逸只感到身体一阵酥麻,他没有过多的反应,就跟着顾清秋往外走去。 见状,半夏终于松了口气。 在外面,几个宫人一见到顾清秋跟楚云逸走来,立刻就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抬头注视顾清秋,在不知不觉间,整个东宫的人都惧怕了顾清秋,仿佛东宫的主人已经成为了顾清秋,而不是楚云逸。 然而沉浸在顾清 秋的温柔笑意中的楚云逸,并未察觉到这一点,他跟顾清秋一路往外走,口中不断抱怨道。 「裴家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亲自到了裴家要探望大将军,他们竟然将我拦在了外面!还说什么需要静养,不能见人也不能见风!这是哪里的话?他们分明就是不想让我见大将军!没想到仅仅是几件小事,裴府竟然跟我生疏至此!」 顾清秋将这些话听在耳里,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诮的笑容。 这时候你倒是知道裴家对你疏远了! 不过,她面上仍是附和着楚云逸的话,做出了愤慨的模样:「正是!裴家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他们就是仗着殿下您的脾气好不会跟他们计较!若是换做皇上,他们绝不敢这样做!」 闻言,楚云逸眼神也愈发冰冷。 他心中甚至腾起了杀意。 顾清秋见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不过仔细想来,我也能理解裴家人的做法,若是殿下您身负重伤,还有一堆人想要前来打扰您,我也会生气的,殿下,您就当体谅体谅裴大将军吧!」 楚云逸听了这话,如同听见了什么惊奇地消息,一脸惊讶的看着顾清秋。 「清秋,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顾清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难道在殿下看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吗?裴家对我虽然苛刻,但他们到底是有功之臣,我又怎会跟有功之臣计较呢?」 楚云逸听了这话,缓慢地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第424章 第424章 「殿下,您也知道,现在燕国与匈奴对我们都虎视眈眈,若是没了裴大将军这一员大将,我们势必会成为这两国的猎物,为了我们楚国的未来,为了您掌权后的安稳,我们还是要对裴大将军多礼待些,裴大将军既然受了重伤,肯定是不愿意见外人的,甚至……」顾清秋说到这,眼神变得迟疑起来,「我怀疑裴家的人不待见我们,还有一个原因。」 闻言,楚云逸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清秋:「什么原因?」 「我听说……听说裴大将军此番遇刺,刺客不是蜀地派去的人,反倒是……是您派去的人!」 顾清秋这话一出,楚云逸立刻一屁股蹦了起来,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怒火:「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 说到底,楚云逸虽然厌恶裴家态度高傲,但他也有几分自知之明,之前他动了那么多次手都没能除掉裴家或是顾宁,现在他早就熄了这份心思,左右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裴家是他的臣子,岂敢不听他的话?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针对裴家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会对裴安临动手! 裴安临的脸色阴寒,他在脑海里过了许多遍,始终没能确认怀疑的人选,现在成年皇子只有他一人,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小的小,根本没法跟他争抢皇位,他们那些家族也大都没有多大的权势,不足为惧,更不可能拥有能够在千军之中刺杀裴安临的人。 那还有谁?还能有谁? 楚云逸在心中问着自己,突然眼神变得极为狰狞:「难道是……」 「我仔细的想了想,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顾清秋委婉道,「会不会……这个刺杀裴大将军的幕后主使,是皇上?」 有着情蛊跟傀儡蛊两层保障,顾清秋并不担心楚云逸会将此事说出去。 而且,现在的裴安临摆明是怀疑上了皇帝。 思及此处,顾清秋便将目光定定地投向了楚云逸。 她的眼神幽深,楚云逸不得不细想。 「父皇……」楚云逸喃喃道,「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他对裴家忌惮已久,若裴家没了,那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是他怎么就不想想燕国与匈奴!」楚云逸忍不住骂道,「越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候,我们就越是要保证内部的安稳!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匈奴与燕国派兵吗?」 想到这,楚云逸背后就升起了一道寒意。 见状,顾清秋勾唇一笑,但在楚云逸抬眸的一瞬间,她的笑容又隐没在了脸上。 「殿下,我这也只是猜测,当不得真。」顾清秋安抚道,「连我一个妇人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又怎么会想不清楚呢?」 楚云逸一时沉默了下来,他当真想要同顾清秋说,皇帝的心思不是平常人能够猜得透的! 自打两年前陈道长入宫后,他就再也看不懂自己的父皇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看懂过! 「父皇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定是记恨上了裴家,所以才想要趁机报复。」楚云逸幽幽地说道,「我们绝不能让他的计划成功!这一团烂摊子,不能扔到我手上!」 他想要的楚国,可不是一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国家!他决不允许皇帝肆无忌惮地行事! 更何况裴家为何会怀疑到他身上?这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清秋,你说这世上……」楚云逸说到这,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真的会有处心积虑害自己孩子的人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顾清秋摇了摇头,无奈道,「或许真有这样的人呢?」 她的话,让楚云逸的眼神变得凌厉不少。 「是啊……」楚云逸幽幽道,「之前我以为,虎毒尚不食子,但现在看来,却是我想错了,他一定是因为宸妃腹中的那个孩子,所以想要用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除掉大将军跟我。」 「可我偏偏不让他如愿!」楚云逸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宸妃腹中的那个孩子……」楚云逸说到这,诡异地停顿了下来。 而顾清秋对他十分熟悉,当即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殿下三思」!顾清秋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焦急,「您可不能意气用事!我都听说了,皇上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就连宸妃出行都是按照皇后的规格办的,您一旦动了宸妃,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到那时……」 听着这番话,楚云逸冷冷一笑:「都到这个地步了,又何必在乎这些?他既然想要除掉我为他心爱的儿子让位,那我不如就趁着宸妃还未生产之际,将那孩子除掉!如此一来,就算解决了我的心腹大患!」 顾清秋皱着眉,欲言又止,然而楚云逸已经下定了决心,任由她怎么劝说,都决定要在这时除掉宸妃腹中的孩子。 最后,顾清秋幽幽地叹了口气:「殿下放心,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您的!不就是除掉一个胎儿吗?我这就去吩咐!」 然而出运营却在这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神诚挚语气温柔:「清秋,这些事不用你去办,不能脏了你的手。」 「我知道你生性善良,但你却不知道,为了这个皇位,这是我们必须做出的牺牲!」楚云逸正色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坐上皇后的位置!」 闻言,顾清秋大受感动,眼中都跃动着惊喜的光芒。 见她眼中含着欣喜,楚云逸心中很是欢喜,又说了好几句情话,直将顾清秋说得面红耳赤,拳头轻轻地锤着楚云逸的胸口。 「殿下,你坏!」 楚云逸大笑一声,将顾清秋抱了起来,顾清秋失声尖叫,却被楚云逸抱着转个圈。 殿内只有两人的欢声笑语,门外以半夏为首的宫女们,一个个的眼神却略有些复杂。 尤其是半夏。 她想到顾清秋对楚云逸做的那些事,又与眼前的景象相对,心中忍不住惶恐。 三日后,裴府。 风尘仆仆的谢宴干脆利落的翻墙进了裴府,他并未去见大长公主与裴安临,而是直接朝着顾宁居住的院子走去。qδ 一路上,众人瞧见谢宴的身影,他们眼中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谢府与裴府的人都知道,谢大人对县主感情极深,每次一回来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跟县主腻歪一段时间。 只是,谢宴却从这几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同情的意味。 一想到岳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送过信了,谢宴的脚步下意识快了些,他心中沉甸甸的,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正当谢宴走进院子时,一只手却横在了他面前,正是春玉。 春玉不复之前看到他时的满脸笑容,这会儿的春玉一脸严肃,沉声道:「大人,县主不见客。」 「不见客」这三个字,冷冰冰的,谢宴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变冷了几分,他眼眸如云岭积雪,冷冷地看向春玉。 春玉在心中咯噔了一下,却又迅速站直了身体,正色道:「这都是县主的吩咐!您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将县主亲手写的信交给您!」 谢宴板着脸,并未开口,还是岳明快速道:「还请春玉姑娘将信拿出来。」 「您是不知道,大人一路奔波千里,风尘仆仆的到了京城,还没来得及去见皇上,就先赶到县主这了,就是为了见上县主一眼。」 闻言,春玉冷冷一笑,阴阳怪气道:「大人的主意多得很,只怕不知是为了见县主吧?」 岳明皱眉,正想问春玉是何意时,却见春玉没好气的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不过春玉不敢朝着谢宴的脸上扔,她冷哼了一声,朝着岳明的脸上扔去。 而春玉这一扔,还夹杂着一丝内力,岳明被这一封轻飘飘的信抽了一耳光,怔神愣在了原地,他气冲冲的看向春玉,就想跟春玉掰扯掰扯,但谢宴在此刻投来的凉飕飕的眼神,瞬间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甚至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 「信。」 谢宴的声音简短,岳明捂着脸,委屈的将信递上。 春玉早已扬长而去,只剩下了主仆两人。 谢宴拆开这封信,上面是顾宁龙飞凤舞的字迹,足以让他看出顾宁在写下这封信时愤怒的情绪。 糟了…… 谢宴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只怕他做的那些事,已经暴露了。 只是岳荣为何一直没传信来?谢宴皱着眉,在四周看了眼。 岳明也意识到了不对,背后一寒,不安的说道:「大人,岳荣该不会被县主灭口了吧?」 他的话刚落下,就被偷听的春玉听得一清二楚,春玉立刻恼声道:「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岳荣是谢府的人,当然是待在谢府了!」 春玉越是这样说,岳明就越是担忧,好在是谢宴也想要从岳荣的口中问出些什么,这会已经抬脚往谢府的方向走去了。 只是在临走前,他的眼神略带委屈,冲着紧闭的窗户看了一眼。 窗户后面,顾宁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在这,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 在顾宁身旁,楚诗灵幽幽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心性如此坚定,连谢大人这样的美色都能忍得住。」 「哼!」顾宁下巴微抬,发出了一声冷笑。 楚诗灵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有些惊疑不定问道:「难不成他在外面偷腥被你发现了?平日里你们两人都黏在一块你侬我侬的,怎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对他的态度就如此冷淡了?」 顾宁紧闭着唇,无论楚诗灵怎么问,她始终都一声不吭。 她总不能告诉楚诗灵,自己因为谢宴的缘故被当做孕妇照顾了一个月,一想到谢宴在陆源佑面前扯下的谎,顾宁就气的牙痒痒。 眼见顾宁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楚诗灵连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问就是了!你何必做出这么恐怖的神情来吓我?我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顾宁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说说吧,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楚诗灵左顾右看,最终在确定身边只有春玉一人时,靠在了顾宁的耳边,小声说道:「这几日,我发现顾清秋总是去一个小院!那小院里好像住着一个男人!你说……顾清秋该不会是红杏出墙了吧?」 闻言,顾宁看着楚诗灵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而楚诗灵误会了她的眼神,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她竟然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她哪来的胆子?她就不怕被发现吗?」 第425章 顾宁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发现了顾清秋的秘密吗?你可别忘了顾清秋的手段!顾致远跟那秋芸母子,至今可还没有下落呢!」 听得这话,楚诗灵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你说的是!顾清秋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时毫不手软,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敢杀,一旦她知道我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 说到这,她便紧张的握住了顾宁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可是都为了你才跟踪她的!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你将你的护卫分我一半!」 楚诗灵眼馋顾宁的护卫已经很久了,纵观整个楚国,别说是她这样的县主了,就算是郡主,是公主,都没有顾宁身边的这些厉害护卫。 顾宁身边的护卫都是裴安临从军营中挑选出来的,许以极其丰厚的待遇,将他们从军营中带了出来,保护在顾宁身边,而她的那些护卫,则都是歪瓜裂枣,一旦顾清秋要对她下手,她是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楚诗灵想到这,看向顾宁的眼神就变得可怜许多。 见状,顾宁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将她凑上来的脑袋扭到了一边去:「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好奇心作祟?想要抓住她的把柄?」 闻言,楚诗灵讪讪一笑:「这只是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你!」 顾宁向上翻了个白眼,不过对楚诗灵的要求,她还是欣然答应了:「护卫的事,我会去跟管家说的,待会就让你带十几个护卫回去,但是你要记住绝不能再去招惹顾清秋!」 说这话时,顾宁的眼神十分凝重,让楚诗灵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安的捏紧了一双手,有些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顾宁眼神复杂,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归于了平静。 她语重心长道:「你别管为什么,但你还想要活命的话,就务必不要去招惹顾清秋!最好离她远远地!」 楚诗灵嘴唇微张,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那你呢?难道你要忍气吞声?」 「那倒不是。」顾宁捏着下巴,仔细地想了一会,在楚诗灵的注视下缓慢摇头,「我只是需要暂时避开她一段时间。」 楚诗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贼兮兮的凑近了顾宁说道:「是不是顾清秋要当皇后了?」 闻言,顾宁被吓了一跳:「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见顾宁这副模样,楚诗灵一扁嘴:「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对她退让?她之前害你害得不够多吗?光是我记得的刺杀就有好几次!说不定这次裴大将军遇刺,也是她做的呢!」 顾宁勾起唇角,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让人不敢注视她的双眸。 在楚诗灵的目光下,她轻声道:「这你可就误会了,顾清秋虽说是一心想要除掉我,但她对裴家可是颇为看重的,一心想要让裴家替她效力呢!」 「她是疯了不成?姑祖母与裴大将军那样疼你,怎么可能对你的仇敌效忠?」楚诗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到底哪来的信心?」 「或许她跟你一样,也觉得自己要当皇后了,于是行事便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而要顾及楚国。」顾宁幽幽开口,「于是,她就只想要针对我一个人。」 「那刺杀裴大将军的人是谁派去的?」楚诗灵皱着眉,「你们裴家不会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吧?」 见楚诗灵天真的脸蛋,顾宁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你先别急,等我将潜在的威胁解除后,我再将这一切的事情慢慢的告诉你。」 闻言,楚诗灵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只是顾宁的话,在她心中分量颇重,既然顾宁说不必在意,那她也就真的不在意了:「也罢 ,那我就等你一段时间。」 谢府。 岳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只是问了好几个护卫,都说没看到岳荣。 瞬间,岳明的心就凉了半截! 县主对大人都是这副态度,那对岳荣岂不是……他那可怜的弟弟! 想到这,岳明的眼中露出了悲戚。 谢宴凉飕飕的语气在此刻响起:「人在屋里。」 闻言,岳明一愣,谢宴又冷着脸重复了一遍:「人在屋里。」 岳明心中一动,立刻将房门打开,只见手脚被捆住,嘴上也被塞了一团脏兮兮的抹布的岳荣正冲着他直交换,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 「你受苦了!」岳明飞快的将岳荣身上的东西全都解开,又将他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没想到县主竟然会这么对你!」 「大人!」岳荣能开口能动弹,立刻扑到了谢宴的脚边,「在慈怀寺的时候,属下跟明德他们的行踪就被县主发现了!」 「从那以后,县主就让人看守住了我们!所有传信的信鸽都被搜出来了!不是属下不想给您报信,是县主她看得太严格了啊!」 说到这,岳荣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地上,呜咽道:「而且属下还是一路被绑着回京的!属下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而且……而且春玉还那样说他! 想到这,岳荣悲从中来,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岳明愣愣的瞧着这一幕,余光瞥见谢宴皱起了眉,立刻手脚麻利的将岳荣从地上搀扶起来,半拖半拽地将岳荣旺门外拽去。 「没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你还好意思哭!」岳明咬牙切齿道,「换做我是你,我都要以死谢罪了!」 闻言,岳荣抱着他的腿,哭得更凄惨了:「大哥!大哥!县主带着春玉一块欺负我!」 岳明听着他鬼哭狼嚎的叫喊,头皮发麻,下意识就将脏抹布再次塞进了他的嘴里,岳荣一愣神,随即就将抹布扔在了地上,大哭道:「连你也欺负我!」 岳荣的声音缓缓远去,岳明硬着头皮看向谢宴:「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有什么办法?」谢宴叹了口气,「只能想办法哄一哄了。」 见谢宴眼中的无奈笑意,岳明背后一寒——这是替陆源佑感到的不安。 看大人这模样,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陆将军,陆将军在大人手中,只怕得脱层皮了,因为能够哄县主开心的东西,都十分昂贵。 想到这,岳明在心底默默地替陆源佑哀悼。 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正午时分,太极殿大门打开,长身玉立的男人缓步走进了太极殿。 皇帝本是在赏玩手中的玉石,见到谢宴的身影,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在谢宴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而谢宴脚步看似平稳,实则有些气虚,脚步甚至都有些颠簸,细细观察,就能发觉他的脚步是一瘸一拐的。qs 见状,皇帝立刻高声道:「李德海,还不赶紧将椅子搬过来!」 谢宴站在原地,冲着皇帝行了一礼:「皇上,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皇帝皱着眉,冲谢宴说道,「不说别的,你先坐下!等你坐下后,再慢慢的跟朕说!」 谁知道他刚说完这话,谢宴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皇帝板着一张脸:「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样心虚?」 「臣没能完成皇上的任务,没能将蜀地叛军的首领头颅摘下来!」谢宴沉声道,「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闻言,眼神一阵变换,最后他抬了抬手,温声道:「朕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你 何必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叛军头颅的身边势必有层层把守,以你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谢宴没能成功,这是皇帝早就预想到了的,他对谢宴的失败一点都不生气。 正相反,若谢宴将叛军首领的头颅给拿了回来,他倒要觉得是不是谢宴随便找个人的脑袋来敷衍自己,更甚是跟叛军早有勾结,企图用此事来麻痹自己,好趁机夺了自己的皇位! 皇帝笑呵呵的将谢宴搀扶了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你不必担心,朕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于你,你依旧是朕最重视的臣子!」 谢宴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皇帝都看在眼里,这么一来,他对谢宴更加满意了。 在皇帝的注视下,谢宴沉声道:「叛军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许多,如今蜀地境内,几乎是人人皆兵,算上这些人,蜀地的叛军势力多达十万人!」 闻言,皇帝的脸色从方才的和缓,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紧接着,谢宴又说了一句话:「臣潜入叛军首领的府邸时,发觉里面有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叛军首领对他十分尊重,口中还称呼「小殿下」。」 霎时间,皇帝的脸如同是天上的阴云一般,变得黑沉沉的:「小殿下?」 他反问了一句,见谢宴点头,他内心的惶恐瞬间席卷了全身,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们当真是这么喊的?」皇帝咬牙切齿地问道。 谢宴点点头:「臣听得一清二楚,臣想着,那人或许就是皇上您一直在寻找的……先太子余孽!」 皇帝恨恨的磨了磨牙,恼声道:「看来他果然是没死!朕的好侄儿不仅没死,还与朕作对!他难道不知道先太子当初是谋反被朕率兵捉拿的吗?先太子畏罪自杀,他的儿子倒是扯起了他的大旗试图谋反!当真是不知所谓!」 「朕是天命所归!朕是真正的龙子!他怎么敢?」 皇帝反复说着这些话,不像是充满信心,反倒像是利用这些话来鼓舞自己。 谢宴低着头,无论皇帝说什么,他都始终应着。 皇帝在脸色一阵扭曲后,咬牙切齿地问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臣不曾看清。」谢宴摇了摇头,「叛军首领的宅院戒备森严,臣也只是混进去了片刻,就被人发现了,险些要将一条手臂留下,好在是得上天眷顾,这才平安的逃了出来。」 谢宴这一句话,终于让皇帝留意到了他缠着纱布的右手臂。 皇帝叹了口气:「都怪那些叛军!你先回去好好修养!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朕绝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片忠心!」 「能够替皇上办事,是臣的荣幸!」谢宴拱手道,「即便没有赏赐,臣也心甘情愿!」 谢宴的一番话,让皇帝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他拍着谢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要你好好跟着朕,朕绝不会亏待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皇帝就转身朝着寝殿走去。 谢宴站在原地许久,似乎是在沉思。 很快,谢宴就离开了。 第426章 皇帝眼见谢宴离开,立刻朝着李德海喊道:「快去,立刻去将陈道长请过来!朕有些话想要问他!」 李德海见皇帝脸色苍白,立刻就小跑着往外走。 他动作迅速,每隔多长时间,就将陈道长请到了太极殿。 只是,陈道长一进来,眼睛就始终落在皇帝的身上,一双眼睛中满是沉思。 他这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鬼魅,皇帝被他盯着看,背后发凉,下意识搓了搓手:「陈道长,你这是何意?」 「贫道观皇上的面相……」陈道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似乎是被厉鬼缠上了!」 闻言,皇帝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滑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不可能!当初你说的那些话,朕都照做了!那些人都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又怎么可能化作厉鬼来找朕寻仇?」 「还是说你当初说那些法子有漏洞?」皇帝提及此事,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陈道长拂尘一甩,面对皇帝眼底的杀气,他一点都没有畏惧,反而缓慢答道:「皇上,那些厉鬼早就消失在了天地间,这次缠上您的,是一个……是一个穿着龙袍的老者。」 「贫道见这老者身上穿着的衣裳与您并无两样,想必……就是先帝了!」陈道长说到这,还朝着皇帝拜了拜。 皇帝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中蹦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道长:「你在说什么?」 「皇上,您难道没有感到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吗?还有您的呼吸也愈发急促了,先帝正捏着您的脖子呢!」 陈道长的话,让皇帝慌了神。 他连忙朝着空中挥了挥手,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感到脖子处的桎梏更深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放在他的脖颈两侧,仿佛是要将他生生掐死。 皇帝的眼睛瞪大了,冲着陈道长结结巴巴的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将他灭了!」 「这是身具龙气的鬼魂!」陈道长摇了摇头,「贫道不敢动手。」 皇帝眼睛瞪大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朕死?」 「贫道也只能暂时将他驱逐。」陈道长手指飞快,结了一个印,这印记无形,但在皇帝眼中,这枚印记就是闪闪发光,正朝着自己飞来。 印记到了体内,皇帝顿时觉得脖子处松快了不少,他惊喜地看向陈道长,亲自冲着陈道长道谢:「多谢陈道长!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贫道救皇上,是为了楚国的黎民百姓。」陈道长缓缓摇头,「贫道不图那些金银财帛。」 这样的话,皇帝已经从陈道长的嘴里听说过了许多次,不过他依旧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就没有真正能不被外物打搅的人,像是陈道长这样的仙风道骨,也只是在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物上保持冷静罢了。 不过,皇帝心中冒出这些念头,嘴上却没说什么,依旧是极为恭敬的同陈道长问着:「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决掉这个冤魂?」 「这……」陈道长仔细想了想,在皇帝殷切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或许先帝时死前的怨念太大,您不妨去问问太后娘娘,若是能对先帝对症下药,那想必平复先帝的情绪就能简单许多。」 皇帝一听这话,立刻就道:「李德海,准备御辇!朕要去给母后请安!」 皇帝的行动十分迅速,李德海自然不敢耽搁,立刻就跑着去让侍卫准备了,他身上颇具分量,一来一回,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见状,皇帝叹了口气:「李德海,你也该好生养一养身子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朕都不敢叫你做事了。」 「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若你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朕也定会给你一个…… 」 李德海没等皇帝将话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低声,声音之大,仿佛要将膝盖跪断,他神情焦灼道:「皇上,奴才知错!还请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皇帝见他诚惶诚恐,竟然觉得自己焦躁烦闷的内心舒畅不少,他挥了挥手,语气温和:「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怎么会舍得放弃你?你放心好了,除非是你干不动了,不然朕是不会换掉你的。」 听了这一番话,李德海长舒一口气。 皇帝见他后怕的模样,更是觉得内心诡异地舒畅起来。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太后的宫殿。 经过这么多次的变故,太后早已是深居在后宫,不愿再理会外面的杂事了,每日就是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仿佛不像是俗世之人。 听见皇帝来了,太后这才睁开了眼,她握紧了手中的佛珠,直觉不好:「他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嬷嬷小声道,「只是见皇上的脸色不大好,身边还跟了陈道长。」 陈道长这三个字一出来,太后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的难看:「他来做什么?一个妖道也配踏进哀家的宫殿?派人将他赶出去!」 嬷嬷为难道:「奴婢已经说过了,可是皇上态度坚决,就是不肯将陈道长赶出去,还说……还说唯有让陈道长在他身边,他才安心。」 这些话,让太后本来是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紫。 「那陈道长是救过他的命不成?竟然让他连自己母后的话都反驳!」太后恼声道,「哀家到要去看看,那陈道长究竟有什么本事!」 嬷嬷快步跟在太后的身边,低声道:「之前奴婢瞧不出陈道长有什么本事,可是今日见到皇上后,奴婢终于才明白皇上为何会对他如此信任!太后娘娘,您可不要冲动!待您见过皇上如今的模样后在发脾气也不迟!」 这番话在太后耳中时愈发的刺耳,她皱着眉,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能有什么本事? 可是当太后看见皇帝那满头的黑发,还有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这张脸时,她彻底愣在了原地,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皇帝。.br> 「你……」太后看着皇帝,良久说出了一句话,「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皇帝笑了笑,大步走到了太后面前,离得近了,太后更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这变化不只是外表,更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格外的不一样的气质,她眼神微微转动了一下,落在了陈道长的身上。 「这都是……」太后不敢相信,却不得不问出了这个问题,「是陈道长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的?」 皇帝哈哈大笑:「母后,当初您还觉得陈道长是招摇撞骗的道士,现如今您看看儿臣这张脸,是否还觉得陈道长是招摇撞骗的?」 闻言,太后的脸上划过了一道尴尬之色。 她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心动,看向了陈道长:「不知道长的长生丹,是否还有多余的? 问出这话,太后就后悔了。 因为皇帝的眼神已经变得冷厉,太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最该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才对!长生丹这样的东西,皇帝又怎么会让第二人与他分享? 可是重返青春的吸引了太大了,她根本来不及想皇帝的脾性。 陈道长一愣,在太后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难啊!这长生丹只怕是再也练不出了!贫道为了给皇上炼制长生丹,已经损失了大半的功力,剩下的功力再也无法炼制出长生丹了。」 「不过……」陈道长在太后失望的目光下话锋一转,「太后娘娘若是想要美颜丹,贫道倒是能够炼制一两颗,虽然没有长生丹的奇效,但也能让 太后娘娘您变得更年轻一些,不过这都是在外表上的,至于寿命上……」 剩下的话不用陈道长多说,太后也清楚。 在一旁,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平和:「既然如此,那美颜丹的事就要劳烦陈道长了。 「为皇上办事,是贫道的荣幸。「陈道长拱手道,」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贫道,贫道自然愿意为太后娘娘效劳。「 「自然是不嫌弃的」!太后惊喜道,「哀家又怎么会嫌弃您呢? 一瞬间,太后对陈道长的称呼都变了。 皇帝见状,笑了笑:「母后当初可还是觉得儿臣识人的眼光不行,现如今母后也该改变想法了。」 太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点了头:「的确,是哀家当初识人不清,竟然误把珍珠当做了鱼目!还请陈道长见谅!」 「贫道不在乎这些虚名。」陈道长摇了摇头,「今日来见太后娘娘,还想要请太后娘娘帮一个忙。」 「不知太后娘娘是否知晓先帝死前的遗愿?」陈道长叹了口气,「贫道今日瞧见了先帝的魂魄缠着皇上,还有变作厉鬼的迹象!这着实是……着实是有些棘手啊!」 「先帝身上有龙气,即便已经变成了魂魄,贫道也不能用寻常手段对付他,只能希望能从太后您这得到一些讯息,好将先帝身上的怨念化解。」 闻言,太后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起来。 「什么遗愿?」太后咬牙问道,「哀家是一点都不知道!」 第427章 「母后!」皇帝厉喝一声,声音之大,让太后愣住了。 她只见皇帝眼神凌厉,咬牙切齿地朝自己说道:「事关朕的性命!您就不要再隐瞒了!」 太后被皇帝这样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皇帝,你这话是何意?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么会见死不救?但先帝临死前一句话都没说,他当时疼得都说不出话来,怎么交代遗愿?」 闻言,皇帝的眼神稍微变得冷静了些,但很快,他便皱着眉问道:「母后,您与父皇相处了那么多年,难道您就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吗?」 对上皇帝怀疑的眼神,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她冷眼看向皇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你难道非要哀家在外人面前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见太后的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情,皇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陈道长识趣,立刻就道:「贫道去外面等皇上便是。」 「正好这件事十分难解,贫道也需要一些时间。」 说完这话,陈道长就自觉往外走。 殿内一旦只剩下了太后跟皇帝两人,太后便再没有顾忌,恼声道:「皇帝!先帝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他中毒而亡,又怎么会留下遗愿?若真有遗愿,那也是要老天爷将我们这些害死他的人通通打入十八层地狱!」 闻言,皇帝的脸色僵硬起来,他方才始终都想着从太后这问出结果,却忘了当初先帝的死,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儿臣……」皇帝心虚之时,自称都换了。 太后只觉得讽刺,也是她命不好,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的货色! 「皇帝,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太后冷冷一笑,「先帝临死前,他的确是说了一句话。」 此时,皇帝立刻睁大了一双眼睛。 而太后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说……若他早知会有今日,定会在你出生时就将你掐死!」 说完这话,见皇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太后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皇帝,你也别以为我在诓你,他那样的人,最是受不了欺骗,而我们母子联合你外祖父,一块给他设了这一个局,还将他最宠爱的儿子给杀了,你说,他会不会恨你?」 皇帝退后了几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而太后仍在说着话:「你若是真信了陈道长的话,想要了了他的遗愿好将他驱散,那……」 剩下的话,太后只笑了笑,便闭上了嘴。 皇帝的眼神一寸寸的变冷了,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化作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那就依母后的意思。」 他沉声道:「既然父皇对我没有善心,那我也无需再客气!」 大不了就像除掉先太子一样,将皇帝的鬼魂给彻底驱散! 想到这,皇帝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太后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陈道长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可她却觉得,这突然间出现的「先帝鬼魂」是无稽之谈,只怕是陈道长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式。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鬼呢?若是有鬼……那她这些年来残害的人不都得出来找她寻仇了!她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继续待在这太后的宝座上享受荣华富贵? 这些无稽之谈,皇帝竟然也相信! 太后嗤笑一声,心情不算太美妙,她站起身,朝着身边的嬷嬷说道:「告诉外边的人,哀家要睡了,无论谁来找哀家,哀家都不见!」 她的语气颇为冷厉,嬷嬷一听,连忙就道:「老奴 知道了。」 站在殿外的陈道长等了一会儿,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皇帝,他眼中闪烁了几道幽暗的光芒,但在皇帝看来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暗芒又消失不见。 「参见皇上。」陈道长朝着皇帝拱了拱手。 他在皇帝面前有着特权,能不向皇帝行跪拜礼,皇帝对他颇为看重,对此也没有太多芥蒂。 只是,想到方才太后所说的话,他脸色有些难看:「陈道长,有什么法子……能让先帝的魂魄与之前那些厉鬼一样消失?」 见陈道长面露惊讶之色,他心情沉了沉,随便扯出了一个借口:「朕并非是对先帝狠心,而是……先帝当年最偏心逆贼先太子,即便先太子谋反,他依旧觉得是朕害了先太子,他临死前所想的,竟是让朕给先太子偿命!」 皇帝说到这,脸上浮现出的怒意愈发明显。 他说的话是假,可心中的怒气是真。 一想到先帝当年那些偏心的举动,他就恨不得亲自将先太子挫骨扬灰!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为何父皇偏偏眼中只有大哥? 皇帝眼神阴鸷,即便他强忍着心中怒火,但在看向陈道长时,眼神中依旧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一抹怒意。 陈道长细思了片刻,在皇帝的注视下缓缓摇头:「这有些难办。」 「不过皇上您大可以放心,贫道可以利用别的方法,将先帝的鬼魂引到其他地方,只是……」陈道长说到这,有些犹豫,「魂魄到底不是真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若是将他引到其他的地方,他只怕会嗅着与皇上您最亲近的人找去,而贫道掐指一算,这宫中……与皇上您血脉最近的人,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只怕禁不起这些惊吓。」 皇帝没有片刻犹豫,就替太后答应了下来:「之前母后就说了,为了朕,她什么都能做,见朕如此痛苦,她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想必她是愿意替朕挡灾的。」 说到这,皇上就看向了陈道长,已是图穷匕首现。 闻言,陈道长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缓缓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替皇上您将这鬼魂引走。」 皇帝见陈道长如此识趣,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劳陈道长了。」 夜深了,宫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后睡在床榻上,自从青姑死后,她就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身边盯着自己。 突然间,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从梦中惊醒过来。 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起帷帐,层层叠叠的帷帐在夜色中愈发显得诡异。 太后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厉声喊道:「林嬷嬷!」 而在殿内,一道人声都不曾响起,只有她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瞬间,太后的脑海中蹦出了今日皇帝说的那些话。 白日里在她看来纯属无稽之谈的言语,如今浮现在心头,让她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她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阵阵的不安,满脸的皱褶中都充满了惊惧。 「是谁!」太后厉声喝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陈道长!若是让哀家抓了你的现行,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否在皇帝那招摇撞骗!」太后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眼神狠厉的盯着前方。 然而,在前方飘摇的帷帐后,一道宽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在月光下,这道背影与她记忆深处的那道人影重合在了一起,太后紧紧地盯着这道人影,喃喃的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的名字:「皇上……」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嘴唇帷帐,低低的说出了一句话。 而下一刻,她被风吹醒,咬牙切齿地指 着这道身影说道:「早在二十年前,皇上就死了!你是谁!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太后说到这,大步走下了床榻,就直接冲着来人走去。 只是当她掀开这道帷帐,这张她绝不会忘记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一时间忘了言语:「皇上……」 太后口中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个场景,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人让她不得不信,她喃喃的睁大了双眼,试图要触碰眼前的人。 然而,下一刻,这道身影在她面前直接化作了虚无。 在然后,就是一双粗粝的手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在这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当时她也是这样,被回光返照的先帝掐住了脖子。 「姜氏!你敢害我!你敢害太子!」先帝的脸上,是与他苍老面容截然不同的狠戾精光,「朕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太后被吓得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 呼吸越发困难,太后此时无比后悔,她不该自大的!若她将陈道长留下,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处境了? 太后思及此处,眼神间充满了悔恨,她的双眼因为缺氧而逐渐变得往外凸,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尖叫:「太后娘娘!」 林嬷嬷的声音终于响起,将太后脑海中的一片迷茫全都去除了,太后捂住自己的脖子,若非上面还有着残留的痛感,她必定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太后娘娘!」林嬷嬷想到刚才那一幕,吓得一个哆嗦。 见状,太后眯起了双眼:「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林嬷嬷打了个抖,小声道:「奴婢方才……好像看到了先帝!」 想到先帝,林嬷嬷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跟在太后身边的小宫女。 闻言,太后的脸色阴沉像是一潭死水:「去找陈道长来!哀家要见他!」 谁知林嬷嬷却愣在了原地,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娘娘,皇上对陈道长十分看重,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私下会见陈道长,您若是想要见陈道长,只怕还得去皇上那……」 太后冷冷一笑:「还真是将陈道长当做宝了!唯恐别人将陈道长抢了去!」 林嬷嬷不敢附和,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良久,太后咬牙道:「去告诉皇帝!哀家今晚梦到先帝了!若他想要知道先帝说了什么,就让陈道长来见哀家!不然的话……他这辈子也休想知道先帝的遗愿!」 见太后提及皇帝时眼神中的痛恨,林嬷嬷有些惊讶。 只是一夜的功夫,太后跟皇上两人的母子情分好像就断了一般…… 不过,林嬷嬷最终也没敢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要知道,青姑就是因为说了太多,知道了太多,所以才会死不瞑目。 林嬷嬷低低的应了一声:「老奴这就去太极殿将此事告知皇上。」 「越快越好!」太后咬牙切齿道,「哀家可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林嬷嬷瞥见她眼底的阴鸷,不安的打了个抖,连忙道:「是!」 眼见林嬷嬷离开,太后背脊一寒,立刻让人将大殿内的烛火全都点上了,瞧着灯火通明的大殿还有这么多个宫女,太后的一颗心,方才是安心了。 都说鬼魂怕人气,有了这么多人在,想必他也不敢再来了。 然而正当太后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时,殿内的烛火突然被一阵风全都吹灭了。 霎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黑暗。 第428章 「啊!」 殿内响起了那些宫女的尖叫声,太后瞬间感到背脊发麻,她朝着身边的人厉声喊道:「闭嘴!闭嘴!都给哀家闭嘴!」 可是这些宫女都是知道方才在殿内发生的事,那样大的动静,她们早就被惊醒了,想到殿内或许有一个鬼魂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吸食她们的魂魄,她们便忍不住心中的惊恐。 对太后的惧怕在这一刻远不如心底对鬼魂的惊恐,殿内乱做了一团,太后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手,她惨叫一声,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太极殿。 皇帝正在浴池中,他的身上是暧昧的抓痕。 正是在这时,李德海一脸复杂的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是太后所言?」 「是林嬷嬷亲自来的。」 李德海神情复杂,他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太后口中说出的话。 皇帝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从浴池中走了出来。 床榻上的美人见了他,正要飞奔过来,却见他的脸色在此刻变得阴沉无比,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能够靠着皇恩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在少数,可是……更多的是因为皇帝的一时怒火而身首异处的妃嫔,青美人虽然是新入宫的,却也听说过不少宫中的传闻。 于是,她站在了原地,根本不敢靠皇帝太近。 这时候,皇帝的脸色阴寒,盯着李德海道:「你说,这世上当真会有不在乎自己儿子性命的母亲吗?」 李德海闻言,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奴才愚钝,着实是没见过。」 「就算是厉害如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儿女也是满腔柔情,朕曾亲眼见过她对裴安临与裴安阳两人的耐心,可为何朕就无法从太后身上感受到温情?」皇帝喃喃说着话,像是在问李德海,又像是在问自己,「她的眼中,当真只有姜家吗?」 说到这,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变得阴冷下来。 见此情景,李德海连忙道:「皇上,太后娘娘或许就是受惊了,这才想要请陈道长过去。」 「她分明是在威胁朕!」皇帝咬牙切齿道,「她是朕的生母!她竟然威胁朕!」 「可奴才见太后娘娘对您的确是一片慈母之心啊!」李德海连声劝说道,「当初不正是太后娘娘亲手给先帝喂下的毒药吗?若非是为了您,太后娘娘又怎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呢?」 「还有您当初把姜家全族都扔下了天牢,太后娘娘为了不让您为难,都一直不曾踏出……」 李德海的劝说就如同火上浇油,皇帝越是听着,内心就越是愤怒。 「她是为了自己!」皇帝怒吼道,「在她眼中,姜家的荣耀比朕更重要!她之所以一直不曾踏出寝殿,也是因为想要让朕留住姜家全族的性命!她若是真的为了朕,就绝不会让朕去姜氏为妻!更不会让朕受了姜家这么多年压迫!」 皇帝说到这,眼中充满了怒火。 李德海根本无法再继续劝说,他只能在皇帝怒火正盛时,提醒皇帝,免得皇帝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来。 好一会,皇帝幽幽道:「去,让陈道长去见她!」 「你告诉陈道长,朕要他做的事,他可不要忘了!」皇帝的一句话,让李德海脸色大变。 见状,皇帝冷冷一笑:「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 「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您一人!」李德海立刻答道,「皇上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去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 青美人躺在龙榻上,浑身冰凉,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耳堵住 ,可方才皇帝偶然间提起的那句话,已经落入了她的耳中。 先帝……先帝是被太后毒死的! 青美人的手颤抖着,她闭着的眼皮因为恐惧而抖动。 「别装了,朕知道你是醒着的。」 皇帝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朕也只能……」 「皇上!」青美人睁开眼,泪如雨下:「妾身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还望皇上垂怜!妾身对您是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皇帝挑起青美人的下巴,幽幽问道。 青美人忍住心中惊恐,不断点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衬得她的眼睛尤为动人:「皇上,妾身是您的人,妾身又怎么可能背叛您呢?」 「不!」皇帝摇了摇头,「朕要的,就是你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闻言,青美人愣住了。 而皇帝冷冷一笑,在青美人的注视下,低声说道:「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天下的人都知道,父皇是被太后毒死的!太后为了姜氏一族的荣耀,对父皇痛下杀手!」 「明白吗?」皇帝捏着青美人的下巴,声音很是温柔。 可青美人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了一声哽咽。 她不断地点着头,小声道:「妾身知道了,皇上,您让妾身做的事,妾身一定都会替您办成的!」 她双眸诚恳,看上去真挚极了。 可皇帝的心中只剩暴虐,甚至已经在想该怎么处死青美人了。 青美人对此一概不知,她见皇帝陷入了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美人计生效了,心中只余庆幸。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皇帝拍了拍青美人的肩膀,在她柔嫩的小脸上轻抚着,「不过,你可要将这桩事替朕办妥!」 闻言,青美人不断点头:「妾身都知道了!」 「明晚就是庆功宴了。」皇帝提醒道,「文武百官都会聚集在太极殿,替裴大将军请功,而你要做的,就是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青美人不断点头,眼神充满了坚定。 无论如何,她就只剩下这个机会了!为了活命,她什么事都做得出!. 见青美人这副模样,皇帝笑了笑,再度揽着青美人的腰,两人一块上了龙榻。 另一边,陈道长在李德海的带领下朝着太后的宫殿走去。 眼见着太后宫殿一片死寂,林嬷嬷的脸色大变,匆忙朝着殿内跑去。 李德海见状,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不着痕迹的朝着陈道长投去了一个视线,陈道长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眼角的风都不曾留给李德海一个。 李德海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却突然听见陈道长幽幽的话:「不必担心,贫道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闻言,李德海下意识看向陈道长,而陈道长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一片死寂的太后宫殿走去。 太后宫殿内,入眼的人全都瘫倒在地上,没有气息。 李德海连忙上前,一探鼻息,松了口气:「只是晕了过去,还活着。」 林嬷嬷闻言,连忙说道:「李公公,你武功高强,你快些进去瞧瞧太后娘娘如何了!」 「我临走之前,太后娘娘身边陪着不少宫人,这大殿也是灯火通明,可现如今……」林嬷嬷说到这,脸色苍白,在黑夜中更是明显。 李德海还没动,陈道长已经手握拂尘走了进去。 在寝殿内,倒了一地的宫人,其中白发披散着,狼狈地倒在地上的太后格外显眼,因为此时她的身下,正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李 德海皱了皱眉:「看太后的气息想必性命无忧,只是这……」 林嬷嬷早已是跑了过去,不嫌脏的将太后抱在怀中,仔细地替她把脉。 「的确没事。」林嬷嬷低声道,「还请李公公将太医请来,我要替太后娘娘换一身衣裳。」 太后尊贵了一辈子,最是在乎自己的尊严,若是她知道自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定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李德海带着陈道长走到殿外,陈道长手握拂尘,如同仙人一样站在月色下。 见他这般模样,李德海暗暗撇了撇嘴,装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他步伐匆匆地出了太后宫殿,在去太医院的路上,他碰到了一队禁军,看似是寻常的交流,实则已经将信息传递了出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太后看见了光,顿时就想到了昨日昏迷前的景象,她吓得坐直了身子,发出一声尖叫。 「太后娘娘莫怕!」李德海连忙道,「陈道长就在您身边陪着呢!没人能伤害您!」 李德海的一声厉喝,就像是一根棍棒敲在了太后脑袋上,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睁大了双眼,看着殿内的人。 在瞧见陈道长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陈道长!陈道长救命!」 太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的就将自己所遭遇的诡异之事说了出来,若说之前她还觉得这都是陈道长折腾出来的鬼把戏,那在经过两次鬼魂近身后,她就彻底相信了陈道长的话。 先帝的魂魄当真回来了!他来找自己寻仇了! 想到这,太后就死死地捏住了陈道长的手:「陈道长你想要什么哀家都能给你,只要你能替哀家将先帝的魂魄驱散!」 陈道长看着太后的眼中划过了一道怜悯,太后本就是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候,见陈道长这般模样,她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她又见李德海神情凝重的冲着陈道长缓慢的摇了摇头。 见此情景,太后不由得捏紧了一双手。 难道是皇帝不愿意让陈道长救她?她可是他的生母! 太后在心中一阵咬牙,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突然被人一个手刀砍晕了。 昏睡前,她听见了陈道长对李德海说的话:「这可如何是好?贫道到底是该听皇上的话,还是太后的话?」 皇帝的话? 太后昏迷之前,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先帝厉鬼先去找的皇帝,现如今突然来找了她,是不是……是不是皇帝将她当做了替死鬼? 太后昏迷之前,脑海中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这个念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根本忘不了。 彼时的裴府。 禁军得到的消息,早已是送到了裴家。 顾宁得知皇帝的这一番操作,惊得瞪大了双眼:「太后怎么说也是他的生母,他竟然能忍心对太后下手?」 「皇帝这人自私自利,生性凉薄,自然是忍心对太后下手的。」大长公主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 第429章 顾宁啧啧感慨了一声,见身边的裴安临与裴崇方两人正皱着眉思索着什么,超小声的对大长公主说道:「我怎么觉得皇上对太后……不像是寻常儿子对母亲呢?」 闻言,原本是在说话的裴安临父子二人立刻抬起了头:「你看出来了?」 顾宁一愣:「什么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皇帝不是太后亲自教养的?」 裴崇方的一个反问,让顾宁顿时愣住了。 这一点,书里可没说啊! 她来了精神,凑到裴崇方身边:「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裴崇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当初太后在生下皇帝之后,又生了一个小儿子,不过那小儿子体弱多病,在皇帝十三岁那年就夭折了。」 「小儿子体弱多病,大儿子身强力壮,太后的满腔心思自然都在小儿子身上,那时的皇帝……可以说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不过,在小儿子离世后,太后便将大儿子要到了自己身边抚养,算起来,当今皇帝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将误以为的先帝魂魄引到太后身上去?」顾宁瞪大了双眼,「这可真是相亲相爱的母子啊!」 闻言,裴崇方敲了敲顾宁的脑袋,没好气道:「就你会说话!」 顾宁嘿嘿一笑,看向了大长公主:「那明日庆功宴,我还能瞧见太后吗?」 「或许是能瞧见的。」大长公主笑了笑,拍着顾宁的脑袋,意有所指道,「不过你若是想要知道确切消息,还是要去隔壁问问……」 「我才不去呢!」顾宁立刻松开了大长公主的手,窜到了裴安临的身边。 见顾宁跟谢宴闹了变扭,裴安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就该如此!咱们是矜贵的女儿家,怎么能跟在一个臭男人的背后跑?」 「舅舅说得是!」顾宁点点头,扬起下巴,傲娇的说道,「他若是不给出一个我满意的答复,我是不会与他见面的!」 大长公主见状,揉了揉眉心:「你们啊!当真是冤孽!」 隔壁谢府。 岳荣将信上的内容一一说出,很是畅快:「这老妖婆总算是得到惩罚了!」 见状,岳明冷笑了一声:「说你傻你是真傻!难道你以为这就是最终的惩罚了吗?」 听了这话,岳荣的眼珠子转了转,僵硬的停留在了岳明的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在书桌后,缓慢执笔正在信上写着什么的谢宴,终于放下了笔,声音寒冷彻骨:「没有什么惩罚比知道自己是被亲儿子算计至死的事更让她痛心的。」 「临死之前,也该让她做个明白鬼。」 谢宴一声话,让岳明瞬间挺直了腰背,眼神也变得严肃极了:「属下明白!」 次日晚,一向是威严的太极殿却张灯结彩。 宫人们鱼贯而入,纷纷将精美的菜肴放在桌上。 这些菜肴十分精美,让人食指大动,不过,却没什么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些菜肴身上,他们的眼神都落在皇帝与裴安临之间。 谁都知道,裴安临前些日子打了大胜仗,直接将蜀地叛军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来,可偏偏在归京的途中,他被刺客刺伤了,险些救不回来。 不曾想他的命硬,在太医们日夜不休救了十几天后,竟然真的活了下来,还能下地了!今日还能亲自来参加庆功宴!着实是让人震惊! 如此一来,不少人就会想到裴安临遇刺的事,其实这遇刺一事,仔细想来,倒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让人不得不深思。 譬如……都说刺客是蜀地叛军派来 的,可蜀地叛军又怎能对裴安临的行踪了如指掌?说到底,还是军中出了内鬼!只是这内鬼究竟是谁的人?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众人的眼神各异,却纷纷停留在裴安临与皇帝身上,一些人已经忍不住怀疑到皇帝头上了。 皇帝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偏偏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不然的话,他就真的做实了这些人内心的猜测。 他冲着裴安临举起酒杯,朗声道:「裴爱卿,我们楚国能有今日,多亏了你!朕在这,敬你一杯!」 闻言,在座的大臣们都颇为惊讶。 皇帝这话是放下了架子,对裴安临的亲近让他们眼红。 然而裴安临只是举起酒杯,在皇帝一饮而尽后,他还端着酒杯不曾动作。 皇帝心中的怒火更甚,裴安临过了一会,才在剧烈的咳嗽声中挤出了一句话:「皇上,臣伤势未愈,不能饮酒。」 说完这话,殿内已经有了几道抽气声。 换做是他们,别说是重伤未愈不能饮酒了,哪怕是这杯子里装的是毒酒,他们也得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皇帝的脸色有着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他眼底的阴霾又消失不见。 他对裴安临温和一笑:「不能饮酒就不能饮酒,朕也不会怪你。」 「还不将裴大将军桌前的酒撤下去,端一壶茶来!」皇帝亲自吩咐身边的李德海。 李德海飞快的应了一声:「皇上,奴才这就去泡茶!务必让裴大将军满意!」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偏偏始作俑者裴安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还冲着皇帝一拱手:「多谢皇上体恤!」 皇帝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心中想着,莫非裴安临是知道了什么? 他内心紧张之余,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而裴安临却十分自在,一边喝着茶,一边跟身边的几个大臣说着话,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一点都不像是有伤在身的人。 若非皇帝确信裴安临的确是受了重伤,他定会怀疑裴安临方才所说的那些借口都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 皇帝闭上双眼,将内心烦闷的情绪稍微地压了些下去,继续跟几个有意讨好他的大臣说起了话。 裴安临喝了杯茶,余光瞥见皇帝的复杂神情,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另一边,正捧着小腹,在凉亭内休息的宸妃,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妃,宸妃娘娘正在休息。」 顾清秋被燕草拦了下来,燕草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人,浑身都是防备的姿态。 见状,顾清秋笑了笑:「何必如此惊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宸妃娘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或许是心中有鬼,宸妃跟燕草两人在听见顾清秋这话的一瞬间,内心就充满了不安,尤其是宸妃,她的一双手更是紧张的捏在了一块。 她不知道顾清秋这话是不是另有意图,可对于她来说,这的确是让她倍感不适。 「既然太子妃要用这座凉亭,燕草,将本宫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带走。」宸妃不愿跟顾清秋多打交道,吩咐了燕草一句,就要离开。 可顾清秋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宸妃的去路。 燕草浑身紧绷着,像是一只刺猬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太子妃!你想要做什么?宸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可是颇受皇上重视的!」 燕草企图将皇帝搬出来吓顾清秋,谁知道顾清秋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是轻笑了起来:「是啊!父皇如此重视宸妃娘娘腹中的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父皇在知道它真正的身世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闻言,宸妃的脸色 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她捧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惊恐的注视着顾清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担心本宫让人撕烂你的嘴!」 「那就看宸妃娘娘有没有这个胆子了。」顾清秋捂着嘴,轻笑了出声,「宸妃娘娘,你难道就不害怕吗?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肚子里的野种是你跟别的男人鬼混怀上的,你的性命,你侍女的性命,还有你们全家的性命……」 说着,顾清秋就啧啧的摇起了头。 宸妃死死地盯着顾清秋,企图从顾清秋的脸上看出别的神情,然而顾清秋眼中含笑,就是不再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顾清秋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会突然在今日拦下她! 只是,顾清秋知晓……他的存在吗? 宸妃本是想要离开的心思彻底熄灭了,她冷冷的盯着顾清秋道:「你想要做什么?」 顾清秋笑了笑:「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就只想要宸妃娘娘您替我办一件事,一旦您将这件事办成,我就送你出宫!」 「你不是恨你父亲的那一房小妾吗?」顾清秋笑道,「我可以给你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小妾弄死。」 「还有你母亲。」顾清秋斟酌了一会,又笑道,「我给你一笔银子,足够让你带她过上富足的日子。」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对于宸妃而言极具吸引力,然而,她知道顾清秋不是良善之辈。 说不定在她替顾清秋办成了事的下一刻,她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更别说什么带着母亲远走高飞了。 思及此处,她的眼神一变再变。 一直到顾清秋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小声道:「好,我答应你。」 闻言,顾清秋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你是个聪明人。」 第430章 宸妃敢怒不敢言,她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性子,平日里没少仗着皇帝的宠爱对别人挑刺,可今日当她沦为弱势一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多年前曾经感受到的无力感。 「宸妃娘娘,您放心。」顾清秋意味深长地笑了,「只要您替我办成了这件事,别说是将几个微不足道的人弄死了,就算是……你想要跟自己的情郎双宿双飞,我都能替你办妥。」 闻言,宸妃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她根本不敢跟顾清秋对视,在她看来,顾清秋就像是吃人的厉鬼,摆明了是要来利用她的。 「你究竟想让我办什么事?」宸妃咬了咬牙,直接问道,「你直说便是,若你再继续拖下去,其他人该知道你与我私下见面了!」 顾清秋的眼眸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她定定地看了宸妃一眼,突然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留不久了吧?」 她凉飕飕的问出了一句话,宸妃脸色大变,因为太过害怕,她僵硬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而见宸妃这副模样,顾清秋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宸妃一定是想要除掉这个孩子的。 于是她轻笑了一声,在宸妃耳边轻声道:「我可以帮你解决此事,不过……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再过一个月,就是皇上的寿宴,到那时,裴家作为皇上最宠信的家族,势必是要来宫中赴宴的,而你……就趁着裴家赴宴之际,将你小产一事栽赃在顾宁的身上。」 宸妃顿时睁大了双眼:「长宁县主?」 「你想让我害她!」 「怎么?」顾清秋目光阴冷,冷笑道,「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难道还对顾宁格外心软?」 宸妃面对顾清秋几欲噬人的眼神,自是连忙摇头:「不!我只是有些害怕!长宁县主可是裴家的掌上明珠,我若是惹上了她,那岂不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怎么?」顾清秋一笑,「难道你就不害怕我?」 下一刻,顾清秋的语气变得异常尖锐,「你若是同意了我的条件,那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最多是在小产时疼上一会罢了,可你若是不同意……那今日我就能让你人头落地!还有你们楚家嫡系旁系几百口人都要为你陪葬!」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重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宸妃的心头。 宸妃捏着一双手,紧咬着下唇,脸色与嘴唇一样,苍白极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别无选择,她闭上双眼,视死如归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顾清秋满意一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裴家虽说是权势滔天,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你能将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他们又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 「你先回去吧。」顾清秋笑道,「待时机成熟时,我自会让人联系你。」 宸妃离开之时,手脚发软,一旁的燕草连忙搀扶住了她。 主仆二人往外走,燕草跟宸妃一样,脸色也是极为苍白。 「娘娘,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将军……」 「休要胡言乱语!」宸妃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燕草,我们不认识什么将军!你明白吗?」 听得宸妃的话,燕草明白了她的用意,眼眶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喃喃道:「娘娘,您这是下定决心了吗?」 「我不能再拖累他了。」宸妃捏着燕草的手腕,燕草只觉得一阵刺痛,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宸妃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心。 意识到了这一点,宸妃立刻松开了手,歉意的说道:「是我不好,我一时慌了神,竟然……」 「娘娘!奴婢不在乎这点痛!」燕草拼命的摇着头,目光哀戚地看向她,「您真的已 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已经拖累了他二十年,不能再继续拖累他了。」宸妃闭上双眼,两行泪水滚落在了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泪痕,「他前途正好,怎么能被我毁了?」 说到这,宸妃将脸颊上的泪水全都擦拭干净,她的语气变得平缓:「走吧。」 她淡淡回答,燕草的眼眶中,泪水滚了滚,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半夏站在凉亭边上,瞧着宸妃一步一步缓慢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的说道:「太子妃,她当真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办吗?」 顾清秋自认为已经将宸妃的脾气家世打探得一清二楚,这时便冷笑道:「不过是个跟顾宁一样脑袋空空的草包,她现如今被我一句话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想着要遮掩自己所做的丑事,又怎么会反抗我呢?」 「只是您若想要将她送出宫,皇上那边可不会全然不知,危险极大!」半夏皱着眉,不安道。 听得这话,顾清秋笑了笑:「将她送出宫?我是傻了不成?这件事做得成,那她在宫外就是一个隐患,若是做不出,我也会被她牵连,我可不是什么百世善人,唯一能够保守住秘密的人,就只有死人!」 顾清秋这话,已然将心思全都揭露出来。 半夏心中颤了颤,但对顾清秋会选择这样做毫无意外。 她一贯都是知道的,顾清秋对人向来心狠手辣,她连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三个亲人都能亲手杀了,又怎么会对其他人心软?若她心软,那一定是因为此人还有利用价值。 见半夏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顾清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夏,要想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就只有这样做。」 「你对别人心软,别人可不会对你心软!」顾清秋眼中迸出冷意,「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谁若是阻拦我,那就逃不了一个死字!」 半夏手指都在颤抖,却不敢当着顾清秋的面说些什么,她只得是勉强用力的攥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面上不露出那样惶恐的表情来惹得顾清秋厌烦。 郑立一直都守在路边,即便是大热的天,他面上也不曾与其他同僚一样露出不耐之色。 旁的人见了此情景,不由得戏谑笑道:「不愧是未来的郑大将军,这么热的天,你也能面不改色。」 闻言后,郑立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这般模样,让开口的那人自讨没趣,于是就冷笑了一声:「神气什么呢!还没当上将军,就摆上了将军的谱!」 现在的郑立,还不是名义上的副统领,不过谁都知道,他既然入了皇帝的眼,成为副统领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从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可如今,他已经真正的担得起一句「郑将军」了。 郑立不理会周围人的视线,他痴痴地看着不远处,一直到瞧见了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缓步走过,他才松了口气。 而那道鹅黄色的身影走得极快,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边的禁军。 见状,郑立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下意识就要踏出一步,身边的人却突然道:「不好了!太极殿闹鬼了!」 「闹鬼?」郑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极殿怎会闹鬼?」 那么多的大臣,难道都被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给骗了不成? 「别管那么多了!」那人高声道,「皇上还在里面,务必要将皇上平安救出,不然的话……咱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郑立身体立刻站直了,他在一些人惊讶的目光中,迅速的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跑去。 那些对郑立本就十分嫉妒的人见了,一个个撇着嘴道:「难怪被皇上看重,遇上了事,他跑得比谁都快!」 话虽如此,但他们也立刻加快了速度。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必须要将皇帝救出来,没人想死! 彼时的太极殿内,尖叫声与求饶声、叱骂声混在了一起,吵闹至极。 顾宁一边装模作样地喊着,一边往春玉的方向挪动,但很快,一双大手就将她的腰牢牢禁锢住了。 来人身上滚烫的温度让顾宁不用抬头也知道他的身份,顾宁轻哼了一声,不悦道:「谁让你来的?」 喧闹的大殿内,顾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谢宴胸腔处传出的心跳声,她耳根红了红,好在是现在大殿内的烛火都被风吹灭了,没人能看得清她现在的神情。 谢宴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顾宁的手道:「宁儿,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待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让我怎么认错,我就怎么认错,好吗?」 谢宴一贯是神情冷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冰山,但他为了哄顾宁,却将声音压低了许多,沙哑低沉的声音在顾宁耳边响起,让顾宁那颗心动了动。 顾宁已经心软了,却还要嘴硬:「好吧,那就看你表现了。」 说到这,她就顺从地被谢宴握着手腕,一路往外走。 殿内乱作一团,可谢宴的脚步却极为坚定,他站在顾宁面前,替顾宁将一切阻碍全都清除,绝不让顾宁受到一点惊吓。 春玉跟在身后,怀中是浑身发抖的楚诗灵。 楚诗灵左顾右看,但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瞎了一般,只能小声的问着身边的春玉:「顾宁呢?她人在哪?」 「您放心,县主没事。」春玉安抚道,「县主如今就在我们的前面呢,有谢大人护着,她只会更安全。」 楚诗灵点点头,可她内心的惶恐不减,一边害怕一边小声道:「顾宁那么胆小,现在肯定吓坏了。」 春玉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若楚诗灵知道今日这一出是顾宁亲手策划的,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过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替楚诗灵拦下了身边一个又一个差点踩到她的人。 太极殿自楚国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慌乱的场景。 皇帝全身都挤在了龙椅上,瑟瑟发抖。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场景,当时他最敬重的父皇已经是濒死之际,说不出任何的话语,但他盯着他的时候,即便不曾开口,他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恨意与杀气。 他的父皇想要杀了他! 皇帝的脑海中刚是划过那一双充满了杀气的苍老眼眸,在他的眼前,一个身形削瘦的身影就出现了,在黑夜中,他的身影并不明显,可偏偏他穿着绣着金纹的龙袍,那九爪金龙在黑夜中狰狞极了,仿佛要化作真龙将他撕碎! 「老三,朕从未想过你是如此歹毒之人!」先帝阴森森的话语在皇帝耳边响起,皇帝慌乱的朝着四周挥舞着手。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皇帝喃喃道。 下一刻,太极殿的烛火全都亮起,皇帝眼前的这道身影显露了真容。 父皇真的来找他索命了! 第431章 皇帝脑海中只余下了这一个念头,他大喊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都是母后与姜老贼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我从未想过害您!父皇!父皇您就原谅儿臣这一次吧!」 皇帝吓得跪在地上,抱着先帝的腿,浑身颤抖着说话,他说话颠倒,时而变换称呼,显然是惶恐至极。 见到皇帝这副模样,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所看见的,是皇帝抱着龙椅的一只椅腿,正大哭大喊着,眼泪胡乱流了下来,看上去狰狞又可怜。 还有皇帝口中嚷嚷的这些话…… 一些相熟的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不安。 这话听上去可不太妙啊…….br> 皇帝抱着椅腿,高声道:「父皇!都是母后做的!是母后她给您下的毒!毒是外祖父带进来的!外祖父他逼我杀的太子哥哥!」 他大声喊着,声音在整个大殿内回响。 若说之前的话让人震惊,那皇帝最后说的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所有的人变得惊慌起来。 大殿内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光明,他们将皇帝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将皇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太后毒杀了先帝!皇帝杀了先太子! 皇帝大声嚷嚷着:「儿臣也不想的!谁让太子哥哥太耀眼了,有他在,您永远也看不到儿臣!儿臣这才……」 「皇帝!」太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一片冰寒,她恶狠狠地瞪着李德海,「还不立刻将皇上带回去!」 说罢,她身后的林嬷嬷就迅速上前,一个手刀劈在了皇帝的后脑勺处。 皇帝瘫倒在地上,那个秘密终究还是守住了。 太后松了口气,目光锐利的朝着在场的人一一看去,尤其是裴家,她见裴家脸色变化,心中暗道不好。 今日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得知太极殿闹鬼了,她本是不愿意来的,可不知道从心底哪里冒出来的冲动,竟然促使她来了太极殿。 好在是她赶到了,不然的话……皇帝只怕就要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全都交代清楚了! 想到这,太后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憔悴苍老的脸庞上,是止不住的杀气。 「皇上突然发了癔症,哀家要将皇上带回去好好诊治,诸位大臣若是无事,就回去休息吧,天色也晚了,若是再留在宫中于理不合。」 太后话都这样说了,自然也没人敢上前来提起方才所发生的事。 就连裴家众人,也只是脸色难看的站在那,不曾说其他的话。 见状后,太后颇为满意,她知道,即便是皇帝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这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敢声张敢讨伐皇帝的,唯独是裴家,他们对先帝忠心耿耿,难保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好在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裴家的脊骨也软了,他们不敢再不识趣的提起这件事,这让她内心松了口气。 「李德海,还不快去请陈道长来!」太后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李德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李德海有些古怪。 经过刚才一事,太后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目光在李德海身上扫了一眼,冷声道:「待陈道长过来后,你就在外面候着,不要进来。」 闻言,李德海心中咯噔了一声,但却不露声色的退了下去。 太后皱着眉心,见皇帝瘫倒在床上的模样,眼神愈发变得恼恨,当年若非小九夭折,她又怎会守着这个愚蠢的儿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替他操心! 想到方才皇帝所说的那些话,她便一阵心惊肉跳! 好险!好险啊! 皇帝幽幽转醒,看着头顶绣着九爪金龙的帷幔,他背后一寒,立刻坐了起身,下意识就要朝着床角缩去。 「这时候倒是知道害怕了?」太后冷冷一笑,「你可知道刚才你都做了些什么?」 闻言,皇帝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太后,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母后!母后!父皇来找我寻仇了!他为何要找我?我可没有害过他!他就算是要找,也该找外祖父才是!」 皇帝这时扑在太后怀中,哭得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在当了皇帝后,就再也没有这样依赖过太后了。 太后看着他脸上与幼时依稀相似的神情,心中只是软了一会儿,便冷笑着将皇帝推开了:「遇到事情倒是想起哀家来了!」 「皇帝,你是糊涂了!」太后冷声道,「那毒药,是你外祖父交给你,你又将它交给我的!而太子的头颅,也是你亲手砍下的!」 「先帝的确是要找你索命的!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安息呢?」 太后的话,让皇帝愈发惶恐起来。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嫌弃地朝着一旁招了招手:「还不快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皇上听?」 李德海硬着头皮上前:「皇上,您方才醉酒了,抱着椅腿说了些……」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抱着椅腿将哀家与姜家勾结毒害先帝的事都说了出来,甚至你还将是你亲手杀了太子一事说了出来。」太后冷冷一笑,「皇帝,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帝的身体一寸寸地变得僵硬,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李德海的心口。 李德海一下飞出去了好几丈远,「哇」地一下便吐出了一口血。 皇帝仍未解气,作势就要再踹他一脚。 这时,沉默的陈道长幽幽开口了:「皇上,您身上的杀孽太重,加上多年前的因果,先帝的魂魄才会化作厉鬼找上您,才能影响到您,您若是再造杀孽……即便是贫道,也不敢保证能将先帝的魂魄驱散。」 皇帝的脚悬在半空中,最后僵硬的收了回去。 李德海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皇上明鉴啊!奴才当时与您走散了,根本没能在您身边!如若不然,奴才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拦住您!」 「出去。」皇帝眼神阴沉,盯着李德海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信任。 他跟太后的确是亲生母子,两人都是一样的冷漠性子,李德海犯下错事,他便再也不会用李德海。 李德海不敢再说话,只能快步往外走。 而皇帝看向陈道长时,眼神却格外信赖:「道长,这该如何是好?」 「虽说他是朕的父皇,可……他已经化作了厉鬼,根本不再认识我这个儿子,一心想要杀了我,我若是不驱散他的魂魄,那我就当真没有活路了!」 皇帝越说越怕,他想到了之前的那些场景,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而一旁的太后,也不复刚才精明的模样,她也是备受厉鬼缠身之苦,明白皇帝内心的恐惧,她跟皇帝一样,也想要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彻底将先帝的魂魄驱散。 只是,在两人的注视下,陈道长却沉默了。 见状,皇帝与太后的心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 太后紧张的捏住了一双手,咬牙道:「陈道长,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好一会,陈道长眼神幽暗的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才摇了摇头,请叹了一口气:「并非是贫道不愿出手相助,实在是……这件事若想彻底解决十分困难。」 「先帝本就身负龙气,轻易驱散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了却他的心愿,让他能进入轮回!从此以后,他便 再也不会缠着你们。」 「之前将他的魂魄封印,已经用了我大半的功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脱了封印,去找了皇上您……」陈道长说到这,是愈发无奈了,「还请皇上与太后娘娘仔细想一想,先帝心愿究竟是什么?」 闻言,皇帝想到的是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 如果先帝当真有心愿,那肯定就是将他,将太后,将姜家全都给杀了! 姜家被关在天牢中,想杀随时能杀,只是太后…… 皇帝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眼神狠戾,母子两人视线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看来母后是跟朕想到同一块去了。」 「皇帝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太后闭上双眼,幽幽道,「哀家绝不会再阻拦你。」 姜家犯下通敌叛国的罪名之所以还没被处死,皆是因为太后阻拦,可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太后不得不做出选择。 她的性命总归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过! 至于姜家…… 太后闭上了双眼,在心中劝说着自己,楚云逸身上也有一半的姜家血脉,只要楚云逸还活着,只要他的孩子能顺利长大,姜家就还存在于世! 皇帝见太后的眼神,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莫说是姜家,就算是自己,只要危及了她的性命,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给杀了! 想到这,皇帝背后泛起一阵寒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了陈道长刚才所说的话。 其实……先帝的心愿还有两个,除了他……还有太后! 皇帝幽幽地在太后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然后就移开了视线。 罢了,到底是自己的母后,若是把姜家的人全都杀了以后父皇还缠着他,他再做出选择也不迟! 想到这点,皇帝便道:「先把姜家那群人给解决了,若是还没有作用……」 太后无端感到了一阵寒意,可当她看向皇帝的时候,皇帝又移开了视线,同陈道长说着话:「道长,您觉得呢?」 「就依照皇上您的意思办吧。」陈道长点点头,「若是不起作用,再另寻办法即可。」 皇帝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就吩咐人往下办了。 而被吩咐去做这件事的人,正是郑立。 郑立收到任务的时候,还有一丝恍惚。 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突然要处死姜太傅。 要知道,姜太傅可是被关在天牢足足两年了,然而太后从中阻挠,即便大臣纷纷上书,皇帝也不为所动,依旧保住了姜太傅的性命。 可就在今日,发生那么大的事后,皇帝竟然会选择杀了姜太傅,难不成这件事跟姜太傅还有什么关系? 郑立心中想着,脚步愈发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角落中的一人朝着他招了招手。 见到燕草,郑立的眼前一亮,迅速朝着燕草走去:「可是娘娘有什么……」 「将军!您救救我家娘娘吧!」燕草说着话,泪水就夺眶而出。 郑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他直直的盯着燕草,一字一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燕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飞快的将事情经过说给了郑立听。 第432章 郑立仍未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良久后沉声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燕草脸上挂着两行泪,哭诉道,「奴婢当时就在外边,听得一清二楚!太子妃威胁娘娘,娘娘不得已,只能答应了她!」 「娘娘不想拖累您,不让奴婢将此事告知您,可奴婢……奴婢终究是不忍心见到娘娘被太子妃那个恶毒的女人掌控,奴婢只能来找您了!」 说着,燕草就跪在了地上:「将军,您救救娘娘吧!」 郑立站在原地,燕草的话让他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中。 一边是对他恩重如山的裴大将军,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 郑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双目赤红:「我去杀了她!」 「不可!」燕草连忙摇头,「娘娘之所以答应她,就是因为不愿意牵累您!且不说太子妃身边有着高手保护,您根本杀了不了她!就算您能杀了她,以太子妃的心机,也一定会留有后手!到那时,您跟娘娘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燕草绝望的语气,将郑立的理智拉了回来。 郑立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娘娘当做工具,将娘娘一步步推入深渊?」 好歹是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的禁军,郑立不会看不出顾清秋的为人:「即便娘娘替她办妥了这件事,她也绝不会留下娘娘的性命!」 「娘娘是皇帝的女人,想要离开后宫犹如登天!除非是……除非是换一个皇帝!」郑立说到这,眼神突然亮得惊人。 燕草刚刚松了口气,便又因为郑立这般模样变得不安起来。 「将军,您千万不能冲动!」燕草死死地拦着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您还有时间仔细思考……」 「来不及了。」郑立缓慢的摇了摇头,在燕草的注视下,他缓慢道,「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找裴大将军。」 他闭上双眼,低声道:「我相信,裴大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 燕草愣在了原地:「裴大将军?他会帮您吗?您与娘娘可是……」 并非燕草悲观,而是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绝不会帮郑立,更何况是裴大将军这样的人?郑立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冒着被皇帝厌弃的风险出手相救的地方? 然而,在燕草怀疑的目光中,郑立却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有办法,只要我提出这个条件,将军一定会帮我的!」 说着,他就郑重的看着燕草,一字一句道:「照顾好娘娘!等我回来!」 燕草眼含泪水,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不安充斥着内心。 这皇城就像是吃人的深渊,将她们全都吞了进去,根本无法挣脱! 郑立来到天牢时,姜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姜太傅也是如此,但见只有郑立一人后,他眼中的亮光逐渐消退,他知道,自己只怕是死期将至了。 一旁的姜谦见他这般神情,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姜太傅,请吧。」郑立朝着姜太傅作了一揖,身后就有禁军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 见状,那些姜家人在此刻如梦初醒。 「我要见太后!」姜老夫人抓着两根栏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见太后!我是她的母亲!我要见她!」 郑立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任谁在知道这个看上去慈和的老太太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后,都不会对她有一丝怜悯。 「这是皇上的吩咐。」郑立道,「皇上有旨,姜家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念在姜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皇上特赦留你们全尸。」 闻言,本就是神情狰狞的姜老夫人更是癫狂:「好好好!好好好 !」 她不断重复着话,眼神里充满刻骨的恨意:「利用完了我们姜家,再将我们姜家一脚踢开!他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助他夺得天下的了?」 「果然!就不该信这个弑父杀兄的畜生!」 姜老夫人已经陷入了癫狂中,即便身边的姜太傅不断呵斥她,她也依旧喋喋不休地骂着皇帝,势必将自己这么多年所知道的皇帝的所做所为全都说出来。 至此,郑立才明白皇帝为何再三叮嘱,要让他们来天牢中秘密处决姜家人。 如果这些秘密曝光,皇上只怕就要被千夫所指了…… 几个禁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谁不知道先帝的名号?当年的雁北十六州,就是先帝带着裴老将军打下来的,若非皇帝昏庸无能,被匈奴占据的雁北十六州本该是他们楚国的国土! 而在从姜老夫人口中听到这些秘密后,他们的脸色各异。 最终,这个秘密的牢房归于平静。 姜家所有的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体僵硬,再也没有任何呼吸。 郑立将刀上的血擦拭干净,缓步往外走。 见他沉着的背影,几个禁军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王二跟郑立的关系最好,这时苍白着一张脸,小声道:「咱们回去后,是不是会被直接……」 他冲着郑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言,郑立在犹豫片刻间,就摇了摇头:「除了杀人灭口外,还有另一件事等着我们。」 在王二的目光中,郑立缓缓道:「成为皇上的心腹。」 霎时间,王二就什么都明白了:「就像是当初的影卫?」 可是提到影卫,王二背后又是一阵寒意:「影卫当初多受皇上信任啊!一个个眼高于顶,瞧不上咱们这些禁军,可到头来,不也是被皇上一句话给决定了生死吗?」 「若是不成为皇上的心腹,那你现在的生死就被皇上决定了。」郑立缓慢的说出了一句话。 王二一愣,他挠了挠脑袋:「不是我不怕死,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害怕皇上。」 一个能够弑父杀兄,一个能够将跟随自己多年的影卫全都处死的人,总有一日,也会将屠刀对准他们这些新的心腹。 郑立看了眼王二,眼中充满了深意:「无论如何,先走一步看一步。」 王二一听也是,点了点头:「你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不知道结局如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万一咱们运气好,能在皇上手里活下来呢?」 他有意说着这些让人轻松的话语,可是在其他熟悉他脾性的人眼中,此时他的一张脸上几乎僵硬,连笑都比哭更难看。 从天牢中走出来,炎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几人才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王二松了口气:「咱们活着走出来了,看来正应了将军您的那句话,皇上是真的要把咱们当做心腹培养!」 郑立在这时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同王二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你们先回宫复命。」 王二闻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他跟郑立是一块入的禁军,情分不比其他人,两人要亲近很多,对郑立,王二也时常没有作为下属的自觉。 而郑立也不会因为他的举动生气,在得到王二准确的答复后,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的街道走去。 王二对上身后几人疑惑的目光,笑道:「看什么看?你们以后若是有了相好的,也会在生死危机过后,惦记着见她!」 众人了然,纷纷点头。 而在他们眼中是去见相好的郑立,在七拐八拐后,翻进了裴家的围墙。 不出所料,刚是翻进裴家的围墙,他就被几个护卫团团围住了。 裴家的护卫都是裴家人精心培养出来的,除了会对翻墙过去找心上人的县主视而不见外,即便是一只鸟飞进了裴家,他们也会察觉到,更何况是郑立这么一个大活人。 郑立将刀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我要见裴大将军,我有要事要禀告裴大将军!」 虽说认识郑立,但为首的人还是不曾松口:「你们先在这盯着他,我去找将军!」 见这人即将离开,郑立高声道:「务必要告诉将军,这是关系到长宁县主性命的大事!」 闻言,护卫的脚步更快了。 裴安临在书房中,本是听着裴老将军跟大长公主的教训,却听见护卫将此事说出,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的神情。qδ 「郑立?」大长公主听见这个名字后,眼神闪烁了一下后,冷静的说出了一句话,「这不就是跟宸妃私通的那个禁军吗?」 裴安临一愣:「竟然是他?」 「是啊。」大长公主点点头,「我当初也没想到,毕竟皇帝重视他,他才二十几岁,皇帝就想让他当副统领了。」 「看来皇帝的身边是真的缺人了。」 大长公主说到这,讥讽一笑。 裴安临皱着眉:「事关宁儿,还是要见上一见。」 「去吧。」大长公主挥挥手,「依我看,他恐怕就是为了跟宸妃的事来找你的。」 裴安临神色有些不自然,嘀咕道:「他们私通跟宁儿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时,已经踏出了书房门。 郑立焦急的等待着,眼见天色渐晚,他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就要被人察觉了。 好在是在他的翘首以盼下,裴安临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将军!」郑立激动的就要上前。 但护卫们齐刷刷的十几柄剑在此时全都朝向他,锋利的剑尖泛着寒芒,让他立刻停下了动作。 第433章 见到郑立这样激动,裴安临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皇帝明摆着重视郑立,之前郑立找过他几次,他都避嫌不曾见郑立,本以为郑立应该就此放弃,谁曾想郑立竟然跑到裴家来了,而且瞧着郑立不走寻常路非要翻墙的行径,他心中更是疑云顿生。 「你究竟想做什么?」裴安临语气有些不耐,「你已经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长此以往,只怕你也要与我平起平坐了。」 裴安临话刚说完,郑立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将军,请您帮帮我!」郑立知道能在裴家的护卫都是裴安临最信任的人,他跪在裴安临面前,声声恳切,「我……我听到了一桩与长宁县主息息相关的秘事!」 闻言,裴安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见状,郑立只以为裴安临是不愿意帮自己,他张了张嘴,就想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说起,可想到自己跟宸妃的那件事,他又仓皇的闭上了嘴。 难道……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说出吗?若是说了出来,岂不是毁了宸妃的名声? 他嘴唇紧闭着,裴安临本是等着他开口,准备听听他的目的,谁知就瞧见了郑立这副模样。 「行了,你若是还没想好就先回去。」裴安临摆了摆手,「我可没工夫在这陪你耗费下去。」 郑立脸色复杂,最终小声说了一句:「将军,我能私下同你说吗?」 裴安临脸色一冷:「你到底说不说?」 郑立见状,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点念头是没戏了,他脸色苍白着,就想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飞快跑了进来,将他给拦下了。 「舅舅!您别着急啊!」顾宁跑了出来,惹得裴安临不悦。 「你出来干什么?」裴安临一边说话,一边将顾宁往自己身后拉,「你这般模样,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闻言,顾宁翻了个白眼:「舅舅,郑将军也算是咱们裴家的常客了,他还能不知道我的秉性?」 「依我看,您还是赶紧找一个清净的地儿,让郑将军把话说清楚。」顾宁说着,推了推裴安临。 裴安临板着脸:「他说话不清不楚的,若是单独见面,万一他使诈怎么办?」 他不信郑立,更不信皇帝,谁知道郑立会不会为了恢复家族荣耀而害了自己?裴家的担子可几乎都在他一人身上! 裴安临的眼神颇为严肃,盯着郑立看了又看。 郑立与他对视,眼神不闪不避:「将军,属下跟在您身边多年,您难道还信不过属下的为人吗?」 片刻,裴安临到底是松口了:「也罢,我就信你这一次。」 「卸了他身上的兵甲。」裴安临冲着身边的护卫道,「将他身上所有的利器全都搜出来。」 裴安临不怕明刀明枪的打斗,就怕被阴招伤了性命。 护卫们迅速动作起来,将郑立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搜罗了出来,包括他的一身铠甲,也全都被卸了下来。 郑立被这样对待,脸只是红了红,不过是因为羞愧。 曾几何时,他还是裴安临最信任的下属,可他被权力迷住了双眼,选择了皇帝抛出的诱饵,选择了皇帝,在他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了。 郑立红着脸,任由人将身上的东西全都卸下,这才跟着裴安临往里走。 见到顾宁还跟在两人身后,他有些担心,欲言又止地看了裴安临好几眼。 顾宁余光凉飕飕地瞟了他一眼,冷笑道:「若不是我,你早就被赶出去了,这还不足以说明我在府中的地位吗?」 裴安临不悦的眼神在 此刻扫来,郑立连忙摆了摆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 「只是你待会所说的事会涉及到你最心爱的女人。」顾宁笑眯眯道,「你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霎时间,郑立的脸色变得苍白。 裴安临一头雾水:「宁儿,你在说什么?」 「舅舅,你若是相信我,不妨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顾宁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自信,「我一定能将这件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给咱们裴家带来一点麻烦。」 郑立的嘴唇颤抖着,他是下意识想要拒绝顾宁的,可在片刻后,他脑海中又蹦出了一个念头——或许……长宁县主不像是传闻中那样无能。 而没等郑立开口,裴安临在一会的思考后,已经答应了顾宁的要求:「舅舅当然是相信你的!」 裴安临拍着顾宁的脑袋,神情严肃道:「不过你若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来找舅舅。」 说着,裴安临还警告地瞪了眼郑立。 见此情景,郑立心底的那点恐慌全都化作了无奈。 他早就对裴安临宠溺顾宁有所耳闻,而今日一见,他才是明白,传闻都是轻的了,裴安临对顾宁,当真称得上是百依百顺! 裴安临很是放心顾宁,一答应顾宁,就立刻往外走,只有那些护卫站在远处,对郑立虎视眈眈。 顾宁心情颇好,一双漂亮澄澈的眉眼弯弯,但在落到郑立身上后,她唇角又扯出了一抹讥笑:「郑将军现在才想起来找我舅舅,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当初你不是一心想要攀附皇上吗?」顾宁说着,漂亮的眼睛中浮现出了一抹冷意,「等到你发觉自己注定与皇上是敌对面时,才想起来找舅舅,找我们裴家帮忙!不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吗?」 「其实你跟宸妃的事也没什么,若你能得到皇上信任,等到你坐稳了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宸妃送出宫了,到时候你们双宿双飞岂不是更好?」 被顾宁的几句话说下来,郑立面红耳赤。 他捏紧了双手,恨不得在这时就赶紧离开,免得再听顾宁这样的话语。 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闭上双眼,咬牙道?:「当初我之所以效忠皇上,为的是宸妃。」 「现如今我选择背叛皇上,也是为的宸妃。」 顾宁挑了挑眉:「宸妃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胜过性命。」 短短四个字,足以说尽郑立心中所想。 顾宁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地打量了一眼,而后道:「那你为何不按照我所说的方法去做?」 郑立苦笑了一声:「因为属下与宸妃娘娘的事,已经被太子妃发现了。」 闻言,顾宁平静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意:「她倒是厉害,什么事都能知道!」 不愧是女主! 顾宁暗暗咬紧了牙根,在心中问候了顾清秋好几遍。 「你所说的关系到我性命的事,就是顾清秋?」顾宁挑了挑眉,「她想要以此为威胁,让你杀了我?毁了裴家?」 「不。」郑立摇了摇头,「太子妃并不知道与宸妃娘娘私通之人是属下,她选择威胁的人是宸妃娘娘,她要求宸妃娘娘将小产一事嫁祸到您的头上。」 「不知为何,皇上对这一个孩子十分重视,远远超出了对其他皇子的喜爱,想必太子妃就是想要利用皇上对这个孩子的宠爱,借刀杀人,好直接……」 「好直接除掉我?」顾宁笑了笑,主动替郑立将剩下的话接了过来。 郑立欲言又止,对顾宁这样好的心态,他是无论如何都 想不明白的。 被太子妃那样的人盯上,日子可不会好过! 然而顾宁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便可。」 郑立愣住了,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立刻跪在了顾宁的面前:「县主!属下对将军一向都是忠心耿耿,即便属下发现将军在私底下铸造兵器,也从未对外说过一句!」 下一刻,顾宁的动作停住了:「什么叫做私下铸造兵器?」 郑立自知说漏了嘴,便想在此时将这些事给遮掩过去。 但顾宁却快步上前,对他步步紧逼:「你倒是说啊!什么叫做私下铸造兵器?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属下绝无威胁您的意思!」郑立咬牙道,「属下只是一时失言!至于从哪得来的消息……」 他一闭眼,心一横,索性直接说道,「是属下从将军的一些行迹中推出来的!当初京城的铁匠铺关了一大半,属下觉得奇怪,往周边的江南等地查了查,也发觉了一样的迹象,属下当时便觉得奇怪了,到后来……属下发觉那些铁匠失踪的时间,正好是在将军巡视各地军营的时候!属下心中存了疑,再观察了几次,便知道这些铁匠都是被将军带走了。」 「可将军要这么多铁匠做什么?军中也不曾出现过新的铁匠,属下就有了大胆的猜测。」郑立硬着头皮道,「或许……或许将军是将这些铁匠招募到自己身边来,为自己所用。」 顾宁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倒是个心细的。」 郑立叹了口气:「属下受将军提携之恩,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即便此事会威胁到皇上性命?」顾宁惊讶询问,手中已经捏住了一把锐利的刀片——这就是她让裴安临私下招募的铁匠替她打造出来的,是菜鸡杀人越货必备。 郑立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恍惚,很快他就冷笑了出声:「皇上是否活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他明知宸妃娘娘有婚约,却依旧贪图娘娘美色,要将娘娘纳入后宫!让我与她就此分离!」 郑立说到这,将自己对皇帝的痛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顾宁轻轻笑道:「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属下若是有一句假话,愿受天打雷劈,五脏俱裂而亡!」郑立举着手对天发誓,一字一句十分诚恳。 但顾宁却不信这些话,她双手环抱胸口,将郑立上下打量了一眼,语气平缓却充满了蛊惑:「若我说,我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让你跟宸妃双宿双飞,还能让你们的孩子平安落地呢?你会怎么做?」 经过跟顾宁一番对话,郑立看向顾宁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闭上双眼,像是下定了决心,在睁开眼后,语气十分坚定:「县主您说什么,属下就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顾宁笑盈盈地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抱着兔子的小女孩,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边。 郑立被吓得下意识要拔刀,却发觉自己的刀已经被裴府的护卫卸下了。 「县主,这位是……」 「云蝶,有没有什么蛊,能让他遵守他跟我的承诺?」顾宁看向云蝶。 第434章 云蝶小脸紧绷着,看不出一点笑容。 她知道,顾宁是又在利用自己的那些手段吓人了。 可偏偏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加上还有顾宁的私库中不断往外飘着的药材香气,云蝶在沉默了片刻后,立刻就从小葫芦里掏出了一颗圆滚滚的黑球,只有指甲盖那样的大小,在阳光下黝黑发亮。 「这是什么?」顾宁好奇的凑近了。 一旁的郑立,也下意识靠近了。 谁知道就在两人凑近看的时候,这一个黑色的小圆球突然在云蝶白嫩的小手上舒展开来,变成了一条软趴趴的黑虫。 郑立面如菜色,连忙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了刚才顾宁说的那一个字——蛊! 他神情大变,看着云蝶的眼神如临大敌。 云蝶面不改色,手指还缓慢的抚摸着这条软趴趴的黑色虫子:「很简单,将毒蛊的子蛊喂给他,若他没有信守承诺,你只需要捏碎母蛊,就能够在一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说着,云蝶就将黑虫递给了顾宁。 顾宁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接过云蝶递过来的毒蛊。 「郑将军,您看……」顾宁笑盈盈道,「您是自己吞下这个虫子呢,还是我让云蝶喂给你?」 「云蝶年纪小,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建议您还是自己动手更好。」 顾宁一口一个「您」,郑立听着却是浑身汗毛竖起。 他紧张的盯着云蝶手中的这个小小的黑虫,眼神一阵变化,但最后,他还是强忍着恶心将虫子吞了下去。 这虫子入喉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滩水一样消失了,他根本还没察觉到它的存在,就听见对面的顾宁惊奇道:「真的成了!」 郑立疑惑的看向顾宁,突然间,胸口一阵绞痛传来,他痛得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了,郑将军。」顾宁蹲在他面前,笑道,「我就是想要试一试效果,您快些起来吧。」 随着顾宁话音落下,那些疼痛也随之消失不见,然而郑立却对此有了深深地忌惮,他在顾宁面前根本不敢再说话了。 这位长宁县主的手段,比起顾清秋来说只高不低! 见郑立面露凝重,顾宁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替你将这个毒蛊解除掉,只是……你若不听话……」 「属下明白。」郑立脸色一寒,正色道,「属下定会谨遵县主的命令行事!但宸妃娘娘那边……」 「宸妃那边不要过多干涉。」顾宁幽幽道,「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与她腹中的孩子,等这件事一解决,我就送你们双宿双飞。」 郑立有些犹豫:「不知县主的计划是什么?」 「自然是让顾清秋自食其果了。」顾宁意味深长地笑了,「而趁着这个机会,让宸妃假死脱身不好吗?」 「反正担当罪责的人是太子妃,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举两得!」 顾宁的话,让郑立眼中迅速浮现出了一抹希望。 他在裴安临手下多年,比起寻常的禁军,更为清楚裴家的实力,既然顾宁敢这么说,那她就一定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将宸妃送出宫! 「多谢县主!」郑立重重地跪在地上,朝着顾宁磕了三个响头。 他说到这时,声音有些哽咽:「没想到最后还是县主您救了我与娘娘!」 「我们是各取所需。」顾宁摇了摇头,纠正了郑立的说法,「人若不想自救,那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法将那人给救出来。」 郑立连连点头,眼眶红彤彤的。 一直到离开裴家,郑立还没能从方才的 震撼与感动中回过神来。 既然县主如此信任他!他绝不会让县主失望! 站在顾宁身边的云蝶满头雾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了,每一次有人怒气冲冲的来找顾宁,必定会被顾宁化解,还会感激涕零的离开。 就像是今日的郑立。 云蝶看向顾宁,眼中充满了狐疑:「你是不是也会用蛊?」 「不会。」顾宁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会,为何能让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云蝶瞪大了双眼,她小跑到顾宁身边,在顾宁身上仔细的嗅了嗅。 不过,还是跟之前一样,她没能从顾宁的身上闻到同类的气息。 云蝶的脸色愈发复杂,心里的情绪全都表现在了这张小脸上。 顾宁蹲下身子,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道:「你别担心,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这不叫做用蛊,这叫做各取所需。」 云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用力的扯了扯顾宁的衣袖:「我刚才又帮了你一次,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先说是什么事。」顾宁并未一口答应。 闻言,云蝶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幽怨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脸上,着实是有些滑稽。 但顾宁的心理素质一向好,见了云蝶这模样,不仅没感到心虚,反倒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总得将要求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答应你。」 云蝶说不过顾宁,只能闷闷的说道:「我想去你的私库里挑一样东西。」 顾宁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圆滚滚的瞪大了,警惕的盯着云蝶,她可是知道的,云蝶就像是有一双狗鼻子一样,无论是在哪的东西,她都能闻得见,尤其是对药材这种东西,她更是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些日子,光是云蝶从周神医那薅走的药材,就足足有好几斤了。 就连无相奇参的参须,都被她拿走了好几根。 因此,顾宁对云蝶的要求瞬间警醒起来。 而云蝶看了她好几眼,最后闷闷不乐的说道:「不过是些药材,你怎么这样小气?」 顾宁蹲下身子,双手狠狠地掐了掐云蝶的脸颊,笑不露齿,阴恻恻的说道:「你倒是说得轻巧,若是些不值钱的或是寻常的药材,你能愿意拿走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私库早就觊觎多日了。」顾宁没好气道,「每日你从那经过,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上面。」 「说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云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没等顾宁继续询问,她就抢先道:「你先让我看看你的私库!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逼你给!我对天发誓!」 顾宁翻了个白眼,云蝶的话不可信。 只是云蝶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再想到从云蝶手中给出的那几颗能够防止蛊虫入侵的药丸,顾宁终究还是答应了。 「好,但我们事先可说好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能从里面带走任何一样东西!若是被我发现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顾宁这么做,实在是因为云蝶有过类似的行径。 云蝶听着顾宁的话,瘪了瘪嘴:「好吧。」 「你倒是还委屈上了。」顾宁翻了个白眼,「无相奇参的参须都十分珍贵,我二话不说就给了你,之后周大夫给你时,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好好!」云蝶连忙堵住了顾宁剩下的话。 她还是个小女孩,顾宁当然不能跟她一般计较,只能骂骂咧咧地让春玉打开了私库的大门。 这段时日以来,顾宁就忙着整理这私库了。 云蝶一跑进来,就幸福的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最后,她朝着最深处走去。 在见到云蝶这一举动后,顾宁顿时升起了不安的预感,然而到了现在,她也不能再将云蝶带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云蝶被私库中的药材香气迷得两眼放光,看到的每一样药材,她都想要带走,但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在对上顾宁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就瞬间消散了。 最终,她也只能是忽略其他珍贵的药材,目光直直的盯在了最高处的那一颗仿佛是水晶做成的灵芝身上。 「寒霜玉芝!」云蝶低低的将它的称呼说了出来。 一旁的顾宁眼眸顿时睁大了:「你认识?」 「这是我族圣物。」云蝶看着这支寒霜玉芝,缓慢道,「不过我族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它了,原来它在这。」 顾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当即追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仿佛是在……」云蝶掰着手指头,翻来覆去的数了好几遍,最后看向顾宁,低声道,「好像已经有上百年了。」 闻言,顾宁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株寒霜玉芝,仿佛就是在一百年前的某一天,被人献给了先帝。 如此说来,这株寒霜玉芝,就极有可能是云蝶的东西? 顾宁心中一边猜测着,一边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春玉立刻跑上前,将云蝶抱了出去。 云蝶扑腾着脚,奈何她还是个三头身的小屁孩,这点力道对于春玉而言就是无济于事,她就算想要用蛊,但春玉已经服下了她亲手制出的药,蛊虫对春玉也起不了作用。 想到这,云蝶更气了。 在两人身后,顾宁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快步走着。 见云蝶闷闷不乐,她开口便道:「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锦盒被塞到云蝶手中,云蝶鼻子动了动,嗅得这锦盒里散发出的气息,云蝶眼神瞬间变了。 她狐疑地看了眼顾宁,似乎不敢相信顾宁会这样好心。 「你给我的谢礼?」云蝶小声问道,「你不再要我做其他的事?」 顾宁对上云蝶这双懵懂天真的眼睛,很快就将内心的那点心虚压了下来,为了救谢宴,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若是谢宴不中毒,她自然会将寒霜玉芝归还,若是谢宴中毒,她……她也会将剩下的寒霜玉芝归还。 顾宁心中这样想着,对云蝶的态度更加友好。 「对啊,就是给你的谢礼,多谢你又给出了一只蛊虫,替我控制住了郑立。」顾宁蹲下身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但云蝶不是一般孩子,听顾宁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联想到了一样东西:「你是为了寒霜玉芝?」 云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顾宁的担忧。 她挥挥手:「寒霜玉芝当年是被老祖宗们搞丢的,跟我没关系,就算是老祖宗站在这,也不敢说这东西就是他们的!」 「既然寒霜玉芝到了你手中,无论是不是我们南疆百年前丢失的那一株,这都是你的东西。」云蝶说着,有些羡慕的看了眼顾宁,「为何你的运气就这么好?无相奇参跟寒霜玉芝都落你手上了!」 她愤愤不平道:「明明我更需要无相奇参。」 第435章 提起这件事,云蝶就有些愤愤不平。 更何况想到无相奇参,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对于她们这些因为学习用蛊之术而落了一身毒的蛊师而言,无相奇参就像是神药,能让她们解了体内的毒,让她们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可自己拥有的仅仅是那么几根小小的参须,顾宁拥有的却是两根!有一根还那么大! 云蝶想着,看向顾宁的眼神就充满了渴望。 她一双大大的杏眼将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全都显示了出来,顾宁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行了行了,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我定会送你一根完整的无相奇参。」 闻言,云蝶杏眼圆瞪,欣喜的看向顾宁:「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宁叹了口气,「不过在那之前,你就别打我私库里的那些东西的主意了,我留着它们都有用处。」 谢宴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还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搜罗了不少解毒的上好药材,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可不能再被云蝶拿走了。 云蝶听着顾宁的话,目光在顾宁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她分外不舍的将自己早就收在了袖子里的锦盒拿了出来:「给你。」 「我们南疆人也是最信守承诺的。」云蝶抬起圆乎乎的脸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定会帮你,一直到你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解决。」 她这般模样,让顾宁心软极了。 这会顾宁就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我私库中还有不少这味药材,只给你一株并不会有影响。」 云蝶还想说话,就被顾宁用一句话转移了视线:「你不是说有办法找到云天的踪迹吗?我想瞧一瞧是什么厉害的办法?」 「这可是我从祭司那偷学过来的!」云蝶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顾宁的手就往自己的小院里走。 与此同时,在僻静的宅院内。 云天「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看上去十分恐怖。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云天本就阴沉的一张脸上,更是充满了杀气。 「怎么回事?」 顾清秋看着紧闭的房门,语气颇为不耐,「他又在折腾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顾清秋可谓是如鱼得水,她一想到自己能够顺利的除掉顾宁,心情便是无比畅快,加上她帮楚云逸处理的那些事全都得到了皇帝的夸奖,眼见着楚云逸的地位愈发稳固了,她的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qδ 今日她来找云天,就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母蛊。 她敲着门,丝毫不顾忌里面云天正在练功。 云天将功法运转了两个周天,最后在顾清秋一声又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中,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缓缓运转了心法。 下一刻,顾清秋趾高气扬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她试图呼吸,但却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让她有了濒死的绝望。 然后,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云天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蠢货!」云天冷声道,「你既然知晓还需要靠我替你镇压母蛊,就该对我敬重些,是谁给你胆子,让你敢对我这样不敬?」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她的口鼻终于能够呼吸了。 她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狼狈地呼吸着。 良久,她才恨恨的抬起头:「你算计我?」 「并非是算计你,我可没骗你,母蛊在你身上,除了你,没人能控制子蛊,同时,也没人能通过母蛊控制你。」云天淡漠应答 ,「这是蛊师都会的小技巧,能够带动其他蛊师体内母蛊的躁动,从而让其他蛊师被母蛊反噬而亡。」 闻言,顾清秋猛地抬起头,她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云天笑了笑:「你放心,一般来说,只要是蛊师,就基本不会中招,可谁让你是半路出家的呢。」 「你分明是故意的!」顾清秋咬牙切齿道,「我们合作这么久了,你竟然还留了一手!」 「若非我留了一手,只怕今日的我就要成为你身边一条随叫随到的狗了。」云天冷冷一笑,「我云天此生,最恨被人操纵!」 「太子妃,你可要记住了!」云天目光阴鸷的看向顾清秋,「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顾清秋被他一双眼睛盯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触摸到半夏身上温热的肌肤,她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顾清秋一贯是能屈能伸的,在听见云天这番威胁后,她心中立刻做出了决定。 见状,云天讥讽一笑:「看来太子妃还是聪明的。」 顾清秋将内心的怒火往下压了又压,好一会才开口:「还望云先生能谨记自己的承诺,不然的话……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将你一块拖入地狱!」 听得这话,云天不屑一笑。 他是个惜命的,当然看得出顾清秋也是个惜命的。 「当然。」他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只要太子妃能够做到对我的承诺,我自然也能做到对你的承诺。」 「裴府的防守图,你可准备好了?」云天像是毒蛇一样的目光,锁定在了顾清秋的身上。 顾清秋将手中的地图拿了出来:「这是裴家的防守图,但裴家对这些事一贯戒备森严,我也不知这图上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还是小心些吧。」顾清秋将地图扔给云天,离云天远远地说了一句话,「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我的药呢?」 云天笑了笑,随便扔了一个瓷瓶给顾清秋,便在顾清秋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顾清秋盯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日,我要将他这个祸患给除掉!」 半夏面露忧色:「太子妃,在那之前,您体内的蛊虫务必要根除!不然的话,万一他在那些蛊虫中动了什么手脚,您岂不是成了他的傀儡?」 这一点,顾清秋也曾想过。 片刻,顾清秋闭上了双眼,缓慢地说出了一句话:「我与他现在还是互相制衡,绝不能草率地打破这个制衡。」 说到这,顾清秋便对半夏说道:「你多在民间搜寻,多找几个蛊师!以备不时之需!」 她一向是一个有计划的人,云天虽然厉害,可他这样厉害的人,绝不会愿意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因此,云天注定是要被她舍弃的。 在舍弃云天之前,她需要找到听话的替代品。 半夏听出了顾清秋话中的意思迅速点头道:「奴婢早就在暗中搜罗了,只是蛊师太少,极难有他们的踪迹。」 「慢慢找。」顾清秋沉声道,「我们还有时间!」 云天拿着顾清秋给自己的图纸,缓步走到了裴府外。 他容貌生得俊秀文弱,与京城里的读书人并无两样,路人见他在这附近徘徊,还以为他是想要去求得裴安临或是大长公主的名帖,好心指点了几句。 云天将路人所说的话整合了一番,眼神变得尤为幽深。 「裴大将军当真会这么好心吗?」云天说到这,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忐忑的情绪。 见状,路人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当年我的远方表弟,就是靠着裴大将军给的名帖才进了 白鹭书院读书的!」 「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问!」 「即便裴大将军不认可你的才华,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众多路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有的好心人还替云天叫来了裴家的门房。 云天站在这些路人中,气质显得格外不同,门房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开口便道:「你要见大将军还需等上一等,我先去通报一声,若大将军愿意见你,你便进去!」 云天点点头,看着门房快步往里走。 他听着身边这些人的话,头一次没有感到厌烦。 在外等了一会,门房快步走了过来:「大将军愿意见你,你跟我进去吧。」 「我就说嘛!裴大将军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就是!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派人去刺杀裴大将军!」 这些人愤愤不平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身后,云天跟着门房一路往里走,穿过影壁,他看到了坐在前厅内的裴安临。 见到裴安临的那一瞬间,云天袖子微微一动,几只在夏日里十分常见的飞虫便飞进了前厅。 然而就在这些飞虫即将接触到裴安临时,不知从哪走出了一个婆子,手中的扫帚挥舞几下,这些虫子全都死在了那把大大的扫帚之下。 云天文弱的神情险些没有控制住,那婆子打完这些飞虫,口中还骂骂咧咧道:「明明已经让人将院子上下都熏过一遍了,怎么还是有这些飞虫进来!定是那些人不用心!」 「桂嬷嬷,您别……」裴安临刚是要拦下她,但她早已将拎着扫帚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了。 无奈之下,裴安临只能叹了口气。 他看向云天,威严的面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你是哪的人?莫非是京城人士?」 云天摇了摇头:「并非京城人士,我是琼州人。」 第436章 「琼州人?」裴安临有些惊讶,「看你这模样,倒像是江南人。」 云天被顾清秋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就在屋子里钻研蛊虫,不怎么接触日光的一张脸十分苍白,看上去是个孱弱的贵公子。 裴安临又考校了云天几句,他竟然都回答得出。 「倒是个好苗子,可惜之前没考过功名。」裴安临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早已备下的名帖递给了云天,「你拿着这封名帖去白鹭书院,以你的本事,定能考过书院的考试,他们会收你为弟子的。」 云天接过名帖,十分自然地跟裴安临有了接触。 亲眼看见蛊虫钻入了裴安临的衣袖中,云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面上还是十分守礼的,冲着裴安临行了一礼,只是他生性高傲,在做这件事时动作十分僵硬,就连一张俊秀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自在。 裴安临只当做没看见,将云天送走后,他才大步往后院走去。 后院,一个扫帚将云天的蛊虫全部打死的桂嬷嬷正站在顾宁身后,眉开眼笑的看着顾宁喝着自己做好的消暑汤。 「大将军回来了!」桂嬷嬷眼睛尖,一眼看到了裴安临。 顾宁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目光灼灼地盯着裴安临看:「舅舅!事情办得怎么样?」 见她两眼放光,裴安临轻哼了一声,将手伸到了顾宁面前:「我办事,你还信不过吗?」 只见在裴安临的手心,一只十分微小的虫子正在缓慢爬行,行动迟缓,若不仔细看,只怕会误以为是一粒灰尘。 顾宁震惊道:「这么小的蛊虫?」 「这就是那云天准备下在你身上的?」 在一旁默不作声喝茶的大长公主,这会也走了过来,仔细地盯着裴安临手心的这只蛊虫瞧。 大长公主早些年征战沙场时,也曾见过这样的阴毒手段,只是这么小的蛊虫,她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云天的确是有几分本事。」大长公主眼神晦暗不明,「若非是有云蝶给你的药囊,只怕这蛊虫早就进入到你体内了。」 「云蝶呢?」 提到关键人物,顾宁一个激灵,往四周看去。 不过,云蝶却并未如期而至。 桂嬷嬷见顾宁有些不安,小声劝道:「县主不必担心,云小姐应当是出去玩了,春玉陪着她呢,不会遇上危险的。」 话虽如此,但顾宁难免有些担忧。 云天就在京城,还有顾清秋相助,一旦云蝶运气不好遇上了两人中的一个,即便是有春玉在,也很难全身而退。 她暗中着急,嘀咕了一句:「也不早些同我说要出门!」 本是说好了要在今日一同在后花园相聚,商谈对付云天的大计的! 顾宁闷闷不乐,裴安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时便上前几步,拍着她的肩膀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派出去的人?」. 闻言,顾宁原本是焦急的眼神一变,她激动的捏住了裴安临的衣袖一角,小声问道:「舅舅,难道你还派了人出去?」 「这是自然。」裴安临点点头,「云蝶是我们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她对付云天,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我自然不会让云天伤害到他。」 「而且……」裴安临眼神一凝,「我今日与云天见了一面,发觉此人毫无人性,他放出来的那几只蛊虫,分明是冲着裴府其他人去的,在此之前,他们可不曾与他接触过,此人十分危险,务必要尽快将他斩杀。」 顾宁听出了裴安临的弦外之音:「您想要借云蝶引出他?」 「不只是云蝶。」裴安临摆了摆手,「还有无相奇参。」 「他放出这只蛊虫,若我猜得不错,那蛊虫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要探究裴府的底细,看看我们究竟有没有无相奇参,既然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我们又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裴安临冷冷一笑,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凑在裴安临,小声道:「其实,或许我们不用诱敌深入。」 「我觉得,只要云天依照您的计划见到云蝶,他就一定知道云蝶身上有无相奇参,云蝶一人,足以引诱他前往了。」 裴安临一惊:「此话怎讲?」 「云天跟云蝶一样,身上都中有十分深的蛊毒,只有无相奇参能够解,云蝶借助那几根无相奇参的参须,已经将身上的毒素化解了大半,云天见到她,一定会发觉她身上的毒素消失,这么一来,他就能猜出云蝶手上有无相奇参了。」 「只是这么一来,云蝶处境十分危险,舅舅,还是让我出去一趟吧。」顾宁提议道。 裴安临还没开口,大长公主先冷下了一张脸:「不行!你出去能顶什么作用?你的自保能力尚不及云蝶!」 顾宁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可不是什么作用都起不了,最起码她身体内的系统能在瞬间给出反应,告诉她哪里有蛊虫。 然而见大长公主严肃的神情,顾宁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不了,她暗暗叹了口气,只能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大长公主眯起眼睛,在顾宁的身上打量了一眼,最后凉飕飕的说道:「最好是这样。」 顾宁乖巧地走到大长公主身边,小声道:「外祖母,我有一个计划,能够将云天引出来,咱们到时候联合云蝶与周大夫,将云天给彻底根除!」 「说。」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只要你说得在理,我就让你放手去做。」 闻言,顾宁眼睛顿时睁大了。 「外祖母!您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长公主正色道,「你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都在我们长辈的庇护下,不然的话,只会将你养成与你母亲一样的性子。」 「若你的计划可行,我绝不拦你。」 裴安临皱眉,正想阻拦,却被大长公主冷冷的一个视线投来,瞬间低下了头。 「外祖母,那我可就说了!」顾宁兴奋道,「其实要想将云天引出来十分简单,只需要让他知道云蝶的存在便可!云天不是一直都怀疑无相奇参在咱们裴家吗?咱们不如就将他留下来的蛊虫全都弄死,子蛊一死,云天势必会有所察觉。」 「到那时,咱们再适时让云蝶出门转一转,云天自然能从顾清秋那得到消息。」 「说起来简单,但你怎知云蝶与云天对上是谁胜谁负?」大长公主瞥了眼顾宁,「云蝶能在云天的那些蛊虫下胜出吗?」 「云蝶只是一个诱饵罢了,真想将云天斩草除根,还得看咱们周大夫!」顾宁压低了声音说道,「外祖母,您难道还不知道周大夫的真实身份吗?」 周大夫在裴家待了这么久,习性又从未做过更改,大长公主早就将其联想到了那位传说中能生人肉活白骨的周神医身上。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在顾宁殷切的目光中缓慢点头:「也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 顾宁喜笑颜开,笑吟吟地拦住了大长公主的胳膊:「外祖母,您最好了!」 是夜。 云天盘腿坐在蒲团上,他屏息凝神,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只蛊虫上,通过这只蛊虫,他能够依稀看到裴安临身边的场景。 只是,裴安临一直都在同大长公主交谈,而这些话,他根本听不见,只见裴安临所处的位置从后花园变成了书房。 可即便是在书房中,裴安临也一直都是闷头处理公文,一点有用的讯息都不曾传递出来。 云天的脸色一冷,他目光冷冽的睁开眼,心中充满了愤怒。 正是在这时,裴安临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身影,是云天绝不会忘记的。 云蝶! 云天瞳孔睁大了,而在这时,放在裴家的子蛊与他失去了联系,云天「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将唇角的鲜血缓慢抹去,眼神间充满了杀气:「没想到云蝶竟然已经跟裴家勾搭上了。」 留在裴家的子蛊全都死了,他也险些受伤,不过,这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云天想到这,冷冷一笑。 他大步流星地推开了房门,门口的丫鬟见他嘴角溢出鲜血,吓得腿都快软了,倒不是被云天这副模样吓的,而是她们的性命都维系在云天一人身上,云天活着,她们就活着,云天若是死了……那她们也就没有活路了!就算太子妃大发慈悲留她们性命,她们也会因为体内的子蛊失去了母蛊而暴毙身亡。 小小的宅院内,因为云天的受伤而变得沸腾起来。 这个消息甚至传到了东宫。 顾清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刻从梳妆桌前站了起身,脸色难看至极。 「云天今日究竟做了什么?」 半夏翻看着云天身边的下人送来的情报,脸色有些苍白,小声道:「他今日去了裴府,见了裴大将军。」 闻言,顾清秋咬紧了牙根,气得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 「他疯了?他去裴家干什么?」 半夏不敢回答,其实云天去裴家的原因,只需要稍稍一想就知道。 顾清秋在这时反应了过来,脸色是愈发难看了:「他是为了无相奇参!」 无相奇参究竟是不是在裴家她都不敢肯定,她之所以给出那个消息,就是为了让云天更听自己的话而已,没想到云天竟然这么等不及!他竟然亲自去了裴家! 一定是云天的存在被裴家发现了! 将云天的受伤与他的所作所为一联想,顾清秋背后泛起了寒意。 见状,半夏连忙安抚似的捏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在上方按摩起来,口中劝说道:「太子妃,您先不要着急,或许又与裴家无关呢?」 「您想,裴家若真有这么厉害,有怎么会看不出太子身上的异常呢?还有,裴家一旦发觉有人要害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可奴婢却听探子说,云先生是平安无事的从裴家走出来的,当时裴将军还送给了他一张名帖! 顾清秋的神情逐渐恢复了镇定,她缓慢的点了点头,只是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她看着半夏,反复问道:「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您?正是因为裴家放走了云先生,那些探子才摸不准要不要向您汇报的!」 顾清秋被半夏一番话劝说下来,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 她缓缓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毕竟顾宁身上都被我下了蛊虫,如果裴家真有这本事,早就发现我动的手脚了!」 「正是这个理。」半夏不断点头附和。 第437章 顾清秋说到此处,不由得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瓷罐拿了出来。 她将瓷罐的口子打开,口中低声道:「让我瞧瞧这些……」 话说了一半,顾清秋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瓷罐内两只僵硬的母蛊尸体,她瞳孔瞬间睁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秋的声音从低喃变成了歇斯底里,她呐喊着,将这个瓷罐递到了半夏面前。 半夏的眼睛也在这时睁大了,她下意识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啊……若是子蛊死了,您也该受到影响才对,可您从头到尾都十分正常,就跟前几日一样。」 「我也想知道原因!为何好端端的,我种在顾宁与她丫鬟身上的子蛊就死了!」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之前云天不是说过吗?母蛊死则子蛊死,可子蛊死了,只是会影响母蛊而已!裴家究竟有什么高手,能做到这种程度?」 顾清秋越是想着,内心就越是无法安静下来,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眼神冷得像是幽深的寒潭一样,让半夏都不敢直视。 「太子妃,不如咱们明日出宫去问问云先生……」半夏低声道,「这件事,也只有问云先生了。」 顾清秋闭上双眼,内心的怒气已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问他?」 她冷笑了一声:「他就是个废物!去裴家一趟什么都没办成,自己反倒是先受了伤!」 顾清秋将云天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但骂归骂,顾清秋最终还是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她除了云天之外别无选择。 要对付顾宁,就等于跟整个裴家相抗衡,她不敢去用那些用蛊不精的庸才,云天虽说是个疯子,但他的实力强盛,是她手中最好的利器! 想到这,顾清秋闭上双眼,将心情平复下来后,沉声道:「想个法子,明日我要出宫!」 「还有一件事。」顾清秋提到这,眼神逐渐变冷,「怎么还没有徐卿卿的下落?」 闻言,半夏硬着头皮,小声道:「徐卿卿要么死在了下江南的路上,要么……她就已经到了江南,咱们的人正沿着大运河的沿路搜查,一定能将她的下落打听出来!」 「一群废物!」顾清秋怒骂了一句。 那日她意识到有人跟踪自己,在变得安全后,立刻就去了宫外的三皇子府,徐卿卿本来就被她关在那。 谁知道那一日,她根本就没看到徐卿卿的身影,还从奴仆的口中得知徐卿卿或许已经跑了! 徐卿卿之前一直想着要回东宫,她为何要跑?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大的秘密! 思及此处,顾清秋闭上双眼,将在盛怒之中的自己死死地按捺住,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务必要抓住徐卿卿!」 「不!」顾清秋又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务必要除掉徐卿卿!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理会,只需要将她的脑袋带回来就可以了!」 半夏听出了顾清秋的杀气,连忙点头道:「奴婢都记住了。」 「还有。」顾清秋又道,「明日就告诉殿下,徐卿卿跟一个男人私奔了,不知去了何处。」 「殿下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次日,东宫就传出了一个消息。 徐奉仪染病身亡了。 顾清秋得到这个消息时,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楚云逸会做出的事,即便他身上已经被下了情蛊与傀儡蛊,可本质上,他还是那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权势,他可以牺牲手边所有的一切! 顾清秋垂下眼眸,露出了一抹冷笑。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 「殿下,我去去就回。」顾清秋眼含温柔笑意,只是脸上存有一丝悲伤。 见状,楚云逸叹了口气,轻轻地揽住了顾清秋的腰,在她的额间吻了吻:「下次沐休,我陪你一块去看岳父。」 顾清秋摇了摇头:「父亲是戴罪之身,我是父亲的女儿,去看他无可厚非,可是您去看他……只怕会有人要在暗中议论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绝不能影响殿下您!」 「清秋,你真是我的解语花。」楚云逸深情地注视着顾清秋,眼中满是对顾清秋的爱意,「你放心,岳父的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是,想到自己怀疑的人选,楚云逸到了嘴边的话又下意识往肚里咽了咽。 顾清秋只当做没看到他脸上的迟疑,柔柔一笑,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缓慢的使出了皇城,楚云逸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神间露出了一抹茫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马车刚是驶出皇城,下一刻就调转了方向,从出城变成了去城南。 半夏有些忧虑,但顾清秋却是半分不再怕的。 「担心什么?」顾清秋嗤笑一声,「除了我,没人知道顾致远葬在哪。」 「我说他葬在城南就在城南,说他在城北就是城北!」 顾清秋语气凉薄,半夏对此只感到一阵不安。 其实顾致远对顾清秋,当真算得上是慈父了,只是顾清秋对他,明显是恨大过情。 当初顾致远死在城郊,尸体也被草草扔下了山崖,连个牌位都不曾留下。 顾清秋并未在乎半夏的情绪,她眼神微冷,想到自己即将要见的人,心情更是跌倒了谷底。 「这个云天!」顾清秋咬牙道,「真会给我找麻烦!」 话音落下,马车停在了宅子前。 顾清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步伐匆匆,眼神间充满了杀气。 她刚是走进宅院,就见到了早已等候在这的云天。 见到她,云天快步上前,脸上是顾清秋极少看到的不安。 只听云天冷声道:「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那个人就在裴家!」 「什么人?」顾清秋姑且将心中的怒火压在了心底,狐疑地盯着云天瞧,「你的仇人在裴家?」 「不错。」云天爽快点头,答道,「你立刻派人去裴家搜查,有一个小女孩,名叫做云蝶,是四五岁的年纪。」 越是听云天的描述,顾清秋越是觉得熟悉,这样的人,她好像在哪见过。 而云天的语气十分不耐,这会见顾清秋没回答,又命令道:「你现在就派人去裴家!务必要将这个人杀了!」 「不!」云天又改口,「留活口,我还有些事要问她。」 听着云天理所应当的语气,顾清秋当即就冷笑出声:「你当真是敢想!你可知道裴家是什么地方?你去了都讨不了好,难道我去还能比你更好?」 「我早就说过,裴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绝非你几只蛊虫就能对付的,他们府中养的奇人异士可不少,说不准就有一人能够克住你!你偏偏不听!昨天你擅自去了裴家,所吃的苦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意识到裴家的厉害之处吗?」 顾清秋的话一连串地说了出来,云天的脸色微微一寒,他目光冰冷的看向顾清秋。 而顾清秋丝毫没有感到不安,口中仍说道:「难道我说的有错?你本来就不该擅自去裴家!你大可以再等上一段时日,等我坐稳摄政太后的位置后,自然能替你将无相奇参拿到手。」 「我并非是在同你商量。」云天冷冷答道,「我只是在通知你,务必要 将云蝶活捉!不然的话……等我毒发身亡的那一日,你也逃不掉!」 他的话语冰冷阴森,就像是蛰伏的毒蛇一般。 顾清秋背后一寒,死死地盯着他。 而他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仍道:「云蝶手中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你要好好调查裴家,一定要确定云蝶在裴家的位置。」 「一个小丫头而已,我当然能做到。」顾清秋的语气软和了些,「但裴家戒备森严,我的人进不去。」 「你只需要将她所在的位置告诉我即可,剩下的事无需你动手。」云天声音有些飘忽。 「你想要做什么?」顾清秋听着云天的话,内心又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立刻看向了云天。 而云天的神情平淡,仿佛是说着什么寻常的话语:「自然是亲手将她抓住了。」 「你不中用,只能靠我自己动手了。」云天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要做好跟我一块去见阎王爷的准备。」 顾清秋又被云天威胁了,可她却没有其他办法。 她不知道云天的底细,也不敢试探云天说这话是真是假。 片刻,顾清秋闭上双眼,复而狠狠睁开:「我可以派人跟你一块去裴家!但是你要跟我保证,如果发现打不过裴家的人,就要立刻撤退!」 「云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顾清秋语重心长道,「只要你能让我当上摄政太后,别说是一个云蝶了,就算是我让他们交出顾宁,他们也只能为了裴家的家族延续乖乖的将人交出来。」 然而云天不为所动:「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顾清秋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望云先生得偿所愿!」 云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要将门关上。 顾清秋立刻拦住了他的动作,皱眉道:「云先生,我还有一事要请教你。」 「为何我的母蛊死了?」顾清秋将瓷罐拿了出来,「就在昨夜,我种在顾宁与她丫鬟身上的母蛊突然死了,可你不是说过,即便子蛊死了,母蛊也不会死吗?」 云天闻言,眼底露出了一抹阴冷之色。 「云蝶果然精益许多!」他的话语,像是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闻言,顾清秋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跟那个叫做云蝶的小女孩有关。 一个小女孩使得一出让云天都会忌惮的用蛊之术……顾清秋皱着眉,电光石火间,她立刻回忆起了脑海中久远的记忆。 「那小女孩是不是长得白白嫩嫩,腰间还时常挂着一大一小两只葫芦?」 顾清秋的话一说出口,她就感到云天的眼神变得极为激动,阴鸷的眼神中跃动着两簇火:「你认识她?」 云天说话时声音激动,是顾清秋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云天摄人的眼神中,顾清秋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见过她,当初她还给了我一只蛊虫,让我下在顾宁身上。」 「原来她早就跟顾宁勾结上了!」顾清秋说到这,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说不定她就是顾宁故意派来我身边的人!」 「云先生,你快瞧瞧,我身上有没有中什么蛊?」顾清秋这时着急起来,唯恐顾宁联合云蝶在自己身上下手。 第438章 云天只需轻轻一撇,就知道顾清秋的身上没有中除了自己下的蛊以外的东西。 但是他正要将这话说出口时,突然想到了顾清秋一开始的敷衍,鬼使神差地,他做了自己最不屑的事——说谎。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在顾清秋的身上仔细打量。 于是,顾清秋的一颗心,因为云天的眼神而变得高悬起来:「我身上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她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就是不愿将事情往中蛊那方面联想。 很快,云天给出了回答:「的确是中了蛊。」 「你是在一年前中的蛊。」云天皱着眉,问道,「你是在一年前见到的云蝶吗?」 顾清秋六神无主,还是半夏给出的回答:「正是在半年前见到的云蝶!」 对云蝶那个小姑娘,半夏也有些印象。 云天摇了摇头:「她在你身上中的蛊十分奇特,连我也看不出是什么。」 「不过,我可以试着替你解了它。」云天说着,就要动手。 但顾清秋却在这时将手生生的收了回来,她看着云天,迟疑问道:「云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是解蛊的手法与中蛊的手法不一致,那中蛊之人轻则神志全无,重则失去性命?」 云天停下了动作,不悦地看着顾清秋:「你不信我?」 「并非是不信。」顾清秋勉强的笑了笑,在云天的注视下,缓慢询问,「在替我解蛊之前,不妨我们先商量商量,该如何将云蝶活捉?」 之前跟自己没有关系,顾清秋不愿意出力,可一听到自己中蛊了,顾清秋就着急了,立刻改口表示自己愿意极力配合云天行动。 云天冷冷一笑:「太子妃与我果然十分相像。」 顾清秋并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话,可是她不敢反驳云天,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云天的「夸奖」。 她稳住心神,冲着云天温声道:「云先生,您想要怎么做?裴家的布防图我已经拿到手了,只是要想潜入裴家活捉云蝶,还是不太容易。」 云天淡淡道:「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只管将人送来。」 顾清秋不敢不应,飞快就答应了下来。 夜深人静时分,整个京城只余下时不时的狗吠声还有禁军在各个街道巡逻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唰唰地从屋檐上掠过。 当巡逻的禁军心有所感,朝着上方看去时,屋檐上只有洒下来的月光。 「走吧。」队长挥了挥手,「去南边的坊市瞧瞧。」 在这队禁军离开后,几道身影从右侧缓慢起身,他们继续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裴家袭去。 此时的裴府分外安静,但守在各个门口的护卫眼神如炬,一个个目光扫向各处,将所有的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定没有人后,他们才离开。 就连一些死角,他们也没有放过。 蹲守在隔壁屋檐上的人有些苦恼。 「云先生,怕是不能通过这条路进入裴家了。」 「那就换一条路。」 云天脸色阴寒,不依不饶道。 而那去其他地方查探的人也回来了,脸色凝重,小声道:「云先生,右边的那条路也行不通。」 听着几人的话,云天只觉得心烦意燥。 他从未想过潜入一座府邸也会如此困难,片刻,他咬牙道:「若是我让这些护卫全都死……」 「那就更不妥了!」身边的人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护卫若是死了,势必会引起整个裴府的警觉,而整个裴府的所有力量集合在一块,咱们别说是进去了,只怕刚靠边就被发现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云天恼声道,「你们倒是说个方法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小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片刻,一个人影佝偻着朝侧门走去。 不一会儿,侧门就亮起了火光。 夏日炎热,偶尔走水也是十分正常的,护卫们除了各自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其他的人就纷纷赶过去救火了。 云天换上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裴府下人的衣裳,轻而易举地混在了人群中。 他一进入裴府,当即就想要打听云蝶的下落。 身边的人立刻拉住了他:「云先生,您不是会用蛊吗?不妨用蛊虫感应您要找的人在何处,裴府的下人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刚才起了大火,他们来不及注意到咱们的存在,只怕你我的踪迹早就被人发现了。」 听得这人语重心长的劝说,云天只觉得烦闷。 可偏偏他又在裴家人的手上吃了瘪,好一会儿,他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将自己最宝贵的王蛊放了出去。 王蛊一出手,果真是有了消息。 他们这些用蛊之人身上都带着蛊虫,蛊虫与蛊虫之间有着一层朦胧的联系,加上云天肯定云蝶就在裴府,因此寻找起来速度并不慢。 「在西边的院子里。」云天冷声道,「你们立刻潜入进去,她的蛊虫会被我所控制,没了蛊虫的她,就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女孩!」 云天的话,给众人下了一个定心丸。 众人纷纷点头,飞也似的朝着西边的院子奔去。 时间不等人,一旦裴家的下人反应过来,等待他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围剿。 此时,西边的院子里。 顾宁靠着云蝶给的药囊,光明正大的在这只七彩斑斓的蛊虫面前晃悠,而则蛊虫始终盯着云蝶看。 「这就是王蛊?」顾宁挥着团扇,饶有兴趣地说道,「看上去倒是还不错,比你那些黑漆漆的虫子看上去好看多了。」 闻言,云蝶不屑地撇了撇嘴:「云天那个庸才,也只懂在蛊虫的外表上下功夫了,可他不知道,决定蛊虫能力的从不是外表,而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说到这,云蝶就放出了自己藏在葫芦中多日的蛊虫。 这只蛊虫与云蝶平日里的蛊虫并无差别,依旧是黑漆漆的,若说有什么新奇的,那就是这蛊虫的眼睛中似乎多了一丝人性。 它一出来,云天放进来的这只王蛊就往角落里缩去。 云蝶冷冷一笑:「这样的水平,也就只能给我的小宠当上一碟菜了!」 话音刚是落下,几道黑影便从天而降,围在了小院外。 他们的动作十分谨慎,即便知道里面只有云蝶一人,依旧放轻了脚步,他们想到云天刚才所说的话,都认为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必定是万无一失。 可就在他们要走到门口时,他们的手刚是伸出来,还没触碰到门框,几道黑影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不好!」 「中埋伏了!」 「那小白脸的话果然不可信!」 几道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无一例外,皆是闷头往外跑。 云天站在门外,本是等着好消息,谁知道竟听见了院内的混乱动静,而且……他也在这时感到了身边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敏感,他动作迅速,立刻朝着身侧躲了躲。 一支利箭出现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云天立刻在心中召回王蛊,试图将眼前这个充满了威胁的男人除掉,可是他 在召唤王蛊时,却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与王蛊血脉相连,他此时的情绪,就是王蛊此时的情绪。 云天不可置信地看向院内,即便两墙之隔他看不到云蝶的面容,也能想象出云蝶幸灾乐祸的神情。qδ 「滚开!」云天处于盛怒之中,他将身上的蛊虫全都放了出来。 本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会被蛊虫啃噬而亡,谁知道,蛊虫在碰到这个男人时,纷纷倒向了两边,竟然生生的变出了一条路来,让那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可能!」云天喃喃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院门被打开,云蝶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云蝶双手环抱胸口,明明是个小人儿,却偏偏要做出大人的模样,不屑地翘起了下巴:「你就是不如我,所以你精心培养出的蛊虫也害怕我!」 云天听见这话,双目变得赤红:「那又如何?你们王室那么多人的天赋都要比我高,大祭司的天赋远在你之上,可他们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你不过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难道你还能比他们更厉害不成?」云天说到这,低低的笑了出声,「云蝶,你还是小看我了。」 云蝶愤怒的捏紧了一双手,死死地盯着云天。 「你还有脸说!」云蝶恼怒道,「你若是受了苦受了难,少了让你受苦受难的人便是,为何你要牵连到别的人身上?」 「你若是想要杀我父王,我不仅不会阻拦你,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云蝶大喊道,「可你偏偏将对你最好的人杀了!我阿兄可从未害过你!他知道你过得不好,还总是给你送吃的喝的!他时常说你是他的知己!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提及这件事,云蝶的眼中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而云天,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愉悦的往事,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第439章 「他也是我的知己。」云天笑了笑,但眼神在顷刻间变得冰冷下来,「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试图将我好不容易练成的王蛊毁掉!」 说到这,云天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云蝶:「你果然是他的亲妹妹,所做之事与他一样!皆是让人厌烦!」 此时,云天所放出去的所有蛊虫仿佛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主人的情绪,密密麻麻的蛊虫朝着云蝶飞去,而王蛊在此刻朝着云天飞了回来。 云天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跟我斗!」 话说到这,云天已经能想象到云蝶被万千蛊虫啃噬而亡的凄惨下场。 谁知就在这时,被蛊虫包围的云蝶突然挥了挥手,一只有着金色甲壳的蛊虫突然从云蝶的葫芦里飞了出来。 在云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这只蛊虫穿过了层层的蛊虫,直奔云天而来。 云天匆忙之下将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王蛊扔了出来,谁知被他视作希望、视作骄傲的王蛊对上这只笨拙的蛊虫,却像是面对着洪水猛兽,一个劲的朝他身边跑。 云天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他咬牙,从指尖逼出了一滴鲜血射在了王蛊身上,王蛊如得神助,原本仓皇逃窜的它开始抖擞起了精神,直面这只金色的蛊虫。 而在另一边,那些将云蝶全身围绕的蛊虫已经纷纷落在了地上,成了厚厚的一层。 云蝶冷笑道:「云天,你也不过如此!」 「想必这些年来,你深受蛊毒的折磨很不好受吧?当初你若是肯听大祭司的话,不急于求成炼制王蛊,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如果换在之前,云蝶肯定是打不过云天的,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将顾宁当做保护伞,可云天急于求成,将这个尚未完善的王蛊炼制出来,体内的蛊毒更多了,而她靠着顾宁给的无相奇参已经将体内的蛊毒清除了大半。 这么一来,她跟云天就处于平手了。 而在她身上,还有周神医专门研制的克制蛊虫活性的药粉,失去了蛊虫的云天,就像是老虎失去了利爪尖牙,不堪一击! 云蝶挥手,金色的蛊虫迅速的将云天炼制出来的王蛊吞咽下去。 这一幕,让云天目眦欲裂。 云天回过神来,指着云蝶恶狠狠地说道:「你拿到了无相奇参!」 每个用蛊之人,身上都会有蛊毒,云蝶这丫头天赋极高,她养的蛊虫不比自己少,她身上的蛊毒绝不会在自己之下,可偏偏今日云蝶能打败自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云蝶找到清除蛊毒的无相奇参了! 云蝶捧着双手,白嫩还充满着稚气的小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情:「是啊!你嫉妒吗?」.br> 云天死死地盯着云蝶,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下一刻,他看向站在云蝶身后的男人。 凭着云天较强的直觉,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就是无相奇参的主人。 他冷声道:「我的天赋不比云蝶差,今日败给云蝶,仅仅是因为我在一年前受过重伤,伤势未愈,加上云蝶解了身上大半的蛊毒,这才败于她手。」 「你想做什么!」云蝶脸色一变,大声嚷嚷着,「你想抢我的人!」 「只要你愿意将无相奇参给我,我愿意为你效劳!」云天目光阴恻恻的,「云蝶不愿意做的事,我愿意代劳。」 「不错的提议,可惜你找错人了。」 在男人身后的垂花门,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拍着手掌,眼中含笑,只是这笑落在云天眼中,却显得不那么友善。 「你是谁!」云天背后汗毛竖起,他原本留了不少蛊虫在院墙四周,就是为 了防止有援兵到来,可这个女人的出现却悄无声息,就像是……就像是这个男人! 云天警惕的眼神在顾宁与谢宴身上来回徘徊,他心中已经生了退意。 但裴府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顾宁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云天的身上打量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无相奇参在我手上,不巧的是,你之前效命的顾清秋,就是我的仇人。」 云天脸色一寒,心中一沉。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顾宁反问道,「云蝶年纪这么下,在用蛊上的造诣就不输你了,假以时日,她必定比你更厉害,我为何要舍近求远,选择你这么一个墙头草呢?」 「今日你能为了无相奇参归顺于我,明日你就能为了其他的东西背叛我。」顾宁面上带着笑,说话却毫不客气,「我对墙头草素来没什么兴趣。」 云天知道,自己今日入的是一个死局。 可他不愿认命! 云天咬咬牙,突然举起匕首用力的割向了手心,他紧握着匕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任由鲜血往下流。 见状,云蝶脸色大变:「拦住他!」 云蝶稚气的声音在夜空中划破了这一道寂静的夜空,所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在此刻纷纷出现,一个个奔向了云天。 而云天神情不变,目光直视前方,那些原本死去的蛊虫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它们纷纷聚集在了云天身边。 「全部停下!」谢宴的声音沉着冷静,抚平了在场所有人焦躁的情绪。 他们都是与谢宴出生入死过的,知道谢宴的厉害之处。 顷刻间,所有的蛊虫全都活了过来,一个个朝着四周的暗卫袭去,而在一大片蛊虫中,一只十分细小的蛊虫飞往了顾宁所在的方向,在夜色下,这蛊虫的身影根本无法被肉眼捕捉到。 云天低低的笑了笑,声音沙哑,眼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疯狂。 「你疯了!」云蝶骂道,「你这样做也是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云天大笑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见到云天眼底划过的诡谲眼神,云蝶突然反应了过来,想也没想就朝着顾宁所在的方向扑去,她跟云天作对多年,也算是清楚云天的性格。 云天这人偏执疯狂,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他既然明白今日死局无解,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在场所有人都除掉!而看上去柔弱的顾宁,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就在云蝶不顾一切的朝着顾宁奔去时,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谢宴手中的利剑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寒芒,动作之快,让人连他的挥剑的动作都看不清,转瞬间,那只蛊虫就被斩成了两半。 云蝶依旧没有停止动作,嘴里大声喊道:「这蛊虫是假的!」 谢宴脸色一凝,想也不想就转身将顾宁整个人抱在了怀中,披风下落时,将周边所有的东西都弹开,包括缓慢落下的玉兰花。 顾宁靠在谢宴怀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可谢宴看得清楚,顾宁眼中的神情不是害怕,不是惶恐,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再看去时,顾宁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头低了下去,十分乖巧地靠在了他的怀中,一点也看不出就在两个时辰前,她还在与他算着慈怀寺的那笔账。 可谢宴对这样的顾宁一向是无可奈何,他只能揽着顾宁的腰,整个披风将顾宁大半个身子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略显惊慌的眼睛。 裴安临见状,心疼极了,抬手就将谢宴挥开了:「宁儿,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这就让人将周大夫请过来。」 蜷缩在披风里的顾宁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舅舅,我想先回去了。」 「我就说你不该来!」裴安临见她这样可怜,到了嘴边的叱骂终究是咽了回去,「春玉,快些将县主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是!」春玉从暗卫中走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娇弱无力」的顾宁离开。 见了这一幕,云蝶愣住了。 血祭之法这么容易就被破解了?仅仅是一剑? 这可是连她都不知道破解之法的!谢宴怎么会知道?他的剑上究竟涂了什么东西? 云天也是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后,他大声喊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血祭之法不见到人血是不会罢休的!仅仅是一把破剑而已!怎么可能破了血祭之法! 说着,云天状若癫狂,冲到了谢宴面前。 但下一刻,长剑毫不留情地穿破了他的心脏,他低下头,发出了艰难的「嗬嗬」的声音,从喉间涌出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嗓子,让他说不出话来。 云蝶见状,立刻也将葫芦内的蛊虫全都召唤了出来。 云天这人身上有不少的怪异功法,仅仅是一剑刺死他还是不太保险,唯有用蛊虫,彻底将云天身上的每一块肉啃噬下来,她才能放心! ——这也正是云天对她的王兄所做的恶毒行径! 无数密密麻麻的蛊虫包裹着云天的全身,已是强弩之末的云天再也无法支撑,他凄厉惨叫的声音在裴府内响起,又被倾盆大雨所笼罩。 这是顾宁早就算好的,利用这一场大雨,将所有的声音全都遮掩下来。 众人只瞧见无数的虫子飞向了云天,再一转眼,云天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一具白骨。 即便暗卫见多识广,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在瞧见这诡异的一幕时,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是要带云蝶回去休息的岳荣,也僵硬在了原地。 下一刻,云蝶将手塞入了他的手心,仍是那副娇滴滴的小女孩模样:「还不快点抱我回去!我都困了!」 说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岳荣的手脚僵硬,在心中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云蝶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里,是从哪迸出的这么大的能量的? 「你刚才当真不是变戏法?」岳荣低着头,不依不饶地问道,「我见你那两个小葫芦也不大,就算是装满了蛊虫,也不该……」 「要不然……」云蝶冲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你试一试?」 「不了不了!」岳荣连连摆手,「我看着就好!看着就好!」 他说着,脚下的步伐加快了,此时的岳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把这个小祖宗给送回她该去的地方。 云天的骸骨被人收了起来,谢宴站在原地,依旧没有离开。 一直到最后一个暗卫都离开了,他才有了动作。 这时,周神医抚着胡须,缓步走到了他身边:「你是不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破解掉云天所用的血迹之法的?」 谢宴虽未开口,但他凝重的眼神足以体现他此刻心中的波涛汹涌。 第440章 「你知道?」谢宴稳住心神,看向了周神医。 周神医叹了口气:「她的动作太快了,我也没看清楚。」 「血祭之法你也是听说过的,破解的方法看似简单,只需要将那蛊虫给杀死即可,但那蛊虫不死不灭,即便只剩下了半截翅膀,它也能瞬间长成原来的样子,直到见了血,它才肯罢休。」 「可这个不见血不罢休的蛊虫,却生生的被你一把剑砍死了,你相信吗?」 周神医意有所指的询问,让谢宴一张俊美的脸更臭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自然也是不信的。」周神医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你才会在这里等我,想要我的一个回答。」 谢宴冷冷地撇了他一眼,眼神很是明确。 周神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的确也不知道啊!」 「我就只瞧见了那半截蛊虫还没长完整时,就化作了灰烬,仿佛是被雷劈了一样。」周神医忧愁道,「你说县主既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此事……绝不可以让第三人知晓。」谢宴的语气尤为冰冷,「若你保守不住秘密,我可以帮你。」 一听这话,周神医连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大可不必!我可不是碎嘴皮子,你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说着,周神医像是屁股后面有恶狗追撵一样,逃也似的跑开了。 雨夜中,谢宴的眼睛透过雨帘,凤眸中跃动着复杂的光。 别人不曾瞧见,他却是瞧见了的。 顾宁头顶的那串数字,在血祭之法被破解之时往下跌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是「10」了。 谢宴虽然不知顾宁头顶的那串数字究竟是什么,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怕这一串数字,关系到了顾宁所使用的能力。 又或许……是关系到了顾宁的性命! 当初那串数字是血红色的时候,顾宁身子孱弱,就连周神医都说她命不久矣,她每次精致的妆容下,都隐藏着脆弱。 可这些日子以来,随着顾宁的气色好转,她头顶的数字也逐渐变成了黑色,也从负数变成了正数,这么一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谢宴捏紧了拳头,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大雨淋湿。 可他并未直接回谢府,而是在细思良久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顾宁的院子。 「去取些热水来。」顾宁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吩咐着春玉。 春玉身上的湿衣裳早就被她用内力烘干了,而顾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动作,瞧着自己丹田内消耗殆尽的灵气叹了口气,用起了最原始的办法。 「奴婢这就去办。」春玉答得飞快,立刻就跑了出去。 只是,春玉刚带着人将热水抬来,就瞧见了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走进了卧房。 她脸色复杂,但还是喊停了身后的几个丫鬟:「将浴桶里放好热水,你们可以离开了。」 丫鬟们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春玉将一切布置好后,悄悄地退到了廊下。 此时的卧房内,顾宁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身材玲珑的曲线在此刻全都暴露在了某人的眼前。 戒荤许久的某人,凤眸在此刻变得幽深。 顾宁见他眼神变化,有意靠近了他一些:「你怎么来了?」 顾宁靠在他怀中,娇滴滴地问着话,手还揽在他的脖颈上,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宁儿……」谢宴声音沙哑,目光不住的在顾宁脸上流连。 顾宁本以为今晚自己跟谢宴会是干柴烈火,谁知谢宴的动作 只是僵硬了一瞬,便克制的放在了她的腰间,不肯再往上一步。 瞬间,顾宁就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时,却被谢宴用强势的吻堵住了嘴。 「唔唔……」顾宁挣扎了两下,便享受在了谢宴的这个吻中。 她闭上双眼,几乎在谢宴狂风骤雨一般的吻中沉沦,可她不知道,谢宴的一双凤眸中,已经汇聚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 果然…… 谢宴看着顾宁头顶跃动的数字,随着他跟顾宁的逐渐深入,这串数字又在往上升。 一瞬间,谢宴的心跌倒了谷底。 可看着顾宁两腮酡红,迷醉的桃花眼中全都是他的身影,他心中那些暴虐因子又全都被强行压下了。 他在知道事情真相时,心中的确充满了怒火,可是在看到顾宁时,他始终不敢将那些怒火宣泄出来,他不敢,他宁愿顾宁一直欺骗自己,也不愿意将顾宁推开。 罢了。 谢宴吻着顾宁的力道逐渐放松,见顾宁迷蒙的双眼,他忍不住将这双漂亮的眼睛遮住,他唯恐顾宁看到他眼底的暴虐。 他告诉自己,无论这份感情是真是假,顾宁都没了选择停下的权力。 即便是假的,他也要将这变成真的!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却是满室春色。 站在门口,春玉听着里面顾宁的一声声低喃,到底还是忍不住,又站远了一些。 一夜过后,随着阵阵凉风袭来。 顾宁也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她撑着下巴,光裸的手臂上是一朵朵让人脸红心跳的红痕,而在她光洁的脖子往下,更是数不清的痕迹。 春玉将药膏拿了过来,将顾宁身上的锦被掀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也不知道他昨晚发的什么疯。」顾宁冷哼了一声,精致小巧的脸上充满了不悦,「我都快疼死了。」 她小小的一声抱怨,让春玉红了脸。 只是,在替顾宁擦药时,春玉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了谢宴几声。 「或许大人是害怕失去您。」春玉说着,语气放轻了,显然也是心有余悸,「您是不知道,当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好在是大人反应迅速,及时将那云天的妖术打断了!」 闻言,顾宁心虚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昨夜她轻敌了,没料到云天还能临死反扑,好在是系统的自保功能在,瞬间就将想要附身在她身上的蛊虫电成了灰烬。 顾宁心虚时,便也不像是刚才那样理直气壮了。 她哼哼几声,便转移了话题:「云天死了,不知道现在的顾清秋是什么感受?」 「只怕是……」春玉提及此事,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出声,「只怕她现在正急得跳脚!」 「可惜了,云蝶说她用在太子身上的蛊虫依旧起效,不然的话,咱们能看的热闹还更多些!」 顾宁听着春玉说话,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倒是可惜了,没想到云天竟然愿意将这两样蛊虫的母蛊交给顾清秋,还没在顾清秋的身上动手脚。」 不然的话,不用她动手,顾清秋都能跟着云天一块去死了。 春玉替顾宁将药膏涂抹开,安抚道:「县主不必着急,即便她仍有对太子的掌控,但她身上的蛊毒,若没有云天给的药……」 闻言,顾宁勾起唇角,桃花眼微微上挑:「真可惜,见不到她毒发的痛苦模样。」 与此同时,僻静的小院中。 顾清秋一身常服,站在门外许久都没见到人来开门。 她的耐心逐渐耗尽,冲着半夏与身边的几个护卫 道:「去将门踢开!」 半夏闻言,心中猛地一跳。 别的人或许察觉不到顾清秋的异常,可作为陪伴顾清秋十几年的贴身侍女来说,半夏比谁都清楚顾清秋这段时间来的变化。 仔细推算,就是在顾清秋在自己身上养了第二只傀儡蛊开始!蛊毒在她身上的副作用,正在缓慢突显——她的脾气愈发大了。 半夏脸色苍白,可顾清秋在她耳边的语气愈发不耐起来:「还不快去做!难不成你想让我亲自将门踹开不成?」 「奴婢不敢。」半夏摇了摇头,带着两个护卫上前。 这大门轻而易举的就被两个护卫踹开了,四周的邻居都是顾清秋的人,听见了声音连门都不敢出。 而在宅院内,几个伺候云天随身起居的丫鬟正靠在廊下,对顾清秋的到来没有一点察觉。 见状,半夏心中咯噔一声,却听顾清秋在她耳边不耐的骂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 顾清秋的脚尖刚碰上其中的一个丫鬟,这几个丫鬟就一连串地倒下了,像是毫无生气的人偶,再一看,她们脸色青白,心口毫无起伏。 顾清秋下意识往后退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丫鬟。 「她们……她们都死了?是谁杀的她们?」 不用人回答,顾清秋也能猜出这人的身份。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云天!一定是云天!」 「你竟敢背叛我!」她将云天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咬牙切齿地念了好几遍,眼神间充满了杀气。 「昨夜随云天去裴府的人呢?」她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的人。 半夏不知道这些,而顾清秋带来的这两个护卫,对昨晚的事也不太清楚,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昨夜他们出去后,属下等人便再也没瞧见过他们。」 闻言,顾清秋越发肯定云天是逃走了。 她心中的戾气不断上涨,见半夏呆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她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半夏的脸上。 见半夏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顾清秋心中有着一瞬间的愧疚。 可很快,这一丝愧疚就被戾气所取代:「蠢货!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调查云天的下落!」 顾清秋可没忘记,自己这一身的蛊毒,还要靠云天给她的药压制! 半夏被打得懵了一会,对上顾清秋几欲噬人的目光,她身子一颤,只觉得眼前这个顾清秋变得十分陌生,换做之前,她或许还敢说自己的考虑,可在当下,她只能低下头,将顾清秋的要求记下。 「奴婢这就去办!」半夏低声道,「只是不知道云先生最有可能去何处?」 「裴家……」顾清秋将这两个字反复念叨了一遍,瞳孔突然睁大了,厉声喊道,「云天会不会已经投向裴家了?他会不会将我做的事告诉了顾宁?」 见顾清秋终于想到了关键的点子上,半夏松了口气,暗暗提醒顾清秋道:「太子妃,您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对……没错!」顾清秋的语气由迷茫变得坚定,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咬牙切齿道,「一定是这样!」 她立刻改变了主意:「去裴家打听打听!看看昨天夜里裴府有什么动静!派给云天的那几个暗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得顾清秋吩咐的几个护卫神情凝重,正色道:「太子妃放心,属下们这就去查探!」 第441章 回到东宫,顾清秋始终心神不宁。 她不自觉的将一双手捏紧了,目光狠厉的盯着前方看。 在瞧见她这般眼神时,原本是满脸笑容的楚云逸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也逐渐有了深思。 半夏眼尖,将楚云逸的脸色变化瞧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提醒顾清秋:「太子妃……」 「我让你说话了吗?」顾清秋的眼神充满戾气,恶狠狠地扫过了半夏。 此时此刻,顾清秋终于看到了前方的楚云逸。 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只是她眼中的戾气尚未消散,这抹笑容看上去尤为狰狞,直接颠覆了她在楚云逸心中的形象。 下一刻,楚云逸捂住了胸口,直直的跌倒在了地上。 顾清秋见状,神色大变:「快去请太医!还有云天……」 话刚说到这,顾清秋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云天已经跑了,这次昏迷的是楚云逸倒还好,可若是自己被母蛊反噬呢? 瞬间,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浮现了出来。 「务必要找到云天!知道吗?」顾清秋的语气艰涩,「就算他要走,也得将清除蛊毒的方法留下来!」 半夏连连点头,没有过多说话,就快步离开了。 顾清秋坐在寝殿内,陪伴在楚云逸身边。 她叫来了楚云逸身边伺候的宫女,沉声问道:「这几日殿下可有见过什么人?」 问话时,顾清秋的眼神一直在这几个宫女的身上徘徊打转,只是这几个宫女都是她一手挑选出来的,既没有过人的样貌,又没有能对楚云逸胃口的才情,怎么看,楚云逸都不像是会为她们动心的模样。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神暗了暗,目光锁定在了几个宫女身上。 宫女们一个个都跪伏在地上,顾清秋的问话,让她们立刻想到了惨死的盈香。 她们拼命摇着头:「殿下这几日除了与大臣们见面外,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当真?」顾清秋仍是不信,既然楚云逸没有见其他人,为何还会心绞痛晕倒?这是情蛊发作的征兆!也是楚云逸爱上别人的征兆! 半夏刚是要进门,就听见了顾清秋的问话。 她心跳慢了半拍,一个被她忽略的念头在此刻浮现,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日楚云逸晕倒之前,应当是见过顾清秋那副狰狞的模样的。 当初云天也说了,不只是中了蛊的人爱上别人,若中了蛊的人失去了对持有母蛊的人的感情,也会跟着毒发…… 半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一次,她选择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无论谁问都不说。 「事情办得如何了?」 见到半夏,顾清秋也顾不上楚云逸了,她冲着半夏招了招手,眼中是阴沉的冷意。 一想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半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妃,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闻言,顾清秋眯起了一双眼睛,在半夏的身上反复打量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外面说。」 半夏率先往外走,顾清秋紧随其后,她目光始终凝结在半夏的身上,眼中充斥着寒意。 走到殿外,廊下无人,半夏左顾右看,最后在顾清秋不耐的注视下,小声说道:「咱们的人去裴家打探了一番,最后发现……发现了几具护卫的尸体……」 顾清秋闻言,浑身像是置身在了冰窖中,通体寒冷,她沉默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那云天呢?」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具白骨。」半夏艰难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顾清秋茫然地抬起头:「白骨?白骨是什么?我要的是云天的下 落……」 话说了一半,顾清秋突然停止了接下来所说的话。 她睁大了一双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恐慌浮现:「那具白骨是云天的?」 「从身高与……与体型来看,的确是云天的,还有右臂上的那道刀伤。」半夏小声道,「都跟云天对得上。」 顾清秋眼前一黑,她只觉得脑袋眩晕,跌跌撞撞地朝着身后退去。 半夏立刻上前,强行撑住了她:「太子妃,您别担心,云天死了,也没了能威胁您的人!」 「不!」顾清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眼神狠戾,怒火在此刻从她心中腾起:「你懂什么?云天死了!我怎么办?我难不成要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曾见过云天豢养的那些怪物,无一例外,都是中了蛊毒无解后变成的那副模样!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般田地! 顾清秋的脑海中飞快的转动着,突然,她死死地捏住了半夏的手:「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能帮我!」 「云天让我找的那个云蝶!」顾清秋咬牙切齿道,「务必要找到她!她当初是跟着顾宁走了!她一定是被顾宁留在了裴家!」 「再加上云天的死状,除了跟他一样的蛊师,又有谁能将他变成那副模样?」顾清秋越是说着,越是肯定。 闻言,半夏刚是想要说出口的劝说话语,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知道,在顾清秋着急之时,无论她说什么话,顾清秋都不会听的,顾清秋只愿意相信自己做出的决定。 半夏点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顾清秋好几眼,可顾清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能注意到她的眼神。 裴家。 因为那一夜的放纵,顾宁好几天不能见人,只能对外宣称自己病了。 闻讯而来的楚诗灵提着大包小包,一脸的忧心忡忡。 她一边跟着春玉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之前就说顾宁的身体不好,恐怕活不过今年了,她怎么又病了?难道真的跟传言说的一样?」 「我给她买了好多吃的。」楚诗灵说着,便一脸忧色地往下道,「你可不能告诉大长公主他们,宁儿都快要走了,总该吃些好的。」 春玉沉默了片刻,挤出了一句话:「新月县主,您先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楚诗灵跺了跺脚,生气道,「顾宁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若是死了……」 楚诗灵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眼前这副景象噎了回去。 只见在院子里,顾宁坐在躺椅上,身后有两个丫鬟替她挥着扇子,将冰鉴上冰凉的风吹到顾宁的身边去。 「她病了?」楚诗灵看着这一幕,睁大了一双眼睛,企图从顾宁的身上看到与生病有关的某些东西。 只是她怎么看,顾宁都不像是生病。 「好啊!」楚诗灵脑海中划过了一道念头,她立刻原地蹦了三蹦,抛到了顾宁的身边,咬牙切齿道,「你装病!」 没等顾宁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亏我还以为你病了,火急火燎地过来看你!原来你都是装的!更过分的是——你装就算了,你还不提前告诉我!」 「若是提前告诉你,那你肯定是要与新认识的几个好姐妹一块去玩,看也不来看我一眼,人家都不需要来裴府一探究竟,就知道我肯定是没病。」 「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 「是吗?」 楚诗灵刚是挺起胸膛,准备理直气壮地说一句话,就瞧见了顾宁似笑非笑的眼眸。 顿时,她将那些话咽了回去,闷声道:「好了好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她说着,便将心中那点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两眼放光的看着顾宁:「你知不知道,顾清秋也病了?」 「哦?」顾宁眼神闪烁了一下,「生的什么病?」 「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所致。」楚诗灵说到这,啧啧称奇,「现如今外面人人都在传,说顾清秋因为忧虑太子的病而日夜操劳,最后病倒了。」 「现在太子醒了过来,也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这消息传出去,已经成了京中百姓人人口中的佳话。」 楚诗灵说话时,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你说,他们是从哪看出的两人伉俪情深了?就在之前,太子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了顾清秋呢!」 「虽然不知道他后面抽的什么风,突然对顾清秋一心一意了起来,但他之前说的话总收不回去!」楚诗灵说到这,凑到顾宁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太子这变化,有些奇怪。」 顾宁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楚诗灵见状,狐疑地在顾宁身上打量了几眼:「你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见顾宁不开口,她不由得发散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宁道:「这件事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顾宁连忙挥了挥手,「我要是真能这么做,何苦留到今日才下手?」 话虽如此,但楚诗灵的脸上仍然挂满了不相信:「你这人最会说谎了!我可不信你!你告诉我,你究竟在顾清秋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什么手脚都没做。」顾宁摇摇头。 这可是实话,她有意避开女主光环,几乎都不敢直接对顾清秋下手,谁知道顾清秋自己折腾着,竟然将自己折腾到了这般田地。 对上楚诗灵不信任的眼神,顾宁用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招式——转移话题。 「其实我今日请你过来,是为了一件事。」 第442章 「什么事?」楚诗灵警惕起来,对顾宁这样的神情她再清楚不过了,每当是有求于她的时候,或是要算计谁的时候,顾宁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想到这,楚诗灵立刻盯着顾宁,绝不错过顾宁的任何表情。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顾宁轻哼了一声,「我还会害你不成?」 楚诗灵摇了摇头,很是谨慎:「虽说你不会害我,但你总是会做出一些让我受惊吓的事情来,我可不敢信你。」 「就帮我这一次。」顾宁冲着楚诗灵眨了眨眼,「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坑过你?这笔生意做完,你说不定还能混个郡主当当。」 听了这话,楚诗灵原本坚定的神情顿时变了,她将顾宁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意动,人在做心虚的事时,总是会有不少小动作,楚诗灵就是将四周打量了一眼,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心动,「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坑顾清秋一把,怎么样?」顾宁笑得眉眼弯弯,她眼底满是狡黠,楚诗灵见了,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还是非常坚持自己一开始的说法,逼问顾宁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宸妃你总不会不知道吧?」顾宁笑了笑,「我们这次,就是去帮宸妃的。」 「宸妃不是皇上最充爱的妃嫔吗?她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楚诗灵狐疑的看着顾宁,「况且宸妃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顾清秋这么急着动手做什么?」 「若你是顾清秋,眼见着太子距离皇位就只差那么一步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宠妃突然冒了出来,她腹中的孩子更是被皇上最信任的道长视作祥瑞,还断定是个,你会怎么做?」顾宁笑了笑,眼中的讥诮让楚诗灵不由得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 顾宁所说的这些,楚诗灵之前从未想过,她睁大了一双眼睛,喃喃道:「难道皇上还会让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当太子不成?」 「这也不是全无可能。」顾宁笑了笑,并未将话说死,「不过,这还要看我们能不能救下宸妃。」 听得这句话,楚诗灵睁大了双眼,她嘴唇嗡动几下,声音下意识低了下来:「那你想怎么做?」 「顾清秋想要害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更想谋害皇嗣,若是我们将这一切捅了出来,你说皇上会不会赏赐我们一人一个郡主?」顾宁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让楚诗灵睁大了双眼。 「这……」楚诗灵虽然有些迟疑,但她眼底的亮光足以说明一切——她心动了。 顾宁又凑近了楚诗灵一些,低声道:「若是没有这次机会,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县主,可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你就能当郡主,到时,就算我不要那个郡主的位置,也定会让你坐上郡主之位。」 顾宁的话,戳中了楚诗灵的心。 的确,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不受宠的郡主,若没有顾宁提供的这次机会,她将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县主,她除了嫁一个显赫的门第别无选择,可她不想为了家族糊里糊涂地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楚诗灵的欲望与野心,突然猛地燃烧了起来。 楚诗灵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傻白甜,她即便有所顾虑,也是担心自己全族的安危,可顾宁这么一说,她彻地心动了。 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化,顾宁眼底划过了一道满意的光,她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看向了楚诗灵:「你心动了吗?」 楚诗灵没有开口,但脸上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好一会,她才说道:「好。」 顾宁知道,楚诗灵一定会答应的,即便楚诗灵是一个傻白甜,但只要是有人,就会有欲望,楚诗灵的欲望很简单,那就是要让她的亲人富足平安。 而今日顾 宁抛出的这个橄榄枝,是最让楚诗灵心动的。 见顾宁笑盈盈的,楚诗灵皱了皱眉,冲动过后,她就只剩下理智了,她并不为自己刚才答应顾宁而后悔,她只是有些担心。 「顾清秋到底是太子妃,你想要出气归出气,你可不能将自己扯入到了夺嫡这场风波中,你们裴家本就树大招风,你若是再……」 「我也不想给顾清秋太多眼神,可你要知道,这次并非是我故意针对她,而是她一开始,就想着一箭双雕。」顾宁停顿了一会,在楚诗灵充满疑惑的眼神中,幽幽的吐出了一句话,「你可知顾清秋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 「是什么?」 「她想要让宸妃小产,还想将这件事栽赃嫁祸到我的头上。」 楚诗灵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她捏紧了一双手,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她好毒的心!」 现在京城各个地方都在流传着皇帝想要将裴家一网打尽的消息,之前虽说有证据指向太子刺杀裴安临,但更多的人所怀疑的还是皇帝。太子好端端地刺杀裴安临做什么?难不成还真会是为了太子妃?这在常人看来,根本不会是太子会做出的事。 在楚诗灵看来也是如此,想要除掉裴家的人只有皇帝,太子完全不用动手,而顾清秋这么做,就是为了报私仇! 皇帝宠爱宸妃,重视宸妃腹中的孩子,一旦他知道是顾宁害宸妃小产,在他的盛怒之下,顾宁势必保不住性命!就连裴家都保不住她! 而且说不定……皇上还会趁着这件事,将裴家顺势一网打尽。 想到这,楚诗灵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了眼顾宁,最后喃喃的说出了一句话:「那你想要怎么做?」 「自然是帮宸妃了。」顾宁揽着楚诗灵的肩膀,勾唇一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必宸妃一定会感激我们这一举动的。」 楚诗灵心中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最后盯着顾宁,缓慢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依你所言,不过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来一出瓮中捉鳖。」顾宁笑道,「让顾清秋自讨苦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宫的气压愈发低了。qs 不只是日益脾气见长的顾清秋,就连一向是温和待人的楚云逸,也变得脾气暴躁,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怒。 又是一日清晨,东宫的宫女们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脂粉,没有一点精气神地走进了寝殿。 一到寝殿,她们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个的手脚都放缓了,唯恐会被顾清秋叱骂,现如今的顾清秋,已经撕下了她那层伪装,将她真正的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的顾清秋,仍在睡梦中。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上一次做梦,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 今日这个梦,让她有着强烈的想要醒过来的冲动,然而,顾清秋再是努力,也被迫在这个让她无比恐惧的梦中度过。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顾清秋拼命挥舞着双手,她紧闭着双眼,眉间有着几道深深地褶皱,她拼命地想要挣脱眼前顾致远的手,却在挣扎之间,发觉自己身上又多了一双手,是秋娘! 顾清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人。 「滚开!滚开啊!」顾清秋拼命地挥舞着手,试图将这两人赶走,然而这两人的手就像是八爪鱼一般,一旦抓住了她,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在顾致远的脸放大在她眼前时,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清秋,为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我?」顾致远说话时,一双眼睛中流出了血泪,他定定地看着顾清秋,不断地贴 近顾清秋。 顾清秋只剩下了恐惧,她都忘了自己此刻是身在梦中。 「我没有……」顾清秋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没想过杀你的,是你……是你贪得无厌!是你!是你害了我!」 「若是不杀你,我又怎么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嫁给殿下?」顾清秋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没办法,为了嫁给殿下,我只能这么做!」 她说着,突然有了底气,眼中的恐惧不再:「父亲,既然你那么疼爱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去死呢?」 「只有你死了,那些人才会忘记我是你的女儿,裴家才不会在此事上过多计较!」顾清秋轻声道出了这一句话,话语中的森寒之意让人胆颤。 站在寝殿内的宫女们早已是僵硬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日常伺候顾清秋洗漱,竟然还会听到这么一个大秘密! 在宫中,知道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长!尤其是……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试图往外走去。 谁知道,在门口,一道削瘦的身影正站在那。 「太子殿下!」 一个宫女最先沉不住气,吓得大喊了一句。 本就在睡梦与现实中反复徘徊顾清秋因为这句话,瞬间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帐,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在瞧见跪了一地的宫女,与站在门边的楚云逸后,她那刚松下来的一口气,便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你怎么来了?」顾清秋下意识放缓了语气,谁知站在门口的楚云逸却突然将双手放在了脖子上,他半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顾清秋背后一寒,下意识就要冲到楚云逸身边去。 可楚云逸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双目中全是厌恶:「你真让我恶心!」 方才顾清秋所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见状,顾清秋脸色便由慌张转变成了镇定:「你都知道了?」 楚云逸刚要开口,心口却传来一阵绞痛,为何又是在这时候发作?为何每当他想要决绝的将自己跟顾清秋划清界限时,他的病都会在此刻发作? 不对! 楚云逸本是在恼恨自己身体的不中用,可他这么一想,瞬间就想到了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事。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顾清秋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探究,即便心口的绞痛一阵一阵地传来,让他痛不欲生,可他依旧不肯罢休。 顾清秋眼睁睁地看着楚云逸拔出了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可楚云逸却觉得自己的神志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此刻看向顾清秋,这张原本在他眼中柔美温婉的脸,在这一刻变得面目可憎,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你敢对我下毒!」楚云逸死死地盯着顾清秋,恨声说出了这一句话。 闻言,顾清秋愣住了。 她下意识就想解释,然而楚云逸此刻的状态,无一不在告诉她——现在的楚云逸不受控制。 第443章 顾清秋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在楚云逸的注视下,她缓缓说道:「殿下,就这样不好吗?我是您最爱的太子妃,您是我最敬仰的太子殿下,我们二人和和美美,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夫妻,这样难道不好吗?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说到这,顾清秋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 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分外狠戾,透着杀气与不甘:「还是说在殿下看来,与您相配的人是顾宁?」 在这一瞬间,顾清秋撕开了自己在楚云逸面前的伪装,她清丽的外表下,另一张狠戾狰狞的模样,此刻全都展现在了楚云逸的面前。 见顾清秋这幅模样,楚云逸觉得十分熟悉。 可任由楚云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过往,唯有胸前愈发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毒。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楚云逸艰难的抬起手,试图抓住顾清秋。 顾清秋闻言,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步,楚云逸的手指堪堪碰到了她的裙摆。 这时候,顾清秋勾唇一笑:「殿下,您何必对这些不重要的事耿耿于怀呢?」 说话间,楚云逸只看到了顾清秋手中倾泻而出的白色粉末,他慌忙要捂住口鼻,却见顾清秋猛地扑了上前,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脚。 顾清秋脸上满是狰狞,冲着楚云逸缓慢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很快,很快您就能恢复原样了!」 她越是温柔,就越是让楚云逸感到害怕。 然而楚云逸终究抵不过顾清秋,他在嗅入这些粉末后,神志变得昏昏沉沉,在片刻后,就晕倒在了地上,若非胸前还有起伏,看上去与死人没有区别。 顾清秋处理完了楚云逸的事情,目光投向了几个宫女。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啊!」 宫女「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一边求饶一边朝着顾清秋磕头,她们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殿内十分明显。 而顾清秋像是没听够她们磕头的声音,即便她们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她也不曾动容。 这几个宫女慌张之下,磕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顾清秋皱着眉,这才说了一句话:「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嗜杀的恶毒女人,你们想要活命也不难。」 几人闻言,连忙抬起了头看向顾清秋。 只是,在几人期盼的目光中,顾清秋充满恶意地笑了一声:「只要你们能将自己的眼睛挖下来,舌头割下来,我就能留你们的性命。」 「只有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的人,才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顾清秋的话音落地,殿内瞬间变得寂静下来。 她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笑吟吟的顾清秋。 眼前的顾清秋仍是那副尊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她扬着下巴,看着她们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的确,她想要她们死,也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久简单!因此她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摆明了就是想要她们的性命! 在令人惶恐的沉默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宫女动了。 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眼里是对顾清秋的怨恨:「去死吧!」 宫女话说到这,便随手举起了手边的烛台,恶狠狠地朝着顾清秋砸去,她自知死期来临,与其这么白白的死了,倒不如拉个垫背!若是真能杀了顾清秋,她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这烛台是精铁打造的,十分沉重,一旦打在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宫女的行动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只因为在顾清秋的身后,半夏迅速跑了出来,一脚就将宫女踢开了,烛台也随之滚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顾 清秋方才还是居高临下看好戏的神态骤然变了,她盯着这个小宫女的眼神充满了嗜血的光。 「好啊!」顾清秋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到这,她朝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将她们全都拉下去,杖毙!」 「杖毙」这两个字一落地,所有的宫女们都是脸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 顾清秋冲着她们冷冷一笑:「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我呸!」小宫女自知活不成了,一口唾沫就吐在了顾清秋的脸上,「你分明就是想要杀人灭口!因为你的秘密被我们知道了,你弑父杀母,你猪狗不如!你还给太子殿下下毒!你不是人!」 「顾清秋,别以为我们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太子殿下能清醒过来第一次,也能清醒过来第二次!你一次能骗过殿下,难道两次三次还能吗?」 「迟早有一日,殿下会发觉你的真面目!到那时,你就等死吧你!」 这话一出,顾清秋险些笑了出声。 她从没有将小宫女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上,她嗤笑了一声:「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发觉这个秘密,倒是你,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吗?」 「杖毙还便宜了你。」顾清秋阴森森的说道,「你应该受剐刑!」 说到这,顾清秋便朝着半夏招了招手:「去,将她送去地牢,让她尝一尝剐刑的滋味!其他人……就都杖毙吧!」 顾清秋闭上双眼,对这些扰了她心情的人,她向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而死,是唯一能让她们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的方法! 这些宫女足足有十二人,半夏想到她们接下来会被草席一张一卷,送去乱葬岗,脚步踉跄了一下,但顾清秋锐利的目光瞬间就刺向了她,她不敢再有任何的话语,只低着头,快步朝着外面走。 「太子妃放心,奴婢定会将这件事办好。」 「半夏,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顾清秋见半夏缓慢离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半夏背后一寒,瞬间将自己的怜悯之心收回去了大半。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人得到了东宫中的消息。 徐卿卿坐在裴家的一处花园中,她自打跟岳荣来了裴府,就浑身不自在,虽然知道裴家是唯一一个能在顾清秋的逼迫下保护住自己的家族,可她到底是楚云逸的奉仪,还曾经帮楚云逸对付过顾宁,她在裴家所待的每一日,都十分不自在,只想着赶紧离开这。 然而,徐卿卿还没正式提出要离开这,就从岳荣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 「她竟然如此大胆!」徐卿卿听着这些话,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就是那情蛊吗?我那日听得清楚,除了情蛊之外,她还给殿下用了其他的蛊!」 岳荣听着徐卿卿的话,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赶紧将徐卿卿那些关心楚云逸的话打断:「徐姑娘,你当真想好了吗?你要去救太子?」 闻言,徐卿卿迟疑了。 岳荣正在暗中嘀咕徐卿卿孺子可教时,下一刻,徐卿卿便飞快的点了点头:「我要去救他。」qs 徐卿卿的眼神十分坚定,岳荣想要说的话,全被她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你可知道现如今的东宫是顾清秋一人的天下?」岳荣见她非要去送死,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就算你不出面,顾清秋的恶行也一定会暴露的。」 然而,徐卿卿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去救他。」 她眼神坚定,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岳荣一愣,随即挠了挠脑袋。 他着实是看不懂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 都为了楚云逸这么拼?在他看来,楚云逸连谢宴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大丈夫当以言而有信立足于世,楚云逸此人先是毁了与顾宁的婚约与顾清秋暗通款曲,后又在与顾清秋成婚后,与徐卿卿有了夫妻之实。 他当初跟顾清秋在一块时立下的山盟海誓掷地有声,可到头来,他也能为了权势抛弃顾清秋,其实也不怪顾清秋行事如此极端。 只是徐卿卿…… 岳荣看了眼她,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徐姑娘,就算你想要待在裴家,县主也是允许的。」 「不。」徐卿卿摇了摇头,她看着岳荣手中的那个锦盒,想也不想,她就将锦盒打开,生生的咽下了锦盒内看上去极为恐怖的蛊虫。 「我已经服下这蛊虫了。」徐卿卿缓缓道,「我能走了吗?」 岳荣闻言,点了点头,目送着徐卿卿离开。 方才徐卿卿服下的是云蝶给顾宁的蛊虫,岳荣从云蝶那得知,这只蛊虫服下后,若是说了任何对母蛊持有者不利的话,都会瞬间毒发身亡。 「她不会为了太子,甘愿死也要将自己在裴家所经历的一切告诉太子吧?」岳荣看着徐卿卿的背影,回想着徐卿卿刚才的眼神,无不忧愁地说道。 闻言,站在凉亭内的顾宁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厉害的蛊虫。」 「那岂不是更加……」 「但只要徐卿卿敢开口,我们在东宫的人就能在瞬间取了她的性命。」顾宁幽幽地一句话落下,岳荣愣住了。 见他愣神的模样,顾宁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扔下了一句话:「还得感谢你家大人给我从蜀地带回来的人,他们可好用了,出入东宫轻而易举,东宫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听着这句话,岳荣嘴巴张了张,但他还没将想说的话说出口,顾宁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他瞧着春玉,赶紧上前:「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让东宫的那些探子将事情的真相告知太子?这么一来,他们夫妻二人势必会决裂……」 春玉瞥了眼他,良久才扔下了一句话:「换做你,是身边的宫女侍卫说的话可信,还是曾经的枕边人可信?」 闻言,岳荣立刻闭上了嘴。 那的确是徐卿卿的话更可信一些。 徐卿卿离开裴府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已经多了两条尾巴。 她拿着自己从裴家带出来的银票,租了一间上方,准备修养几日,就带着裴家给自己的解药去救楚云逸。 虽然不知道裴家为何会帮助她,但她既然接受了裴家的这份好意,又答应了裴家绝不会将此事外传,她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两个目标:一是要偿还曾经楚云逸的恩情,二是要让顾清秋身败名裂,受天下人唾弃! 想到这,徐卿卿的眼神间充满了坚定之色。 她看着窗外的翠柳,听着蝉鸣,最后小心翼翼地将裴家给她的解药放在了心口处。 明日……明日她就要开始行动了! 殿下,您等着我!我一定会将您从那个女人的魔爪中救出来的! 第444章 皇城内。 昭阳殿中,宸妃脸色苍白的坐在痰盂前吐着,她已经整整一日没有吃过东西了,一闻到那些饭菜的味道她就想吐,闻到那些宫女们身上的脂粉味也想吐。 这一来二去,她的身体迅速消瘦了。 见宸妃这副模样,燕草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您这一胎,可是皇上极为看重的,皇上每日都要过问您的一日三餐,乃至您的心情。」 「太医说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您腹中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趁着宫女们不在身边,她搀扶着宸妃,口中小声说道。 燕草面上是忧心忡忡的,但实际上心中颇为兴奋,她脸上的喜悦神情,就连疲惫的宸妃都看得出。 宸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是警告的意味。 见状,燕草连忙低下了头。 「奴婢也是……」燕草小声道,「奴婢也是担心您。」 宸妃这一个孩子不是皇帝的种,那陈道长玄之又玄,万一真能看出来呢?他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宸妃的生死。 与其冒着危险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倒不如让他顺理成章地消失! 宸妃与燕草一样,心中也是这个念头。 她闭上双眼,那股恶心的冲动又涌了上来,她飞快的扑到了痰盂前,「哇」地一声又吐了。 宸妃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吐出的酸水更是让她难受得快要晕过去。 见此情景,燕草心疼极了,可她也只能心疼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匆忙的跑了进来,脸上神情有些莫名:「娘娘,太子妃来看您了。」 闻言,宸妃捏着燕草的手瞬间钻进了,脸色也在这一刻更加苍白。 「娘娘!」燕草见状,赶紧搀扶住了宸妃。 宸妃一个站立不稳,就跌倒在了软塌上,她这样大的动作,引得殿内伺候的宫人一阵兵荒马乱,谁都知道皇帝十分重视宸妃腹中的皇子,小皇子还没出生呢,皇帝就已经替他拟好了封号。 甚至还有人在暗中传闻,皇帝有意将还在腹中的小皇子立为太子。 现在太子妃突然来访,只怕是来者不善。 伺候宸妃的这些宫女太监都是皇帝特意挑选出来的,全都是他的心腹,他们对顾清秋的态度,不像是寻常宫人那么热切,更有为首的李德海皱眉道:「宸妃娘娘,您身子还未好,不宜见外人,不如就请太子妃回去吧。」 宸妃一见李德海就害怕,朝着燕草的怀中缩了缩。 李德海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皇帝送到了昭阳殿,不过,即便是这样,李德海依旧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他在昭阳殿,就象征着皇帝,他的意思,就代表皇帝的意思。 若是腹中这一个孩子当真是皇帝的,宸妃一定愿意这么做,然而……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腹,眼中充满了惶恐。 她朝着燕草投去求救的目光。 燕草的脑子转得快,当即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到底是太子妃,还是要见一见的,不然别的人该说娘娘您恃宠而骄了!」 宸妃勉强点了点头:「请太子妃进来。」 顾清秋一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李德海那张遍布褶皱的老脸,她被吓得停下了脚步,但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冲着李德海一笑。 「李公公也在?」 「皇上疑心宫中有人要对宸妃娘娘不利,特意让奴才带着人守在宸妃娘娘身边。」李德海一板一眼的答道,「太子妃,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单独与宸妃娘娘相处,还请您见谅。」 顾清秋见皇帝这样重视宸妃与 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挑了挑眉,笑道:「李公公放心,我对宸妃娘娘腹中的孩子绝无其他心思,我比任何人都盼望他能够生下来!」 只要生了下来,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把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更想看到顾宁因此遭殃。 想到这,顾清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听说宸妃娘娘害喜得厉害,我特意将之前我搜落到的偏方拿了进来,当年我怀成儿的时候也是如此难受。」 「宸妃娘娘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请太医来查验一番。」顾清秋又笑眯眯的说了这一句话。 李德海站在她身边,神情郑重地说道:「太医是一定要请的,皇上吩咐了,专门让萧院正替宸妃娘娘把脉,一旦有不妥之处,就会立刻让陈道长过来,一并替宸妃娘娘治病。」 这样的待遇,就连太后都不曾有过。 即便是顾清秋,在听见李德海说这些话时,还是忍不住地嫉妒了一下。 若是没有情蛊,楚云逸别说是来看自己了,只怕是连太医都舍不得让他们来! 没中情蛊的楚云逸的眼中,她就是那个他欲除之而后快的障碍! 顾清秋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在宸妃的注视下,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皇上对宸妃娘娘当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顾清秋说着,走到了宸妃的身边,十分自然地在宸妃身边坐下,一只手还搭在了宸妃的身上。 在场有十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李德海自然也没有阻拦顾清秋的动作。 而宸妃在被顾清秋触碰时,背后的汗毛在瞬间立了起来,她知道,顾清秋来昭阳殿,绝不是为了看她那么简单!她一定是别有所图! 想到这,宸妃不由自主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而顾清秋勾唇一笑,看似是在把玩宸妃手腕上的玉镯,实际上在缓慢说话,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宸妃娘娘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顾清秋说着,轻轻地看了眼宸妃。 对上她的眼神,宸妃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一双手,她想要说话,却因为内心紧张而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张了张嘴,用焦急的眼神诉说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见宸妃这副模样,顾清秋只觉得厌恶。 不中用的东西!仅仅是几句话也能吓成这样! 顾清秋在心中暗骂了几句,但在抬起头来时,脸上依旧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宸妃娘娘是想要反悔吗?」顾清秋声音平缓,所说的话却让宸妃不寒而栗。 宸妃慌张之下,连忙摇了摇头。 她动作的幅度太大了,立刻引起了李德海的注意。 好在是这时候,燕草走向了李德海,轻声问询道:「李公公,奴婢还有些事想要请教您,听闻您曾经陪皇上照顾过许多的小皇子,奴婢想问,小皇子一出世该穿的衣裳……」 燕草的一句话,立刻引开了李德海的注意力。 而宸妃,也终于敢放心大胆的将自己内心所想说出来了。 「你放心。」宸妃咬了咬牙,「我一定会办成那件事的!」 「这样最好。」顾清秋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宸妃的身上又打量了几眼,皱眉道,「但你在那之前,总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然的话,即便你小产了,裴家也有理由替顾宁开脱。」 「你一定要让顾宁无法辩驳!明白吗?」顾清秋说到这时,眼中迸发出了不顾一切的狰狞眼神。 见状,宸妃一颗心悬了起来,她根本不敢跟顾清秋对视。 她张了张嘴,正想替自己解释,顾清秋又皱着眉说道:「还有你这胆子未免也 太小了!你这么做,只会让别人更加怀疑你!」 「你腹中孩子的身份,只有我一人知晓,你又何必如此惊惶呢?」顾清秋意味深长地劝说着宸妃,「你只需安安稳稳的养胎,到了那日再服下药,将小产一事栽赃在顾宁身上即可!」 宸妃捏紧了一双手,内心是想要辩驳的,然而她见顾清秋言之凿凿的模样,显然是没将她放在心上。 她在心中仓皇一笑,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谁能知道,她一个受尽皇帝宠爱的宸妃,性命竟然捏在顾清秋一人的身上呢? 而顾清秋分明就没将她当做人看,她难道不知道,胎儿的体型越大,小产的时候就越是伤身吗? 不!她知道!可她没将自己当人看,自然不会顾忌她的想法,顾忌她的身体! 这样的顾清秋,当真能在自己办成那件事后,放过自己吗? 恐怕不会…… 宸妃闭上双眼,将心底的那些惧意悉数压下。 她知道,现在的她就是任人宰割。 在顾清秋离开后,宸妃彻底松了口气,她靠在软塌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见宸妃这般模样,燕草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额间的汗珠,低声道:「娘娘,您别害怕,奴婢已经寻到了破解之法。」 闻言,宸妃抬起了眼睛,疑惑的看着燕草。 燕草笑了笑,俯身在宸妃耳边:「方才将军来信说,他已经找到能够帮助我们的人了!只让您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去做,到时候,他自有破局之法!不过在那之前,您还得养好身子!」 宸妃瞪大了双眼:「你告诉他了?」 「奴婢也是为了您好。」燕草低下头,叹了口气,「奴婢都担心,若是再没有人帮您,您会因为害怕而……而一尸两命啊!」 第445章 宸妃脚下一个踉跄,她震惊的看向燕草,嘴唇嗡动几下,颤声道:「你都说了?」 「奴婢……」 燕草话没说完,脸上就被宸妃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你糊涂!」宸妃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怎么能将这件事告诉他?他还有大好前程,怎么能被我牵连?」 燕草捂住脸,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要让您一人承担这一切吗?」 「陷害长宁县主这件事风险如此之高,稍有不慎,您轻则殒命,重则满门抄斩!那一夜您固然有错,他难道就全然无辜吗?难道是您逼他爬上您的床吗?」 说到这,燕草忍不住了,愤愤不满的将自己内心的那些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娘娘,这件事并非您一人的错!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跟您一力承当!」 燕草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她着实看不下去宸妃这样愚蠢。 「娘娘!这是您唯一的选择了!」燕草捂住脸,定定地看着宸妃,「您没看错人,郑将军的确可以值得信任,就在今日,他给了奴婢一个消息。」 宸妃一愣,燕草在这时缓慢说道:「郑将军说,您可以选择相信长宁县主,皇上寿宴时,无论长宁县主说什么您都照做,这样的话,你们就都有希望。」 「只要裴家愿意相助,您想要平安无事地离开皇城也不难,您甚至可以放心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燕草的一番话,让宸妃彻底陷入了沉默。 良久,宸妃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什么叫做相信长宁县主?他难道不知道,我要害的就是长宁县主吗?」 「这都是郑将军说的话,信与不信全都看您。」燕草摇了摇头,「娘娘,您自己做决定吧。」 「奴婢虽然做了违背您命令的事,但奴婢从不后悔这样做。」燕草声音平缓,低声道,「您早些做出选择,奴婢也好安心。」 宸妃眼神迷茫,思绪早已飘向了远处。 她怎么都想不到,郑立给出的解决方***是这个! 「我再想想。」宸妃捏紧了手帕,声音飘忽地说了这句话。 见她这般模样,燕草压下心中的烦闷,别过了头,干脆不再看宸妃。 燕国。 分明是夏日,但燕国的都城依旧透着春日的凉意。 而这一年的燕国都城,更是平添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燕国的皇城内,随处可见尸体。 而在承天殿高高的台阶上,更是有着人血汇聚成了小溪,缓慢地流了下来,雨水冲刷着血,在台阶下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只是这水洼,颜色是红的。 承天殿内,活人已经没几个了。 燕煜满身伤痕,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燕帝瘫倒在地上,双腿已被砍断,剧烈的疼痛让他没了思考的能力,他盯着燕煜眼中是悔恨交加。 「早知会有今日,在你生下来的那一日,朕应该就将你给杀了!」燕帝说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燕煜,怨毒之色几乎要化作实质。 此时承天殿内,燕帝所有的精锐全都死了,整个大殿内,能喘气的人就只有他和燕煜。 而一向是孱弱的燕煜,却在此刻爆出了他隐藏已久的实力。 想到这,燕帝又是一口血要呕出来。 见状,燕煜低低的笑了出声,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父皇,别说得您好像养过我似的,我身上的毒不就是你下的吗?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你不愿留下杀子的暴虐名声,于是就派奶娘在我的吃食中下毒,这些年来,你可知我是怎么过的?」 「即便得到了高僧指点,我体内的毒被 压制了,可我每月仍要经收一次钻心彻骨的疼痛,这都是您给我的!」 「今日,我便将你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 燕煜说到这,突然从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个瓷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可燕帝在分外清醒的时候,在看到这个瓷瓶的第一眼,就从自己繁杂的记忆中找到了它! 想到这个瓷瓶的来历后,燕帝用手撑着身子,费力的朝着身后匍匐。 见状,燕煜笑了笑,一脚就踩在了燕帝的脑袋上。 「父皇,您对这东西很熟悉吧?毕竟这个瓷瓶上的图案,是您最厌恶的西域舞女,因为您盛怒之下,整个燕国皇宫都销毁了所有涵盖西域舞女的东西,可独独这个瓷瓶,因为装了那毒药,您害怕,于是就一块给了奶娘。 「好在是我天生聪慧。」燕煜说到这,讥讽的看向慌忙想要离开的燕帝,笑道,「你生的那些儿子一个个蠢笨如猪,我将假消息放出来,他们竟然直接就在皇宫里打了起来,我本以为收拾掉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计划,我就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听见燕煜的这些话,燕帝停止了爬行。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燕煜看。 而燕煜分毫不惧,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对燕帝这样的眼神免疫了,那些对燕帝的敬仰全都磨灭在了一个又一个黑暗无边的日子里。 「父皇,您别跑了。」燕煜低声道,「您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您总不会不知道,这皇宫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吧?就连您最信任的李将军,也早已成为了我的人。」 「您暴虐不堪,杀人无数,早就该退位让贤了。」燕煜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燕帝。 燕帝故作镇静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惊慌起来,他不安的往后退去,口中嚷嚷道:「燕煜!你弑父的名声若传了出去,你只能沦为被后世叱骂的暴君!」 闻言,燕煜讶然,随即就大笑出声,他的眼角都溢出了泪水:「父皇,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您以为您这些年来大肆选秀,与民争利,只要将这些事隐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吗?您在宫中待久了,恐怕不知道民间的百姓都是怎么说您的!他们说您贪财好色,不像是皇帝,倒像是……」「 「住嘴!住嘴!」皇帝的眼神瞬间睁大了,恶狠狠地盯着燕煜,「你弑君弑父!你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父皇在杀那些忠臣良将时,可曾想过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燕煜皱了皱眉,看向了燕帝,「父皇,您该不会以为我是跟您一样的沽名钓誉之辈吧?」 「那可不是!我做了什么,我心中有数,我不怕后人评说我,我只活在当下!」燕煜靠近了燕帝,在燕帝惊恐的目光中,他将手中的瓷瓶打开,里面的药丸悉数全都被倒入了燕帝的口中。 燕帝试图将这些药丸往外吐,然而燕煜笑了笑,扣着他的下巴,逼他将所有的药丸都吞了下去。 他抱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将这些药吐出来,然而当年他为了能让还是婴孩的言语咽下这些药丸,特意让人做成了入口即化的药丸,如此一来,剩下大半瓶的药丸,就全都被他咽下了腹中。 燕帝不可置信地看向燕煜,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毒药发作得太快了,钻心的疼痛瞬间从骨头缝中钻了出来,蔓延到了全身,而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死死地攥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看了眼燕煜,只见燕煜眼中含笑,眼底倒映着他的惨状。 「父皇,您就放心的去吧。」燕煜上前,将他不甘的睁大的一双眼睛合上,轻声道,「皇兄与皇弟他们都在下面等着您呢。」 听得这句话,燕帝心中最后一点念头,彻底 烟消云散,他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整个承天殿内,就只剩下了燕煜一人。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座被鲜血染红的宫殿,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终于……」他伸开手,环视着这座曾经被他视作高不可攀的宫殿,最后缓步坐在了龙椅之上。 在他年少时期,所有欺压过他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这场宫变中,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务必着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两鬓都已经斑白。 见到殿内的惨状,饶是见多识广的男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杀了他就是,何必还要折腾这么多?」 「李伯父,您恐怕不知道,在我年幼时,我也是这样想的。」燕煜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李将军,幽幽地说道,「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也罢,只将我当做一个屁放了便是,何必又要给我下毒呢?我有记忆以来,日日都被那毒药折磨,若非是李伯父您回来了,还将高僧带了回来,只怕我也不会有今日。」 燕煜低低的一句话,到底是让李将军心软了。 他看着燕煜这张同他母亲分外相似的脸,即便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了回去。. 「也罢。」李将军摇了摇头,「他们作恶多端,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不过你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小心楚国与匈奴。」李将军说到这,眼神沉了沉,「尤其是楚国,他们对我们燕国的边关两城一直虎视眈眈。」 闻言,燕煜摇了摇头:「只怕楚国没这功夫对付我们。」 在提到楚国的时候,燕煜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惆怅,很快,这一抹惆怅就变成了恨意。 李将军见他眼底的神情变化,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还在想着那个楚国的长宁县主?她都给你下毒了!」 提及此事,李将军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怒火上涌。 燕煜轻轻地摆了摆手:「是我太过大意,当时看到无相奇参,我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想要服下它的念头,更何况我还将那一株无相奇参细细的检查过,谁知裴家竟有如此手段,能将毒下在无相奇参中!」 「还不是你色令智昏!」李将军忍不住骂道,「你可是一国国君!你若是出了事,我们燕国可就要乱了!一旦那长宁县主对你动手,你哪里还有活路?」 「她不会对我动手的。」就算要动手,也不是现在。 燕煜的话还没说完,李将军怒不可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奢望敌国的女人对你心慈手软!她若是对你有一份情,就不该在你身上下毒!」 提到了这件事,燕煜眼神一寒。 李将军见状,轻嗤了一声:「你那父皇薄情寡义,兄弟也都心狠手辣将女人视作玩物,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 燕煜闭上双眼,忽略了李将军这些充满恶意的话语。 「伯父,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您也知道,现如今我的命握在她手中,我可不能惹怒了她。」燕煜坐在龙椅上,冲着李将军无奈摊手。 第446章 燕煜这般模样,让李将军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她在你身上下了毒又如何?我们只要再找到高僧,就一定能将你体内的毒解了!」李将军恨铁不成钢道,「就算你现在不动手,也该对楚国多加防范,多了解楚国动向,待时机一成熟,就立刻对楚国下手!」 「楚国的那个皇帝与你那父皇水平差不多,都是运气好才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楚国那个太子更是不中用,一个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蠢货,又怎么能坐得稳皇位?」 即便是远在燕国都城,李将军也听说过楚云逸跟顾清秋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听着李将军的话,燕煜笑了笑:「伯父,您就别想了,如今我的小命还握在顾宁的身上,若我有什么动作被她察觉到,那我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还有……」燕煜说到这,眼底划过了一道冷意,「或许李伯父您眼中的楚国皇室,并非是您看到的这样。」 闻言,李将军疑惑的看向燕煜:「此话作何解?」 「不知李伯父可有听说过……楚国先太子遗孤的事?」 燕煜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李将军的心头,就像是一颗巨石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太子遗孤?」李将军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眼睛锁定在了燕煜身上,「这不是传闻吗?以楚国皇帝那般小的心眼,他会任由先太子遗孤存活在世上?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燕煜说到这,摇了摇头,「只可惜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不然的话,楚国早已是一片混乱了。」 李将军眼底浮现出了阵阵激动之色,一个国家最忌讳的就是内乱。 燕国现在的情况不算好,但所有的皇子都死在了这场宫变中,只有燕煜一人活了下来,皇位非他莫属,加上这些年燕煜在朝中运作,无需花费太多时间就能将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 但楚国这情形可不一样!他们一旦争斗起来,那局面…… 李将军想到这,忍不住搓起了手,试探性的看向燕煜:「你知道先太子遗孤的下落?」 「伯父,您就别想了。」燕煜摇了摇头,「您与其忧心这些事,倒不如仔细想想该怎么整顿如今的朝堂,几个皇兄虽然死了,但他们的家族可还没死绝,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要防止意外发生,不然极有可能跟楚国皇帝一样,留下巨大的隐患!」qs 燕煜森冷的话,让李将军回过神来。 他看了燕煜好几眼,问道:「你当真不说?」 燕煜摇了摇头:「说了也没用,只是给伯父您平添烦恼罢了。」 见状,李将军叹了口气:「也罢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当做没听过这件事。」 「这地方血气重,你还是少在这呆。」李将军说到这,将燕煜扯到了一旁,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要坐上这个位置,那今后行事切不可如此率性而为!虽说他坏事做尽,但也是你的父亲,你亲手杀了他,难免会让史官……」 李将军说到这,瞥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史官。 史官抱紧了手中的册子,在李将军的注视下,仍然坚定的站在不远处。 燕煜见状,冲着李将军摆了摆手:「只要我还是皇帝,他们就不敢乱说话,等我死了,他们再说什么我也听不见了,何必为了这些事烦忧?」 李将军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见燕煜执迷不悟,扔下了一句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目送李将军离开,燕煜眼神一阵变化。 方才那一番话,他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人。 那双狡黠的桃花眼,仿佛就在眼前。 可当他伸出手,这抹出现在他面前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其实在离开楚国时,他就隐约猜到了谢宴的真实身份。 他闭上双眼,苦笑了一声,还是心有不甘啊…… 若是能够早些知道谢宴的身份,他又怎会被拿捏至此? 可现在的他,因为身上这奇怪的毒,只能待在燕国,即便知道什么时候是对楚国下手的最佳时机,他也不敢动手。 有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法找回来了,无论是人……还是其他…… 燕国剧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燕煜竟然已经当上燕国皇帝了?」楚诗灵一阵惊讶,嚷嚷道,「之前他可是还想求娶你呢!那时候你要是嫁了过去,不就是燕国皇后了吗?」 楚诗灵正嚷嚷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盘精致的糕点。 她疑惑抬眸,看向春玉:「春玉,我最不喜欢吃这梨花糕了,你怎么……」 「是谢大人让我送来的。」春玉手指一指,谢宴就站在不远处,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可偏偏楚诗灵就能从中嗅到一丝威胁的意味。 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手中还急忙挥着:「谢大人,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楚诗灵虽然是个傻白甜,但也没有傻到看不出谢宴那一身的杀气,谢宴一定是因为她刚才的话生气了! 想到这,她立刻抓住了顾宁的手,夸张的说道:「我听说那燕煜是一个好杀的人!所有的兄弟他都没有放过,连那些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皇子都被他一刀捅死了,而且他还将自己几个兄长的儿子一块除掉了,听说燕国都城一连好几日都笼罩在血气中,百姓都不敢喝井水,因为井水已经被血染红了!」 楚诗灵形容十分夸张,她绞尽脑汁的将自己听到的传闻说来给顾宁听。 而顾宁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表演:「真的吗?」 楚诗灵飞快点头:「比真金还真!这都是我听那些夫人们说的!」 「那些夫人们聚会虽然没干什么正经事,但她们到底是掌握家中中馈的,她们口中说出的话很少有假的!」 楚诗灵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朝着谢宴看去。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谢宴早已在顾宁的嗔怒的注视下,缓慢离开了。 因此,方才楚诗灵所有的表演,都落了空。 她想到这,小脸苍白着坐在了顾宁的面前,还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万一他记恨上我了怎么办?」 说来也奇怪,楚诗灵在楚云逸面前都敢偶尔放肆那么几回,却独独不敢在谢宴面前放肆,她思来想去,还是将责任推在了谢宴那张冷脸上。 在楚诗灵与其他的小姐眼中,谢宴俊美非凡,但那双凤眸中的冷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只有在看顾宁的时候,谢宴眼中的冷意才会消失。 楚诗灵想到这,凑到了顾宁耳边,低声道:「方才谢大人是不是吃醋了?」 「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顾宁在外人面前,还是懂得维护谢宴形象的。 她拍了拍楚诗灵的肩膀,忍住笑意,安抚道:「你放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你说的都是实话。」 「不不不!」楚诗灵立刻挥了挥手,「我眼神不行,方才我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你可不要再说了!」 顾宁闻言,还是顺了她的意:「好好好,不说就是了。」 「你难道就只打听到了这一个消息?」顾宁看向楚诗灵,「你不是号称京城百事通吗?就这么一个消息,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提及此事,楚诗灵四下看去,又紧张起来。 顾宁冲着她挥了挥手,她虽是不解,但还是走到了顾宁身边。 只见顾宁手指一指,将她所有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 而她听着顾宁懒洋洋地说道:「这座后花园中,只有你我,再加上一个春玉。」 「春玉是我的人,无论你说了什么,只要我不让她往外说,她就绝不会往外说。」顾宁拍了拍楚诗灵的脑袋,笑道,「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闻言,楚诗灵点点头。 她凑到了顾宁耳边,低声道:「也是关于燕国的消息。」 「听说燕煜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亲口说出了自己心悦于你,不愿再娶,他将会从其他宗室里挑选年级合适的人当他的继承人。」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楚诗灵补充了一句,「我听着不像是真话。」 在楚诗灵眼中,皇帝是绝不会只钟情于一个女人的。 顾宁听完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意:「原来是这么一件事,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 「这还不是大事?」楚诗灵顿时睁大了双眼,「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说不定就会想要送你去燕国和亲呢!」 楚诗灵比谁都清楚皇帝的丑恶面目,毕竟当初她就是惨遭和亲的那个人。 她脸色不太好看,告诫顾宁道:「你若是皇上,有这么一个机会你难道不会心动吗?你一旦嫁给燕煜,你今后生下的孩子就会是燕国的继承人,而你又是楚国人!他未尝不能通过你掌控燕国!」 「皇上的确是会有这个念头。」顾宁点了点头,复而轻笑出声,「但也要他做得到才行!毕竟我可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孤女,我身后是裴家,将我送去燕国固然有可能通过我掌控燕国,但他又怎会不担心裴家呢?」 「换个角度想,我身在燕国,家人却在楚国做官,还是手握重病的大官!你说皇上是会高兴呢?还是担心呢?」 闻言,楚诗灵沉默了一会,她转念一想,幽幽地看了眼顾宁,很是不情愿的承认了顾宁的话有道理:「不错。」 皇帝那样谨慎的人,是绝不可能给顾宁,给裴家这个机会的! 楚诗灵羡慕的看了眼顾宁:「就算他想,姑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大长公主手中可是实打实地有三万光明正大的兵,皇帝再怎么心动,也不敢与大长公主作对,毕竟大长公主在民间的威望可比他高。 若非大长公主是女儿身,当年又因为上战场伤了身体,这皇位也不一定能轮到先帝头上。 「别担心。」顾宁笑盈盈地揉了揉楚诗灵的脑袋,温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的。」 楚诗灵点点头,不过她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抹担忧之色:「我是有些担心,你说……我们的计划能如期进行吗?」 「只要顾清秋贼心不死。」顾宁勾唇一笑,「这计划是必定会进行下去的。」 第447章 此时的东宫,因为燕国的事情,引发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顾清秋当着楚云逸的面,将手中的茶杯给摔碎了,脸色难看至极。 她这般模样,让楚云逸感到十分陌生。 可在下一刻,她又变换了神情,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楚云逸,像是蕴藏了千万分的深情。 楚云逸见状,那点念头顿时又烟消云散,他轻轻地揽住了顾清秋,温声劝说道:「不必担心,父皇是不会让顾宁嫁去燕国的。」 裴家还在,皇帝除非是疯了,才会将顾宁送去燕国,在楚国,谁都有可能被送去和亲,独独顾宁不会。 其一是因为大长公主的脾气不好,其二就是皇帝担心裴家会与敌国勾结。 如此一来,顾宁嫁给谢宴倒是皇帝最乐见其成的。 顾清秋缓缓地点了点头,她垂下眼眸,眼底的嫉恨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 她不是担心顾宁会被送去燕国,楚云逸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只是嫉恨罢了,嫉恨顾宁能有这么多的人惦记着她。 谢宴对她百依百顺,裴家就不说了,更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可现在,就连远在燕国的燕煜,都对她念念不忘,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他们如此待她? 想到这,顾清秋的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她闭上双眼,努力了许久才将心中的不安平复了下来。 「殿下,药都快凉了。」顾清秋端着这碗药,小心的送到了楚云逸的唇边,「您快些服药吧。」 楚云逸看着这碗黑漆漆的汤药,不知为何,他打心底对这碗药排斥。 然而顾清秋正殷切的看着他,甚至将药端到了他的面前,准备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他到底是将心底的那股违和感压了下来,顺从地喝下了第一口药。 可就在这时,从顾清秋的身后,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打翻了顾清秋手中的药。 顾清秋背后一寒,猛地看向了来人。 徐卿卿一把揭开了脸上的面具,冷笑着看着顾清秋道:「没想到吧?我竟然回来了!」 「你在派人杀我的时候,只怕想不到我能逃出生天吧?」徐卿卿嗤笑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楚云逸。 见她动作,顾清秋瞳孔紧缩,下意识便喊道:「拦住她!」 半夏迅速上前,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徐卿卿的腰,力道之大,让徐卿卿不得已往后退了几步。 顾清秋也在此时上前,一把抓住了徐卿卿的头发。 头皮上的疼痛让徐卿卿倒吸一口凉气,眼见顾清秋想要将外面的护卫喊进来,她顾不得许多,冲着楚云逸大喊道:「殿下!您被顾清秋骗了!」 「顾清秋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她给您下了蛊!」徐卿卿声音凄厉,但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楚,足以让楚云逸听得明白,「您难道就没有发觉自己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吗?那都是顾清秋给您下的蛊在作怪!」 「您早就厌弃了顾清秋,您仔细想想,就顾清秋做的这些事,您当真会对她一如既往吗?」 「一派胡言!」顾清秋神色狰狞,一把捂住了徐卿卿的嘴。 她手中下了极大的力气,将徐卿卿的脸都捂青了。 徐卿卿拼命挣扎着,她眼中含着泪,却无法将内心所想全都说出来,只能含泪看向楚云逸。 「殿下!殿下你要相信我!」 徐卿卿喊道:「顾清秋这人阴险狡诈,她一心想要害您!她根本就不爱您!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的儿子铺路!她给您下了蛊!就等着让您登上皇位后,再将您给杀了,最后将她的儿子送上皇位!」 「胡说八道!」顾清秋见楚云逸的眼神松动,当机立断,就松开了捂住徐卿卿的手。 她跪在地上,眼神诚挚的看着楚云逸说道:「殿下,我能依靠的只有您了!我是疯了吗?我竟然想要杀了您?」 「您对我这样好,您不嫌弃我的出身,不嫌弃我之前做出的种种蠢事,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您?」 「再说了,成儿是你我二人的骨肉,我相信,您待他的心与我是一样的,我一个孤女,杀了您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成儿推上皇位有什么用?让他当做被人掌控的傀儡吗?」 顾清秋真挚的一番话,让楚云逸松动的神情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他看向徐卿卿的眼神变得分外冷厉:「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挑拨我与太子妃的感情?」 徐卿卿闻言,顿时怔住了。 她抬起眼眸,只看到了楚云逸眼中对顾清秋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的身体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僵硬得不成样子。 「这不可能。」徐卿卿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您当真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您仔细想想,您的脾气当真会容忍顾清秋做的这么多蠢事吗?」 徐卿卿不依不饶,眼中闪着泪花,执着的等着楚云逸的回答。 然而,楚云逸摇了摇头,坚定道:「我只相信太子妃。」 一旁的顾清秋大为感动,扑到了他的怀中:「殿下,好在是您相信我!不然的话,我真是百口莫辩了!这样的脏水泼在我身上,今后想要洗清也难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楚云逸拍着顾清秋的肩膀,冷眼看向徐卿卿。 「徐奉仪,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楚云逸声音森冷,「来人,将徐奉仪带下去,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顾清秋闻言,脸色难看了些许。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在楚云逸的面前,无论顾清秋对徐卿卿有多么浓的杀心,她都只能装作温柔的模样,冲着楚云逸柔声道:「都听殿下的。」 「若是你不满意,将这刑罚加重一些也不是不行。」楚云逸见状,皱眉沉思起来。 顾清秋为了维持自己温柔的形象,立刻伸手拦住了楚云逸:「殿下,不可!」 「你就当为我们的成儿积福吧。」顾清秋柔柔的说道,「徐奉仪到底伺候了殿下您多年,之前又替您办了不少事,我们总不能过河拆桥。」 「无论徐奉仪说什么,只要殿下待我的心不变就可以了。」顾清秋依偎在楚云逸的怀中,一副小女儿的情态。 徐卿卿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中那把火在熊熊的烧着。 她张嘴就想拆穿顾清秋温柔的假象,谁知道在这时,半夏却拧住了她的手腕,她刚是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云逸的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顾清秋会意,立刻呵斥了半夏一句:「动作小心些!徐奉仪身娇体弱的,你可别伤了她!」 「奴婢知错!」半夏连忙赔罪,「奴婢这就请徐奉仪回去。」 她说话时,便扭着徐卿卿往外走。 徐卿卿愤愤的朝着屋内看了最后一眼,被半夏逼着离开了。 顾清秋可没错过她眼中的厉色,想到这,顾清秋心中的杀意逐渐蔓延。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徐卿卿毁了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顾清秋便靠在了楚云逸的怀中,她闭上了双眼,看似温柔的外表下,心中已经飞快转动起来,想着要借什么时机,将徐卿卿给斩草除根。 徐卿卿方才的那一番话,竟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好在是这样的事本就玄妙,楚云逸不曾见过,自然会将这些所谓的用蛊之术视作无稽之谈,这也正给了她机会。 就在刚才,她差点就催动傀儡蛊了。 顾清秋靠在楚云逸的怀中,感受着楚云逸身上的温度。 心中想着,其实这样相处,也未尝不可。 她对权势并没有那么向往,她只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罢了。 顾清秋的眼底划过一阵阵想法,最终都归于平静。 夜深时分,东宫一片寂静。 楚云逸揽紧了身上的披风,大步流星地走在黑夜中。 此番他的目的地,正是关着徐卿卿的宫殿。 徐卿卿靠在床榻边,地上的冰冷比不过她心中的一丝,她想到今日楚云逸看向自己的神情,便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怎么会这样?那蛊虫当真有如此大的威力?竟然能让楚云逸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前楚云逸即便偏爱顾清秋,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毫无理智。 她闭上双眼,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她背后一寒,立刻看向了来人。 而在门口,那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见到这道身影,徐卿卿眼中的泪水,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殿下!」徐卿卿看着这道身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救自己于苦难中的那一个少年。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提着裙摆,不顾一切的跑到了楚云逸的面前,将全身都拥入了楚云逸的怀中。 「殿下!我就知道您没有被那个女人骗过去!」徐卿卿哽咽道,「您这么聪明,一定看出了她的异样!」 闻言,楚云逸眼神晦暗不明。 很久之后,他才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些怪异之处。」 第448章 从那日盈香不见了以后,楚云逸就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他试图寻找那日的真相,也是这一举动,让他窥得了不一样的东宫——他赫然发现,东宫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要的消息全都被顾清秋牢牢把握着,甚至连他身边的那些亲信也全都没了踪迹。 于是,他就怀疑上了顾清秋,今日徐卿卿所说的话,将他心中的疑问全都解开了。 「你之前说……」楚云逸眼神阴寒,定定地看着徐卿卿道,「她在我身上下了蛊?」 徐卿卿对上楚云逸阴沉的视线,即便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时也不免悬起了一颗心,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弱了许多:「是……」 她轻声道:「我那日见她跟一个男人私下见面,只以为她是与人私通,就想着跟上去抓住她的把柄,谁知我听见她跟那个男人说了许多话,说什么情蛊……我听闻后,就躲了起来,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来告诉您这个秘密。」 「可我在听见这些日子的传闻后,愈发担心您了,担心您会被她害了,于是我不得不混进宫中,将这个消息告诉您!」 徐卿卿说到这,一双眼睛便急切地望着楚云逸,她的担忧溢于言表,楚云逸见状,稍感慰藉。 他沦落到了这般田地,但徐卿卿依旧能选择帮自己,足见徐卿卿是真心待他的,至于顾清秋…… 一想到顾清秋,楚云逸的脸上就不可避免的划过了一道厌恶的神情。 与此同时,楚云逸心口一阵绞痛,那股熟悉的窒息的感觉再次升了上来。 见楚云逸面露疼痛之色,徐卿卿不安的看向他,想要搀扶住他,但苦于被困在地牢中,根本无法靠近楚云逸。 「殿下!」徐卿卿急切地喊着他,低声道,「您千万不要厌恶她!这情蛊很是奇异,只要您怨恨她,情蛊便会惩罚您,您若是爱上了其他人,情蛊也会惩罚您。」 说到这,徐卿卿面露哀戚。 这样厉害的东西,她怎么做才能将其从楚云逸的身上解除? 而楚云逸的脸色,随着徐卿卿的话愈发的难看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当上了太子,却成了顾清秋的傀儡! 楚云逸死死地捏住一双手,对顾清秋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胸口一阵一阵地疼痛,也证实了徐卿卿的话。 他现在就是顾清秋的一个傀儡,全部的一切都依附于顾清秋,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感情。 楚云逸想到这,脸色在疼痛与恼怒之下,变得青紫交加。 良久,他才咬牙问道:「你既然听见了顾清秋与那个男人的谈话,那你可知那个男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如今在何处?」 楚云逸虽说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但他也能从一些史书中窥得几分蛊虫的可怕之处,在前朝的史书中,末帝玩弄了南疆女子,被那女子下蛊,原本只是乖张一些的君王变得残暴不堪,以杀人为乐,完全丧失了神志。 想到这,楚云逸的身子下意识颤抖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着,一想到自己也许会变成这般模样,他的一张脸上就再无其他神情,只剩下了恐慌。 徐卿卿勉强从地牢的栏杆中伸出了手,眼神哀戚的看着他:「殿下,您不必担心,有我在,即便是我死,也不会让顾清秋继续伤害您的!」qδ 这话一出,楚云逸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他试图将心中对顾清秋的怨恨放下,身体果然好受了许多,他立刻盯着徐卿卿道:「你有什么办法?难道说……你在宫外有人相助?」 这正是楚云逸的怀疑,不然的话,徐卿卿为何能穿过层层把守回到东宫? 徐卿 卿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神情,她仿佛不知道楚云逸已经怀疑上了自己,一双眼睛依旧澄澈,看着楚云逸时更是充满了深情。 「殿下说笑了,我自小在外漂泊,怎么会有人相助?不过是之前与顾清秋明争暗斗之时,发现了许多端倪罢了。」 说着,她便殷切的看向楚云逸:「殿下,顾清秋虽然已经将东宫掌控,但东宫这么大,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我仔细钻研,定能找到逃出去的法子!到那时,我就能找到人来救殿下您了!」 「而且我那日也曾从顾清秋与那个黑衣男人的对话中窥得了几分解决情蛊的法子。」徐卿卿说到这,眼中就充满了热切,「您相信我,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闻言后,楚云逸本是变得平淡的一颗心,因为这一句话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急切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地牢两侧的栏杆,激动的问道:「怎么解?」 「其实也不难,只要能找到母蛊,并且将子蛊引出来就行!」徐卿卿低声道,「我也是听那个黑衣男人说的,母蛊就在顾清秋的体内,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而我们只需要找准时机,用顾清秋的血将子蛊勾出来,再趁机将子蛊弄死,殿下您就自由了!」 徐卿卿一番话,让楚云逸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他将心底那些对顾清秋的厌恶压下,逐渐平复下来的一颗心让他缓慢的恢复了理智。 「你拿着这枚令牌立刻出宫。」楚云逸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徐卿卿,他捏着徐卿卿的手,有些不舍的看着这枚令牌,同时心中还有些担忧,他担心徐卿卿拿到这枚令牌后会不告而别。 可一想到徐卿卿为了自己不惜以身涉险,他心底的那点担忧便又消散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徐卿卿的手背,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这是我私下豢养的一批私兵,你去燕山找到他们,只要能够将他们找到,就能打顾清秋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楚云逸抬起手,用内力将徐卿卿面前的铁锁打开了。 他使出内力后,顿时觉得丹田空荡荡的一片,他闭上双眼,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真的会被顾清秋所谓的「得病之后无法凝气于丹田」的说法欺骗,他这哪里是得了病,他所有的内力,分明都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抽走了! 楚云逸想到这,脸上一片晦暗。 见到楚云逸这般模样后,徐卿卿心疼极了:「殿下,您受苦了。」 她已经从地牢中走了出来,此时她紧握住楚云逸的手,全身都拥入了楚云逸的怀中,而两人这样亲密的举动,楚云逸依旧神色如常。 见状,徐卿卿又怎会不明白楚云逸对自己的心? 可偏偏她已经栽在了楚云逸身上,或许从年少时她被楚云逸救下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偿还这份恩情。 「殿下,您放心。」徐卿卿靠在他怀中,坚定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会将您从顾清秋的魔爪中救出来!」 「快些走。」楚云逸没有留意到她眼底晦涩的光芒,只催促道,「顾清秋多疑,说不准就会杀一个回马枪!」 「殿下您好好保重自己!」徐卿卿两眼泪汪汪,即便内心再是不舍,这时也不得不忍痛离开了楚云逸。 见她踉跄逃走的背影,楚云逸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生出了更多的担忧。 他现如今内力被废,权力又被架空,在东宫已是废人一个,即便他再想反抗,也不得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谨慎行事。 可是被顾清秋欺骗这么久,他心中的愤慨又岂是能够强压下去的? 楚云逸不过是想到顾清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口的绞痛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捂住胸口,在 艰难的走了几步后,最终倒在了廊下。 巡逻的侍卫发觉了他,急得大喊。 刚刚平静下去的东宫,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看着从寝殿内不断进出宫女与太监,顾清秋的脸色难看极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又晕倒了?莫非是因为见了徐卿卿的缘故?」 见着顾清秋的脸色,半夏根本不敢回答。 她伺候了顾清秋这么多年,最是清楚顾清秋对楚云逸的感情,虽说顾清秋对楚云逸下了狠手,但她始终将楚云逸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一旦有人觊觎楚云逸,她势必会发怒,若楚云逸因为那人动了心,那人的下场只会跟盈香一样。 「殿下当真对徐卿卿动了心?」顾清秋一想到这种可能,一张清丽的脸上布满了狠戾之色,「他就这么讨厌我?」 自从上次盈香一事后,顾清秋明显感觉到了楚云逸的疏远,可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楚云逸竟然又因为一个女人触了情蛊! 顾清秋一想到这,眼神就变得阴毒起来。 「徐卿卿还在地牢?」 「是。」 半夏背后一寒,但听着顾清秋这话,显然是对徐卿卿动了杀心。 「去会会她。」顾清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徐卿卿究竟是勾搭上了什么人,不仅能将她从我天罗地网的布置中逃跑,还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宫里!若非我准备充分,只怕今日殿下还真就要被她说动了!」 半夏不敢搭话,点点头就走在了顾清秋的面前带路。 然而,还没走到地牢,就瞧见地牢的出入口——假山旁跪了好几个侍卫。 见此情景,顾清秋心中咯噔了一声:「人呢?」 她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件事同徐卿卿联系在了一起,闻言,跪在地上的侍卫身体颤抖,连一个抬头回答的人都没有。 顾清秋越过他们,走进了地牢。 阴暗幽森的地牢中,只有空荡荡的牢房,本应该在此受刑的徐卿卿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见顾清秋的眼神在顷刻间变得充满杀气,半夏连忙劝道:「太子妃!与其将这些人都杀了泄愤,倒不如让他们出去找徐卿卿的下落!」 「为了自己的脑袋,他们定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若是再让顾清秋这么杀下去,东宫就不剩几个人了! 顾清秋脸上一片冰冷,她走出地牢,冷冷地盯了那几个以为死期将至而满头大汗的侍卫,语气森森道:「再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想保住你们的性命,就在十日之内将徐卿卿捉回来!若是活捉不了徐卿卿,那就将她的脑袋带回来!」 「我只给你们十日的时间!」顾清秋的眼神在几人身上一扫,沉声道,「十日一过,你们若是再找不回徐卿卿,那就找个良辰吉日自我了断吧!」 「是!」几个侍卫如蒙大赦,但在下一刻,几人的脸上又都布满了苦恼。 十日的时间,他们又如何能在偌大的京城中找到徐卿卿的下落? 第449章 或许是发觉了这一任务的困难,顾清秋又扔下了一句话:「多去裴家与裴家的那些铺子转转,徐卿卿或许会在那。」 「裴家?」半夏替众人将疑惑问了出来。 提到此事,顾清秋冷冷一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在这世上,能够帮徐卿卿从地牢中逃出去的人屈指可数!谁会处心积虑的帮一个被东宫赶出去的侍妾?也就只有顾宁了!」 「顾宁恨我,她想要借徐卿卿的手破坏我与殿下的感情!」顾清秋一字一句,极为笃定,「徐卿卿所说的那些话,也一定是她指点过的!」 半夏闻言,既觉得顾清秋的这个想法有些荒谬,可在细细思考过后,又觉得这个荒谬的想法存在这一丝合理性。 她皱着眉,下意识道:「难道长宁县主早就知道您对殿下做的事了?」 半夏此话一出,她立刻捂住了嘴。 不出意外的,顾清秋的眼神正狠厉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毫不怀疑,若非自己伺候了顾清秋这么多年,又数次救下顾清秋,她在说完这话后,顾清秋一定会赏她一死。 好一会,顾清秋平复了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才缓缓道:「她知道了又如何?这世上真会有人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吗?」 若非顾清秋亲眼见过云天用蛊将一个男人控制住,她也绝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竟然能有控制人心智的东西存在! 半夏见顾清秋如此笃定,到底还是咽下了内心的担忧。 此时的顾清秋神情狠戾,仿佛只要有人反驳她,她就会立刻将那人给除掉! 「对了。」顾清秋又淡淡开口,「将堕胎药送到宸妃那里去,让她每日都要服用。」 半夏心中一颤,连忙应下了。 昭阳殿内,宸妃半躺在床榻上,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此时的她小腹还未有太多变化,可或许是母子连心,她竟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肚子里存在了一个小生命。 宸妃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是充满母性的光辉。 可是,燕草的话,却将宸妃平静的心湖打破。 「娘娘,太子妃的人来了。」燕草低声道,「那人还拿了些东西,只怕是……只怕是太子妃给您的堕胎药!」 闻言,宸妃身体猛的一抖。 「我不想见她!」宸妃扭身将头转向里面,闷声道,「让她走!」 「娘娘,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燕草连忙劝道,「您现在若是赶走了她,明日您与将军的事就会被太子妃呈到皇上面前!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您怎么能赶她走呢?」 「那要怎么办?」宸妃说到这,两眼泛着泪光,「难不成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害死我腹中的孩子?」 自从宸妃听进去了燕草上次的那番话后,她便一心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 现在这个人的出现,无疑是将宸妃心中最后那点念头也给折腾没了。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或许会被自己亲手害死,她的脸色就一寸一寸地变得苍白起来。 而燕草在此时劝说道:「娘娘,您放心,有奴婢与将军在,定然不会让您被顾清秋那个恶毒的女人所害!」 说到这,燕草便握住了宸妃的手,一字一句道:「只是娘娘,您接下来务必要听奴婢的话!」 闻言,宸妃抬起头,还没等她开口,燕草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一步步带着她往前了。 「娘娘,无论待会发生了什么事,您都不能慌张!」 燕草说到这,就搀扶着宸妃到了主殿内。 此时主殿内还有不少宫女在,那给宸妃送药的小宫女根本不敢抬头,手死死地扣住了手中的木盒。 见宸妃 出现,她连忙道:「宸妃娘娘!这是太医院给您开的药!萧院正说了,您每日都要服用,只有这样,您腹中的皇子才能平安长大!」 小宫女意有所指地在最后那句话中落了重音,宸妃一听,身子便抖了抖,好在是宽大的衣裳将她削瘦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小宫女也不敢多看她,这才被忽略了过去。 在燕草的示意下,宸妃缓慢点头:「本宫知道了。」 小宫女赶紧离开,不敢在昭阳殿多做停留。 而这时,燕草有意将声音抬高了些。 「娘娘,这可是萧院正亲自替您开的药方,您务必要日日服用!」 「不过刚才那个小宫女眼生得紧,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一个有意向宸妃卖好的宫女闻言,当即说道:「那好像是太后宫里的人!娘娘,看来太后娘娘对您这一胎也十分重视呢!」 闻言,宸妃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可是在燕草的注视下,她到底是忍住了内心的不安,缓慢地点了点头:「是啊,太后娘娘待我可真好!」 一直到宫女们纷纷散去,宸妃心中的那口气方才泄了下来。 她下意识捏紧了燕草的手,急切的说道:「怎么办?就连太后都是顾清秋的人!」 这个后宫之中,又有什么地方是能够让她安心的呢? 宸妃的脑子里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见燕草默不作声地将怀中的一样东西拿了出来,从外表看去,这跟太后让人送来的药并无差距。 燕草一边将药调换,一边说道:「这都是长宁县主让人送进来的,娘娘您放心,长宁县主让人送来的都是正经的安胎药。」 宸妃一愣:「你什么时候跟她有了联系?」 「娘娘,太后的手能伸进咱们的宫里,太子妃的手也能伸进来,长宁县主又为何不能呢?」燕草在宸妃的耳边轻声道,「您可别忘了,长宁县主的未婚夫谢大人,如今是禁军统领!」 闻言,宸妃眼神一怔,不过,正是因为燕草的这句话,她焦躁不安的一颗心逐渐放了下来。 她不相信顾宁,但她相信郑立。 既然郑立说顾宁能够救她,那她就会无条件的听顾宁的话。 彼时,裴府内。 徐卿卿闯入东宫被抓后又逃出的消息,与顾清秋开始对宸妃下手的消息一块被送到了顾宁面前。 顾清秋对宸妃下手早就在顾宁的预料之中,不过,顾宁着实没有想到,徐卿卿对楚云逸的执念竟然深到了这般地步。 不过,对于徐卿卿的这一选择,顾宁也不算太惊讶。 「楚云逸救过她的命?」一旁的春玉百思不得其解。 岳荣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徐卿卿的口述中,的确是如此。」 「徐卿卿家贫,父母见她姿色不错就将她卖入了秦楼楚馆,那些老鸨又岂会等到徐卿卿长大成人再开张?徐卿卿那时也不过八岁,当时随皇帝微服私访的楚云逸偶然间遇见了不愿接客的徐卿卿,将徐卿卿从老鸨手中救了出来,徐卿卿就将他视作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因此,在知道楚云逸身陷险境时,她明知顾清秋不会放过自己,还是选择去提醒楚云逸。」 说到这,顾宁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讥讽的光。 见状,春玉摇了摇头:「徐卿卿这些年替楚云逸做的事,早就可以抵消当年的恩情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宁缓缓道,「徐卿卿可不会这么想。」 「不过也好,有她出面将真相告诉楚云逸,离间楚云逸跟顾清秋的感情,正好能方便我们行事。」顾清秋对恋爱脑的女人一向没有好脸色,这时 便挥了挥手,示意春玉换个话题。 反正徐卿卿的身上被云蝶中了蛊,又有专人盯着她,只要她将在裴家的事情说出,就会有人处理掉她。 再说了,就算徐卿卿将自己救下她的事说出,顾清秋的那个脑袋也不会想太多,她只会以为自己还记恨着她抢走楚云逸的事,故意离间她跟楚云逸呢。 春玉闻言,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见状,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 「出了什么事?」 春玉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今日她脸上的神情这样精彩? 就在顾宁百思不得其解时,春玉咳嗽了一声,道:「陆大人从蜀地回来了,说他想要见您。」 闻言,顾宁的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指了指自己,再次确认:「见我?」 「正是。」春玉重重点头,「我见陆大人神情严肃,或许是什么大事。」 此话一出,顾宁那颗心高悬在了嗓子眼。 她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就想去找谢宴。 谁知她还没往外走出几步,就听见了大长公主跟陆世楷说话的声音。 「今日之事,还需公主做个见证。」陆世楷谦和有礼的声音十分显著,「如若不然,我心难安。」.br> 顾宁闻言,脑海中飞速转动着。 只是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让陆世楷如此严阵以待? 顾宁跟陆世楷见面的机会不多,屈指可数,但她对陆世楷的印象极佳,毕竟这是连大长公主都会礼让三分的儒雅文士。 究竟是什么大事,才会让陆世楷来找自己? 顾宁想得头都快冒烟了,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她索性抬脚往外走。 罢了!既然想不出来,不如就亲耳听听陆世楷是什么说法! 顾宁前脚刚迈出大门,大长公主与陆世楷后脚就走到了门口。 见到顾宁,陆世楷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先是将顾宁上下打量一眼,见顾宁脸色红润,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朝气,总算是松了口气。 「是我管教不严,让县主受了委屈!」 陆世楷开口,就是平地一声惊雷。 顾宁震惊的看向她,大长公主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除去上次越州之行,顾宁也没出过京城,在京城这地界,有自己护着,顾宁能受什么委屈?加上顾宁这脾气,也断然不可能受委屈。 那就只有在越州了……而且受的委屈,还极有可能来自谢宴! 想到这,大长公主方才还是笑容满面的一张脸,逐渐变得平静,甚至在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几分怒火。 「什么委屈?我怎么不知道?」 大长公主声音平缓,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家常话。 顾宁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咯噔了一声。 她跟大长公主相处了这么久,还能不清楚大长公主的脾性? 只怕现在大长公主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想到这,顾宁便闭上了双眼,将压力直接给了陆世楷。 显然,陆世楷也是知道大长公主脾气的,他一张儒雅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心虚,不过,即便知道大长公主会因此发怒,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是我那二弟。」陆世楷叹了口气,「分离几年,他愈发不着调了,竟然派人刺杀宁儿。」 第450章 「刺杀?」大长公主脸上的平静也随之消失了,她冷着一张脸,将陆世楷上下扫了一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宁儿离开越州时。」陆世楷说到这,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怒色,「我曾告诉过他,宁儿是谢宴妻子的身份不会变!但他显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只怕还想着自己那个私生女,一心想要让谢宴娶她!」 陆世楷一句话,让顾宁瞬间睁大了双眼。 「他还有私生女?」 陆源佑也就三十几岁出头的模样,他若是有私生女,还是能够嫁给谢宴的年纪,这……他在十几岁时就有女儿了? 对上顾宁震惊的目光,陆世楷羞愧地摇了摇头:「此事说来惭愧,这个私生女是启辰之变前,他与宫中一个宫女厮混……生下的。」 「只是后来我们匆忙离开京城,他便也失去了那对母女的下落,可他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女儿没死。」陆世楷叹了口气,「其实一个孩子,我们陆家并非养不起。」 「但他这样的想法,着实危险。」陆世楷沉声道,「你是谢宴认定之人,谁也不能取代你!他虽说是谢宴的舅舅,却也不能干涉谢宴的做法!更何况他竟然还派人刺杀你!」 「此番我去蜀地,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他三个月都下不了地。」 「仅仅是三个月都下不了地而已。」大长公主凉飕飕的话语在此时响起,「若非我们裴家的护卫厉害,只怕宁儿就要成为你那好弟弟的刀下冤魂了!」 此话一出,陆世楷一张脸都羞红了。 他恨不得再回到蜀地,去将陆源佑狠狠地打一顿板子。 但陆源佑刺杀顾宁一事已经板上钉钉,木已成舟之事,他有如何辩驳? 思及此处,陆世楷的眼神便黯淡了些许。 难道真要因为陆源佑的愚蠢之举,断了与裴家多年的情分?这么多年来,陆世楷一直十分感激裴家,在最艰难的时候,若非裴家伸出援助之手,别说是谢宴了,就连陆家众人都保不住。 谁知他那傻弟弟,在蜀地待了一段时日,竟真将自己当做土皇帝了,还去刺杀顾宁! 想到此处,陆世楷的脸更红了。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替他道了歉,可他的诚意我却半分都没瞧见。」 闻言,顾宁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在大长公主极强的威压下,她小心翼翼举起了一只手,小声道:「其实……也不算是没有诚意。」 「陆将军可是将自己的暗卫全都送到了我身边来保护我呢。」 顾宁声音虽小,却能让大长公主听清楚。 大长公主挑了挑眉:「此话当真?」 「自然了。」顾宁点了点头,「我可不会说谎。」 大长公主又看向春玉:「你说呢?」 「的确是如此。」春玉想到这,也是一脸的复杂,「为了县主,那批暗卫足足有几百号人。」 别说是大长公主了,就连陆世楷,都睁大了一双眼睛。 他比谁都要清楚自己这个弟弟,陆源佑又岂是愿意帮助顾宁的人? 想到这,陆世楷看着顾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然而顾宁面不改色,依旧道:「就连皇帝派出去的那些个杀手,都被陆将军派去的暗卫解决了呢,根本无需我们的人动手。」 听着顾宁的一番话,大长公主眼神愈发的狐疑。 她可不信顾宁的这些话,然而见顾宁依旧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索性不再说了,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倒是我们要感谢他了?感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顾宁闻言,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笑眯眯的说道:「他本是想杀我,又救了我,就算抵消了。」 闻言后,大长公主冷嗤了一声,也不拆穿顾宁,而是冲着陆世楷道:「这样的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若是再有下次……」大长公主冷笑道,「当年我怎么救的他,也能让他死。」 这样的话在大长公主说来轻飘飘的,但顾宁与陆世楷却能感受到她深深地杀意。 陆世楷神色一凛,正色道:「这是自然!」 「若是再有下次,无需公主动手,我会亲自杀了他,免得他玷污了我陆家的门楣!」 陆家可留不了陆源佑这样毫不顾全大局的人! 闻言,大长公主脸色虽没有缓和,但语气却变得温和许多:「我自然是相信陆大人的。」 陆世楷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去。 但顾宁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眼见陆世楷离开,大长公主就将顾宁带去了祠堂。 裴家先祖的牌位纷纷列在祠堂中,大长公主轻声却又坚定道:「跪下!」 顾宁明白自己今日维护陆源佑,是触了大长公主的霉头。 她乖巧地跪在了地上:「外祖母,我知错了。」 「我瞧你是明知故犯。」大长公主的声音骤然变冷了,「当初你母亲也是这样,在我面前维护顾致远!事实证明,顾致远此人就是个伪君子,根本不值得她去维护!」 「外祖母,我并非是想要维护谢宴。」顾宁连忙摇头,「我只是为了大局着想,陆源佑可是掌握着蜀地数万精兵,若因为这件事让他与咱们反目成仇,难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他都不怕影响大局了,你又何必替他操心?」大长公主冷冷一笑,「难不成这皇位是我们裴家想要的?」 顾宁小声道:「主要是这件事跟谢宴没关系,我不想影响他,您是不知道,我方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谢宴将陆源佑诓骗了,他将陆源佑所有的暗卫都送到了我身边,如今这些暗卫就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着呢。」 闻言,大长公主皱着眉:「你没骗我?」 「我怎敢骗您?还是这样听上去十分荒谬的谎言。」顾宁连忙摇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去庄子上看看便知!」 大长公主瞥了眼顾宁,顾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她脸色,显然是姑且将此事翻篇了。 见状,顾宁松了口气。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大长公主沉声道,「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我要他好看!」 顾宁知道大长公主是想要替自己出气,连忙凑到了大长公主面前,蹭着大长公主的手臂:「外祖母,您就放心吧,到时候,都不用您给我出气,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让陆源佑苦不堪言!」 大长公主闻言,面上明摆着不信:「怎么?你还能打过他不成?」 「我打不过他,但这世上却有人能打得过他。」顾宁笑盈盈道,眼中满是狡黠的光,「陆大人肩部能抗手不能提,不也能教训他吗?」 一旦计划成功,陆源佑势必会回京,而到那时候,就是她表演的时候了,定能让陆源佑苦不堪言! 大长公主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是想要利用陆世楷。 不过,出于对陆源佑的厌恶,大长公主到底是没有将顾宁的这点主意同老友说。 此时的皇城内喜气洋洋。 再过不久就是皇帝五十岁寿宴了,整个皇城张灯结彩,好似要将皇城都染上喜庆的红色。 只是,在寿宴即将到来之际,皇帝却有些拿不稳主意了。 他皱紧了眉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 自从上次那件事,他已经将李德海送去昭阳殿伺候宸妃了,到如今,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影卫也都被他斩杀殆尽,如今太极殿内,就只有他一人坐在这,当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皇帝的心中刚是冒出这个念头,瞬间他的眼神就变得阴沉起来。 他将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听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他心中的烦闷竟然消散了些。 紧接着,皇帝将手边所有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阴沉,沉默良久,他冲着外面冷冷的说了一句:「宣谢宴!」 门外的宫人闻言,立刻朝着外面走去。 而太极殿内只是安静了一瞬,便又想起了皇帝的声音:「李德海在昭阳殿待了这些日子,想必也已经将宸妃身边的那些东西打点清楚了,让他做完了这些事就回来。」 「是。」 传话的宫人神情一肃,对李德海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被皇帝厌弃却又留下了性命的人不少,而被皇帝厌弃后,又能重新获得圣宠的,这更是独一份! 皇帝召见谢宴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谢宴还没到太极殿,这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世家的耳朵里。 徐家家主白发苍苍,抚着胡须感慨道:「裴家的每一步棋都下得极好!他们的孙女婿如此得皇上信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对于裴家而言,他们却是从皇帝异常的举动中嗅到了紧迫感。 大长公主当机立断,让在宫里的探子迅速活动起来。 「皇帝一肚子坏水,他突然这么做,定是起了其他的主意。」大长公主冷声对顾宁道,「这次的寿宴,只怕除了顾清秋外,还有其他的变数。」 第451章 等了半个时辰,步伐极快的谢宴就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见到谢宴,皇帝难掩面上的喜色,冲着谢宴招手道:「你总算来了!你快过来,朕有些事想要问你!」 「李德海,快给谢大人搬张椅子过来!」 在太极殿,也唯有谢宴能得到皇帝这样的对待了。 李德海赶紧上前,将椅子放在了谢宴身边,他刚从宸妃宫里回来,但办起事来依旧比其他一直留在太极殿的太监们要利索。 皇帝脸色阴沉地扫了眼李德海,但他到底是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李德海都是对他最为忠心之人,虽说是做错了一些事,但小惩大诫即可,无需再多惩罚,不然只会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皇帝的心中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李德海将椅子放好后,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谢宴,朕今日来找你,是想让你将之前在蜀地的经历再多回忆一些。」皇帝语气幽幽,「自从上次朕被人下了邪术,在朝堂上说了胡话后,朕就十分担心,你说……蜀地的那些逆贼,会不会已经将女干细安插到了朕的身边?」 闻言后,谢宴俊美的眉眼中划过一道不解。 在皇帝的注视下,他思考了一会,便摇了摇头:「请恕臣愚钝,这所谓的邪术……陈道长可有提过是通过什么途径下的?」 「禁军掌管皇城,日夜都要巡逻,基本不会给贼人近身的机会,而且在皇上您身边的禁军,皆是祖上三代清白,在禁军中待了十年以上的,根本不会有生面孔出现。」 谢宴的一番话,让皇帝脸色有些难看。 他自然说不出这邪术是通过何种方式下在自己身上的,因为这根本不是邪术!这是先帝来寻仇来了!时至今日,陈道长也只是将先帝的冤魂暂时按压了下去,说不定再过上一段时间,先帝的冤魂就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皇帝阴沉着一张脸,良久吐出了一句话:「那人的手段颇为高明,陈道长竟也无法寻出更多的踪迹。」 「但在这世上,想要朕性命的人只有那群逆贼!」皇帝提及此事,眼神又冷了许多,「你再仔细想想,总不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吧!」 其实皇帝心中也有所疑虑,好端端的,为何先帝鬼魂会在这时出现?他只觉得是有人在背后作怪,然而他仔细一想,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着实不错,即便是裴家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况且若是自己死了,让太子继位对裴家而言局面会变得更糟糕。 这么一来,还是蜀地的叛军最有可能。 皇帝问话时,眼睛锁定在谢宴身上,大有谢宴回答不出,他就会一直盯着谢宴看下去的架势。 谢宴不慌不忙,俊美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冷冰冰的神情,皇帝看惯了他一张冷脸,根本没有意识到在这张冷冰冰的俊脸下,藏着对自己滔天的杀意。 片刻,谢宴沉声道:「因为叛军心虚的缘故,对进出蜀地之人管得十分严格,我们也不敢时常外出,只有在叛军首领前往关州时,才有机会潜入叛军首领的府邸,而那府邸中也没什么怪异之处,只有那一个被所有奴仆尊敬有加的年轻男人。」 这样的话,早在上次皇帝便听过了。 他眼神晦暗地低下头,尤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仅仅是如此?」 「皇上,蜀地戒备森严……」 「行了行了。」皇帝摆了摆手,「这话你都说过好几次了,朕能不知道吗?戒备森严是一回事,但你带了那么多人去,也不该什么都没查到啊!」 说到这,皇帝眼神间露出了一抹烦闷。 本以为谢宴是个中用的,谁知谢宴竞竟然也与其他大臣一样,遇上了要紧的事根本给不出他想 要的结论。 见皇帝面露不耐,谢宴垂下头,不再言语。 好一会,皇帝才缓缓开口:「那日你瞧见的年轻男人长什么模样?」 「生得颇为俊朗。」谢宴斟酌一番,回答道。 皇帝一顿,刚想将先太子的容貌描述出来,谁知他想到先太子时,脑海中只剩先太子的身体,至于先太子的脸是灰蒙蒙的一团。 于是,他的话卡在了嘴边。 谢宴见状,修长浓密的睫毛下,遮住的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了一道讥讽之色。 多可笑,不过是二十年的功夫,皇帝就将自己亲手杀害的兄长忘得一清二楚。 皇帝倒也没有露出难堪之色,他朝着李德海招了招手,道:「去将先太子的画像拿来。」 闻言,李德海尴尬的搓了搓手,低声道:「皇上,先太子的画像被您勒令全部烧了,您当初说过,绝不能留此逆贼的画像。」 皇帝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难堪。 他冷冷的看了眼李德海:「烧了就烧了!你记得先太子的模样,你来画!」 李德海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就跪下了:「皇上,奴才这么大把年纪了,您今日吩咐的事,奴才明日便记不得了,哪里还能记得住那逆贼的模样?」 虽说李德海这番话让皇帝心中舒畅,但一想到自己确认不了蜀地那个年轻男人的真实身份,他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烦躁。 「朕要你何用?」皇帝骂了一声,目光转向了谢宴,「谢宴,宫中时常出这些岔子也不是个事,你多派些禁军,在太极殿附近巡逻,至于蜀地……」 「你多辛苦一些,再去蜀地一趟,瞧瞧蜀地那群逆贼手中是否掌握了邪术,若是他们掌握了,你即刻将他们除掉。」皇帝轻描淡写的吩咐下来,仿佛这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谢宴面上没有过多表情,淡漠的应了一句,就退下了。 看他挺拔的背影,皇帝下意识捏住了扶手。 然而当他试图寻找出引起自己紧张的源头时,那点念头又没了,稍纵即逝,让他无法捕捉到。 半晌,皇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这个谢宴,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 「皇上,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才为您所用,不正是证明了您的英明吗?」李德海连忙道,「更何况谢大人虽然是傲气了些,但他对您忠心啊!不像是有的大臣,明面上对您恭恭敬敬,百般讨好,转头就送礼去了东宫。」 闻言,皇帝的眼神一冷:「是啊……东宫的确是该整治一番了。」 好一会,他看向李德海:「你说,这在寿宴上派出刺客刺杀朕的人,是裴家好,还是太子好呢?」 好在是宦官的衣裳一层又一层,不然李德海内心的不安早就被皇帝看出来了。 他在皇帝的注视下,忽略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内衫,小声道:「到底是您大寿的日子,不如还是好好地办上一场?奴才瞧着裴家与太子,对您也不像是不尊重。」 「你是当老好人当惯了,不知道这些人的野心之可怕。」皇帝冷笑道,「朕如今年富力强,他们自然不敢有异动,可若是被他们窥见了朕的破绽,他们说不准要做出什么事来!」 「这两人,朕势必要除掉一人!」 皇帝脸色阴沉地说出了这句话,李德海即便知晓他心狠手辣,这时也不免颤抖了一下手指。 「这……」李德海吃了上次的亏,这时根本不敢同皇帝多说,只能模棱两可道,「皇上您的决断向来英明,根本无需问奴才。」 「的确。」皇帝笑了笑,「那就先从太子下手吧。」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德海背后紧绷。 「那奴才是要……」 「让谢宴多派些人,务必要在寿宴当日出现。」皇帝幽幽道,「谁都可以受伤,但太子却不行!明白吗?」 「奴才明白!」李德海登时站直了身体,「不过让谢大人去做此事,会不会泄露风声?」 闻言,皇帝停顿了一会,仔细思考李德海这话,的确是有些道理。 谢宴这样年轻,又有着极强的能力,难保不会被太子拉拢。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就让郑立去办这件事。」 「朕对郑立如此信任,他可不能辜负了朕!」 见皇帝眼底的寒意,李德海背后紧绷着,小声道:「郑将军看上去对您忠心耿耿,想必是不会做出那等背叛您的事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皇帝叹了口气,「即便是再可信之人,在利益面前,也难免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听着皇帝这话,李德海不敢有其他意见,只能连忙点头。 他赶紧往外走,皇帝垂下眼眸,企图将先太子的容貌回想起来,只是无论他怎么想,先太子的脸上都始终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让他看不清楚先太子的脸。 皇帝思来想去,还是坐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 他仍然有些不放心,只想要找陈道长问个清楚。 而走出太极殿的李德海,冲着站在一旁严阵以待的郑立招了招手。 见到李德海时,郑立心颤了颤。 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还是严肃着一张脸,迈着结实有力的步伐朝着李德海走去。 「李公公。」郑立客气的朝着李德海点了点头。 郑立现在是禁军副统领,从四品,他对李德海无需再跟之前一样行礼。 李德海见他精气神十足,示意他跟自己走到了角落偏僻处。 郑立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看,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他跟李德海见面当真合适吗? 见状,李德海缓缓开口了:「将军不必担心,是皇上叫奴才来的。」 「这件事很是要紧,不便被其他人听见。」 闻言,郑立顿时松了口气,当即就跟在李德海身后,两人一块走到了距离太极殿不远的一个空地上。 这空地颇大,一旦有人接近,就立刻会引起注意,是一个吩咐事的好地方。 郑立跟李德海走到这,面上的神情终于显露出了一分焦躁:「李公公,究竟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德海神情颇为镇定,吩咐道,「就是皇上想让你替他办一件事。」 「何事?」 「十日后就是皇上寿宴了,皇上的意思是,让你挑一些机灵的假扮成刺客行刺,再让人将罪名栽赃在太子身上。」 李德海掐着尖细的嗓音说出了这番话,让郑立顿时愣在了原地。 郑立眼神变得凝滞,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假扮刺客行刺皇上?还要说是太子殿下指认的?」 这些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块,他却不敢相信。 这世上当真会有这么奇怪的招数? 见李德海眼神平静,郑立竟然生出了一种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的错觉,他张了张嘴,颤声道:「皇上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452章 这世上当真会有父亲想要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死地吗?刺杀皇上这样的罪名一旦安在太子身上,太子只剩下死路一条。 前面的大皇子二皇子,不都是因为谋反被处死的吗? 「皇上的心思你就别猜了。」李德海挥了挥手,「你就说你做不做?」 「皇上的命令,我怎么可能不听从?」郑立苦笑一声,「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对了。」李德海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颇具深意的话,「若你真能想明白,那你岂不是成为了跟他一样的人?」 在这片空地上说话,没人能听见,李德海干脆将心底那点念头一一说给了郑立听:「皇上这些年来,行事愈发荒唐。」 「加上他对长生之术愈发痴迷,一心沉迷于丹道女色,不理朝政,对于会威胁到他的人,他哪里会管什么父子亲情?他能留太子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越是听着李德海说话,郑立身上的冷汗就流得越多。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惊恐地说道:「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样狠心,那又为何……为何会如此重视宸妃娘娘腹中的孩子?」 「自然是因为这个孩子有着一些妙用。」李德海笑了笑,「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了,不然的话,只会更害怕。」 闻言,郑立更是想要问个明白了。 他执拗的看着李德海,沉声道:「李公公,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你可知……」李德海冲着郑立笑了笑,「皇上所以为的长生之法是什么?」 「是什么?」 「皇上觉得,在自己垂垂老矣时,换上新鲜年轻的血液,会让自己返老还童,而这个新鲜血液,自然是与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更好。」 郑立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起来,那被皇帝盯上的不是别人,是他与宸妃两人的…… 「不过你放心,提出此道的郑天师已经被皇上所厌弃。」李德海拍了拍郑立的肩膀,安抚道,「陈道长是我们的人,他行事绝不会如此狠毒。」 话虽如此,郑立却知道,李德海根本无法保证皇帝不会再重用郑天师。 一旦重用,那他的儿子也将成为皇帝的潜在猎物。 想到这,郑立那颗心更狠了些。 「李公公,那我该怎么做?」郑立对李德海更加恭敬了,「您只管吩咐,我定会替您将事情办妥。」 「你什么都不用做。」李德海摇了摇头,「只需要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剩下的计划,自会有其他人去完成。」 郑立面露急切之色:「你是信不过我?」 「正是因为信得过你,才会让你与皇上接触。」李德海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坚定的心,能在面对***厚禄的引诱时也毫不动摇的。」 闻言,郑立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拼命地点了点头:「李公公,你放心便是,我定会将皇上交代给我的任务办妥的!」 李德海见他眼底的执著坚定,欣慰一笑:「能得郑将军这员大将,是我们楚国之幸啊!」 郑立领命离开,难免会有看不惯他的人。 之前郑立的晋升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了,而现在又是皇上最信任的内侍总管亲自同他交谈了这么久,摆明了是有什么任务,还是那种十分重要的任务! 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小兵,眼见着郑立被皇上重视,他们内心难免不忿。 还有的人企图去李德海那打探消息。 谁知尚未得到李德海的回答,他有意无意地打探话语倒是传入了皇帝耳中,皇帝本就多 疑,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就处死了这个士兵。 如此一来,太极殿内外,所有人都不敢大声交谈,唯恐被皇帝再听见。 宫外。 顾宁瞧着云蝶新研制出的蛊虫,眼中满是好奇。 「这小虫子当真能有你说的那种奇效?」 此时在琉璃瓶中缓慢蠕动的蛊虫浑身如碧玉一般,看上去又恶心又精致。 见顾宁眼中明晃晃的嫌弃,云蝶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信就别用!」 「别别别!」顾宁连忙将云蝶拦下,只是在碰到琉璃瓶的一瞬间,她的手还是僵硬了一瞬。 春玉在身后看得好笑,伸手就将琉璃瓶捏在了手中:「云姑娘,您别生气,县主也是好奇,毕竟您将这只蛊虫说得十分厉害,我们却没亲眼见过。」 「你们该不会还想让我试验一番吧?」云蝶一听春玉这话,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她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高声道:「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炼制出来的玩意!这可是我耗费了许多心血才研制出来的碧玉蛊!」 「你们别不信!」云蝶嚷嚷道,「要想炼制出什么吸人血吃人肉化人骨的蛊虫不难,但要想炼制出一个能够影响人精神的蛊虫却是难上加难!只要你将碧玉蛊种在那人的身上,就能让那人日夜面对自己最恐惧的事物,直至那人疯疯癫癫,最后惨死!」 顾宁每当听到云蝶这介绍,就觉得心动。 这不正是她急缺的东西吗? 皇帝那样警惕,只能靠着陈道长跟谢宴打配合,才能让他在服下周神医给的***后精神涣散,幻想出一个「先帝的冤魂」来。 可这样的动作若是多了,难免会被人发现,若是少了,又无法达到效果。 她看着碧玉蛊的眼神变得和善许多,冲着云蝶便笑道:「那我若是想要一个控制碧玉蛊的开关呢?我想让它发作时便发作,不让它发作时便停下,可以吗?」 云蝶皱着眉:「就你的要求多!」 顾宁笑盈盈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盒奉上:「我知道云姑娘炼制碧玉蛊耗费了不少心神,特意让人备下了礼物。」 木盒一打开,吸引云蝶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眼中亮得惊人:「你从哪得来的!」 让云蝶心动的,正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的他山玉。 在先帝私库时,云蝶得了不少,但她人小,又没有帮手,虽然得到了不少他山玉,也只能藏在云山某一处,准备等得空了就将剩下的他山玉搬回南疆。 只是由奢入俭难,蛊虫在他山玉的滋养下成长速度飞快,远远高于其他的玉石,如此一来,她对他山玉十分渴望。 本想着找个机会去云山一趟,没想到顾宁就将他山玉送到了自己面前。 云蝶两眼放光,但看着顾宁的眼神仍然有一丝残余的警惕:「你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我怎么敢?」顾宁笑意盈盈,「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想要帮帮你,正好这些玉石我这还有许多……你若是想要……」 「想要想要!」云蝶的警惕只有那么一瞬,她连忙点头,赶紧看着顾宁道,「你还有多少!我都要!」 顾宁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春玉笑了笑,将东西端了上来。 只见两只玉葫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花纹巧夺天工,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但吸引云蝶的,不是上面的雕工,而是这两只玉葫芦的才智。qs 她空出两只手,扑腾到了春玉身上,冲着头顶的两只玉葫芦不断挥舞着手。 「给我给我!快给我!」 「这他山玉可不好 找。」顾宁叹了口气,「费了我不少功夫呢,你们南疆人不是最不喜欢欠人情吗?我给了你这么多他山玉,你是不是……也该多给我两只碧玉蛊?」 云蝶就知道顾宁没安好心! 她气鼓鼓地看着顾宁,但是在思考了一瞬间后,她还是选择了屈服:「最多再给你一只,多了不行!」 「你可别觉得我小气!」云蝶没等顾宁说话,就嚷嚷了起来,「实在是碧玉蛊炼制十分复杂,你若是想要其他的蛊虫,譬如那太子妃用的情蛊,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碧玉蛊多了没有!」云蝶一边说着,一边不舍的看着那两只玉葫芦,「你若是觉得亏了,就……就拿回去一只玉葫芦好了!」 「都给你。」顾宁见她不舍的模样,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声,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还没这么小气。」 「他山玉虽说珍贵,但也比不过你这碧玉蛊对我的价值。」顾宁一边揉着云蝶的脑袋,一边道,「不过剩下的那只碧玉蛊,你可要早些给我。」 闻言,云蝶眼珠子一转:「三个月?」 「最迟十日。」顾宁勾唇一笑,在云蝶震惊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炼制这只碧玉蛊,也只是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在云蝶每日吃吃喝喝不间断的玩乐之下,再加上云蝶曾说过,这蛊虫的炼制,只要炼制出了一只,就能依靠着这一只母蛊炼出源源不断的子蛊。 凭借云蝶的天赋,十日的准备足以。 云蝶憋屈地看了眼顾宁,闷闷不乐的说道:「你倒是会差使人。」 十日的时间虽然足够,但却意味着她要跟自己最喜欢的折子戏告别,还有那些酒楼…… 想到这,云蝶眼中就浮现出了两团泪花。 但顾宁将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而是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既然知道时间紧迫,就赶紧去做吧,不然的话,你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 「小孩子若是睡不够……可是会长不高的。」 顾宁幽幽的一句话,让云蝶汗毛竖起,立刻就往外跑去。 见她落荒而逃的胖乎乎的背影,顾宁乐不可支,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县主,您这可不厚道。」春玉摇了摇头,「云姑娘还小呢。」 「她年纪虽小,心眼却不小。」顾宁轻哼了一声,「若非我用他山玉引诱,她定不会答应我再炼制第二只碧玉蛊。」 闻言,春玉无奈道:「其实一只碧玉蛊用在皇上身上,也足够了。」 「不不不。」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春玉的眼前晃了晃,「一只蛊虫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让皇上见到太后也中招了,他才会真正的感到害怕。」 「毕竟当年先帝的死,正是他与太后一块合谋的。」 「除恶务尽。」 顾宁眼神冰冷,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 「当年害死先帝与先太子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若不利用皇帝的手除掉太后,那即便谢宴登上皇位,也依旧会受到太后的桎梏,毕竟太后当年是先帝名正言顺的皇后。 她若是再胆大些,说不定还能对谢宴摆长辈的谱儿。 第453章 顾宁绝不愿看见这一幕的发生,她要将太后这个隐患彻底斩断。 见顾宁眼中的坚定,春玉轻声道:「县主,您待谢大人可真好。」 「没办法。」顾宁在春玉面前轻叹了一口气,「既然都答应跟他在一块了,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这股恶气吧?」 「况且他可是我看中的男人,我总不能让他受这一肚子气!」顾宁说到这,便抱着胳膊,扬起了下巴,「我会让他知道,跟了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春玉吃吃一笑:「县主说得对,有您在背后替谢大人出谋划策,谢大人什么事办不成?」 「那是自然。」顾宁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春玉的夸赞她悉数收下。 站在门外的谢宴勾起薄唇,笑道:「是啊,有宁儿在,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 「你怎么回来了?」顾宁听见这声音,高兴得从屋内跑了出来,直接跳到了谢宴怀中。qδ 谢宴将她抱住,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撑着顾宁的身子,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从宫里回来,就想要来见一见你。」 这段时间谢宴忙得脚不沾地,随着皇帝对他越发信任,不少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为了隐藏身份,谢宴不得不频繁与人交际。 顾宁突然见到他,欣喜极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欣喜而弯成了两道月牙:「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为了在皇帝面前营造出与裴家渐行渐远的迹象,谢宴的确有好几日没有来过裴家了,而顾宁也忙于督促云蝶炼制新的蛊虫,算算日子,两人竟然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顾宁揽着谢宴,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我想你了。」 闻言,谢宴只觉得心中暖意融融,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抱着顾宁的手不由加大了力道。 春玉早已带着岳荣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相拥的两人。 顾宁揽着谢宴,像是孩子炫耀着自己的玩具,将云蝶炼制出的碧玉蛊端到了谢宴面前:「我准备用到皇上与太后身上的。」 「他们两人做多了亏心事,自然是有无数害怕的事物,但若说两人最害怕的,应当就是启辰之变那一日所做之事了。」 「只需要将碧玉蛊种在他们身上,就能让他们回想起启辰之变一事,再加上之前陈道长在皇帝面前说的话,为了自保,皇帝一定会选择对太后下手。」 闻言,谢宴沉默了好一会。 在顾宁疑惑的目光中,他扣着顾宁的后脑勺,将顾宁牢牢地按在了自己怀中。 顾宁的腰间始终被谢宴一只手死死扣住,她只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时谢宴才松开了手,只是,下一刻,谢宴又举着她,将她放在了桌上。 还没等顾宁反应过来,谢宴灼热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吻就落在了顾宁的唇上。 两人唇齿交接,顾宁感受到的是谢宴无尽的爱意。 转眼十日的期限已过。 云蝶眼底青黑,在周神医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中,将顾宁所需的另一只碧玉蛊子蛊炼制了出来。 她一见到顾宁,赶紧就将装有碧玉蛊子蛊的琉璃瓶扔到了顾宁的手中。 还没等顾宁开口,她又拿出了另一个用他山玉制成的小葫芦,一脸心疼的说道:「行了行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一想到自己这十日所过的非人生活,云蝶就不想再见到顾宁。 不过,在顾宁即将离开的时候,她不忘叮嘱顾宁道:「记得把我的葫芦还回来!」 这可是他山玉制成的葫芦,每一只都十分珍贵。 听着云蝶的话,顾宁只觉得 好笑。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若是不慎丢失了,我一定会还一个给你。」 云蝶眼珠子一转,提出了新的要求:「若是丢了一个,你就还十个给我!」 「好好好。」顾宁一口应下,带着春玉就往外走。 侧门,马车已经候在这了。 顾宁一到,大长公主便吩咐外面的车夫:「走吧。」 她瞥了眼顾宁,一眼就瞧见了顾宁眉眼间透出的兴奋之色,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外祖母,您怎么能这样想我呢?」顾宁不悦地撅起嘴,委屈道,「我什么时候让您为难过?有什么时候让您替我做的事……」 「好了好了。」大长公主连忙打断了顾宁故作委屈的话,没好气道,「说说吧,你跟云蝶那丫头折腾了这么久,是想要做什么?她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顾宁笑了几声,干巴巴的,眼神朝着四处飘去,就是不看大长公主。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知道顾宁是想要在今日寿宴上折腾些动静出来,提醒道:「这次寿宴上,皇帝可没憋什么好屁,宫里的探子早就传出了消息,说是他组织了一批刺客刺杀自己,还想要将罪责扣在楚云逸身上,宫中有不少他的眼线,你可要小心行事,不能被抓住了。」 「现在虽说是可以一举推翻了他,但朝堂之上还有不少他的人没有清除干净,更何况我们还想着趁此机会将那些蛀虫全都清理出来,你最好不要惹出太大的乱子来。」 大长公主的叮嘱,顾宁都听在耳里。 她飞快的点了点头:「外祖母,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折腾出大动静的!我只是……」 说到这,顾宁凑到了大长公主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闻言,大长公主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她看了眼顾宁,在沉默一会后,倒是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不过云蝶年纪毕竟还小,她研制出的碧玉蛊当真有如此奇效?」 「我相信她。」顾宁爽快答道,「外祖母,您也算是见识过云蝶的本事了的,她在用蛊上可比二十几岁的云天都要老道,既然她说能用,那一定是能用的,最多效果没有那么好。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效果,我们也能靠着李公公将子蛊引诱出来。」顾宁早已是想好了退路,大长公主一问,她就将自己的层层保障说了出来。 听着顾宁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大长公主眼中划过了一道欣慰之色。 她点点头:「看来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也能有让我省心的一天。」 闻言,顾宁噘着嘴,不满道:「外祖母,那您可就小看我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平稳的朝着皇城而去。 此时的东宫中,顾清秋的脸色阴沉无比,她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半夏,一字一句地问道:「当真查清楚了?那日只有殿下去见过徐卿卿?」 半夏点点头,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飞快的重复了一遍:「是侍卫亲眼瞧见的。」 「难怪他那日会在外面的花园晕倒!」顾清秋说着,内心的恨意就一寸一寸地涌现了出来,「原来他是去见了徐卿卿!他是对徐卿卿动心了!」 「说不定……」顾清秋说到这,眼神一阵变化,「他还于心不忍放走了徐卿卿!」 一旦想到这,顾清秋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她死死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眼底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意来:「是我对他太过仁慈了!竟然让他屡次触犯我的底线!」 听着顾清秋一番话,半夏的心高悬起来 。 她跟随在顾清秋身边,是知道顾清秋的打算的。 顾清秋给楚云逸种下了情蛊与傀儡蛊,就是想要在楚云逸夺得皇位之前牢牢地把控住楚云逸的心,好让楚云逸将皇位传到小殿下的手中。 可是楚云逸做出的这些事,摆明是触怒了顾清秋,现在的顾清秋毫无理智可言,就连半夏,也猜不准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想到这,半夏张了张嘴。 然而顾清秋歇斯底里的模样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即便她有心劝说顾清秋,也不得不咽了回去,闭口不答。 顾清秋的眼神狠戾,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手心的疼痛没能让她的怒火减轻一分。 「他骗我!他骗我!」顾清秋咬牙切齿道。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楚云逸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其他女人动心,先是盈香后是徐卿卿,再然后是不是就变成顾宁了?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顾清秋就不可避免的对楚云逸生出了杀意。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好一会,她幽幽地说道:「若是现在用了傀儡蛊……」 「太子妃!不可啊!」半夏到底是忍不住,连忙劝说道,「今日可是皇上寿宴!您若是在这时动手,一旦殿下露出了异常,就会被人察觉到,文武百官今日都汇聚在太极殿,您可不能露出破绽!」 「您别忘了,长宁县主与裴家的人也在呢!」 半夏的一句话,让顾清秋从震怒中清醒了过来。 她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幽幽道:「没错,今天不是动手的好日子。」 「那就再等等。」顾清秋缓缓道,「等到合适的时机,就立刻动手。」 她是一日都忍不下去了! 第454章 宫门外,一辆辆马车停在这,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仪态万千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朝着宫内走去。 侍女们将令牌奉上,很快就有宫女走了过来,带领她们前往太极殿。 这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缓慢出现,上面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而最上方那个「裴」字,更是让人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大长公主来了。」 六匹马拉动的马车,所有的女眷中也只有大长公主能够称作了,就连皇帝最受宠的公主,也仅仅是四乘。 最先下来的是一个身形在女子中算得上高大的侍女,她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车内的主子走出。 车帘被人缓缓掀开,一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的脸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范围中。 见到顾宁的一瞬间,不少人都屛住了呼吸。 大家都是女子,自然明白什么样的容貌称得上绝色,而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顾宁的容光。 「长宁县主果然貌美。」 「自然了,即便人人都嘲笑她蠢笨如猪,却也从未有一人说过她的容貌。」 「我瞧着长宁县主这模样,当真是与谢大人相配极了!难怪谢大人瞧不上其他的贵女。」 「那可不只是容貌的原因,若长宁县主没有这耀眼的家世,谢大人也不会如此专一。」 或是惊艳或是泛酸的话语纷纷响起,但她们都很有眼色,不敢将声音传入顾宁耳中。 顾宁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顾宁身后的那人——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出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后,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威严走出的大长公主行礼。 「大长公主万福。」 「今日是皇上的寿宴,诸位都是受邀去的宾客,不必如此多礼。」大长公主缓慢的点了点头,朝着众人一抬手。 夫人小姐们缓缓起身,又是道了一声:「谢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带着顾宁走在最前面,此番前来迎接的,竟是李德海。 而李德海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一见到大长公主,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一朵灿烂的笑容。 「大长公主,您可算是来了,皇上都念叨您许久了!」 闻言,大长公主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 她这般模样,落在一些人的眼中,更是让那些人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 谁能想到裴家竟然还能得皇帝这般信任?那可是李德海! 之前那么多次宫宴,几乎都没见过李德海亲自来接人,仅有的几次都是迎接裴家! 而且皇帝对裴家的态度,也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不管身后那些魑魅魍魉的想法,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手,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些人中,没几个是安好心的。」 顾宁一听,立刻笑了:「不用您说我也猜得到。」 大长公主瞥了眼顾宁,没好气道:「我是让你多瞧瞧人家的伪装,那一个个见了我脸上都笑开了花,实则心中却是想着让我们裴家怎么死,你今后也是要……的人,总不该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顾宁赶紧揽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撒娇道,「我可会演了!若我不是县主,去那些戏班子定然也是一个角儿。」 「你……」大长公主欲言又止,但看向顾宁的眼神却很直白,她显然是不认为顾宁具备这个能力。 桂嬷嬷见祖孙两人又要拌嘴,正苦恼着怎么劝说呢,却见前方那道款款走来的身影,立即提醒道:「太子妃来了。 」 桂嬷嬷的一句话,让春玉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动作虽然不大,却足够在顾清秋动手的一瞬间挡在顾宁面前。 顾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 说罢,顾宁率先迎上了顾清秋。 说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顾清秋了。 只是在见到顾清秋的那一瞬间,顾宁还是被她眉宇间的黑气震惊住了。 顾清秋这是干了什么事?那两只母蛊已经反噬到了这个地步? 顾宁的脑海中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见到了顾清秋眼中泛起了一阵不屑。 「你来了。」顾清秋冷笑了一声,「你也敢入宫?」 闻言,顾宁挑了挑眉:「我为何不敢入宫?」 顾清秋阴森森的看了眼顾宁,咬牙切齿道:「顾宁,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好歹毒的心!」顾清秋恨声道,「我跟殿下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人,你却偏要将徐卿卿弄出来恶心我!你以为你教唆徐卿卿说的那些话就能离间我与殿下之间的感情吗?」 顾清秋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顾宁,她的心中颇为忐忑。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她在想顾宁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所以徐卿卿才会畅通无阻的进了东宫。 可是理智告诉她,顾宁根本没有这样的脑子,顾宁这个女人蠢笨无比,她会为了楚云逸而屡次逼迫自己,却不会想到利用徐卿卿来离间他们的感情。 可无论她心中是什么想法,她都必须要见到顾宁,通过顾宁的神情揣度顾宁的心思。 而在此时此刻,顾宁脸上的迷茫不似作假。 「顾清秋,你是疯了吧?」顾宁下巴一抬,眼尾高高挑起,高傲地看着她道,「你若是犯了病,就拿我的令牌去请萧院正多把脉,别出门乱咬人。」qs 顾清秋一直都紧张的盯着顾宁,然而顾宁脸上的神情只有迷茫与厌恶,甚至看不到一点心虚。 瞬间,顾清秋就松了一口气。 看来顾宁不知道! 她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原本阴郁的眉眼因为心境的开阔而变得舒展。 只是,她对顾宁仍然没有好脸色:「你骂我是狗?」 「不然呢?」顾宁将顾清秋上下一打量,「你真以为你是太子妃,未来就一定会是这座皇城的女主人?」 「顾清秋,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顾宁上前,与顾清秋擦肩而过,落下了一句话,「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也敢肖想皇后之位?」 顾清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奇臭无比。 正当她想不顾一切伸手抓住顾宁的时候,大长公主阴沉沉的眼神撞入了她的眼帘。 「太子妃,你想要做什么?」大长公主没有任何波动,却显得格外阴寒的声音,顿时打消了顾清秋心中的念头。 她十分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许久没见到县主,想要同县主叙叙旧。」 回应她的,是大长公主不屑的轻哼。 「太子妃,你的那些小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睛,若你还想保住这个位置,就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然的话……」大长公主意有所指道,「我们裴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伤害宁儿的人。」 顾清秋扯出了一抹笑,柔声道:「这是自然。」 一直到祖孙一行人离开,顾清秋脸上的笑容才缓慢地收了起来。 她的情绪越是平静,半夏就越是害怕。 「太子妃……」半夏小声地提醒,「太子殿下还在等您呢。」 闻言,顾清秋的眼神又阴 郁了几分。 半夏顶着她难看的脸色,又提醒了一句:「今日是皇上寿宴,您还有要紧事做,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而气坏了身子。」 好一会,顾清秋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我总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这些没用的话,害得自己没了心情,害得自己办不成……这桩事。」 见顾清秋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半夏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块往前走,在众人的簇拥下,楚云逸也走到了这。 他见到顾清秋,脚步凝滞许久。 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对顾清秋的温柔,大步流星地朝着顾清秋走来,在不少人艳羡的目光下,他揽着顾清秋的肩膀,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一样走向了太极殿。 这每一步,都让楚云逸备受煎熬。 他每当见到顾清秋,就会想到徐卿卿所说的那些话,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枕边人会如此歹毒,更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情感的怪物。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被一只虫子控制? 楚云逸一想到这,身体就下意识变得僵硬。 而就在这时,顾清秋轻轻地伸出手,轻握住了楚云逸的手:「殿下,您看我今日美吗?」 顾清秋眉眼依旧,仍是那个清丽如画的美人。 可在楚云逸看来,顾清秋这副模样跟索命的恶鬼没有太多区别,他的背后绷紧了,咽了口唾沫道:「美。」 顾清秋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猜出楚云逸知道了真相,但见楚云逸强装镇定的模样,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的楚云逸,不就像是当初的她吗? 她当初为了讨楚云逸的欢心,不惜做出贤良大度的模样,允许楚云逸将徐卿卿纳入了府中,还允许楚云逸眠花宿柳,可她又得到了什么? 是生下成儿就被舍弃的痛苦,还是楚云逸见一个爱一个的辛酸? 顾清秋眼中满是笑意,她勾着楚云逸的手指,轻声道:「殿下待我真好,就像是当年我们初相识的时候。」 楚云逸背脊发寒,根本不敢细思顾清秋说这话的原因。 他不敢低头,始终目视前方,唯有声音温柔:「清秋,我待你的心始终是如当初一样的。」 「是吗?」顾清秋听着他的僵硬语气只觉得可笑,倒也不是觉得楚云逸可笑,而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可笑。 苦苦求得一个男人的怜惜、求得一个男人的宠爱有什么用?男人的怜惜与宠爱多得很,见到个女人都能分出去些,倒不如她用出这样的手段。 让他爱得离不了她,倒不如让他怕得离不了她! 顾清秋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溢了出来:「是吗?那我就信殿下一次好了。」 「毕竟之前殿下将徐奉仪接回来时,也是这么同我说的。」顾清秋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云逸背脊一寒,下意识低下头。 而见到顾清秋眼中的笑意时,他又愣了一会。 因为此时顾清秋眼中满是笑意,看着他的眼神又温柔极了。 在情蛊的控制下,他竟然觉得这样的顾清秋甚是可爱。 可很快,理智让他回过神来,这根本不是他会生出的想法!这都是被那该死的情蛊所控制的! 然而,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殿下!」顾清秋急忙搀扶住了他,急切问道:「您怎么了?」 「我没事。」楚云逸缓缓摇了摇头,强行稳住自己,「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第455章 而一向是懂事的顾清秋,却偏偏要在今日寻根问底:「究竟是什么事让您这样烦心?您不如说出来,让我替您分析分析。」 「我虽然是个女子,生性愚钝,但万一我说的某句话能够帮上您呢?」 楚云逸在心中想了好一会,这才是看向顾清秋道:「我实在担心,父皇对那宸妃腹中的孩子十分重视,听庄先生说,父皇还替那孩子拟好了封号?」 闻言,顾清秋恍然大悟:「原来您是为了这件事在担心啊……」 见楚云逸点头,顾清秋笑道:「其实您也不必这么担心,那孩子还是个没成型的胎儿,对您又能起到什么威胁呢?」 「可是……」楚云逸面露担忧,手却被顾清秋轻轻地拍了拍。 他下意识看向顾清秋,只见顾清秋清丽的容貌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殿下,您所担忧的事情,我会替您解决掉的。」 此时的太极殿内,宾客基本都已经入座了。 唯独上方的三把椅子空着。 看来宸妃是要同皇上一块出来了,皇上对这宸妃倒是宠得厉害。 好些人眼观鼻鼻观心,脑海中皆是浮现出了这一个念头。 在楚云逸携顾清秋落座后,皇帝、太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而皇帝的身边,正站着一个宫装丽人。 这就是宸妃了。 宸妃神情有些彷徨,小心翼翼地走在皇帝身边,她的小腹已经有些隆起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皇帝向来是最厌恶这样小家子气的妃嫔,但在宸妃面前,他竟然肯放轻脚步,顺着宸妃一步步地往前走。 太后站在两人身边,她已经年逾六十了,即便步伐再缓慢,也慢不过宸妃,偏偏她是太后不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越过皇帝,更何况皇帝已经对她心生不满了。 于是她便冷着一张脸,走在皇帝身侧,心中的怒火滔天。 皇帝怎么能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这样疼宠?他莫不是失心疯了?还是说被宸妃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双眼? 太后的心中冒出这些念头,歹毒的眼神不住地朝着宸妃的小腹扫去。 这皇位,只能是楚云逸的! 他们姜家为了这个皇位几乎牺牲了全部的人,就只剩下楚云逸这一人了! 太后的心中冒出了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同皇帝一样,放缓了速度,陪着宸妃一块走进了大殿。 两人对宸妃的态度,足以让在场的聪明人重新掂量对宸妃的态度了。 好几个人看向宸妃的眼神像是盛满了蜜一样,宸妃被看得瑟缩一下,很快就引来了皇帝的关心。 一些坐在下方的妃嫔们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将帕子揪紧了,然而她们再怎么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也只能是枉然。 皇帝走进大殿,震耳欲聋的声音便响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宸妃娘娘万福!」 众人跪拜在地上,皇帝享受着所有人的敬仰,根本没发现在大殿后方,谢宴与站在谢宴身后的郑立皆站着。 「谢大人,这都是皇上的吩咐。」郑立冷着脸,有些不耐烦地同谢宴说道。 在郑立的身后,几个若隐若现的黑衣人正在宫殿上方的房梁上。 郑立想到了许多,却没料到在自己布置时就被谢宴抓了个正着。 谢宴的脸色依旧冰冷,语调生硬:「皇上的圣旨呢?」 「做这样的事,皇上怎么可能用圣旨?这是皇上的口谕!」郑立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你莫非是想要让皇上亲口对 你说?」. 「今日是皇上寿宴,你的人打扮成这般模样,万一里面有一个心怀不轨的,就会危害到皇上的性命!我绝不能允许此事发生!」谢宴话语冰冷低沉,「我先去请示皇上,你在此等候!」 闻言,郑立顿时急了:「若等你请示皇上,一来一回寿宴只怕要结束了!」 他见谢宴这张俊美的脸上依旧冷若冰霜,急得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不如这样,你派人盯着他们!一旦他们有异动,就格杀勿论!这样总行了吧?」 谢宴还未开口,郑立气得眼冒金星。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你留在此处。」谢宴淡淡道,「你是他们中武功最高强众人,你不能离开。」 郑立脸色一寒,但一想到皇帝的吩咐还有裴家的计划,他只得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我答应你。」 「岳明,看好郑统领。」 谢宴扔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郑立见他背影,反应过来后就想跟上,谁知却被人拦住了。 「郑统领,您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岳明笑了笑,但手中的动作却一点都不留情面。 郑立跟岳明对上,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推不动岳明!他使出了十分的劲儿,方才能让岳明往后挪动一分。 顿时,郑立睁大了双眼。 岳明冲着他一笑,什么都没解释。 随着谢宴离开,郑立所带的那些黑衣人也纷纷在阴暗的角落中潜入了各个地方埋伏。 宫宴是在晚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到桌上,歌舞不休的太极殿灯火通明,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谢宴站在树梢,如履平地。 岳荣略显吃力的蹲在树干上,小声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太警惕了些?郑立不是咱们的人吗?」 「郑立此人……」谢宴斟酌一番,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算可信。」 闻言,岳荣睁大了双眼:「那裴大将军岂不是上当了?」 「也不算上当。」谢宴淡淡的瞥了眼岳荣,又道,「只是郑立他有自己的所图,只会为了宸妃去拼命,对我而言,他算不上忠心。」 「而这是事关我们成功与否的大事,只能让忠心耿耿之人动手。」谢宴开口后,便朝着下方挥了挥手。 岳荣会意,立刻跃身翻下了树枝,朝着身后好几个太监模样的人说道:「赶紧去将地道挖开!」 太极殿的丝竹之声不绝入耳,禁军中,一拨人隐藏在暗中,准备按照皇帝的吩咐进行刺杀,一拨人则是老老实实地在各地巡逻,另一拨人则是换上了太监的服侍,潜入了废弃的宫殿中。 一切尽在谢宴的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 皇帝酒意正酣,手不由得摸上了宸妃柔嫩的小手。 他将宸妃的手放肆的把玩着,眼中的那丝意味让宸妃心中胆颤。 好在是这时,一个大臣将自己寻到的宝物献了上来给皇帝当贺礼,瞧着上面「寿比南山」的字样,皇帝高兴的眉梢眼角都充满了笑意。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足见皇帝此时的欣喜。 而其他大臣也有样学样,将东西纷纷送了上来,他们都是人精,知晓皇帝对长生的追求,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讨皇帝的欢心。 但一些大臣的脸色却颇为难看,譬如徐大人,他乃是徐家家主,威严甚重,虽然徐家不比裴家权势大,但也是不可小觑的世家大族了。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冷哼了一声。 这道冷哼,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尤为突兀。 徐家的几个人连忙 拽了拽徐家主,在皇帝冷眼扫过来的时候,刻意挡住了徐家主的臭脸。 大长公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突然轻嗤了一声:「看来徐家也只剩下了徐家主这一个明白人。」 「至于其他的徐家人……」大长公主轻嗤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都是些软脚虾!」 顾宁飞快点头,捧场道:「可不是嘛!亏他们还是年轻人呢!竟然还比不过徐家主的气骨!」 为了性命伏低做小可以,但明知皇帝寻长生之法是祸国殃民,却仍要捧皇帝的臭脚,当真是可恶! 「也捧不了多久了。」大长公主意味深长道,「他们且等着吧!」 徐家在徐家主的管束下,并未送上让皇帝称心的寿礼,而裴老将军代表裴家送出的礼,更是一本写满了为君之道的书! 皇帝的脸都臭了,在见到大长公主送上的那一根鞭子后,更是难看至极。 他之所以对大长公主多加礼让,正是因为大长公主手中有一根鞭子,是当初太宗送给她的,说是用这根鞭子教训不听话的先帝。 而大长公主当真也用这根鞭子将先帝打得下不来床,当年皇帝年幼时,见过大长公主使出这鞭子的威力。 现今大长公主将鞭子拿出来,不就是想要惊醒他吗? 这么一来,即便大长公主什么都没说,但皇帝已经能通过她那张冰冷无比的脸知晓她此刻的心情了。 皇帝连忙开口:「姑母,您这是……」 「皇上愈发英明神武了,想必我也没有用这根鞭子的机会,便特意将它当做送给皇上的寿礼。」大长公主阴阳怪气道,「毕竟皇上您长命百岁,说不准我就死在你前面了。」 皇帝一听大长公主这话,便知她是对那些道长起了不满。 不过,这也的确是大长公主能做出来的事,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两人一点都不给面子,反倒是让皇帝心安。 在皇帝看来,他们这样做才是正常的,若他们跟其他大臣一样开始讨好他,那他才要警惕! 如此,皇帝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了! 就在这时,在层层叠叠的帷帐后,几道黑影突然如一道闪电般迅速闪现在了大殿之上,原本正在台上的舞姬,手中的丝带也突然变成了两柄剑。 她们的动作极快,全部目标明确地朝着皇帝袭去。 皇帝即便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她们的动作时,还是吓得紧张起来,连忙就站起身往后退去。 太后根本不知道这都是皇帝一手策划的,她的脸色比皇帝的更难看,动作更快,一点都不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 两人的动作极快,禁军也得到了消息,以极快地速度跑进了太极殿。 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杀,让殿内坐着的朝臣也都慌了手脚。 楚云逸的脸色难看,但见那些刺客刺向皇帝的时候,心中又有些暗喜。 若是皇帝当真死在了这场刺杀中,那他这个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了!在他身侧,顾清秋也是一样的念头。 顾清秋的想法还要更恶毒一些,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顾宁,暗暗地想着,若是这些人也能将顾宁一块解决了就好了! 不过,越是这样混乱的时候,就越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顾清秋的眼神一冷,冲着慌乱逃跑的宸妃使了个眼色。 宸妃背脊一寒,下意识看向顾宁。 在混乱的人群中,宸妃一眼看到了顾宁。 她看见顾宁嘴唇微张,冲着她说了几个字。 第456章 「娘娘,您别害怕。」燕草搀扶着宸妃,在宸妃慌乱的时候轻声安抚道,「有长宁县主在,您会没事的。」 「您信不过长宁县主,难道还信不过裴家吗?」 闻言,宸妃的脸上果然缓和了不少,她缓慢点头:「我知道。」 她暗暗在心中给自己加了一把劲,裴家权势滔天,就连皇帝都得退让三分,更何况是顾清秋呢? 顾清秋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妃罢了!她怎能跟裴家抗衡? 只要心中一冒出这个念头,宸妃的脸色就变得好看起来,她再次看向顾清秋,缓慢地点了点头。 顾清秋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宸妃愿意帮自己就够了,宸妃腹中的孩子,不足以让皇帝惩处整个裴家,但却能让顾宁遭殃! 顾宁不过是一个县主,与皇帝最疼爱的小皇子比,孰轻孰重是个人都能猜得到! 想到这,顾清秋心中又是一阵快意涌上心头。 「太子妃!小心!」半夏眼尖,立刻就将顾清秋一把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刚才顾清秋所站的地方,已经被一柄刀占据了。 顾清秋见状,脸上一片苍白,要不是半夏及时,她只怕…… 想到这,顾清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害怕,同半夏说道:「走!」 如今在宸妃身边是最安全的,除了皇帝那,就是宸妃身边的禁军最多!女眷们已经纷纷朝着宸妃涌去了,就连顾宁也去了。 顾清秋原本是不想去这个是非之地的,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于是,顾清秋当机立断,带着半夏往前走。 见顾清秋的动作,顾宁在心中冷哼一声,冲着角落中的春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办得不错! 春玉自然地接受了顾宁的夸奖,若不是顾宁刻意交代了不能直接取了顾清秋的性命,刚才她那一刀,就足够让顾清秋脑袋跟身体分家了。 顾清秋在女眷中,眼神尤为冷厉,她始终都在观察顾宁的状态。 见顾宁跟其他人一样面露慌张,最得力的春玉又不在她身边,顾清秋暗道了一声天助我也! 谁能想到,顾宁竟然也会有孤立无援的时候呢? 顾清秋走到宸妃身边,厉声道:「你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今日之举了!」 宸妃身体一颤,所有的反应都在顾清秋的预料之中,只见宸妃声音细如蚊吟:「我知道了。」 在这时,顾宁走了过来。 正当顾清秋准备看着宸妃扯住顾宁摔倒时,衣角突然被人踩住了,她脸上浮起不可置信的神情,再然后,她就看到了同样大惊的宸妃。 宸妃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顾清秋也是如此。 但顾清秋在即将倒地时,一把拉住了顾宁的脚,拖得顾宁也摔倒在了地上,而宸妃与顾宁两人已经不省人事了。.br> 顾清秋抓住机会,大喊道:「宸妃娘娘!宸妃娘娘您怎么了?」 皇帝听得这声呼喊,立刻朝着那些刺客使了个眼色,刺客们装作不敌禁军的模样,纷纷被禁军「捉拿」了下去。 「宸妃呢?」皇帝见着身边黑压压的人群,气得头昏脑涨。 李德海最是会看脸色,高喊道:「宸妃娘娘在右边!」 「刺客已经悉数伏诛!还请各位大人、夫人、小姐、公子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若是再做停留,视作刺客同党一律格杀勿论!」 李德海尖细的嗓音又在太极殿上空响起。 他这个法子十分奏效,没人愿意被当做刺客同党。 于是,独独一人坐 在地上,身边两人都晕过去的顾清秋就显得十分瞩目了。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皇帝阴鸷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秋的脑袋转得极快,皇帝刚问,她眼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哭诉道:「父皇!儿臣方才瞧见……瞧见长宁县主推到了宸妃娘娘!」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皇帝眯起一双眼睛,在顾清秋的身上打量了一眼:「此话当真?」 顾清秋不敢同他对视,开口便道:「父皇!宸妃娘娘现在的情况不等人,事情真相,您等宸妃娘娘醒来问问她便可!现在还是赶紧将太医宣来!」 经得顾清秋提醒,皇帝终于看到了宸妃身下的那一滩鲜血。 这鲜血刺目,让皇帝脸色煞白。 「太医呢?立刻宣太医过来!」皇帝高声道,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了一句,「李德海!去将陈道长带来!让他立刻给宸妃诊脉!」 在这一番交谈中,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竟然是长宁县主推到了宸妃?她这是图什么? 这时候,大长公主冷声道:「太子妃,你说话可是要担责的!你当真肯定宸妃是被宁儿推倒的?」 顾清秋低着头,做出柔弱的模样,小声道:「正是。」 「我就站在这,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长宁县主推倒了宸妃娘娘,我本想救下宸妃娘娘,谁知长宁县主动作太快,这才……」顾清秋说到这,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在皇帝脚边哭泣道,「父皇,都是我的错!」 皇帝被她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沉声道:「就如你所说,等宸妃醒来后一问便知。」 见大长公主脸色不悦,还想开口,他又道:「姑母也不必着急,若事情不是宁儿所为,朕也不会计较此事,可若是……」 「若此事是宁儿所为,要杀要剐皆听皇上吩咐!」大长公主当机立断道,「不过,在那之前,太子妃不得离开皇城一步!」 顾清秋知道大长公主是怀疑上了自己,可那又如何?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做出委屈的模样:「我知道大长公主是担心县主安危,但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该被当做罪人对待!」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道,「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我愿意留在宫中,但却不是作为意图谋害宸妃娘娘的凶手!」 大长公主脸色阴沉,将顾清秋看了又看,扔下了一句话:「太子妃当真是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啊!」 顾清秋脸色苍白,连忙摇头:「我……父皇!此事当真不是我所为啊!」 她跪伏在地上,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楚云逸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他立刻上前,维护顾清秋道:「父皇,不如等宸妃娘娘醒来后再做决断?」 皇帝的眼神阴沉,将楚云逸与顾清秋都看了一眼。 他怀疑的自然是顾清秋,可顾清秋言之凿凿,竟然还说要让宸妃亲口说出害她之人,那这么看来……就只有顾宁的嫌疑最大了! 不然顾清秋还能贼喊捉贼吗? 顾清秋见皇帝的眼神变化,知道自己的计划算是成功一半了,剩下的,就只需等到宸妃醒来,亲口将顾宁定罪! 想到顾宁的凄惨下场,顾清秋高兴得揪紧了帕子。 她所图这么多年,终于要成功了! 春玉见顾清秋的小动作,眼神有些复杂。 只怕现在的顾清秋还不知道,她的动作早已被顾宁察觉了,今日这一切,就是一个局中局。 太极殿内,宸妃躺在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龙榻上,脸 色苍白的。 萧院正上前,给宸妃诊脉后,眼神变得格外沉重,他叹了一口气,还没开口,便听李德海高声道:「陈道长来了。」 闻言,萧院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皇帝却丝毫不顾萧院正等太医的心中所想,直接将人赶到了一边,亲自迎了陈道长进来,口中道:「陈道长,我儿的性命,就托付在您手中了!」 众人听得皇帝的自称与对陈道长的称呼,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谁能想到这是皇帝会说出口的话? 而被皇帝如此礼待的陈道长脸上竟无半分惶恐,倒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倨傲地点了点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贫道可以一试。」 萧院正站在一旁,不同于其他太医的冷脸,他眼中充满了无奈。 自从陈道长入宫后,皇帝对他们这些太医就愈发的不屑起来,他甚至不愿意再多信他们一点。 但瞧着在陈道长的几道「仙法」之下,原本昏迷不醒的宸妃竟然眼皮微动,有了转醒的趋势,萧院正那点无奈,又悉数化作了一声叹息。 技不如人罢了。 宸妃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立刻醒来。 陈道长皱了皱眉,很快又道:「皇上,此处气息浑浊,宸妃被惊了魂,不愿醒来,还是先将人清退些,不然的话,宸妃腹中的这个孩子,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皇帝闻言,立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长公主与顾清秋等人。 他冷声道:「在宸妃尚未说出凶手是谁前,朕不会动长宁县主一根毫毛,请大长公主放心。」 皇帝的称呼已然变了,大长公主像是没有感受到,仍是那副冷脸:「既然如此,太子妃与太子等人也应一块离开。」 「不然的话……」大长公主冷笑道,「谁知从宸妃嘴里说出的话,是不是她心中所想呢?」 皇帝忧心宸妃腹中的孩子,当机立断:「你们都退下。」 第457章 听得大长公主这话,原本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清秋突然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朝着大长公主看去,然而大长公主根本不屑于给她一个正经的眼神,只留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见此情景,顾清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当即道:「父皇,儿臣愿与大长公主一块留下。」 皇帝听得两人的话,又见两人不依不饶只觉得分外烦躁,恼声道:「行了!朕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吗?朕说了,都退下!」 「若是再有忤逆的……」皇帝冷声道,「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顾清秋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皇帝阴鸷眼神后愣住了,她迅速低下头,一声不吭,就往外走了。 殿内转眼就只剩下了皇帝与陈道长两个醒着的人。 半晌,皇帝沉声道:「陈道长,还请您多费些心。」 陈道长自是点头,不过,在看了眼皇帝后,他有意提醒:「皇上是真龙天子,身上龙气能让一切妖邪鬼魅退避三舍,宸妃娘娘的魂魄只怕也会……」 皇帝并未因为陈道长的话而生气,反倒觉得陈道长这样一个上天派来的使者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他正在内心沾沾自喜。 于是,他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去前殿处置那些刺客。」 陈道长手指拂尘,目送皇帝离开。 李德海也随着皇帝的脚步一块离开,殿内就只有陈道长与宸妃两人了。 「宸妃娘娘,人都走了,您也不必再装了。」 陈道长淡淡开口,「昏迷」的宸妃捏了捏手心,又听陈道长说道:「贫道手中有长宁县主送您的一封信。」 闻言,宸妃立刻睁开了双眼。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陈道长,却见陈道长伸出了一只手,那封信就在他手中。 宸妃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过这封信。 而陈道长沉声道:「时间紧迫,您若是再犹豫下去,只怕就要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你怎么会同长宁县主……」宸妃正想张口询问,但在瞧见陈道长那张冷脸时,她顿时将心底的疑问咽了下去。 不管陈道长是什么原因才愿意帮助顾宁,那都不该是她过问的事! 宸妃在经过顾清秋一番刁难后,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后宫、在朝堂,她与郑立都不是这些心机深沉之人的对手! 于是宸妃立刻接过了这封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然而在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得僵硬,内心的忐忑使得她心跳如雷:「当真要这么做?可顾清秋她一定会当场拆穿我的!」 「只要您先发制人,皇上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陈道长缓慢道,「宸妃娘娘,成败在此一举,全看您如何决定了。」 「还是说,您想要帮顾清秋?」 陈道长的话语平和,但却能让宸妃嗅到那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打了一个寒颤,想也不想就道:「我自然会一直站在县主那一边!」. 说完这话,她便又道:「县主让我这么做,我绝无二话!」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去禀告皇上,说娘娘您的魂魄已经召回来了。」陈道长再次看了眼宸妃,这才转身离开。 宸妃只觉得自己被陈道长那一眼看透了。 她心中瑟缩了一下,赶紧稳住了情绪。 而在她手中的那封信,也被她扔进了香炉中,一直见到这封信被烧成了灰烬,她才躺回了床上。 与此同时,外面的大殿中,几个刺客被五花大绑地捆 住,一个个眼神桀骜不驯地盯着皇帝,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憎恶。 即便知晓这是他们故意装出来的,皇帝也忍不住心气一滞。 「说!」皇帝将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一如他此时的气势,「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几个被抓住的「刺客」,都是从天牢中找到的罪大恶极的死囚,是郑立许诺了会照拂他们的家人,他们才愿意配合郑立演上这么一出,而真正的刺客早已换上了禁军的衣裳,回归到了正常的位置。 几个死囚拧着脖子,眼神颇为不屑:「你这狗皇帝昏庸无道,为了那几座行宫劳民伤财,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同前朝的末帝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咱们兄弟几人运气差,没能彻底杀了你!」 「昏君!呸!」 他们演得活灵活现,啐的一口口水几乎都要溅到皇帝脸上了。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这倒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被气着了。 「来人啊!」皇帝咬牙道,「上刑!」 郑立当即上前,一副副刑具全都准备好了,天牢中的一百零八招全都罗列在此,就等着他们呢。 坐在两旁的大臣与夫人等女眷,一个个都面色发白。 他们都知道,皇帝故意弄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警醒他们,告诉他们背叛他是何种下场!一些早在暗中投奔了更年轻的储君的大臣们,则是通过敏锐的政治嗅觉从中品出了一丝异常。 楚云逸皱紧了眉头,他仍想着顾清秋的事,不知为何,在与皇帝今日的举动一联系,他内心浮现出了极大的恐惧。 而在此时,禁军已经将刑具给几个刺客铐上了。 铁钳在火中烤得早已发红,禁军们夹着滚烫的炭火,直接就朝着一个刺客身上烫去。 「滋啦」一声,肉被烤熟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一些胆小的人已经被吓得两眼发黑,可他们不敢在皇帝面前失态,只能被迫的注视前方。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刑具用在刺客们身上,一些胆小的文官还有夫人小姐,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瘦弱的刺客声音飘忽地说道:「我招!我招!」 「老三!你……」 「啊!」 原本想要制止老三说出幕后之人的老大又被滚烫的炭火烫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在这时,老三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我都说!」 老三颤抖着声音,低声道:「是太子!是太子殿下让我们来刺杀皇上的!」 骤然被点名的楚云逸愣住了,随即背后就升起了一股寒意,他厉声道:「你们胡说八道!我对父皇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 老三被楚云逸怒目而视,吓得身体一颤。 可很快,他眼中便浮现出了一抹怒色,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咱们兄弟拼死拼活,你还要当那个缩头乌龟?」 「你在背后享受荣华富贵,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兄弟受苦受难眼也不眨一下!大哥!他这么狠心,我们为何还要给他卖命?」 老三充满愤慨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皇上,你若是不信,我们兄弟身上还有太子给我们的信呢!正是太子将我们安排进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皇帝身边爬去。 皇帝的脸色阴沉,冷冷地看了眼楚云逸。 而被皇帝这一眼看得,楚云逸背后的汗已经将衣衫浸湿。 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跪倒在地:「父皇!您千万不要听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啊!我为何要刺杀 您呢?我是太子,您该给我的荣宠都给我了,我什么也不图了!」 「你们这群人信口雌黄!」楚云逸说着,一脚踹在了老三的身上。 老三本就受了刑罚,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被楚云逸这一踢,他飞出去了好几丈,最后「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刺目的鲜血,晕死过去。 「殿下!当初可是你说的!」那受了十几样刑罚始终一声不吭的老大赤红着双眼,高声道,「你说!太子终究是太子!头上还压着一座大山!唯有将这座大山掀翻,你才能够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此话一出,大殿内寂静无声。 皇帝低低的笑声响起:「太子,原来在你心中,朕就是那座你迫不及待想要铲除的大山?」 「不!」楚云逸厉声道,「父皇,儿臣从未这么想过!儿臣对您只有敬重爱戴!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 他当然是有想过的,可他现在是自身难保,他又怎么可能对皇帝下手呢? 见皇帝眼中的怀疑,楚云逸更是着急万分,拼命的想要解释些什么,企图让皇帝再次相信自己。 然而,在这几个刺客一个接着一个的倒戈下,他们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了楚云逸,现在的楚云逸当真是百口莫辩。 他的双目赤红,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父皇!您要相信我啊父皇!我当真没做过这些事!这些刺客我一个都不认识!」 百口莫辩的楚云逸说话已然是颠三倒四,他神情极为惶恐。 然而,在场的人除了知道真相的,没一个人相信他的说辞。 皇帝虽然年事已高,但不知道从陈道长那得到了什么好东西,竟然一夜回春,楚云逸都有孩子了,又怎么愿意一直等下去?再说了,皇帝这身体素质,都能再让妃嫔怀上龙胎,说不定就会给楚云逸生出许多个皇弟出来。 楚云逸着急也是在情理之中,试图刺杀皇帝,也十分正常。 所有人的眼神都表明了他们相信这些刺客的说辞,楚云逸的神情更加慌张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从哪冒出来的! 可这些刺客的所言,几乎都让他以为自己当真是做了这样的事!难道是顾清秋? 楚云逸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人名,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许多。 这样疯狂的事情,顾清秋不是做不出来! 想到这,楚云逸一时间竟然不敢抬头看皇帝。 如此一来,更加做实了他派人刺杀皇帝的罪行! 楚云逸百口莫辩,皇帝见他这副模样,在心中冷笑了几声。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怀不轨,不然的话,为何在慌张过后就是心虚?只怕他不是头一次在心中想过要这么做了! 皇帝心中对楚云逸很是不满,但在看向楚云逸的,眼神却颇为痛惜,面上的神情更是充满了失望。 「云逸,原来在你眼中,朕就是这么一个……」 皇帝说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 仿佛他一心培养楚云逸,到头来发现楚云逸狼子野心一般的失望。 楚云逸见状,却觉得还有一丝希望。 他爬到了皇帝脚下,颤声道:「父皇!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楚云逸试图说些能让皇帝心软的话,可翻来覆去,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皇帝失望的摇了摇头:「你太让朕失望了!」 「先将太子拉下去!」皇帝冷声道,「容后发落!」 第458章 楚云逸面如考妣,他仓皇的想要抓住皇帝的脚求救,却被皇帝冷漠地拨开了手。 「父皇!仅凭这几人的一面之词,怎能断定儿臣犯下此等罪行?」楚云逸高声道,「说不准是有人故意想要离间我们父子感情呢?」 「或者是燕国!或者是匈奴!」楚云逸想到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锐道,「一定是这两国贼心不死!他们用这样的手段离间你我父子之间的感情,就是想要掀起我们楚国内部的纷争,他们再好趁虚而入!」 楚云逸这么一说,的确有些道理。 一些老臣眼神中满是纠结,而有一些,已经起身向皇帝求情了。 其中就有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一脸的凝重:「皇上,太子所言不无道理,不如先将太子禁足,再将此事调查清楚。」 「若真是太子所为,那他做出此等弑父之举罪恶滔天,应当处以绞刑,可若真是燕国、匈奴之流所为,那就该肃清根源,将与敌国勾结之人揪出来!」 裴老将军开口,不少原本动摇的人都开始思索了。 而裴安临也在此刻快步上前,正色道:「皇上,臣以为应当调查清楚这件事,如此草率定罪,着实不妥。」 皇帝见状,暗暗捏紧了扶手。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又这么被裴家的人搅和了,他们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真为了楚国朝局稳定考虑? 没等皇帝思考太久,大殿内半数的人已经跪下,一个个都请求皇帝将此事彻查清楚。 楚云逸见到这样的局面,终于松了口气。 有着这些大臣在,最起码现在的他是保住了性命。 皇帝在心中深吸一口气,立刻答应了众人提出的要求:「诸位爱卿所言极是,这次刺杀处处透着古怪,的确不应该就此给太子定罪。」 「更何况……」皇帝看了眼楚云逸,眼神复杂,「朕也不愿意相信,太子是这样一个人心肠歹毒之人!」 「是啊!」裴老将军飞快附和道,「太子虽说中庸了些,但对皇上您的孝心还是足的,想必弑父这样的勾当,他也做不出来。」 裴老将军一句话,让皇帝的脸色寒了寒。 不过没人敢直面皇帝,他脸上的神情终究没有被其他人瞧见。 皇帝轻咳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将太子幽禁在东宫,待此事的真相调查出来后,再行定夺。」 「皇上圣明!」 众人纷纷行礼,皇帝的心中不是滋味。 他本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将楚云逸的太子之位废除,再给宸妃的孩子立为太子,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太子,比起楚云逸来说更容易操纵一些,可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了一个裴家! 皇帝想到这,心情有些不虞,不过他脸上不满的神情,被其他人误认为是对楚云逸的不满,并没有怀疑今日这场刺杀,是皇帝自导自演。 那几个刺客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皇帝冲着郑立道:「将这些刺客带下去好好审问,定要将他们的幕后主子揪出来!」 「是!」郑立立刻答道。 不过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杀意。 郑立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微微点头,亲自押着这几个刺客往外走去。 皇帝见状,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这么多朝臣都要求彻查此事,其中还有裴家、黄家、徐家这样的大家族,他绝不能将这些人留下来。 只有让郑立动些手脚,让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这么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还有那些禁军…… 皇帝眼神一暗,心 中已经有了决断。 楚云逸听到自己的处置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的嫌疑一日不解除,他就会被一直困在东宫,这么一来,他与一个废人有何区别? 思及此处,他的心中焦急起来,他试图向裴老将军等人求救,然而这几人都低着头,没一人对上他的视线。 皇帝看似是闭着眼,但在上方将楚云逸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而在瞧见裴老将军等人的举动后,他的心中才稍微满意了些。 「行了。」皇帝摆了摆手,「今日这寿宴是办不下去了,你们若是没事,就都回去吧。」 他兴致缺缺的往里走去,太后也同样冷着一张脸,朝着外面走。 此时的太后内心早已是升起了怒火,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每一条褶皱中都蕴含着怒气。 她抬脚就要朝着东宫的方向走,谁知李德海却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太后娘娘,您若是在这时去见太子殿下,万一再发生些事……就算是裴老将军他们再一次说情,只怕都不管用了。」 李德海阴森森的提醒落在太后耳中,让太后心中异常恼恨。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哀家连去看孙儿一眼都不行吗?皇帝呢?你让皇帝出来同哀家说话!」 闻言,李德海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太后娘娘,不是奴才与皇上无理取闹,实在是……实在是皇上也是为了您和太子殿下着想啊!」 「现如今太子殿下的嫌疑还未洗刷干净,您若是去见了太子殿下,到时又蹦出来几个刺客,岂不是让皇上难做?」 「皇上也不愿要了太子殿下的性命,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子……」 「那可未必!」太后冷笑出声,眼中充满了怒色,「哀家生了皇帝,又如何不知皇帝心中所想?」 「你告诉皇帝,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今日折腾出的这一出,是为了给那妖妃的儿子铺路!」太后咬牙切齿道了一句,便带着身后的随从离开了。 李德海脸色不变,只是在进去跟皇帝汇报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 「瞧着太后娘娘那意思,倒像是知晓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您所为。」李德海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母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皇帝闻言,脸色淡淡。 见状,李德海暗暗在心中提起了一颗心,瞧着皇帝这模样,倒像是连太后也不顾了。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高声道:「皇上,宸妃娘娘醒了!」 皇帝闻言,立刻站了起身。 倒也不是他对宸妃腹中的这个孩子有多疼爱,而是因为之前郑天师所做的那些事,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个拥有着他长生不老的血脉的孩子,定会比之前那些孩子更有用吧? 他一向是习惯给自己留后路的,虽说现在陈道长的一切手段都十分有用,但万一有个意外呢? 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对宸妃腹中的这个孩子格外重视。 皇帝一脸喜色的走进了寝殿,谁知面对的不是宸妃的笑颜,而是宸妃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皇上!」宸妃见到皇帝,扑进了皇帝的怀中,哀戚道,「臣妾实在是……实在是害怕!」 「别害怕。」皇帝在心情不错时,对宸妃这样的美人总是格外宽容,尤其是宸妃腹中怀着的是他最重视的一个孩子。 他轻轻地拍了拍宸妃的肩膀,安抚道:「朕在这,没人敢伤你。」 提到这,宸妃眼中的泪水就再也憋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臣妾没 想到,太子妃竟然是那么狠毒的一个人!」 「臣妾腹中的孩子尚不足三个月,她就这么急不可耐,想要除掉臣妾腹中的孩子!好在是臣妾命大,保住了孩子,不然的话……臣妾真不知要如何跟皇上您交代了!」 宸妃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皇帝刚才还是带着一点慈父关怀的眼神,顿时就变得阴云密布:「是太子妃推的你?」 「是她!」宸妃飞快点头,「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竟然下此狠手!好在是长宁县主及时将臣妾扶住了,不然的话……臣妾就……就……」 宸妃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哽咽。 她这般模样,让皇帝又是怜惜又是愤怒。 「好一个太子妃!好啊!」皇帝怒极反笑,「原来他们是打的这份主意!」 皇帝脸上的神情彻底变得阴鸷下来,宸妃暗暗咽了口唾沫,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因为她此刻的神情,这点颤抖只能更加体现她内心的恐慌,皇帝根本没有怀疑。 「去将大长公主还有长宁县主请来。」皇帝对李德海冷声道,「别忘了还有太子妃!她不是口口声声要等宸妃醒来后跟长宁县主对峙吗?让她们都过来!」 宸妃听见太子妃这三个字,小脸就更加苍白了。 她这样,只会让皇帝更加怜惜。 「放心。」皇帝拍着她的肩膀道,「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顾清秋一直都等在偏殿,有大长公主在,她不敢说风凉话,但她云淡风轻的种种姿态,已经足以体现出她的胜券在握。 此时的顾清秋,尚不知道在大殿内发生的事。 顾宁早已知道了今日的安排,对顾清秋颇为怜悯。 顾清秋机关算计,却独独算不到皇帝的心肠之歹毒,竟然连亲儿子都想要下手铲除。 顾清秋一直都在等着顾宁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顾宁仍是那副骄纵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挑剔宫女沏的茶不好。 她忍了又忍,手中的帕子都被她绞成了一团。 好在是这时,她终于等来了曙光。 「大长公主金安。」李德海笑着上前,毕恭毕敬的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得到大长公主的微微颔首后,他才起身看向顾清秋。 「大长公主,皇上请你们过去一趟。」李德海口中说着话,目光看着的是顾清秋,「宸妃娘娘已经醒了。」 顾清秋听得这个消息,脸上的喜色浮现出了些。 而顾宁则是昂首挺胸地朝着外边走去:「外祖母!咱们走!皇上一定能还我一个清白!」 在说话时,顾宁的语气中满是对皇帝的敬仰。 大长公主压下眼底的笑意,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 顾清秋不甘示弱,同样大步走了出去。 她笃定宸妃一定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可谓是胸有成竹。 然而走出偏殿时,她却感受到了好几道异样的视线,是同情? 顾清秋心中不解,掀起眼皮看向了那几个洒水的宫人。 这几人立刻低下头去,一个个神情慌张,顾清秋本想要质问,但想到接下来的事,她又只得将怒火压了下来。 以后再收拾他们! 顾清秋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第459章 走进寝殿后,浓浓的药味传出,顾清秋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只是,她在走进来后彻底察觉到了异常。 宸妃正靠在皇帝的怀中,低低的哭泣着,根本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而皇帝,正在用一种格外渗人的眼神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扒皮抽筋。 瞬间,顾清秋脑中的警铃就响了起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 「皇上!」宸妃委屈的声音响起,「就是太子妃想要害死臣妾与臣妾腹中的孩子!」 「臣妾位卑人轻的,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可臣妾腹中的是您的孩子!是龙子!她怎么敢!」宸妃委屈极了,「她怎么敢对龙子下手呢?」 顾清秋身体僵硬极了,像是一团冰块。 她努力的将宸妃这些话一字字的组织起来,可怎么听,都是宸妃在指责她,根本没有提到顾宁! 「宸妃娘娘,您是糊涂了吗?」顾清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变化,她看着宸妃道,「分明是长宁县主推了您!」 宸妃听得这话,语气顿时尖锐起来:「太子妃!事到如今你还想推卸责任不成?还想将这罪行扣在长宁县主身上?我还活着呢!轮不到你来颠倒黑白!」 闻言,顾清秋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因为母蛊的缘故,她心底的戾气正在一丝丝的往外冒。 「宸妃娘娘这话是何意?」顾清秋咬牙道,「我分明什么都没做!您是被人胁迫了不成?所以才将罪行推到我的身上?」 说到这,顾清秋又看向了皇帝,低声道:「父皇,儿臣绝不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太子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十分疼爱,甚至还早早地……」 「不要提太子。」皇帝十分厌恶地扫了眼顾清秋,「你倒是同朕说说,为何之前你口口声声说是长宁县主推倒的宸妃,现如今宸妃醒来,却指证那人是你?」 顾清秋也想知道,她冷眼扫向宸妃,却见宸妃缩在皇帝怀中不敢看自己。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清秋在心中问着自己,然而现在这一切出现得太快,根本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无论她怎么想,她都不明白宸妃会临阵反水。 宸妃是疯了吗?她难道不知道她的把柄足以让她夷三族吗?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宸妃,可宸妃却没给她一个眼神。 皇帝不耐烦地催促道:「太子妃,你该给朕一个交代!」 「不只是朕!你也该给长宁县主一个交代!」 皇帝的话一字一句的在顾清秋耳边响起,顾清秋心烦意乱,尤其是这些宫女太监眼中毫不掩饰的同情,更是让她的心情愈发暴躁。 「儿臣绝没有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顾清秋一字一句道,「宸妃娘娘只怕是记错了!」 她的眼神扫向宸妃,威胁之意格外明显。 然而,宸妃还是躲开了这个视线。 顾清秋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了,她的声音尖锐,在寝殿内极为明显:「父皇!儿臣明白了!儿臣明白宸妃娘娘为何会针对儿臣了!」 她说到这,眼中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原来宸妃娘娘这么做,就是为了除掉儿臣!这么看来,儿臣当日的猜测是对的!」 宸妃心跳如雷,她闭上双眼,恨不得在此时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顾宁那双镇静的眼眸却让她从中汲取到了力量。 她平复下心情,错愕地看向顾清秋:「太子妃,你是疯了吗?拿着那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来威胁我?」 皇帝闻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将顾清秋上下扫了一眼:「是什么事?」 顾清秋苦笑一声,语气中透着 几分委屈:「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儿臣那日瞧见了郑将军出入昭阳殿,儿臣还见郑将军与宸妃娘娘私下见面……而且……郑将军还抚摸了宸妃娘娘的小腹!」 「若非儿臣眼力好,只怕都要将郑将军错认成父皇您了!毕竟那日他们的举动太过亲密!」顾清秋说着说着,泪水就涌了出来,「那日宸妃娘娘也瞧见了儿臣,她还特意叮嘱儿臣不要将此事说出,儿臣当时一时心软,就同意了,没想到宸妃娘娘竟然早就起了杀心,想要趁机除掉儿臣!好杀人灭口!」 听得顾清秋将这话全都说了出来,宸妃的心跳一滞。 她此时就靠在皇帝怀中,比谁都能感受到皇帝此刻僵硬的身体。 按照信上所说,她努力平复下了心情,一双眼睛睁大了,泫然欲滴的看着皇帝:「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臣妾入宫以来就跟郑将军见过一次,那一次还是您非要让郑将军派兵在昭阳殿巡逻!」 「若是知晓这件事也会被人拿出来构陷臣妾!臣妾当初就算是死,也不要郑将军来昭阳殿!」宸妃说到这,声音尖锐极了,趴在床上就痛哭了起来。 顾清秋毫不退让,语气尖锐道:「皇上,宸妃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宸妃最清楚!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机要除掉儿臣了!」 顾清秋的话字字尖锐,她见皇帝脸色阴沉,自以为是说中了皇帝的心事,心中得意极了。 既然宸妃不让她好过,那宸妃也休想善终!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顾清秋心中正得意时,却听见皇帝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将顾氏打入天牢!」皇帝冷声道,「谋害皇嗣!还试图抹黑宸妃声誉!罪不可赦!」 皇帝的一句话,让顾清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 顾清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厉声道:「父皇!儿臣所言字字真切!宸妃腹中的孩子就是郑将军的!她与郑将军是青梅竹马!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江南查探!」 「父皇!您可不能被宸妃的表象迷惑啊!」 顾清秋的声音越是大声,皇帝的脸色就越是不耐烦。 「你所说的那件事,正如宸妃所言,是朕让郑立去的昭阳殿,朕难道是故意让郑立去与宸妃接近的吗?」皇帝冷声道,「还有,你所谓的青梅竹马……呵!」 「李德海,你来告诉她。」 皇帝甚至不愿再同顾清秋多说一句。 李德海怜悯的看了眼顾清秋,缓缓道:「郑将军是燕北人士,宸妃娘娘是江南人士,他们相隔几千里,又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 闻言,顾清秋彻底跌坐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顾清秋喃喃道,「这不可能!我那日分明瞧见了!我更是听得清清楚楚!这妖妃与郑将军难舍难分,还想要做一对亡命鸳鸯……」 「够了!」皇帝再也听不下去这样的话,厉声道,「还不快将这个疯子拖下去!」 几个侍卫大步上前,顾清秋背脊一寒。 她立刻就要挣脱这几个侍卫。 谁知就在这时,谢宴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甚至无需接触,一柄利剑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间,她若是再上前一步,这柄剑就会刺穿她的脖颈。 瞬间,顾清秋停下了脚步。 「将她带下去!」皇帝冷声道,「让大理寺处置!」 顾清秋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见李德海正拿着一团布要堵住她的嘴,电光石火之间,顾清秋终究是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捂住了小腹,开始干呕起来。 见状,皇帝的眼神一冷。 李德海更是停下了脚步,顾清秋现如今的这副模样,看上去着实是像极了怀孕。 顾清秋谋害皇嗣本就是罪大恶极,她又没有家族撑腰,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可是……可是她现在这摆明了是怀孕的模样,这么一来,对她的惩处就要斟酌几分了。 顾宁站在一旁,挑了挑眉。 不是吧?顾清秋还真能怀孕不成?可楚云逸都不行了啊! 顾清秋紧张的捂住了嘴,实则是将袖中的一样东西咽了进去。 这是她之前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得来的假孕药,本是想着在当上摄政太后时服下的,好让朝臣放松警惕,可是今日事态紧急,她不得不提前使用了这一招。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要保住性命! 谋害皇嗣一事并不算大事,毕竟宸妃腹中的孩子什么事都没有,可是裴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一定会趁机杀了她! 她不能死! 眼见她的计划就剩下最后两步了,她绝不能死! 顾清秋想到这,眼中愈发坚定了。 大长公主见状,也颇为稀奇,凭借大长公主的眼力,自然瞧见了顾清秋刚才的那些小动作,不过,出于为自己计划的考虑,她并没有拆穿顾清秋。 因为顾清秋与楚云逸的存在,能极大的削弱裴家的存在感,皇帝这样疑心病重的人,只会更加想要除掉楚云逸。 这么一来,就能给他们不少准备时间。 殿内的众人心思各异,皇帝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冷声道:「将顾氏带下去,跟太子一块幽禁东宫!」 顾清秋心中的高兴还未浮现,就因为皇帝的这句话跌入了谷底。 什么叫做跟太子一块幽禁东宫? 第460章 顾清秋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后,便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皇帝。 然而皇帝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杀气,她纵然是想要询问一番,也不得不将那点心思给压了下去。 皇帝喜怒无常,现在还能因为有孕一事放过自己,若是自己再多一句嘴,说不定就会因为惹怒了他而被处死。 无论如何,顾清秋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赌注。 于是,她只能是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迷茫的走出了大殿。 见着顾清秋这般模样,李德海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偏偏面上还要叹一口气,感慨道:「太子殿下被囚禁在了东宫,如今有孕,也不知是好是坏。」 霎时间,顾清秋的背脊便挺直了。 她正想仔细问问李德海,却被赶上前来的太监拦住了。 「太子妃,您请吧。」太监的声音虽说温和,但眼神间却没有半点笑意。 见此情景,顾清秋手指冰凉,她咽了口唾沫,却没有刚才那样害怕皇帝,她看着李德海,开口就想问询。 「太子怎么了?」顾清秋的眼中满是急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顾清秋无比悔恨自己没有去大殿,如若她去了,也不会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能等到别人来告诉她! 但李德海看着她的眼神却格外不屑:「太子妃身份高贵,怎能屈尊降贵来与我们这些阉人说话?」 「黄大全,早些将她送去东宫。」李德海冷哼了一声,「可要留心些,不要让她的肚子出意外。」 「这是自然!」黄大全是李德海的徒弟,这会连忙点头,赶紧拽着顾清秋往外走。 顾清秋被一个自己一贯瞧不上的太监抓住了手臂,脸色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她强忍厌恶,本是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往前走,但从内心生出的厌恶与她服下假孕药之后的反应,都使得她在黄大全触碰过后干呕起来。 见状,黄大全刚刚还是对李德海一脸笑意,到这时就变成了满眼冷意。 「太子妃,还请您自己往前走。」 顾清秋悔恨不已,但她也不敢再惹怒黄大全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高贵的太子妃,她身上还有着谋害皇嗣的嫌疑,加上楚云逸他…… 顾清秋恨恨的捏着了一双手,心中将楚云逸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她不在的时候,楚云逸那个蠢货究竟做了什么? 黄大全待顾清秋,也没有之前的表面尊敬了,他脚步走得极快,顾清秋根本跟不上,走几步就要喘一口气,然而黄大全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在前方远远地看着她。 顾清秋撑着腰,头晕眼花的朝着前面走去。 正好是在这时,那几个在阴凉处躲懒的宫女们开口了。 「我今日可是被吓了一大跳,那些刺客动作快极了,差点就要刺杀成功了!」 「是啊!果然留在皇上身边处处都是危险,不过咱们谁又能想到太子殿下会对皇上下此毒手呢?」 「太子殿下也太着急了些,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待皇上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做了这么一出,别说是皇上了,就算是那些大臣都不愿再支持他了。」 这几个宫女本是在窃窃私语,奈何这里的气氛十分安静,她们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全都落入了顾清秋的耳中。 顾清秋的眼神一阵变化,最终今日所有的不忿,在此刻悉数爆发了。 她大步流星地穿过灌木,不顾身上的衣裙已经被灌木划破,一把揪住了说话的一个宫女,咬牙切齿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太子刺杀皇上?」 「啊啊啊!」 顾清秋的出现,让这几个说话的宫女脸色大变,纷纷就想要往四周逃窜。 在后宫之中,顾清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东宫那被送出去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说明! 她们神情慌张,但顾清秋的力道却不逊色于男子,她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那人就再也挣脱不开了,即便黄大全赶来,也无法将她从顾清秋的手中拉出去。 「说!」顾清秋揪紧了她的衣领,眼神锁定在了她身上,「你们方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剩下的几个宫女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仓皇道:「奴婢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些……」 「说还是不说?」顾清秋长长的护甲抵在了宫女的脸颊一侧。 这几个宫女还不知道宸妃那件事,她们对顾清秋的恐慌是深入骨髓的,这会颤颤巍巍的说道:「不是听来的,是亲眼瞧见的。」 「皇上今日当着朝臣的面审问那些刺客,他们都招了,说是太子殿下命他们刺杀的,若非是裴老将军出面拦住了皇上,只怕太子殿下就不只是被幽禁这么简单了……」 宫女的话十分简洁明了,顾清秋当然是听懂了的。 可是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楚云逸会刺杀皇上的原因,以及楚云逸是从哪找来的人! 要知道,自从她将那两只蛊虫种进楚云逸的身上后,楚云逸手中所有的暗卫乃至私兵都听的是她的调度,没有人会怀疑她。 因为她的孩子是楚云逸的骨血,所有人都放心将这一切交到她手上。 可现在这些宫女却说,楚云逸派人刺杀了皇帝? 顾清秋冷笑道:「怎么可能!他对父皇一向是敬重有加,又怎么可能派人刺杀父皇?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在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你们就大肆宣扬,安的是什么心!」 听着顾清秋骤然变得阴冷起来的话语,几个宫女脸色大变。 她们知道,顾清秋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们! 「太子妃娘娘饶命啊!」她们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顾清秋磕头,「奴婢们只是无心之失,当真没有其他的用意!」 「还请您明鉴!」 几人眼中满是泪光,不要命似的磕着头,额间已经有血色浮现。 这时候,黄大全高声打断了顾清秋的话:「太子妃,您现在是戴罪之身,虽说皇上饶了您的性命,但您想要跟之前一样在宫中作威作福是绝不可能的!」 「这几个宫女嚼舌根是她们的不是,奴才自会将此事告知她们的掌事嬷嬷,让掌事嬷嬷惩处她们,但您开口就要她们的命,似乎有些过了。」 黄大全的话,让原本磕头的几个宫女愣住了。 顾清秋眯起了一双眼睛,冷冷地扫向黄大全。 而黄大全不慌不忙,冲着她一笑,既不谄媚也不嚣张,平静道:「太子妃,您不要再耽误时辰了,不然闹到皇上面前去,对您也没好处啊!」 「现在您只是同太子殿下一样被幽禁,可若您再闹下去,皇上只怕就……」 说着,黄大全感慨几声,还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模样,顾清秋咬紧了牙根,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黄大全,咬牙道:「我记住你了!」 「能被您记住,是奴才的荣幸!」黄大全笑道,「太子妃,您请吧!」 顾清秋大步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动作十分大,脚步声更是沉重。 她心中的怒火消散后,理智逐渐回笼,随着理智的回笼,她想到了一件让她极为不安的事。 既然这次刺杀不是楚云逸所为,那又是谁,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城布置这么一大批人,就连皇上也没 察觉? 还是说……这就是皇上所为呢? 他想要为宸妃腹中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铺路? 顾清秋眯起了一双眼睛,那些猜测一一的涌现在了她信上。 这时候,东宫的大门出现在了她眼前。 现在的东宫被层层禁军包围了,顾清秋直至此时才感受到那些宫女口中的幽禁是怎么一回事。 一到宫门口,顾清秋抬起的脚还没放下,就被门口的禁军拦住了。 这几个禁军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她咬紧了下唇,只觉得分外耻辱:「你们看什么?就算我是戴罪之身,也不是你们能……」 「叫个嬷嬷来搜身。」为首的禁军毫不客气地答道。 闻言,顾清秋愣住了:「搜身?」 「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太子殿下性命不容有失,任何进出东宫的人,都要检查身上是否带有利器或是毒药!绝不能让太子殿下受到一丝威胁!」 「我是太子妃,我怎么可能……」 「嬷嬷呢?」 回应顾清秋的,是禁军一声不耐烦的大喊。 那嬷嬷匆忙跑了出来,见到顾清秋这张冷脸时,心脏下意识紧缩了一下,但顾清秋的冷脸再可怕,也没有丢了性命可怕。 嬷嬷手中动作十分爽利,迅速就将顾清秋带进了一处隔间。 顾清秋倍感屈辱,却反抗不了,被嬷嬷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这才得以进入东宫。 然而,她刚走进主殿,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厚厚的杯盏。 若非她躲闪及时,定要被杯盏砸中脑袋,即便不破相,也足以让她头晕好几日了。 而扔出杯盏的人,正是楚云逸。 楚云逸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紧紧地抓住了桌子一角,每一节的指节都泛着白,显然是痛苦难耐。 「顾清秋!你好大的胆子!」 楚云逸说话时,额间的青筋不停地跳动着,他的怒火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你竟敢背着我对父皇下手!我给你的那些私兵与暗卫就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殿下!」顾清秋被楚云逸这一句话惊得忘记了楚云逸的异样,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难道我在您眼中就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倒不如等着父皇正常老死!」顾清秋咬牙切齿道,「这才是我心中所想!」 「只要你还是太子,这皇位就只能是你的!」顾清秋恨恨道,「只要将那些皇子除掉就够了,除掉一个皇子难道不比刺杀父皇更简单吗?」 楚云逸还没开口,顾清秋又道:「您若是不信我说的话,不妨让人去轻点暗卫与私兵的人数!绝没有少一个人!」 闻言,楚云逸愣住了。 「不是你……那是谁?」 顾清秋闭上双眼,好一会后,她才幽幽地说道:「自然是……想要将皇位留给自己小儿子的父皇了。」qδ 霎时间,楚云逸的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父皇?怎么会是父皇?」 「您是没瞧见皇上对宸妃的紧张劲儿。」顾清秋冷冷一笑,「您若是见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皇上是铁了心要将皇位给宸妃腹中的那个孩子!他还没出世,皇上就已经替他打算好了!」 「这不可能!」 第461章 回应顾清秋的,是楚云逸一声掷地有声的厉喝。 见楚云逸的脸色愈发苍白,就连嘴唇也没了血色,与脸白得一样,活像是个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顾清秋眯起双眸,刚才被她忽视对那些异样在此刻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突然盯紧了楚云逸,说出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殿下,您都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楚云逸皱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好生奇怪。」顾清秋仔细地看着楚云逸,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最后留下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前云天将情蛊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闻言,楚云逸背后发冷,偏偏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是咬紧了牙根不肯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情蛊一事:「清秋,你在说什么?」 楚云逸试图做出之前对顾清秋的温柔神情,然而他的心境变化后,即便再怎么装,都无法表现出让顾清秋为之沉迷的温柔了。 楚云逸眼睁睁地看着顾清秋眼中的笑意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又听见顾清秋幽幽说道:「殿下,您果然是已经知道了了。」 「徐卿卿是您放走的吧?」顾清秋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她的脸色极为平淡,显然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楚云逸闭上双眼,在沉默一会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顾清秋低低的笑了出声:「果然!我猜的果然没错!我果然还是那个最了解殿下您的人!」 那日她就有所怀疑了,只是一直没能确认,一直到了今日,她才从楚云逸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回答。 楚云逸闭上双眼,心口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为何……为何要这么狠心?」 顾清秋半蹲在了地上,看着楚云逸的眼神似是有着哀伤,又似是划过了一抹爱意:「殿下,这话该是我问您才对。」 「您为何要对我这么狠心呢?」顾清秋幽幽地说道,「我究竟是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才让您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我?」 「我为您费劲千辛万苦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让您的太子之位得到了稳固,您不应该跟我和和美美地抚养他长大吗?可您为何还是那么贪心?您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让人有孕了吗?您就不能收收心,将全部的心血倾注在我们母子身上吗?」 顾清秋一连几个问题,让楚云逸瞪大了双眼。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对顾清秋毫无保留的楚云逸了,他在怀疑上了顾清秋以后,对顾清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保持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在听得顾清秋说他不能使女子有孕后。 几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楚云逸就想到了一件事。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顾清秋道:「是你!是你对我下了毒!」 闻言,顾清秋的侧脸上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意,她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一样,轻松地笑了笑:「是啊,是我做的。」 「没办法,谁让你如此狠心呢?」顾清秋无辜地看向楚云逸,「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你势必会让徐卿卿骑在我的头上,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可不是来看你跟徐卿卿和和美美的!」 「好在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得到了那一种毒药,能让您没了生育能力,能将徐卿卿腹中的孽种弄死!」 顾清秋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得狰狞起来。 见她面目狰狞,楚云逸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顾清秋,你好狠毒的心!」 「我能怎么办?」顾清秋的声音比楚云逸更大,她的眼睛瞪大了,像是几欲噬人的野兽,「是你太过薄情!你当初说了要一辈子对 我好!你也说我会是你未来的伴侣!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先是将徐卿卿养在了外面,在我身世曝光后,你更是想要废了我去娶顾宁!」 「就连我为你生下了成儿,你都想要废了我给顾宁让位!」顾清秋咬牙切齿道,「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心狠手辣,唯独你不可以!」 「是你将曾经那个顾清秋变成这副模样的!」顾清秋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楚云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顾清秋的眼神已经又变得温和起来。 「殿下,有的秘密就让它永远封存罢了,为何你偏偏要寻根问底呢?」顾清秋上前一步,在楚云逸愈发惊恐的眼神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这很疼吧?」 楚云逸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死死地盯紧了顾清秋:「你这个女人!究竟还想做什么?」 「情蛊一事是徐卿卿告诉你的吧?」顾清秋笑眯眯地说道,「她既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那有没有告诉你,你的体内还有另一只蛊虫呢?」 顾清秋说到这,已经用云天交给她的方法,将体内的母蛊暗暗运作起来。 楚云逸揪紧了胸口,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这时候,顾清秋又笑了:「殿下,实不相瞒,那蛊虫是我废了不少功夫才拿到手的,也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给您种下的,您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吗?」 因为疼痛,楚云逸只能死死地盯着顾清秋,他深知无法张开嘴,因为一旦张嘴,惨叫声就会从他的嘴里喊出。 顾清秋笑道:「傀儡……您知道的吧?」 闻言,楚云逸眼中的惊恐像是化作了实质。 顾清秋满意的看着他的神情变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本来是想要晚一些给您用的,但既然您都发现了我的秘密,那我也只能提前行动了。」 「殿下,我还是爱您的。」顾清秋轻声道,「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让您永远留在我身边罢了!」 楚云逸急忙想要阻止顾清秋,但他刚是张开嘴,痛苦的惨叫声就不由宣泄了出来。 顾清秋听着他的惨叫声,不仅没有感到惊慌,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你终于怕了。」顾清秋幽幽道。 楚云逸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了顾清秋的手:「清秋,放过我!放过我!」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楚云逸艰难开口,「只要你愿意放过我。」 顾清秋摇了摇头:「情蛊告诉我,你心中已经恨极了我,几乎都要冲破它的桎梏了,我怎么敢相信您?」 「再说了,我相信过你许多次了。」顾清秋叹了口气,「是你自己不珍惜。」 顾清秋说完这话,再也没有一丝怜悯,直接发动了傀儡蛊。 瞬间,楚云逸痛苦的神情就变得平和起来,他的眼神也变得木然起来,不过这些变化都只是一时的,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眼底的木然逐渐消失。 他像是忘记了刚才那段记忆,皱着眉头,跟顾清秋说起了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清秋,我有些担心!我总觉得今日这场刺杀,是有人故意针对我设下的!」 而在他面前,原本面色狰狞的顾清秋,也恢复了那副温柔端庄的模样,只是顾清秋的眼中有着泪痕。 「殿下,我也被算计了。」顾清秋扑在了楚云逸的怀中,哽咽道,「一定是裴家故意为之!」 「可今日在朝堂上,是裴老将军出面救下了我……」楚云逸有些迟疑。 但却听见顾清秋掷地有声道:「他们一定是为了麻痹您!」 「您是不知道,今日我分明瞧见顾宁推到了宸妃,可宸妃醒来 后,竟说是我推倒了她!」顾清秋眼中满是泪水,「宸妃这么做,正是因为我撞破了她跟郑统领的***!她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 闻言,楚云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清秋冷笑道,「我可是亲眼瞧见的!」 「我本是想要将这件事藏在心中,等到时机成熟或是有了证据时再将此事同父皇和盘托出,谁知道宸妃竟然早就跟裴家联系上了!他们设下了今日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好将罪名栽赃在我头上!」 顾清秋脸上的妆容早已因为泪水哭花了,不过她本就生得一副清丽柔弱的模样,这样看上去倒是更加惹人怜惜了。 楚云逸轻拍着她的肩膀,将她纳入了自己的胸膛中,叹了口气:「你受苦了。」 「是我不好,竟然险些误信了贼人。」 顾清秋摇了摇头,依偎在楚云逸的怀中,轻声道:「殿下待我极好,是我对不起殿下,让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 两人紧紧相拥,只能感受到彼此不断跃动的心跳声。 良久,楚云逸才因为头疼闭上了双眼。 顾清秋柔柔的替他揉着眉心的褶皱,见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顾清秋温柔的脸色方才变得冷凝起来。 半夏小心翼翼地站在殿外,在这时听见了顾清秋的声音。 「还不进来?」 「太子妃。」半夏跪伏在地上,小声道,「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闻言,顾清秋平和的眼神中划过了一抹狠厉:「什么消息?是有关裴家的?还是有关皇上的?」 「二者皆有。」半夏小声道,「裴家事先与宸妃并无联系,当初您被困在偏殿时,大长公主就在您的隔壁,不曾离开过偏殿,宸妃娘娘一直都跟皇上两人在寝殿中。」 「从现有的线索看上去,这件事与裴家似乎没有关系,仅仅是宸妃临阵反水罢了。」半夏斟酌了一会,说到了那件最关键的事,「至于皇上那……奴婢打听到了,之前伺候皇上的禁军全都换了新面孔,之前的那批人不知去哪了。」 顾清秋揪着花瓶中的牡丹,见牡丹明艳夺目,只觉得格外刺眼,她掐住了牡丹的花瓣,花瓣中的汁水流在她手上,像是沾满了鲜血一般。 「那批人恐怕已经去见阎王爷了。」顾清秋冷笑道,「今日那批刺客,只怕就是他们假扮的!」 不过皇帝行事向来狠毒,他不愿意将这个把柄留下,自然是将这群人全部处死比较好,只有死人才能替他保守住秘密。 瞥见顾清秋眼底的恨意,半夏暗暗在心中捏了把冷汗。 现在的局势对顾清秋来说是难上加难,被幽禁在东宫之中,即便无法给楚云逸定罪,但皇帝既然存了这份心,就绝不会再给楚云逸离开东宫的机会! 这么一来…… 半夏眼中满是担忧,她们主仆该不会这辈子都离不开东宫了吧? 正当她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却见顾清秋眼中含笑,低低的笑了一声。 第462章 「这不是还有一个徐卿卿吗?」顾清秋不知是在跟半夏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一时松懈放出去的徐卿卿,竟然会成为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真是讽刺啊!」顾清秋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泪水。 半夏瞥见顾清秋这般模样,心中只觉得异常酸涩。 本来今日按照顾清秋的计划,她最大的威胁即将被铲除,谁知道,她不仅没有成功,竟然险些将楚云逸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然而,想到顾清秋那番话,她还是有些不安:「太子妃,皇上为何要对太子殿下动手?奴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你无需想明白。」顾清秋讥讽道,「你若是想明白了,岂不是就成了他那样的畜生?」 半夏面露惊恐,急忙伸出手想要去捂住顾清秋的嘴。 然而顾清秋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之前有许多异常我没有察觉到,但跟今日皇上的举动联系上后,我就明白了。」 「其实你想想,这些死了的皇子,不都是死在皇上手中吗?」 顾清秋的一句话,让半夏愣住了。 半夏咽了口唾沫:「现在您用了傀儡蛊,一个月内殿下就会变作傀儡,到时只怕会被人发现,一个月的时间,您当真能……」 破了这个死局吗? 闻言,顾清秋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我顾清秋,绝不会轻易认输!」 她没有其他选择了!她绝不会忍受一辈子被幽禁在这个东宫之中! 哪怕是死,她也绝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 太极殿内。 皇帝看着宸妃,眼神充满了怜惜。 但宸妃却觉得皇帝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她的脸色不自主的变得苍白起来,就在皇帝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时,宸妃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眼中挤出了两滴泪。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皇帝见状,语气变得轻了些。 「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宸妃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张口,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臣妾是高兴!」 「皇上!」宸妃靠在皇帝怀中,低声道,「方才太子妃说出那句话时,臣妾都慌了,臣妾担心您会信了她的胡话!」 「臣妾心中只有您,又怎会跟一个小小的侍卫眉来眼去呢?」宸妃说到这,面露不屑,「您是九五之尊,我何必要跟一个……」 「好了。」皇帝打断了宸妃的话,语气幽幽道,「朕并非是不信顾氏,而是朕相信陈道长。」 「陈道长都发话了,你这孩子,定是朕的骨肉。」皇帝笃定道。 更何况,宸妃所说的也是皇帝心中所想。 在皇帝的心中,他所有的妃嫔都对他如痴如狂,根本不可能跟其他人私通,有哪个女人会放着满宫的荣华富贵不要,去选一个一穷二白的禁军? 要知道,郑立的荣辱与否,全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闻言,宸妃内心对顾宁的恐惧更甚。 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与心机,才能将陈道长这个在皇帝心中无比重要的人策反? 皇帝并没有给宸妃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拍了拍宸妃的肩膀,就对一旁的燕草道:「将宸妃送回昭阳殿,务必要小心,若是宸妃伤了一根汗毛,仔细你们的性命!」 燕草赶紧跪下,满头大汗的答道:「奴婢谨记于心!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宸妃娘娘安全护送回昭阳殿!」 离开太极殿时,郑立带着几个禁军护送。 谁知道宸妃眼中竟是浮现出了一抹嫌恶: 「郑统领,您请留步。」 「这几个宫女足以送本宫回昭阳殿了。」宸妃扔下这句话,就冲着燕草使了个眼色。 燕草无奈,硬着头皮冲郑立解释了几句:「宸妃娘娘不喜欢同外男……」 「知道了。」郑立语气同样充满嫌恶,「我们禁军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安危,的确也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说罢,郑立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往外走去。 宸妃见状,更是生气了,冷笑道:「果然是没脑子的武夫!」 两人眼中对对方的嫌恶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任谁见了,都不会将顾清秋所说的那些话跟两人联系上。 若真是有情人,又怎会这么嫌弃对方? 李德海像是无意间提起一句玩笑话一样,跟皇帝笑着说了一句。 皇帝却是胸有成竹道:「朕的身份何等尊贵?宸妃是断然不会看上一个普通男人的。」 说罢,皇帝就挥了挥手。 不过在瞧见龙榻上的褶皱后,他有些不满:「让人将整个太极殿都熏上一遍,再去陈道长那寻一些香来,将这满殿的晦气除一除。」 闻言,李德海连忙领命离开了。 彼时的马车上,随着一颠一颠的马车,顾宁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 可即便路途再摇晃,顾宁也不曾睁开双眼。 见状,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待回到了府里,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继续装下去!」 顾宁闻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条眼缝。 谁知大长公主正定定地看着她,她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于是,顾宁只能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小声道:「外祖母,我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告诉您这件事。」 大长公主笑声更冷了:「顾宁,你当我是老眼昏花的垂暮老人?会信你这句鬼话?」 「要真是一时情急,那宸妃为何会突然说是顾清秋推的她?又为何能与你一唱一和?」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宸妃那装晕的技术,恐怕也只有皇帝看不出来了!」 「你可知今日若是有一件事超出你的掌控,你即将面对的就是皇帝的滔天怒火?甚至有可能会危及自己的性命?」大长公主恼声道,「你甚至都不知道那宸妃是什么品性的人!你就敢将陈道长的存在告知她!」 顾宁低垂着脑袋,没有告诉大长公主的是,她是从书中得知的宸妃品性。 宸妃就是一个古代版的恋爱脑,她对郑立那叫一个情深如许,郑立也不遑多让,男版恋爱脑罢了,这两人在书里也折腾过一个不小的动静。 那就是宸妃在事情败露后,为了不连累情郎,竟然直接将当时垂垂老矣的皇帝给捂死了,而郑立为了给宸妃报仇,在宸妃死后立刻投奔了谢宴,还成为了谢宴的得力干将。 这两人的眼里只有对方,她们或许会因为胁迫而出卖顾宁,可只要顾宁将她们两人的性命拿捏在手中,再加上一点适当的威胁,别说是陈道长的身份了,就算是将谢宴的身份暴露出来都没关系,他们一定会为了心爱之人的安危而牢牢地保护住这一个秘密的。 但这些话,都不能在大长公主面前说。 顾宁眼珠子一转,道:「我让陈道长算过了,陈道长说他们绝不会……」 「你怎么不说是你夜观星象算出来的?」大长公主冷笑道,「陈道长之前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他能有什么本事?」 大长公主说话时,一个暴栗敲在了顾宁的脑袋上。 顾宁委屈巴巴地捂住了脑袋,小声道:「可我就是知道嘛!」 「你还敢顶嘴?」大长公主凉 飕飕的眼神冲着她投来。 她立刻抱住了脑袋:「外祖母,我知错了!」 听着顾宁娇娇弱弱的声音,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正是想要将怒气压下,谁知道在这时,她突然见到了一只手从车帘处伸了进来。 再然后,车帘被人掀开,谢宴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了大长公主面前。 大长公主眯起双眼:「谢宴,你来干什么?」 谢宴在大长公主面前,气势也弱了几分。 但很快,他就从善如流的抓住了顾宁小心翼翼伸出来的手,将顾宁抱下了马车。 见两人动作,大长公主气得直拍桌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姑祖母,都是我的不是。」谢宴低着头道,「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我愿意领罚。」 大长公主见谢宴这副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了解谢宴,凭借谢宴行事的谨慎程度,谢宴绝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诚然这件事中有他的参与,譬如陈道长就是他的人,但最开始的谋划一定是顾宁。 只有顾宁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么惊险的招数! 大长公主气得骂道:「你就宠着她吧!待将她宠坏了,我瞧你怎么办!」 谢宴被大长公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脸上并无任何不满,他在临走时,甚至替大长公主将车帘给拉紧了。 见得顾宁拽着谢宴飞快跑走的背影,大长公主骂道:「真是来讨债的冤家!」 「公主,既然是谢大人都点头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有错。」桂嬷嬷笑道,「再说了,县主的性子虽说跳脱,但做事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您就不必再担心了。」 大长公主忧愁着叹了口气:「就她这性格,我何时才能不担心?」 另一边,顾宁拽着谢宴跑到了小巷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谢宴紧紧地抱住了。 第463章 「你这是怎么了?」 天气炎热,顾宁被谢宴紧紧地拥在怀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可此时谢宴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慌与不安,是顾宁从未见过的神情,一时间,顾宁愣住了。 她的手下意识环绕上了谢宴的脖颈,谢宴的吻颇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紧紧地捏着顾宁的下巴,强势霸道的将顾宁桎梏在自己怀中。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顾宁的脸上、眼角、红唇,全都印上了谢宴的气息。 良久,谢宴才声音艰涩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冒险的事?万一宸妃她心性不稳,在皇帝的逼问下供出了你……」 想到这,谢宴的凤眸中便掀起了一阵冷意。 顾宁连忙摇了摇头,轻轻地揽着谢宴的腰,低声道:「你放心好了,我都是算过了的,若是有一点危险,我都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试探宸妃跟郑立是不是恋爱脑的事,早在之前就暗中进行了,结果这两人跟书中所描写的一模一样。 至于宸妃…… 顾宁从谢宴的眼眸中感受到了他的惊慌失措,安抚道:「你放心好了,我还让陈道长给宸妃下了毒呢。」 「宸妃就算舍弃了郑立,背叛了我,她也绝不会想要丢了性命,皇帝还不知她暗中所做之事,一旦皇帝知道了,她没有活路,而顾清秋对她也仅仅只是利用,丝毫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所以两权相宜之下,还是我给她的选择最合适。」 听着顾宁一本正经的分析,谢宴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他薄唇轻抿,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若非是为了他,顾宁大可不必冒险行事。 顾宁轻哼一声:「既然知道我对你这样好,你还不哄着我些?」 只是,当顾宁漂亮的眼睛不断飘向谢宴时,却发觉谢宴的眼神正凝在一处——她的头顶。 谢宴此时的眼神之复杂,眸光之深邃,无一不让顾宁心惊肉跳。 「你在看什么?」 「宁儿的头顶有一片树叶。」 谢宴回答时,伸手在顾宁的头顶挥了挥。 然而,顾宁却没有一点感觉,她浑身僵硬着,下意识在心中问了系统一个问题:「谢宴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吗?」 刚才谢宴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安。 她与谢宴相处以来,从未见过谢宴如此眼神。 顾宁的内心充满了惊慌,她逼问系统,然而系统在沉默了许久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一般而言,系统的存在不会被除了宿主以外的人知道。」 「那特殊情况呢?」顾宁咬牙道。 系统讪讪一笑:「本系统投放使用以来,还从未遇见过特殊情况。」 顾宁松了口气,她再次看向谢宴时,发觉谢宴眼中的异样情绪已然消失,仿佛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可顾宁知道,那不是幻想!谢宴方才的眼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正是因为谢宴这一变化,才让顾宁更加惊慌起来。 好端端的,谢宴为何要隐瞒自己的情绪? 还是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谢宴依旧是一张冰冷的俊脸,可他的内心却因为顾宁刚才敏锐的一问而感到有些惊讶。 只是,他很快又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冷脸,单单是从他现在的表情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方才只是下意识往顾宁的头顶看了一眼,想要看顾宁头顶的数字有没有变化。 好在那数字虽然有所变化,却是往上增加的,并非减少,他 这才放心,他一直都担心顾宁会动用她奇异的能力促成此事。 好在是正如顾宁所说,她只是将宸妃等人的人心算计到了极致,并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 沉默了一会,谢宴轻轻揽过顾宁的腰肢,轻声道:「宁儿,有些事,交给我来做就够了,不该脏了你的手。」 「宫中的那些探子,我会让他们将消息单独传给我,你就好好地在府里待着,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哪也不能去。」 听着谢宴的话,顾宁漂亮的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 「你说什么?」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谢宴揉着顾宁的头顶,语气温柔,但他所说的话,却不是顾宁愿意听到的。 「我并非只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顾宁一把扯住了谢宴的衣袖,执拗的不肯让谢宴就此离开,「更何况有的事,只有我能帮上你。」 「就如今日。」顾宁不满道,「若没有我,你想要让他们父子决裂还得花上不少功夫,甚至会暴露在宫里的暗桩!」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谢宴不因顾宁的气愤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宁儿,为了这件事,我们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但你不行。」 「这一切与你本就没有关系。」谢宴的声音突然变得无奈起来,「我想要替你挡风遮雨,而非让你冒着危险替我扫平前方障碍。」 闻言,顾宁小脸气得通红。 她看了眼谢宴,最后嘴唇一抿,语气不善道:「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说罢,她再也不给谢宴一个眼神,抬脚就往胡同外走去了。 春玉跟岳荣两人站在胡同外,将里面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眼见顾宁走了出来,岳荣硬着头皮上前,正是想要帮谢宴说几句好话。 谁知道顾宁一只手却横在了他面前,嘴上还说道:「春玉,将他给我扔到一边去!我不想看见任何跟谢有关的人!」 岳荣脸上刚是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他讪讪一笑,道:「县主,您别生气,属下这就滚!」 「带着你的主子一块滚。」顾宁冷声道,「别出现在我面前!」 顾宁的态度十分坚决,说完这番话,她带着春玉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荣满头大汗,目送顾宁离开,见通身寒气的谢宴,他在心底撇了撇嘴,面上却不显。 谢宴见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声道:「有什么话想说便说。」 闻言,岳荣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说大人,您也别太犟了,县主这可是一心为了您!再说了,县主聪明伶俐,所办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失误过,要属下说,县主恐怕比您还厉害些,有县主这样的贤内助在,您还愁什么呢?」 「我只是不愿让她跟这些事牵扯太深,也不愿……」 也不愿让顾宁再次动用那奇异的能力,他虽然还不清楚让顾宁仿佛有着未卜先知与千里眼这样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却知道在这世上,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顾宁每动用一次能力,就会虚弱一阵,这样的东西绝非善茬,他不愿让顾宁涉险。 沉默了一会,谢宴沉声道:「去告诉裴府的人,让他们多留意她的动静,绝不能再让她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岳荣听着这一番话,急得是两眼发黑。 「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您若真这么做,只怕会彻底惹怒县主!县主的脾气可不小,到那时,您想哄也哄不回了。」 谢宴凤眸低垂,但在抬眸的一瞬间,眼底的担忧又悉数变成了坚定:「宁儿若怨我,待事情彻底解决后,我自会上门请罪。」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走了出去。 眼见谢宴背影,岳荣恨不得将所有的气都叹出来。 「大人啊!您当真觉得,县主还会在原地等您?」岳荣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且不说那两个远在邻国的皇子,哦不!燕煜已经成皇帝了!就单单是京中的这些公子们,一个个看着县主的眼神可是如狼似虎啊!」 谢宴虽然受皇帝重视,但在大多数世家的眼里,他还是那一个出身低微的侍卫,根本不足为惧。 说完这话后,岳荣感受到了从谢宴眼中射出的两道如利刃般的视线,但他不慌不忙,仍是那副欠揍的模样。 「大人,属下可没有危言耸听,您若是不信,试一试便知。」 谢宴再次看了眼岳荣,抬脚往外走了,这一次,他的脚步略显沉重。 岳荣在心底冷哼了几声,赶紧跟上了谢宴,口中还说道:「大人,您也不用太担心,属下瞧着县主对您那叫一个情根深种,想必您多说几句好话,县主定会心软,再不济,您还可以使用苦肉计嘛!」. 「县主她……」 「你若是再不闭嘴。」谢宴扫了眼岳荣,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那你今晚回去就收拾好包裹,明日立刻离京前往边关。」 岳荣见好就收,赶紧闭上了嘴。 此时的皇城内。 皇帝坐在太极殿内,瞧着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大殿,眼神一阵一阵的变化。 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变得阴冷起来。 李德海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走到了他身边,却听他冷幽幽的声音响起:「李德海,你说宸妃与郑立两人……」 闻言,李德海愣住了。 随后他便笑着摇了摇头:「皇上,原来您沉思这么久,是在想这件事啊!」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他是九五之尊,享受了这么多年唯我独尊的生活,可突然有一日,一个人告诉他,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妃嫔与自己重视的下一代影卫首领有染,即便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也难免会不满。 瞥见皇帝的眼神,李德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皇上,奴才虽说愚钝,却也瞧得出来今日太子妃分明是在胡乱攀咬。」李德海正色道,「您想,她先是说长宁县主推了宸妃娘娘,后见宸妃娘娘说出真相,又攀咬宸妃娘娘与郑将军的事,分明就是想要逃脱罪责。」 「再说了,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郑将军是您之前千挑万选出来的,您还能不清楚他的身世吗?他可是实打实的燕北人。」 皇帝听着李德海的话,脸色放缓了不少。 但他眼底的寒意告诉李德海,他仍然没有放下内心的警惕。 「你对宸妃倒是信任。」皇帝看似是随口说了一句。 但李德海已经紧绷了起来,他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若是还看不出皇帝的小心思那就是太过愚钝了。 皇帝多疑,即便是几句捕风捉影的话,也能让他怀疑许久,现在他更是怀疑上了帮宸妃说话的自己。 李德海只当没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他叹了口气,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奴才这么说,的确是有私心的。」 「您瞧瞧,宸妃娘娘的运气多好啊!」李德海感慨道,「您宠幸了这么多人,也就只有宸妃娘娘一人能怀上龙胎,这龙胎可不同于以往的,他可是您服下长生丹后第一个孩子,宸妃娘娘能有这样大的气运,奴才总是会想要多善待她。」 第464章 「说不定奴才也能凭借宸妃娘娘的大气运,获得一些好处呢?」 李德海的话,让皇帝很是信服。 现在的皇帝满脑子里就是长生,对佛家道家这些所谓的气运一说也是深信不疑,尤其是在听见李德海的这一番话后,更是觉得非常有道理。 「不错不错。」皇帝连连点头,眼中是对李德海的赞赏,「没想到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些天,也能悟到一些上天的指示。」 「自然!」李德海露出夸张的神情,像是对皇帝敬仰至极,「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大把年纪依旧能走能跑,足见气运的重要。」 皇帝越是听李德海说话,就越是兴奋。 李德海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朕能有你这样的忠仆,当真是朕的一大幸事。」 听皇帝这么说,李德海连忙跪下:「奴才残缺之躯,可不敢担皇上您这样的夸奖,依奴才看,您能得裴老将军与谢大人、黄大人这样的忠臣,是老天爷对您的辅佐啊!」 李德海的话,让皇帝身心舒畅。 不过,在提到裴老将军的时候,他脸色颇为难看。 「今日若非他这个老不死的突然蹦出来,朕早就将太子处死了!」皇帝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他当真如传闻中那样投靠了太子?」 李德海笑了几声:「皇上,奴才觉得传言那么多里,这是最不可靠的一个了!」 「您也不想想裴老将军对长宁县主那么疼爱,又怎么会愿意跟将长宁县主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太子殿下和解?况且今日太子妃为何要栽赃嫁祸长宁县主?不正是因为她与长宁县主那些恩怨?」 皇帝闻言,仔细一想倒也是如此。 他点点头:「的确,裴家对家中的每一个孩子,都极其爱护,如若不然,也不会在之前跟太子闹掰了。」 想到这,他心情又美了些。 这时,郑立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他冲着皇帝一拱手,沉声道:「皇上,有些不妙……」 「太后娘娘不顾阻拦,非要去东宫见太子。」郑立小声道,「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在去东宫的路上了。」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皇帝没有下旨,没人敢对太后不敬,因此,当太后执拗的要去东宫时,没人敢正经阻拦。 皇帝听得这话,唰的一下站了起身。 「她又在折腾什么?」 皇帝说话时,已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齿。 见皇帝脸色阴沉,郑立飞快低下头:「微臣不知,但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微臣不敢阻拦,皇上您看……」 一旁的李德海适时安抚:「皇上,太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关怀备至也是在情理之中,您不必太过忧心。」 「想必待太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后,就会回宫了。」 但郑立却冷着脸提醒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太后娘娘除去是太后外,她还是姜家的人!太子身上,也留着姜家的血!」 闻言,皇帝脸上的神情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姜家! 这个皇帝不愿再提起的家族! 经过郑立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想到,或许对太后而言,更亲近的人不是他,而是太子楚云逸! 因为楚云逸是这世上,唯一流淌着姜家血脉的人!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声道:「走!朕倒要去东宫看看,母后究竟能同太子说些什么话!」 皇帝的眼神冷厉,大步流星就朝着外面走去。 他甚至能够听见李德海埋怨郑立的话语:「郑将军,您又何必整上这么一出呢?您明知 皇上忌讳这件事。」 「太后娘娘到底是皇上的生母,若太后娘娘出了事,天下人都将会指责皇上的!」 郑立却生硬的回了李德海一句:「这世上,没有比皇上更重要的人!天下人指责皇上又如何?皇上依旧是皇上!」 李德海被郑立这话一顶,剩下的话顿时哽在了嗓子眼。 皇帝听得郑立的话,只觉得豁然开朗。 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已经下定了决心。 此时的东宫。 太后一下步辇,就快步朝着紧闭的东宫大门走去。 见着那几个侍卫手持长枪守在门口,她脸上的神情愈发不满,骂道:「还不赶紧将这扇门给哀家打开!难不成还要让哀家在门外等着不成?」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出东宫!」侍卫见太后到来,一个个都愣住了。 但他们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职责,一个个都跪了下来,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离开东宫大门。 见状,太后气得咬紧了牙根:「林嬷嬷,立刻将他们拉开!」 「哀家是太后,难道见一见自己的孙子都不成了吗?」太后很是蛮横,根本不管这些侍卫的话。 侍卫们跪在地上,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若是走了,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皇帝的惩罚,若是不走,他们只怕要被太后的人活活的打死在这! 他们眼神中划过纠结与恐慌,纷纷看向身边的弟兄。 太后今日是有备而来,在他们纠结的那一瞬间,太后带来的人已经将宫门的侍卫全都抓住了,而东宫的大门也在此时被打开。 走进东宫时,太后仍不忘为自己找补:「哀家只是看看哀家的孙子罢了!哀家有什么错?」 她说完,不顾这些看守侍卫的死活,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东宫。 仅仅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原本热闹的东宫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皇帝有旨,东宫的人不得随意进出,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这一方的小天地中。 宫女太监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全部的人生,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愈发低迷了起来,太后到来,就像是一道曙光。 「太后娘娘来了!」 「有太后娘娘在,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众人的心中都是这般念头,他们的眼神亮的惊人,一个个都看向了太后。 然而太后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存在,此时的太后,满心满眼都是楚云逸。 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冷血的怪物,她根本靠不住这个儿子,一旦有什么危险,一旦先帝的鬼魂再次找上门来,她势必会落得跟姜家一个下场! 为了自保,为了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她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了楚云逸的身上。 诚然楚云逸有不少的缺点,他软弱,他多情,可正是因为这些缺点,才能保全她的性命! 太后想到这,眼神更加冷凝了。 她早就知道皇帝对楚云逸不安好心,却没想到皇帝的动作会这样快,甚至还不惜冒着危险来陷害楚云逸。 太后的心中满腔怒火,却不知与谁说,更不敢说出口。 她快步走进了主殿,瞧见的就是脸色苍白的楚云逸,跟在他身旁小心讨好的顾清秋。 太后的到来,早就传入了顾清秋的耳中。 为了应付太后,顾清秋早早地伪装起来。 她见到太后的一瞬间,就将这双充满了心机跟算计的眼睛掩藏在了睫毛下。 「皇祖母……」顾清秋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声音十分小心。 太后见到顾清秋,眼中满是 厌恶,更是感到十分晦气:「顾清秋,自从太子娶了你进门,就没有遇到过一桩好事!」 闻言,顾清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意。 每当遇到不好的事时,他们总是要说她是扫把星,说她晦气,可他们也不想想,是谁保住了楚云逸的太子之位?又是谁替楚云逸出谋划策,笼络了那么一批忠心耿耿的人? 可他们不愿相信她一个庶女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他们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瞧不起的人会比他们厉害。 顾清秋勾唇一笑,眼底的讥讽浓得像是一团墨。 然而,顾清秋在下一刻,又变成了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皇祖母,我没有……」 她温柔,又露出了几分委屈,看上去可怜极了。 太后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刺目。 「顾清秋,少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太后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样的招式,只对云逸管用!」 「也只有云逸轻信了你这个女人,才会相信你真的是那样单纯无害!」 太后口中骂道,恨不得将顾清秋剥皮抽筋。 但顾清秋只要一捂住小腹,她的声音就被被掐断。 「你先下去!」太后沉声道,「哀家不想再看见你!」 但顾清秋腹中的孩子,也是要保住的,说不准这就是能让皇帝心软的关键! 顾清秋点点头,正要退下,却被楚云逸拽住了衣袖。 楚云逸声音平稳,并没有太后想象中的焦躁:「皇祖母,清秋不是外人,您若是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太后脸色一寒:「云逸,这可不是小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听了也不管用!」 然而楚云逸一声不吭,只有手捏着顾清秋的衣袖,态度已经十分清楚了。 现在正是危急关头,太后也顾不得许多,在一咬牙后,直接道:「云逸,你别觉得皇祖母危言耸听……」 「皇祖母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父皇他……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太后看着楚云逸,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她轻轻地拍了拍楚云逸的肩膀,低低的说出了又一句话:「或许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你的父皇。」 闻言,楚云逸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与悲怆交加的神情。 他抬起头,看着太后,喃喃道:「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太后眼中含泪,「我总以为虎毒不食子,他总该对你留有一分仁心,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最想要除掉的人竟然是你!」 那场刺杀,原本太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早就看出了那些刺客拙劣的演技,但她没想到,皇帝弄上了这一出,竟然是为了对付楚云逸! 一想到这,太后的心就止不住的绞痛起来。 她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眼中的泪光已经没有了。 「云逸,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太后一字一句叮嘱道,「这深宫之中,没有一人是可以信任的!」 楚云逸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残留着那丝不安。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楚云逸在说话时,一直都捏着顾清秋的手。 瞬间,太后就眯起了一双眼睛。 在危机四伏的深宫之中养成的习惯,让太后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楚云逸再是喜欢顾清秋,也不该在这时候将顾清秋视作依靠! 太后心中警铃大作,她想也不想,就将冷厉的眼神投向了顾清秋。 正当太后要开口质问时,顾清秋却轻声细语地说道:「皇祖母,我瞧殿下有些乏了,您不如改日再来?」 第465章 顾清秋这句话,险些将太后气晕过去。 今日太后能够来到东宫,已经是十分困难,这还是趁着皇帝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才能进来! 她为了来见楚云逸一眼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可到了顾清秋的嘴里,这仿佛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偏偏在这时,楚云逸也点了点头。 「皇祖母,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楚云逸紧握住了太后的手,一字一句安抚道,「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他又该生气了。」 「如今我就只剩下您这么一个依靠了。」楚云逸叹了口气,「若是您都……」 「好。」太后心底的疑虑被楚云逸的一番话打消了,太后虽说还是对楚云逸的状态有所怀疑,但她在仔细观察过楚云逸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太后轻轻地拍了拍楚云逸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顾清秋急忙要送她,但在瞧见顾清秋这张苍白的脸时,太后眼中露出了一抹嫌弃,沉声道:「你好好养胎,你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替云逸开枝散叶!」 太后说完这话,就不再理会顾清秋,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她对顾清秋的态度,就像是在看一个阿猫阿狗,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被太后这样对待,顾清秋也不恼。 她柔顺的点了点头:「我都记下了。」 对她的态度,太后颇为满意,点点头就往外走了。 眼见太后动作,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而在太后离开后,楚云逸眼中的光彩瞬间消失了,他抬头看向顾清秋时,眼底是一片黑漆漆的,木然得像是一个傻子。 顾清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殿下今日做得不错。」 楚云逸僵硬的点了点头,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半夏将顾清秋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背后升起了阵阵的寒意,直至在看到楚云逸是如何听顾清秋的话时,她才意识到这傀儡蛊的厉害。 楚云逸根本不像是个活人,他所有的意识动作都被顾清秋操纵了,即便顾清秋现在就要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别害怕。」顾清秋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察觉到掌下身体的僵硬,她轻笑了一声,「这样的手段,我也就只能用这么一次了。」 「也不知道云天死哪里去了。」顾清秋说到这,面露不忿,「亏得我给了他那么多好东西!」 闻言,半夏下意识道:「云先生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之前他要去的地方可是裴家,裴家……」 「行了。」顾清秋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若是没事,你就去门外守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半夏知道顾清秋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太后在走出主殿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她既然都来了东宫,行踪肯定是被皇帝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将自己要问的事问个清楚。 「参见太后娘娘!」 庄先生看见太后时,很是惊讶。 太后单刀直入:「庄先生,哀家在这东宫中,除了云逸以外,就最信任你了,哀家问你什么,你可要如实回答!」 闻言,庄先生隐隐感受到了不安。 「哀家问你,云逸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常之举?」太后冷声问道。 庄先生抚着花白的胡须,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一切照常,不过他的身子愈发不好了,但萧院正他们也来瞧过,只说殿下这是小病,不打紧,多喝些药就行了。」 分明是让人放心的话,但太后在听完后,背上却起了一阵冷汗。 这可是庄先生! 太后刚才说的话不假,在这东宫中,她最信任的人除了楚云逸以外就是庄先生!可正是让她如此信任的庄先生,竟然在说谎! 顾清秋!一定是顾清秋! 太后在心中咬牙切齿,狠狠地给顾清秋记上了一笔。 她是万万没想到,顾清秋竟然连庄先生都策反了! 太后沉默许久,庄先生有些不安。 但很快,太后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庄先生,你放心,有哀家在,绝不会让脏水就这么泼在云逸的头上!」太后沉声道,「这段时间,云逸就要靠你照顾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太子殿下!」庄先生说话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只觉得讽刺。 看上去如此忠心的庄先生,竟是个不忠之人! 太后在心中骂了顾清秋许多遍,最终还是选择隐忍不发。 现在这时候,沉默反倒最能保护楚云逸。 无论顾清秋存了什么心思,但只要她心里还有楚云逸,那就不会威胁到楚云逸! 太后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庄先生就去见了顾清秋。 坐在主殿上的顾清秋,不复见到太后的唯唯诺诺,她把玩着手中的护甲,轻笑道:「看来她是真的怀疑上我了。」 「太子妃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些。」庄先生道,「太后娘娘可不是善茬。」 「我知道。」顾清秋点了点头,「若非是想要靠她洗刷清白,将东宫从这件事中摘出去,我又怎会让她平安离开东宫?」 太后这人眼高于顶,对她这个孙媳妇一向是看不上的,之前为难过她不少次,甚至还企图将她的成儿夺走。 她对太后的仇恨,早就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见顾清秋的眼神阴狠,庄先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属下倒是觉得,可以利用太后娘娘,将那些个依附殿下的大臣……」 「庄先生,你当真是天真。」顾清秋冷冷一笑,「你以为在经过寿宴一事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还有几个会忠于殿下?」 「十个里面能有一个就不错了。」顾清秋嗤笑道,「与其靠他们,倒不如靠我们自己。」 闻言,庄先生看向顾清秋:「太子妃可是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其实,我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猜测。」顾清秋幽幽道,「你说,皇上突然年轻了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他真的找到了长生之法?」 「一个能长生的人,还会在乎自己的儿子吗?」 顾清秋的一句话骤然说出,让庄先生的瞳孔瞬间紧缩成了一个小点。 好一会,庄先生才讪讪笑道:「这世上又岂会有真正的长生之法……」 「可皇上信啊。」顾清秋轻声道,「你说,那陈道长所给的长生丹,究竟是真是假?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吗?还是说,他的背后有人指使呢?」 庄先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他错愕地睁大了双眼:「皇上身边能人异士众多,又岂会被一个假道士……」 「殿下身边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顾清秋轻笑道,「可你现在是谁的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私欲,只要有私欲,就会被人利用。」 「庄先生,不要太相信一个人。」 「再说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不是亲眼看到了殿下,你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能够控制人心神的东西吗?」 庄先生闭上双眼,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的确,若非是见到了楚云逸对顾清秋言听计从,他根本就不相信云天所拿出的东西。 可偏偏像是一个傀儡一样的楚云逸就在他的眼前,无论他信与不信,这都不会改变! 庄先生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他在沉默了好一会后,轻声道:「属下知道了。」 「庄先生,多派人在宫里打听打听陈道长的下落。」顾清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可我们的人……」 「既然留了人在外面,就要物尽其用。」顾清秋叮嘱道,「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这辈子都只能被困在这了。」 区区几个探子的死,与她的计划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她的宏图大业,即便受阻了又如何?只要将皇帝除掉,她还是能够让楚云逸坐上皇位! 庄先生见顾清秋眼底坚定的光,在沉默一会后,到底是应下了。 顾清秋的眼中,跃动着熊熊的野心。 此时此刻,刚走出东宫的太后,看见了眼含怒火的皇帝。 「母后。」皇帝一步步走向了太后,沉声道,「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您没有听见朕的旨意吗?」 「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出东宫!」 太后掀起眼皮,失望的看着皇帝:「知子莫若母,皇帝,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这场刺杀是谁在暗中操纵吗?」 没等皇帝开口,太后又叹了口气:「哀家管不了你,但哀家只想求你一件事,看在云逸是你亲儿子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将他幽禁在东宫,他影响不了你,也无法影响你,哀家只求你能让他体面的活着!」 太后的话,让皇帝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太后口中说出来的,听上去着实有些让人怀疑。 然而太后正盯着他,眼神格外的诚挚,甚至还有一丝恳求。 第466章 对于太后这话,皇帝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的确,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既然血脉不能为自己所用,将他养着也不是不行。 然而,在触及到太后那双与姜太傅颇为相似的眼眸后,皇帝心中的那丝动摇迅速就因此变得坚定起来:「到底是朕的孩子,若他不做出格的事,朕也不会杀他。」 「可是母后,您也该瞧一瞧他都做了什么!」皇帝说到这,话语已经变得冰冷起来,「朕如此信任他,将他立为太子,他不仅不懂得感恩,反倒还图谋皇位!朕待他难道不好吗?」 「这些年来他犯下的那些错,朕可都是一一忍了下去,他却依旧我行我素,朕病重时,他收拢了大半的朝臣,这一次也是同样,若非朕早早地醒悟过来,今日只怕是您求他不要杀朕了!」 皇帝的话语又快又冷,让太后愣神许久,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云逸暗中做的那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不重要。 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帝最后一个成年皇子,甚至是皇帝付出心血最多的儿子。 她笃定皇帝总是会对楚云逸留有一分情面的。 然而事实告诉她,皇帝心狠手辣,动起手来不管不顾,别说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了,就连自己这个生母,都有可能成为他丢弃的一枚棋子! 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她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皇帝。 「你当真做好决定了?」 「母后,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今后不再轻举妄动,朕可以留他一命。」皇帝在太后的冷眼中,只是略微松了口。 得到这一回答,太后面上欣慰,心中却是冷笑。 楚云逸仅仅是得到了一点大臣的支持,就被皇帝这么迫不及待地设下了陷阱,今后他对楚云逸只会更加狠毒,她若是真信了皇帝的话,那就不是皇帝的母亲了! 知子莫若母! 太后将心中那点不满全都掩藏下来,她眼神哀戚,看着皇帝说道:「最好是如你所说,不然的话,哀家即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皇帝自是一口应下,还亲自将太后搀扶上了步辇。 见步辇一颠一颠的朝着远处走去,太后的身影也逐渐消失不见,皇帝眼底方才浮现出了一抹极为冰冷的笑容。 「走吧。」皇帝笑了笑,「朕倒要去瞧瞧太子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他对楚云逸,一向是忌惮大过疼爱。 尤其是在有了真正拥有自己长生血脉的孩子后,他对楚云逸的存在更是不在意。 况且他年富力强,朝臣们根本无需依靠楚云逸,也无需用一个太子来稳定朝局。 想到这,皇帝就走到了东宫门口。 侍卫们见了皇帝,一个个都寒噤若婵,不敢出声。 此时的宫外。 顾宁将手中的瓷瓶拿出,早在今日的寿宴上,她就将两只碧玉蛊的子蛊下在了皇帝跟太后的酒杯中。 子蛊十分微小,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皇帝跟太后年纪都大了,根本没有怀疑,一口就将那酒杯中的酒给闷了。 见顾宁眼底浮现出若隐若无的笑意,春玉会意,将她面前的茶水斟满了。 「奴婢还以为县主您要生气许久呢。」 闻言,顾宁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 话虽如此,但顾宁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怒意。 春玉笑了笑:「县主,您当真不理会谢大人了?那您今日费劲千辛万苦才将碧玉蛊下在了皇上与太后两人身上,就这么放手,岂不是都白费了。」 顾宁可没忘记自己 今日怒火上涌时说出的话,她抬起下巴,冷声道:「我所做这一切,可不只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们裴家!」 裴家帮了谢宴这么多,已经无法再抽身了,即便她真与谢宴闹掰了,也绝不能因为一时生气而忽略了裴家。 顾宁稳住心神,闭上了双眼,缓缓道:「我先试试这碧玉蛊。」 根据云蝶所说,碧玉蛊能够放大人内心的恐惧,让人产生幻象。 顾宁按照云蝶教她的办法,屏息静气,缓慢地催动了碧玉蛊。 此时此刻,皇城两处。 东宫内,皇帝脚刚要踏进东宫,就感到胸口一阵抽痛,可这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皇帝还没来得及细思这痛感是从何而来,是何种滋味,这股感觉就都消失了。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间有些茫然。 站在他身边的是李德海,也是亲手将碧玉蛊扔进皇帝酒杯中的人,见皇帝这般模样,李德海心中紧了紧,很快就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仿佛没有看到皇帝的异样变化,仍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试图劝说皇帝:「现如今太子蒙冤被幽禁在东宫,若是他见了您……」 「怎么?他难道还敢弑君不成?」 皇帝阴恻恻的一句话,让李德海立刻跪了下来。 「奴才并非此意,奴才只是担心会伤了您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李德海恳切道,「皇上,太子殿下到底是您的儿子!」 皇帝随便将李德海踹到了一旁,声音很冷:「行了,皇家有什么真正的父子之情?再说了,朕今日也没想取他的性命!朕只是想要见一见他。」 看一看他是否对自己心怀怨恨,是否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皇帝心中冒出这两个念头,过于急切想要确认楚云逸的心思的他,已经将方才那一划而过的疼痛抛在了脑后。 在东宫的主殿内,冷冷清清的,只有顾清秋低低的哭声。 皇帝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头疼,他朝着李德海挥了挥手,李德海很有眼力劲儿将皇帝搀扶起来:「皇上,您慢点,小心些门槛。」 「参见父皇。」 见到皇帝,哭得一双眼睛红肿的顾清秋抬起头来,冲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主殿内,是一群跪伏在冰凉地板上的人,唯有一人躺在了床榻上。 顾清秋见皇帝的眼神看向了昏迷不醒的楚云逸,出声道:「殿下见了太后娘娘以后,就晕了过去。」 「皇上,殿下对您是一片孝心,绝不可能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顾清秋哭着冲皇帝说道,「您极是他的父亲,又是他的君主,弑父杀君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来?」 顾清秋说到这,哽咽了一声,泪水流得更多了。 皇帝见顾清秋这副模样,不觉皱了皱眉。 他对顾清秋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之前太极殿上,顾清秋急不可耐地指证顾宁的时候。 想到这,皇帝心中厌恶又多了些:「朕在同太子说话,轮不上你插嘴!」 然而,皇帝走到楚云逸床榻前,看着一脸病态的潮红、紧闭双眼的楚云逸,他心猛地一跳。 突然间,楚云逸这张病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是皇帝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都会梦到的一张脸。 「父……父皇?」 皇帝喃喃开口,眼神已经变得恍惚。 他看着床榻上的楚云逸,面上突然露出了惶恐的神情:「父皇!您要寻仇也该是找母后!我什么都没做啊!都是母后一手操纵的!」 皇帝说着说着,就跪在了地上,他抱着一根柱子,正涕泪四流地说着话:「父皇!我当真什么 都不知道!您就放过我吧!」 顾清秋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伪装都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顾清秋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例外,半夏紧张的握住了顾清秋的手,声音嘶哑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奴婢见皇上怎么像是……像是中了邪呢?」 半夏最后半句话刚说出口,就被顾清秋捂住了嘴。 「休要胡说八道!」顾清秋狠狠地瞪了眼半夏,示意半夏将其他的话全都烂在肚子里。 见顾清秋眼中的狠戾与警告,半夏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顾清秋比李德海的反应更快,她立刻高声道:「还不都退下!」 李德海也「反应」过来,苍白着一张脸,用眼神将随行的侍卫全都喝退,殿内空荡荡的,只有顾清秋与李德海两个清醒的人。 顾清秋有意想要在李德海面前表现自己,她将所有的人喝退后,自己也主动挪到了殿外。 而本应该照顾皇帝的李德海,却冷眼看着皇帝抱着殿内的柱子,不停地哭诉着。 皇帝的视角中,他正抱着先帝的腿,只是先帝厌恶极了他,只要他一上前,就会伸出脚将他踹远,不得已,他只能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父皇!父皇我知错了!」 皇帝一边哭着,一边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他嘴上说着下毒一事都是太后跟姜太傅勾结所为,可实际上,当时的先帝对姜家与太后已经有所顾忌,根本不愿服用两人经手的东西。 但先帝独独忽略了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三皇子,他服下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送来的药,药中被加满了太后特意出宫找人寻来的毒药。 于是,本来病情还未恶化的先帝,在服用完这一碗药后再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也是寄予了所有希望的太子死在了他的面前。 最疼爱的儿子为了自己而死,加上他中了剧毒,在太子死后,先帝就毒发身亡,彻底没了气息。 先帝临死前,一双眼睛睁大了,仿佛有所不甘。 时至今日,皇帝仍然能回想起先帝当年那双布满了愤恨与憎恶的眼神。 皇帝想到这,身子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紧紧地抱住柱子,喃喃道:「父皇!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父皇!是您太偏心了,我不得不这么做!」 「同样都是您的儿子,为何您偏偏重视太子哥哥?我也不差!只是您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皇帝说话时,泪水夺眶而出,他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感受到脸上有一个重重地耳光,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瞧见的就是一脸惊恐的李德海,刚刚打出这一个巴掌的,正是李德海。 见皇帝醒来,李德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没开口,就已经磕了三个响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也是迫不得已!」 在皇帝阴鸷的目光中,李德海颤声道:「方才您像是突然着了魔,对着那根柱子不停地磕头,还说着……您与先帝的那些往事,奴才实在是担心这些事会被其他人听了去,就立刻让那些人全都出去了。」 「但您久久没有醒来,甚至还有继续下去的迹象,奴才实在是担心……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467章 沉默了一会,皇帝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温度。 「不怪你。」 皇帝缓缓地说出这句话,见到了李德海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时,皇帝突然笑了笑,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李德海:「你放心,朕不仅不会因为此事责罚你,朕还会赏你!」 「你可知上次你为何会被罚到宸妃身边去?」 「不是因为皇上您担心宸妃娘娘的安危,所以才让奴才特意去昭阳殿保护好宸妃娘娘吗?」李德海对自己前往昭阳殿的原因心知肚明,偏偏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见状,皇帝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愚钝。」 「朕当时是在罚你,当初你眼睁睁地见朕在朝臣面前除了丑依旧不管不顾,朕心中有气,自然是要将你发配到其他地方去,好眼不见为净。」 「今日你就做得很好。」 皇帝说到这,欣慰的拍了拍李德海的肩膀。 「危急关头,你能想出这个招式唤醒朕,实在是不错。」 李德海愣神间,皇帝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外。 他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脸上扇着巴掌。 见李德海这一举动,皇帝只是瞧了一眼,并未阻拦。 李德海也知道,皇帝话说得好听,但他身为九五之尊,定然是不愿意被自己一个身份低微的奴才扇了巴掌,这一次,若不打到让皇帝心中的那口闷气泄了,他是绝不能停手的。 两人往外走,眼睁睁地看着李德海两颊高高肿起,已经不成人样了,皇帝才开口道:「行了,朕早就说了,这件事你没错,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奴才是个阉人,身份低微,纵然当时情况紧急,奴才也不该选择那样的手段!」李德海低垂着头,小声道,「皇上心善,饶了奴才不死,可奴才心中有愧!纵然皇上不惩罚奴才,奴才也要自己惩罚自己!」 李德海一番话掷地有声,让皇帝十分满意。 皇帝微微颔首:「行了,你与朕是几十年的交情,又何必如此生疏?朕说你没错,你就是没错。」 听着皇帝的话,李德海感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多谢皇上!」 站在殿门的顾清秋,见皇帝与李德海两人走出来,即便她心机城府极深,在这时也有着一瞬间的愣神。 只见皇帝的半张脸高高肿起,李德海的那张脸更是不能看,红肿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能戳破一般。 一些宫人早已是害怕得低下了头。 皇帝走出大殿,吹到了风方才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可他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即便疼得想要呲牙咧嘴,也只能抿紧了唇。 「照顾好太子。」 「是。」 顾清秋赶紧跪在地上,不敢让皇帝知道自己刚才抬了头。 走出了东宫,皇帝立刻倒在了御辇上:「叫陈道长过来!」 皇帝一边说话,嘴里一边冒着血腥气。 李德海连忙点头:「奴才这就让人去请陈道长。」 在自己的人面前,皇帝也不藏着掖着,沉声道:「朕方才又瞧见父皇了,之前陈道长不是说父皇的魂魄已经被镇压了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父皇又出来了?」 经过之前的那些事后,皇帝对先帝的魂魄缠着自己一事深信不疑,但今日一事,让他怀疑上了陈道长之前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李德海最是懂皇帝的心思,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道:「奴才心中也是这个想法,怎么好端端的,先帝的魂魄又出来了?难道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让陈道长的镇压失去了效果?」 闻言,皇帝心中的怒气顿时被抚 平了。 他在心中仔细地想了想,皱着眉道:「你这么说有些道理,陈道长的本事,朕也是见过许多次了的,他总不该为了这件小事欺骗自己,纵然他办不成,朕也不会怪他。」 毕竟对他而言,陈道长最大的作用就是炼制长生丹。 因此,只要能够炼出长生丹,陈道长就不必畏惧。 见皇帝按照自己引导的方向思考,李德海趁机提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要好好想想近日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先帝的魂魄逃脱镇压?」 皇帝闭上双眼,但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坐在御辇上,皇帝看着眼前开阔的宫道,突然说了一句:「罢了,待陈道长过来后,再细细问问他。」 「皇上所言极是。」李德海拍马屁道,「咱们怎么猜都猜不到真正的原因,倒不如省省力气,等陈道长将原因找出来再做打算。」 皇帝微微颔首:「不错。」 随着陈道长来到了太极殿,御辇也刚好停在了太极殿。 陈道长一见到皇帝,还没等皇帝开口,一张脸上就布满了凝重之色。 「皇上这是……」陈道长沉吟一会,忧心忡忡道,「可是又遇上了那件事?」 闻言,皇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陈道长竟是知道了?」 「贫道虽没有从那些禁军口中得知方才皇上所经历的事,但在瞧见皇上的这一眼,贫道就明白了。」陈道长说着话,就叹了一口气,「您是又碰上……先帝的魂魄了?」 瞬间,皇帝就愣住了。 他锐利的眼神朝着李德海扫去,李德海连忙跪下,一张红肿的脸上只能瞧见他的两条眼缝,他艰难开口:「皇上明鉴!奴才方才交代那几个太监去找陈道长时,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皇帝闭上双眼,仔细一回想,李德海的确是什么都没说!那几个太监也绝不可能知晓他在东宫内经历了什么! 皇帝想到这,冲陈道长歉意一笑:「还请陈道长见谅,朕的性子……」 他生性多疑,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更何况他对陈道长,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怀疑陈道长了。 而陈道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一甩拂尘,摇了摇头:「皇上不必担心,贫道并会因为这些事烦恼。」 「只是……」陈道长叹了口气,「或许是见您有了新的孩子,先帝的魂魄中怨气更大了,贫道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之后想要再次镇压先帝,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一听这话,皇帝顿时睁大了双眼:「道长这话是何意?为何镇压不了……」 「之前贫道为了镇压先帝的魂魄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功力,再者贫道还要每日将功力送进长生丹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功力镇压先帝的魂魄了。」 「难道朕要每日都受他的折磨?」皇帝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起来。 陈道长叹了口气:「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只是皇上您舍不得,贫道就没有再提了。」 此话一出,皇帝的眼神突然凝滞了下来:「什么法子?」 「难道是那个……」皇帝捏紧了一双手,咬牙道,「但姜家满门都死了!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消除他的怨气?难不成还想用朕的命来消除他的怨气?」 皇帝说话时,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气。 若是要用这样的手段,那他留着陈道长又有什么用? 在李德海心脏猛烈跳动的时候,陈道长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世外高人模样。 「皇上,贫道自然是有一个损失最小的法子消除先帝的怨气,但这法子的损失虽然小,却也不容小觑,皇上您 只怕是不愿意这样做。」 听着这话,皇帝面上的冷意消退了些。 他盯着陈道长看了一眼,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压抑着内心的惊慌:「陈道长请说。」 「那就是……」陈道长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艰难,「那就是用先帝最恨的一人的性命,来消除先帝的怨气。」 「先帝的鬼魂是因为怨气所凝聚,怨气越重,能力就越强,正是因为见到宫里这么多喜事,先帝魂魄中的怨气增强许多,这才能冲破镇压,只要您能将先帝最怨恨之人的性命用作献祭,就能让先帝魂魄的怨气消散,到时再超度七七四十九日,就能彻底让先帝的魂魄消失。」 在沉默了一会后,皇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选。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在明亮的太极殿内,他的身上却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只听他幽幽地问道:「这么做当真能有效果?」 陈道长点点头:「自然。」 「不过……先帝都离世这么多年,想必他怨恨之人也都入了土,若想要找到此人,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工夫。」陈道长又面露忧虑,「若皇上当真找不到这样的人,贫道就只能散尽全身的功力去镇压这一魂魄了,可到了那时,您所需的长生丹……」 没等皇帝开口,他又道:「不过长生丹您已经服下了大半,即便剩下的几颗不服用,也不影响您长命百岁。」 「那长生呢?」皇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他苦笑一声:「长生若真有这么容易,那世上人人都该有长生了!」 「这长生丹的服用若是中断,也只能让您活上百岁罢了,至于其他的……是万万不可能实现了。」 陈道长的话,一语中的皇帝内心的恐慌。 很快,皇帝就冷下了一张脸,一字一句道:「不就是要人吗?朕有人选!」 「再等上几日。」皇帝冷声道,「朕自会将那人带到你的面前来!」 陈道长惊喜地点了点头,寻常是仙风道骨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抹很是明显的喜色:「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陈道长离开,皇帝突然对身边的李德海说道:「父皇对母后……想必是狠的吧?」 李德海讪讪一笑,不敢回答。 直至对上皇帝阴沉的眼神,他才连忙出声道:「何止是恨啊!当年奴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在知道时太后与姜太傅联手时,先帝看着太后的眼神……恨不得要伸手掐死她,奴才觉得,这世上,先帝最恨的人应当就是太后娘娘了。」 「恨就好,恨就好。」皇帝喃喃的说了几句。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其实做这个决定也不困难,在长生不老与一个生了异心的母亲之间,他的选择向来都只有一个。 半晌,皇帝幽幽开口了:「明日设宴,请太后来赴宴,就说……朕想要与她商量商量太子的去留。」 李德海顿时就明白了皇帝的选择,但对于皇帝的这一选择,李德海并不意外。 对于皇帝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来说,太后一条命着实是算不了什么。 「是。」李德海连忙点头。 此时,刚刚回到寝殿的太后,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怎么起风了?」 太后看着空旷的大殿喃喃问道。 第468章 次日清晨。 顾宁带着楚诗灵,随大长公主一块入了宫。 据说是因为宸妃醒来后,对顾宁大肆称赞,且说顾宁救了自己的性命,皇帝出于对宸妃的疼爱,特意将顾宁宣入宫来,想要嘉奖顾宁。 而楚诗灵……就是顺带着陪顾宁一块入宫的。 她看着顾宁的眼神有着小小的酸意:「说好的一块当郡主呢?」 「咳咳。」顾宁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心虚的说道,「下次……下次一定。」 「哼!」楚诗灵翻了个白眼,「算了吧,与其靠你当上郡主,倒不如靠大长公主给我选一个好人家。」 说到这,楚诗灵就撒娇地晃了晃大长公主的手臂:「姑祖母,您可一定要帮帮我!」 闻言,大长公主很是无奈,将楚诗灵往顾宁身边推了推:「我倒是想要帮你挑选一个好人家,实在是……」 现在京城的这一批适龄青年,要么是人品好才学好但已有家世,要么是人品差外室遍地的纨绔子弟,无论是什么家世,大长公主都舍不得将楚诗灵推入火坑。 楚诗灵知道大长公主绝不会诓骗自己,这会就谈了口气:「也罢,看来我的有缘人还没出现。」 顾宁知道她这么说,是因为有所恐慌,索性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欠你一个郡主,到时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又在诓骗我了!」楚诗灵顿时红了一双眼睛,「之前你就答应过我,我……」 「好了好了。」顾宁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现在是在宫里,你说话做事也该小心些才对!」 闻言,楚诗灵又睁大了双眼:「分明是你先……」 「宁儿,你随李公公去见皇上。」大长公主突然开口,「诗灵随我去见太后。」 大长公主之所以开口,乃是因为李德海已经笑眯眯的站在了过道处。 楚诗灵见到李德海,下意识朝着顾宁身边躲了躲。 但顾宁只是将她推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就迈着十分自信的步伐走向了李德海。 见状,楚诗灵在心中替顾宁捏了把冷汗。 李德海陪在皇帝身边多年,可以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京城各个世家中关于他的传闻流言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都是说此人手段狠毒,阴险狡诈。 大长公主轻拍着楚诗灵的脑袋,温声道:「不必替她担心,你随我去见太后时,才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 闻言,楚诗灵一愣。 只听大长公主讥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说你的父亲只是越州的一个小小将军,但在太后眼中,蚊子肉再小也是肉,若能让你嫁进东宫,说不准还能替太子笼络一批武将。」 楚诗灵听了这话,险些将自己的口水喷出来。 「为何不选顾宁?」 大长公主没有开口,但楚诗灵已经自己想明白了。 裴家势大,若真是将目标投向顾宁,那太子只怕还没笼络上武将,就先被皇帝给弄死了。 楚诗灵想到这,叹了口气,方才还是飞扬的眉眼迅速耷拉了下来。 另一边,顾宁跟着李德海,缓慢地走进了昭阳殿。 她走进昭阳殿,毫不避讳周围人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将昭阳殿内的摆设全都打量了一遍,啧啧道:「皇上果然十分宠爱宸妃娘娘。」 李德海一笑:「宸妃娘娘怀有龙胎,皇上对她自然是要偏宠几分。」 顾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对李德海的态度也十分寻常,甚至都没有尊重:「李公公,你让我来昭阳殿,不会就是为了听我夸皇上有多宠爱宸妃娘娘吧?」 「自然不是。」李 德海赔笑道,「只是皇上还没到,宸妃娘娘怕生,不愿见外人,只能委屈您在这先待上一会儿,等皇上下朝后,就立刻请您进去做。」 闻言,顾宁挑了挑眉。 她冲李德海投去一个眼神,李德海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顾宁顿时了然。 昨日回府后,就有宫里的消息传了出来,说宸妃晕倒后醒来,就十分怕见外人,就连太后要来看望她,都被人拦下了。 据说太后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但皇帝偏宠宸妃,竟然没有骂宸妃一句,反倒是将太后给搪塞了回去。 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宸妃这是害怕再被人发觉秘密。 而即便今日知道是顾宁过来,但宸妃为了维持人设,也依旧要将顾宁拦在门外。 等了好一会,不仅见到了皇帝,还见到了跟在皇帝身边的谢宴。 顾宁刚是扬起的一抹笑脸,在因为见到谢宴时迅速消失了。 皇帝见顾宁的脸色变化,只觉得好笑,他将顾宁跟谢宴打量了一眼,笑着对谢宴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事?怎么将宁儿给惹恼了?」 谢宴无奈一笑:「县主是在与臣置气。」 然而皇帝却没有错过谢宴眉眼间一闪而过的不耐烦,见此情景,皇帝心中更是满意了起来。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谢宴跟裴家关系良好,若能因为一个娇蛮不懂事的顾宁而坏了两家关系,这将是他最乐意看见的。qδ 想到这,他又叮嘱道:「宁儿嫁给你已是委屈了,你可不能怠慢了他。」 闻言,谢宴自然是一口应下。 但现在的谢宴在皇帝眼中就是为了权势不得不讨好顾宁这么一个刁蛮大小姐的可怜人,他答应得再好,在皇帝看来,也是言不由衷。 说不定此时谢宴的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对付顾宁了。 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顾宁身上稍作停留,随后就又转移了视线。 顾宁虽说愚蠢,但长得实在美丽,即便是他,在瞧见这样一张明艳灼灼却又生机勃勃的脸时,也会生出几分遐想。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间,一想到顾宁糟糕的性格还有背后那一堆裴家的男人,皇帝顿时就没了其他的心思。 皇帝自以为隐藏得极好,但他却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在看向顾宁时,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谢宴冰冷的脸庞神情不变,唯有那双凤眸中的墨色更深了。 李德海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在瞧见皇帝的眼神后,就识趣的低下了头。 只有顾宁,在见到皇帝恶心的眼神时,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碧玉蛊。 皇帝的眼中上一刻还是明艳灼灼的美人,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张苍老狰狞的脸,正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地朝着他扑来。 皇帝吓得屁滚尿流,刚想往身后退,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板刚是让他的理智稍稍回笼,下一刻,他最恐惧的那道身影就又扑了上来,皇帝被吓得理智全无,在昭阳殿外奔跑着。 李德海一直都记着皇帝的话,连忙跟在他身后。 「皇上!您醒醒!」李德海高声道,「可千万不要被那些阴晦之物沾染上了!」 皇帝在碧玉蛊的控制下,早就没了理智,所有映入眼帘的人,全都化作了他之前杀过的人,他的眼神惊恐,恨不得将眼前出现的所有人全都杀了。 然而这些人突然拥有了比他强大数十倍的力量,竟然直接跑到了他的面前来,他们的手上突然长满了尖锐的指甲,让他避无可避。 李德海一把将皇帝扑倒在地,抬起手就要朝着皇帝的脸上 狠狠地打去。 就在这时,李德海被人一把拦了下来。 他往后一看,却是谢宴。 「皇上挣扎得太过厉害,还是让我来帮公公吧。」谢宴神情平淡,缓慢开口。 李德海直觉不对,却见顾宁快步走上前来。 这一片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因此,顾宁想要做什么都没人会看见,这时候自然是不能杀了皇帝的,但让皇帝小小的吃上一些苦头也不难。 「李公公,让我来帮你。」顾宁冲着李德海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下一刻,她就抬起了脚,狠狠地踹在了皇帝的腿上。 皇帝惨叫一声,然而在碧玉蛊的控制下,揍他的顾宁成了凶神恶煞的先帝,他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只能凄惨求饶道:「父皇,父皇我知错了!」 紧接着,又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皇帝的脸颊肿起,但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顾宁手脚并用,在皇帝的身上揍了足足半刻钟。 最后当顾宁想要趁机一脚废了皇帝那二两肉时,却被李德海拦住了。 李德海愁眉苦脸道:「小祖宗,您就饶过我吧!」 将皇帝打得鼻青脸肿,皇帝或许会不计较,但若是真将那二两肉也给毁了,那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没了。 顾宁闻言,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脚:「李公公,实在抱歉。」 打得太上头,一时间没有收住手。 顾宁冲着李德海讪讪一笑,李德海叹了口气时,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这就是谢宴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妻子,果然与众不同。 谢宴轻咳一声:「若是你想出气,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没等谢宴话说完,顾宁就冷哼一声,走出了昭阳殿。 昭阳殿内,皇帝也幽幽醒了过来。 他一醒过来,就感到了身上的疼痛。 第469章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脸上满是惊恐,身上的疼痛无一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打碎重组了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见皇帝这般模样,李德海连忙跑上前来,低声道:「皇上,您没事吧?」就在刚才……」 不用李德海多说,皇帝便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赶紧朝着四周看去,好在是这时的昭阳殿空无一人。 皇帝满意的看了眼李德海:「办得不错。」 「奴才谨记皇上您的话,绝不能让其他人瞧见您这般模样!」李德海正色道,「只是可怜了宸妃娘娘,她方才想要出来,都被奴才给拦了下来。。」 皇帝面露不虞,但想到自己的名声,便又将这点怒气压了下来:「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宸妃娘娘一心为了皇上您,奴才不得已才将她拦下,还望皇上能在宸妃娘娘那替奴才多说几句好话,奴才这也是别无选择啊!」李德海一边说着,一边有意让皇帝打消内心的疑惑。 这次不怪皇帝多疑,实在是他身上疼的紧,之前脸上的伤还没好,现如今他腰腹间已然是阵痛连连,他不得不怀疑上了李德海。 然而李德海看着他的眼神中除了忠诚外,都没有别的情绪,皇帝只得是憋了下去。 如今他身边能用的人不多,李德海算是其中一个,若无太大的错误,他是不会将李德海送走的,更何况本就是他交代李德海这样做的。 「朕今日发作与之前比起来……」 「严重了许多。」李德海神情凝重,颤声道,「奴才用了不少手段,都没能让您清醒过来,不得已……只能下手重了些。」 听着李德海的这番话,皇帝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捏了捏一双手,眼中浮现出了摄人的冷意:「陈道长还没准备好?」 「陈道长说了,这次不同于之前,先帝的魂魄上带有龙气,他无法亲自动手,只能将一切东西准备好,由您亲自动手。」 皇帝心中一紧,当年先帝的死,并非他亲自下的手,可这一次……他当真是要亲自下手了…… 瞥见皇帝略显僵硬的脸色,李德海垂下头去,只当做什么都没瞧见。 皇帝脸色不虞,已经不愿在昭阳殿继续待下去了,然而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李德海小声的提醒:「皇上,您今日宣了长宁县主进宫呢。」 闻言,皇帝脚步一顿,随即便挥了挥手:「让她陪宸妃说说话,朕要先回去了。」 「她救下宸妃的功劳……」皇帝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正灼灼发亮地盯着他的顾宁。 「参见皇上!」 顾宁冲着皇帝行了一礼,态度很是恭敬。 然而看到她这张漂亮的脸蛋,皇帝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先帝那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庞,当即就愣住了,身后冒出了阵阵冷汗。 「不必多礼。」皇帝摆摆手,身体僵硬的准备越过顾宁。 然而顾宁却像是个愣头青,一抬脚就站在了他的前面,很是认真的说道:「皇上,臣女听闻您宣召臣女入宫,是想要赏赐臣女。」 「可臣女不得不说,救下宸妃娘娘并非臣女一人功劳,还有新月县主,若不是她眼尖,看到了太子妃绊倒了宸妃娘娘,我也不会在那时拉住宸妃娘娘。」 顾宁看不到皇帝愈发僵硬的脸色,口中不停地说着话。 她的话语,让皇帝那颗心焦躁极了,恨不得将顾宁挥开。 然而在这时,从顾宁身边又走出来了一个人。 谢宴高大的身影隔绝了他与顾宁的接触,谢宴对他的安危很是紧张,他每 走一步,谢宴必定会跟上来。 皇帝感到心安的同时,又有些烦闷,谢宴在这,他若是说些重话,便不太好看了。 然而,还没等皇帝开口,顾宁就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皇上,您若是因为臣女救下了宸妃娘娘就要赏赐臣女,那不如连新月县主一块赏赐了!毕竟是新月县主提醒在先,臣女可不能抢了她的功劳。」 皇帝迫切的想要离开这去找陈道长,听着顾宁的话只觉得分外烦闷,他随意招了招手,冲着顾宁道:「既然如此,那就连你们二人一块赏赐了。」 说罢,皇帝就要大步流星地离开,但谢宴就站在他的左手侧,他想要往左去摘星阁,不得不先越过谢宴。 谢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他竟是难以脱身。 皇帝气得不行,正想说话,便听见顾宁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您当真圣明!」 「我们救了宸妃娘娘与小皇子,不知皇上要给我们什么赏赐?」 顾宁说话时,也跟着跑了上来,就是不让皇帝离开。 皇帝面露不悦,却没能将不会看颜色的顾宁吓退,顾宁仍是那副两眼放光的模样,紧盯着皇帝看。 见状,皇帝脸色不悦。 「你想要什么?」他勉强将心态放得平和。 顾宁搓了搓手,小声道:「臣女……臣女想要一个郡主玩玩。」 「好……」皇帝正是要一口答应下来,突然意识到了顾宁的要求是什么,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然而顾宁只听见了他开口的那一个「好」字,这会儿高兴得蹦了蹦:「皇上!您当真是太好了!」 「臣女谢过皇上!」顾宁立刻朝着他行了一礼,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朝着他行了一礼,「臣女这一礼是替新月县主行的!」 皇帝话都说了出去,自然不能再收回来了。 尤其是眼前这人是顾宁,不是任他敷衍的。 想了想就是两个郡主罢了,也没有什么影响,皇帝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就随顾宁去了。 见皇帝离开的背影,顾宁脸上的笑容真切不少。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目的! 顾宁笑了笑,再次走进了昭阳殿。 皇帝离开昭阳殿,目标是摘星阁,但一路走,他还是忍不住对顾宁的不满,朝着谢宴道:「你这未婚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起来,也是朕对不起你。」皇帝叹了口气,轻拍着谢宴的肩膀,幽幽道,「宁儿本就家世雄厚,要高过你许多,现如今朕又应允了她郡主之位,这么一来,你若是与她成婚,在家中的地位可就更加……」qδ 皇帝说话时,眼神一直朝着谢宴的脸上飘去。 正如皇帝所预料的那样,即便谢宴隐藏得再好,但在他说出这话后,谢宴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神情。 皇帝见状,愉快的眯起了双眼。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即便是再忠心的人,也会受不了顾宁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有裴家对顾宁的骄纵,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皇帝目的达成,轻拍了拍谢宴的肩膀:「不过你既然是靠着裴家才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今后可要对宁儿好一些。」 而此话一出,谢宴眼中的冷意更是控制不住的浮现了出来。 瞥见谢宴眼底的阴晦,皇帝愉悦的勾了勾手指。 果然,这世上没有任何真情,是经得住考验的! 就像是谢宴,当初他对裴家是多么忠心?可偏偏裴家蠢笨,为了笼络住他,竟然将顾宁那个蠢货强行许配给他,这不,两人已经快要成为一双怨偶了! 皇 帝将嘴角的笑意往下压了压,带着谢宴往摘星阁去了。 此时的摘星阁内,正是丹香阵阵。 皇帝一走进摘星阁,就觉得心旷神怡,全身的焦躁与疼痛,仿佛都在此刻被消除了。 他脑海中刚是蹦出这个念头,便将灼热的眼神投向了陈道长。 「陈道长在摘星阁内布置了什么阵法?或是用了什么奇珍异宝?」皇帝急切问道,「为何朕一进来,就觉得心旷神怡?」 闻言,陈道长疑惑地沉思了片刻,低声道:「回皇上的话,您说的恐怕是贫道最新炼制出来的回春丹。」 皇帝听着陈道长说话,眼中的光亮更是惊人。 「何谓回春丹?」 「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一夜回春。」陈道长抚着胡须,露出了些许高傲的神情,「虽说不能包治百病,却也能让人迅速忘记身上的疼痛,治愈人身上的伤口。」 皇帝一听,心痒难耐:「可让人试过药了?」 「早已让人试过了。」陈道长点点头,「即便是在那些死囚身上砍了一刀,但只要服下回春丹,他们便能忘记痛苦,行动自如。」 说到这,陈道长就大步走进了摘星阁的内部。 皇帝知道陈道长是要让自己看一看回春丹的药效,连忙就跟上了,连自己来这的目的都抛在了脑后。 在摘星阁的地下,有着一间间紧锁着的房间,只有房间的上方是被无数铁网围起来的,足以让人看清楚被关在房间内的人的反应。 随着陈道长一招手,几个药童立刻行动起来。 皇帝只看见那些个死囚在身中数刀后,本是奄奄一息的他们服下了回春丹,瞬间就焕发了活力,一个个精神亢奋。 见此情景,皇帝大喜过望:「好好好!」 他连声道好,看着陈道长的眼神也愈发惊喜:「陈道长,您真是让朕意外!」 陈道长拱手道:「皇上乃是真命天子,替皇上办事,贫道的总是能事半功倍,再说了,若没有皇上您的支持,贫道也无法炼制出这些药。」 皇帝听着陈道长的话,只觉得神清气爽。 「道长不必客气。」皇帝亲自上前,恭恭敬敬的将陈道长搀扶起来,「能够遇上道长,实在是朕之幸运!」 说着,他便有些激动地说道:「不知道这回春丹……朕能否服用?」 「回春丹本就是为了皇上才炼制的。」陈道长低声道,「不过这药效还需要多观察一段时间,还请皇上耐心等待。」 若是换做旁人,皇帝早就甩脸色了。 但眼前这人是陈道长,皇帝即便有再多不满,也不会显露出来。 他在缓慢点头后,就应下了:「好,那朕就等着道长的好消息。」 陈道长将拂尘一甩,冲着皇帝作了一揖。 下一刻,他就说出了让皇帝更为激动的话:「皇上,贫道有一个方法,能解决您目前的烦恼,不过……」 「恐怕还是得让您亲自动手。」 陈道长幽幽地一句话,让皇帝从得到回春丹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皇帝的脸色略显苍白:「当真要这么做?」 「除了皇上您亲自动手,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了。」陈道长缓慢的摇了摇头,「只有您亲自动手,才能让先帝感受到您的诚意。」 第470章 皇帝捏紧了一双手,牙根几乎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他自然是不愿答应的,因为陈道长所说的亲自动手,是让他亲手杀了太后,将太后的头颅献给先帝的魂魄,这样一来,先帝就能感受到他改过的诚心了。 当年他虽说是一切的主谋,却从未亲自动过手。 如今要他杀了自己的生母……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皇帝的身子就不住地颤抖起来。 陪同的李德海与陈道长两人,只当看不见皇帝的狼狈。 好一会,皇帝才颤声道:「当真要如此?您没有别的方法了?」 「若是跟之前一样强行镇压,迟早有一日,先帝的魂魄会挣脱镇压,到那时,他的魂魄怨气会更重,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难以毫发无损的将皇上您救出来。」陈道长轻叹一声,缓慢地摇了摇头,「再说了,先帝这魂魄的怨气,大都是冲着亲手毒害他的人而来,与皇上您其实并无太大关系,您是受了无妄之灾,毕竟您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皇帝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后憋出了一句话:「那若是让朕的亲儿子来……」 「恐怕是不行。」陈道长摇了摇头。 见皇帝还是下不定决心,陈道长又说了一句:「皇上,您若是舍不得,贫道未尝不能替您拼死一搏,只是……若贫道成功了,这鬼魂也只能被镇压二十余年,若贫道失败……」 剩下的话,陈道长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皇帝之前早已是在陈道长的一番解释下做出了决定,可一想到自己要亲自动手,他到底还是动摇了。 「让朕想想。」皇帝喃喃道,「让朕好好想想。」 派人杀了太后,与自己亲自动手是完全不一样的,皇帝的神情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在地。 好在是摘星阁内的回春丹气息,让他维持住了这口气。 离开摘星阁,皇帝像是后面被狗撵了一样,行色匆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一离开,陈道长就服下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 而谢宴与李德海,在离开摘星阁后,才开始缓慢呼吸。 此时的昭阳殿内。 顾宁坐在主殿内,对面是一脸苍白,瑟瑟发抖的宸妃。 见宸妃这副模样,顾宁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这副模样若是被皇上看到了,指不定要以为我在欺负你。」 「你这样的心性,着实是……」顾宁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着实很难让我信任你。」 闻言,宸妃就坐直了身子。 她嘴唇嗡动几下,看着顾宁道:「县主误会了,我只是……」 「宸妃娘娘,你何必这样慌张?」顾宁眼尾上挑,看着她幽幽道,「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你身上怀着的不是龙子?」 「再说了,顾清秋现在已经被幽禁在了东宫,即便她能逃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她的话呢?」 「话是如此。」宸妃点点头,一张小脸上仍然清晰可见不安的情绪,「可我还是有些害怕,太子妃她……有些不大正常。」 说着,宸妃就紧张的注视着顾宁,一股脑将自己之前发觉的所有不对劲全都说了出来。 而在听完宸妃这番话后,顾宁桃花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这么说来,宸妃娘娘是发觉了她身上的异常?」 「自然!」宸妃咬牙道,「太子之前对她的态度,我可是瞧得分明,男人多薄情,厌弃了一个人又岂是那么轻易能回心转意的?他们两人如胶似漆的表面下,定是有着太子妃的操控!」 「而且我见太子妃的手腕处……」宸妃说到这,面上露出了一抹后怕,「我亲眼瞧见 她手腕那几根筋里有过黑影游动!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一直虫!」 顾宁眉毛上挑,她万万没想到,宸妃竟然还是个观察小能手,虽然她还不知道顾清秋的那些手段,但她已经将顾清秋的底细给猜了个大半。 「宸妃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子妃最大的秘密,为何又要担心呢?」顾宁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一声声清脆有节奏的声响,让宸妃慌张的思绪稍稍回笼了一些。 「你这话是……」 「其实正如宸妃娘娘所猜测的那样,太子对太子妃突然有了那么大的变化,正是因为太子妃对太子用了一些诡异的手段,这都被你发现了,下次太子妃来威胁你时,你大可以试试用此事威胁她。」 「我可不敢。」宸妃摆了摆手,「她手段毒辣,我不是她的对手。」 说着,宸妃就看向了顾宁,眼中露出殷切的光:「县主,您与太子妃两人仇怨已深,为何你不对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顾宁盯着宸妃期盼的小眼神,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用我动手,她自己也会把自己给折腾死的。」 话虽如此,但宸妃面上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你当真不动手?现在可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顾宁冲着宸妃勾唇一笑:「这是我的事,就不劳宸妃娘娘操心了。」 「今日我来昭阳殿,除了是受皇上宣召外,更是为了一件事。」顾宁笑眯眯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桌面平滑,一览无遗。 顾宁拿出的这样东西,让宸妃刚刚缓和了些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低声问道:「县主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 「我就是想要让宸妃娘娘在皇上过来休息时,将它给皇上点上。」 宸妃的脸色颇为难看,面对顾宁的要求,她竟然无法做出回答。 而顾宁眉毛高高挑起,冲着她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宸妃娘娘不愿意答应?」 宸妃自然是不愿应下的,她本以为自己跟顾宁的合作就到此结束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只需要等着皇帝驾崩,自己再瞧瞧离开皇城。 可顾宁将这些药粉放在她面前,要求她让皇帝闻见这些香,万一中途出了意外,她的手段被皇帝发现了呢?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宸妃嘴唇嗡动几下,想要说话,却只能冲着顾宁露出了一抹僵硬至极的笑容。 然而,没等宸妃绞尽脑汁想出借口,她身边的燕草已经按捺不住,迅速上前,冲着顾宁说道:「县主,娘娘是愿意的!」 「您救了娘娘与小主子,娘娘又怎会拒绝您的要求?」燕草急切道,「更何况还是这样简单的要求!」 宸妃听着燕草的话,一张脸上满是震惊:「你在胡说……」 「娘娘,您是糊涂了吗?」燕草拽着宸妃的手,急切的打断了宸妃的话,「若不是县主,您跟将军早就死无全尸了!您欠县主的恩情可不是那一句话就能抹平的!」qδ 燕草的话,让宸妃咽回了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话。 此时宸妃突然回想起了那些被她抛在脑后的那些细节,譬如顾宁知晓她跟顾清秋之间的谈话,又譬如李德海与陈道长都在替她隐瞒,说不定他们就是顾宁的人! 前者尚不足以让宸妃惶恐,但后者,足以让宸妃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 她在燕草急切的注视下,冲着顾宁微微点头:「县主的吩咐,我自然是要答应的。」 说罢,她就小心翼翼地将顾宁递过来的药粉给收了起来。 然后,顾宁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忘记告诉娘娘了。」 「这座昭阳殿里,基本上都是皇上的眼线,好在是我经过不懈努力,也安排了一个眼线进来,娘娘平日里行事可要小心谨慎些,若我安插在昭阳殿的眼线发觉了娘娘的异动,只怕……」 剩下的话,不必顾宁说全,就足以让宸妃背后浮起冷汗了。 她这是被顾宁威胁了! 宸妃脸色苍白,偏偏面对顾宁的威胁,她还不得不承受。 「好。」宸妃小声道,「我都记下了。」 「宸妃娘娘放心,待我要做的事情办成后,定会放你自由。」顾宁临走前,轻轻一笑,「到那时,你想要隐姓埋名跟郑将军远走高飞也好,还是改头换面当你的将军夫人也罢,我都可以成全你。」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需要遵守我与你的承诺,明白吗?」 「明白!」宸妃被顾宁一问,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顾宁的身影缓缓离开,宸妃目送着她远去,直至这道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见,宸妃方才泄愤似的将身边的这些桌椅全都踢开了。 「娘娘!小心您腹中的孩子!」 燕草急得不行,连忙制止了宸妃这一行为。 宸妃对她的态度也十分不善:「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你方才那模样,只差没有当场认她当主子了!」 闻言,燕草委屈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娘娘,您这便是冤枉奴婢了!奴婢方才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您?您也不想想,长宁县主手中攒着多少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就足够让您万劫不复了!」 「您就算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该为您腹中的孩子,也该为郑将军想想!」燕草泪流满面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既然您选择了长宁县主,就不要想着轻易的甩开她!」 燕草的话,让宸妃姑且冷静了下来。 半晌,宸妃才幽幽的说道:「我也是太过担心了,谁知道这药粉里的东西是不是让皇上……」 「娘娘,其实无论这里面的药粉是什么,都与您无关。」燕草开口,语气很是温和的安抚着宸妃,「您想,长宁县主既然敢这么做,她就一定有把握让人猜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您只需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好了,等到长宁县主计划成功的那一天,您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跟将军在一起了。」 听着燕草的这些话,宸妃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了亮光。 她紧紧地握住了燕草的手,飞快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这里面的东西,我一定要让皇上闻见!」宸妃手握着药包,低声道,「你好好布置布置,今后这东西,就交给你了,务必每日都要放在床边的香炉中!」 燕草点点头,正欲离开,突然听宸妃小声的担忧了一句:「只是这药粉,对我与孩子……」 「奴婢觉着,长宁县主必定不会做出害您的事来。」燕草仔细地想了想,安抚道,「她害您对她没有半分好处,反倒是失去了一个接近皇上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害您的!」 宸妃紧紧地捏着一双手,在片刻的紧张后,她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即便她想要害我,我也只能忍下。」 「谁让我的这条命,就攥在她的手里呢?」 第471章 哼着小曲儿,顾宁缓慢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这时候,从她身后,快步走来了一个人。 正是李德海。 李德海脸上满是笑容,见了顾宁,就行礼道:「县主……哦不!郡主!」 李德海笑眯眯的说道:「奴才正要去礼部宣读皇上的口谕呢!想必今晚之前,圣旨就会送到裴府了!」 顾宁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她对这些东西一向不看重,即便是笑,也只是十分浅淡的笑容。 旁的宫人路过,只瞧见李德海冲一脸淡漠的顾宁示好,能在宫里混的,个个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风向。 「长宁县主这是立了功?」 「想必就是那次救下宸妃娘娘与小皇子吧……」. 「现如今你们还叫什么县主?往后那便是长宁郡主了!」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在听见他们说话时,便轻哼了一声,不屑地将自己早已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很快,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飞向了各处。 就连被幽禁在东宫的顾清秋,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的脸色铁青,现在她被困在东宫,像是一个囚犯,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可顾宁却春风得意,不仅没有因为宸妃一事被皇帝厌弃,反倒是借着这次冬风,坐上了郡主的位置! 顾清秋将这个消息在心中反复念叨了许多遍,脸色是愈发难看起来。 见状,半夏急忙出声:「太子妃!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眼见顾清秋额间的青筋中隐约露出了蠕动的黑影,半夏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急切的想要将顾清秋从不理智的深渊边缘拉回来。 半夏一声厉喝,的确是让顾清秋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也因为半夏这样的举动,想到了自己刚才的状态,背后一阵恶寒。 「云天!都怪那云天!」顾清秋在心中将云天骂了一遍又一遍,可实际上她也隐约能够猜得到,云天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身体内的这两只蛊虫,一旦在她服用完云天所给的药后,只怕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顾清秋想到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让你找的东西你都找到了吗?」 「奴婢找到了。」半夏的语气中压抑着隐约的兴奋,「正如您猜测的,那条密道果然能够通往宫外!这是当初皇后替殿下挖的!就连太后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本来还想借着此事威胁您,没想到您早已知道了她暗中所做的动作。」半夏钦佩道。 闻言后,顾清秋阴恻恻的笑了笑:「什么皇后?她早已被废后,如今应该叫她姜氏才对!听说姜家满门被屠后,她变得更疯了?」 「是啊。」半夏心有余悸道,「听说已经认不出人了,见了谁都叫殿下。」 顾清秋勾起唇角:「这有什么?她作恶多端,以后还有得她受!」 皇后对她这个儿媳向来是看不上眼,屡次都出面干涉她与楚云逸的事,若非她手段高超,只怕早就成为楚云逸的下堂弃妇了。 见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阵又一阵的恨意,半夏提醒道:「太子妃,既然咱们已经找到了密道,不如就早些从密道离开吧!」 「奴婢瞧着宫里的风向着实是不太对啊!」半夏说到这,有些担心的拍了拍胸口,「近几日,奴婢听门口的那些侍卫说皇上犯了好几次的病,陈道长现如今正日夜不寐的守在皇上身边呢!」 闻言,顾清秋额间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犯病?」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两眼放光道:「若皇上驾崩了,那皇位岂不是……」 半夏见顾清秋眼底的一片赤红,就知道顾清秋这又是陷入了执念中,她连忙出声道:「太子妃,咱们如今所处的地方危机四伏,太后娘娘也对您起了疑心,若是再不离开,恐怕您之前做的那些事就要被发现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不如先出去避避风头?」 半夏提醒的话语,让顾清秋逐渐从执念中走了出来。 她闭上双眼,在沉吟片刻后,做出了决定:「你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确要抓紧时间离开了。」 不过…… 顾清秋顿了顿,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在离开之前,我还需要让你去做一件事!」 彼时的太极殿内。 皇帝脸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上,看着头顶明黄的九爪金龙,眼神涣散:「陈道长呢?陈道长呢?」 他话都说不出了,却还是执着的呼喊着陈道长。 皇帝沙哑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想,陈道长立刻起身,走到了皇帝面前。 同样都是好几夜没有休息,陈道长依旧精神奕奕,皇帝见状,对他的信赖更深了几分:「陈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三日前,皇帝还是生龙活虎的,只是在忧愁陈道长所给出的两个选择。 可是他刚回到太极殿,就看到了先帝的鬼魂。 他这三日每一个日夜都在被先帝的鬼魂所纠缠,甚至一闭上眼睛,先帝那张狰狞可怖的脸还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么一来,三日的功夫,皇帝身上的精气神仿佛都被耗尽了一样。 他躺在龙床上,原本变黑的头发又隐约可以看到几缕银白的头发了。 「朕……」他刚要伸手,却发觉自己原本光滑的肌肤已经变得如同枯木一般了。 瞬间,皇帝的眼睛就睁大了,声嘶力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你给的长生丹不对?」皇帝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狠狠地揪着陈道长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道长面露难色,低声道:「皇上,是因为先帝的魂魄……」 「先帝的魂魄一直都缠着您,让您精神不济,其实这是在吸食您的精神!」陈道长低声道,「长此以往,您服用长生丹的那些功效,只怕都要送进先帝的魂魄腹中了。」 听得这话,皇帝立刻警醒过来。 「你是说……」皇帝颤声道,「朕那些长生丹都会失去作用?」 没有什么是比看见了希望后又被抹灭希望来得让人绝望。 现在皇帝的心情就是如此,他寻觅长生之法数十载,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的长生丹,眼见着他就要恢复壮年时期的模样了,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做的这些努力会付诸东流! 皇帝遍布红血丝的一双眼睛瞬间鼓起,他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陈道长,一字一句道:「就按照你说的那些去做!」 「皇上当真决定好了?」陈道长迟疑地问道。 皇帝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朕已经下定了决心!你只管放手去做!在你将一切准备做好后,朕会亲自动手!」 他会亲自动手,夺了太后的性命! 陈道长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若不是太后当年下手狠毒,先帝的冤魂也不会至今还未消散。」陈道长又叹了口气,「皇上您是糟了牵连,等贫道做一场法事,稍稍净化先帝魂魄上的怨气,您再动手。」 「不过您必须要将太后带来太极殿。」陈道长叮嘱道,「先帝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断气的,就要将太后娘娘在此地……」 皇帝闭上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朕都知道了,你放手去做便是。」 「是。」 陈道长应了一句,快步离开了。 皇帝艰难的撑起一半的身体,看着在外边守着的李德海,声音嘶哑的吐出了一句话:「李德海,朕这么做……」 「皇上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李德海面不改色地说道,「若皇上您有个万一,楚国江山不固,一旦外敌入侵,将会是生灵涂炭,为了天下百姓,牺牲太后娘娘一人又何妨?」 「更何况太后娘娘是您的生母,她若是疼惜您,就该主动些,替您将这麻烦给解决了,这麻烦本就是她惹来的,她若是不解决,莫不是还要填上皇上您?」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毁了!」李德海一脸正色,「奴才以为,让太后娘娘去平息先帝的怒火,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有着李德海的一番话,皇帝暗暗松了口气。 「你说得有道理。」皇帝点点头,「朕也是为了楚国百姓。」 李德海始终站在外面,听皇帝在里面窃窃私语,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 皇帝又自私又狠毒,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在意料之中。 此时此刻,顾宁坐在周神医的院子里,撑着下巴看周神医捣鼓着药材。 「这东西的效果确实不错。」顾宁幽幽道,「皇上只是闻了一次,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从那以后,他每日都要服用回春丹。」 闻言,周神医轻哼了一声:「老夫好歹也是一个悬壶救世的大夫,你天天让老夫替你做这些事算什么?不是让人上瘾的回春丹就是什么让人心烦意燥的熏香!你把老夫当做什么了?」 然而,周神医刚是不满地说出了这番话,顾宁就举起手中的一本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第472章 见状,周神医的眼睛顿时死死地钉在了顾宁手上的那本书上。 「好好好!」周神医嘴上说着,赶紧伸手要拿过这本书。 然而顾宁却将书高高举起:「周大夫,您说说,那回春丹您还能炼制吗?」 周神医没好气的缩回手,瞪了眼顾宁,幽幽道:「你这丫头总是用这些东西来威胁老夫,你当老夫当真是那样见利眼开的人吗?」 「既然周大夫不愿意要,那我去就送给萧院正,想必萧院正是愿意拿出好东西来跟我交换这本医书的。」顾宁轻笑了一声,将医书收了回去,竟然真就要抬脚往外走。 见状,周神医气得胡子直抖:「你这丫头从来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你难道不知道老夫年纪大了,受不了气吗?」 「我可不知道。」顾宁轻哼了一声,「我只知道周大夫你不愿意跟我交换,我给您的医书价值您比谁都清楚,您竟然都不愿意将回春丹给……」 「好好好!」周神医连忙拦住了顾宁,「我这就炼制回春丹!这就炼制!」 周神医显然是十分想要得到这本医书的,他在应下顾宁后,就立刻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还不赶紧将药炉烧热!」 那些药童连忙动作起来,一个个手脚麻利,即便周神医还想反悔,但炼制回春丹的药材已经悉数摆到了他的面前。 眼前这些药材大都十分珍贵,周神医见状,心疼得手抖了抖:「给皇帝用的回春丹不是已经够了吗?为何还要炼制?这不是在浪费药材吗?」 「皇帝生性多疑,总是要让他看到回春丹的药效,才能让他真正信服,再说了,这宫里不止一人想要得到回春丹。」 顾宁冲着周神医笑了笑,面上是人畜无害的清澈笑容。 但她特意在回春丹的药效二字上加重了音,周神医也知道经过自己的手炼制出的回春丹是什么药效,眼神一阵变化。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顾宁点点头,「唯有让皇帝上瘾,才能让他日渐失去理智,最后做出决定。」 太后在皇帝那积威甚重,即便皇帝已经上位这么多年,但对太后还是有些惧怕,更何况他以前就一直想要得到太后的母爱,如今他还没得到,就要亲手除掉太后,要让他过心里这一关还是十分困难。 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幽光,她对皇帝与太后没有半分怜悯。 当年他们母子二人所做之事,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启辰之变死的何止是先帝与先太子二人?还有无数因为被皇帝猜忌而被处死夷三族的可怜官员,那些人命全都是这母子二人所为,她所做的,不过是让他们在临死前感到绝望罢了。 周神医显然也知道顾宁这样做的原因,在沉默了一会后,周神医轻叹了口气:「也罢,也罢,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老夫就帮帮你。」 「只是这回春丹不可外泄!」周神医说到这,眼神变得十分冷凝,略带着警告的口吻,「你是知道的,它的药效有多厉害,绝不可将回春丹流出,让普通的百姓染上了药瘾!」 炼制回春丹的药材珍贵,但这份回春丹是为了皇帝***的,为了不被旁人发觉异常,只能这么做。 然而回春丹让人上瘾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那一味罂藜草,罂藜草十分容易种植,也很容易提炼,一旦被人知道了罂藜草的存在,那一些别有用心的商贩势必会利用这一点,做出让人上瘾的药物,亦或是让人上瘾的食物,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会是灭顶之灾! 周神医的顾忌,顾宁十分清楚。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沉着道:「周大夫,您放心便是,我定会将这件事办妥的,在对付了皇帝后,罂藜草的存在将会在 这世上永远消失!绝无人能知晓它的用途!」 听着顾宁坚定的话语,周神医眼神缓和了些,他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心善的,你心中有大义,我自然也会帮你。」 周神医自诩不是一个高尚之人,但他也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在见到顾宁坚定的态度后,他动作十分迅速。 还没等顾宁将医书送给他,他已经开始炼制回春丹了。 见状,顾宁轻笑了一声。 在一旁的云蝶,睡眼朦胧的看着一老一少在这来回拉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但她对周神医那些珍贵的药材十分眼馋。 在眼珠子一转后,云蝶便扯了扯顾宁的衣袖,小声道:「我有一样东西,你或许用得着。」 闻言,顾宁挑了挑眉。 她见到云蝶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就知道云蝶一定是还有其他的主意。 不过,云蝶那一手用蛊之术着实厉害,顾宁在稍作迟疑后,便装作犹豫的模样,问道:「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你那死对头身上养了母蛊吗?」云蝶凑近了顾宁,小声道,「我这有一样东西,能让你控制她体内的母蛊。」 见顾宁眼中升起亮光,云蝶又补充了一句:「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控制,她养着母蛊,母蛊自然是听她掌控。」 「那你说的控制是……」 顾宁拧着好看的眉头,将云蝶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些药材,所以……」 「才不是呢!」云蝶气得跺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说想要那些药材,但我也不是个坑蒙拐骗的人!我所说的控制,是能让你控制她体内母蛊的活动!譬如……让母蛊的反噬来得更强烈些!」 说到这,云蝶就将怀中一个小小的玉笛拿了出来,这玉笛确实小,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孩的玩具一样,仅仅是食指般大小。 「只要你吹奏玉笛,母蛊就会愈发活跃。」云蝶小声道,「我之前经常用这个方法干扰云天!你那个死对头从未接触过蛊虫,却在体内养了两只母蛊,想必受到的干扰会更强烈。」 闻言,顾宁眼底溢出了一丝冷笑:「果然是好东西。」 她倒要看看,顾清秋在被母蛊反噬后,会是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端坐在主殿内的顾清秋神情平和。 只是顾清秋的额间有着晶莹的汗珠落下,显然,前一夜她过得并没有十分轻松。 只是,终于将体内蛊虫的躁动压下的她,即便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仍觉得神清气爽。 这一晚上的努力,竟然让她隐约有了一种掌控这些蛊虫的错觉。 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用云天之前留下来的那本书中所写的方法,流转体内的气,心神一动,原本躺在床榻上安详入眠的楚云逸,面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再然后,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见到顾清秋的一瞬间,楚云逸的眼中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惊恐。 这段时日,楚云逸已经被傀儡蛊所操控,他的所有动作都不受他的掌控,只能依照顾清秋的吩咐去做事,甚至连他说出口的话,都是顾清秋精心规划好的。 楚云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傀儡,偏偏他还有理智尚存,在见到顾清秋时,难免会想到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从而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 顾清秋见他惊恐的神情,笑了笑:「殿下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将你照顾得极好吗?就连太后娘娘都不曾留意到您身上中了蛊呢!」 「不过你放心,再过上一段时日,您就不会再感到恐惧了。」顾清秋伸出手,温柔的触摸着楚云逸的脸颊,「因为到 那时,你的神志将会彻底被封闭。」 「你的心跟你的人,就都是我的了。」 顾清秋轻轻地拍了拍楚云逸的脸颊,眼神温柔,但所说的话,足够让楚云逸浑身僵硬。 「清秋,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楚云逸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我对你是真的……」 「殿下,相同的话说多了可就骗不到人了。」顾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捂住了他的嘴,「您放心,我已经替您规划好了。」 「您会亲眼看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的。」顾清秋柔声道,「距离您成功的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楚云逸嘴唇张了张,正想说话,却见到殿内的那个柱子动了动。 再然后,这一根粗壮的石柱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从门内,楚云逸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庄先生!」楚云逸看到庄先生的第一眼,泪水就要落下来了。 他连忙冲着庄先生喊道:「庄先生!救救我!这毒妇……」 「参见太子妃娘娘。」 楚云逸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庄先生越过了自己这个主子,冲着顾清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楚云逸的眼珠子逐渐睁大了,他目光在顾清秋跟庄先生两人身上来回徘徊,最后一抹羞恼之色涌上了他的脸颊。 「你们这对女干夫***……」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楚云逸的脸上。 顾清秋打了这一巴掌,还嫌将自己的手给打疼了,面上露出不满:「殿下,您又不听话了,我身心如一,只有您一人,我与庄先生,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罢了。」 「胡说!」楚云逸愤恨的盯着顾清秋跟庄先生,「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庄先生背叛我?」 「自然是我能让庄先生坐上太傅的位置。」顾清秋轻笑了一声,「而你所做的那些事,只能让庄先生一次又一次绞尽脑汁将你从浑水中拉出来,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我。」 「禽择良木而栖,这一点您都不知道吗?」顾清秋奇怪道,「殿下,傀儡蛊只能控制您的言行,却不能控制您的脑子啊!」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让楚云逸倍感愤怒。 他嘴唇颤抖着,眼神死死地凝结在顾清秋的身上:「顾清秋,你骗我!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我骗你?」顾清秋刚才还是柔和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殿下您摸着良心说,在你与那徐卿卿勾结之前,我何时动过想要害你的心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若没有这两只蛊虫,只怕您早就去母留子了吧?」 「殿下您放心,您的皇位,我会替您守好的。」 顾清秋在楚云逸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让楚云逸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 「你……」 「殿下不必担心。」顾清秋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已经纠集好了人手,就等着时机来临了。」 「太子妃,人都在城外候着了。」庄先生轻声道,「就等着您出面了。」 第473章 顾清秋缓缓点头:「有劳庄先生了。」 她说罢,就走向了那道暗门。 留下楚云逸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见他眼神呆滞,顾清秋笑了笑:「殿下,清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您逼的。」 「若没有徐卿卿,若没有您的心狠手辣……」顾清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不定还是那个只懂得依赖你的蠢女人呢!」qs 「多亏了殿下您与徐卿卿。」顾清秋笑道,「我才能变成这副模样!」 说罢,顾清秋就大步走进了暗门。 随着暗门被关上,楚云逸悲痛的神情一变,他脸上的神情再度恢复了温和,看上去与寻常并无两样。 半夏瞧着楚云逸的变化,心中暗暗不安。 顾清秋使用傀儡蛊的手段,愈发的厉害了。 彼时的太极殿内,皇帝深吸了一口殿内的清香,只觉得连一脸褶子的李德海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不愧是陈道长炼制出的回春丹。」皇帝笑道,「每当打开药盒,殿内总会有回春丹的香气,若非陈道长说这药材珍贵,无法日日炼制,朕定要日日都服用!」 李德海恭维道:「皇上您的眼力,自然是最好的!若不是您发现了陈道长,奴才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陈道长这样的奇人!」 听得这话,皇帝只觉得身心舒畅。 他笑着抚了抚胡须,幽幽道:「的确,陈道长这样的人才,若非朕发现了他,只怕他就要老死在山中了。」 只是,皇帝在想到药材一事后,脸上刚浮现出的笑容又消失了。 「户部那边的动作也太慢了些,朕是皇帝,要什么药材要不得?他们却一直推诿,甚至不愿意从国库中拿出银子去买药材!」 「还有那些采药人,一个个都贪生怕死,连采药都不敢去!」皇帝冷哼了一声,「告诉郑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那群采药人去将朕所需的药材采回来!不然的话,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都别想要了!」 闻言,李德海眉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皇帝的要求当真是丧失人性。 国库本就空虚,几场选秀下来,加上江南的水灾与青州等地的旱灾,户部已经上了好几道折子,还有那些御史,一个个都劝谏皇帝不要如此挥霍无度,然而皇帝就是不肯听。 眼下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皇帝还要大肆采购珍稀的药材,这些药材无不是昂贵之物,若是藏宝阁内的珍稀药材还在,那倒是可以解了燃眉之急,然而不知是谁将藏宝阁的珍稀药材几乎洗劫一空,这么一来,皇帝就只能盯上了民间的采药人。 那些采药人游走在山间湖海,自然是有不少珍藏。 皇帝久居高位,又怎会知晓这些采药人身家贫寒,为了养活一家老小,莫说是将珍稀药材藏在家中了,就算是一根尾指般大小的药材,他们都恨不得挖了去换银子。 皇帝自以为是,逼户部派人去将这些采药人家中的药材洗劫一空,只留下了一丁点的银子,民间听得这些消息,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而现在,皇帝竟然还想逼迫采药人上山,这实在是…… 李德海心中一颤,这实在是亡国之相啊! 然而皇帝的吩咐,李德海不得不听。 他甚至都不敢劝说,在皇帝吩咐完这件事后,他就立刻找到了郑立,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郑立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知晓采药人的不易,尤其是得知皇帝的手段如此阴险时,他一张脸都气红了,如此行径,不像是皇帝所为,倒像是个十足的小人! 「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郑立冷着脸,生硬的答道。 李德海闻言,叹了口气:「你不必急着拒绝……」 「难道真要臣去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郑立不可置信道,「那回春丹……」 「小声些!」李德海连忙打断了郑立的话,见郑立还想要同自己理论,他直接开口道,「你不必在这与我辩驳,皇上吩咐的事,你难道还敢拒绝不成?」 「现在的皇上脾气暴躁,你若不愿意做这件事,他大可以将你给废了,然后再换上其他的人。」李德海语重心长道,「你对那些采药人尚能存有一丝怜悯之心,换做其他人为了讨好皇上,做出的事那可就……」 「可让我去逼迫他们,着实是强人所难!」郑立忍着心中怒气,咬牙道,「这样的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你放心。」李德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出京之前,先去裴家一趟,问问裴将军该怎么做,裴将军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解决之法。」 裴家人既然选择让陈道长将回春丹献出来,就一定想到了皇帝会有这般行径,他们肯定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闻言,郑立眼前一亮。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早该想到的!」 裴家行事,绝不可能留有这样的隐患! 想到这,他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 正当郑立要离开太极殿时,殿内突然又传出了一阵惨叫声。 李德海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唯有郑立在此时睁大了一双眼睛,面露不安之色:「皇上他……」 「郑将军不必担心,皇上这都是老毛病了,奴才去照顾便可。」李德海连忙道。 郑立听得李德海骤然转变的话语,身子就变得僵硬起来,好在是一身铠甲下,他身体的僵硬并未被旁人察觉。 李德海这是像是瞧见了郑立身后之人,急忙行了一礼:「参见太后娘娘!」 郑立也急忙跟着李德海一同行礼:「臣郑立,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身边跟着林嬷嬷,四人一同站在太极殿的门口。 殿内的惨叫声一声紧接着一声,还有皇帝含糊不清的话语。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皇上这是怎么了?」 闻言,李德海有些担忧,他朝着郑立看了一眼。 郑立识趣的就要离开,却听太后冷声道:「郑将军行色匆匆是要去往何处?」 「受命离开京城。」郑立拱手道,「此乃皇上吩咐的任务,属于机密,请太后娘娘恕臣不能回答!」 太后眯起一双精明的眼睛,冷冷地看了眼郑立:「郑将军若是离开了京城,那皇上身边又由谁保护?」 「谢大人武功高强,又有领兵的才能,自然是由谢大人接手。」郑立一板一眼答道。 然而听到这个人选的名字,太后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谢宴! 太后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脸色是愈发阴沉起来:「谢宴同裴家关系匪浅,若是由谢宴贴身保护皇上,万一裴家有个什么……」 「裴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想必不会做出此等事。」郑立坚定答道,「太后娘娘只怕是多虑了。」 闻言,太后冷笑了一声:「谋反的心思可不会写在脸上!」 她咬着牙,就要往里走:「你暂且在这待着,哀家要同皇上仔细商量这件事,没有哀家的准许,你不得离开京城!」 太后本是为了皇帝考虑,然而她这番话清晰地落入皇帝耳中时,却让皇帝感受到了威胁。 他方才又看见了先帝,先帝的魂魄一日比一日更加凝视,甚至让他由衷的感到——眼前这魂魄恐怕是一个真正的 人! 一旦想到这,他便止不住的害怕。 当年的他,最畏惧之人就是先帝! 此时的太极殿再次恢复了安静,皇帝看着四下空荡荡的大殿,他咽了口唾沫,缓慢地站了起身。 不能再等下去了! 皇帝眼神半是惊恐半是狠戾:「若是再这么等下去,迟早有一日……朕会被害死!」 他喃喃的说着这句话,余光便见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帝!」太后看着他一脸的冷汗,脸色唰的一下阴沉下来,掰着皇帝的肩膀,急切问道,「你是瞧见了什么?难不成又做噩梦了?」 闻言,皇帝缓慢地摇了摇头。 见皇帝这模样,太后还以为不严重,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说了出来:「谢宴跟裴家关系匪浅,让他贴身护卫,哀家放心不下!」 「郑立那人虽说有些死板,但对你是忠心耿耿的,不如让谢宴去替你办那件事,让郑立留下来保护你。」 太后虽是商量的话语,但她的语气十分生硬,仿佛是在命令皇帝。 皇帝本就焦躁不安的心因为太后的举止愈发的烦闷,他眼神阴狠,突然抬起了头,冷冷地注视着太后。 见状,太后心沉了沉:「皇帝,你这是何意?」 「母后,朕又瞧见父皇的鬼魂了。」皇帝幽幽道,「父皇一直都在缠着朕!他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 「可当年那毒药,是您亲手喂下的,为何父皇偏偏要缠着朕?」 皇帝一句话,让太后瞬间忘了要说的话。 此时的太后,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当年那一个雨夜。 还有……还有之前那道狰狞的身影。 太后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颤声道:「皇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陈道长不是说已经将那道魂魄镇压了吗……」 「陈道长说,父皇身上的怨气太重,已经冲破了那道镇压。」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太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母子二人的眼前场景一阵颠倒,他们面露惊恐之色,看着这座太极殿变成了二十年前的模样。 先帝的魂魄尤为高大,他站在两人面前,凝视着两人。 见状,太后的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她瑟瑟发抖地跌坐在了地上,指着这道魂魄,想要说些什么话,最终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尖叫。 是他! 之前这道魂魄看上去还十分虚弱,可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魂魄仿佛是个人一般!她甚至能看到在幽幽烛火的倒映下的影子! 想到这,太后便愈发惊恐起来,她连滚带爬的想要往殿外跑,口中大喊道:「林嬷嬷!林嬷嬷!快去将陈道长请过来!」 皇帝的状态比太后好不到哪去,他感到身下一片湿漉漉的,还有阵阵骚味传来——他被吓尿了。 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皇帝的眼神竟然能随着先帝的目光看到了太后。 他能够清晰看到先帝眼中对太后的怒火,这一点,让皇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做法。 「父皇!」他跪倒在先帝面前,喃喃道,「儿臣知错了!儿臣当真知错了!您想要什么儿臣都会替您办成的!您再给儿臣一点时间!」 「啪」地一声响,皇帝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一脸惊恐的李德海。 李德海连忙收回了手:「皇上,您没事吧?」 第474章 「朕没事。」皇帝缓慢地摇了摇头,现在的他,连生气都没有力气。 林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德海的这一举动,她试图抬起手,将精神错乱的太后打醒,可她的手举到半空中,根本无法打下去。 此时太后抱着自己的身体,已经缩到了角落中。 她面前空无一人,可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场景一般,惊恐的摇着头,口中喃喃说道:「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老三他本就不聪明,若不用这样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坐上皇位?」 「再说了!你以为凭我一个妇人,当真能这般畅通无阻的给你下毒吗?」太后说到这,又面露狰狞之色,「那毒药分成了两份,我喂你喝下的那一碗药,其实根本没有毒!你不是亲眼瞧着试毒太监喝了后才喝的吗?」 「其实那毒药早就被老三喂到了你嘴里!我那一碗药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将你体内的毒性引诱出来!你真正要怪的应该是老三才对!」 林嬷嬷听着太后这般话语,吓得魂飞魄散。 她再也无法害怕下去,挥手就要将太后打醒。 可就在这时,一人比她动作更快。 只见皇帝眼神狰狞,狠狠地将一个耳光甩在了太后的脸上。 太后脸上的肉因为这个耳光颤了颤,她捂住了脸颊,错愕的看着皇帝,皇帝与方才那道魂魄所重叠,太后捂住了耳朵,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母后!」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是我!是我!」 他轻声喊着太后,太后这时抬起头,看了眼皇帝,确定是皇帝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握住了皇帝的手,喃喃道:「方才哀家瞧见……瞧见了先帝!」 她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方才她看到了先帝的鬼魂,在这道鬼魂的逼迫下,在内心恐惧的促使下,她说出了那个秘密,会不会都被皇帝听见了? 然而太后试图观察皇帝的脸色,并未从皇帝的脸上察觉到任何异常。 太后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缓和起来。 她没有看到的是皇帝眼底一划而过的戾气。 「皇帝,哀家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太后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肩膀,温声道,「你是皇帝,你想要做什么事,的确无需哀家再提醒了,哀家相信你心里有数。」 闻言,皇帝缓慢地点了点头:「母后慢走。」 目送着太后的身影远去,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见到他眼神的变化,李德海知道,事情成了。 皇帝幽幽道:「果然,在性命面前,朕也只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棋子罢了。」 他冷冷一笑,道:「去问问陈道长,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朕已经知错了,朕定要向父皇献上朕的诚意!」 李德海立刻跪下,虔诚道:「皇上,您的一片孝心,先皇定能感受到!」 「是啊!」皇帝阴恻恻一笑,「毕竟朕的诚意,可是朕的母后!」 李德海连忙离开,皇帝站在太极殿内,深深地攥紧了一双手。 那些恐惧与恨意,在此刻悉数涌上了心头。 他当时真想要问问太后,若是坐上皇位的人不是他,而是六皇弟,太后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做?她那样疼爱六皇弟,又怎么舍得将六皇弟推出去送死?想必她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六皇弟受到一点伤害! 李德海匆忙走出了大殿,步伐匆匆地走到了摘星阁。 陈道长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就在刚才,他收到了宫外的传信。 「皇上已经下定决心了。」李 德海低声道,「皇上问道长,何时可以动手?」 「十五月圆之夜。」陈道长轻声道,「那时阴气最足,在那时动手,方才能万无一失。」 「不过还有一件事……」陈道长说到这,语气变得飘忽,「恐怕还需要皇上点头同意。」 「道长还有何事吩咐?」李德海低声道,「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为了平息先帝的怒火,恐怕还要在先帝当年驾崩的地方设坛做法。」陈道长低声道,「皇上若是不同意此事也无妨,只是成功的几率会小上一点。」 李德海闻言,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奴才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李德海匆忙来到摘星阁,又匆忙离去。 这一切,都被眼线如实的告诉了太后。 此时的殿内,只有太后跟林嬷嬷两人。 林嬷嬷是陪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如今太后身边,也就只有林嬷嬷一个老人了,在宫中待了这些年,她从姜家带出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了林嬷嬷这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 「林嬷嬷,皇上他是不是……」太后说到这,声音突然变得艰涩,「他是不是对哀家动了杀心?」 林嬷嬷闻言,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呢?皇上他对您一向敬重……」 「皇上生性自私凉薄,他当然会对哀家动杀心了,因为先帝的魂魄日夜纠缠他,若是除掉了哀家,先帝的怨气就能消散了,他也没了性命之忧。」 太后回想起那日陈道长的种种话语,只觉得背脊发寒。 而在听见太后这番话后,林嬷嬷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可在奴婢看来,皇上他对您……」 那些安慰的话,林嬷嬷再也说不出,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皇帝刚才狠戾的眼神。 见状,太后低低的笑了出声:「你瞧瞧,就连你都说不出安慰哀家的话来!就连你都察觉到他的杀心了!哀家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知子莫若母!」太后幽幽道,「哀家早就感受到了他的杀心,只是哀家不愿意承认!」 「他果然是个自私冷血的人!」太后恨声道,「当初死的人为何不是他?」 太后充满怨恨的话一说出口,林嬷嬷便惊恐的抓住了太后的手:「太后娘娘!慎言啊!」 现在的皇城,再也不是那个被太后悉数掌控的皇城了,就连现在的太后寝殿中,这些个宫女中,也有不少是皇帝的眼线。 见林嬷嬷这样害怕,太后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怕的?他既然已经对哀家动了杀心,哀家说什么也无法让他打消念头,倒不如率性直言。」 「哀家现在无比悔恨,当年为何一时心软,留下了他!」太后幽幽道,「如若不然,哀家也不会历经今日的磨难!」 林嬷嬷见太后这样的神情,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若太后死了,她这个心腹嬷嬷,定然也没有好下场。 好一会,林嬷嬷试探性的说道:「其实您还有一个选择。」 闻言,太后看向了她。 林嬷嬷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您大可以去找太子妃,太子妃如今被幽禁在东宫之中,想必正在想方设法要逃出去,还有太子……他定然也是不服气的。」 「您不是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吗?只要将线索放在太子妃与太子面前,他们必定会使出一切底牌,与皇上争上一争!」 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林嬷嬷,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奴婢只是在为您感到不值!」林嬷嬷愤愤道,「您给了皇上这么多东西,皇上不仅不感恩,反倒是想要对您痛下杀手!您不如搏一搏,只要能将太子扶持上来,您照样是尊贵的 太皇太后!」 「谁当皇帝不是当?」林嬷嬷咬牙道,「况且太子对您尊敬有加,打心眼里尊重您这位皇祖母!不比满腹杀心的皇上好多了?」 林嬷嬷的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 好一会,太后闭上双眼,幽幽道:「你说得对,那你就去找顾清秋。」 「告诉顾清秋,哀家有一个法子,能让她离开东宫!」太后轻声道,「她不是想要皇后之位吗?哀家答应她!」 提及顾清秋,林嬷嬷的面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太后娘娘,顾氏这样的女人,着实不配为后!您今后可要替太子重新物色一个贤妻!」qδ 太后对顾清秋自然也是一样的看法,但眼下正有用得上顾清秋的地方,她便挥了挥手,道:「先用着她,待事情办成后,若她识趣,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四妃之首的位置,毕竟此女虽说心胸狭窄,但能力手段样样不差,是个好帮手。」 林嬷嬷面上应下,但心中对顾清秋的嫌恶不减。 顾清秋这样靠着肚子上位的人,着实上不了台面。 一边想着,林嬷嬷一边走到了东宫。 之前有着太后跟皇帝的约定,东宫的进出并没有刚开始那样严格了,林嬷嬷一拿出太后的手谕,侍卫就放行了。 林嬷嬷一路往里走,在瞧见东宫那些宫人们面上麻木的神情后,心中便是一紧。 她赶紧朝着殿内走去。 谁知走到了主殿,只有昏睡在床上的楚云逸,顾清秋已经没了踪影。 林嬷嬷面露冷厉之色,扫了眼半夏:「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妃呢?」 半夏跪在地上,轻声道:「太子妃娘娘还在照看小殿下,便让奴婢先照看着太子殿下。」 第475章 听了这话,林嬷嬷却心生怀疑。 她将半夏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藏着冷意:「怎么?太子妃不是说了要尽心照料太子殿下的吗?怎么将这烂摊子交给了你?她人呢?」 不顾半夏阻拦,林嬷嬷直接在主殿内转悠了起来。 原本应该放在主殿的小皇孙,现如今也跟顾清秋一样不见了踪影,林嬷嬷见此情景,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冷意,恶狠狠地扫向半夏。 「太子妃究竟在何处?」林嬷嬷盛气凌人道,「太后娘娘要见她!她怎么还不出来?」 「这东宫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太子妃总不会连我来了都不知道!」林嬷嬷的眼神狠戾,「还是说,太子妃根本就不在东宫?」 林嬷嬷对顾清秋向来没有尊重,她逼问半夏,更是直接将半夏当做了囚犯,态度十分恶劣。 半夏低下头,小声道:「林嬷嬷,您当真是误会了,太子妃正在陪着小殿下呢,这些日子小殿下一直睡不好,这不,太子妃就带着小殿下去了偏殿,唯恐扰了太子殿下的休息。」 听着这番话,林嬷嬷面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 旁人会相信一脸纯良的半夏,她可不信,她陪着太后在宫中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又岂会看不出顾清秋跟半夏这对主仆的本性?qδ 「偏殿?」林嬷嬷冷笑一声,挥开半夏的手,就朝着偏殿走去。 她的态度十分强横,根本不允许半夏近身。 半夏在见她这副模样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情,立刻朝着身边的几个宫女使眼色。 这时候,床榻上的楚云逸也悠悠转醒。 见此情景,半夏脸色更加凝重了。 一个识趣的宫女正想让楚云逸再次「沉睡」,却被眼尖的林嬷嬷瞧见了。 她连忙站定在了楚云逸面前,惊喜道:「殿下,您醒了!」 宫女背对着林嬷嬷,林嬷嬷看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因此也不曾怀疑,她快步走到了楚云逸面前,惊喜的看着楚云逸:「殿下,您的身子还好吗?太后娘娘可都担心坏了!」 听着林嬷嬷的话,楚云逸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在殿内扫了一圈,并未看到顾清秋的身影。 楚云逸欣喜的握住了双手,连忙对林嬷嬷说道:「嬷嬷!本王要去见皇祖母!」 他说罢,就要起身朝着外面走。 林嬷嬷不明所以,跟在身后急切的阻拦他:「殿下,现在您的身子还没好!可不能乱跑!」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皇帝对楚云逸已经起了杀心,今日楚云逸敢踏出这道大门,那他的人头也就不保! 林嬷嬷的劝说,让楚云逸浑身冰冷。 他站定在原地,眼神一阵变化,林嬷嬷见状,心中一颤,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这时,楚云逸又捂住了胸口,眉头皱成了一团,刚刚有些血色的脸再度变得苍白。 见状,林嬷嬷心惊肉跳的搀扶住了他:「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奴婢!太后娘娘可还等着您呢!」 现如今,楚云逸就是太后唯一的希望,他可不能出事! 楚云逸张了张嘴,想要将顾清秋的种种举动告知林嬷嬷,谁知他张口时说出的话,全都变成了嘶哑的吼叫。 太疼了! 楚云逸疼得在地上打滚,心口蔓延出来的痛苦让他止不住的吼叫,仿佛只有这样,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才能减轻。 林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见惯了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一见楚云逸眼中的惊恐,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口中说道:「殿下不要担心!奴婢这就去替您请太医过来 !」 「不必了。」 林嬷嬷还没走出主殿,就听见一旁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顾清秋怀中抱着小皇孙,她低头时是母亲的温情,一抬起头,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见此情景,林嬷嬷身子一抖。 但下一刻,她便叉起了腰,盛气凌人的指着顾清秋说道:「太子妃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拦着奴婢,不让奴婢给太子殿下找太医不成?你瞧瞧太子殿下现如今这副模样,分明是痛狠了!」 顾清秋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她站在廊下,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盯着林嬷嬷看。 对上这样的眼神,林嬷嬷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被顾清秋看透了! 她来不及细想,立刻就要往东宫外跑。 「拦下她!」 随着顾清秋一声令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将林嬷嬷拦住了。 林嬷嬷看着这些宫女太监黑洞洞的眼睛,顿生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朝着楚云逸看去,只见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楚云逸,眼睛里也是一样的麻木。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立刻就要朝着外面跑去。 谁知道顾清秋却在这时伸出手,朝着那些宫女太监漫不经心地挥了挥,瞬间的功夫,林嬷嬷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 林嬷嬷到这时,才感到了害怕:「太子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嬷嬷这变脸的功夫着实不错。」顾清秋笑了笑,「方才你是想要出去通风报信吧?」 林嬷嬷还想装傻,但顾清秋已经笑眯眯的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林嬷嬷,你果然是太后娘娘的心腹,竟然只是这么一看,就看出了我们的秘密。」 「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已经悉数在我的掌控之中了。」顾清秋的脸蛋依旧是那样清纯可人,但在林嬷嬷看来,她比罗刹还要可怕。 「你究竟想做什么?」林嬷嬷颤声道,「你可知道这都是死罪!若是被皇上与太后娘娘知道了,你……」 「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顾清秋摇了摇头,笑着打断了林嬷嬷的话,她的眼神显得十分淡漠,「最多就是没了这条命罢了,可是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在我死之前,我必定要看到你们这群***先下地狱!」 林嬷嬷还想开口,却被顾清秋揪住了头发。 顾清秋抬起手,狠狠地两个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十分清楚,半夏见到顾清秋眼底的杀气,阻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如先从林嬷嬷你这开刀。」顾清秋笑道,「至于皇上、太后……他们都会下去陪你的!」 嫁给楚云逸的这两年间,顾清秋过得苦不堪言,上有太后与皇后的压迫,下有这些小人的刁难,她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身为太子妃,有时候竟然还要看林嬷嬷这等奴仆的脸色行事! 这股恶气一直都被她藏在心中,直到今日,她终于能够发泄出来了。 顾清秋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缓步走进了瑟瑟发抖的林嬷嬷,托云天的福,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嬷嬷手中的小动作。 她冲着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上前,狠狠地抓住了林嬷嬷的手腕,林嬷嬷吃痛,手中的银针立刻落了下来。 「林嬷嬷,你们这些小手段我都看腻了。」顾清秋笑道,「我依稀记得,当初青姑也是如此。」 闻言,林嬷嬷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顾清秋的话浇灭了,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秋:「青姑也是你杀的!」 「是啊。」顾清秋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死的不应该是她,应该是太后那老不死的!不过没想到她命那么硬,竟然中了天花后 都能活下来!」 林嬷嬷浑身僵硬,无比悔恨自己今日来到东宫,无比悔恨自己的敏锐感觉发现了顾清秋在楚云逸身上做的那些小秘密。 她眼睛疯狂的闪动着,极力想要给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谁知道顾清秋却道:「林嬷嬷,你不必再垂死挣扎了,你放心,你只是先行一步,他们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那些欺了她的!背弃了她的!瞧不起她的所有人!都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见顾清秋眼底狠戾的光芒闪动着,林嬷嬷害怕得嘴唇颤抖,想要说出口的话因为害怕而变得结结巴巴:「奴婢愿意替太子妃办事,奴婢还知道许多……」 「你的话太多了。」顾清秋皱着眉,冲一旁的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会意,立刻上前,一手就将林嬷嬷的嘴捂住了。 半夏的力气颇大,林嬷嬷根本无法反抗,在众多宫女太监的桎梏下,在半夏的双手之中,她的脖子最终垂了下来,再无半分生机。 又解决了一个人,半夏的脸色略显僵硬,可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顾清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办得不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半夏的不自在,顾清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做这些事是为难你了,但我身边的可用之人只有你了,若你不愿替我办事,我真不知该将这些事情交给谁去办了。」 听得顾清秋的话,半夏回过神来,拼命的摇了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林嬷嬷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来此,现如今她死了,您又拿什么跟太后娘娘交差呢?」 半夏话音刚落,方才刚刚惨死在她手中的林嬷嬷,突然又站了起来。 见状,半夏的三魂七魄险些都要被吓没了。 而顾清秋面露笑意,轻声道:「这就是我应付太后的手段。」 对上半夏惊疑不定的目光,顾清秋幽幽道:「我听宫里的人说,太后这几日一直都在梦见先帝,时常还说出一些先帝来找她报仇的话。」 「就连皇上,也时常梦见了先帝。」顾清秋笑道,「他们做了亏心事,自然会怕自己害过的人找上门来。」 「而林嬷嬷的死……」顾清秋眼底划过一道幽光,「自然也可以用先帝的报复来解释。」 「去吧。」 顾清秋冲着身体僵硬的林嬷嬷轻声说了一句。 林嬷嬷不自然垂下的脑袋缓慢抬起,两眼空洞的朝着东宫大门走去。 半夏身子僵硬,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人会是顾清秋,她怎么看,都不曾在顾清秋的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关于云天的迹象。 「不必担心。」顾清秋幽幽道,「我还是你的小姐,只是……我多学了一份本事。」 顾清秋离开东宫,不仅仅是为了笼络那些大臣,更多的是为了云天留在那间宅子里的东西。 为了她的计划,她不得不将云天留下的那些古籍全部吃透。 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顾清秋脖颈间露出了一颗颗的疙瘩,可很快,她又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厌恶。 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为了计划,她只能这么做! 第476章 林嬷嬷走出东宫时,眼皮都不抬一下,门口守着的侍卫早已是习惯了她的盛气凌人,一个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没有再留意她了。 从东宫一路走到太后面前,竟无一人发现此时的林嬷嬷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正殿内,太后正是心烦意燥的时候,见到林嬷嬷一声不吭的走了进来,连礼都不行,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子怎么说?」 站在她面前的林嬷嬷突然抬起头,空洞无神的一双眼睛,让太后吓得惨叫一声。 紧接着,林嬷嬷就冲着太后走去,她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掐在了太后的脖子上,力道之大,让太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还是门口的侍卫眼尖,发觉了这里面的异样后,一个个就赶紧跑了进来,极力分开林嬷嬷与太后。 林嬷嬷的力气很大,足足上了三四个侍卫,才将她的手从太后的脖子上拉下去,林嬷嬷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她眼中只有太后,不顾身边几个侍卫的阻拦,依旧朝着太后扑去。 而那些人在接触到林嬷嬷的手时,纷纷被她手上的冰凉触感吓得往后退去。 「不对劲!」 「怎么不像是活人!」 他们的身上起了一阵阵寒意,偏偏为了太后的安危不得不上前去阻拦林嬷嬷,在一番僵持过后,林嬷嬷的脑袋突然以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垂了下去,身体也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再然后,她那张脸就化作了枯骨。 太后刚是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一眼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太后娘娘!」 裴府。 楚诗灵绘声绘色地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顾宁听,还不忘发表了自己的一番感慨:「现如今人人都说,这是先帝来找太后寻仇了!也不知太后当年做了什么事,能让先帝的鬼魂这样执著!」 顾宁靠在躺椅上,嗤笑了一声:「当然是做了一些让先帝棺材板压不住的事了。」 「哦,不对。」顾宁又打断了自己的话,「应该说是做了一些天理不容的事,所以老天爷才会让先帝从皇陵中蹦出来,将她给吓得半死。」 闻言,楚诗灵一双眼睛立刻就落在了顾宁的身上。 她嘿嘿一笑,盯着顾宁说道:「你老实说,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天可怜见,我什么都没做!」顾宁举起四根手指,发誓道,「若今日太后晕倒一事是我所为,那就让我……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诗灵还没来得及阻拦顾宁,便听见顾宁飞快地说出了这番话,她一双眼睛立刻睁大了:「这话你也敢说?」 「为何不敢?」顾宁冲着她挑眉笑道,「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事。」 楚诗灵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是我夸大顾清秋的能力,实在是……我听说林嬷嬷是去了东宫一趟,回来才变成那副模样的!」 「你这回倒是变得聪明了些。」顾宁啧啧感慨一声,「没想到旁人都不曾发觉的玄机,竟然被你给看了出来!」 楚诗灵只当顾宁时在夸自己,挥了挥手就骄傲道:「那可不!我好歹也是跟在你身边,见识过那些蛊虫的厉害的!」 「顾清秋既然能用蛊虫控制住太子,那想必也能用蛊虫控制林嬷嬷。」楚诗灵说到这,又压低了声音,「只不过是因为太后娘娘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将此事跟先帝联系上。」 楚诗灵所言,的确也是顾宁的猜测。 只是顾宁没想到,顾清秋竟然还有这本事。 她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了一道寒芒。 「云蝶,当真有人 能在短时间内控制这么多蛊虫吗?」 「其实这就是傀儡蛊的作用。」云蝶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沉声道,「一只傀儡蛊的母蛊,足够控制上百人乃至上千人的神志。」 「据我所知,顾清秋此前从未接触过用蛊之术。」楚诗灵惊讶道,「难道这个傀儡蛊用起来十分简单?」 云蝶白了眼楚诗灵:「傀儡蛊好歹也算是上等蛊虫,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练成的?」 「可顾清秋却能!」楚诗灵嚷嚷道,「是不是她在这方面独具天赋?」 闻言,云蝶沉默了一会,最后冷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其实也是有可能的。」顾宁凉飕飕的声音在两人的争执中响起,「你们都忘了吗?云天虽然死了,但他还留了不少东西下来。」 「若是顾清秋用了云天留下来的东西,那倒是在情理之中了。」云蝶立刻改口道,「云天那人,天赋虽不算太好,但他却有自己的一套用蛊之术,虽说他自创的用蛊之术对身体伤害极大,但见效却极快。」 「就算是顾清秋这样不曾接触过用蛊之术的,只需要学上几日,也能掌控傀儡蛊。」 「能走捷径,想必这代价不小啊……」顾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为了掌控这些蛊虫,顾清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性命。」云蝶缓慢的给出了一个回答。 楚诗灵背后一寒:「莫非是用生命作为……」 「是血。」云蝶幽幽道,「要想成为傀儡蛊的主人,只能以自身的鲜血为养分,喂养傀儡蛊,可要想控制子蛊,就需要更多的鲜血,一个人体内的血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了这个限度……」 剩下的话,无需云蝶再说,楚诗灵都明白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顾清秋这是疯了不成?」 换做她自己,在看到了蛊师凄惨的下场后,是绝不可能再做出这样的傻事的! 「你没有她的野心,又怎会知道她心中是什么想法?」顾清秋拍了拍楚诗灵的脑袋,像是在哄着自己的宠物,「或许在她看来,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呢?」 楚诗灵面露不解:「可即便拥有傀儡蛊,她也无法改变眼前的死局,这可是皇上的命令!」 如今朝堂之上,又有谁还会投靠东宫?即便顾清秋控制了东宫又如何?她不也还是被幽禁在东宫? 「那可不一定。」顾宁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就在太后昏迷前不久,顾清秋才在城外露了面,而在那一时刻出城的人,就有好几个武将。」 「什么?」楚诗灵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竟然还有人跟随东宫?」 「不是跟随东宫,是跟随顾清秋。」顾宁笑意盈盈道,「顾清秋给了他们无法抵抗的利益作为交换,他们这才会铤而走险帮助顾清秋。」 「而且……」顾宁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想必以顾清秋聪明的脑袋,已经察觉到太后的异常了,想必她会趁着这个时机,对太后与皇上发动最后一击!」 楚诗灵倒吸一口凉气:「那若是她成功了……你不就……」 话还没说完,楚诗灵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既然都知道她的打算了,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真聪明!」顾宁揉着她的脑袋,笑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是那只螳螂,我就是那只黄雀。」 皇帝与太后争斗,顾清秋想要趁机捡便宜,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见顾清秋眼底的笑意,楚诗灵立刻松了口气,她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打算,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替你担心!」 「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楚诗灵好奇道,「难道是要趁此机会将顾清秋的罪行揭露?」 而回应她的,是顾宁璀璨的双眸:「当然不是了,我要加一把火,让现在混乱的局势更加混乱!」 闻言,楚诗灵背脊一寒:「你还想做什么?」 「不过是……」顾宁捏着下巴,细思了一会,「让楚云逸目前的状态告诉几个人罢了。」 瞥见顾宁眼中的笑意,楚诗灵不寒而栗。 她不觉走到了云蝶身边,之前她还觉得云蝶随手就能拿出一只黑漆漆的虫子十分可怕,但跟顾宁比起来,这些虫子显然要可爱许多。 顾宁见她动作,不悦地眯起了漂亮的眼睛:「你别躲,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 楚诗灵连忙摆手:「你都算计得这么清楚了,还有什么事是让我去做的?」 「当然有了。」顾宁揽着楚诗灵的肩膀,勾唇一笑,「你不是咱们京城交际最广泛的贵女吗?楚云逸被顾清秋控制的这个任务不交给你交给谁?」 「你只需要跟几个相熟的夫人贵女们随口那么一提,她们自然会将这一消息传出去,到那时,宫里的太后娘娘与皇上,就也会知道顾清秋的所作所为了。」 「这传闻会有人信吗?」楚诗灵狐疑地看了眼顾宁,「你可别把人都当成傻子。」 「你难道还不知道皇上与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吗?」顾清秋叹了口气,「别说是这些半真半假的传闻了,哪怕只是在他们耳边随口一说,他们也一定会追根寻底的。」 「他们之间的那些龌龊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就等着他们三败俱伤,再做动作。」 顾宁坦然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楚诗灵倒是不好拒绝了,若顾宁藏着掖着,她倒是还能推脱几句,可顾宁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若是再拒绝,倒显得自己没有姐妹情谊。 想到这,楚诗灵便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行行行,我听你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再过几日,就是踏春游了,我到时候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楚诗灵想到这,眼中便铺满了愁色,「万一这件事被顾清秋知道了,她想灭我的口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她没工夫对付你。」顾宁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想想,若是连被幽禁在东宫的顾清秋都知道了这一消息,皇上和太后还能不知道?」 「到那时,她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听得顾宁的话,楚诗灵松了口气。 「好。」她握紧了拳头,「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会将这件事办妥的!」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顾宁叮嘱了一句,「只有循序渐进,才能让他们真正的相信这一传闻。」 「至于宫中……」顾宁拧着秀眉,在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我会让人盯着的,尽量替你做好铺垫。」 楚诗灵重重点头,对顾宁的能力,她是深信不疑的。 云蝶见两人神情都颇为凝重,鼓着脸,气呼呼的说道:「那我呢?难不成你要将我抛在脑后了?」 「当然不是了。」顾宁连忙揉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我这不是还要跟你学习吹笛子嘛!」 第477章 算算时间,让这三人在两个月后的万国朝会上闹开最好。 当着那么多的使臣的面,她倒要看看皇帝能怎么将自己弑父杀兄的罪名洗清! 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幽色,冲着春玉招了招手。 她俯身在春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春玉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奴婢知道了。」春玉点点头,立刻就往外走。 楚诗灵正是在冥思苦想自己该怎么不着痕迹的宣扬此事时,突然瞥见了春玉的神色,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你又背着我在做什么事?」 就连云蝶也因为楚诗灵的这一句话而看向了顾宁。 见状,顾宁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过是吩咐春玉,让她替我在宫中办一件事罢了。」 楚诗灵与云蝶两人都睁大了双眼,盯着顾宁看,大有必须要知道此事的架势。 然而顾宁却不是两人盯着瞧就能松口的,她咳嗽一声,严肃道:「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等我们彻底办妥后,再同你们说。」 楚诗灵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不相信我。」 「毕竟你还有前科呢。」顾宁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新月县主还需要我提醒吗?」 「哦不,是郡主了。」顾宁又道,「再过几日,关于你的册封圣旨就要送去你的府中了。」 顾宁这句话,让刚才还是闷闷不乐的楚诗灵顿时睁大了双眼:「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顾宁挑了挑眉,笑道,「之所以册封圣旨还没下来,是因为皇上还在自顾不暇,若他得了空闲,定能将册封圣旨送出来。」 楚诗灵心底的那点小变扭顿时就消失了,她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她脑海中正在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做到顾宁所说的那些要求? 毕竟要想将这个秘密不着痕迹的说出去,还要让别人主动提起是有不少难度的,这太子妃用蛊控制太子一事,常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云蝶见楚诗灵匆忙离开也难掩兴奋的背影,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你奴役的可怜人。」 「看来云姑娘是不想要那本医书了。」顾宁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若你不想要……」 「我想!」云蝶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吹笛子嘛!我教你!」 她气呼呼的扔出了一根玉笛,面上还带着肉疼之色。 「他山玉我也不多了,你可要记得还给我。」 「好好好。」顾宁立刻应下。 听见她的回答,云蝶才松了口气。 太极殿内,皇帝已然陷入了沉睡中。 他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他想要睡觉时,先帝的魂魄就会突然出现,让他寝食难安。 短短几日的功夫,他眼底已经一片青黑了,就连鬓角都开始出现白发了。 任何的变化,都没有这几根白发让皇帝心慌。 他急切的看向李德海,想要得到一个回答:「朕变老了吗?」 李德海瞧着皇帝脸上再次浮现出的褶皱,斟酌一番后答道:「皇上只是这几日忧思过度,所以才会生出几根白发,待您将这些烦心事解决后,自然不会再变老了。」 他这一番安慰在皇帝眼中毫无作用,甚至让皇帝陷入了更加焦虑的状态中。 皇帝这些年来用尽了办法想要获得长生,为此甚至不惜将自己几个孩子的性命全都搭上了,好不容易在陈道长这看到了一些成效,他绝不愿见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一定是父皇在惩罚我!」皇帝喃喃道,「若我再不让父皇满意的 ,父皇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说不定他会拉着我一起走!」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皇帝就站直了身子,他眼底的寒色一寸一寸地涌现了出来,冲着李德海说道:「怎么陈道长还没准备好?难不成真要等到朕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时,他才能将东西都备好吗?」 刚说完这话,门口的侍卫就快步走了进来:「皇上,郑将军回来了。」 闻言,皇帝眼前一亮。 李德海连忙道:「皇上!想必郑将军是将您所需的药材带回来了!之前陈道长不是说了吗?这回春丹的药材十分难寻,就连您的国库都没了那些药材的踪影!有了回春丹,您就暂时不必担心先帝的威胁了。」 皇帝也颇为兴奋,李德海一边说话,他一边点头:「极是!极是!只要有了回春丹,朕就能拥有更多的时间!」 想到回春丹的滋味,皇帝眼中的狂热愈发明显了。 李德海将皇帝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此时的李德海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意,但在皇帝转头看向他时,他又变成了那个一板一眼的内侍总管。 「将郑立叫进来!」皇帝欣喜若狂,眼底隐约透出一抹红色,「朕要大力嘉奖他!」 李德海立刻领命走出了太极殿,郑立手中捧着好几个玉盒,小心翼翼神情凝重的走向了皇帝:「皇上,幸不辱命,臣已经将您所需的药材全都找了回来。」 「陈道长呢?」皇帝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了陈道长。 李德海连忙道:「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有了兴致仔细观察这些药材。 这些药材都十分新鲜,被放在玉盒中,仍然有着鲜活的生命力,皇帝一看,就觉得身心舒畅。 「不错!不错!」皇帝大手一挥,拍在了郑立的肩膀上,「朕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话说到这,他语气又变得阴沉起来:「朕就知道那些药农们没说实话!他们果真有法子将药材摘下来!」 「既然他们有这个能力,却还要在朕面前装傻!朕就该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郑立心中紧缩,听着皇帝这话,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他去请教了裴大将军后,亲自前往那些药农的家中,许以重金与诚意,这才让那些药农费尽千辛万苦入山去寻找这些药材,他也亲眼瞧见那些药农险些丧命在悬崖峭壁之下。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皇帝所谓的长生之法。 即便不知道陈道长的真实身份,郑立也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法。 若老天爷当真想让人长生,为何不让太宗长生?为何不让先帝长生?偏偏要给昏庸的皇帝这一机会? 老天爷除非是瞎了眼,不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偏偏皇帝对此深信不疑,还加重了赋税,民间已经是民不聊生,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只为了让自己获得长生。 郑立想到这,眼中就充满了愤怒。 李德海在这时上前,挡在了皇帝跟郑立之间,他大幅度的点着头,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这样的刁民,就该治他们的罪!」 「这世上能采药的人何其多?又怎缺他们几家?」 然而在听李德海这句话后,皇帝刚才还是阴鸷的眼神,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罢了。」皇帝摆摆手,「既然他们将药材寻了过来,朕也不会怪罪他们,只要他们今后尽心尽力替朕办事,朕也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跟寻常的药农不一样,这次皇帝威逼的这些药农,乃是一些专门替太医院采药的药农,他们的技艺精湛,根本不是寻常药农能比得上的,太医院所需的那些珍稀药 材,大都是他们采来的,若是他们都死了,这世上能够替他采药的人没了! 皇帝是一个十分识时务的人,在瞬间就想清楚了这一关窍。 听着皇帝的话,郑立松了口气,看李德海的眼神愈发钦佩了。 走出大殿,郑立敬佩道:「好在是李公公替我解了围,不然的话……我这张嘴说出的话,恐怕能立刻惹怒了皇上,不仅那些药农的性命保不住,说不定就连我的性命都……」 「郑将军年轻气盛,自然是看不惯这些事。」李德海叹了口气,笑了笑,「奴才却不同,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喜怒无常。」 听着李德海的话,郑立眼中愧疚之色更深了。 「是我不好,我……」 「郑将军,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出宫了。」李德海叮嘱道,「这些日子宫里可不太平,郑将军不要乱走的好。」 郑立一听这话,刚是想要趁着夜色去跟宸妃会面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了,他知道,以李德海的本事,自然是知道宫中不少密辛的,说不定皇上就要趁着这段时间,将太后给…… 想到这,郑立的眼神立刻有了变化:「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醒。」 郑立客气的朝着李德海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这时候,陈道长也来了。 皇帝见了陈道长,欣喜若狂,甚至亲自将陈道长迎进了太极殿。 「道长,您瞧瞧这些药材。」皇帝红光满面,道,「是否是您所需的?」 「皇上有心了。」陈道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仔细地将这些药材都看了一遍,缓缓点头,「的确都是炼制回春丹所需的药材,有了它们,皇上近两个月的回春丹都无需担心了。」 闻言,皇帝松了口气。 第478章 不过,他面上仍有几分迟疑:「仅仅是近两个月?」 「有着郑将军在,定能在两个月内再次找到药材。」李德海笑道,「皇上您就放心吧!郑将军的能力可不差!」 闻言,皇帝倒是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确,郑立是个可用之材,只可惜在行军打仗上,还是比不过谢宴。」 「谢将军也是您的人,有谢将军与郑将军这两员大将在,您外能御敌,内能清算那些不老实的大臣,岂不妙哉?」 李德海的一番话,正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哄得皇帝喜笑颜开:「是极!是极!」 皇帝自认为是个明君,这些年来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此每当李德海这样说话时,他总以为这些人是屈服于自己的人格魅力。qδ 如此一来,皇帝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显了。 陈道长瞥了眼皇帝的脸色,又说了一句:「皇上,还有您之前所说的……那件事,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若想要动手,贫道随时可以替您将先帝的魂魄引出来。」 听到最后这句话,皇帝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对于先帝,他仍然是留有几分阴影在的。 好一会,皇帝才面露警惕之色,沉声道:「你想要怎么做?」 「唯有让先帝看到您的决心,才能将此事给彻底解决。」陈道长叹了口气,「只是要想让先帝感受到您的决心,太后娘娘的性命只怕是……」 「无妨。」皇帝一字字说道,「母后一心为了朕,定然能理解朕做出的选择。」 听了皇帝这话,李德海暗暗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恐怕也只有皇帝才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了,要知道,太后与皇帝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哪怕牺牲自己的生母或是亲生儿子也在所不惜。 皇帝在心中斟酌了一会,突然发问:「朕依稀记得,再过不久就是父皇的生辰了?」 「皇上果真是一片孝心!」李德海感慨道,「先帝的生辰就比皇上您晚一个月,算算日子,还有二十日就到先帝生辰了。」 皇帝将李德海的话全都记在心中,稍稍斟酌后,就有了结论:「既然如此,那就在父皇生辰那日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陈道长,这一切,可都交托于你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眼陈道长。 而陈道长仍然是那副出尘的仙风道骨模样,微微颔首,就往外走去。 见陈道长的动作,皇帝眉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看向李德海:「你说……母后会收买陈道长吗?」 听了这话,李德海瞳孔也是猛地紧缩,他声音略有些颤抖:「这……太后娘娘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事来……」 「那可说不定。」皇帝冷笑了一声,「朕这位母后,向来都是心狠手辣的!」 「无论谁当皇帝,她始终都是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朕这个儿子对她来说,倒没有那么重要了。」皇帝眼神阴恻恻的,又说了一句让李德海十分震惊的话,「再说了,她恐怕已经猜到朕的心思了,先下手为强才像她的作风!」 皇帝的一番话,让李德海陷入了震惊中。 他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不然将太后宫中的人清一遍?」 话正说着,一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颇为难看,见到皇帝后,他急忙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帝皱着眉,沉声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太后娘娘那边……」太监欲言又止,颤声道,「太后娘娘那边出大事了! 」 皇帝一听这话,心立刻悬了起来,他还想着用太后的命来替自己赎罪呢!太后为何在这个关头上出了事? 就在皇帝脸色一阵变化时,又听见太监高声道:「太后娘娘身边的林嬷嬷出去一趟后回来,竟是变成了一具枯骨!」 「还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变的!太后娘娘现今已经昏了过去,萧院正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都赶过去了,但没一人能将太后娘娘唤醒!」 太监的话,让皇帝松了口气的同时,瞳孔又紧缩起来。 「什么叫做变成了一具枯骨?」 「就是那林嬷嬷刚回来时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但眨眼间,她就化作了枯骨,就像是……就像是被将血肉全都吸食了一样!」 皇帝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了陈道长所言。 他连忙捏紧了一双手,急切道:「母后还没醒?」 「太后娘娘像是魇住了,根本醒不过来,嘴里还说着些胡话!」 「什么胡话?」 皇帝问得十分仔细,像是极为担忧太后一般。 太监不敢隐瞒,但见皇帝的脸色,说话还是有些磕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就是太后娘娘在不断地说着……」 「先帝来找她复仇来了!」 皇帝如遭雷击,他脚步一顿,身子晃了晃。 「果然如此!」皇帝喃喃道,「父皇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恨极了我们!」 太监骤然听见这话,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住,好听不见这等密辛。 皇帝像是没有察觉到他在面前,喃喃自语道:「先是朕,然后是母后!父皇是铁了心要折磨我们!」 见皇帝的脸色飘忽,眼神间充满恐惧,李德海立刻说道:「皇上,您不必担心!」 「先帝的魂魄明显没有针对您!」 「此话何解?」 皇帝的眼神立刻锁定在了李德海的身上。 「您想啊!奴才作为您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奴才还活得好好地呢!足见先帝对您的恨远远比不上对太后娘娘的恨!」李德海轻声道,「先是青姑,然后是林嬷嬷,这怎么看……都像是先帝在故意折磨太后娘娘。」 闻言,皇帝方才还是惊恐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和善起来。 他缓慢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的确,这的确像是父皇的作风!」 「父皇若是恨毒了朕,又怎么会仅仅是吓唬朕这么简单?像是对付林嬷嬷的手段,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皇帝说着话,面上的神情已然变得松缓。 「不错。」皇帝拍了拍李德海的肩膀,赞赏道,「你这一句话,算是点醒朕了。」 「奴才不敢当!」李德海连忙恭维一笑,「依奴才看,还是皇上您聪明,一下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窍!」 太监听着两人对话,眼神间尤为迷茫。 什么先帝鬼魂?什么报复?难道说害死林嬷嬷的人当真是一只鬼? 「那太后娘娘那边……」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还要继续去请太医……」 「自然是要继续请太医的!」皇帝正色道,「还要去民间张贴告示,看看有没有民间的神医愿意出手救治母后!」 皇帝说到这,眼神就愈发轻快了。 李德海在一旁恭维道:「皇上的孝心当真是感天动地!」 太监站在一旁,听着从李德海嘴里说出来的话,两眼都是迷茫。 而奉命去看望太后的李德海,在离开了皇帝的视线后,脸上的笑容迅速就变得浅淡起来。 他走在长长的甬道上,眼中充满了肃杀之色。 在此时,郑立又走了上前。 「李公公。」郑立对李德海,是一如既往的尊重。 李德海微微点头,冲着郑立道:「想办法让太后身边的心腹去请陈道长。」 闻言,郑立面露不解。 但李德海却没有就此事多说,只是告诫了一句:「前期越隐蔽越好,后期务必要让皇上知晓此事!」 郑立神情严肃,一口就应了下来。 既然是李德海的吩咐,照做是没有问题的。 三日后,太后转醒。 宫外的各色宴会也如火如荼的举办起来,每一场宴会都有各自的特色,而最瞩目的,还是踏青宴。 春玉替顾宁撑着伞,一路将顾宁从艳阳高照的小路送到了清凉的湖边凉亭内。 而楚诗灵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到顾宁,她一双眼睛里顿时充满了亮光:「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闻言,顾宁勾起唇角,冲着她浅浅一笑:「我当然是要来的!这么大的热闹,我不来岂不是亏了!」 楚诗灵轻咳一声,眼中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但嘴上还是叮嘱道:「低调些!可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事情都办好了?」顾宁走到楚诗灵身边,将楚诗灵上下打量了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是说你准备即兴发挥?」 「我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楚诗灵冷哼了一声,「黄夫人和徐夫人你知道吧?」 「正巧!黄大人前些日子还在调查京中的失踪案,那案子里足足有二十个人失踪!还都是年轻的男女,你猜猜,黄大人查到了谁身上?」 顾宁桃花眼的眼尾高高挑起,不用猜她也能说出那人的名字:「顾清秋?」 「虽然没有这么准确,但也差不多了!」楚诗灵嘿嘿一笑,「我从黄夫人那得知,这起失踪案兜兜转转,竟然跟东宫的庄先生扯上了关系!」 「黄大人可有证据?」顾宁问道。 楚诗灵叹了口气,拍着大腿悔恨道:「当然没有证据了!那姓庄的办事可谨慎了,听说黄大人通宵达旦好几日,都没能将证据补齐,没有证据自然就不能轻易给人定罪!」 顾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看来庄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他们抓去的人。」楚诗灵愤愤道,「之前我还只是为了你办事,但一想到顾清秋有可能害了二十条人命,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二十人有什么特征?」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楚诗灵摇了摇头,「并无什么相同的特征。」 但这话落到顾宁的耳中,却是有着一个同样的特征——这些人年龄范围涵盖广,又有男有女,怎么看都像是在做实验! 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幽光,她在楚诗灵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你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给黄夫人,就说……」 顾宁的声音十分细微,仅仅只有楚诗灵能听见。 她在听完顾宁这番话后,眼睛顿时睁大了:「当真要这样做?黄夫人不会怀疑上你吧?」 「你放心吧。」顾宁很是自信,「黄夫人那么聪明,聪明人就会多想,在知道我提供了这个消息后,她一定会以为我是有意对付顾清秋,却不愿意自己露面。」 「而黄夫人知晓黄大人职责所在,一定不仅不会计较我不愿露面,反倒还会主动帮我遮掩,因为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是黄大人一人的功劳了。」 楚诗灵听着这番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第479章 「有些道理。」楚诗灵小声嘀咕道,「但你就甘心吗?」 「怎么不甘心?」顾宁挑眉道,「我本就没想过靠着这些事建功立业,再说了,顾清秋这人命大得很,即便是这样,也不一定能除掉她。」 楚诗灵对此很是赞同,连连点头道:「就是!就她做的这些事,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早就死过千次万次了!」 「可她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太子妃的位置,虽说现在被幽禁了,但还是吃喝不愁。」 顾宁见楚诗灵气愤的鼓起了腮帮子,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幽幽道:「你别生气,顾清秋做了这么多恶事,迟早有一天要全部还回来的!」 闻言,楚诗灵的眼睛顿时放在了顾宁的身上:「难道你又有什么计划了?」 「我可没有计划。」顾宁立刻否认,「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等黄大人将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后,不用我们动手,顾清秋就已经被抓入天牢了呢?」 楚诗灵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恐怕有些难。」 沉默了一会,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总有一日能让她付出代价的!」 两人说着话,黄夫人跟徐夫人已经带着一群夫人小姐们走到了湖边。 见到顾宁跟楚诗灵,众人立刻行礼。 「参见长宁郡主、新月郡主。」 这还是楚诗灵头一次被称作郡主,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飘忽了起来,眼底也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见状,顾宁轻咳了一声,将楚诗灵飘飘欲然的小心思给拉了回来。 「黄夫人与徐夫人不必多礼。」顾宁微微颔首,漂亮的小脸紧绷着,没有太多的神情。 众人早已习惯了顾宁的喜怒无常,一些夫人小姐在行礼后更是赶紧离开了,唯恐会被顾宁给盯上。 而顾宁显然也十分不喜欢这样无聊的气氛,冲着楚诗灵挥了挥手,就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见状,楚诗灵松了口气。 一个与楚诗灵向来不对付的唐小姐在这时轻哼了一声:「就懂得讨好裴家人!」 楚诗灵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挑衅道:「你这是嫉妒我当了郡主?你若是想要,你也可以去讨好顾宁,我到要看看她理不理会你。」 闻言,唐小姐顿时气得叉着腰,就要同楚诗灵辩论。 还是唐夫人见风使舵的技术更胜一筹,见唐小姐作势要跟楚诗灵争论,立刻就让身边的嬷嬷带着人离开了。 现在楚诗灵可不是那个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可怜县主,虽说得难听了些,她是靠着裴家才能有郡主的册封,但那可是裴家!他们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没看见连太子与太子妃都被裴家斗倒了吗? 好几个跟楚诗灵不对付的人也纷纷离开了,唯恐被楚诗灵记恨上。 见这些人都离开,楚诗灵有些郁闷,这么多人都走了,她那些话又跟谁说呢? 好在是这时,徐夫人提起了她们之前就在议论的事。 「听说京城失踪的这二十人里,还有不少都是幼童,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寻常的拐子,总不该连七八十岁的老人都拐啊!」 「是啊!我听说还有好几个年轻的书生,这些书生能卖什么价钱?况且那都是大男人,难度可比寻常女子孩童要大!」 「也不知那人是要做什么!」 知道一些内情的黄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谁能想到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的人,竟然跟太子幕僚庄先生有着莫大的关系呢? 虽说没有证据,但黄夫人相信黄大人的判断,庄先生一定在这件事中起着不小的作用! 楚诗灵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冷不丁的 说了一句话:「这人拐了这么多人回去,想必他们那地方一定很大!不然的话,又怎么养得下这么多的人呢?」 「是啊!还有呢!」徐夫人身边的一个容貌较为坚毅的女子朗声开口道,「我还听说,那伙人同皇城有联系!」 众人一听这话,脑海中迸出了一个人来——皇帝。 京城谁人不知皇帝已经返老还童,重获青春了,可陈道长练出来的那些药,若无人试药,皇帝又怎么敢服用? 这么看来,倒像是皇帝派人抓捕这些人的几率更大一些。 楚诗灵眼见着众人的猜测偏了,冷笑了一声:「皇上若想要人试药,多的是死囚,何必要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依我看,一定是一些人故意将这些消息往皇上身上引!就是想要祸水东引!」楚诗灵幽幽道,「而且这京城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养二十个人的宅子可多得是!诸位的宅子难道还养不起二十个人吗?」 这句话一出,便没人敢再不识趣的提起皇城了。 黄夫人却在瞧见楚诗灵不停地朝自己眨着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期望。 没做细想,在楚诗灵抬脚离开后,她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徐夫人见她动作,深深地看了眼她:「你当真相信那黄毛丫头说的话?」 「不信也得信。」黄夫人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为了这件事是茶不思饭不想,若是再不解决,我们这个家怕是都要散了!」 听了这话,徐夫人摇摇头:「那你可要小心些,新月郡主是个没心眼的,长宁郡主可不是。」 提到顾宁,她们谁都要感慨一声顾宁的厉害。 这些年来,她们竟然都是看错了!没想到一贯是刁蛮骄横的顾宁,竟然能有如此心机,恐怕也只有那些蠢人还以为顾宁能有今日是因为裴家的缘故。 闻言,黄夫人缓缓点头:「你放心,我都知道的,况且长宁郡主也不是见人就算计的,我们与她从无利害关系,她又何必花费心神在我们身上?」 「最好是如此。」徐夫人叹了口气,「我就在这等你,你早去早回。」 见黄夫人离开,徐夫人朝着身边的下人吩咐了几句,几个下人立刻将这给围住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楚诗灵站在竹林中,等得人都快焉了,终于看到了黄夫人的身影。 「黄夫人。」楚诗灵立刻喊道。 黄夫人缓步上前,她诚意满满,连一个下人都没带,只身一人来见楚诗灵。 只是没看到顾宁,黄夫人有些惊讶。 但转念一想,顾宁既然让楚诗灵代为转达,定然是不愿意出面的。 「新月郡主,您所说的那件事……」 「实不相瞒。」楚诗灵神情严肃道,「我的确知晓一些内幕。」 「黄夫人回去不妨劝一劝黄大人,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黄大人追查嫌犯是如何将失踪之人送出城时可曾想过那些失踪的人并未离开京城,而是在京城的某一处……譬如像是三皇子府那样的府邸中待着?」 闻言,黄夫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新月郡主此话……」 「只是随口一说,黄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不放在心上。」楚诗灵笑眯眯答道。 黄夫人深深地看了眼楚诗灵,语气平缓却极为坚定:「多谢新月郡主,我都记下了。」 只要能在三皇子府中奖失踪的人找到,那作为三皇子府的主人,太子可抵赖不得!至于那庄先生…… 黄夫人眼底划过一道讥诮的笑意,在细思片刻后,就冲着楚诗灵行了一礼: 「我还有一些事要去做,就不叨扰郡主您了。」 「黄夫人可要将我的话记在心上。」楚诗灵叮嘱道,「还有就是……那人既然能在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拐走,定然是有着极大的势力,黄夫人可要小心些,别暴露了踪迹!」 听得楚诗灵的叮嘱,黄夫人眼神复杂。 她缓慢点头,这才离开了竹林。 离开之前,黄夫人自然不会错过那道窈窕的身影。 果然是她…… 黄夫人看着那一件熟悉的裙摆,眼神流露出一丝了然。 在黄夫人离开后,顾宁缓慢从竹林后走了出来。 「怎么样?」楚诗灵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顾宁道,「我做得还不错吧。」 「很好。」顾宁点点头,拍着楚诗灵的肩膀,夸赞道,「就连我都快要被你给唬住了!」 「不过你当真确定那些人会被顾清秋关在三皇子府?」楚诗灵定定地看着顾宁,有些不安,「你可别玩脱了!要是没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只怕你在黄大人与黄夫人那,就再也不被信任了。」 「这世上最熟悉顾清秋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太子。」顾宁幽幽道,「而是她的敌人!」 楚诗灵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顾清秋的敌人……不就是你吗?」 「不,还有一人。」顾宁摇了摇头,在她身后,缓缓地走出来了一个人。 见到顾宁背后的那一人时,楚诗灵顿时愣住了。 「徐奉仪?」 只见在春玉身边,一脸憔悴的徐卿卿正站在那。 即便徐卿卿的容貌再好,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与病容。 徐卿卿眼中含泪,一字一句道:「一定是在三皇子府!顾清秋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殿下得来的!她也没什么私产,只有三皇子府能藏住她那些秘密!」 听得徐卿卿笃定的话,楚诗灵一时间愣住了。 「你不是离开京城了吗?」 闻言,徐卿卿停顿了一会,然后低下了头,有些不安的攥紧了双手:「我……我还是……」 「她还是放心不下楚云逸。」顾宁淡淡的将徐卿卿内心的不安说了出来。 楚诗灵一听这话,错愕地看了眼徐卿卿。 「太子对你可不算好。」楚诗灵想也不想就说道,「你瞧瞧,即便顾清秋骗了他那么多次,但他还是愿意立顾清秋为太子妃,当时他可没有中情蛊。」 楚诗灵的话,使得徐卿卿身体晃了晃。 但很快,徐卿卿又压下了内心的伤悲,低声道:「我都知道的,但没有太子殿下,就没有今日的徐卿卿,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为了他……死上一次又何妨?」 「大不了就将这条命还给他。」 楚诗灵不理解,楚诗灵大为震撼。 她呆呆地看了徐卿卿好几眼,这才道:「那你可有得等了。」 徐卿卿一下就明白了楚诗灵的意思,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我知道,殿下已经被顾清秋那个毒妇害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才要替殿下报仇!」徐卿卿说到这,声音变得狠厉起来,「顾清秋这样狠毒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诗灵眼神复杂,但顾宁却是那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自然也不会劝你。」 第480章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顾宁轻声道,「你唯一一次离开这个旋涡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徐卿卿咬了咬牙,还是坚决答应了顾宁:「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若有来时,我必定衔草为环,报答您的恩情!」 「只是这一世……」徐卿卿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这一世我注定要为了殿下而活。」 顾宁看了她一眼,眼中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怜悯,而是淡然:「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能接受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就好。」 「那盯梢顾清秋的事,就交给你了。」顾宁吩咐道,「你既然知道顾宁在三皇子府圈养了这么多人,就该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盯着三皇子府的动静,一有异常就立刻像我汇报。」 「是!」 徐卿卿立刻应下了。 彼时的三皇子府。 一道暗门被人打开,黝黑的地道中,出现了两缕烛光,再然后,就是顾清秋那张苍白清丽的脸蛋。 庄先生每当看到顾清秋时,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太子妃,这段时日京城戒备森严,抓不到更多的人了。」 话虽如此,但在庄先生的脚下,仍然有着五个昏迷不醒倒地的人。qs 顾清秋看着这些人的年纪,不满地拧紧了眉头:「怎么都是些老的?就没有更年轻一些的男人嘛?」 闻言,庄先生苦笑了一声:「自打那二十人失踪后,京城可谓是人心惶惶,就连这些老的都是属下等人废了许多心思找来的!」 「至于那些青壮年……」庄先生叹了口气,「咱们的人手不够,无法在不惊动巡逻的禁军的同时带走他们。」 顾清秋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暗,她眼神变了变,沉声道:「也罢,这些人也能将就着用。」 「之前那批人的状态如何?」顾清秋冷声问道,「可还活着?」 庄先生听得这话后,顿时来了精神,一个劲的点头:「正如太子妃您预料的那样,他们全都活着呢!而且各个都是生龙活虎的!看上去就跟平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闻言,顾清秋的眼神终于变得缓和下来。 她点了点头,沉声道:「看来云天留下来的手札果然不错,的确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庄先生一心都是顾清秋利用这些蛊虫控制皇帝的美梦,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样短时间内让人突飞猛进的手札或许不是好东西。 而顾清秋早已是疯魔了,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手札带来的副作用。 唯有半夏站在顾清秋身后,面露担忧之色。 顾清秋穿着黑袍,缓慢走进了假山中的通道。 假山下的一大片空间,是三皇子府秘密设有的地牢。 而顾清秋派人从京城掳来的这些人,全都被扔在了地牢中,他们在看到一身黑袍的顾清秋后,眼中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 一旦有着黑袍人入内,他们就立刻要变成任人宰杀的猪崽,稍有反抗,或是让黑袍人稍有不满,他们便会成为刀下亡魂,就跟那些之前被拖出去的人一样。 想到这,他们的脸色更是僵硬。 整个地牢里黑漆漆的,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可这些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的人,却各个都是红光满面,看上去十分健康。 顾清秋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眼中的黑气,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我行我素。 「将东西给他们服下。」顾清秋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举着一个瓦罐。 见到瓦罐,所有人都往后退去。 可顾清秋的动作却十分迅速,瓦罐刚是被人抱进来,她就伸出了一只手,动作迅速而又准确的将一只只黑色的蠕动的虫子扔进了人群中。 虫子看似小小的一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但它们的动作却超乎寻常的快,没等这些人将它们抓住,它们就已经顺着人的皮肤钻了进去。 方才还是安静的地牢中,瞬间响起了他们痛苦的嚎叫声。 顾清秋见此情景,眼底划过了一抹痛快的笑意。 庄先生早已是对这些场景司空见惯了,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替顾清秋收拾残局。 只是在两人走出地牢出口的那一瞬间,三皇子府外便被无数的火把照亮了。 这些火把的亮光直接照亮了半片天空,三皇子府中亮如白昼,顾清秋脚步一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想也不想,带着半夏就往暗道跑去。 庄先生见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跟上了顾清秋的脚步。 剩下的下属有样学样,全都快步跟上了顾清秋。 刚是走进密道的时候,顾清秋就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寻常。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身后的庄先生拎了出来。 庄先生虽然是男子,但力气还没娇娇弱弱的顾清秋大,顾清秋看上去娇娇弱弱,但这些年来为了自保,她学了不少武功,虽然还不足以踏入高手的行列,但在对付庄先生这样的文弱书生时,还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庄先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眼睛,顾清秋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且不留有任何情面,她将瓷瓶打开,一只黑漆漆的虫子就顺着庄先生的嘴一路往里爬。 庄先生捂住了脖子,拼命想要将这虫子吐出来,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在白做工。 顾清秋拍着庄先生的肩膀,口中幽幽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庄先生,今日我能否离开这,就全看你了!」 闻言,庄先生立刻要拦下顾清秋。 然而他的理智却无法控制他的身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毫不犹豫地挡住了那些意欲朝着顾清秋袭去的人。 庄先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纵然心狠了些,但身体却是柔弱得不堪一击。 暗中的春玉动作时,庄先生根本拦不住她。 但即便如此,庄先生依旧还是冲着春玉跑去,他死死地抱住了春玉的腿,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春玉。 顾清秋趁着这个机会,早已是带着半夏逃之夭夭。 剩下在暗道中的暗卫们,早已是跟庄先生一样,毫无理智的替顾清秋拦住了春玉等人,他们完全没了理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帮助顾清秋离开这个暗道。 这么一来,春玉跟岳荣的动作大受阻碍,根本无法追踪顾清秋。 于是,只有将庄先生等人活捉,才勉强算是交了这次任务。 回去的路上,岳荣已提起这件事,脸上就是一脸的郁闷神情:「那顾清秋的命真大!这都能逃得掉!」 「与其说她命大,倒不如说她心狠。」春玉回想起顾清秋毫不犹豫的将庄先生推出来挡枪的那一幕,忍不住感慨道,「她心狠至此,难怪能逃得掉!」 「我倒是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玄机。」岳荣闷闷不乐道,「你是没瞧见她的那个诡异劲儿,云蝶不是说用蛊之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吗?偏偏她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掌控了傀儡蛊,还能操纵这么多人,就算是那个云天,也没有她这么厉害!」 说到这,岳荣忍不住内心的腹诽,一股脑的将话全都说了出来:「依我看,她背后恐怕还有高人相助。」 然而对于岳荣的这一 猜测,春玉却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是有高人相助,还是她命大,都赢不了郡主。」春玉笃定道,「郡主只需要动动手,便能将她辛苦培养出来的势力全都拔除干净。」 「她这次能推庄先生出来挡刀,下次还能推谁?到了最后,她也就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一个。」 春玉的话的确也有道理,岳荣点点头,但对顾清秋的忌惮还是让他在回到谢府后,就去找谢宴了。 只是,书房外的岳明一脸凝重,让岳荣立刻停下了脚步。 岳荣想也不想,麻木着脸就要朝外走。 而在这时,岳明却拦住了他:「你来得正好,去劝劝大人。」 闻言,岳荣瞪大了双眼:「大哥!我们究竟是不是亲兄弟?你竟然要将我往火坑里推!」 就连惯会看谢宴脸色的岳明都被扔到了书房外,他这个时不时就要被扔去边关「历练」一番的人,又怎么敢去见谢宴? 岳荣说到这,抬着脚就要往外跑。 但岳明一伸手,就将他的衣领拎住了。 「你跟在郡主身边,定能有不少关于郡主的趣事,大人许久没见郡主了,就等着你呢。」岳明笑了笑,不再给岳荣反抗的机会,冲着书房大喊道:「殿下,岳荣来了!」 「让他进来。」 随着书房内谢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岳荣如丧考妣,他愁眉苦脸的往里面走,一边揍一边瞪岳明。 若非岳明这一嗓子,大人也不至于要见他! 想到这,岳荣就一阵委屈。 可偏偏他还要硬着头皮往里走。 谢宴的眼神冰冷,但在提及顾宁时,眼中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这些时日她都在做什么?」 「回大人,郡主正在一心谋划对付太子妃呢。」 第481章 听得这话后,谢宴眼底划过了一抹笑意。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 对上谢宴的眼神,岳荣只觉得浑身僵硬。 天可怜见的,自家大人也只有在面对郡主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正准备趁着谢宴心情大好时将近几日宫中的消息说出来,谁知谢宴眼神一冷,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睛便扫向了他。 见此情景,岳荣立刻闭紧了嘴。 罢了罢了,现在这时候他开口,也只是找骂罢了。 在岳荣满头大汗,想着该怎么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谢宴冰冷的声音响起:「照顾好她,若有什么事,就差遣府中的人去做,你不可离开她身边半步。」 「春玉还在那呢,明德也在。」岳荣小声嘀咕道,「大人您不必担心。」 但听得这话,谢宴却抬起眼眸看了眼他,语气莫名道:「你最该小心的人就是明德。」 岳荣顿时愣住了:「为何……」 「虽说陆将军一心想要为难郡主,可属下见明德是个明事理的,也正是他的配合,陆将军才会放过郡主,为何又突然防范起了他?」 「只因明德是为了陆源佑,而非为了我。」谢宴淡淡答道,「明德之所以选择帮我,乃是因为他一心替陆源佑打算,知晓若陆源佑动了宁儿,我势必会与他决裂。」 「可若是等到他们来了京城,大业将成,无论是谁都会将裴家与宁儿视为眼中钉,到那时……你认为他还会帮我吗?」 闻言,岳荣的脸色僵硬了起来。 他的确是不曾想到这一点,经得谢宴这么一说,他竟然觉得顾宁身边处处是危险。 一时间,岳荣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去。 「既然你已经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今后行事就该更加小心些,切记不能再轻信他人。」 「属下知错!」岳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他这般模样落在谢宴眼中,并未让谢宴冰冷的眼眸有波动,谢宴的声音依旧冷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你若是知错再犯……」 「若郡主伤了一根汗毛,属下愿以命抵罪!」岳荣掷地有声道,「还请大人放心。」 见谢宴缓慢点头,岳荣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抚着胸口,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明德,他还是有些犯愁。 「大人……那明德带了一百来个暗卫都在咱们南边的宅子里,是不是要将他们都赶出去?」 只是明德那人心机手段如此深,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只怕不会轻易离开,可若是他做得太绝,难免又会成为大人舅侄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岳荣的眉毛狠狠地皱成了一团、 「请佛容易送佛难,你才知道吗?」谢宴薄唇噙着一抹讥笑的笑意,让岳荣一个劲的垂下了脑袋。 岳荣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一会,书房内沉默得可怕,岳荣着实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一眼便见到了谢宴如云岭积雪般冷冽的眼神。 「留着他们。」谢宴眼底带着冷意,「若他们凑在一起,定会生出事端,寻个理由,将人给分散开来。「 闻言,岳荣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他拱手退下,见到站在门外一脸好奇的岳明,气得骂道:「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大人气消了吗?」作为好大哥,岳明不曾关心岳荣的悲惨遭遇,他眼睛一直往半开的门缝里瞧。 见状,岳荣冷笑了一声:「自然是消气了!」 岳明一 听这话,竟然也不怀疑,抬脚就往里面去了。 见状,岳荣眼神复杂地收回了视线。 果不其然,里面传出了谢宴阴沉的一声:「滚出去。」 「正如郡主您猜测的那样,庄先生的体内有着蛊虫。」 春玉垂着头,一板一眼的将今日一事说了出来。 顾宁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眯起,闻言后,便露出了一个充满冷意的笑容:「顾清秋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被她利用的人啊……」 先是楚云逸,然后是东宫的那些宫人,再然后就是庄先生! 也不知道庄先生在知道自己效忠的人这样对他时,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顾宁眼含讥诮:「现在庄先生在哪?」 「在大理寺的牢里。」春玉低声道,「您要是想见庄先生……黄夫人说了,可以为您破例。」 顾宁眸光微动:「黄夫人当真这么说?」.br> 「黄夫人说了,若非您提供的线索,黄大人也不能立刻将三皇子府包围,更不可能将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救出来。」春玉点点头,正色道,「因此,您若是想要见一见庄先生,她还是能做这个主的。」 「黄夫人的确是一个聪明人。」顾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庄先生身上有蛊虫,谁见了都不可能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但我出面,说不定就能替他们将庄先生套出话来,毕竟在他们眼中,我跟顾清秋时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是一定有法子对付顾清秋的。」 春玉皱了皱眉:「奴婢不曾想这么远,郡主您若是不愿去,奴婢这就让人去回绝了黄夫人。」 「不必。」顾宁抬了抬手,「我的确是要去见一见庄先生的。」 「毕竟,他身上的蛊虫,也只有云蝶能解了。」 「去请云蝶过来。」 顾宁一声吩咐,春玉立刻下去做了。 夜深了,大理寺里也只剩下了巡逻的禁军与护卫。 黄夫人早早就在角门等着了,她远远地就瞧见了那辆看上去十分低调的马车缓慢驶了过来,只有轻微的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 「参见郡主。」黄夫人看着顾宁的眼神尤为尊重,甚至还在此时伸出手,主动搀扶顾宁下马车。 「黄夫人客气了。」顾宁笑盈盈地应了一句,「若非是黄夫人开口,我只怕也见不到庄先生。」 「郡主不必客气,若没有您的帮助,以我家夫君那脑袋,恐怕绞尽脑汁都抓不到庄先生,毕竟谁又能想到,作为太子最受重视的幕僚,庄先生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呢?」 黄夫人说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意味深长。 顾宁一听就听出了她的用意,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笑道:「黄夫人说得对,谁也不曾想到,看上去老实的庄先生会这么做。」 黄夫人一边将顾宁往里面请,一边有意地提起了庄先生的怪异之处:「不知他练了什么邪术,在被抓住后,就成了一具不能说也不能动的身子,若非他还有呼吸,我都要误以为是传说中的僵尸出现了!」 「郡主见多识广,可知晓庄先生犯的是什么病?」 顾宁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黄夫人是知道的,我一贯是不学无术,又怎么会看得出连您与黄大人都看不出的病症呢?」 「其实我今日来,也就是想要试上一试。」顾宁笑了笑,「您也是知道的庄先生毕竟是太子的人,我与那顾清秋……」 说到这,顾宁眼中露出了一丝讥讽。 黄夫人自然是知道两人的恩怨,可她见顾宁这么淡然的模样,根本不相信顾宁所说的这番话,什么不知庄先生病症为何? 瞧着顾宁身边 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丫头,黄夫人就知道,或许庄先生的病症,能在这小丫头身上得到解决。 然而猜测归猜测,黄夫人即便想要知道真相,也不敢拦着顾宁询问。 见旁敲侧击得不到结果后,黄夫人就打消了念头。 也罢,左右知道太多秘密没有好处,倒不如当做不知道。 她笑了笑,恭敬地替顾宁打开门后,就自己离开了。 瞧着黄夫人离开的背影,云蝶轻哼了一声,将开着的玉葫芦关上,嘴里还说道:「若是她再不走,我就要让她尝尝蛊虫的厉害了。」 顾宁闻言,轻笑了一声,揉着云蝶的脑袋,就要将云蝶带进去。 云蝶一边逃避顾宁的毒手,一边哼哼道:「你为何不让我对那个女人下蛊?她说不定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这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顾宁拍着她的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道,「周大夫都跟我说过了,你年纪还小,即便有无相奇参在,要想完全控制蛊虫的反噬也是极为困难的,能少用蛊虫就少用。」 「待今晚回去后,我会再让周大夫给你配药,这一次你可要全部服下。」顾宁说到这,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无相奇参拢共只剩下两根了,虽说有一根颇有年头了,分量不算轻,但也禁不起折腾。」 顾宁跟云蝶只能算是合作关系,不过她见云蝶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而且身上还中了不少蛊毒,就当是一个成年人对小屁孩的同情,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让云蝶动用蛊虫。 闻言后,云蝶刚才还是喋喋不休的嘴瞬间闭上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将眼中的泪意压下,但开口时,仍然有着一丝沙哑:「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顾宁点点头,「你帮我做事,我总不能把你往死里用吧?」 「好了好了。」顾宁牵着云蝶的手,带着她往牢房深处走,揶揄道,「将眼角的泪水擦一擦,都快要流进嘴里了。」 云蝶刚刚还大为感动,在这会烟消云散。 她狠狠地朝着顾宁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谁哭了!我可没哭!」 春玉见两人打闹,笑了笑,走在了最前面:「郡主小心,再往前,就是关押庄先生的地方了。」 话音刚是落下,三人就走过了一个转角。 而经过这个转角,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阴森起来。 之前的牢房外好歹还有几盏烛火,但在这一片的牢房中,却是静悄悄的,眼前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就是大理寺的暗牢了。」春玉吹了吹火折子,将眼前这一片照亮了些。 顾宁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塞到了春玉手中:「别用火折子了,我都快看不清庄先生在哪了。」 春玉无奈一笑,但还是接过了夜明珠。 摘下黑布,夜明珠瞬间将这一片暗牢照亮。 而在这一片暗牢中,只有庄先生一个囚犯。 春玉解释道:「被关押在暗牢中的,大都是些需要严加审问的犯人,暗牢既是关押他们的地方,也是摧毁他们心智的手段之一,大理寺记载过,还从未有人能在暗牢中活过三日。」 顾宁微微颔首:「看来庄先生恐怕要打破这个时间了。」 只见在对面,穿着囚服的庄先生一脸木然,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第482章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庄先生的眼中一片空洞,就像是个木偶。 云蝶见到庄先生这模样,就笃定道:「是傀儡蛊。」 顾宁挑了挑眉,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看来顾清秋抓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练傀儡蛊。」顾宁眯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幽幽道,「她在用蛊上的天赋的确不容小觑。」 「是啊。」云蝶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要是云天还活着,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抓了顾清秋来做药人。」 「这样的天赋,就连我自愧不如。」云蝶说话时,语气中略显酸意。 顾宁眼底划过了一道冷意,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云蝶的肩膀:「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了。」 「放心吧。」云蝶扬起下巴,得意道,「虽说我的天赋不如她,但好歹比她多学了几年,更何况云天留下的东西,可不一定是好的。」 「云天那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手札留下来?」云蝶冷笑道,「他留下的手札一定是害人的东西!」 顾宁挑了挑眉:「这么说……顾清秋很有可能上当了?」 「谁知道呢。」云蝶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过你若是让我见她一面,说不定我就能给你答复了。」 闻言,顾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拍了拍云蝶的脑袋,语气幽幽道:「行了,与其在这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倒不如现在就赶紧将他体内的蛊虫拔出来,我还有些事要问他呢。」 云蝶撅了撅嘴,但意识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很有可能被顾宁察觉后,她便立刻老实了下来,她小小的身影在暗牢中更加显得娇小,但她显然一点都不惧怕这样的环境,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庄先生的面前。 她伸出手,突然拿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qs 鲜血从这道伤口中缓慢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庄先生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在此刻突然睁大了。 他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原本僵硬垂在两侧的手也有了动作——死死地捂住了胸口。 「你……」庄先生逐渐有了神志,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他面露疑惑的神情,然而在看到暗处的顾宁时,他脸色大变,立刻朝着身后退去。 但在此刻,对于眼前这个小女孩血肉的渴望,生生的压过了他内心的恐惧,逼得他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想凑到这个小女孩的手腕下,吸食血液。 内心的渴望使得庄先生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本就是个容易猜疑的性格,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立刻回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过往。 譬如之前顾清秋亲自端给他的那碗茶,又譬如在今日面对春玉等人时,他不顾死活的动作。 庄先生的脸色难看至极,而顾宁在这时轻笑了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庄先生,想必你也意识到了吧?」顾宁幽幽道,「原本那个足智多谋,理智冷酷的你,竟然成了这么一个只懂得听顾清秋命令行事的傀儡?」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呢?」 顾宁的一句话,让庄先生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何止是似曾相识!就在前几日,他还亲眼见过了楚云逸对顾清秋的顺从! 然而他没想到,顾清秋竟然会将这一招也用在自己身上!他难道要跟楚云逸一样变成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庄先生便止不住地腿软,他瘫坐在了地上,生***洁的他在此刻不再在意地上的脏污,他的脑海中,全都是楚云逸的模样。 「你想要做什么?」庄先生此刻才想到了顾宁,他看向顾宁的眼睛睁得极大,像是两盏灯笼, 眼中还有着亮光,「你能救我!」 庄先生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肯定顾宁能够救自己。 听见庄先生的话,顾宁沉吟了以后,在他的注视下缓慢点头:「我的确能够救你,我也的确能将蛊虫从你的体内拔出来。」 「可你要怎么报答我呢?」顾宁轻声问道。 沉默了一会,庄先生抬起头,眼神极其坚定:「你不就是想要对付太子妃吗?我可以将她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你!」 闻言后,顾宁轻笑了出声。 「庄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愧是太子最重视的幕僚啊。」 听见这话,庄先生的脸上也不曾流露出愧疚,如今在他眼中,活命最重要,什么脸皮都被抛在脑后了!背主一次也是背主,何不索性背叛得彻底一些? 想到这,庄先生的眼神就变得阴沉起来。 「只要你能帮我摆脱这蛊虫的控制,我就能将顾清秋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想必你对此也十分感兴趣吧?不然的话,你又怎会来见我?」 啪啪两声响,顾宁拍了拍手掌,赞赏道:「的确,我是有些事要让你做。」 「但我们可得说好了,我要的不是顾清秋的秘密,我要的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顾清秋的罪行揭露!」 庄先生意识到了不对劲:「届时你可会保我的性命?」 既然要当众揭露顾清秋的罪名,那他帮顾清秋做的那些事岂不是也瞒不住?到那时顾清秋没了性命,那他呢? 庄先生想到这,本想要答应顾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于庄先生的这一反应,顾宁也不惊讶:「庄先生,我不会逼你的。」 「你若是答应,我便让人将蛊虫从你的体内取出来,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就继续让你待在这暗牢中,反正你也没神智,这暗牢对你来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庄先生的眼神复杂,他看向顾宁,冲动使得他想要一口否定顾宁的提议。 然而理智告诉他,他别无选择。 留在暗牢也是死,当面揭穿顾清秋的罪行也是死,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他如同行尸走肉,后者他好歹还能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一番纠结后,庄先生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帮你!」庄先生咬牙道,「但你得先将蛊虫从我体内取出来。」 「好。」顾宁爽快应下,冲着云蝶看了一眼。 云蝶立刻动作起来,她抛出一颗药丸,扔进了嘴巴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庄先生嘴里。 片刻,庄先生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绞碎了一样,他痛苦的捂住了肚子,而这股疼痛又开始蔓延到了全身。 不一会儿,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影从自己的手臂处一路蔓延,这黑色的鼓起在手臂处蔓延着、蠕动着。 庄先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因为云蝶干脆利落的一刀而化作了一声惨叫。 云蝶在他手腕上划了一刀,随着剧烈的疼痛,鲜血也随之流出,而庄先生手腕处流出来的鲜血,即便是在暗牢中也能看得出有些不正常。 他的血流动的速度极慢,在夜明珠的光照下,还显得有些发黑。 云蝶轻飘飘的声音随之响起:「若是让这傀儡蛊在你体内再待上一年半载,你浑身的血液就会变成如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而你这条命,也会随着血液的僵化而消失。」 闻言,庄先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眼见庄先生变得老实起来,云蝶冷笑了一声,手起刀落,就将那团蠕动的黑虫砍成了两半。 再然后,她洒下了白色的粉末,这在地上疯狂蠕动想要寻找下一个宿主的黑虫,已然化作了一滩黑色的血水。 见此情景,庄先生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慌与恶心,扶着墙就呕吐了起来。 顾宁往后退了几步,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低声道:「庄先生,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多待几日了,等到时机成熟后,我自会让人将你放出来。」 「你放心,有我的吩咐,黄大人不会取你性命的。」 顾宁扔下这句话,带着云蝶跟春玉就朝外面走。 庄先生反应过来时,她们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了庄先生一人,紧抱着全身,蜷缩在了角落中。 暗牢之所以被称作暗牢,就是因为它的漆黑幽暗,庄先生只能听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他张大了嘴想要吼叫,却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比猫还小声的叫声。 他唯恐自己的声音大了,会引来其他人。 作为楚云逸最信任的幕僚,他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血,若是惊动了其他人,只怕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思及此处,庄先生控制住内心的恐慌,紧闭上了一双眼睛。 走出了暗牢,黄夫人早已是在外面等候。 她见顾宁神情轻快,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算是办成了。 「郡主,他招了?」黄夫人快步走到顾宁身边,径直问道。 她知道顾宁并非传闻中的草包,自然也不会再遮遮掩掩的从顾宁这打听虚实,大家都是聪明人,做事为何不磊落些? 闻言,顾宁眼底含着一抹笑意,在黄夫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黄夫人很是欣喜:「他可是将……」 「黄夫人,此人我留着还有些用处,恐怕还要让他在大理寺再待上一段时日。」顾宁打断了黄夫人的话,幽幽道,「不过还需要让黄大人多费些心思,只怕顾清秋不会善罢甘休。」 黄夫人闻言,拧起了眉。 她怀疑顾宁在里面跟庄先生达成了什么合作,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庄先生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顾宁该不会是要留他性命吧? 黄夫人心中想着,加上太过急切,面上也露出了一些端倪。 直到顾宁幽幽地眼神扫来时,她才收敛了一些神情。 「黄夫人,您大可放心,庄先生这样的罪人,我是不会绕过他性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顾宁叹了口气,「难道您以为仅凭着庄先生的口供,就能让太子妃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她可是小皇孙的生母,太后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此事发生的,黄夫人若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倒不如等上一段时日。」 黄夫人眼神复杂,看了顾宁好几眼,最后她闭上双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郡主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要极力配合。」 「我知晓黄夫人与黄大人一样,都是嫉恶如仇之人。」顾宁轻声细语道,「不过既然您想让你那背后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总该是要耐心一些。」 「还有就是……」顾宁在黄夫人的注视下缓缓道,「我今日带了一人来,可以将那些中了邪术的百姓救下来。」 第483章 闻言,黄夫人登时将顾清秋抛到了脑后去。 顾清秋是死是活,都比不上这些百姓重要。 只是她猜测到了顾宁所说的帮手,眼神不免有些复杂,冲着云蝶看了一眼。 见状,云蝶不满地挑起了下巴:「怎么?难不成你们中原人还是用年纪评价人的?」 中原人? 黄夫人一听云蝶这话,心中的那个猜测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小姑娘是南疆人士?」 她跟黄大人伉俪情深多年,黄大人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她,因此她对于南疆这些奇人异士还是有些了解的,加上那些中了邪术的百姓的症状…… 黄夫人心口跳了跳,隐约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而云蝶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是啊。」 黄夫人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挂不住了,她用力的捏紧了一双手,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竟然是南疆蛊术!他们楚国的太子妃,竟然会了南疆蛊术!还将这样的蛊术用在了他们楚国百姓的身上!她用这些百姓只是为了试验,她真正的目标是…… 黄夫人的瞳孔登时紧缩,嘴唇也下意识长大了。.br> 是太子?还是皇上? 对上顾宁平静的双眸,黄夫人意识到,顾宁或许知道这一切。 而在这时,顾宁缓步上前,低声道:「黄夫人想必也猜到了顾清秋的用意吧?这样荒谬的事情,就算你说出去了也没人信,唯一能让顾清秋付出代价的做法,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她的真面目,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所做之事!」 「仅凭你我之力,是对付不了她的。」 「可是太子与皇上……」 「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厉害的人在,是绝不会被她所谋害的,反倒是太子……」顾清秋说到这,眼神变得阴冷,「只怕已经中了她的毒手!」 闻言,黄夫人眼神更加复杂了。 在惊恐过后,黄夫人迅速意识到了顾宁跟顾清秋的关系,这两人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不外乎就是因为楚云逸。 也难怪顾宁一心想要至顾清秋于死地! 见黄夫人脸上的同情,顾宁就知道她误会了。 不过这样正好,最起码黄夫人不会往其他方面猜, 于是,顾宁顺水推舟,面上露出了十分难过的神情:「她这样对殿下,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黄夫人,你可千万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黄夫人点点头:「郡主放心便是,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无论谁来问我,我都不会说。」 「还请黄夫人见谅,顾清秋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是走漏了风声……」顾宁叹了口气。 黄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 就这样,黄夫人跟顾宁达成了约定。 而云蝶也在顾宁的要求下,将这二十人体内的蛊虫全部取出。 这是一项大工程,云蝶做完这一切,小脸变得煞白。 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春玉将云蝶抱起,三人乘着夜色离开了大理寺。 黄夫人看着马车缓缓离开,突然靠在墙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丫鬟迅速上前,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她:「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黄夫人摆了摆手,眼底露出一抹忌惮。 顾清秋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在是还有顾宁与她作对,不然的话……真不知道楚国要变成什么模样! 一想到太子与皇帝或许都会被顾清秋掌控,黄夫人的内心就是一阵后怕。 马车缓慢行驶着,云蝶小脸苍白,嚼着顾宁递给自己的几根 无相奇参的参须,仿佛是在嚼着自己的仇人,十分用力。 见状,顾宁无奈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了。」云蝶摆摆手,「不过是耗的心力有些多罢了。」 顾宁见她双眸仍是明亮,便知的确如她所言,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待回去后,我就让周大夫替你开药方。」顾宁揉着她的脑袋,温声道,「免得你长不高。」 云蝶被戳住了痛脚,气鼓鼓地看向顾宁:「你才长不高!」 「这不是你之前同我说的吗?你们南疆王室因为在蛊术上耗费了太多心思,大都长不高。」顾宁无辜道,「我也就是将你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云蝶气鼓鼓的,但却说不过顾宁,只能双手叉腰,冷脸看着窗外,就是不肯看顾宁。 见状,顾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春玉轻咳一声:「郡主,方才岳荣说……谢大人想要见您?」 一听这话,顾宁方才脸上还是浅淡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闭上漂亮的桃花眼,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困了,想要休息。」 春玉知道,顾宁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她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郡主对谢大人的气还没消呢,只怕还要再登上一段时日才能消气。 一回到裴府,随着侧门被关上,岳荣立刻从墙上蹦了下来。 见到顾宁,他刚想说话,却见到了春玉朝他使眼色。 顿时岳荣就闭上了嘴,一直等到春玉将顾宁送回院子,才敢跑到春玉面前,急切问道:「还是不愿见?」 春玉虽未开口,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见状,岳荣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你都不知道,这几日大人的脸就像是那脸色,说变就变,一听见郡主的消息,就如朗朗晴日,若是……」 春玉却不听岳荣的诉苦,她眼皮子一掀,便道:「郡主的心情也不好,自然不愿见人,再说了,你难道还不知郡主心情为何会不好吗?」 岳荣一听这话,顿时心虚起来。 郡主为何生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好一会,他才挠了挠脑袋,讪讪道:「既然如此,那我过几日再来问问。」 而春玉只撇了他一眼,便往院子里走了。 剩下岳荣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头顶漆黑的夜色,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如这夜色一样了。 东宫。 顾清秋脸色阴沉,就在刚才,她察觉到包括庄先生在内的二十一人体内的子蛊全都跟自己失去了联系。 总不能是都被杀了!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 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狠戾的眼神直直的朝着半夏看去:「之前你说过,还有一个南疆人隐藏在京城?」 「的确是如此。」半夏不敢隐瞒,飞快答道,「那南疆人似乎与云天是死对头,云天做的不少事都是针对他而去的。」 得到这一消息,顾清秋一颗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马上站了起身,沉声道:「不好!」 「立刻派人去将他给杀了!」 这个「他」所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半夏面露难色:「可是庄先生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大理寺看守得极严,只怕不是我们能轻易闯进去的!太子妃,您三思啊!」 现在顾清秋身边可用的人手不多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之前那样的人手,强闯大理寺杀人。 顾清秋何尝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手不够,越是知道,她就越是恼恨。 恼恨毁了她大计的黄 大人,恼恨一直与她作对的顾宁。 「都是他们!」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他们为何要阻我的路!我本都不想对付顾宁了!」 「之前云天死在了裴家,一定是裴家养了那个南疆人!」顾清秋的眼神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火,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双手捏紧了扶手,一字一句道,「看来无论是顾宁、还是裴家!都不能留了!」 「可是既然那人能杀了云天,足见他的厉害之处……」半夏低声道,「太子妃您初学蛊术,只怕赢不了他们。」 顾清秋的眼神又变了,她在深吸一口气后,恢复了理智:「不错,的确是赢不了他们。」 「但是他一人能对付几十人、几百人,难道还能同时对付几千人、上万人不成?」顾清秋阴恻恻地笑了,「皇上那么多疑,若他知晓裴家养了一个南疆人,还会蛊术,你说皇上会怎么做?」 半夏停顿了一会,面露复杂之色:「那必定会以雷霆手段,彻底除掉……除掉裴家!」 「不错!」顾清秋哈哈大笑起来,失去了平日里的仪态,「我倒要看看顾宁还能怎么逃出生天!我倒要看看裴家在帝王之怒下,还能如何嚣张!」 她的眼中像是淬了毒一般,说话时如同毒舌吐信,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恶意。 听见顾清秋的话语,半夏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好一会,她低声道:「那太子妃您想怎么做?」 「找个机会,将这东西给皇上喂下。」顾清秋轻缓说道,「左右皇上也是一心想要除掉裴家,我可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半夏垂下眼眸,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 「奴婢知道了。」 她看着顾清秋,心中有许多话想要问,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庄先生……」 「那蠢货!死不足惜!」顾清秋轻嗤一声,「我本也不想杀他的,是他太蠢了!」 「务必让人杀了他!」顾清秋再次警告道,「绝不能让我的秘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第484章 半夏知晓顾清秋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顾清秋都不会听劝的,为今之计,只有暂时等顾清秋冷静下来。 她陪在顾清秋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宫中的这些算计也见识过许多次了,她尚存一分理智,看得出庄先生或许是一个诱饵,就是为了引诱顾清秋行动。 见半夏沉默,顾清秋的脸色愈发阴沉:「难道你也想背叛我?」 「奴婢绝无此意!」半夏立刻跪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恳切,「奴婢的这条命都是太子妃您的,又怎会背叛您?」 她早已成了顾清秋的一部分,她就算是背叛了顾清秋,也绝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这些年来,顾清秋的确帮她良多。 哪怕顾清秋在外人看来是一个脾气暴虐之人,可对于半夏而言,顾清秋是她实打实地救命恩人。 半夏的态度,让顾清秋冷厉的眼神稍微变得缓和了些。 沉默片刻,顾清秋闭上双眼,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也罢,既然如此,那你就记住我的吩咐,务必要将此事办妥。」 「奴婢明白。」半夏连忙应下,「只是现在大理寺刚关进了一批犯人,看守十分严密,咱们即便是攒够了人手,想要除掉庄先生也是极为不易,不如再等上一些时日?」 「还要等多久?」顾清秋皱眉,语气极为不善,「你难道不知他手中有多少关于我的把柄吗?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他解决!」 眼见顾清秋面露不耐,半夏不敢再劝说,只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拿上银子,去买些人手回来。」顾清秋意有所指道,「还有那几个家族,他们既然想要有从龙之功,就应该有位东宫贡献的觉悟!」 半夏听出了顾清秋的言外之意,赶紧点了点头。 此时,太后的宫中气氛十分低迷。 自从上次晕倒之后,太后就消瘦了许多。 李德海站在太后跟前,笑道:「太后娘娘,这是皇上专门让奴才给您送来的滋补养生的药材,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闻言,太后眼底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讥讽之色。 病倒了几日,太后已经不再复之前的端庄,她的满头白发衬得人愈发憔悴起来。 「皇上孝心可嘉。」太后笑了笑,「哀家就都收下了。」 李德海连忙点头,正想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太后冷幽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过哀家这病,却不是几株药材就能治好的。」 「去将陈道长请过来。」太后一字一句道,「哀家要见见他。」 一听这话,李德海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错愕的站在原地,身子背对着太后,但也足以让太后看出他此刻的僵硬。 「怎么?」太后又冷冷一笑,「皇上乃是哀家亲子,难不成哀家见一个道士都不行?」 「这些日来,哀家常常梦见先帝,哀家心中惶恐,唯恐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先帝恼怒,这才降罪哀家,听说陈道长本事高强,想必以他之力,定能让哀家跟先帝再相见。」 李德海根本不敢答应,他脚下步伐轻快,声音也十分轻松:「这是自然,奴才这便去见皇上,告知皇上您的打算。」 「哀家现在就要见陈道长。」太后冷声道,「难道说,哀家身为一国太后,连见谁都要得到皇帝批准吗?」 太后的声音愈发冷了,李德海更是确定太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心中冒出许多想法,最终还是决定稳妥行事,开口便道:「太后娘娘,并非是皇上不让您见陈道长,实在是……陈道长性子高傲,除了皇上以外,其他人根本使唤不了他,若想让他过来,只怕还是得皇上去请。」 谁知在这话刚说出口时,太后便打断了李德海剩下的长篇大论。 「不必这样麻烦,哀家去见他便是。」太后抬手,淡淡道,「想必陈道长的性子再高傲,也不会将哀家拒之门外。」 说罢,太后就带着几个宫女往外走。 李德海急得冷汗直冒,赶紧跑去了太极殿。 见李德海急急忙忙的背影,太后眼中噙着一抹冷意。 她自然瞧得出李德海的推诿,知道李德海不愿让自己去见陈道长,李德海不过是个奴才,哪有自己的想法,定是皇帝不许的。 皇帝为何会拦着她去见一个道士?这其中的原因,必定跟先帝有关!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今她的身边,已经再无可用之人。 林嬷嬷的死状仍然能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不安的捏紧了一双手,紧张却又坚定的来到了摘星阁。 摘星阁的主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到来,此时大门敞开,药童站在两侧,冲着太后行了一礼,口中还说道:「太后娘娘,陈道长早已等候您多时了。」 太后也是见识过陈道长的本领的,然而在见陈道长能未卜先知时,她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划过了一道惊讶之色,再然后,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摘星阁内。 摘星阁的二楼空荡荡的,光滑的地面上只有一个蒲团。 陈道长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太后上来不曾发出一点声音,但就在太后走到二楼的那一刻,陈道长就睁开了双眼,他目光幽邃,像是能够看穿一切伪装。 「贫道参见太后娘娘。」 陈道长嘴上行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太后知道,陈道长在皇帝那十分受宠信,甚至见了皇帝都不用行礼,她一个太后,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陈道长朝着自己行礼。 「陈道长不必多礼。」太后的脸上勉强扬起了一抹笑,她对待陈道长的态度十分温和,「今日哀家来,是想请陈道长帮个忙。」 「太后娘娘有话直说便是。」陈道长手握着拂尘,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只觉得更加放心,连忙道:「哀家这些时日,总是梦见先帝。」 「上次更是……」太后提及林嬷嬷,便浮现出了一丝惊慌。 林嬷嬷的惨状,即便是她心狠手辣,在宫中杀了许多个妃嫔,也会在午夜梦回时被林嬷嬷吓出一声冷汗来。 陈道长抚了抚胡须,幽幽道:「太后娘娘,贫道已经知晓您所说为何事了。」 「这件事想要解决……」他摇了摇头,「恐怕十分困难。」 「此前贫道已经说过了,先帝的魂魄不知为何有着滔天的怨气,非人力所能抗衡,若想让他不再纠缠,只能化解他的怨气。」 「然而……」陈道长看了眼太后,眼神复杂,「这怨气显然不是那么好化解的,他这是冲着您与皇上来的。」 太后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若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那她现在就能确定了。 皇帝的确是打着要用她的性命来化解先帝怨气的主意!知子莫若母,皇帝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又怎会看不出皇帝的那些心思? 好歹毒的心啊! 太后眼神狠戾,将那股怨气压在了心底。 她看向陈道长,继续用温和的声音问道:「陈道长,哀家的性命无关紧要,可皇上却不同,他是一国之主,若他有了什么闪失,只怕整个朝堂都会不稳,若燕国与匈奴率兵进犯我们楚国,更是会让生灵涂炭!」 「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皇上啊!」 太后的声音十分恳切,眼中也含着热泪,任 谁看去,都会觉得太后是一个一心为了皇帝的慈母。 陈道长的神情有所松动,正当他想说话时,却见摘星阁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李德海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而李德海身后,皇帝正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母后,您怎么来找陈道长了?」皇帝不赞成的看着太后,叹了口气,「朕知晓您心中的委屈,这不已经让陈道长着手准备除掉父皇怨气一事了,您又何必亲自出来问呢?」 「父皇的魂魄无处不在,您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皇帝叹了口气,一副一心为了太后打算的模样。 若非太后熟知皇帝脾性,定会被皇帝表面营造出来的形象欺瞒过去。 而她跟皇帝待了几十年,无比清楚皇帝为人。 只怕现在的皇帝,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要除掉她了。 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心中一旦确定了这个猜测,她对皇帝就再也没有一分感情。 此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张遍布褶皱的苍老的脸上,是无限的惊慌与害怕。 「哀家实在是不放心。」太后捂住心口,朝着皇帝回忆起了林嬷嬷的惨状。 「你当时是没瞧见,就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林嬷嬷一个大活人就没了!哀家亲眼瞧见她身上的血肉一寸一寸地化作血水,最后成了一具枯骨!」太后说着话,因为内心的恐惧,她死死地捏住了皇帝的手,一字一句道,「皇帝,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哀家与他夫妻一场!他为何要……为何要这样对哀家?」 即便是今日,太后也不曾为自己当年的选择后悔过。 先帝一直记挂着死去的元后,根本不在乎她这个继后,更是将先太子视作唯一的骨肉,先太子会的第一个字、射出的第一支箭、骑的第一匹马,无不是皇帝亲手教导、亲手挑选的! 时至今日,想起这些事,她内心的妒火还是止不住地燃烧着。 若当年她不跟姜太傅联手,又怎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她所后悔的,就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怨气,竟然让先帝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若当时她能再忍一忍,今日受到先帝折磨的,就绝不是她! 太后一边哭诉着,一边在心中想着自己该如何逃出这个死局。 皇帝想要对她下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恐怕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这才一直没有动手。 想到皇帝的种种行为,太后眼神一阵变换。 但在皇帝眼神扫来时,她的神情又变成了刚才那副模样。 任谁看上去都不会猜到,她已经知晓了皇帝的谋划。 皇帝见太后涕泪交加,眼中露出了一抹嫌弃之色。 年幼时他也曾渴望过母爱,可时至今日,他早已不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后对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去抚平先帝的怨气。 母子二人站在摘星阁中,虽未开口,但其中的暗潮涌动,已经让李德海察觉到了不安。 李德海冲着陈道长投去一眼,却见陈道长正在闭目养神,对于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充耳不闻。 正是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很是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第485章 这话一出,摘星阁内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太后顾不得皇帝,她一双眼睛睁大了,死死地盯着进来通传的小太监:「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头一边道:「是东宫那边的侍卫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自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也还没醒,萧院正亲自给太子殿下诊脉后,断言殿下……殿下命不久矣!」 「太子妃哭成了泪人,说是要在太子殿下离世前,请皇上与太后娘娘去东宫瞧一瞧太子殿下。」 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早已没了感情,但听见楚云逸即将离世,他的脸色还是变得复杂起来。 到底不是他亲自下手除掉的儿子,就这么突然死了…… 想到这,皇帝咳嗽一声:「既然如此,那朕就去见他一面。」 太后早已是等不及了,皇帝这话一出,她就大步走出了摘星阁。 见太后健步如飞,皇帝走了几步后,竟是生出了一丝错觉——太后看上去要比他年轻许多! 不可能! 皇帝自己在心中打消了这个错觉,带着李德海等人就朝着东宫走去。 一路走到东宫,皇帝早已是气喘吁吁,而太后脸上仅仅是有了些许红晕。 此时此刻,太后根本顾不上皇帝的状态,她揪着殿外的半夏,狠厉道:「太子呢?太子现在在何处?」 「太子殿下就在寝殿,如今太子妃正陪着他呢。」 半夏小声的说道,太后狐疑地将她打量了几眼,心底的疑惑止不住冒了出来。 寝殿近在咫尺,太后却不敢上前。 她此刻心中想到的,是顾清秋之前的怪异之处。 于是,太后站在了殿外,竟然没有往里。 见状,半夏顿时着急了起来。 今日这一出,可是顾清秋精心设计的,要是太后不进去,那顾清秋的计划就不能进行! 正当半夏着急的想要往殿内通风报信时,寝殿的大门被打开,浓浓的药味随着风飘散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而一双眼睛红肿着的顾清秋,却在此时快步走了出来,她握着太后的手,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皇祖母!您总算是来了!殿下一直都在叫您。」 闻言,太后心颤了颤。 此时,皇帝还慢悠悠的在走来寝殿的路上。 太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猜测,最后她死死地捏住了顾清秋的手腕,一字一句的问道:「顾清秋,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管你有多少野心,但你若是伤了太子一根汗毛……」 「皇祖母,您怎么能怀疑我对殿下的一片真心?」顾清秋痛苦的捂住了心口,泪水流得更欢了。 她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低声道:「我对殿下一往情深,无论殿下想要什么,我都会用尽手段替殿下夺来!」 「之前是太子之位,现在是……」顾清秋突然上前几步,跟太后离得很近,这个距离,正好能让顾清秋这句话传入太后耳中,「现在是皇位!」 闻言,太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被顾清秋搀扶起来,只见顾清秋满眼都是势在必得的冷意:「皇祖母,您难道还不知道父皇的心思吗?」 「父皇对宸妃如此宠爱,宸妃腹中的孩子还未生下来,还不知是男是女,他便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宸妃,您难道就不担心吗?」 「听说陈道长手段通天,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药,皇上 已经年轻了二十几岁,若是再让他服用陈道长的秘药,那殿下这辈子都休想登基了!说不定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宸妃生下来的孩子坐上皇位!」 「皇祖母,您甘心吗?」顾清秋在太后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您难道就不曾想过再次振兴姜家吗?」 不得不说,顾清秋的这一番话,十分具有煽动性。 太后在听完她这话后,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 「今日是你设下的局?」太后也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难道你以为现在除掉了皇帝,就能让太子登基吗?他绝没有这么蠢!」 说话间,皇帝已经带着大批人走了进来。 太后看着皇帝身边的那些人,眼神更冷了:「除去这些侍卫外,皇帝还留有一张底牌。」 「你可知道,这些侍卫全部加在一块,都不是李德海的对手!」 太后警告道:「你最好老实些!哀家不在乎你是生是死,但你不能牵连太子!」 闻言,顾清秋笑了笑。 对太后的不留情面,她早就习惯了。 这时面对太后的质问,她同样压低了声音:「皇祖母,您别担心,我要用的手段可不是强攻。」 「如今我们人手这么少,只能智取不能强攻。」顾清秋细声细语道,「我早已想好了办法,但是这计划真正实施起来,还要靠皇祖母您。」 太后面露警惕,她还没说完,就听见了身后皇帝的脚步声。 于是,她再次露出了悲痛欲绝的模样,口中叱骂着顾清秋:「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若非是娶了你,太子又怎会落得这般地步?定是你这个晦气的女人害的太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顾清秋。 太后虽然年纪大了,力气却不小,这一下又一下,让顾清秋本就娇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半夏急忙上前,将顾清秋搀扶住了。 而顾清秋在被太后一番训斥后,刚是站稳,就两眼往上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半夏急得大喊:「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 皇帝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吵闹,不耐烦地说道:「太子呢?朕要去见他。」 晕倒的顾清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怜惜,在一行人快步走进了寝殿后,「晕倒」的顾清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寝殿内,楚云逸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见到太后跟皇帝,他眼中的泪水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父皇……皇祖母……」 楚云逸颤声开口,这副模样,让太后心疼极了。 太后急忙上前,她本来之前还因为顾清秋的话而松了口气,但见楚云逸这副模样,她彻底将顾清秋的那些话抛在了脑后。 她抓着楚云逸削瘦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委屈你了。」太后颤声道。 楚云逸艰难的摇了摇头,在太后的注视下,他虚弱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管束好手下人,让那些刺客趁虚而入,险些伤了父皇。」 说到这,楚云逸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父皇,我知道您或许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我……」楚云逸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qs 他咳得一张苍白的脸上有着些血色,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皇帝皱了皱眉,却听楚云逸颤声道:「但我还是要告诉父皇,那次的刺杀绝非我所为!」 楚云逸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看上去十分刺目。 太后见状,哭天喊地的叫唤了起来。 耳边是太后的哭诉声,还有楚云逸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皇帝只 觉得异常烦闷。 他挥了挥手,见楚云逸这般模样,凉薄的内心难得有了一丝温情。 「这些都不重要,你好好养着身子。」皇帝拍了拍楚云逸的肩膀,温声道,「朕早就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去办了,等你病好后,定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多谢父皇……咳咳……」 楚云逸没说几个字,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帝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整个寝殿都是楚云逸的唾沫星子,他嫌弃地离楚云逸远了些,看着站在一旁佝偻着背的萧院正,冷声道:「太子就交给你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太子殿下。」萧院正的背更弯了。 见萧院正这副模样,皇帝只觉得无趣。 这时候,侍女将茶水端了上来。 皇帝说了一会话,也觉得口渴了,没有多想,就将这碗茶一饮而尽。 而在看见皇帝举动后,太后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但片刻后,太后就将心中所想死死地压了下去,她继续心疼地看着楚云逸,绝不让自己面上露出一丝端倪。 「可将茶水喝下了?」顾清秋听着半夏的汇报,眼中升起了一抹激动之色。 半夏急忙点头:「您放心,奴婢是亲眼瞧着皇上将那碗茶喝下的!太后娘娘似乎有所察觉,但她什么都没说。」 闻言,顾清秋冷笑了一声:「她自然不会说出去的,这个老毒妇自私自利,只要是能让她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谁当皇帝对她都没影响。」 「可是皇上身边能人异士众多……」半夏有所忧虑,「奴婢还是担心,万一您的手段被皇上发觉了,那咱们的一切努力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是啊。」顾清秋幽幽地说了一句,「所以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们的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哪怕是往后退一步,我们也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清秋说到这,眼神中充满了杀气:「解决了皇上这个心腹大患,接下来……我们就该着手对付大理寺了!」 半夏知道顾清秋在意的还是庄先生的死活,她见顾清秋想方设法要杀了庄先生时,心中竟然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她闭上双眼,轻轻地应了一声。 东宫寝殿内,皇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着实是待不下去了,见太后还是那副神情哀戚的模样,听着太后絮絮叨叨的话,他烦闷的皱起了眉。 李德海从来都是个会看眼色的,一见皇帝眉眼间划过的不耐,他便急忙道:「皇上,您还有许多奏折没批呢!裴将军昨日还特意嘱咐奴才,务必要盯着您将奏折全部批阅完,毕竟这都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个百姓的死活。」 「瞧奴才这脑袋,竟然给忘了!」 皇帝骂了李德海一句:「若是再有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奴才知错了。」李德海连忙求饶,「还请皇上宽恕奴才这一次!」 太后见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她面上却是深明大义,还主动劝皇帝离开:「国家大事自然是最要紧的,太子这还有哀家看着,皇帝就先回去吧。」 皇帝等的就是太后这一句话,他点点头,竟然连一句象征性的假话都不肯说,快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见此情景,太后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 她此刻明白了顾清秋为何会冒这样大的风险下手。 第486章 皇帝一离开,原本应该正在偏殿休息的顾清秋就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 见到顾清秋,太后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之色。 但很快,她又将心中的杀意彻底压下了。 「你想要怎么做?你对皇帝做了什么?」 「不过是在父皇喝的茶里添了些东西罢了。」顾清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太后闻言,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你疯了!」 她声音骤然抬高:「皇帝身边的陈道长可是……」 「皇祖母放心便是,我早已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任谁都不会发现我动了手脚。」顾清秋伸出手,将太后几欲站起身的身体按了下去。 她这样的举动,让太后脸色愈发难看。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太后总觉得顾清秋身上有着莫名的古怪。 平日里那张清丽的脸,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变得削瘦,这么看来,处处透着诡异。 太后的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却见顾清秋笑了笑。 这个笑容,让太后心中违和感更重。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太后用疾言厉色掩饰心中的不安。 顾清秋垂下眼眸,轻声道:「再过上几日,皇祖母您就知道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沉声道:「那太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太子的身体愈发不好了。」顾清秋面露哀戚之色,这样的神情对她而言可谓是信手捏来。 太后不疑有他,只以为楚云逸是身体出了问题,急忙问道:「萧院正所说可是真的?」 见顾清秋轻轻点头,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死死地扣住了扶手,这才能让自己维持情绪上的稳定。 而顾清秋又悲伤道:「而且我请了其他太医来给殿下瞧病,他们说……说殿下是中了毒!」 太后一听这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狠手!」 顾清秋一边说着,一边低低的哭着。 见状,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必须要抓紧时间!」 太后眼中露出了精光:「必须要在皇帝立宸妃的孩子为太子之前,将……将这一切的事都解决掉!」 一旦楚云逸离世,那楚云逸的孩子如何跟受宠的宸妃孩子相比?皇帝只怕会为了宸妃的孩子除掉小皇孙! 太后将小皇孙视作自己的心肝,视作自己的希望,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见一切都酝酿妥当了,顾清秋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话:「皇祖母,有一事恐怕还需要您帮忙。」 顾清秋说到这,面露不安:「之前太子殿下不知让庄先生去做了些什么,竟然惹上了大理寺,就在前几日,庄先生没了踪迹,我担心……」 闻言,太后登时冷笑出声。 什么叫做太子让庄先生去做事?以她看,分明是顾清秋与庄先生两人在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庄先生被大理寺抓走了,顾清秋求助无门,这就找到了自己头上。 太后眼中的讥诮太过明显,顾清秋低下头,眼中露出了一抹冷意。 这个老毒妇!果然不好骗! 「行了。」太后冷笑了一声,「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哀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想要做什么?不妨先说给哀家听上一听。」 顾清秋垂眸,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了试验一种毒药,庄先生抓了二十个人在三皇子府。」 太后方才还是冷笑着,这会怒气便不断上涌。 「这在你看来只是 小事?」太后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别说是你了!就连哀家也要受牵连!」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求助皇祖母。」顾清秋轻声道,「现在除了皇祖母,没人能在帮我与殿下了!」 「为了殿下的声誉,庄先生必须死!」 顾清秋的最后一句话,让太后眯起了一双眼睛。 是夜,大理寺中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天牢处有着重兵把守。 这些将士们神情严肃,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动作,势必要将所有隐患扫清。 藏在暗处的人见到这一场景,即便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心还是不免沉了沉。 这项任务的确棘手。 头领朝着右边轻轻招手,下一刻,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目标直指天牢。 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可就在这时,又从天而降几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的分工明确,一部分人拦着将士,一部分人朝着天牢里冲去。 「不好!他们要劫狱!」 随着一声厉喝,大理寺各处亮起了灯火。 而那些黑衣人丝毫不畏惧这些灯火,纷纷朝着天牢中冲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庄先生! 大理寺一片混乱,黑衣人各个都是高手,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些将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是一刻钟,他们就冲到了天牢的最深处。 暗牢中,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早已有所准备,点亮了火折子,直奔关押庄先生的牢房而去。 正如情报所给的那样,庄先生披头散发的坐在牢房中,见到他们,他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可是太子妃让你们来救……」 庄先生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动作干脆利落,确定庄先生再无气息后,立刻撤退。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了暗牢中的一具尸体,还有外面十几具毫无特征的尸体,一个活口也没留。 黄大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的尸首,眼神晦暗不明。 「暗牢那边可有动静?」 「他们似乎得手了。」他的心腹低声道,「但被裴家的人把守着,咱们的人进不去。」 黄大人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作了一声轻叹:「也罢,随他们去吧。」 「裴家忠君爱国,是绝不会做出背叛楚国之事的!」黄大人低低的说了一句,「能让他们这么做的,一定是件关系到楚国危急存亡的大事!」 此时的暗牢中。 顾宁将一旁燃烧着的无色无味的熏香掐灭,而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在此刻缓缓起身。 他缓慢的将脸上的伪装扯下,露出了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见状,顾宁轻哼了一声。 「有劳谢大人了。」 她阴阳怪气的话并未让谢宴不满,相反,谢宴眼眸垂下,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她身边。 此时谢宴的脸上还沾有污渍,这般模样看上去十分乖巧。 而顾宁的眼神止不住地朝谢宴身上瞧,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谢宴的眼睛。 谢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站在顾宁身边,用一双深邃的凤眸盯着顾宁看。 顾宁脸色微红,没好气地说道:「你看***什么?」 「许久没见过宁儿了。」谢宴声音轻缓,却又夹杂着一丝委屈。 顾宁被谢宴的眼神盯得心中愧疚顿时升起,她竟然开始细思起来自己是 不是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但很快,她的全部心神就被谢宴说出的这句话给震慑住了。 「二舅舅找到了他的女儿,听说就在宫中。」qδ 闻言,顾宁睁大了一双眼睛:「宫里?」 皇城的规矩森严,只要不是妃嫔,别说是怀孕生子了,就连宫女太监对食都会被处以极刑,除非是…… 顾宁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便迅速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猜测抛出脑海。 谁知道就在这时,谢宴却点了点头:「就是你猜的那样。」 闻言,顾宁漂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谢宴瞧:「那与陆源佑有过一段情的人,如今是皇上的妃嫔?」 随着谢宴的微微颔首,顾宁的脑海中蹦出了不少公主作为人选。 只是按照时间来算,独独只有一个公主…… 顾宁幽幽地吐出了四个字:「乐阳公主。」 「宁儿果真聪明。」谢宴轻轻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这样亲近的举动,并未引起顾宁的警觉。 她早已习惯了跟谢宴的亲近举动,甚至在谢宴身上熟悉的气息传来时,她还往谢宴怀中靠了靠。 察觉到顾宁的小动作,谢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而顾宁将乐阳公主跟陆源佑一联系上,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看着谢宴的眼神颇为复杂:「你说……他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阻挠我们,除了担心裴家势大外,是不是还存着……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的心思?」 谢宴眼中的笑意还没多停留一刻,就因为顾宁的话瞬间消散。 他皱着眉,正想告诉顾宁他绝无这种心思,但顾宁的心中已经是新仇旧恨一块涌了上来。 顾宁没好气的甩开了谢宴的手,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跟你的好表妹甜甜蜜蜜去吧!」 暗牢中再度恢复了安静,藏在暗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岳明岳荣兄弟两人恨不得将身体跟墙壁融为一体,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躲过谢宴的怒火了。 第487章 好在谢宴并非将怒火迁移至下属身上的人,被顾宁甩了脸色后,他只是脸色难看了那么一瞬,便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模样。 岳明岳荣两人这才敢壮着胆子上前来,小声道:「大人,郡主这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消气,不如您先去忙其他的事?毕竟郡主与您的婚约在这,她又跑不了。」 「岳荣继续守在郡主身边。」谢宴淡漠道,「切记不可让明德等人接近她,还有乐阳公主……」 提及乐阳公主,谢宴的眼中明晃晃的划过了一丝冷意。 见此情景,岳荣在心中替陆源佑捏了一把冷汗。 恐怕一心想要撮合乐阳公主跟谢宴的陆源佑还不知道,早在之前乐阳公主就将谢宴得罪得死死的了,即便没有顾宁,两人也也不可能成事。 谢宴语气停顿了一会儿,便冷冷地接着说道:「乐阳公主此人心胸狭隘,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必定会对宁儿恶言相向。」 「况且她生性愚蠢,看不清形势,极有可能对宁儿不利。」谢宴说到这话时,眼中已经露出了一丝杀气。 岳明跟岳荣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谢宴该不会要对陆源佑唯一的女儿动手吧? 而谢宴在控制住心中怒火后,冷冷地道了一句:「将她看好来,绝不能因为她影响了宁儿!」 「乐阳公主的身世只有我们知晓,切记要拦住明德,他此番来京城,必定也是受到了二舅舅的指示想要找到乐阳公主,在最重要的事尚未解决之前,她的身份必须瞒下来。」 「是!」岳明飞快应下。 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看到谢宴跟陆源佑刀剑相向的。 现在谢宴能这么说,就足以证明他对于陆源佑这个舅舅,还是有着一份亲情在的。 岳荣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您留着乐阳公主迟早是个隐患,她可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性子。」 岳明立刻瞪了眼他,他这才讪讪闭上了嘴。 但他所说的话,谢宴都听见了。 谢宴凤眸微微掀起,露出了一抹充满冷意的光:「不必担心,一旦落入我手中,她会听话的。」 对于乐阳公主这样的人,他有着千百种手段。 岳荣暗暗搓了搓手臂,瞧着谢宴这模样,他就知道乐阳公主的下场不会好。 走出暗牢,谢宴身影已经隐没在了夜色中。 偏偏黄大人一眼就看到了谢宴,他大步上前来,急切的拦住了谢宴:「谢大人没事吧?」 「无事。」谢宴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看也不曾看黄大人一眼,抬脚就准备离开。 黄大人见状,只得是无奈的将自己的来意告知谢宴:「谢大人,我有一言,不知谢大人能否替我转告给裴将军?」 闻言,谢宴站定在了原地。 在阴影中,谢宴眼底的冷意使得黄大人生生停下了脚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控制内心的冲动:「仅仅是一句话而已,谢大人难道不愿意?」 「黄大人直言便可。」谢宴眼神漠然,「下官还要向裴将军汇报今日一事,总不能在这等着黄大人。」 黄大人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话:「还请谢大人告诉裴将军,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全都是当年先帝一手栽培的,还请他不要辜负先帝的期望!莫要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楚国!」 说完这话,黄大人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话属实是冒犯裴安临,但这话他不吐不快,即便他想要为了一家老小保住性命,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安临将楚国给毁了。 谢宴的眼神幽深,让黄大人生出了 命不久矣的惶恐念头。 但是就在片刻后,谢宴却冲着他微微颔首:「黄大人放心,下官自会将此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裴将军。」 「不过……」谢宴还未说出这话,黄大人已经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了。 但谢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话:「黄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裴将军的所作所为,都是继承了先帝遗志,这些年若非裴将军与黄大人这样的大臣在朝中维系,这楚国……只怕早就毁了。」 虽未彻底说清楚,但黄大人明白,谢宴所说的这个毁了楚国的人正是当今皇帝。 他眼神复杂,看了眼谢宴。 本以为谢宴只是一个只懂得讨好皇帝的武将,没想到,他竟然也明白楚国现今面临的局势。 沉默了一会,黄大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皇上的话,我们这些做大臣的,又怎敢不听?」 「行了行了。」黄大人摆了摆手,「我嘴巴严得很,绝不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你们只管放心。」 「就算是为了楚国,我也会守口如瓶的。」 身为一国太子妃,顾清秋竟然做出此等恶行,而观今日的这些刺客,只怕连太后都掺和在里面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既然裴家始终忠于楚国,那他也不必再担心了。 想到这,黄大人甩甩手,比谢宴的动作还要快,提早一步离开了这。 见黄大人背影,岳荣嘀咕了一句:「听他这意思,是选择站在裴家这一边了?」 「盯着他。」谢宴并不完全信任黄大人,嘱咐了岳荣一句,「多派几个探子,切记要盯着他,从黄家流出去的每一样物件,都要仔细检查。」 黄大人的确是个好官,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对黄大人下手,但若黄大人有所异动,那他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听着谢宴的话,岳荣脸色很是严肃:「大人放心便是,属下会挑选几个眼尖脑子灵活的人,去盯着黄家的一举一动。」 谢宴点点头,便离开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负伤的黑衣人狼狈地走到了一个院子里。 他将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就放飞了一只白鸽。 在漆黑的夜色中,白鸽挥动着翅膀,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东宫中。 半夏小心翼翼地将白鸽上面的信纸拆了下来,刚是看清了前面几个字,她就欣喜的蹦了起来。 「太子妃!」半夏激动的跑到了殿内。 已经三更天了,顾清秋依旧没有睡着。 她撑着下巴,正在翻着账册,听得半夏欣喜的声音,她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喜色:「成功了?」 半夏飞快点头:「大功告成了!咱们的人是亲眼看着庄先生断气的!」 顾清秋放下账册,拍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死了。」顾清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太后的人果然管用。」 听得这话,半夏面露迟疑之色:「只是太后娘娘派出去的人……死伤了大半,五十人现如今只剩下二十几人了。」 不过是些蝼蚁的性命罢了,顾清秋对此并无任何表示。 唯独在想到自己或许无人可用时,她才皱起了眉,抱怨了一句:「不错,只剩下这二十几人,今后办事也愈发困难了。」 半夏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顾清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顾清秋的表现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凉薄,只见顾清秋在细思片刻后,就做出了决定:「多拿些银子出去,好好安抚他们,切记,不能让他们回到太后身边。」 闻言,半夏更是惊讶的抬起了 头。 顾清秋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她撑着下巴细思片刻,又幽幽地说了一句:「半夏,你说我给他们多少银子,他们才会愿意留下来?」 半夏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用言语将内心的感受说出来。 好一会,她才小声道:「奴婢觉得,此事或许不是银子的问题。」 「既然如此……」顾清秋眯起一双眼睛,「那就让那老毒妇心甘情愿的将这些人送到我身边来。」 对于利用太后一事,顾清秋早已是轻车驾熟。 「将药端过来。」 顾清秋缓慢起身,懒洋洋地对半夏说道。 听得这话,半夏身子颤了颤。 但在顾清秋的注视下,她只能手脚僵硬的朝着外面走去。 顾清秋要这药的原因,是为了对付楚云逸。 等到半夏将药端进来时,楚云逸也清醒了过来。 这是楚云逸短暂的清醒时间,自从上次跟顾清秋彻底撕破脸后,顾清秋对他的态度大不如从前,直接将他当做了傀儡。 想到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楚云逸恨恨的看了眼顾清秋,他既然跟顾清秋撕破了脸,这时也不装了,冷笑道:「一个傀儡蛊,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放心吗?」 「我自然是对殿下十分放心的。」顾清秋轻声细语道,「只可惜啊,我还有些要做,皇祖母她老人家不信我,不肯将人手交给我。」 「无奈之下,我也只能通过殿下您去跟皇祖母索要东西了。」顾清秋叹了口气,将药端到了楚云逸的面前。 她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勺子,就体贴的喂给了楚云逸。 然而楚云逸对她十分警惕,一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就将推开了她的手。 楚云逸到底是个男人,若顾清秋不动用手段,根本无力反抗他,于是在楚云逸的用力之下,她被推倒在了地上,就连药都撒了一地。 楚云逸见顾清秋狼狈的模样,突然笑了出声。 但顾清秋不慌不忙地站了起身,轻轻地将身上的药擦拭干净。 「半夏,再去端一碗药来。」 顾清秋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半夏浑身汗毛竖起,连忙点头应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楚云逸见顾清秋深不可测的眼眸,终于怕了,「你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知道顾清秋的那碗药中放着的是什么东西,没人愿意让自己变成一个傀儡! 楚云逸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往外跑。 然而顾清秋只需要在心中轻轻一动,楚云逸就会痛苦的瘫坐在地上,他此时的脑子里像是有针扎似的,让他苦不堪言。 见楚云逸狼狈的模样,顾清秋叹了口气:「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您的命运已经定下了,您又何必反抗呢?」顾清秋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将楚云逸搀扶了起来。 再次回到这张大床上,楚云逸的眼神间充满了恐惧,他已经看到了正缓慢走向自己的半夏。 「太子妃,药已经端来了。」半夏低着头,一板一眼的说道。 顾清秋将药再次喂给了楚云逸,这一次,即便心中再不愿,但在顾清秋的控制下,楚云逸还是一口一口温顺的喝下了这碗药。 一碗药刚是入腹,楚云逸便感到体内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第488章 楚云逸伸出手,双手颤抖得几乎捏不住顾清秋的手。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堪堪碰到了顾清秋:「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楚云逸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他盯着顾清秋的眼神恨不得将顾清秋给生吞活剥了。 然而顾清秋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他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痛不欲生:「殿下,您放心好了,这只会让您少受罪。」 顾清秋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轻轻地抚着楚云逸的脸颊,温声道:「毕竟我心里还是有你的,这碗药,能让您今后清醒的时间更短。」 「您只要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就能更加轻松了吗?」顾清秋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就拍了拍楚云逸的脸,转身要往外走。 楚云逸急切的想要抓住她,却因为没了力气而摔下了床。 这声响在静悄悄的寝殿中十分刺耳,楚云逸死死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顾清秋远去的背影。 直至今日,他仍然想不明白顾清秋为何会害自己。 他对顾清秋百般忍让,不过是想要让她让出太子妃的位置而已,她竟然就对自己下此毒手!当初那个温柔可人,体贴善良的顾清秋去哪了? 离开寝殿,顾清秋方才停下脚步。 她喘着气,眼中的恨意与泪水悉数涌现出来。 「去告诉太后,就说太子愈发不好了。」顾清秋垂下眼眸,轻声道,「请太后多来陪陪太子,太子想见她。」 半夏知道,顾清秋这是要对太后下手了。 她暗暗捏紧了一双手,轻声应了一句:「奴婢这就去做。」 京城最热闹的,当属朱雀街了。 这一条街上,全都是茶楼酒肆,每一间茶楼酒肆都坐满了人。 茶楼酒肆这样的地方,素来都是人们闲谈的地方。 而这一次,众人议论纷纷的,便是之前从三皇子府找出来的那二十个人了。 「真是奇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究竟是什么拐子,才会搜罗这么多人?」 「最奇怪的不该是这些人是从三皇子府里搜出来的吗?那可是当今太子住的地方,听闻那被擒获的庄先生,也是太子幕僚呢!」 「如此说来,倒像是太子殿下最有可能拐了那些人……可太子殿下要这些人来做什么?」 这般问题,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这的确是一桩奇事,太子身份如此尊贵,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拐这么多人走?自古以来,这些达官贵人若有些什么龌龊的念头,大都是朝着少男少女下手,可这二十几人中,不仅有魁梧的大汉,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妪,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玩乐。 这时候,坐在最偏僻角落处的人跟身边的同行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关于这太子的谋划,我倒是有些猜测。」 「你可知晓一种邪术?传闻中,这邪术能让人长生不老,但若想要练成邪术,那势必要用人来试验!不然的话,又怎知邪术成与不成呢?」 他虽然声音较小,但却足够让邻桌的人听见。 茶楼本就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这一开口,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如此一来,众人都议论纷纷。 不得不说,种种猜测都推翻后,的确是这个说法最合适。 「邪术?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咱们皇上不就号称有了长生不老之法吗?难道说,皇上的长生不老也是靠着邪术得来的?」 「那他得掳走多少人啊?我可是听我舅舅家二表妹的儿子说了,年逾五十的皇上,现在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般!」 「怪不得就连太子也想要用这等邪术!」 众人议论着,已经将此事定性了。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早已隐没在了人群中,众人议论纷纷,根本没有留意到这消息最先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男人快步走出了酒楼,随后便是好几个人一同跟了出来。 他的动作极快,转眼间就将所有的人给甩开了,只身走进了一个巷子内。 而在此处,早已有人等着他的到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顾宁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问道。 闻言,男人连忙开口,口中发出的声音跟岳荣一模一样,正是岳荣伪装过的。 「依照郡主您的吩咐,已经让人将此事往皇上那猜了,不过民愤再大,他们恐怕也掀不起风浪来。」岳荣有些担忧,「依照属下之见,倒不如将这些事悉数告诉那些大臣们。」 顾宁听得岳荣的话,漂亮的眼眸高高挑起:「岳荣,你可真是天真。」 「你觉得那些大臣在知道了皇上长生不老的秘密后,会做出什么选择?」顾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他们是义愤填膺的要推翻皇上,还是想要追随皇上,从皇上那获得长生不老的秘法?」 霎时间,岳荣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他抬起头,有些艰难的说道:「只怕……只怕会是第二种选择。」 有什么样的皇帝就会有什么样的大臣,诚然在朝臣之中还有裴安临、黄大人这样的清流,一心为了楚国办事,但也有姜家、宋家这样的家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家族荣耀之上,只想着权势富贵。 岳荣闭上双眼,沉痛的说了一句:「郡主所言极是,属下知错了。」 「其实你也没错。」顾宁幽幽道,「你只不过将他们想得太好了些。」 「今日之事,你办得不错,待其他的人回来后,你务必同他们说清楚,今日一过,明日一定要换一间茶楼,绝不能被人察觉到你们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听着顾宁的吩咐,岳荣郑重的点了点头:「属下都牢记在心,郡主放心便是。」 黄府。 黄夫人送走了一批来探听虚实的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坐在前厅的是徐夫人,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这又是何苦呢?大不了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便是。」 「这可不能说。」黄夫人摇了摇头,「如今民间也仅仅是猜测而已,皇上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太过在意,可若是从我口中传出了太子的事,只怕我们整个黄家都难逃皇上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们黄家权势再大,生死也是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听得这话,徐夫人叹了口气。 「是啊,这可不好办。」徐夫人说着,有些好奇的看着黄夫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害怕?」 黄夫人对此警惕极了,即便徐夫人是她最好的姐妹,在面对这一询问时,她依旧摇了摇头:「这可不能说,若是说了,我们黄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闻言,徐夫人忍不住笑了出声:「莫非真的像是传闻中那样,是关系到皇上的事?还是丑事?」 黄夫人仔细一想,就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如此我就放心了。」徐夫人拍了拍黄夫人的肩膀,笑道,「若真是关系到皇上的丑事,那无论你们说与不说,只要你们知道了,那就势必逃不了一死。」 「是啊。」黄夫人露出了一抹苦笑,「我真后悔,当初我就不该听任夫君行事!」 可实际上,她更后悔的是听了顾宁那个说法,现如今想来,这京城中的一切流言,只怕都是顾宁所为,而顾宁的目标竟然是皇上! 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一定是有大长公主或是裴家在背后主使! 想到这一点,黄夫人便愁得叹了口气。 「现如今我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幽幽地说道,「如今我只想着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放心好了。」徐夫人拍了拍黄夫人的肩膀,安抚道,「我听闻皇上这些时日正在为了另一件事烦忧,待他抽出空来,定能解决了这件事,你们这段时间别冒头就是了。」 黄夫人点点头:「那庄先生本就已经死了,夫君还没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只希望皇上不要因此迁怒我们。」 「只怕皇上没有那份闲心迁怒你们。」徐夫人对朝中的局势看得清楚一些,她皱着眉,轻声说了一句话,「我见京城这段时间的变化,只怕……只怕太子存了反心啊!」 黄夫人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徐夫人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那庄先生不正是……」 黄夫人心中愧疚的想着,她知道的更多,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将这些秘密说出来。 于是,她跟着徐夫人一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另一边,黄大人跟徐家主在一块。 两人都是对朝政十分敏锐之人,当即就意识到了京城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涌动。 「黄兄,这几日京城的那些流言你可曾听说了?」徐家主替黄大人斟酒,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地盯着黄大人。 黄大人苦笑一声:「自然是听说了,就算是没有这些流言,我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失踪的百姓的确是在太子原先的三皇子府找到的,那擒获的庄先生也的确是太子的人,可我的人还没审问出什么,庄先生就被人刺杀死在了暗牢中。」 「当日大理寺的动静,你应该也知道才对。」 可以说,当日大理寺的动静,整个京城的世家都清楚。 不过对于庄先生是死是活,却是众说纷纭。 黄大人越是说着,脸上的笑容就越是苦涩。 徐家主见他这般模样,只以为他是在苦恼如何跟皇帝交差,有过相似体验的他同情的拍了拍黄大人的肩膀:「皇上还要用你,最多是叱骂几句,也不会有其他的动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我知道。」黄大人勉强打起了精神,但心中却十分苦涩。 他此时跟黄夫人是一样的心情,就不该轻易听信了谢宴的鬼话!这些流言哪里是冲着太子来的,分明是冲着皇上来的! 裴家口口声声说着忠君爱国,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黄大人一想到这,面上的神情就忍不住变得焦躁起来。 「徐兄!」黄大人拍着徐家主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心中苦啊!」 「我都明白。」徐家主同样拍着他的肩膀,「你不必担心,皇上他……」 「你不明白!」黄大人摇了摇头,将那些苦闷全都压在了心底,他恨不得将那些苦悉数倾诉给徐家主,然而他却不能! 与此同时,在裴家,被黄夫人与黄大人视作幕后推手的裴安临与大长公主正在前厅面面相觑。 第489章 「宁儿,你来说说。」大长公主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却很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与你外祖父、与你舅舅什么都不知道?京中就有了这样的流言?」 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宁乖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听大长公主提问,她就睁大了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大长公主。 「外祖母,您在说什么呢?」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重重地一拍桌子:「我也想问问,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声不响的你就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非今日黄大人散朝后明里暗里的问你舅舅,我都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好事!」 「你怎么能让流言往这方面……」 「可是……」顾宁乖巧地垂下头,小声答道,「这不是好事吗?若是人人都知晓皇上为了长生杀子取血,更用了上百人反复试验,那皇上的名声不就毁了吗?到那时即便我们揭竿而起,想必也没人会骂我们谋反,而是夸我们……」 「所以说,此事就是你所为。」大长公主阴恻恻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宁顿时噤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左顾右看,不停地朝着裴安临求救。 裴安临抵不住她的求救,当即就站了出来,高声道:「母亲,儿子觉得宁儿所言极是!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大好局面!不如趁热打铁,将皇上做的那些丑事再宣扬出去一些!」 大长公主揉了揉眉心:「你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如此没有主见?宁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吗?」 「自然不是。」裴安临立刻答道,「母亲说什么才是对的。」 顾宁睁大了双眼,冲着裴安临竖起了大拇指:「舅舅,您说得真好!我也觉得外祖母说什么都是对的!」 舅甥两人一个粗犷一个娇柔,明明是大相径庭的两人,但在讨好大长公主时,脸上的神情却是一模一样。 大长公主咳嗽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将你们这些话都收一收,我可不信你们这些花里胡哨的假话!」 「顾宁!」大长公主一声喊,顾宁立刻坐直了身体。 她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低垂着脑袋:「外祖母,您要打要罚我都悉听尊便,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后悔做了这件事!」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裴家的名声!」顾宁正色道,「哪怕是为了先帝的遗愿,我也绝不能让你们担一个叛臣贼子的名号!」 在楚国,名声大过天,她虽说跟谢宴互许终生,但她也不愿让疼爱自己的一家人成为人人讨伐的乱臣贼子。 大长公主见顾宁坚定的双眸,突然叹了口气。 「也罢,我总是说不过你。」她摆了摆手,「你这嘴皮子当真是厉害,我竟然也被你说服了。」 一听这话,顾宁立刻跑到了大长公主的身边,狗腿地替她锤着腰背:「外祖母,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惯是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她对顾宁态度这样好,但一转眼对上裴安临,眼神就变了:「要你有什么用?只懂得喊打喊杀,也不知道多动动脑袋,你瞧瞧宁儿,不声不响的就替你解决了一个问题!」 闻言,裴安临摸了摸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大长公主为何就骂起了自己。 不过裴安临早已习惯了大长公主尖锐的话语,他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不在乎大长公主对自己的评价。 反而还傻乐道:「我也觉得宁儿颇为聪明,颇有母亲您的风范。」 他这一番话,大长公主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好好商量商量。」 「既然已经做了这件 事,就要彻底做干净!不能留有一点痕迹。」大长公主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宁儿,你叫去办这件事的人可还靠谱?」 顾宁沉吟了一会,说了一个人名:「岳荣办事,想必是靠谱的。」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裴安临却是不悦地说道:「为何不找舅舅?难道在你看来,舅舅就这般无用吗?」 「还是觉得舅舅会跟外祖母告密?」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顾宁都不会选。 此时裴安临的眼神太过委屈了,顾宁轻咳了一声,道:「舅舅,您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的能力,我知道您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之一。」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顾宁的话锋一转,勉强说出了一句让两人都满意的话。 「但您与外祖母做了这么多事,不都是为了谢宴吗?所以说到底,这还都是谢宴的事,自然是要让他的人去做了!」 听着顾宁的话,裴安临表示十分满意。 见状,顾宁暗暗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将这一关给过了。 太后宫中。 来来往往的宫人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太后看着眼前精美的菜肴,又看了眼皇帝,心中警惕更甚。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皇帝与她从来都没有太多的母子情分,好端端的皇帝为何会突然来找她用膳?定是打着什么主意! 太后的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看向皇帝的眼神就愈发警惕了起来。 皇帝只当做看不见太后的目光,他率先尝了一口鱼,笑道:「母后,御膳房做的鱼愈发好吃了,如今正是刀鱼繁盛的季节,您快尝尝!」 他主动将一块鱼肉夹到了太后的碗里。 皇帝越是这样,太后就越是警惕。 但太后到底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在经过一瞬间的失态后,她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她还不忘拍着皇帝的手背,感慨道:「哀家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同你这样用过膳了,仿佛还是在当初你年幼的时候。」 回忆起以前,就连皇帝布满阴霾的内心,都忍不住软和了一下,自然不是因为太后,而是因为年少时的那段时光,他的确是无忧无虑的。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皇帝想到这,心中的柔软瞬间变得坚硬起来。 他看向太后,眼神幽幽,轻声说了一句话:「母后,只可惜我们都回不到当初了。」 太后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怎么会?哀家待皇上,不是都一如当初吗?」 良久,皇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站了起身,背对着太后:「母后,您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朕今日前来的目的呢?」 太后的手指微微颤抖,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疑惑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父皇对朕的折磨愈发多了,您是朕的母后,您难道就没有一点心疼吗?」 皇帝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太后看。 太后脸上露出痛惜之色:「怎么会不心疼?哀家恨不得代你受过!」 母子两人都知道,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根本当不得真。 现如今的太后,早在皇帝说出这话时,便警惕了起来。 太后对皇帝一贯都是冷漠的,她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只可惜小儿子夭折,没能活到登基的哪一日,但凡她的小儿子还活着,这皇位都绝不会轮到皇帝来坐! 太后心中想着,却听皇帝冷不丁地开口道:「母后,您还在想着,若当皇帝的人是老八就好了,对吧?」 闻言 ,太后心中咯噔了一声。 而皇帝在说完这话后,早已是撕下了伪装。 他双眼凌厉的看着太后,冲着门外招了招手:「李德海,还不快带人进来!」 皇帝一声令下,李德海立刻快步走了进来,在李德海的背后,有一个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陈道长! 太后的瞳孔紧缩,在看到陈道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了。 「皇帝!你当真要这么对我?」太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我可是你的生母!我生你……」 「你虽然是朕的生母,却没有养育过朕一日。」皇帝冷漠地回答道,「反倒是朕供养了你这么多年,即便姜家犯下滔天罪行,朕也念在你的面子上不曾对姜家赶尽杀绝,更是不曾动过你一根毫毛!」 「母后,朕供养了您这么多年,您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为何就不肯为朕做出一点牺牲呢?」 闻言,太后连连往后退去:「一点牺牲?你是想要哀家的命!」 「朕是一国之主,朕的安危关系到楚国百姓的安危,母后,您总该是要为了楚国做出牺牲的。」皇帝说完这句话,就冲着李德海招了招手。 李德海立刻就跑了上前,双手毫不留情地拽住了太后的肩膀。 太后养尊处优几十年,随便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更何况是被李德海这么粗鲁的对待,她惨叫出声,胡乱的挥舞着一双手。 下一刻,李德海又将她的双手捆住,让她只能蹬着腿。 「陈道长,一切按照您的计划行事。」皇帝看着陈道长的时候,眼神十分恭敬,「一切就有劳您了。」 「为皇上分忧,是贫道分内之事。」陈道长一甩拂尘,就朝着太后走去。 第490章 太后眼中充满了怒火,她死死地盯着皇帝,好似要将皇帝生吞活剥一般。 「若是早知你是这么个没良心的,我就该在你出生时一把将你掐死!」太后没了往日的风度,因为与李德海的一番挣扎中,她精心梳妆的发髻早已将散落下来,如今就像一个疯疯癫癫的疯婆子。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更觉得厌烦,冷冷地一挥衣袖,便骂道:「母后,您除了生下我,也不曾好好待我!您心中只有老八,何时有过我?」 「您当时生下我不就是为了固宠吗?若没有我,您那皇后的位置又是怎么坐上去的?」皇帝冷笑道,「母后,既然您生下我时就不喜欢我,又何必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再说了,您既然生下了我,就该尽心尽力为了我办事,如今我难得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为何就不能老实地待着呢?若今日是老八遇此劫难,想必您早就以身献祭,驱散父皇魂魄了吧?」 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太后的信上。 太后瞪着皇帝,眼神间满是冷意。 她自然是厌恶皇帝的,为了生下皇帝,当年她险些血崩而亡,生下皇帝后她虽说得到了皇后之位,可却也惹了先帝厌弃。 到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她如何不厌恶皇帝? 「说了这么多,你不过就是想要掩盖你的罪行!」太后怒极反笑,恶狠狠地骂道,「你恨我是应当的,可你那几个儿子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你用儿子的血来炼丹,想要让自己长生不老,若是老天爷知道了你这做法,都要说一声晦气!」 皇帝听得太后的话,一张脸顿时变得扭曲起来:「母后,您果真是不盼着我好!」 「我盼你好?」太后像是听见了什么十分可笑的笑话一样,张嘴就哈哈大笑起来,她被李德海捆住了双手,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 此刻她死死地盯着皇帝,似乎是要将自己满腔的恨意全部说出来,高声道:「你这样的儿子,就是怪物!」 「我从未见过有哪个人用儿子的血炼丹的!你那些儿子里,如今就只剩下了太子一根独苗!还有一个在宸妃腹中,尚不知能不能生下来呢!」 「皇帝,你这么做,迟早会有报应的!」 太后恶狠狠地说出这番话,让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他不愿再继续听太后说下去,对李德海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将太后送去摘星阁!」 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太后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李德海急忙控制住了她,可这时,她面上又露出了哀戚之色,她看向皇帝,轻声说了一句:「皇儿,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此时她的眼神十分柔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慈和的母亲。 皇帝见状,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 他见太后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根本折腾不出什么动静,挥手就让李德海跟陈道长离开了。 大殿内,只剩下了他跟太后两人。 太后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哀戚,但随后,太后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缓慢凑近了皇帝的耳朵,轻声道:「哀家想要同你说的,是……」 「啊啊啊啊啊!」 随着殿内传出皇帝的痛呼声,李德海连忙带着陈道长赶了进来。 这一看,便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住了。 只见太后死死地咬住了皇帝的耳朵,根本不松口,任由皇帝怎么打她,她都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 皇帝见到李德海,高声喊道:「还不快将她挪开!」 闻言,李德海打起了精神,连忙放下内心惊惧,跑到了皇帝身边。 然而太后这 次是下了十足的力气,李德海又担心伤了皇帝,一时间无从下手。 皇帝疼得一张脸涨红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太后给扯开,无论用什么办法! 然而就在李德海要对太后动手的时候,陈道长着急忙慌的说道:「不可啊!皇上!太后必须完好无损的到摘星阁!」 「快快停手!」皇帝一听急得大喊。 他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随后又因为陈道长的一番话吓得身体一个哆嗦。 一听这话,李德海就停手。 只是皇帝现在的状态着实凄惨,打量的鲜血顺着他的耳朵一路往下流,已经沾湿了他的衣领,眼见着皇帝的衣袍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迹,李德海愁得眉毛都快掉了。 皇帝一狠心,直接打晕了太后。 太后晕倒之前,仍不忘一个用力,竟然生生的将皇帝的一边耳朵咬了下来。 这一瞬间,皇帝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眼见着太后嘴里的那只耳朵,吓得大喊起来。 李德海见状,连忙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还请陈道长先提皇上止血!」 皇帝听见「陈道长」三个字,从剧痛中勉强清醒过来,他死死地抓住陈道长的衣袖,问道:「朕的耳朵可还能救?」 他是皇帝,难道要顶着只有一只耳朵的脑袋去上朝? 然而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中,陈道长缓慢的摇了摇头:「贫道法术低微,恐怕无法为皇上达成此愿望。」 皇帝气得就想要开口骂人,但眼前的人是陈道长,他只得是将怒火发在了昏迷过去的太后身上。 「毒妇!毒妇!」皇帝骂道,「虎度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想要朕的命!」 皇帝在说这话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他叱骂的这一类人。 李德海见皇帝疯魔的模样,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讥讽。 而陈道长则是道了一句无量天尊,轻声道:「皇上,这都是暂时的,若您神功真能大成,到时就能重塑肉身,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的残缺呢?」 听了这话,皇帝眼前一亮。 他顾不得耳朵上的剧痛,盯着陈道长瞧:「依道长所言,朕的耳朵还能重新长出来?这重塑肉身?又是什么东西?」 「若皇上您到了那一步,自然会明白。」陈道长轻声道,「不过现如今对于皇上而言,还是早些将先帝这一隐患解除,唯有解除这一隐患,您才能更好的吸收药效。」 皇帝听着陈道长这番话后,是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陈道长是最得他心的人! 「好!」皇帝眼神阴沉,恨恨的看了眼昏迷中的太后,「李德海,立刻将太后抬去摘星阁!朕要亲手将她献祭给父皇!」 李德海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提起了一颗心。 他瞧见皇帝仍在往下滴血的耳朵,连忙道:「皇上,您不妨先将伤口处理了……毕竟宫中人多口杂,难免就会有些惹是生非的人,将您今日之事传了出去。」 闻言,皇帝脸色再次变得阴沉。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 而在陈道长替皇帝处理伤口时,太后已经像是死狗一样,被李德海拖了出去。 李德海办事并未隐瞒,不少人都看到了他的动作,一些人心惊胆战,连忙要去打探太后与皇帝之间发生了何事。 而李德海在将太后拖出宫殿时,冷声落下了一句:「罪妇姜氏意欲行刺皇上,罪当诛!皇上念养育之恩,只将她囚禁在摘星阁中,永生永世不得外出!」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人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太后娘娘是疯了吗?她为何要行刺皇上?」 「天呐!莫非是为了姜家?」 众人议论纷纷,却不能阻挡李德海的脚步。 很快,太后被关进摘星阁的事,就传了出去。 李德海将太后拖进摘星阁,将其困在了摘星阁中间的高台上——这个高台正是为了太后而修筑的,按照陈道长的意思,在月圆之夜将太后放置在高台上,再将她身上割出七七四十九道伤痕,让她的血沿着高台的脉络流下来,就能吸引来先帝的魂魄,从此让先帝的怨气消失。 而这个法子,还是李德海主动提出的。 太后被放置在高台上,因为身上的刺痛,她缓慢的清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看到了正在拿着匕首朝她比划的李德海。 「太后娘娘,您醒了。」李德海阴柔的声音响起,让太后背后升起了寒意。 不过,太后对李德海这样的奴才一贯没有好脸色,即便如今的她已经是难逃一死,也依旧还是跟之前一样高傲:「李德海,你敢动哀家?」 「皇帝呢?」太后环顾四周,没看到皇帝的身影,不由冷笑道,「他这是不敢来见哀家了?孬种!」 「太后娘娘别着急。」李德海说话时,手中动作仍然不停,在太后的手腕各处划着伤口,他的动作十分精准,只会伤到太后的皮肉,却不会伤到捆住太后的那一根根绳索。 此时此刻,太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起来,她死死地咬住牙根,沉声道:「李德海,你在做什么?哀家岂是……」 「太后娘娘,您如今已经不是太后。」李德海轻声说了一句,「就在刚才,皇上下旨,剥夺了您的太后之位,如今您只是罪妇姜氏。」 闻言,太后睁大了双眼。 比起被废黜太后之位,让她更惊恐的是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发觉自己被关在一处高台上,根本看不到低,只能瞧见高耸的摘星阁塔顶,而她身下的高台上,刻画了密密麻麻的纹路,让她不由得心生不安。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太后强压住心中的恐惧,但声音仍然变得颤抖起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便是!你这是……」 「奴才都是依皇上的心意办事的。」李德海笑了笑,在此事上也不隐瞒太后,「这都是陈道长想出来的法子,说是要让您的血在月圆之夜流完,这不,今天正是月圆之夜。」 「而只要让您的血浸湿了这处高台的每一处纹路,先帝的魂魄就会彻底现身,在瞧见他想要的祭品后,他自然会离开,不再纠缠皇上。」 太后听着李德海的一番话,吓得牙齿打颤。 她知道自己会死,却没想到皇帝竟然还备着这么狠毒的计策! 「放了哀家!」太后突然朝着李德海求饶起来,「只要你肯放了哀家,哀家自会给你荣华富贵!」 「哀家甚至能让你出宫!」太后急切的将自己的交换条件说了出来。 谁知道李德海在听到太后所言时,既不心动也没拒绝,他在太后的注视下,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奴才从未想到,十几年后,奴才竟然还有被您抱着腿求饶的时候。」 李德海缓慢的说出这句话,太后的心跳慢了半拍。 第491章 「你这话是何意?」太后的脸色变得苍白,「哀家可从未……」 「是啊,太后娘娘贵人多忘事,自然已经忘记了当年您是怎么做的,您需要奴才提醒您吗?当年您为了青春永驻,不也做了跟皇上一样的事吗?」 李德海讥诮道:「不过您当时对自己人倒是留了几分情,不曾用你那些孙女们的血来洗浴,您用的都是小宫女的血,您还说,只有十六岁至十八岁的宫女,她们的血才配让您享用。」.br> 「您杀了那么多个宫女,又怎么会记得奴才的杏儿呢?」 太后听着李德海轻飘飘的话语,一双眼睛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德海。 她这副模样,让李德海笑了出声:「太后娘娘,是忘了吧?那就让奴才替您回忆起您当初的手段。」 李德海垂下头,在太后耳边轻轻地说道:「这纹路您熟悉吗?是照搬了您当初的那只浴桶上的纹路,您好好享受享受。」 太后的瞳孔睁得极大,她此时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心慌。 她此前会因为皇帝的算计而惶恐,可即便是明知自己死期将至,她也不曾有过现在的心慌。 因为在李德海的一番话下,她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些事。 「那些年……」太后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哀家也是被人骗了。」 「无妨。」李德海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不是被骗了,你在我这都只有这一个下场。」 「不只是杏儿。」李德海轻声道,「还有那几十个无辜死去的宫女,她们都在地下等着你呢!」 太后浑身胆颤,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一道灵光闪现,猛地出声:「不是先帝的冤魂!不是先帝的冤魂!」 她声音嘶哑,一字一句道:「都是你在骗我们!」 「你骗了我,骗了皇帝!」太后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划!你就是为了杀了哀家给你那个姘头报仇!」 「啪」地一声响,李德海一巴掌打在了太后的脸上:「太后娘娘,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到了您这,您的嘴就像是塞满了粪一样?」 太后拼命地扭动着,可惜她逃不出李德海的手掌心。 今日的摘星阁,只有李德海跟太后两人。 皇帝在陈道长的忽悠下,早已不敢来摘星阁,唯恐碰上了先帝,他害怕先帝得到了太后的性命后仍不满足,还想要自己的命。 而他将摘星阁所有的人都清退,皇帝也只会以为他是在替自己遮掩。 因此,无论他跟太后说什么,这里都不会有人听见。 「太后娘娘好生聪明。」李德海点了点头,「不过可惜的是,你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说到这,李德海又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太后娘娘当初在用少女的鲜血洗浴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变成这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李德海好奇道,「您当初杀了那么多人,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太后肝胆俱裂,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但仍然要刺激李德海:「不过是几十个下等人罢了!她们能为了哀家而死,是她们的荣幸!」 此话刚是说出口,她的脖颈就被李德海划出了长长的伤口。 太后捂住脖颈,在鲜血倒灌下,她勉强说出了一句话:「那时是皇帝替哀家搜罗的,你为何不将皇帝一同……」 「太后娘娘放心,他马上就会追随您的步伐来了。」李德海再次在太后的脖颈上划了一道新的伤口。 这道伤口深可见骨,太后的生机随着鲜血的流逝缓慢消散。 李德海轻声道:「太后娘娘,就由您最瞧不起的下等人来送您 上路吧。」 太后临死之前,只听清了李德海这一句话。 太极殿,皇帝一直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在蒙蒙亮的天空下,李德海缓步走了进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皇帝见到李德海,眼中就迸发出了夺目的亮光。 李德海连忙点头,一脸的严肃:「奴才都已经办好了,全都是按照陈道长的吩咐去做的,只是奴才瞧不见先帝的魂魄……也不知先帝究竟去了没去。」 皇帝一听这话,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他很快又看向了陈道长。 只见仙风道骨的陈道长一手抱着拂尘,一手掐指运算。 没过多久,他便缓慢的点了点头:「恭喜皇上,您的危险已经全部解除了。」 「整个皇城内外,贫道都不曾感受到怨气。「 皇帝听了这话,喜笑颜开:「好好好!」 「都有赏!你们都有赏!」皇帝看向陈道长,语气变得十分温柔,「不知道长相要些什么赏赐?」 「贫道是清修之人,无需身外之物。」陈道长摇了摇头,冲着皇帝拱了拱手,「若皇上真想要给贫道赏赐,不如就多让人寻一些药材来,贫道此生,也唯有此种喜好了。」 皇帝大手一挥:「道长放心便是,朕这就让人拟旨,让人在各地替你搜寻药材!务必让你满意!」 而看向李德海时,皇帝的态度就随意许多了:「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奴才没什么想要的。」李德海讪讪一笑,「奴才这辈子,也就喜欢那些金银珠宝了。」 皇帝哈哈一笑:「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行了!」皇帝摆摆手,「你自己去朕的私库中选一样东西出来!只要不是药材,都随你挑选!」 「多谢皇上!」李德海笑得一双绿豆眼都没了,冲着皇帝直磕头。 见他这样,皇帝眼中划过一道嫌恶。 奴才就是奴才,永远都是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么说,杏儿是李德海的亲妹妹?」 顾宁睁大了双眼,听着谢宴将李德海的身世背景一一道来。 之前她还不明白李德海为何会对皇帝有这么深的恨意,毕竟他同皇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般来说,能够当内侍总管的人,都是皇帝最信任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谢宴合作呢? 谢宴缓慢点头:「当初李杏入宫,正巧碰上了太后要以少女的人血沐浴,她年纪小,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很快就被太后盯上了。」 「李杏还不曾与李德海相认,便死在了太后手中,当李德海找到她时,李杏已经不成人样了,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伤痕。」 顾宁想到这,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未免也太狠毒了!」 太后跟皇帝都不是正常人,难怪是母子! 她眼中满是厌恶,恼声道:「若是如此,那我倒是理解李德海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了,对付太后这样的人,就应该这么做!」 「在我随裴将军入宫时,李德海就认出了我的身份。」谢宴说到这,眼神间划过了一道温情,「他是宫中唯一记挂着先太子的人。」 顾宁脑瓜子转了转,就知道李德海定然是在当年承了先太子的情。 「先太子帮过他?」 谢宴点了点头:「虽说只是举手之劳,但足以让李德海挂念当年恩情,主动瞒下了我的身份。」 「而后……」谢宴声音骤然变得低沉,「随着李杏的死,他彻底倒向了我。」 顾宁神情凝重:「太后跟皇上的确是死不足惜。」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疯, 根本不把人当人,仿佛那些宫女太监都只是猪羊鸡鸭这样的家禽家畜任他们宰杀,他们从未想过即便是宫女太监这样在他们看来的下等人也是有自己的思想也是有自己的感情的。 想到这,顾宁垂下了眼眸,轻声道:「若是有机会,替那些无辜惨死的宫女们立一个碑吧。」 「都是爹娘生养的,她们入宫时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样残忍可笑的原因断送了一生。」 「好。」 谢宴轻抚着顾宁的脑袋,轻声应下了。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太后被废黜的消息就如同纷纷雪花一样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可是大事! 太后怎么会被废黜呢?而且当今太后还是皇帝的生母!怎么瞧都该是享受一生荣华富贵的! 只怕是犯了什么事! 于是,关于太后所犯之事,各种版本的流言都传了出来,而李德海故意放出的「太后刺杀皇上」这一个原因,被众人默契的抛出了选择。 毕竟在常人看来,皇帝与太后是亲生母子,太后是失心疯了,才会刺杀皇帝。 定然是太后做了其他的事,才会让皇帝如此气恼。 而流传最广的一个流言,就是——太后与男人私通,生下了皇帝,皇帝知道真相后决定杀了太后灭口。 顾宁起初听见这个流言时,刚喝进去的茶都喷了出来。 而在听得大长公主一板一眼的说出这个流言时,她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低低的笑了出声。 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你这模样,我如何放心你一人入宫?」 没错,顾宁又要入宫了,这次是皇帝下旨,让各家适龄的小姐入宫去陪陪宸妃,缓解宸妃郁闷的心情。 顾宁摆了摆手:「外祖母,我这也是一时……」 说着,顾宁就咳嗽起来,她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道:「究竟是哪个人才想出的点子?我若是皇上,该气疯了!」 皇帝在民间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因为他的昏庸无能,许多大臣也对他不是那么信服,这流言一传出来,还是像模像样的,难免会让人多想。 即便众人都默契的不提这件事,但对于皇帝而言,这依旧是一个耻辱。 顾宁想到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着实看不下去。 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行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我要告诫你,皇上这一次,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宁闻言,瞳孔紧缩了一下。 她咽了口唾沫:「难道皇上他……看上我了?」 大长公主脸色复杂,在此之前,她已经骂过皇帝无数次了。 「这老东西!」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他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祖父了!况且你还是宗室女!他这是彻底疯了!」 「莫说是你了,就连黄家的嫡女,徐家的嫡女,都被他看上了,如今说得好听是要去陪宸妃,实际上他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们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宁皱着眉:「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将我们纳入后宫了。」 大长公主脸色阴沉:「你别担心,我会有主意不让你入宫的。」 但顾宁的眼珠子转了转,在这时扯了扯大长公主的衣袖。 一见顾宁这模样,大长公主心中就咯噔了一声。 第492章 「有话直说!」大长公主压抑住内心的不安,骂道,「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顾宁低垂着脑袋,猛地抬起头,冲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外祖母,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能去宫里。」 闻言,大长公主心底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你是疯了吗?」 「你别以为你那点小手段就能制服皇帝了!」大长公主厉声呵斥道,「他那样的人,手段多得是!你的那些手段都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他那些手段只要有一次得逞,就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为谢宴着想!」大长公主是罕有的疾言厉色,「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竟然养出了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件事不必再提!」大长公主冷冷地挥了挥衣袖,将衣袖从顾宁手中扯了出来,「我会说我重病,你需要在家照顾我,皇帝只要不傻,就绝不会强求你入宫。」 顾宁扁了扁嘴,一双眼睛中顿时蕴出了泪光:「外祖母,我也不是胆大包天,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她说着,就冲大长公主飞快地投去了一眼,见大长公主还没有消气,她又飞快道,「当然了,这主意虽然是我想的,却也不一定要我去实施,我这就将法子告诉您,您只管派人去做!」 闻言,大长公主狐疑地看了眼顾宁,在她的印象中,顾宁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顾宁冤枉极了,大声道:「外祖母,我平日里虽说是调皮了些,但在大事上一向是拎得清的,再说了,我也知道皇宫的危险,我才不会去呢!」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最好是如你所说。」 顾宁凑到大长公主跟前,用一双忽闪忽闪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大长公主看。 看了好一会,大长公主忍不住推开了她的脑袋,没好气道:「说!到底是什么主意!」 「我是想着……」顾宁嘿嘿一笑,在大长公主身边耳语几句,「不然先暂时让皇上……不举?」 大长公主脸色古怪:「你怎么想出了这个招数?」 「皇上都快要死了,若是再让他祸害那些小姐岂不是罪过?」顾宁振振有词道,「我能有您做靠山,可以不入宫,但其他小姐却不行。」 「我实在是恶心这样的男人,若是不教训他,我可咽不下这口恶气!」顾宁咬牙切齿道。 祖孙两人正说着话,门房便匆匆来禀告道:「大长公主,新月郡主来了。」 「请她进来。」大长公主点点头。 只是,一刻钟后,楚诗灵的身影还没出现,她的哭声倒是传了过来。 顾宁跟大长公主一对视,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幽幽道:「外祖母,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br> 顾宁话音刚是落下,就见楚诗灵大哭着跑了进来。 见状,顾宁连忙拦住了她,楚诗灵一把抱住顾宁,嚎啕大哭:「这可怎么办啊!皇上竟然要让我入宫小住!」 她好歹也是宗室女,对皇上那些手段十分熟悉。 这会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入宫去陪皇帝,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姑祖母!」楚诗灵泪眼迷蒙的看着大长公主,「求您救救我!我当真不想……不想入宫去陪皇上。」 皇帝残暴,且昏庸无道,还比她足足大了几十岁,她是疯了才会想要入宫。 大长公主揉着眉心,轻叹了口气:「怎会如此?」 她倒是忘了往后看,没想到楚诗灵也在名单中,皇帝这真是丧心病狂了。 楚诗灵今日来找大长公主,为的 就是这件事,她知道,若是连大长公主都没有办法,那她真就毫无机会了。 对上楚诗灵泪眼汪汪的眼睛,大长公主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 「不!」顾宁打断了楚诗灵的话,「其实你可以入宫。」 「宁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长公主一听,立刻打断了顾宁的话,「诗灵的年纪跟你一般大,她怎么能……」 「我倒是觉得,诗灵现在入宫是最好的。」顾宁摇了摇头,「你能护住她一次,难道还能护得住她一世吗?」 「倒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楚诗灵心中害怕,但她对顾宁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时她睁大了一双眼睛,呆呆愣愣的看着顾宁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们难道都没发现吗?皇上这次选入宫中的小姐们都是在京中颇有几分好名声的,就连楚诗灵跟我,虽说没什么贤良的名声,但我们有这张脸啊。」 顾宁说着,就摸上了自己的脸:「我是觉得,皇上或许是想要些姿容上佳的女子,来替他孕育皇子。」 大长公主听得顾宁这话,眼中划过了一道冷意。 楚诗灵听得云里梦里的,但大长公主却明白,顾宁意在指出皇帝是想要留下拥有自己「优良血脉」的孩子。 她一时没有绷住脸上的神情,笑了出声:「他倒是敢想!」 顾宁拍着楚诗灵的肩膀,道:「我有一种药,能让你涂上以后满脸红疮,让人一看就反胃,皇上绝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你可愿意服下?」 「愿意愿意!」 楚诗灵平日里最爱自己这张脸,但一想到皇帝,她还是觉得皇帝更加恶心,没有片刻犹豫,她就答应了。 大长公主皱着眉:「你可要竟解药备好,别到时候……」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顾宁回答得很快,「这些药都是周大夫研制出来的,若是我真的不慎丢失了解药,请周大夫再配置一份就好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可不能给你解药。」顾宁深知楚诗灵的脾性,这人说不准就会在一日看不惯自己这张脸的清晨服下解药。 到那时,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楚诗灵听着顾宁的话,两眼含泪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行了行了。」顾宁赶紧将楚诗灵挥到了一边去,「我可没对你好,我就是觉得……」 「我都知道!」楚诗灵一口打断了顾宁的话,她抱着顾宁的胳膊,感动道,「你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待我躲过这次劫难,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别啊。」顾宁揽着她的肩膀,笑意盈盈道,「你报答我的机会就在今天。」 楚诗灵闻言,刚才还是一脸感动,这会就隐约露出了一丝警惕,实在是因为她被顾宁骗过许多次了。 而顾宁轻咳一声,道:「你入宫总是要带些人的,不妨将我的一个侍女带过去?」 闻言,楚诗灵狐疑地看着她:「自然是可以,但这样一桩小事,还是对我有利的事,为何成了帮你的?」 顾宁握拳,抵在了唇边,闷声道:「因为我这个侍女,恐怕在伺候你的同时,还要去办点事。」 楚诗灵眼皮一跳,见顾宁一本正经,明显不是在戏弄自己,不由看向了大长公主。 谁知道大长公主拧着眉,竟然也同意了。 「诗灵,你身边的确要多几个人保护,我也会派人跟你入宫。」 楚诗灵眨了眨眼,任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顾宁的算盘,片刻犹豫后,她点了点头。 算了,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顾宁 跟大长公主了。 与此同时,东宫。 正在苦苦等待太后到来的顾清秋,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也不曾等到太后的身影。 她脸色阴沉沉的,冷声道:「太后当真是不管她这唯一的孙儿的死活了?」 闻言,半夏也是一头雾水。 然而两人都不能离开东宫,对于外面的消息根本就不清楚。 「再去问问门口的侍卫!」顾清秋咬牙道,「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半夏自然是点头应下,只是她刚走到门边,就瞧见了两个眼神复杂的侍卫。 一时间,半夏竟然不敢上前了。 但背后还有虎视眈眈的顾清秋,半夏忍住心中恐惧,上前问询道:「两位大哥,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皇上有令,东宫之人不得踏出东宫半步!」男人冷声道,「我们也是按命令行事!」 半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自知能够留有一条性命已是皇上开恩,自然不会奢求离开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子殿下病重,他想要见太后娘娘一面,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能否去告知太后娘娘一声?」 闻言,两个侍卫神色莫名。 半夏见状,心中咯噔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听见眼前这个个子高的侍卫道:「姜氏在昨夜就死了。」 姜氏? 半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太后娘娘……」 「姜氏意图谋杀皇上,被当场捉拿。」高个儿侍卫继续说道,「如今已经不是太后娘娘了,而是罪妇姜氏。」 「姜氏已经伏诛,太子只怕是见不到她了。」想见也只能去地下见了。 这话侍卫自然不会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看到半夏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活像是她的祖母死了。 第493章 半夏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殿内。 见她回来,顾清秋眼神一冷:「你还在这磨蹭什么?为何不去……」 「太子妃,太后娘娘她……」半夏身子一颤,低声道,「门口的侍卫说……太后娘娘意图刺杀皇上,如今已经伏诛了!」 闻言,顾清秋睁大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后娘娘意图刺杀皇上,现已伏诛!」半夏颤抖着重复了一句,不安道,「太子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清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一时间所有的思绪涌上心头,让她眼神间充满了血丝,嘴唇嗡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 半夏下意识上前,试图听清楚顾清秋在说什么。 而顾清秋嘴唇上下张合,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此时的顾清秋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她原本将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后身上,她知道太后手上还有不少能用的人,她想要用太后的那些人,将皇帝给处理掉,从而扶持楚云逸上位。 只要能让楚云逸上位,可以说皇位唾手可得! 然而!然而太后在这时竟然死了! 顾清秋的眼神间充满了惊慌,她身体猛地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死死地捏住了半夏的手。 她的力道很大,将半夏的手都捏红了。 半夏颤声道:「太子妃,您醒醒啊!」 现在看顾清秋的眼神,分明是不清醒了,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顾清秋,若顾清秋出了什么意外……她的下场岂不是…… 半夏不敢再细想,在急切呼喊了顾清秋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声道:「太子妃!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替小皇孙想一想啊!小皇孙才七个月大,您总不能抛下他就这么去了!」 这一番话,勉强唤回了顾清秋的神志。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是啊,还有成儿在。」 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为成儿铺路吗?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顾清秋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野心,她想到了云天留下的那本书,眼神间充斥着寒意。 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清秋磨了磨牙,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我还有南疆蛊术在身,不会就这么失败的!」 「太后死了,不是还有皇上吗?」顾清秋说到这,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皇上体内已经被我种下了傀儡蛊,只需要再种下一只,我就能成功了。」 但说到这,顾清秋嘴角竟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见顾清秋这副模样,半夏吓得睁大了双眼,颤抖着伸出手:「太子妃,您……」 「只是蛊虫反噬罢了。」顾清秋淡漠的将嘴角的鲜血抹去,她眼神间并未有太多波动,对于她而言,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伤。 然而半夏在一旁看得分明,顾清秋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额间竟是浮现出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正在不断蠕动着。 随着黑点的逐渐蠕动,顾清秋死死地捂住了脑袋,痛苦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 半夏急得手忙脚乱,试图替她压抑住这痛苦,然而对蛊术一窍不通的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见半夏这副模样,顾清秋死死地扣住了床的一角,低声道:「去将妆匣里的那个瓷瓶拿来!快去!」 她强忍着痛苦,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半夏。 半夏心中一颤,慌不择路的跑到妆匣处,可是将瓷瓶拿出来后,她惊恐的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她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太子妃……这瓷瓶……是空的。」 半夏的一句话,是压死顾清秋的最后一棵稻草,她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痛苦,在一声凄惨的叫声后,软软的晕了过去。 见状,半夏急忙上前。 好在是探过鼻息后,她发觉顾清秋上还有一口气在。 她目光惊恐,两眼满是泪水。 在惊慌过后,她冷静了下来,开始在寝殿中翻箱倒柜,果然,在一处隐蔽的暗盒中,她发现了顾清秋存放的瓷瓶。 还好!还好! 半夏松了口气,太子妃有救了! 皇帝请各家贵女入宫陪伴宸妃一事,早已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他这一举动根本藏不住他那点小心思,各个世家都明白,皇帝这是想要再次纳妃,而且他还不要普通选秀出来的宫女,他想要的,是身份家世高贵的世家小姐! 皇帝已经快要六十岁,都快当这些世家小姐的爷爷了,他此举一出,言官们立刻上书,请求他收回旨意。 太极殿上,皇帝冷哼一声,对下方的秦御史没有好脸色。 「不过是让一些与宸妃同龄的小姐们入宫陪伴她罢了,秦御史何必将朕的心思说得那样险恶?」 「再说了,就算朕当真是存了这份心思又如何?」皇帝冷笑道,「朕难道还不能选妃了?」 秦御史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不要脸,他铁青着一张脸,头发胡须皆已经发白的他,字字恳切:「皇上,您若是想要纳妃,大可再行选秀,而非将世家小姐们都纳入自己的后宫之中!」 「后宫无主,倘若这些出身高贵的妃嫔们争执起来,又勾心斗角,定会扰了前朝的宁静!」 「再者便是国库空虚,就算是要再行选秀,也需等上几年,待国库丰盈后再选秀也不迟!」 秦御史是朝中的老人了,当年先帝在时,就对他颇为信任,他的上书,先帝总是能采纳,并且还夸他有文人风骨。 皇帝却厌恶极了秦御史,他这些年来屡次想要充盈后宫,但每次一提出来,这老货就会用国库空虚四个字来搪塞自己,他听这四个字,已经听了十年了! 皇帝的眼神阴暗,秦御史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他依旧选择站在皇帝面前,沉声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好一会,皇帝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忍着一剑杀了秦御史的冲动,他咬牙道:「朕知晓国库空虚,因此不打算选秀,朕今日之举,不过是想要让宸妃重新展露笑颜,诸位爱卿未免将朕想得太龌龊了些,还是说……在诸位爱卿的眼中,朕就是这样的人?」 皇帝的话,让众人背脊一寒。 无人敢在此时回答皇帝,就连秦御史,也被皇帝的不要脸给震惊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帝冷哼一声:「若是没什么要事,那就退朝吧。」 说罢,他便朝着李德海使了个眼色。 李德海连忙道:「退朝!」 皇帝这样耍无赖,文武百官都拿他没办法。 谁能想到皇帝会是这么一个人? 黄大人愁容满面,一直到出了太极殿,看着明媚的日光,他脸上仍然遍布着阴霾。 与黄大人相似的,还有徐大人等家中女儿待字闺中的,他们都是疼爱女儿的父亲,一心想要给女儿寻一个好人家,这才拖了许久,却没想到这一拖,皇帝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这次皇帝要的贵女,可都是指名道姓的,全都是些极得家中宠爱的贵女,皇帝的算盘,他们都清楚。 无外乎就是想要将他们这些家族死死地绑在他这条船上。 可如今太子已经在被废的边缘,又没有成年皇子,他为何要 这么紧张? 黄大人的脸色难看,细思半响,也没能想出个结果。 在他身边,徐大人眼神阴沉沉的。 「你说……皇上此举会不会与蜀地叛军有关?」 听得这话,黄大人背后一冷,连忙朝着四下看去。 徐大人在这时凉飕飕的说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就剩我们俩了!」 的确,在前殿宽阔的广场上,只有他们两人走得最慢,其他人都已经快要走出正阳门了。 他低声道:「你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徐家乃是百年世家,若非家中子弟没有裴家有能耐,只怕如今世家第一人就是他们!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只怕各地都遍布了他们的眼线。 徐大人的声音也十分低:「的确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与先太子有关。」 闻言,黄大人睁大了一双眼睛:「先太子?」 「不错。」徐大人微微点头,「听说蜀地叛军的头领就是先太子遗孤!你可还记得东宫那场大火?」 「东宫上下几百人的尸骨皆是找到了,独独没有找到小殿下的尸骨。」徐大人越说声音越低,「不只是我们,就连皇上也一直在怀疑小殿下没死,这些年他让人在江南各地搜寻着小殿下的身影,听闻上次谢宴不在京城,就是跟着军队去了蜀地。」 「而先太子遗孤是蜀地叛军首领一事,也是他最先得知的。」 徐大人的一番话,让黄大人愣了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呆愣了许久,最后两眼中竟然泛着些许泪光。 徐大人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警醒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投奔叛军吧?你疯了吗?我知先太子对你有恩,但你可别忘了,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若是逃了,你们黄家满门,乃至我们徐家都要被牵连!」 「你想什么呢!」黄大人摆摆手,坚决地否定了徐大人的猜测,「我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 他眼珠子垂着,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小殿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当年仅仅是两岁的小殿下就能…… 「我只是跟你这么一说。」徐大人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此时徐大人看向他时,眼中满是警惕:「这消息是否属实我也不敢确定,恐怕只有皇上才知道,你难道还敢去问皇上?」 黄大人恢复了理智,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从皇上的言行举止中,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他的确是在拉拢世家,甚至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看来蜀地的确有他忌惮的东西。」黄大人沉声道,「毕竟先太子的名声哪怕过了二十年,也不曾被他在百姓心中抹去。」 皇帝本就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他的行事被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百姓生活在楚国,时刻感受着楚国的变化。 这些年来,楚国灾难不断,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一桩又一桩的惨事在各地发生,黄大人作为大理寺卿,比谁都清楚楚国的变化。 他叹了口气:「若是先太子还在……绝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为了稳固政权,竟然要强行纳贵女入宫,这着实是可笑至极! 可偏偏他还不敢反抗! 「难道我真要将玉儿送进宫?」黄大人眼中满是愤懑,「玉儿才十六岁!」 闻言,徐大人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怒色,他的女儿是他与徐夫人的掌上明珠,可以说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他将自己年仅十六岁的女儿送进宫,让她陪伴一个大她几十岁的老头…… 徐大人咬牙道:「你以为我就愿意吗?」 第494章 「如今愿不愿意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黄大人冷冷一笑,「皇上今日在朝堂上那番话,摆明是下定了决心,我们无论同不同意,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难道你还能为了女儿放弃整个家族?这可是抗旨不遵!」黄大人讥笑道,「皇上可是将咱们的心思都摸透了!」 徐大人不满黄大人的话,但他心中也十分无力,因为黄大人所言不假,如今他们的确是没有任何本事能与皇帝抗争。 一个女儿与整个家族几百口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正是这样想着,徐大人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亮光,他死死地捏住了黄大人的手:「我怎么记得……名单中还有长宁郡主?」 饶是黄大人平日里自称是谦谦君子,在听见这话后,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娘:「长宁郡主不是早已跟谢宴订婚了吗?她如今可是有夫之妇!」 「订了婚又如何?」徐大人讥讽道,「皇上的算盘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皇上这话说得好听,说是为了让人去陪伴宸妃,可他不就是算着要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逼得我们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宫吗?」 如此行径,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帝所为!倒像是什么地痞流氓! 徐大人将这声骂藏在心中,咬牙道:「裴家那么宠爱长宁郡主,当真愿意让长宁郡主入宫去伺候皇上?」 「我见谢宴也不像是一个能够忍受未婚妻被皇上……」 「既然如此,不如去裴家拜访。」徐大人轻声道,「总该摸清楚裴家的态度才是!」 闻言,黄大人眼前一亮:「咱们现在就去?」 「自然是请夫人们去了!」徐大人没好气道,「你我刚下朝就去拜访裴将军,只怕下一刻就要被禁军将此事送到皇上案桌上说我们企图跟裴家结党营私了!」 黄大人想到这,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的!本以为影卫都被清理干净了,没曾想皇上又选了些禁军出来,这些禁军比影卫还要可怕!」 大臣中已经有因为行事不妥当被皇帝处置了的,正是因为皇帝新选出的禁军在京城各处巡察,他们就无处不在,稍有不慎,就会被整理成文书上报皇帝。 两人一对视,心中已经有了决算。 此刻的裴府。 楚诗灵再次来了裴家,她一进来就冲着顾宁。 「怎么办啊!」楚诗灵急急忙忙的说道,「听说三日后我就要入宫了!可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还没有学会呢!」 顾宁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这还用学吗?不过就是随手将药粉洒在皇上的身上,只要他闻见了,就会不举。」 「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那是皇上!」楚诗灵记得两眼浮出一团泪花,「我还年轻,我不想以身做饵……」 「你怎么想到这份上了?」顾宁放下茶杯,一脸震惊的看向楚诗灵,「这粉末都不用你近身,哪怕你坐在皇上两三丈远的地方洒下这粉末,只要有风,就定会飘到皇上跟前。」 「那万一伤到了其他人……」 「这药粉只对皇上一人有效。」 顾宁按住了楚诗灵焦躁不安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这药粉一定只对皇上一人有效!」 这可是周神医熬了三个大夜才研制出来的药粉,专门配合碧玉蛊行动的,只有体内拥有碧玉蛊的人,才会受到药粉影响。 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也只有皇上一人体内被种有碧玉蛊。 楚诗灵眨了眨眼,眼中的惊慌仍然不曾消散:「当真?」 「比真金还要真。」顾宁点点头,正色道,「况且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让人陪你入宫的。」 「那人呢?」楚诗灵四下看去,「我总不能在入宫前一晚还要来你这要人吧?」 闻言,顾宁停顿了一会,眼中有着可疑的心虚。 楚诗灵见状,狐疑地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顾宁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呢!万一被外祖母听了去,你替我受罚吗?」 闻言,楚诗灵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还懂得害怕姑祖母!可你也不想想,若我带了你入宫,姑祖母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楚诗灵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大长公主就算是疼爱她些,但她若是跟顾宁狼狈为女干,那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不如你就将春玉给我吧。」楚诗灵自觉自己很识趣,「你就在裴府好好待着,等我得胜归来。」 顾宁幽幽地看了眼她:「你懂什么?我入宫可是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要去办。」 「什么事?」楚诗灵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信任,「你什么时候还能有正事做了?」 「你可别瞧不起人。」顾宁冷哼了一声,「我要做的事关系重大,且必须只有我才能办成! 这倒不是顾宁自夸,而是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人拥有系统,也只有系统,才能将偌大一个皇城扫描清楚,才能让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越是听顾宁说话,楚诗灵就越觉得不靠谱。 她皱着一双眉,在顾宁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有什么图谋?」 「现在还不能说。」顾宁摇了摇头,没等楚诗灵再次询问,她已经一手揽住了楚诗灵的肩膀,咬牙道,「你到底帮不帮我?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楚诗灵一听,心底的那点别扭全都消失了。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顾宁,幽幽道:「我们是好姐妹?」 「若不是好姐妹,我又何必跟你一块入宫?」顾宁拍着胸脯,言之凿凿道,「我可是将你视作最好的姐妹!」 顾宁的话,让楚诗灵面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不过很快,楚诗灵又迅速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故作镇定道:「你就会骗我!」 「我哪里敢骗你啊!」顾宁揽着楚诗灵的肩膀,还晃了晃,「你就帮我这一次!有我在你身边,总比其他人在你身边来得好!」 「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一人入宫,我还会带几个人一块进去呢!」 听着顾宁的一番话,楚诗灵有些疑惑:「除了春玉还有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宁冲着楚诗灵俏皮的眨了眨眼。 骤然见到顾宁这副神情,楚诗灵的小脸一红,不得不说,顾宁这皮相还是足够有迷惑性的。 她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信你这一次!顾宁,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交在你手中了!」 「你放心便是,我可是陪你一块入宫的,我总不能连我自己都害吧?」 一听这话,仔细一想倒也是如此,楚诗灵便点了点头:「那我就信你一回!」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春玉眼神复杂,快步走到顾宁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闻言,顾宁睁大了双眼:「她们怎么来了?」 此时,裴府的前厅。 黄夫人与徐夫人坐在大长公主下首,脸上是僵硬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黄夫人捧着手中的热茶,如今正是三伏天,她来裴府这一路,已经不知出了多少汗。 倒不是热的,而是这心火旺盛。 女儿入宫一事不解决,她就始终无法平心静气。 徐夫人的脸 色只比黄夫人好上那么一点,她低声道:「您是皇上的长辈,皇上素来尊重您,想必您说的话,他也会听上一两句。」 「并非我们不愿让女儿入宫伺候皇上,实在是……」徐夫人露出一抹苦笑,「我家小暖才十六岁,她这样年轻,我舍不得……」 「黄夫人与徐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我都知道。」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只是皇上我行我素惯了,即便我去说,他也不会听我的话。」 「我家宁儿也是因为有了婚约,才可以不入宫去。」大长公主说道,「皇上自以为将目的遮掩得十分严实,实则我们都看得出他的用意,他此举太过拙劣,你们硬气一些,他也不敢说什么。」 皇帝虽说贪图美色,没有半点政治天赋,但他却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朝中这些大臣们支撑了他的江山。 只要不太过分,他自然会对大臣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黄夫人跟徐夫人对视了一眼。 「您的意思是……」 「借口多得是,全看你们如何选了。」大长公主幽幽道,「总不能连这些事,都要让我来为你们出主意吧?」 黄夫人跟徐夫人脸色大喜,他们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极具城府之人了,但在涉及到最珍视的女儿的事上,她们还是会忍不住将真实的情感展露出来。 此番她们来裴家,就是想要探一探大长公主的做法。 若是连大长公主都认命了,那她们也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了。 可今日听得大长公主的话,分明就是直接拒绝了皇帝,这么一来,她们也有了些底气。 她们害怕皇帝不假,但皇帝也需要她们的家族才能让楚国始终屹立,在这些事上,她们大可以硬气一些。 「多谢大长公主指点!」 两人一脸感激。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谈什么指点不指点的?」 「不过你们回绝了皇帝,也要做好准备才是。」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闻言,两人心中一凛。 做好什么准备? 自然是被皇帝冷落的准备! 然而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她们只需保存家族实力,待等到新皇登基,他们摇身一变,又能成为新皇的新宠! 他们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培养下一辈的孩子! 想到这,黄夫人跟徐夫人紧张的神情又变得淡然起来。 「多谢大长公主。」 目送两人离开,大长公主冲着身后的屏风说道:「还不出来?还要在那站多久?」 屏风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谢宴缓步走了出来,冲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姑祖母。」 「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了?」大长公主揶揄道,「你平日来裴府,不都是直接奔着宁儿去的吗?」 被长辈调侃,谢宴耳根泛起一抹红色。 好一会,他才低声道:「今日我过来,是想要同姑祖母说一件事。」 「何事?」大长公主见谢宴神情,心中突然咯噔了一声。 第495章 谢宴神情有些无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姑祖母,我是觉得宁儿恐怕会想要混进宫里。」 闻言,大长公主的眼神唰的一下就冰冷起来:「她敢!」 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她皮痒了!竟然敢阳奉阴违!」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谢宴连忙将她拦下:「姑祖母,您难道还不知道宁儿的性子吗?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哪怕您再阻拦,她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做。」qδ 「怎么?难不成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宫里送死?」大长公主怒火上头时,连谢宴都看不顺眼。 谢宴自知话不中听,但为了顾宁,他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是觉得,与其拦着宁儿,让她用不知什么手段冒险混入宫中,我们倒不如默许她入宫,只需多派人在她身边守着便是。」 虽说谢宴不知道顾宁为何苦心孤诣想要入宫,但他只要一联想到顾宁头顶的那一串数,心就不会不自觉的紧缩。 他知道顾宁是什么性子,这样一个只懂得享乐的人,又怎会主动去做这些危险的事呢?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原因促使着她去做。 恐怕就是她头顶的那串数字……以及那个给予了她奇异能力的东西! 见谢宴神情凝重,大长公主闭上眼睛:「罢了!」 她一挥手:「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但你可要答应我,务必要看好她!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姑祖母放心。」谢宴郑重点头,「我以我的性命作保!」 大长公主对谢宴的话还是颇为信任的,自小她就喜欢谢宴,觉得谢宴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事实证明,即便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谢宴依旧还是那个谢宴。 「我信你。」大长公主沉声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谢宴郑重应下,正欲离开,却又听大长公主幽幽的说了一句,「不过你也要记住,不可太过纵容她。」 「宁儿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性子,她知晓你纵容她,于是便大起了胆子,在宫中,你若发现她有什么举动,务必要盯着,绝不能让她傻愣愣的闯进人家的险境中。」 谢宴点点头,眼中有着无奈。 他也想拒绝顾宁,可他对顾宁,从来就说不出「不」这个字。 与此同时,太极殿的寝殿内。 皇帝看着躺在身边的宸妃,毫无兴致。 尤其是在瞧见宸妃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还有宸妃肚子上的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红痕,他更是面露嫌恶。 「将人送回去。」皇帝摆了摆手,「朕看了便倒胃口。 他这话并没有避着宸妃,宸妃眼中露出了一丝哀伤。 李德海对皇帝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一听皇帝开口,便立刻带着人将宸妃抬了出去。 宸妃面露哀戚,但却不敢跟皇帝求情,只能委屈的低下头,跟随将她带出去的小太监走到了太极殿外。 夏日夜深露重,宸妃一身单薄的宫装在夜色下愈发显得单薄起来。 郑立见状,眼神一凝。 但宸妃直接略过了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他。 见宸妃这副模样,郑立身边的人顿时不满了起来。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妃子,怎么敢对将军您如此态度?」 「就是!听说皇上马上就要纳新的妃嫔入宫了,到时看她怎么嚣张!」 郑立垂下眼眸,听着这些议论,缓缓地捏紧了一双手。 好一会,他才平复下了心情,缓声道:「不要再说了,那到底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并非我们可以议论的。」 「早些巡逻完,早些回去休息。」 听得郑立的话,众人才罢休。 而在寝殿内,皇帝一想到宸妃肚子上的那些红痕,便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李德海连忙上前来:「皇上,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那群庸医什么都不会,请他们过来做什么?」皇帝冷笑了一声,「与其想着给朕请太医,倒不如想想,朕该将哪些贵女留下来。」 皇帝打的主意正是要将哪些贵女留在宫中,一是笼络世家,二是利用这些出身样貌才情样样都拔尖的贵女生出他满意的孩子。 李德海听闻皇帝的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你在想什么?」皇帝眯起双眸,「你难道也在想朕年岁已大,不配纳那些贵女入宫?」 「奴才不敢!」李德海连忙跪在了地上,「奴才只是听说了几件事。」 「何事?」皇帝死死地盯着李德海,握着扶手的力道不断加大。 李德海讪讪一笑,道:「听说黄家与徐家的小姐都已经定亲了。」 「周家,孙家的小姐也都病了。」 「还有尹家跟唐家……」 「够了!」皇帝听着李德海这些话,心中的怒火便噌的一声冒了出来。 他捏紧了一双手,只需听李德海这番话,他就知道这些世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好啊!」皇帝咬牙切齿道,「他们竟然敢忤逆朕的旨意!什么定亲什么病了,不都是借口吗?他们就是不想将女儿送进宫来!」 「能够伺候朕,能够为朕诞下皇子,是他们的荣幸!他们不仅不主动将女儿送进宫,反倒还再三推诿!」 皇帝越说越气,气得气血上涌,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见状,李德海连忙劝道:「皇上,您消消气!这只是少部分!还是有不少世家愿意将女儿送进宫来伺候您的!就连新月郡主都即将入宫了呢!」 提及此事,皇帝脸色稍缓,但他的咳嗽仍未停止。 「楚诗灵那丫头虽说脾气不好,但样貌的确是不错。」皇帝捏着下巴,色眯眯的想到了楚诗灵的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 饶是李德海在瞧见皇帝这副模样后,也忍不住心中的恶寒。 皇帝当真是丧心病狂,楚诗灵可是真正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 然而皇帝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在细思片刻后,对李德海说道:「去让郑立找找这几家的错处,朕过几日要用。」 皇帝一向是睚眦必报的,他虽然不敢直接将这几个世家给抄了,但他们既然敢忤逆自己,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李德海听得皇帝的话,连忙点头:「奴才这就去做。」 「去选个身段好的、样貌好的妃嫔来。」皇帝又对李德海说道,「今后就让宸妃好好地待在昭阳殿,别乱出来。」 「朕今日瞧见她那副模样,都恶心坏了。」 皇帝嫌恶开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恶之处。 李德海低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句。 三日后,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 胆子如黄家、徐家的到底是少数,大部分的世家还是老老实实将皇帝点名要的人送了过来。 一眼看去,上百辆马车都停在了宫门处。 掀开车帘,楚诗灵一阵恶寒:「我还瞧见了范家的小姐,那小姐可只有十二岁!」 十二岁,连定亲的年龄都够不上,皇帝却让人送来了宫中伺候自己! 皇帝扯的大旗根本禁不起推敲,谁都知道他的心思。 今日被送进宫的这些贵女 们,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此生恐怕都只能在宫中孤独终老了。 想到这,楚诗灵打了一个寒颤。 顾宁坐在一旁,脸上涂抹着易容的东西,现如今她看上去就是一个较为清秀的丫鬟,唯有一双桃花眼格外动人。 而她现在正捏着手中的瓶瓶罐罐,试图将这一双出彩的眼睛给遮掩住。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 「春玉!」顾宁满含笑意的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站在马车前的三个人。 她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而好奇的楚诗灵也在这时伸出了脑袋,瞧见了春玉身边的两人。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顾宁放下车帘,不愿再看外面的三人。 她闭了闭眼,咬牙道:「春玉,我让你叫的帮手呢?」 春玉略显心虚的声音响起:「并非是奴婢偷懒,实在是……奴婢刚想去挑选几人时,就被抓住了。」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谢大人强行要求奴婢带着他们来见您,奴婢不敢不从,因为谢大人说这都是大长公主的吩咐。」 顾宁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掀开了车帘,看着眼前高大的「侍女」。 「外祖母知道了?」 侍女开口,声音低沉:「你的动作可不小。」 言外之意,就是料事如神目光如炬的大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顾宁看着谢宴,眼神复杂:「即便外祖母已经知晓了此事,也该换一个真正的侍女来,你与岳荣……」 谢宴跟岳荣两人的身高,在一众侍女中十分显眼。 好在是谢宴容貌本就不俗,稍加易容后,与女子没有太多差距,但岳荣就……略显得磕碜了些。 岳荣替自己叫屈:「大长公主说了,宫里有不少粗使宫女都是属下这样的身形!」 顾宁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的确是有的。」 但像岳荣这样磕碜的,还是少数。 第496章 顾宁的眼神让岳荣很不服气,但春玉的一句话,将他心中的那点不满全都堵了回去。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比谢大人样貌更出众?」春玉凉飕飕的一句话,瞬间让岳荣清醒了过来。 他眼珠乱转,立刻答道:「属下自然是比不上大人龙章凤姿。」 听见岳荣的恭维,春玉冷哼了一声,对他此举很是不屑。 顾宁也好笑的看了眼他,但想到自己所做之事已经被大长公主发现,她的一颗心又沉了沉。 再次抬头时,她看向谢宴的眼神中充满了讨好。 见状,谢宴心中无奈。 「你放心,她不会责罚你的。」谢宴低声道,「我已经同她解释过了,若是她还要责罚你,你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 闻言,顾宁撇了撇嘴:「谁不知道外祖母最是疼爱你,连我都要往后排上一排,她怎会舍得责罚你?只怕到头来还是我担下这一切。」 想到这,顾宁眼中充满了委屈。 谢宴对顾宁如此神情最抵挡不住,他轻咳一声:「此事交给我来想办法,你想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 顾宁挑了挑眉:「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谢宴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难得露出了一丝悻悻的神情,他摸了摸鼻子,声音很低:「宁儿,我都知错了。」 他看向顾宁,凤眸中是求饶。 今日的谢宴外表是个清秀佳人,唯独这双凤眸没有做太多掩饰,顾宁最是熟悉这双眼眸,无论是之前两人争执时,还是在床上缠绵时,这双凤眸都是最具存在感的。 顾宁低下头,勉强将此事揭过:「好了,以前的事我就不再提了,若你不识趣,还是要管束我,那我们可就没得谈了!」 谢宴自然是点头应下。 岳荣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夫纲不振啊! 马车上,楚诗灵咳嗽了好几声:「好了!若是你们还在这说闲话,其他人该警觉起来了。」 闻言,顾宁立刻抓住了谢宴的手,直接就将谢宴带上了马车。 谢宴一上来,原本宽大的马车顿时显得狭窄不少。 而楚诗灵在看到顾宁与谢宴相握的手时,也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这人当真是谢宴! 她眼神复杂,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顾宁被她看得不自在,说话凶巴巴的:「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准备准备,待会入宫可是要先见过皇上的。」 一听这话,楚诗灵刚是生出的打趣的心思转瞬就消失了。 她揉着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还是有些害怕!」她立刻抓住了顾宁的手,早已是将谢宴抛到了九霄云外,「万一我没成功怎么办?」 「无需担心。」顾宁冲着外面的那些马车投去一眼,讥讽道,「有像是黄家这样不愿意将女儿送进宫遭罪的,就有想要借女儿攀上皇上的,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可多了去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是绝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楚诗灵脸色略显苍白,但在顾宁的注视下,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顾宁都陪她入宫了,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她又怎么能让顾宁失望?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慢驶向了宫门。 楚诗灵在春玉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顾宁正准备跳下马车时,却被身边的谢宴暗中搀扶了一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小心些。」谢宴提醒道,「寻常人家的婢女下马车,可没有这样跳脱。」 顾宁顿时警觉起来,她动作幅度极 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安逸的生活过多了,她竟然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 她收拾起了心情,立刻变得像是一个十分扑通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跟在楚诗灵身后,连都都不敢抬。 见此情景,岳荣暗暗称奇。 而正如顾宁所猜测的,还没去昭阳殿,路上就被李德海带来了太极殿。 众多贵女们齐聚太极殿,对于这个只有她们的父兄才能来到的宫殿,不少贵女眼中有着野心在跃动。 楚诗灵暗搓搓地扯了扯顾宁的衣袖:「我害怕。」 「别怕。」顾宁安慰道,「真正让你害怕的还在后面呢!」 顾宁这句安慰不如不安慰,楚诗灵背脊瞬间一凉。 她连忙捏住了顾宁的手,就在这时,随着李德海尖锐的一声叫喊——「皇上宣各位贵女觐见!」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纷纷朝着殿内走去,再朝着前面的龙椅跪下。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在众多贵女身上来回打量。 他的眼神凝结在这些年轻貌美的贵女身上,即便失去了几大世家,但这么多个年轻貌美的贵女在自己面前,还是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皇帝缓缓抬手,声音是难得的温柔:「都起身吧。」 大家全都站了起来,目光神情皆是有些不安,于是眼神恐慌的楚诗灵在其中倒是没有显得那么出挑了。 她按照顾宁的吩咐,轻轻地抖了抖衣袖,衣袖中的粉末听话的飘了出来。 她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嗅入这些粉末,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顾宁的纷纷去做了。 皇帝将众人全都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了。 他冲着李德海说道:「各位贵女的住所可都安排好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李德海连忙道,「宸妃娘娘的昭阳殿中有不少空着的偏殿,将诸位小姐安置在那便可。」 皇帝微微颔首,挥了挥手,李德海连忙示意众人离开。 「皇上,这些贵女们……」李德海迟疑道,「您是怎么个想法?」 「都是些年轻的躯体。」皇帝说着,露出了一抹笑,「朕十分喜欢,若是可以,就都留下来吧。」 李德海闻言,将面上的惊色压下。 外面可足足有四五十人,全都留下? 他心中对皇帝的好色程度更了解了,但眼前这人是皇帝,莫说是四五十人了,即便是四五百人、四五千人,只要是皇帝想要的,自然都能达成。 只是可惜了外面那些如花似玉的贵女们,她们中的有些人,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李德海心中感慨一声,连忙便往外走去。 他带着四五十个贵女浩浩荡荡地往昭阳殿走去,而作为随身婢女的顾宁与谢宴一行人,早已是在昭阳殿等着了。 宸妃或许是太过担忧,在认出顾宁后,她竟然将楚诗灵的住所安排在了自己寝殿旁。 顾宁惊讶挑眉,却见宸妃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会意后,顾宁也回以她一个眼神。 宸妃安排好这一切,心中十分不安,抓着燕草的手,急切问道:「我这样做可能让郡主满意?」 她已经领教过顾宁的手段了,并且在顾宁的指教下保住了性命,如此一来,她对顾宁是又敬又怕,眼见顾宁到了自己身边,她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闻言,燕草连忙安抚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瞧着郡主那副模样,倒不像是冲着您来的,您难道忘了吗?皇上前几日下的旨意?」 提及皇帝,宸妃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了一抹厌恶之色,她死死地捏住了一 双手,眼神间充斥着冷意:「提他做什么?」 「奴婢的意思是,郡主或许是因为那道旨意才入宫的。」燕草无奈道。 「那道旨意?」宸妃皱起了眉,「可不是都说大长公主以郡主已有婚约不宜入宫的理由推却了吗?更何况今日郡主可是易容来的,若非是那双眼睛,我都认不出她!」 宸妃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这双尖利的眼睛了,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即便是易容后,也瞒不过她的双眼。 燕草应了一声,又道:「奴婢觉得,郡主此番入宫必定是与皇上那道旨意有关,您不妨入夜后去找郡主问问看。」 「可我不想……」宸妃面露迟疑之色,「我不想与郡主太接近。」 顾宁的手段着实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她难以忘却,从而对顾宁十分敬畏。 燕草却不肯松口:「娘娘,既然郡主入宫后选择来昭阳殿,必定是有什么事用得上您,郡主对您、对孩子、对将军都有救命之恩,您总不能置之不理。「 「我知道。」宸妃艰难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害怕罢了。」 「您在宫中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今郡主是最有可能将您救出苦海之人,即便您心中再是不愿,再是害怕,也绝不能在郡主面前表现出来。」 听着燕草的叮嘱,宸妃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她微不可察的应了一声。 下方,春玉见宸妃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冲着顾宁道:「郡主,她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她不可能反悔的。」顾宁信心十足,「她最多是胆小,不过她身边还有两个聪明人,在他们的劝说下,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顾宁眼眸垂下,注视着地面,但声音极为坚定。 春玉听着,不由得放下心来。 在顾宁身边,谢宴眼神有些复杂。 他一直都想要将顾宁护在羽翼之下,却不知顾宁从不是只会依靠旁人的女人。 想到这,谢宴伸出手,轻轻地勾了勾顾宁的手指。 顾宁意识到了他的动作,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宫道上缓慢走着的队伍。 李德海冲着身后的几个贵女和善道:「诸位小姐,马上就要到宸妃娘娘的昭阳殿了,在进去之前,奴才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他声音很是平和,但尖细的嗓音却让他的语气平添了几分诡异。 就连魂不守舍的楚诗灵,也在这时抬起了头。 李德海和善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提醒各位小姐一句,宸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若是谁不长眼,伤了小皇子,那不仅仅是你一人,你的家族也要受到牵连。」 「不管诸位小姐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入了宫,就要知道,这可不是任你们作威作福的地方,你们最要紧的,是讨宸妃娘娘欢心,是让宸妃娘娘顺利诞下小皇子。」 「若宸妃娘娘与小皇子有个好歹,你们家族的那些脑袋都不够掉的!」 李德海含笑说完这番话,但所有人都感到了身上一冷。 楚诗灵心中暗道,若真的害怕宸妃与小皇子受伤,直接将她们挪到其他宫殿不就行了?说到底皇帝还是没有那么重视宸妃跟小皇子,不然也不会将她们这上下一百多号人安排在昭阳殿。 第497章 不过皇帝是既想要保住自己的名声,又想要满足自己龌龊的欲望。 若是不将她们安排在昭阳殿,那他又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们?她们中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又怎么能投怀送抱呢? 楚诗灵虽说对政治上的事不那么灵光,但这些宫中争斗,她却是了然于胸。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金碧辉煌的昭阳殿。 昭阳殿经过重修,比以前更为奢华。 众人入内,方知晓宸妃的确是最得圣宠。 「咱们当真要住在昭阳殿?」 一个贵女面上满是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楚诗灵一撇她,顿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莫家的嫡次女,是莫大人的继室夫人所生。 而莫小姐这话中激动的意味,显然是存了别样的心思。 楚诗灵在心中暗叹一声,她着实是不理解这莫家的心思,皇帝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何必又在他身上花费心思呢? 没瞧见从大皇子到四皇子都没了吗?皇帝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妃嫔呢? 她心中吐槽了几句,在人群中看到了顾宁的身影。 一直到看见顾宁,楚诗灵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若非周围都是眼睛,她定要跑到顾宁身边去。 然而现在顾宁名义上是她的婢女,她不能去见顾宁,只能与这些贵女们一快,坐在昭阳殿的正殿内,与众人一块,向宸妃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宸妃的脸色不太好看,尖锐的目光在眼前这些人身上一一划过。 这也是燕草专门叮嘱过的,她在皇帝面前一贯是霸道的性格,在见到这么多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时,自然不会太高兴。 宸妃臭着一张脸,将众人上下打量着。 被宸妃盯到的贵女无不胆颤,谁都知道,宸妃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之前就有善妒的名号。 「都是些美人。」宸妃冷冷一笑,「李公公,可都安排好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安排好了住所。」李德海赔笑道,「皇上为了避嫌,特意将诸位贵女安排在了昭阳殿,您若是瞧见了喜欢的,就留她们说说话,解解闷,如此一来,便算是解了皇上头等难事了。」 「您是知道的,皇上最担心的就是您与小皇子。」 李德海好话说尽,也只换来了宸妃一声冷哼。 「最担心的是本宫与孩子?」她冷笑道,「只怕不是这样,李公公揣摩圣心的本事还是差了些,竟然连本宫都不如。」 她阴阳怪气的将李德海说得满头大汗,李德海连声赔罪,她方才放过了李德海。 「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宸妃懒洋洋道,「李公公看着安排吧,莫要让这些人扰了本宫的清净。」 「是!」李德海赶紧应下。 目送宸妃的身影消失,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连楚诗灵,神情也变得和缓许多,虽说她知道宸妃是顾宁的人,但宸妃方才那眼神,还是让她背后一寒。 好不容易回到了安置的偏殿,楚诗灵赶紧握着顾宁的手不放:「我害怕!」 闻言,顾宁翻了个白眼:「你害怕什么?我们不都在吗?而且昭阳殿是宸妃的地盘,有她在,你不会有危险的。」 楚诗灵委屈极了:「今晚你陪我睡。」 顾宁正要答应,却感到身后一道幽怨的视线。 她只觉得背后发寒,当即不耐烦地扯出了自己的手:「还是让春玉陪着你吧,若是真遇上了什么危险,你我联手都不够人家一招的。」 楚诗灵一愣,按照顾宁这样 说,的确也十分有道理。 但她看着顾宁跟谢宴离开的背影,又突然觉得这件事透露着不对劲的地方。 她皱着眉,当即就要开口,却被眼疾手快的春玉拦住了:「郡主,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日可还要去见宸妃娘娘呢。」春玉叮嘱道,「您总不能精神涣散地去,毕竟这是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 春玉的话,很快就转移了楚诗灵的注意力。 而另一边,顾宁跟谢宴站在了偏殿的一处偏僻的角落。 她没好气地甩开谢宴的手,然而一甩却没甩开,谢宴紧握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你干什么!」顾宁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这可是在宫里?」 「没人看得见。」谢宴一句话,让顾宁脸颊飞上了两抹红晕。 她冲着岳荣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谁知刚刚还是跟在身后的岳荣,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等顾宁骂岳荣临阵脱逃,她整个人就被谢宴带进了怀中。 「让我抱一会。」谢宴声音低哑,轻声道,「就抱一会。」 听着谢宴的声音,顾宁的耳朵不争气的红了。 她不敢与谢宴对视,只能看向四周,没好气道:「就知道占我便宜。」 「抱吧抱吧。」顾宁嘴上没好气地说着,行动却十分诚实的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肢。 谢宴垂下头,埋在顾宁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顾宁只感到***在外的肌肤上是谢宴温热的气息,让她肌肤上蔓延出了细小的颗粒,她下意识想要将谢宴的脑袋往上拉。 谁知谢宴抱着她的手一个用力,温热的呼吸一路往下。 顾宁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力的抱紧了谢宴的腰,被动的承受着谢宴细碎的亲吻。 月光如水,两人的身影交错,暧昧极了。 当晚,顾宁仔细地将嘴角的伤口用脂粉补上,她瞪了眼谢宴,凶巴巴地说道:「若是再有下次,你就都不要近我身了!」 谢宴自知操之过急,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任顾宁骂。 顾宁批评完谢宴,趁着夜色到了主殿。 宸妃半靠在软塌上,久久不能入眠。 而燕草时不时地看向窗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一直到瞧见那道身影,燕草方才一个激灵,立刻直起了身子。 「郡主。」 燕草看见这双眼睛,立刻就认出了顾宁。 顾宁摸了摸眼睛,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些,最起码还是要多花些功夫在眼睛上。」 「奴婢只是听宸妃娘娘提起过,这才有所印象,若是不知您的身份,即便是四目相对,奴婢也认不出您的真实身份。」 顾宁挑了挑眉,看向殿内:「宸妃娘娘呢?」 「娘娘就在殿内,正等着您呢。」燕草急忙开口,一边说一边将顾宁往寝殿内迎。 见到顾宁,宸妃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郡主!」她立刻起身,就要亲自来接顾宁。 顾宁瞧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连忙道:「你在那别动,我自己来。」 宸妃倒也听顾宁的话,顾宁说不动,她就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顾宁将她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宸妃娘娘保养得不错,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了。」 之前宸妃心事重重,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她都要担心宸妃能不能平安生下这孩子。 宸妃闻言,轻叹了口气:「多亏有郡主出手相助,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怕都不用那些人 动手,我都保不住这个孩子。」 她说话时,手指轻轻地放在小腹上温柔的抚摸着,眼中尽是柔和。 见状,顾宁拍了拍桌子,将一个瓷瓶拿了出来。 瓷瓶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宸妃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她脸色煞白,想要拒绝,却又不敢开口。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毒药。」顾宁见她这模样,几乎都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宸妃面前的形象太过凶残了,不然仅仅是拿出了一瓶药,宸妃怎么就是这副神情? 「这是保胎药。」顾宁将药放在宸妃面前,解释道,「是我寻得的一位神医研制的,对保胎有奇效,尤其是你这样先天不足,又受到极大刺激的孕妇,最合适用这保胎药。」 「再说了,我若是真想要害你跟你腹中的孩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当日我直接除掉你们再栽赃嫁祸在顾清秋身上不是更好?」 听着顾宁的话,宸妃自知反应过度,愧疚的低下头。 「我只是一时着急,并非是怀疑郡主。」她张了张嘴,给出了一个十分虚弱的解释。 顾宁摆摆手:「你若是不信,也可以不吃。」 「我深夜前来,主要还是为了一件事。」 一听这话,宸妃顿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郡主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我定会竭尽所能替郡主办成此事!」 顾宁见宸妃眼中透着害怕,却还是要说出这番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很可怕?」 宸妃小脸苍白,连忙摇头。 「行了。」顾宁也不准备跟宸妃细说,而是将一个油纸包扔在了桌上,「想办法让皇上服下它。」 「你放心,这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绝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它的存在。」顾宁补充了一句,「你只需要抓住时机,让皇上服下即可。」 宸妃张了张嘴,她眼中划过许多情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郡主放心,我会将此事办妥的。」 「不必太过担心。」顾宁将油纸包推到了宸妃面前,意味深长道,「这东西只对皇上起作用,其他人……哪怕是直接吃了都没事。」 说到这,顾宁就想要给宸妃表演一番。 而燕草的动作比她更快,在她刚说完这话后,便径直打开了油纸包,直接用手指沾着粉末吃下了。 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宸妃更是无声的尖叫了一句,急忙就要掰开燕草的嘴。 谁知燕草在吃完这粉末后仍是活蹦乱跳的,一丝不适都没有,她为了证实自己,还在宸妃面前跳了跳。 宸妃捂住胸口,缓缓地坐了回去。 刚才那一瞬间,她手脚发麻,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能够在宫中活到今日,完全是靠燕草的聪明才智,若没有燕草,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燕草的离开感到恐慌。 「郡主给的药,奴婢自然是信的。」燕草正色道,「郡主若还有什么吩咐,只管一并说来,奴婢定然会替您办妥。」. 「就这一件事。」顾宁挥挥手,「还望你们早日办成。」 燕草急忙点头应下,还不忘推了推宸妃。 宸妃不明所以,也跟着点头。 见两人这副模样,顾宁在心中轻笑了一声,便隐身在了夜色中。 见她离去,燕草忍不住埋怨宸妃道:「娘娘,您就算再害怕郡主,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明显!正如郡主所说,她若真想要害你,你早就死了。」 宸妃自知失态,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知错了。」 第498章 顾宁与谢宴手牵手回到了在昭阳殿的住所,岳荣蜷缩着睡在外间,谢宴早已是替顾宁将床铺好了,衣裳也脱了,就等着顾宁睡上来。 见谢宴这般模样,顾宁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过,她还是靠在了谢宴怀中。 正当困意袭来时,她却听见了谢宴的轻声询问:「宁儿,你此番入宫,仅仅是为了楚诗灵?」 闻言,顾宁只觉得困意全都消失了。 她飞快地睁开双眼,警惕的看着谢宴道:「你想问什么?」 「宁儿,我们之前有过约定,无论要做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 谢宴眼中带着委屈,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顾宁。 不得不说,这双凤眼委屈时的杀伤力极大,顾宁竟然迟疑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事情告知谢宴,若是告诉了谢宴,她又该怎么解释? 解释她为何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之前在先帝私库中并未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而皇帝手中也分明没有传国玉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玉玺被先帝藏在了宫中。 此番顾宁入宫,正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谢宴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 顾宁心绪复杂,在谢宴的注视下,她垂下脑袋,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谢宴依旧没有移开视线,仍然定定地注视着顾宁。 顾宁在心中纠结半天,低声说了一句:「就是我好像知道了传国玉玺的下落,想要来宫中一探究竟罢了。」 饶是谢宴一贯是冷静自持,也被从顾宁口中说出的这句话震惊住了。 「传国玉玺?」谢宴凤眸中满是幽暗,「宁儿,你怎么会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天机不可泄露。」顾宁摇了摇头,「若是说出来,只怕就不灵了。」 「再者……」顾宁看了眼谢宴,幽幽道,「你忍心看着我因为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受到伤害吗?」 顾宁虽然没有直说,但谢宴却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他敢断定,这所谓的天机一定跟顾宁头顶的那串数字有关。 此前他一直在怀疑顾宁身边的高人究竟是谁,又是通过何种途径跟顾宁交流,现如今听顾宁的话,仿佛这高人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一般,无论顾宁说什么,高人都知道。 一旦顾宁将这些事泄露出去,就会立刻被高人惩罚。 就在顾宁红唇微张,想要给出一个敷衍的解释时,谢宴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宁儿,你不必再说了。」 「我信你。」谢宴一字一句道,「今后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信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顾宁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若能让谢宴帮忙,那可能轻松许多! 谢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做这些事之前,先同我说一声,好吗?」 「我无需你的原因,我只需你在做这些事之前告知我一声,让我能够陪在你身边保护你。」谢宴轻轻地将顾宁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揽到了耳后,轻轻地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我不愿看你受到伤害。」 「就算没有传国玉玺,我依旧能够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谢宴轻声道,「无需你去冒险。」 听着谢宴的话,顾宁心中一颤。 很快,她抬起眼眸,目光直视谢宴:「可我想要为了你去冒险。」 说罢,她就将头埋在了谢宴怀中,无论谢宴怎么说都不肯抬头了。 谢宴无奈:「宁儿,好歹你也要将计划告诉我,譬如那传国玉玺在何处?」 闻言,顾宁在 心中翻了个白眼,第一百次骂系统废物。 系统的扫描范围太小,皇城又太大,而且这技能还要冷却二十四小时才能使用,这么一来,她就只能隔一天去一个地方扫描,一直到扫描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顾宁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她眼中满是坚定:「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经过谢宴这么一说,她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先帝被称作明君,他那样聪明的人,难道仅仅是将传国玉玺埋在某个地方? 怎么想都不可能,或许这传国玉玺就像是他的私库一样,要想拿到手,还得闯过层层机关,到那时,就有谢宴的用武之处了。 顾宁拍了拍谢宴的脑袋,怜爱道:「好好休息吧,待我找到了传国玉玺的下落,还有你忙的时候。」 东宫。 顾清秋失魂落魄了好几日,一直到听见贵女入宫的消息,她方才清醒过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顾清秋双目赤红,因为许久没有休息好,她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半夏根本不敢跟顾清秋对视,只是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顾清秋:「奴婢也是听外面那些侍卫说的,皇上名义上是请这些贵女来陪宸妃娘娘,实际上是存了将这些贵女纳入后宫的心思,似乎是……似乎是有意培养新的太子。」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顾清秋内心的恐惧。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寝殿内走去。 而寝殿内,楚云逸双目失神的看着头顶,如今他被禁锢在这小小的一张床上,哪也去不得,再过一个时辰,他又要陷入沉睡了。 如今他清醒的时间愈发短暂了,他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何方。 就在此时,殿外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响起,楚云逸闭上双眼,索性不再去看顾清秋,现如今只要看顾清秋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显然,顾清秋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顾清秋急促的走到了楚云逸身边,她死死地掐住了楚云逸的手腕,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中,让楚云逸因为痛苦而睁开了双眼。 「殿下,您知道吗?太后因为刺杀皇上被处死了!」顾清秋阴森森的声音在楚云逸耳边响起,「听说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殿下,如今能够帮你的最后一个人也死了!」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你该怎么办呢?」 楚云逸充满恨意的眼神直视顾清秋,他一字一句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死都比这痛快,你问我怎么办?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你这么多年的谋算,如今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的话,刺痛了顾清秋。 顾清秋双目充血,双手捏住了他的脖颈。 楚云逸本就虚弱,根本不是盛怒之中的顾清秋的对手,他两眼翻白,大口地急促的呼吸着,然而他口鼻中的空气愈发稀薄。 一直到楚云逸几乎昏死过去,顾清秋方才松开了手。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顾清秋叹了口气,她看着楚云逸,眼中是疯狂的执著,「您为何就不能乖乖的听我的话呢?」 楚云逸闭上双眼,不肯看她。 这时候,顾清秋低低的笑了出声:「殿下,其实我还准备了一个计划,即便没有太后相助,我也能带着你逃出生天。」 「这座皇城,已经不再适合我们待下去了。」顾清秋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楚云逸的眼睛、唇角、脖颈。 她的手在楚云逸的脖颈处反复摩挲,幽幽道:「殿下,姜太傅之前为您准备的私兵呢?」 「你想做什么!」楚云逸瞬间睁开了双眼,「你想谋反?」 「不是我想谋反。」顾清秋笑着纠正了他,「是皇上逼您谋反!」 「是皇上不仁!是他将你们这些儿子视作猪狗!」顾清秋一字一句道,「皇上被妖道所迷惑,我们率兵只是为了清君侧!」 楚云逸的眼睛愈发瞪大了,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清秋嘴里说出来的。 然而顾清秋在见他这副惊恐的模样时,不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殿下,您究竟是自己说,还是要我用些手段?」 瞬间,楚云逸想到了那些痛不欲生的经历。 他背后冒出了冷汗,眼前笑眯眯的顾清秋在他眼中,就像是一个地狱中爬出来的罗刹。 「我说!」楚云逸闭上双目,咬牙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清秋声音放缓了,拖着长长的尾音,「难道是让我将傀儡蛊从你体内取出来吗?」 「不错。」楚云逸一字一句道,「你若想控制我,大可以用其他手段,唯独这傀儡蛊……我不能接受!」 「你若是想要私兵,唯一的选择就是将我体内的傀儡蛊取出来,不然的话,你此生都休想得到他们!」 「我宁愿死,也不愿成为一具傀儡!」 听着楚云逸掷地有声的话语,顾清秋捏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 在楚云逸的注视下,她缓慢点头:「好啊,既然殿下都这么要求了,我自然只有答应的道理。」 「不过这傀儡蛊要想取出来,还需要不少的准备。」顾清秋蛊惑道,「不如我们先离开东宫?」 「不行!」楚云逸坚定道,「必须在离开东宫之前将傀儡蛊取出来!」 「顾清秋,我告诉你,外祖父留下来的私兵,可没那么好对付!」楚云逸威胁道,「你能控制东宫几百人,难道还能控制几千人吗?」 第499章 的确是不能。 不然顾清秋也不会想到利用楚云逸,姜太傅那样精明,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留下来的私兵便宜了其他人的,说不定就连太后都无法指挥他们。 现如今,这支私兵,是她唯一的希望。 顾清秋眼神晦暗不明,明暗的烛火在她脸上交织。 「好。」顾清秋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闻言,楚云逸伸出手,急切道:「现在你就替我将傀儡蛊取出来,不然的话……你休想让我帮你指挥那支军队!」 「他们可不像其他人那样好糊弄,我变成傀儡,他们一定会发现。」楚云逸话语中是明晃晃的威胁,「顾清秋,你若是还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顾清秋眼中暗含怒火,但楚云逸已经不怕她了。 现在的楚云逸自觉有了靠山,他跟顾清秋好歹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顾清秋的脾气,她是绝不敢冒险的。 果然,顾清秋胸口起伏后,即便眼中充满了恨意,却也还是咬牙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只是傀儡蛊不好解,还需要许多药材,如今你我被困在东宫,唯一的依靠也倒了,若是不尽快离开,即便是我也无法解开你的傀儡蛊了。」 顾清秋说出这话后,楚云逸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怀疑:「当真?」 「我为何要骗你?」顾清秋声音略显急切,「傀儡蛊本就不是好解的,你难道没发现吗?近日东宫死去的人又多了许多。」 此话一出,楚云逸脸色煞白,同时他在心中暗骂了顾清秋一声。 出于对顾清秋的不信任,他依旧道:「既然你无法解开傀儡蛊,那我们就不必出去了,就让他们在山中继续待下去。」 顾清秋听得这话,脸色难看极了。 她万万没想到楚云逸会这样狠心。 「顾清秋,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当年的情分了。」 楚云逸一声冷笑,让顾清秋彻底回过神来。 「我知殿下是疑心我了。」顾清秋垂下眼眸,又变成了那副温婉的模样,她眼中还带着泪光,「可殿下,我也是有苦衷的啊,若我不那么做,我们又怎能保全性命?」 楚云逸正欲开口,突然觉得大脑中一阵刺痛,紧接着他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楚云逸眼中空洞一片,没有丝毫情绪。 「私兵在何处?」顾清秋坐在楚云逸身边,轻声问道。 楚云逸如同木偶一般,在顾清秋询问时,他困惑的偏了偏头,空洞的双眸注视着顾清秋。 好一会,他才答道:「我不知道。」 「私兵的首领是谁?」顾清秋忍住心中怒火,又问道。 「我不知道。」楚云逸依旧还是相同的回答。 顾清秋愤怒的捏紧了一双手,她知道,这次恐怕只有答应楚云逸了,只是那傀儡蛊…… 她闭上双眸,看向了半夏:「云天留下的书还有吗?」 「都没了。」半夏连忙摇头,「您之前拿的那十几本,已经是云天留下来的所有书了。」 「小院中的密室暗道也都一一搜寻过了,再也没有多余的书。」 半夏的回答,让顾清秋死死地咬住了牙根。 「这可如何是好?」她眼神焦灼,一双手捏紧了,「若是不将傀儡蛊取出来,他势必不愿带我去见那些人,这么一来,我又如何东山再起?」 顾清秋说到这,眼底就充满了愤怒。 她看了眼呆呆愣愣的楚云逸,忍不住心中怒火,给了楚云逸一巴掌。 然而楚云逸已经被傀儡蛊控制住 了心神,即便顾清秋再多给他几巴掌,他也依旧没有反应。 半夏瞥见顾清秋几欲癫狂的神情,不由得悬起了一颗心。 「太子妃,不如再翻阅几次那些书?万一还有什么遗漏呢?」半夏提醒道。 顾清秋闭上双眸,语气狠戾道:「是啊,还是要多看看,必须要找到解蛊的方法。」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绝不能失去! 与此同时,燕山的一处山谷中。 几千人驻扎在这处山谷,他们的精气神十分低落。 「将军,咱们的粮草已经快没了。」 一个小兵跑到了郭将军面前,愁着一张脸说道。 闻言,郭将军重重地拍了拍地面,灰尘被扬起,直呛得人出不了声。 咳嗽了好一会,郭将军才道:「山下那些农庄可都去过了?」 「都已经去过了,但农庄里的人都警惕得很,咱们一提出要购买大量粮食,他们就不愿卖了,哪怕提出给更多的银子也不顶用。」 「咱们组织了好几个弟兄下山区买粮食,但也仅仅是能够解燃眉之急,若真想要拿到更多的粮食,还是得靠太子殿下才行。」 郭将军一听这话,心中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咬牙道:「如今太子殿下毫无讯息,只怕是被皇帝盯上了,姜家满门都被关在了天牢中,我们也进不去!」 「咱们的探子可有带回来消息?」郭将军又立刻问道。 闻言,小兵低下头,面露不安:「足足一个月没有见人回来了,只怕……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郭将军抚着额头,只觉得头晕眼花。 几千张嘴还在等着吃饭,他派去京城的人又不见一个人回来,难道真的是天要绝他? 之前越州私矿一事被皇帝发现后,他便率着剩下的人跑到了燕山,本来是要跟姜太傅与太子等人里应外合,谁知道还没等到姜太傅的信,倒是等到了姜太傅满门下狱的消息。 他又指望太子,谁知道太子这么久了竟然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难道他们这几千人都被抛弃了吗? 「再派探子去京城!」郭将军咬牙切齿道,「务必要同太子殿下取得联系!」 他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若是再等下去,他们就都该饿死了! 「是!」小兵也是一脸凝重之色,连忙点头应下。 京城内,平静的表面下,已经是暗潮涌动。 尤其是那些将自家女儿送进宫中企图攀附皇帝的家族,近些日子的动作愈发多了。 徐大人与黄大人两人从太极殿出来,脸上皆是忧心忡忡。 之前做的事到底是惹怒了皇帝,今日朝会时,皇帝的脸色分外难看,更是训斥了他们许久,而那些事都仅仅是一件小事罢了,皇帝之前是瞧都不多瞧一眼。 「也不知是对是错。」徐大人轻叹了口气,「谁能想到皇上会如此记仇呢?」 「皇上向来如此。」黄大人也算是朝中老人了,这时便抚了抚胡须,幽幽道,「只是我见皇上近些日子愈发奇怪了。」 「你说……这世上当真会有长生之术吗?」黄大人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话。 闻言后,徐大人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四周看了几眼,警告道:「你当是在咱们府中的密室里?这些话也是说得的?」 虽说四下无人,但每当提起皇帝身体的变化时,只要是个官,都知晓这其中的诡异。 长生固然吸引人,可皇帝眼中的那些疲惫无法掩饰,乍一眼看去,他的确像是年轻了二十几岁,然而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浑浊的眼底 。 那样的眼神,岂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徐大人家学渊源,有着不少从前朝遗留下来的***,其中就提起过一味药。 想到此处,徐大人的脸色愈发凝重了。 而见他这般模样,黄大人心中嘀咕了几句,捅了他的手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徐大人左顾右看,脸上的惊色无法掩饰。 这般情景,让黄大人眼神一凛。 他拽着徐大人,连拖带拽的走出了正阳门。 「究竟是什么事?」黄大人低声问道。 此时两人走在宽阔的道路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的马车还一刻钟外的宫门挺着。 徐大人左顾右看,脸色难得露出了一丝惊慌:「其实也没什么。」 到了这关键时候,他反倒是不想说了。 闻言,黄大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说不说?若是你不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可就……」 「说说说。」徐大人无奈的摆了摆手。 即便只有两人在,他依旧警惕的压低了声音:「我其实是想到了一桩事……就是……我们徐家的藏书阁中,有一本古怪的医书,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其中有一种药,名为百日少,与皇上如今的症状十分相似。」 「百日少之所以叫百日少,是因为它能让人重返年轻,但却只能维持百日,算起来,它是一种毒药!」徐大人低声说话,像是做贼一样,「不过症状虽然相似,皇上如今的模样,也不是少年时期……」 「万一是没用那么多剂量呢?」黄大人幽幽地说了一句,「枉费你还是名门世家出身,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闻言,徐大人愣住了,随即他的身体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黄大人在大理寺办案,见过各色稀奇古怪的案子,皇帝这件事除了所用的药稀奇古怪了些,皇帝的身份尊贵了些,其实与他之前经办的那些案子并无不同。 「皇上虽然年轻了二十来岁,但精气神却堪比古稀老人,怕是真的中了百日少,而这给皇上下毒之人……」黄大人沉吟片刻,笃定道,「绝对就是那位神龙不见尾的陈道长!」 「皇上服下百日少,误以为自己重返年轻,当真拥有了长生不老的能力,于是对陈道长愈发重用,殊不知这一切就都是陈道长所为。」 「可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 徐大人在一旁,有些忐忑的问道。 而黄大人仅仅是迟疑了一瞬间,就断然摇头:「皇上对陈道长十分信任,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反倒是你还会因为揭露陈道长的真面目而被陈道长记恨,若皇帝听信陈道长的话,你们徐家就要遭殃了。」 无论什么世家,都不敢真正的触怒皇帝,因为皇帝若是发起疯来不顾后果,纵然是百年世家又如何?还不是会倒在禁军的刀枪之下。 徐大人无法否定黄大人的话,但他还是郁闷地叹了口气:「难道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越陷越深?最后妖道祸国?」 黄大人看了眼徐大人,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见状,徐大人皱着眉,步步紧逼:「黄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如今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黄大人缓慢摇头,「现如今也给不了你任何确切的回答。」 徐大人的神情更加难看了:「究竟是什么事?你连我也瞒着!」 第500章 事关咱们楚国的大事。 黄大人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却不敢说出口。 他这般模样落在徐大人的眼中,使得徐大人愈发愤怒了:「我什么都跟你说,就连百日少这样的秘密都同你说了,你竟然还有事瞒着我?」 直觉告诉徐大人,一定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正是因为嗅到了此事的紧要,他才会穷追不舍。 闻言,黄大人叹了口气:「徐兄,并非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难道你想让整个徐家同你处在危险之中吗?」 「我家中人口单薄,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晓,恐怕也仅仅是我们黄家受牵连,我岳丈远在江南,听闻此事后,也可以离开楚国,倒是你,家中几百口人全都在京城,皇上一声令下,三万禁军便可将你们徐家踏平,我若是跟你说了这件事,岂不是害了你?」 更重要的,是黄大人并没有那么信任徐大人。 他忠于先帝,一心为楚国效忠,可世家却不是。 纵然徐大人也效忠于楚国,但他受困于家族,行事定然不能随心所欲。 想到这,黄大人又叹了口气。 徐大人脸色铁青,盯着黄大人看了好几眼:「你当真不说?」 「不是我不说,是不能说啊!」黄大人叹气道。 徐大人冷哼一声:「那就等你想要说的时候,再来找我!这几日我们都不必见面了!」 说罢,徐大人就拂袖离去,步伐中透着气愤。 黄大人眼神晦暗不明,思来想去,还是让马车去了裴府。 他借着调查皇帝寿宴当日刺客行踪的理由,光明正大、理由正当的走进了裴府大门。 见到他,裴安临有些惊讶。 「黄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我有些事尚未弄清楚,今日过来,特意请教裴将军。」黄大人作了一揖,一屁股就坐在了裴安临的对面。 他脸上没有太多笑意,就这么盯着裴安临看,让一头雾水的裴安临更加疑惑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女道:「大长公主来了。」 黄大人等的就是大长公主,一听见侍女的话,他眼神就变了,当即站起身,比裴安临的动作还要快,直接走向了大长公主。 「参见大长公主。」 黄大人冲着大长公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见他这般模样,大长公主眼神复杂。 裴安临皱着眉,试图从两人的氛围中看出些什么。 然而没等他仔细思索,就听见大长公主凉飕飕的声音在前厅内响起:「黄大人,今日你前来,可是为了皇上?」 「并非是为了皇上。」黄大人摇了摇头,「下官此番前来,是为了楚国的未来!」 「敢问大长公主,陈道长与您是否有关系?」 黄大人最后这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 没等大长公主回答,裴安临已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的手真放在剑柄上,眼中充满了杀气。.br> 不过,大长公主轻轻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大长公主眼中含笑,定定地注视着黄大人:「正好我也有个疑问,想要听听黄大人的回答。」 「黄大人是忠于对你有提携之恩的先帝,还是……当今皇上?」 「这有何区别?」黄大人反问道,「皇上是先帝的继承人,下官忠于皇上,便是忠于先帝。」 「可若他不是呢?」大长公主也反问道,「黄大人又该如何选择?」 此话一出,黄大人的眼神瞬间凝结了。 他嘴唇张了张,眼中露出了一抹错愕与慌张。 「大长公主此话作何解?」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变得虚弱起来。 大长公主笑了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当今皇上不是先帝选择的继承人,你是忠于先帝选择的继承人,还是忠于当今皇上?」 黄大人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转动,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皇帝避开的启辰之变。 启辰之变当日,太子举兵谋反,皇上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救下了先帝,奈何先帝中毒已深,在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 他眼神迟缓的转动了一下,看向大长公主:「当年启辰之变,当真另有隐情?」 在他的注视下,大长公主缓慢的点了点头。 见状,黄大人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那为何你们不说?」黄大人想到这,眼神变得狰狞起来,死死地盯着大长公主与裴安临看,「为何偏偏到了今日,你们才说出真相?」 其实在当年,也有人怀疑启辰之变是皇帝一手谋划的。 但皇帝已经登基,纵然有所怀疑,又能奈何? 黄大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大长公主,你可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可不是儿戏!」 「我自然知晓。」大长公主声音缓慢又平静,「黄大人不也猜到了吗?我们裴家……是在为先帝真正认可的继承人做事。」 闻言,黄大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猜到了一丝端倪,也正是因为有所猜测,他才会来询问裴安临。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来裴家,大长公主便主动说出了有关这件事的秘密。 他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长公主,您所说的真正的继承人……是……」 「正是先太子遗孤。」大长公主果断答道,「你是个聪明人,定然能够猜出当今皇帝在启辰之变时的狠辣手段,当年我察觉到他的用意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将先太子遗孤匆匆救出。」 黄大人眼珠子一转,瞳孔骤然紧缩:「难道先太子遗孤是……是谢宴!」 正如大长公主所说,他是个聪明人,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他才会猜到谢宴身上。 试想,若真是一个侍卫,大长公主会愿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嫁给他吗? 大长公主并未回答,然而黄大人在这一瞬间,已经想起了许多事情。 他闭上双眼,喃喃道:「我说呢……我说怎么会如此熟悉,他的行事作风,都让我想到过一个人,原来他是太子的孩子!」 「黄大人,你既然知晓了这个秘密,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了。」大长公主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沉声道,「要么,就是我以一杯毒酒送你上路,要么……你就如当初你立誓那样,效忠先皇!效忠楚国!」 「当今皇上乃是毒杀先皇的凶手之一,你若当真效忠先皇,必不能……」 「我黄礼天!此生只效忠先皇!」黄大人咬牙切齿道,「先皇待我恩重如山,先太子更是屡次助我,我绝不会背叛他们!」 他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眼神坚定,无论大长公主用何种神情看他,他都始终如一。 好一会,大长公主微微颔首:「有黄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今日你既然已经进了我们裴家的大门,想必皇上那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你所给出的理由,皇上是不会信服的。」大长公主提醒道,「如今在皇上眼中,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若是我们裴家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黄家也休想逃掉。」 「还有你远在江南的岳家 ……」大长公主话未说尽,却已足够让黄大人明白她的威胁之意。 黄大人神色一凛,正色道:「大长公主放心便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绝不会毁坏你我之间的盟约!」 「黄大人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事以密成……」 「我都明白!」黄大人沉声道,「这件事,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此时的皇城内。 顾宁撑着下巴,眼见天已大亮,便站了起身,冲着谢宴说道:「今日还要陪楚诗灵在宸妃身边伺候呢。」 「你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她支开谢宴的心思十分明显,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 但谢宴偏偏不能拆穿她这点小心思,只能在她的注视下无奈点头:「的确是还有些事要做,今日还要去向皇上汇报近几日京城的各处动静。」 闻言,顾宁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还是瞒着谢宴为好,不然万一被当做了怪物可就不妙了。 她想到这,便冲着谢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就先去找楚诗灵了。」 谁知刚走出这间小小的房间,就听见了殿外一阵喧哗声。 听声音像是从楚诗灵所居住的偏殿传出来的。 顾宁心中一紧,立刻提着裙摆到了偏殿。 偏殿外的空地上,楚诗灵扬着下巴,对眼前的莫丽瑜横眉冷竖:「怎么?你还想治本郡主的罪不成?本郡主还没有治你大不敬之罪呢!」 如今在偏殿居住的贵女中,数楚诗灵的身份最高,寻常贵女见了她的确是要行礼的。 莫丽瑜闻言,脸上神色愈发难看:「为何要行礼?如今我们在宫中都是一样的人!你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要入宫?」 这次入宫的贵女,不过都是任由皇帝挑选物件罢了,谁又比谁更高贵? 莫丽瑜素来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她知晓家族也想利用她成为皇上宠信的家族,一入宫就使出了浑身解数,谁知道皇帝的眼神竟然更多的停留在楚诗灵身上。 她今日一见楚诗灵,就忍不住心中酸意,对楚诗灵好一顿嘲讽。 莫丽瑜自认为楚诗灵在京城无依无靠,不敢跟自己计较,谁知楚诗灵不按常理出牌,她刚说完这话,面对的就是楚诗灵狠狠的一巴掌。 「今日这一巴掌,就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规矩!」楚诗灵冷笑道,「我入宫来是陪宸妃娘娘解闷的,可不像是你,抱着那等龌龊的念头!」 楚诗灵面露讥讽,将莫丽瑜心中的那点念头拿到了明面上来说。 莫丽瑜的脸涨得通红,偏偏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招摇,任谁都猜得出她的目的,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骂完莫丽瑜,楚诗灵眼睛一抬,就看到了顾宁。 然而顾宁站在人群外,冲着她眨了眨眼,还抬起双手,指了指衣袖中的暗袋。 电光石火间,楚诗灵联系到了自己装在暗袋中的药粉。 她用跟顾宁建立的这点罕见的默契,暗暗将药粉洒在了莫丽瑜的身上。 莫丽瑜正是在气头上,压根没有留意到自己衣裳上已经沾上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 将莫丽瑜骂走后,楚诗灵快步走到了顾宁面前。 「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做得不错。」 顾宁暗暗地冲着楚诗灵使了个眼色。 闻言,楚诗灵得意了一会儿,却又打起了精神:「为何要将药粉洒在那莫丽瑜的身上?」 第501章 「莫丽瑜今日针对你,自然是因为在这么多的贵女中,你对她的威胁最大。」顾宁同楚诗灵解释道,「而她既然想要获得皇上的宠爱,一定会在近期内动手。」 「今夜皇上不是要来看宸妃吗?或许她会抓住这个机会……」 听着顾宁意味深长的话,楚诗灵愣住了。 「原来如此。」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皇上若是发现自己不举,定会惩处她。」 闻言,顾宁却笑盈盈的摇了摇头:「不,皇上不会大肆宣扬此事,他乃是一国君主,又怎么会让人知晓自己的缺陷?」 「莫丽瑜虽说可恶了些,但也罪不至死,我不会让她当我们的替罪羊,但是……如今也只能借用她来给皇上下药了。」 「而且我们这些毒药是循序渐进的,不会立即奏效。」 听着顾宁的话,楚诗灵恍然大悟。 不过楚诗灵瞟了眼四周,低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这后宫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再等等。」顾宁安抚道,「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楚诗灵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见顾宁这神情,心中总有些不安,总是觉得顾宁会背着自己去干一桩大事。 而这时,顾宁拍了拍她的手:「咱们陪宸妃娘娘到处走一走?」 「我见宸妃平日里都不愿出门,只怕不会愿意……」 「她会愿意的。」 顾宁笃定道,楚诗灵见她眼神,便知她一定是威胁了宸妃。 果然,楚诗灵刚到正殿,同宸妃说了这件事,宸妃便下意识看向了顾宁,而在顾宁点头后,宸妃也应允了此事。 不过在出门时,宸妃的动作十分小心,对腹中的孩子更是看重,每一步都要斟酌再三。 顾宁主动上前,与燕草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宸妃。 「宸妃娘娘,您若是还这么小心身子,今后生产只怕会不顺啊。」顾宁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吓得宸妃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为……为何?」宸妃面对顾宁时,总有些害怕。 顾宁没有开口,燕草接过了她的话:「太医之前便说了,您腹中恐怕是双生胎,平日里您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不然的话,生产时的痛苦会加剧,娘娘,奴婢可不会诓骗您!」 燕草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这一点宸妃深信不疑。 于是,在燕草说完这话后,她便点了点头,咬咬牙道:「我都记下了。」 即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会多出来走动走动的。 顾宁见宸妃这么好说话,眼中的笑意多了些。 她一边搀扶着宸妃,一边叮嘱系统:「将能扫描的范围都扫描一遍。」 「所需气运值10。」系统机械的声音迅速响起,「请宿主确认。」 「确认。」 顾宁当机立断,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系统给出的三维图也浮现在了她面前。 不过可惜的是,这附近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整座皇城占地极大,若想要一片片地扫描过去只怕十分困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气运值不足以支撑这样豪横的行为。 于是她思索片刻,像是漫不经心的搀扶着宸妃坐到了御花园旁的凉亭内。 宸妃见顾宁久久不曾开口,也不敢出声,只能坐在凉亭中,看着这些陈旧的景致。 御花园中的这些景色,她早就看过无数次了。 燕草站在一旁,刻意提醒道:「娘娘,您也该对郡主示好才是,您总不能一直受郡主的恩惠而不……」 「我害怕。」宸妃捏紧了手帕,弱 弱的说道,「我见着她便觉得可怕。」 一时间,燕草竟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燕草提醒道:「奴婢见郡主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您不妨去问问,万一您能帮得上忙呢?」 「您别忘了,若是您想要顺利出宫,只怕还是要郡主相助。」 燕草的话,让宸妃顿时回过神来。 她暗暗咬牙,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小声的喊了顾宁一声:「郡主,您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宸妃略显心虚与害怕的声音,让顾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在瞧见宸妃后,顾宁眼前一亮,立刻捏住了宸妃的肩膀:「宸妃娘娘,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问问您。」 宸妃见顾宁脸上的灿烂笑颜,身体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您直说便是,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宸妃娘娘陪在皇上身边也有一年了,我想问问宸妃娘娘,皇上最忌讳的地方是什么?」顾宁问道,「他在皇城中可有什么十分厌恶或是十分害怕的地方?」 这个问题将宸妃难住了。 她陪在皇帝身边这一年,什么都没做,只有曲意逢迎。 而在宸妃身边的燕草却是突然推了推宸妃,提醒道:「娘娘,之前您提起白露殿的时候,皇上不是还发了很大的火吗?」 「白露殿?」顾宁听得这座宫殿的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春玉提醒道:「是当初皇上身为皇子时居住的宫殿。」 这两者一结合,顾宁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她眼中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 见此情景,宸妃更加害怕了。 而顾宁已经顾不得她了,嘱咐了楚诗灵几句后,就带着春玉快步离开。 宸妃坐在凉亭中,脚下有些发虚。 「燕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燕草连忙安抚道,「娘娘您或许是帮到郡主了呢!郡主她定会将您今日相助之事记在心上,到时您想要离开皇城,也会简单许多。」 燕草的一番安抚,让宸妃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低声道:「是啊,只要她能记着我的好就足够了。」 楚诗灵坐在一旁,听着主仆两人说话,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提醒道:「宸妃娘娘,咱们也该回去了。」 闻言,宸妃点点头,有些担忧的冲着顾宁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而此时前往白露殿的顾宁,正在同春玉说着话。 「既然是自己从小居住的地方,皇上对它应该是留恋才对,为何会这么忌讳?」 春玉细思片刻,低声道:「或许是跟皇上年幼时的经历有关。」 「太后宠爱小儿子,忽略皇上多年,皇上从三岁起,就独自一人住在白露殿,当时太后娘娘与他都不受宠,宫里的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想必皇上的日子不好过。」 「这话倒也在理。」顾宁点了点头,「皇上在白露殿的日子不好过,想必坐上皇位后,就很少来白露殿了吧?」 春玉话还没说出口,便因为眼前的景象咽了回去。 顾宁也想要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何止是很少来…… 白露殿的匾额都掉了一半,上面蛛网密布,连一个看守的宫人都没看见,而隐约还能看见殿内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来皇上的确是十分厌恶这个地方。」 既然是皇帝厌恶的地方,那先帝有没有可能将传国玉玺藏在这? 顾宁心中刚是生出这个念头,便将目光转向了春玉:「我想进去瞧瞧。」 闻言,春玉迟疑了。 「郡主,这白露殿虽然看上去十分凄清,但难保没有皇上的人守在这。」春玉低声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看了眼天色,又提议道:「不如我们晚上再来?」 刚才系统的扫描已经耗费了一天的次数,顾宁再次看了眼白露殿,无奈道:「好吧,那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说。」 等明天再来这,她不用进去都能利用系统将这里扫描得透彻。 顾宁难得这么好说话,春玉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郑立率着巡逻的队伍正好走到了白露殿。 他一眼就瞧见了树林中的这两道身影,他下意识便朝着人赶来。 春玉立刻反应过来,带着顾宁撤入了树林中。 郑立身后的禁军也纷纷动作起来,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皇帝的安危关系着他们的性命,他们比谁都要上心宫中的安稳。 郑立在冲到树林旁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方才看那两道身影颇为眼熟,只怕是…… 想到这,郑立冷着脸,对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去东西南三处搜寻,我去北边。」 「将军,您一人若是碰上了他们……」 「不必担心,若是碰上了他们,即便打不过我也能跑过,不会受伤,倒是你们武功差了一截,若是人不多一些,只怕难以保住性命。」郑立嘱咐道,「这两人形迹可疑,务必要留下活口审问。」 「是!」几个禁军大受感动,连忙应下。 郑立一人,冲着树林的北边走去。 而在这,春玉与顾宁两人正神情平静的等着他。 见到顾宁这张陌生的脸,郑立起初还愣了片刻。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是长宁郡主。 「郡主怎么会在此处?」郑立有些不安的问道。 顾宁闻言,轻轻地摆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我来此是有些事情要办,你不必过于担心。」 「不过我希望我今日的行踪不会被任何人知晓。」顾宁冷声道了一句,「还望郑将军守口如瓶。」 郑立对顾宁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应下:「下官定当遵守与您的承诺。」 第502章 「郑将军所言,我也自然是相信的。」顾宁轻笑了一声,又提醒道,「毕竟我与宸妃娘娘的关系摆在这,就算是为了宸妃娘娘,想必郑将军也会信守承诺的。」 郑立听出了顾宁威胁的话语,他脸色一僵,但很快又点头道:「这是自然,郡主只管放心。」 即便知晓顾宁是在威胁自己,但郑立依旧提不起任何怨恨的情绪,他与宸妃两人之间的种种事情,皆怪不得顾宁,甚至还要感谢顾宁保住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他便道:「郡主,近几日皇上要求我等在宫中加大巡逻力度,只怕是冲着您来的,您若是还要出门,不妨先差人送信到下官这,下官好安排人手,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郑立是发自内心的替顾宁考虑,他与宸妃两人能否有未来,还全都维系在裴家身上,顾宁决不能出事,裴家也决不能出事。 但顾宁却轻轻地摆了摆手:「不必,我今后出行都会与宸妃娘娘一块,往后我也不会往宫中的一些禁地去,就不劳郑将军费心了。」 她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郑立手上,郑立固然可靠,但郑立身边的人可不一定靠得住,万一走漏了风声,她岂不是朝着别人的陷阱里跳?. 顾宁的脑袋里浮现出这念头后,在郑立的注视下,更加坚定的拒绝了郑立的提议:「我自有我的办法。」 郑立在听到顾宁提及宸妃的时候,心就慌了。 但顾宁摆明了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这让他十分苦恼。 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道:「既然郡主执意如此,下官便也不再提此事了。」 「下官会即刻将人引走,还望郡主能在此期间回到宸妃娘娘身边。」 「郑将军,你就放心吧。」顾宁轻轻拍了拍手,「有我在,宸妃娘娘不会出事的。」 她这么一说,郑立反倒是更加担心了。 但没等郑立开口,春玉已经拽着顾宁的手,运上轻功,带着顾宁消失在了树林中。 郑立站在原地,眼神一阵变化。 不一会儿,其他分散开的人就找到了此处。 郑立见到他们后,突然想到了顾宁刚才为何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他眼神在这几个属下身上打量了一眼,像是十分寻常的随口问了一句:「不是让你们去各个方向寻找可疑之人的踪迹吗?怎么都过来了?」 一个侍卫老师答道:「是元副将让咱们过来的,说是您一人单打独斗,若碰上了那些可疑之人,只怕会受伤,如今元副将已经带着人往南边追去了。」 「元副将。」郑立将这三个字在心中念了一遍,缓缓地捏紧了一双手。 难怪郡主不愿将行踪透露给他,原来他身边还有元副将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他定是担心自己会背叛皇上! 想到这,郑立心中一阵胆颤。 但很快他便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对着众人说道:「并未在此找到可疑之人的踪迹,或许是在南边,即刻跟我去支援元副将。」 「是!」 侍卫掷地有声的应答,在树林中十分响亮,惊起了一只只飞鸟。 顾宁瞧着原本停留的地方出现这样大的动静,心中冷哼了一声:「郑立身边果然还有不少皇帝的眼线。」 「皇帝生性多疑,仅仅是一两件事,还不足以让郑立成为皇帝的心腹,他自然是要派人多盯着郑立的。」春玉低声道,「好在是郡主您聪明,没有与郑立联系。」 春玉也是直至现在才赫然发现,皇帝竟然会疑心至此。 不过仔细想来,一切又都有迹可循,到底是她的眼光太过狭隘。 就在之前, 她还想跟郑立联系呢。 见春玉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还好有你在,不然的话,以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可躲不过皇帝的那些眼线。」 闻言,春玉脸上又扬起了一抹笑意:「郡主当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也只会这些蠢笨的功夫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宁立刻反驳道,「个人有所长,你的长处就是武功,若你都说自己只会些蠢笨的功夫,那岳荣岂不是更蠢了?」 春玉一听,忍不住笑了出声。 与此同时,更蠢的岳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好在今日所做之事不是什么隐蔽的,不然的话,就这一个喷嚏,足以让他的藏身之处暴露。 谢宴凉飕飕的眼神扫过他,他背后一紧,连忙道:「属下或许是着凉了。」 谢宴不曾理会他这些话,只吩咐道:「趁着在宫中巡逻的契机,将那几条密道找出来。」 先帝之前挖了不少密道,但都被皇帝堵住了。 不过谢宴从大长公主那得知太宗在时,也曾挖过几条密道,且还没有被先帝堵上,这几条密道的出入口若能被找到,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密道的挖掘处,一般都是在偏僻的宫殿中,不然会引起注意。 而整个皇城,最偏僻的就是贤妃居住的冷宫了。 贤妃即便被幽禁在冷宫中,依旧保持着固有的仪态,即便衣裳破旧,首饰全无,她也梳妆整齐,就坐在院中的石桌下,喃喃的说道:「孟扬,你何时才回来看母妃?」 岳荣见状,小声嘀咕道:「贤妃这表面功夫做得愈发好了。」 贤妃虽然是装疯,但装得却不太高明,因为她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了,甚至没有一点隐藏,好在是皇帝沉迷在了美色中,根本顾不上贤妃,不然的话,贤妃的性命一定留不到今日。 「不必多言。」谢宴冲着岳荣使了个眼色。 见状,岳荣立刻翻过了围墙,蹑手蹑脚地朝着冷宫的主殿走去。 而就在这时,坐在石凳上的贤妃突然朝着岳荣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眼,但也足以让谢宴警惕起来。 岳荣察觉到了谢宴身上的变化,立刻停下了脚步。 「贤妃娘娘。」谢宴从隐蔽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好眼力。」 贤妃见到突然出现的谢宴,做出了惊慌的模样。 但谢宴显然不吃她这一招,在贤妃惊恐的发出尖叫声后,他语气依旧平和:「看来您是知晓我今日来的目的了。」 贤妃眼中的恨意在此刻猛地迸发出来,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了谢宴:「你的目的,我不清楚。」 「但我却知道你在找什么。」贤妃低低的笑了一声,「你是在找通往宫外的密道,对吗?」 她在冷宫这些日子,身体消瘦许多,脸颊两侧更是凹陷下去,如今死死地盯着人看时,让人不由得感到恐怖,就连送饭的小太监都不乐意踏进冷宫了,常常是将饭菜扔在宫门,让贤妃去拿。 只是,谢宴的眼神依旧平静,不曾因为贤妃狰狞可怕的脸而有一丝波动。 「谢大人好定力。」贤妃吃吃的笑了起来,模样是愈发恐怖了。 岳荣瞧见她这模样后,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见贤妃眼神,谢宴已经有所猜测。 只怕贤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乃至……真实身份? 谢宴想到这,眼神愈发锐利。 贤妃故作优雅的将鬓角凌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低声道:「谢大人,您放心,我对您的身份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想 要提醒您,我虽说是个妇道人家,又被皇上厌弃,但我想要往外传一句话,还是非常简单的……」 「贤妃娘娘,我对您的那些小心思也一概不在意,提醒您一句,四皇子冤死,至今还没能让凶手伏诛,您当真……」 说到这,谢宴便闭上了嘴。 贤妃死死地扣住石桌一角,瞪大了双眼盯着谢宴看:「孟扬在何处?在何处!」 「若属下的事情办成,想必贤妃娘娘还能与二皇子团聚。」 谢宴声音很冷,扔下这句话后,贤妃的眼神就变了。 她的眼神从狰狞变得柔和,又从柔和变得复杂,眼中蕴含了好几种情绪,外人根本无法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好一会,贤妃才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只希望贤妃娘娘能继续保持之前的状态。」谢宴叮嘱道,「不然的话……恐怕不只是属下,就连皇上都要怀疑了 听得这番话,贤妃的眼神变得极为狰狞。 但很快,她的态度又变得平和起来。 「你所说的这些话,本宫自然明白。」贤妃说话时,态度再次变得优雅起来,「本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四皇子报仇。」 「你当真能替本宫杀了那幕后之人?」贤妃突然开口,眼神盯着谢宴,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谢宴知道,贤妃是真的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贤妃娘娘若是想,还可以手刃仇人。」谢宴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贤妃突然大笑出声:「好!好!好!」 她笑得畅快,眼中却已经有泪水夺眶而出:「只要你能让本宫手刃仇人!让本宫做什么都可以!」 「密道在何处?」谢宴立即询问。 贤妃抹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道:「在主殿的柱子上,那有一处机关,只需你按下,就能看到密道。」 岳荣震惊的看着贤妃,这密道可是直接通往宫外的,贤妃竟然甘愿在冷宫受苦? 似乎是看出了岳荣的震惊,贤妃轻声道:「本宫的事还没有办成,为何要离开?」 「去主殿找找。」谢宴命令道。 岳荣连忙点头,一声不吭地奔着主殿去。 贤妃见谢宴这张俊美的脸,突然一笑:「其实你与先太子长得很像,不过皇上他做贼心虚,早就将先太子的容貌忘在了脑后,这才让你能够隐藏身份。」 闻言,谢宴的眸光不曾有丝毫波动。 贤妃似乎是许久没有跟人说话了,今日一开口,就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我还记得,长宁县主也来找过我。」贤妃轻声道,「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她可还好?」 「郡主一切都好。」 提及顾宁,谢宴冷峻的眉眼,终于浮现了一抹柔和。 见状,贤妃眼中的笑意更浓,泪水也渐渐滚落下来。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憧憬自己未来夫君会有这般模样,可到头来,她那所谓的夫君,竟是个吃人的魔头! 她将眼角的泪水抹去,一字一句道:「杀他的时候,务必要告诉我!」 「好。」谢宴干脆应下。 贤妃再次坐回了石凳上,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只觉得头顶的阴霾在此刻消散了许多。 终于……她终于等到希望了! 第503章 蜀地。 「京城还没有消息传来?」 陆源佑捂着红肿的额头,冷声问道。 下属闻言,立刻低下了头:「回将军的话,的确还没有消息传来。」 「谢宴究竟在做什么!」陆源佑骂道,「难不成真沉浸在温柔乡里了?我就知道顾宁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是一个狐狸精!」 陆源佑话刚说完,窗户外便又飞进来了一颗石子。 这颗石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刚有消肿痕迹的伤口,在此刻继续膨胀。 陆源佑痛苦的捂住了额头,朝着外面说道:「袁老!您未免也太偏心了!大哥说什么您就做什么!我也是陆家的公子!我也……」 「谁让老夫这么多年来,拿的都是裴家的银子呢?」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乞丐模样的老者,他乱糟糟的白发揉成一团,正睡眼惺忪的看着陆源佑,「正所谓拿人手短,我总不能听你骂裴家的小郡主。」 听了这话,陆源佑更觉得气愤异常:「袁老!您可是我们陆家的人!怎么能偏帮裴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袁老摇摇头,「我可没偏帮裴家,这都是大公子让我这么做的,大公子如今是陆家的家主,我听家主的话行事又有什么错?反倒是你,屡次挑衅家***威,还总是试图破坏小殿下跟裴家的联盟,若是大公子知道了你今日所说的话,定要亲自来敲你一顿。」 陆源佑捂着脑袋,在袁老笑眯眯的威胁下,到底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说就不说!」他恼声道,「待我回到京城,定要好好与裴家那几人掰扯掰扯!」 闻言,袁老怜悯的看了眼陆源佑:「就连大公子那样好的口才,都在裴家手中讨不到好,二公子您还是省省吧。」 陆源佑更是气愤了:「裴家有什么好?你们总是维护裴家!」 「二公子,咱们陆家人知恩图报,您可不能忘记之前陆大人的话啊!」袁老叹了口气,「若是您执意如此,那老夫也只能按照大公子的吩咐,用家规教训教训您了,大公子体贴,连刑具都给老夫送来了。」 瞬间,陆源佑回忆起了年幼时的痛苦。 他立刻闭上了嘴,无论袁老怎么说,都不肯再张口了。 见状,袁老冷哼了一声:「二公子若是想要尝尝家规的滋味,只管来找老夫。」 陆源佑自然是不想的,他在心中将裴家骂了好几遍,尤其是顾宁,如今在他眼里更是成为了一个祸水。 眼见袁老准备离开,陆源佑又出声道:「袁老,我还有些事,想要请教您。」 袁老眼皮子一垂,仔细地瞧了眼陆源佑:「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您可是冤枉我了!」陆源佑连忙为自己叫屈,「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桩要事!」 他唯恐袁老二话不说就离开,赶紧道:「狗皇帝做下这样人神共愤的恶事,为何我们还要继续蛰伏?依我之见,直接将那二皇子送到京城去,让他揭露狗皇帝恶行!」 「所以说,陆家家主还得大公子来当。」袁老摇了摇头,「您的脑袋果然没有大公子聪明。」 「谁问你这个了!」陆源佑气得跳脚,已经是年过三十五的人了,在听见袁老的评价后,他依旧会忍不住展露本性。 袁老抚着呼吸,幽幽道:「自然是因为人性本恶,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你若是将皇帝长生不老的秘密说了出来,你觉得他们是跟你一样声讨皇帝,还是跟皇帝一样,用自己亲儿子的血当药引?」 「二皇子的存在,只能是在特定的时候让人知晓,引起人们的恐慌。」袁老叹了口气,「你怎么连这都想不明白?」 陆源佑不服气:「咱们已经有十几万的军队在手,为何不能直接杀到京城去?一想到大哥跟小宴还在对那狗皇帝卑躬屈膝,我这心中就不是滋味。」 「一旦起了战事,最受伤的还是百姓,小殿下是心怀天下之人,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袁老一字一句道,「二公子,您多跟小殿下学学,别整日里想着喊打喊杀的。」 「就算是当将军,也该当一个聪明的将军,而非愚蠢的莽夫。」袁老瞥了眼陆源佑,将其上下打量一遍,突然冷笑了一声,「看来您不仅是要跟小殿下学心性,更是要学学裴大将军,那可是真正的将军。」 陆源佑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袁老,你这话……」 他话还没说完,袁老已经不见了踪影。 于是,陆源佑只能暗暗地锤了锤桌子,这一次,他不敢说裴家的坏话了。 额头上的青肿已经让他好几天没能出门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为了挡住伤口就去戴帷帽。 一旁的下属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小声道:「将军,那现在是……」 之前陆源佑已经盘算好要将楚孟扬送去京城了,现在被袁老这么一打岔,只怕是送不成了。 果然,在沉吟片刻后,陆源佑摆了摆手:「算了,将他再留几日,反正咱们蜀地不缺他这一口饭吃。」 下属松了口气,好在是这一次将军没有违抗袁老,不然的话,将军遭罪,他们也要跟着遭罪。 陆源佑一眼就看见了下属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气得两眼发黑:「如今我说的话竟没有袁老管用?」 下属讪讪一笑,不曾开口。 他这般模样,即便不说话,也足以让陆源佑明白他的意思了。 「好好好!」陆源佑气得不行,「我就当是喂了狗!」 下属一听,连忙说道:「将军,属下这也是为了您好!您想想,若是您与大公子对着干,那您总是会吃亏的。」 毕竟都几十年了,他还没见陆源佑赢过陆世楷一次。 听着这些话,陆源佑恨不得此时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将这口怨气咽了回去:「行了行了!你快退下吧!我瞧见你就心累!」 下属无奈,只得是赶紧离开了。 与此同时,蜀地的一处小院内。 楚孟扬坐在椅子上,身边还有着两根拐杖。 小院的门一被打开,他眼神就亮了起来。 「可是我能回京城了1」 在蜀地待了这么久,他早已是不耐烦了,此刻的他,一心想着要回去复仇。 他以为蜀地的将军救了自己,一定是想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京城! 正如他所料,一来到蜀地,他就受到了精心照顾,甚至在昏迷中,蜀地的将军还来看过他! 一想到自己能拥有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楚孟扬的内心便一阵激荡。 院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眼神坚毅,唯有皮肤黝黑。 这个男人是楚孟扬从未见过的,而在看到男人身后毕恭毕敬的那些人后,楚孟扬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眼前这人,只怕就是蜀地叛军的首领了! 「这就是二皇子?」陆源佑大步上前,像是挑选猪肉一样,将楚孟扬仔细地看了一遍。 楚孟扬浑身不自在,加之又认为陆源佑是想要奉自己为主,态度便变得高傲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见了本王还不行礼?」 闻言,陆源佑愣住了。 他看了眼身边的下属:这就是你给老子找来的 人?这就是谢宴送来的人? 下属也愣住了,面对陆源佑的注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源佑见楚孟扬还是高傲地扬着下巴,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被点燃了,老子治不了大哥,治不了袁老,连顾宁那个小女子都治不了,老子还治不了你? 想到这,他就大步上前。 陆源佑的身躯高大,继续压迫感,但楚孟扬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始终扬着下巴。 就这样,陆源佑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他高抬着的下巴上。 「老子救了你,你还给老子摆出这副模样?」陆源佑骂道,「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这可不是京城!」. 「再说了,你一个丧家之犬,竟然还敢在老子面前摆皇子的谱?」 陆源佑几句话砸下来,直让楚孟扬晕头转向。 楚孟扬呆呆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源佑:「你这话是何意?」 「什么意思?」陆源佑冷笑道,「意思是你一个俘虏,别在这摆谱!」 「你救下本王,不是为了奉本王为主?好师出有名去攻打京城?」楚孟扬不可置信地问道。 陆源佑一听这话,直接冷笑了出声:「你倒是敢想!老子的主子可比你聪明一万倍!」 楚孟扬猛地睁大了双眼:「你还有主子?」 不是都说蜀地的叛军是因为蜀王被皇帝斩杀,这才反叛的吗?他们哪来的主子? 陆源佑冷笑一声,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倒是不怕消息泄露。 他抽出长刀,在楚孟扬的脸上拍了拍:「自然是先太子遗孤了!我们的主子,是小殿下!」 「小殿下出身正统,可比你们这些逆贼之子高贵!」 骤然听见这句话,陆源佑的脸色愈发惊慌了。 「先太子遗孤?」 这不是父皇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的人吗?他竟然在蜀地?还养出了这样一支强大的叛军? 陆源佑见楚孟扬脸色惊疑不定,不耐烦地说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在老子的地盘上,你就老老实实地听吩咐办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先太子遗孤,那可是叛……」 「你是个聪明人,该不会还不知道你那父皇的皇位是用什么手段夺来的吧?你那父皇弑父杀兄,哦不……如今他还杀子!」 「你不是经历过他给你的那些酷刑吗?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陆源佑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楚孟扬的伤疤,让楚孟扬刚刚还是有些红润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被囚禁在宫中的那段日子让他生不如死,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往。 想到这,他便搓了搓手臂,低声道:「的确……」 他那个父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既然你们与父皇有着深仇大恨,为何还要救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源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闷声咳嗽起来。 见状,陆源佑冷笑道:「你那父皇害你成了这副模样,你难道不恨他吗?」 「若是你恨他,那我们倒是能合作一番。」陆源佑说到这,声音变得冷厉起来,「若你还是愚孝,那我的确是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留着你了。」 听了这话,楚孟扬立刻高声道:「我愿意跟你合作!」 他对皇帝,已经是恨之入骨,哪里还有什么父子情分? 第504章 楚孟扬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陆源佑愣了愣。 但很快,陆源佑就笑了起来。 「好!」陆源佑高声道,「是个识时务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听着陆源佑的夸奖,楚孟扬并未感到高兴,相反,他觉得陆源佑此人深不可测,今日短短的一番交流,陆源佑既像是个只懂得打仗的莽夫,但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些精明,又让他背脊发寒,仿佛见到了姜太傅。 陆源佑见楚孟扬面露迟疑,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行了。」陆源佑挥挥手,「你若是还没想好,那就继续在这里待着,什么时候你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让人来告诉我。」 说罢,陆源佑就要离开。 见他背影,楚孟扬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他这是头一次见到陆源佑,但却已经知道陆源佑绝非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于是,他在眼见着陆源佑即将离开这间院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声了:「既然是要合作,你总该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闻言,陆源佑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抬起手挥了挥,紧接着,几个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们将楚孟扬屁股下的椅子抬起,连带着楚孟扬跟椅子一块抬到了一片空地上。 陆源佑再次抬手,他们方才放下了楚孟扬。 此时站在楚孟扬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袁老,他都答应了,咱们总该动手了吧?」陆源佑搓了搓手,在袁老面前露齿一笑。 他这模样,让袁老打了个寒颤:「行了行了,休要做出这样的神情来恶心老夫!老夫还想活久一点!」 陆源佑被嫌弃也不生气,他冲着坐在那神情忐忑的楚孟扬一眼,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袁老点点头,从一个小小的玉葫芦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瞧着袁老手中的东西不断蠕动,陆源佑背后起了鸡皮疙瘩。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些蠕动的软虫子,看见这一幕,他就像是受了酷刑。 而楚孟扬的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眼见着袁老捏着一只虫子冲着自己走来,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你想要做什么?」楚孟扬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害怕的询问。 闻言,袁老又拎起手中的虫子放到眼前,仔细地瞧了瞧。 「没做什么。」袁老幽幽道,「这不是给你用点好东西嘛!」 「这算是什么好东西!」楚孟扬不可置信道,「这分明是南疆蛊虫!」 「原来你还认得。」袁老惊讶道,「这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楚孟扬紧握住双手,努力让自己不露怯:「我之前在边关待过数年,自然见识过南疆蛊虫!」 「既然你知道那就更好办了。」袁老笑了笑,将蛊虫放到了他面前,「这是贪吃蛊,你只要服下他,就会立刻变得消瘦无比。」 楚孟扬背脊发寒,咬牙道:「我不吃!谁知道这蛊虫……」 「你若是不吃,用你这副尊容去京城,谁又敢相信你遭受过皇帝非人的折磨?」袁老摇了摇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尊容,哪里像是受了折磨的人!」 袁老的一句话,让楚孟扬瞬间不知如何应答。 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来吃得好睡得香,胖了足足两圈,就连手臂上的伤疤都被撑开了。 就在楚孟扬无话可说时,陆源佑补充了一句:「这贪吃蛊你今日愿意吃,倒是能少受些折磨,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也只能动作强硬一些了。」 话说到这,已经不是由楚孟扬选择的了。 最终他闭上眼,用绝望的脸色来迎接蛊虫的到来。 袁老眼疾手快,捏着楚孟扬的下巴,另一只手就将蛊虫扔了进去。 这蛊虫刚是被送到嘴中,楚孟扬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息,他捂住嘴干呕几声,却发觉这蛊虫已经在刚刚那一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 一时间,楚孟扬的脸色绝望极了。 「不必担心。」袁老甚至还有心情安抚楚孟扬,「只要这件事解决,我们就替你将蛊虫拿出来,到那时,你就可以去游离四方了。」 闻言,楚孟扬只觉得有些可笑。 如今的他,也只是人刀板上的一块鱼肉罢了,除了任人宰割,他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与此同时,东宫内。 东宫内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冷凝。 一大清早,顾清秋就醒了。 身边这双眼睛的存在感太强,她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殿下醒了?」顾清秋冲着身边的男人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闻言,楚云逸难看的脸色上更是笼罩了一层阴云:「傀儡蛊为何还没有解除?」 「殿下稍安勿躁,我已经让半夏去搜集药材了。」顾清秋连忙伸出手,轻轻地在楚云逸身上拍了拍,「您是不知道,皇上对咱们是愈发漠视了,听闻皇上这些日子召集了一批贵女入宫,只怕是想要另外立太子了。」 楚云逸听着顾清秋的话,只觉得心口的郁气始终无法消散。 「谁问你这些了?」楚云逸冷声道,「我问的是傀儡蛊!到底还要多久?」 「如今他们必定是已经到了燕山,燕山乃是京城附近唯一一座大山,他们根本无法长期待在燕山,若你我出宫太晚,那又去何处寻找他们?」 听见燕山两个字,顾清秋的眼睛亮了亮。 楚云逸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念头,这时便冷笑道:「顾清秋,即便你找到了他们又如何?没有我,他们依旧不会听你的命令行事!」 他想到自己体内的蛊虫,态度便愈发暴躁,一手狠狠地拉过顾清秋,直将顾清秋的手腕都捏红了:「顾清秋,你若是还想要皇后的位置,就快些做决定!」 楚云逸这么说,是因为他十分相信顾清秋一定会留有后手。 殊不知,顾清秋此刻也正在为了解蛊一事异常烦躁。 她在对楚云逸下手时,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后悔的一天,根本不曾问过云天解蛊的方法,加之云天留下来的东西没有一点用处,她就算是想要替楚云逸解蛊,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偏偏出宫一事迫在眉睫,她相信楚云逸之前说的话,若是将一个变成傀儡的楚云逸放在了那些私兵面前,只怕她的下场也不会比楚云逸好到哪里去。 她任由楚云逸晃着自己的肩膀,在楚云逸停下来后,才缓慢的说道:「殿下放心,再过几日,我定能替你解蛊。」 「要怪你也只能怪皇上太过狠心,我们东宫所需的药材,太医院根本就不愿意给,他们一个个都怕触怒了皇上,咱们就像是瘟疫,让他们避之不及!」 顾清秋幽幽地一番话,让楚云逸额间青筋暴起。 「闭嘴!」楚云逸眼神狰狞,「若不是你!我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顾清秋神情十分平和,面对楚云逸的冷声质问,她轻飘飘的解释道:「殿下,您说错了,您应该说,若不是我,您早就没命了!」 「毕竟上次寿宴,可是皇上针对您亲自设下的局!」顾清秋叹了口气,「要不是我,您现如今只怕是跟太后娘娘一个下场。」 「你也配替皇祖母!」楚云逸眼 神狠戾道,「若非你,皇祖母何至于……」 「您又说错了。」顾清秋摇摇头,「让您沦落至今的不是我,是皇上,是您!」 顾清秋眼中跃动着怒火,楚云逸每开口说一句,她就要纠正一句。 一直到楚云逸忍不下来了,他举起手,高高的手掌就要落在顾清秋的脸上。 谁知顾清秋不躲不避,竟然还迎上了楚云逸这一巴掌。 下一刻,楚云逸就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完好无损的顾清秋,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点小惩罚罢了。」顾清秋缓慢起身,「我还没有告诉殿下吧?这傀儡蛊的作用,就是将在主人身上受到的伤害全都反馈到傀儡的身上。」 「您现在可感受到傀儡蛊的威力了?」顾清秋轻声问道。 楚云逸脸色苍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顾清秋又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殿下知道了,想必今后行事也会更小心些,您可千万别受伤了,不然您的伤口不药而愈,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楚云逸恨毒了顾清秋,越是听顾清秋说话,他心中的恨意就更强烈。 但顾清秋的神情仍然是笑着的,根本不担心楚云逸的态度。 最起码就现在而言,她还能控制住楚云逸。 「殿下,您好好休息。」顾清秋拍了拍楚云逸的肩膀,「说不准明日您一觉醒来,我已经将解蛊的准备都做好了呢。」 望着顾清秋轻飘飘离开的背影,楚云逸的脸色难看至极。 而顾清秋却毫不在乎身后他阴鸷的目光,对身边的半夏说道:「药材搜集多少了?」 「还差三味药材就凑齐了。」半夏连忙答道。 顾清秋仔细地看了眼半夏列出来的单子,轻声道:「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第505章 顾清秋刚是离开大殿,里面就传出了阵阵声响。 半夏被吓得一个激灵,顾清秋却依旧淡定自如,她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对半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必担心,他也就只能呈这一会儿的威风了。」 闻言,半夏的脸色白了白。 作为顾清秋的贴身侍女,半夏十分清楚顾清秋在说这话时的杀气,只怕楚云逸当真是触怒顾清秋底线了,之前顾清秋可没这么迫切地想要除掉楚云逸。 思及此处,半夏有些担忧道:「太子妃,可您不是还想要得到那支私兵吗?」 「是啊。」顾清秋勾唇一笑,「我自然是想要得到那支军队的,但要想得到那支军队,也不一定要靠他。」 「今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顾清秋将手搭在半夏的肩上,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当初殿下知晓自己被种下了傀儡蛊,却依旧还是将徐卿卿放走了,他是不是以为徐卿卿是他唯一的期望了?」 「您是想要……」 「找到徐卿卿。」顾清秋轻缓道,「只要找到徐卿卿,自然就能知晓那支军队的下落。」 「而徐卿卿的下落……」顾清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已经快得到了。」 半夏倒吸一口凉气:「可那支军队不是只认……」 「不必担心,他们都是人,自然也会有私心,究竟在燕山中苦苦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信物到来,还是跟着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起事,只要他们是聪明人,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可别忘了,我手中还有一张最好的底牌。」 顾清秋此话一出,半夏心中一凛,当即便道:「您是说小皇孙?」 「是啊。」顾清秋笑得温婉大方,「我为殿下生下了小皇孙,我总比徐卿卿这一个东宫逃妾更可信,他们都会认为,我会为了成儿付出一切。」 半夏见顾清秋平缓的表面下,那隐隐露出的狰狞之色,由衷的感到了害怕。 「太子妃,你可要三思啊,此事太过冒险了!」半夏不安道。 「如今的我已经别无退路。」顾清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十分平缓,「你也是知道的,我根本没有办法解除殿下身上的傀儡蛊。」 「就算是我真有这个能力。」顾清秋眯起了双眼,露出一抹冷笑,「你以为失去傀儡蛊的控制后,殿下还会留下我的性命吗?」 闻言后,半夏身子僵硬住了。 就顾清秋跟楚云逸这不死不休的局面,的确是不可能有折中的办法。 要么是顾清秋死,要么是楚云逸亡! 半夏到底是闭上了嘴,低声道:「奴婢明白了。」 「既然药材都找好了,那就好好按照我给你的药方配制。」顾清秋叮嘱道,「可不能出了差错。」 半夏连连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妥!」 「半夏,你放心,待我大业一成,我定会厚待你!」顾清秋一字一句道,「绝不会让你再受那些委屈!」 听得顾清秋的话,半夏轻轻地摇了摇头:「奴婢跟在您身边,图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知道。「顾清秋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你待我的忠心,我都知道。」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顾清秋说到这,轻轻地握住了半夏的手,「我们只要再办成这件事,就不必再跟之前一样伏低做小了。」 「这些年来,我真是受够了!」 顾清秋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她的眼眸也逐渐变得赤红。 见此情景,半夏心中咯噔了一声:「太子妃,您要冷静啊!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您决不能被那些蛊虫控制住心神!」 半夏的 话,瞬间让顾清秋警醒起来。 她眼神一冷,深吸一口气,方才是控制住了内心的躁动,对于她而言,现在的确是需要冷静的关键时候。 瞥见顾清秋眼中的血丝逐渐消退,半夏总算是松了口气。 半夏走到顾清秋身边,低声道:「太子妃,您还是不要动怒,一旦您动怒,蛊虫便会顺势反噬!」 闻言,顾清秋凉薄一笑:「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么能不动怒呢?」 楚云逸的不配合,还有在外的徐卿卿,都是让她愤怒的来源。 好一会儿,顾清秋压抑住了心中怒火,轻声对半夏说道:「顺着密道出宫,问问咱们的人,可有徐卿卿的下落?她只要知晓那支军队的存在,就必定会出城,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定会按捺不住出城的。」 半夏听着顾清秋的吩咐,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在半夏离开前,顾清秋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如今她的身边,也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半夏重重点头,快步往外走去。 此时的京城街头。 徐卿卿坐在一处破落的小院中,她这些年来,从未亲手做过什么事,而仓皇从东宫逃出来后,她只能自食其力,在京城存活下来。 她知道顾清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她做了伪装,每天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就是为了将身上弄脏,让顾清秋的人认不出自己。 将今日浆洗的衣裳全都放在了一旁,徐卿卿缓慢站了起身。 一旁的妇人只以为她是要去方便,提醒道:「主管待会就过来了,你可要抓紧时间!不然的话,待会儿工钱都被扣没了!」 听着妇人的话,徐卿卿眼中划过一道愤恨。 若非她被顾清秋一步步逼着,又怎会沦落至此? 她在妇人奇怪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走到了门口。 但还没等妇人反应过来,她拔腿就跑。 「唉!你跑什么!你的工钱不要了?」 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卿卿飞也似逃跑的身影,惊得愣在了原地。 主管婆子走了进来,瞧着满屋的人不做事,就盯着门外看,不由得骂了起来:「瞧瞧你们这群人的模样!你们是当真不想要银子了?」 妇人指着门外,喃喃道:「小丫她!她跑了!」 「什么?」主管婆子一听这话,声音变得极为尖锐,「这死丫头前几日还问我预支了工钱!」 想到此处,她也赶紧就要出门去追徐卿卿,然而在她愣神的那一会儿的功夫,徐卿卿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主管婆子只能自认倒霉,破口大骂起来。 而徐卿卿跑出了这个小巷,她将脸与脖子上白皙的肤色全都用黑灰遮住,好在是这些日子的劳作,让她变黑了许多,如今融入在人群中,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徐卿卿松了口气,混入一伙村妇的队伍后,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准备跟着这群村妇出城。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她这一路十分顺畅,根本没人认出她的身份。 出城后,几个村妇见到模样陌生的徐卿卿,眼中皆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徐卿卿却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越过她们,朝着燕山外的那几个村子走去。 徐卿卿浑然不觉,在自己身后,早有人跟了上来。 半夏带着几个太后留下来的暗卫,一步步跟在徐卿卿身后,动作十分轻缓。 徐卿卿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她来到燕山脚下后,稍作停留,就毅然往山中走去。 见徐卿卿的动作,半夏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太子妃真的说中了!徐卿卿果然知道那支军队所在何处! 半夏按捺住激动,带着身后的几个暗卫,一步步走向了闷头超前进的徐卿卿。 徐卿卿仍未察觉,她按照楚云逸的吩咐,在城中打听了许久,终于打听到燕山的确是有一个山谷,不过燕山猛兽众多,寻常百姓根本不敢深入,就连勇猛的猎户都不敢往那边走。 徐卿卿这些年来不曾受过皮肉之苦,原本以为在京城当浆洗妇人的日子已经足够艰辛,但走进燕山,她才发觉艰辛。 前往山谷的每一步,徐卿卿都走得十分艰难。 她踩在泥泞的小路上,不知走了多久,几个日夜过去,她突然瞧见了一处缓坡。 紧接着,她看到了那猎户所说的半山腰的松树! 「找到了!」 徐卿卿激动的握拳,眼见下方的山谷中若隐若现的人,她的眼睛瞬间变得亮了起来。 她抬脚就要往山下冲去。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脖颈,这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拖向了身后的密林中。 徐卿卿拼命的想要挣脱开这只手的桎梏,然而她越是挣扎,这只手就越是大力,一直到她再也没了力气,拖着她的人方才松手。 「太子妃,您要的人带来了。」 男人低低的一句话,让因为窒息而神志混乱的徐卿卿瞬间变得清醒。 她努力睁大了双眼,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清秋:「又是你!顾清秋!你竟然追来了!」 「追云,你先带着兄弟们去四周警戒。」顾清秋没有理会徐卿卿,而是冲着先前将徐卿卿拖进密林的男人吩咐道。 追云一口应下,几个人高马大的暗卫立刻走远了。 「站住!你们都被她给骗了!」徐卿卿企图揭穿顾清秋的真面目,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顾清秋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心口。 她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哇」地一声,一口鲜血自她嘴中吐出。 顾清秋一只脚踩在徐卿卿的胸口,突然低下身子,与徐卿卿靠得很近:「怎么?死到临头还想拉一个垫背的?」 「我堂堂太子妃,小皇孙的生母,而你只是一个低贱的逃妾!」顾清秋轻声道,「你说她们会信谁?」 听见顾清秋的话,徐卿卿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她的嘴角不断往下流着鲜血,看上去十分狰狞。 顾清秋见到她这副模样,笑得更加愉悦了。 「徐卿卿,我还要多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我又怎么能找到这支军队的下落呢?这就是殿下最后的指望了吧?」 顾清秋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徐卿卿瞪大了双眼。 徐卿卿咬了咬牙,颤声道:「顾清秋,殿下待你那样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顾清秋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若是真的爱我!就不该将你带回来!可偏偏他怜惜你!」 「怜惜了你一个还不够!」顾清秋说到这,声音一字一句都透着狠戾,「他竟然还想休了我?我顾清秋岂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我可不是你!」 徐卿卿听得顾清秋的叱骂,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所以你就给殿下下了毒?你让殿下再也不能生育!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 「那又如何?」 第506章 顾清秋反问道。 徐卿卿被她的不要脸镇住了,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见状,顾清秋笑得更加高兴了:「你腹中怀着的是谁的孩子都说不定呢!你不过是一个千人枕万人……」 「住口!」徐卿卿用尽了力气,眼中已有血泪。 顾清秋笑了出声:「这时候你倒是讲究起了礼义廉耻?不过人之将死,我也可以满足你,不说就不说吧。」 「毕竟还是靠你带路,我才能找到殿下最后这支军队呢!」顾清秋笑着笑着,脸色就变得狰狞了起来,「他竟然宁愿告诉你,也不愿意告诉我!这就是他对我的好?」 徐卿卿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顾清秋抓住了头发。 头皮上接近撕裂的疼痛,让徐卿卿说不出话来。 而顾清秋在这时,说出了让她更为害怕的话:「我这就送你回东宫,让你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闻言,徐卿卿瞪大了双眼:「你疯了?」 「我没疯。」顾清秋轻声道,「我只是想明白了。」 说话时,顾清秋猛地从徐卿卿怀中将那块令牌扯了下来。 她见到这块令牌后,在恍然大悟过后,剩下的便是痴痴的笑。 顾清秋这副模样着实恐怖,徐卿卿头皮发麻,想要说话,却全都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徐卿卿知道,顾清秋这是存了杀意! 「不……」徐卿卿含糊不清道,「他们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可若是皇上下令处死殿下呢?」顾清秋反问道,「我也只能将成儿救出来罢了!这都是命啊!」 徐卿卿听出了顾清秋的用意,还想开口说话,却被顾清秋随便拿了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真吵。」顾清秋不悦道,「你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同殿下说吧。」 徐卿卿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然而顾清秋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冲着一旁的追云便道:「将此人带回东宫,交由殿下处置。」 追云不知内情,还以为顾清秋出来这一趟是专门为了楚云逸捉拿徐卿卿,他看着顾清秋的眼神不免变得同情起来。 都说顾清秋在东宫过得十分困难,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徐卿卿拼命的挣扎着,试图将真相告知追云,然而追云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此举的用意。 徐卿卿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费功夫,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那座山谷越来越远,最终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彼时,皇城内。 顾宁陪着宸妃坐在凉亭中。 按照规矩来说,以顾宁现在下人的身份,是不能与主子一同坐下的。 但宸妃着实是怕了顾宁,立刻就让燕草带着顾宁坐在了另一边,纵然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维护,宸妃也会感到惶恐,害怕顾宁会对自己不满。 见她这般模样,楚诗灵都替她觉得累,冷不丁地扔下了一句:「宸妃娘娘,您别担心,她从来都不是讲究这些礼仪规矩的人。」 话虽如此,宸妃依旧不敢怠慢。 她在宫中这些时日,见多了那些面上和善的妃嫔私下里是何种血腥手段的,她绝不愿意尝试顾宁的怒火。 见宸妃执迷不悟,楚诗灵摇了摇头,暗暗地瞥了眼顾宁。 真不知顾宁做了什么,让宸妃如此惊慌。 宸妃坐立不安,偏偏在没有顾宁的吩咐下,不敢回宫,只得是强撑着坐在此处凉亭。 顾宁见她这般模样,冲着燕草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劝劝她,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正相反,我还帮过她好几次呢!」 燕草无奈:「娘娘一贯是胆小,再加上 她心里藏着事,自然是受不住。」 宸妃其实害怕的不是顾宁,她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闻言,顾宁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昭阳殿现在是去不得的。」 燕草听得这话,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而一旁的宸妃更是什么都写在脸上,她自觉跟楚诗灵是相同的人,这会儿就将心中的腹诽说了出来:「那莫小姐当真……要勾引皇上?」 若非是人瞎了眼,不然又怎么会想要勾引皇帝呢?皇帝虽说是看上去年轻了,可身上的那些气息不曾消失,每当跟皇帝靠近时,宸妃都能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老人味儿。 楚诗灵也是一脸复杂:「的确,莫丽瑜这牺牲也太大了。」 莫丽瑜才十八岁,皇帝足足大了她四十岁。 想到这,楚诗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想到顾宁给莫丽瑜下的药,她又忍不住看好戏的激动心情,不断地朝着顾宁使眼色。 「你的那药……」 「放心。」顾宁轻缓道,「今日一定能让皇上大吃一惊。」 这时候,春玉缓步走了过来,在顾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而顾宁在听得这话后,立刻站了起身。 她没理会宸妃与楚诗灵错愕的眼神,直接与春玉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昭阳殿内,皇帝坐在主殿,喝着宫人端上来的茶,却不曾缓解心中的烦闷。 他冲着一旁的李德海骂道:「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宸妃这是要做什么?」 李德海闻言,赶紧跪下,刚入主殿的众多宫人们,也纷纷跪下。 「宸妃娘娘怀有龙胎,定然不会走远,奴才早已是让人去请宸妃娘娘了。」李德海低声道,「不过宸妃娘娘有孕在身,走路只怕会慢一些。」 「够了!」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德海的话。 李德海低着头,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娇滴滴的一声「皇上」,让皇帝郁闷的心情瞬间缓解。 皇帝眯起一双眼睛,朝着来人看去。 莫丽瑜身着宫装,正一步步朝着皇帝走来,她的宫装领口极低,将丰满的身材悉数展现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见状,饶有兴致地冲着莫丽瑜勾了勾手指:「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名叫莫丽瑜。」她低着头,娇声应道,「臣女今日特意做了最拿手的绿豆糕,给皇上您去去火。」 闻言,皇帝大笑起来。 他伸出手,就将莫丽瑜给揽在了怀中。 「绿豆糕可不去火。」皇帝笑了笑,「有美人……朕心中的这团火方才能解!」 莫丽瑜羞涩低下头,但鼻间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她险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她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皇帝:「臣女不敢。」 话虽如此,但她的兴味却格外大胆,说话时还不忘朝着皇帝抛媚眼。 皇帝见多了羞涩的女人,如今一见莫丽瑜这样大胆轻佻的女人,倒也觉得颇有些趣味。 他一手扣住了莫丽瑜的手腕,就要将人带去寝殿。 李德海瞧着皇帝急色的模样,将眼中的不屑深深压下。 而在皇帝与莫丽瑜打情骂俏之时,莫丽瑜身上沾染的那些气息,早已是随着皇帝的呼吸,进入了皇帝的心肺之中。 与此同时,寝殿内缓慢燃烧的檀香,也无孔不入的钻进了皇帝的体内。 而这一切,都无人知晓。 东宫。 顾清秋冷着一张脸走出了密道。 半夏紧随其后,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追云扛着的那个人形的麻袋上。 「将东西放在这。」顾清秋轻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追云知道,顾清秋这是要处置徐卿卿了,他并未怀疑过顾清秋,朝着身后几人招了招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整个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四人——顾清秋、半夏、昏迷中的楚云逸、重伤的徐卿卿。 「将人放出来。」顾清秋冷笑道,「让殿下瞧瞧她这副尊容!」 半夏立刻动作,将徐卿卿从麻袋中放了出来。 徐卿卿已经不成人样了,她脸上一片红肿,原本那双让人我见犹怜的杏眸此刻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 她哭声凄惨,含糊不清的喊着楚云逸。 顾清秋听见她的哭声,轻笑道:「你哭吧,看看殿下愿不愿意醒来。」 顾清秋所说的是「愿不愿意。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徐卿卿却没有放在心上。 她正声嘶力竭地说着:「顾清秋!你不得好死!」 闻言,顾清秋猛地拽住了她的头发,眼神如同即将疯魔:「徐卿卿,你们才是不得好死!是你们逼我的!若你们能老老实实,继续让我当这个太子妃,我又怎会生出其他的念头?」 顾清秋一字一句,让徐卿卿浑身颤抖。 床榻上,「昏睡」中的楚云逸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正在不停地颤抖,他万万没料到,徐卿卿竟然会被顾清秋抓了回来! 他心中懊恼,后悔不该将这件事交给徐卿卿去做。 然而到了现在,他也只能后悔了。 刹那间,顾清秋掀开了楚云逸身上的锦被,正在微微颤抖的楚云逸,完全落入了徐卿卿的眼中。 徐卿卿的眼中划过一道迷茫,她眨了眨眼,而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云逸:「殿下!您竟然是装的!」 「是啊。」顾清秋没给楚云逸开口的机会,笑着回答道,「你才发现吗?你才发现他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徐卿卿仓皇抬头,眼中泪水与额间的血交织,血泪从她脸上缓缓滑落:「殿下!我为了您赴汤蹈火!您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待我!」 「可怜,真是可怜。」顾清秋笑道,「没想到你还对他抱有期望,若我是你,早就在他抛弃我时,早就在江南时,我便将他抛在脑后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眼巴巴的追来京城!之前你逃走也就算了,我本以为你是学聪明了,没想到你心中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蠢到想要救他?」 听着顾清秋的话,徐卿卿痛苦的捂住了脑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顾清秋自然是不会顾及到徐卿卿的想法,她恨不得将自己的怨恨全都说出来:「你在怕什么?你都已经亲眼看到他不愿意救你了,你难道还心存期待?」 「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程。」 顾清秋说到这,便将徐卿卿拽了起来,扭送着她到了楚云逸面前。 楚云逸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徐卿卿,但徐卿卿的哭喊,还有顾清秋的讥笑无不在逼他。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顾清秋!这就是你想要的?」楚云逸咬牙切齿道。 「殿下说错了,这自始至终都不是我想要的。」顾清秋说到这,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其实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殿下您唯一的宠爱。」 「只可惜,殿下您不珍惜我给你的这个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我!」顾清秋说到这,猛地掐紧了楚云逸的脖子。 「殿下,您现在可后悔了?」 第507章 楚云逸被顾清秋扣着脖子,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顾清秋身上的杀气。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又被顾清秋扣紧了脖子。 「殿下,您又乱动了。」顾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怨毒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您还是不肯听我的话!」 楚云逸只觉得背后的汗毛悉数炸起,他根本不敢直视顾清秋,偏偏顾清秋阴森森的话语如影随形,他根本躲不掉。 「追云呢!追云呢!」楚云逸厉声喊道,「追云在哪?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这个疯女人逼死吗?」 闻言后,顾清秋低低的笑了出声:「追云已经被我请到殿外去了,任由殿下您怎么叫喊,他都是听不见的!」 楚云逸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顾清秋接下来会做的事。 在他惊恐的注视下,顾清秋俯下身子,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殿下,我实在是受够了。」顾清秋低喃一声,「既然您这么信任徐卿卿,那您就陪她一起去死吧!」 楚云逸刚要开口,便见徐卿卿被半夏搀扶了起来。 而在徐卿卿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楚云逸吓得双股战战,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但他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下肢十分虚弱,刚是站起身,就倒在了地上。 徐卿卿手握着匕首,被半夏一步步推向楚云逸。 偏偏这时候,顾清秋还笑道:「你以为他非你不可吗?你以为是他救你于水火之中?你错了,他当时救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子,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为他所用,对他死心塌地,不过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你真傻,他既然是皇室中人,又怎么会对一个风尘女子动心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 「偏生你蠢笨,竟然还将他这一点垂怜视作了命根子,甚至不惜替他搭上你这么多年的身子,搭上你的清白!」 「你瞧瞧,如今他见你危在旦夕,竟然连一声都不敢出,你为他赴汤蹈火,他却贪生怕死!你当真就不恨他吗?」 顾清秋一声声的话语,让徐卿卿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恨!怎么会不恨呢! 徐卿卿的眼神一变,她死死地盯着楚云逸。 这般变化,使得楚云逸更加惊惧了:「卿卿!我心中是有你的!你可千万不能听信这个疯女人的话!」 「若真是心中有你,又怎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说到底,你就是他的一个玩物。」顾清秋说到这,在徐卿卿的嘴中塞下了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在入口的一瞬间化作了蠕动的虫。 徐卿卿被迫咽下这颗药丸,再然后,她双目就变得空洞起来。 楚云逸在无数的宫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变化,他立刻往床角缩去,口中骂道:「顾清秋!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你还想不想要那支军队的下落了?」 闻言,顾清秋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做作的捂住了唇,笑道:「殿下,我都忘记告诉您了!多亏了您将那支军队的下落与信物全都托付给了徐卿卿,托徐卿卿的福,我已经知晓他们的下落了,就连这令牌……」 顾清秋娇小一声,将这块令牌放在了手心,朝着楚云逸晃了晃。 见此情景,楚云逸捂住胸口,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楚云逸喃喃说着,可他知道,顾清秋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在危急关头,只得将东西交到徐卿卿的手中。 可他万万没料到,顾清秋竟然早就盯上了徐卿卿! 他眼睁睁地看着徐卿卿一步步地朝着自己靠近,那双眼睛 中的木然与空洞让他背脊发寒。 而更让他害怕的,还是徐卿卿握着的那一只匕首。 「杀了他。」顾清秋轻声道。 徐卿卿立刻举起手,狠狠地刺向楚云逸。 楚云逸试图躲避,却被顾清秋牢牢地捏住了一双手,被固定在了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破了自己的胸膛。 顾清秋的脸上瞬间被溅上了血迹,衬得她这张消瘦的脸愈发可怖。 「一切都结束了。」 顾清秋喃喃道。 半夏见她眼中滑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缓缓地落在了楚云逸死不瞑目的脸上。 「太子妃……」半夏小声提醒,「是时候了。」 顾清秋回过神来,她做出惊恐的模样,发出了一声尖叫。 而半夏则是慌张的朝着殿门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半夏高声喊道,「徐奉仪刺杀太子殿下!快来救驾!」 同时,殿内还传出了顾清秋痛苦的嘶吼声。 追云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感到寒意在此刻上涌,连忙冲着殿内跑去。 而顾清秋死死地抓住楚云逸胸口的那枚匕首,手上已经流出了许多血,但徐卿卿依旧不放手,甚至还想要再次刺向楚云逸的胸口。 追云连忙上前,将徐卿卿控制住了。 然而这枚匕首深深地陷在了楚云逸的胸口中,追云甚至能感受到楚云逸身躯正在逐渐变凉。 追云背脊发寒:「太子妃……殿下这是……」 顾清秋不顾一切的扑在了楚云逸的身上,抱着楚云逸僵硬冰冷的身体大哭出声:「殿下!殿下您醒醒!」 而徐卿卿在这时吐出了一口黑血,她两眼一翻,便彻底没了气息。 追云等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耳边是顾清秋凄惨的哭声。 半夏急忙上前,抱着顾清秋哭道:「太子妃!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您就算不为您自己想,也该为小皇孙想一想啊!若殿下身死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只怕咱们东宫就彻底没了!到时候小皇孙只怕也是……」 半夏的一句话,「没点醒」顾清秋,倒是点醒了追云。 追云自认为比顾清秋更理智,他立刻从半夏这句话联想到了许多。 太后已经没了,现在就连太子都没了,照皇帝如此宠爱宸妃的架势,小皇孙势必没有好日子过!小皇孙可是太后的希望! 追云眼神一凛,立刻强硬的搀扶起了顾清秋。 「太子妃,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追云冷声道,「您该走了!」 闻言,顾清秋拼命的挣扎起来:「让我陪着殿下!殿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陪着殿下!」 「小皇孙不能没有母亲!」追云十分理智的说道,一手就将顾清秋敲晕了。 他叮嘱半夏道:「宫中如今不能久留了,你立刻抱上小皇孙,收拾好细软,我们即刻潜入燕山!」 半夏慌张的点头,立刻就将此事给应下了。 而细软早已是被收拾好了,只是带上这么多细软,势必带不了楚云逸的尸首。 追云眼神一阵纠结,但还是狠心道:「暂且留殿下在这,待我将太子妃与小皇孙安置好后,再回来将殿下的尸首带走!」 闻言,半夏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讽。 她老老实实地跟在追云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东宫,走进了密道。 而昏迷中的顾清秋,暗暗地下了一个指令。 几乎是在顾清秋一行人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东宫就燃起了熊熊大伙。 这场大火烧得十分旺,将京城大半的天空都 烧红了。 顾宁站在树林中,看着慌张的禁军们提着水桶正在灭火,她的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顾清秋逃跑了。」 她笃定道。 今日她是得到了春玉送来的消息,说是徐卿卿被顾清秋抓住了,于是她匆忙带着人赶往东宫,就是想要将徐卿卿这个证人留下。 但她没想到…… 顾清秋竟然用了这一招! 岳荣穿着禁军的盔甲,听得顾宁的话,他愧疚的低下了头,喃喃道:「当时我们是要阻止顾清秋的,然而顾清秋身边带了几十个暗卫,我与大哥不能路面,害怕既救不出徐卿卿,又暴露了身份。」 顾清秋这样厉害的人,岳荣也不敢乱来,一旦被发现了身份,那对谢宴的整个计划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知道。」顾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 何止是不高兴…… 岳荣瞥见顾宁眼底一片冰寒,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回去后,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刑罚,他痛苦的捏紧了岳明的衣袖。 岳明甩了甩,没甩开,没好气地瞪了眼岳荣。 「找!」顾宁咬牙道,「沿着他们今日的路线去燕山找!务必要找到那支藏在燕山的私兵!」 顾清秋的这一步动作,彻底打乱了顾宁的计划。 但是在恼怒过后,顾宁的心态就变得平和起来。 对于男女主来说,这很正常,她们身具光环,当然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身边的人,让事情变化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思及此处,顾宁便叮嘱岳荣道:「还是那句话,先按兵不动。」 谁知道顾清秋身上还有什么古怪。 岳荣刚做错了事,这会一听顾宁的吩咐,连忙点头:「属下定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一次,他可不会只带自己跟大哥两人去跟踪他们了! 「属下这就回去清点兵马!」岳荣一字一句道,「务必将他们全都活捉回来给您审问!」 第508章 一把大火,将东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满宫被烧得焦黑的枯骨。 皇帝得知此事时,惊得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莫丽瑜因为他的动作,被被子卷到了床下去。 但即便听见了莫丽瑜的痛呼,皇帝也不曾有片刻停留,他马不停蹄地朝着东宫赶去。 东宫上下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刺目的印在了皇帝的眼中。 皇帝嘴角嗡动几下,最后他眼睛睁大了,咬牙切齿道:「怎么会这样?人呢?看守东宫的人都去哪了?」 满场寂静,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皇帝。 皇帝踢了一脚李德海,冷声道:「人呢?」 李德海浑身颤抖,一副惶恐的模样:「回皇上的话,守着东宫的侍卫也都……也都丧身在了这场大火中!」 闻言,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扶住额头,李德海连忙跪走到他身边,支撑着他。 好一会儿,皇帝闭上了双眼,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查!让大理寺的人立刻过来!务必要将东宫失火一事调查清楚!」 李德海自然是一口应下。 皇帝咬紧了牙根,他的眼中满是愤怒。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道:「还有,将东宫所有的尸骸轻点出来,原本东宫有多少人,就必须要清点出多少人!明白吗?」 李德海明白,皇帝这是在担心当年东宫失火的一幕会在今日再次发生,他是担心太子潜逃。 「奴才都知道。」李德海的声音十分尖细,低低的应了一句,「绝不会让意外发生。」 听着李德海的话,皇帝的心情方才平复了些。 他冲着李德海道:「朕今日就要坐在这,亲眼瞧着你们轻点人数!」 又是一场大火将所有人都烧得精光!皇帝着实是怕了,他担心会再次犯下当年的错误,因此他要不留任何后患。 楚云逸死了,皇帝心中情绪复杂,那到底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到底是他付出最多心血的孩子,然而!然而这一切在权力的诱惑下变得脆弱起来,他为了权力为了永远执掌这个江山,不惜设下一个局,害得楚云逸被迫幽禁在东宫,楚云逸也可以为了权力玩一出假死的把戏! 皇帝一想到远在蜀地的先太子遗孤,心中的怒火就止不住地燃烧着。 「大理寺的人怎么还没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莫非是要朕亲自去请?」 李德海忙道:「大理寺距离东宫还有一段距离,想必黄大人已经在路上了,皇上,您既然是担心……太子殿下潜逃,不如先让人去京城各处城门把守?东宫这么大,要想将全部的尸骸全都捡出来也需要不少功夫呢!」 听得这话,皇帝缓慢点头:「你提醒得对!立刻让人封锁各个城门!在东宫的尸骸没有清点完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是。」李德海应了一句,走到了一旁,低声同谢宴吩咐着。 很快,黄大人也带着大理寺的众多下属赶来了东宫,早在宫外他就瞧见了这场大火,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东宫失火! 黄大人额间浮现出了一颗又一颗的冷汗,当年他还只是大理寺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时,也曾见过这般场景,那次是启辰之变! 他心中一紧,赶紧跪在了皇帝面前。 「参见皇上……」 「废话不必多说。」皇帝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去清点尸骸!务必要给朕弄清楚!」 「李德海,告诉他东宫有多少人!」 李德海立即答道:「黄大人,东宫共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中太监宫女各四十人,看守的侍卫有二十人,还有太子与太 子妃……」 剩下的话,李德海说得十分小声。 黄大人听得仔细,点点头后就率人钻进了废墟中。 皇帝也的确是如他所说,一直在东宫外坐着,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此时废墟各处已经点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灯笼,但这与白日的亮度无法比,大理寺的人动作也越来越慢了。 眼见皇帝的眼神愈发不耐,李德海咳嗽了一声,轻声道:「黄大人,您这还得折腾多久?」 闻言,黄大人苦笑一声:「只怕还得三日,东宫太大了。」qδ 一旁的皇帝再也忍不住,对谢宴说道:「让禁军全都过来,务必要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将所有的尸骸清点出来!」 「是!」 皇帝一声令下,无有不应。 东宫的废墟上站满了人,皇帝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些人的动作,唯恐有人会浑水摸鱼,将不该有的东西携带进来。 皇帝的眼神如芒在背,没人敢搞小动作。 终于到了临近天亮时,众人将所有尸骸全都清点了出来。 「回皇上的话,共有一百二十三具尸骸!」 闻言,皇帝浑浊疲惫的双眸扫向李德海。 李德海在心中默默地数了数,最后冲着皇帝一点头:「回皇上的话,出去小皇孙外,整个东宫就只有一百二十三个人!」 皇帝听得这话,正是缓慢点头时,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阴冷极了:「小皇孙的尸骸没找到?」 他说罢,阴鸷的眼神即刻扫向黄大人。 黄大人立刻跪下:「回皇上的话,小皇孙尚未满一岁,婴儿的骨头本就脆弱,这一场大火烧下来,必不可能留下尸骸,若是留下了尸骸,反倒显得有些可疑了。」 身为大理寺卿,黄大人见识过许多穷凶恶极的凶犯,看脸识别人情绪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一见皇帝这模样,他就知道皇帝并不想让东宫有任何血脉留下来。 然而皇帝狐疑地看了眼他:「当真?」 「臣已经办过不少案子了,对于这一点,还是敢跟皇上保证的。」黄大人掷地有声道,「臣乃是大理寺卿,皇上若是不信臣,大可以换其他人来做这个大理寺卿!」 闻言,皇帝摆摆手,心中虽然是存疑,却也不曾说出要换人来当大理寺卿的话。 如今的朝堂上,像是黄大人这样做实事的官员已经不多了,皇帝虽然不懂治国,却也知道像是黄大人这样的官员越多越好。 见皇帝不再提及此事,黄大人这才罢休。 李德海的眼中划过一道讥讽,皇帝就是这样无情,他对楚云逸这个一手带大的儿子,也仅仅是在一会儿的伤心后,就变成了怀疑。 终于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皇帝松了口气,疲惫在这时涌上心头。 他刚是站起身,就觉得头重脚轻,还没等他开口,他眼前一黑,就直直的晕了过去。 皇帝晕倒可不是小事,在场所有人都慌张起来。 而谢宴动作最快,转眼间就将皇帝扛起,朝着摘星阁跑去。 其他人纷纷跟在谢宴身后,唯恐皇帝发生什么意外。 如今整个楚国就只剩下了几个年幼的皇子,一旦皇帝发生意外,无论是哪个皇子继位,对于楚国而言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京城外。 顾清秋带着几个暗卫,穿梭在燕山层层叠叠的密林中。 如今天色已晚,她不得不栖身在破庙内。 而追云眼见她这样冷静,心中愈发惊惧。 短短的时间内,顾清秋就能从伤心欲绝变成这样冷静的模样,追云 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抱着楚云逸的尸首哭得几乎昏厥的女人。 他眼中的怀疑愈发明显,他缓步走到了顾清秋身边,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太子妃似乎对燕山十分熟悉?」 闻言,顾清秋摇了摇头,苦笑道:「哪里是熟悉,不过是身边有一个过目不忘的侍女罢了。」 半夏站在顾清秋身边,本是在伺候顾清秋,听见这话,就冲着追云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上次追着徐卿卿来燕山,我已经将路线都记了下来。」 主仆两人的话语都挑不出错处,可正是因为太过完美,追云才会更加怀疑! 他眼神忽明忽暗,落在顾清秋跟半夏两人的身上。 不一会儿后,他低声道:「太子殿下身亡,太子妃的心情似乎不错?」 闻言,顾清秋刚刚抬起的眼眸,瞬间落在了追云的身上。 她唇角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追云盯着顾清秋,生硬的解释道,「只是觉得太子妃恢复心情的能力太厉害了些。」 顾清秋垂下眼眸,眼底是一抹悲怆。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的伤心?」顾清秋咬着牙,低声道,「难道你觉得我该寻死觅活,企图随着殿下一同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吗?」 「殿下死了,我恨不得也跟着去!可我们两人的孩子怎么办?」顾清秋说到这,声音变得十分尖锐,「难道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下?甚至活不过成年吗?」 失去了父母庇佑的小皇孙会是何等下场?瞧瞧宫里那几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皇子就知道了,没有威胁时,他们就是可以随意打发的小猫小狗,一旦他们有了一些能力,就会被人立刻从这个皇城中抹去! 追云之前跟在太后身边,没少做这些有损阴德的事,因此在听得顾清秋声嘶力竭的质问时,他变得沉默起来。 对于顾清秋的质问,他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他还要将自己对顾清秋的怀疑说出来吗? 只是这么一想,追云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他闭上嘴,抱着剑坐在一旁。 顾清秋暗自垂泪,但又坚强的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半夏搀扶着顾清秋,安抚道:「太子妃,您不必太伤心了,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看清您对殿下的真心了。」 闻言,顾清秋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多了,她靠在半夏的肩膀上,低声道:「我真想……真想回到当初啊……」 「与殿下在一块的日子,是我此生最欢愉的时光,只是往后,我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了!」顾清秋说到这,又哽咽起来。 半夏闻言,眼眶也变得通红。 「太子妃,您快别哭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半夏低声劝说,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您就算再伤心,也要想想小皇孙!他还这么小,若是父母都不在了,他又该怎么办?」 顾清秋抱着怀中的孩子,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哽咽着道:「成儿!我命苦的成儿!」 她抱着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任谁看上去都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几个暗卫走到追云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互相推搡了一下,对追云道:「大人,您只怕是误会太子妃了。」 追云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我方才也只是一时嘴快。」 第509章 追云仅仅是怀疑罢了,这才会有刚才的询问,他若是肯定了楚云逸的死跟顾清秋有关,早就不是这么温和的手段了,只怕在他开口时,顾清秋已经人头落地了。 然而追云这么说,周围却没人相信他的话。 「大人,您平日里该小心些,我瞧着太子妃虽然柔柔弱弱的,却是一个十分有主意的人,您万一有那句话说错了,只怕会让太子妃愈发伤心。」 「就是,太子妃能带着咱们一路跑出来,足见她的厉害之处了,大人您当真是要小心些了!」 听着身边这几个下属的话,追云脸色愈发难看。 他朝着顾清秋看了眼,但顾清秋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跟半夏说着话,每说几句,她就要落几滴眼泪,看上去十分可怜,就连追云自己,几乎都要认为自己是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了。 可他却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分明没有任何错处,他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顾清秋这一路来十分有主见,先是带着他们从密道逃出京城,又是将密道彻底堵住,绝了其他人追踪上来的机会,又是乔装出城,在他们出城的下一刻,城门就被关上了,不给进出。 这一切,仿佛都是经过顾清秋精心计算的,她为何能算得这么准确?难不成她是之前就算好了这一切? 追云越是想着,内心就越是觉得恐惧。 他目光频频的朝着顾清秋看去,刚想说些什么,便见顾清秋突然快步朝着他走来。 「追云侍卫,我们借一步说话。」 顾清秋开口,追云犹豫了。 他见到面前柔柔弱弱的顾清秋,不知为何,总是会心生警惕,在面对人高马大的太子时,他都不曾生出过这样的感觉。 就在追云犹豫的时候,他下意识说出了一句话:「属下身为外男,只怕不宜跟太子妃您单独相处。」. 闻言,顾清秋摇了摇头:「追云侍卫放心,我只是想要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只要这些话不被外人听见就行。」 追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顾清秋的要求。 他朝着四周打量了眼,最后选定在了破庙旁的一处榕树下。 榕树茂密,四周没有过多植物的遮挡,足够破庙内的其他几人一眼看见他们两人的动作。 走到榕树下,顾清秋叹了口气:「追云侍卫,如今正值关键时候,我希望咱们能冰释前嫌,不要再互相猜忌了。」 顾清秋所说的冰释前嫌,是因为之前太后身故时,追云曾愤怒的质问过顾清秋为何不给太后报仇。 追云没有说话,顾清秋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不少误解,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解释……」 「但你也知道,我一个妇人,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还是要靠你们吗?我虽然柔弱,但为母则刚,为了成儿,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顾清秋双眉轻蹙,自带一股柔弱的气质。 追云见状,迟疑了片刻,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说话。 这时候,顾清秋又道:「追云侍卫,我知晓你对太后娘娘与殿下忠心耿耿,因此对我做的一些事颇有微词,但请您相信,我对太后娘娘与殿下的心,始终是与你一样的!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全靠太后娘娘与殿下一手扶持!你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重新杀回宫中去!就能替太后娘娘与殿下报仇!」 「但在此之前,还需你我携手度过此次难关!」顾清秋叹了口气,「那些私兵许久不曾与殿下接触过了,也不知还听不听殿下的话……我只怕他们会不将我放在眼里。」 追云眼见顾清秋这样苦恼,嘴唇张了张,最终 还是说道:「或许……我能够帮上您!」 顾清秋闻言,眼中迸发出了一抹喜色。 她感动道:「太后娘娘果然没有看错人!追云侍卫,今后我与成儿的性命,就都交托在您的身上了!」 说罢,她朝着追云深深地拜了拜。 见顾清秋这副模样,追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追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受顾清秋这一拜。 他这样的态度,让顾清秋更是兴奋。 顾清秋暗道太后那老毒妇虽然手段繁多,也极为可恶,但没想到临死前还给她留下了追云这个得力助手!有追云在,她又有什么担心的呢?只要有追云在,那支军队不足为惧! 追云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在军中讲究的无非就是以武服人,凭着追云的本事,定然能将头领收服,到时候,她再将自己早已备好的粮草拿出来,就能收服这支军队!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势在必得的锐利目光。 追云仍沉浸在惶恐与激动中,并未留意到顾清秋的异常。 追云在太后身边待了许多年,从一个小小的暗卫最后成了太后最信任的统领,他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但在太后身边,他从未被这样尊重的对待过! 想到这,追云只觉得心胸一片激荡! 眼见追云这副模样,顾清秋暗暗欣喜。 她亲自将追云从地上搀扶起来,郑重道:「待我们大仇得报,待成儿坐上那个位置,我必定会封您为柱国大将军!还有您的这些弟兄们,我也绝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 听得顾清秋的话,追云终于被说服了。 他看了顾清秋好几眼,最后点了点头:「若能得太子妃这一承诺,追云死而无憾!」 「追云侍卫万万不可说这样的晦气话。」顾清秋连忙摇头,「您要知道,您是我与成儿的支柱!您若是不在了,我与成儿该怎么办?」 追云心中燃起了豪情万丈,被顾清秋用这样可怜又柔软的双目注视着,他又怎会让顾清秋失望? 半夏抱着孩子,眼见顾清秋跟追云说了几句话,追云看向顾清秋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她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讽的光。 追云只怕还不知道,这几日给他喝下的茶水里都加了料! 岳荣顺着踪迹一路搜寻到了破庙,就连顾宁都跟来了。 这支隐藏在燕山的军队对于谢宴来说十分关键,最好是在与皇帝摊牌之前,让皇帝率兵将这支私兵给清理干净。 「应当是从越州逃窜来的。」谢宴皱着眉,分析道,「当初那几处私矿明显有军队驻扎过的痕迹,而姜家之所以将铁器卖给匈奴,不就是为了有更多的金子供养自己的私兵!」 「当初我们的搜查不够彻底,这想必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谢宴的声音很是低沉,岳荣与岳明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与怒气。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顾宁。 被两人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顾宁迟疑了一小会儿,眼见两人面上挂满了恳求,顾宁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出声替两人打了圆场。 「这怎么能怪你?」顾宁摇了摇头,「是姜家他们的手段太多,隐藏太深,谁能想到除了那三万私兵外,他竟然还在暗中的暗中豢养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顾宁说到这,就拍了拍谢宴的肩膀:「不过咱们不是已经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时候只要顺着顾清秋他们前行的痕迹继续往下追踪就好了。」 「宁儿说得对。」谢宴在面对顾宁时,总是有着对旁人没有的耐心与温柔。 即便眼前一片泥泞已经分不清哪 里是脚印,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夸赞顾宁。 岳荣闻言,一时语塞。 山中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他们追踪顾清秋原本是一路顺畅,谁知道还没跟到终点,这一场雨就将顾清秋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 这么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功夫。 顾宁见岳荣脸上露出的凄惨神情,不由得晃了晃谢宴的手臂。 「跟我来一下。」 顾宁轻声道。 她之所以放着宫里的那些事不做,一定要跟着谢宴来燕山,就是因为系统独特的能力摆在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一场大雨冲刷掉了一切痕迹,但对于她来说,无论有没有痕迹,她都能依靠系统的扫描找到顾清秋的下落。 顾宁扯着谢宴的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晃着。 谢宴见她这副模样,便能猜出她的用意。 对于谢宴而言,他一点也不愿意答应顾宁的要求,他知道顾宁一定是想要动用那神奇的能力。 瞧了眼顾宁头顶的数字,谢宴摇了摇头:「宁儿,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顾宁看不出他的有意搪塞,还以为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没用,晃动着他的手力气愈发大了:「你就听我说一说嘛!」 顾宁撒娇的看着谢宴,谢宴几乎都要招架不住了。 就在谢宴细想该怎么回绝顾宁的时候,顾宁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快些!你可是答应过我了的!以后什么事都要先听我的建议再行动!」 「我何时……」谢宴正欲反驳,却见顾宁桃花眼圆瞪,分明是在威胁的看着他。 好一会,谢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顾宁的要求下,跟顾宁一块走到了偏僻的角落处。 「其实我知道顾清秋在哪。」顾宁迫不及待地说道。 谢宴亲眼看见顾宁在说出这句话后,头顶的数字跳动了几下,最后缓缓地往下降了20。 他的瞳孔紧缩,下意识捏住了顾宁的双肩。 「怎么了?」顾宁见谢宴的目光始终追随自己的头顶,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她眼睛不停地往上瞟,试图看见自己头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宴迅速冷静了下来,为了遮掩自己方才异常的举动,他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头顶:「有片枯叶落了下来。」 没等顾宁回答,他就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顾清秋的下落?」 顾宁飞快点了点头:「不错!她此时就在我们东南方向五十里外。」 谢宴看着顾宁的眼神逐渐加深,但在顾宁抬眸看向他时,他眼中又变成了那副宠溺的笑意:「好,那就听你的话行事。」 就在谢宴准备宣布往东南方向前行时,顾宁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能不能说是你猜到的?」 谢宴有些无奈,今日被他带来的这些暗卫都不是蠢人,顾宁前脚跟他单独商议完,他后脚便拿出了顾清秋的下落,任谁都能猜得出这件事就是顾宁在主导。 然而顾宁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肯与谢宴对视。 顾宁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愚蠢,但她却不得不这样做,最起码在离开燕山后,这些可以信任的人绝不会说出此事是她主导。 第510章 顾宁的眼中恳求之色十分明显,谢宴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谢宴点了点头:“好,这都是我猜出来的。” 回到队伍中,谢宴冲岳明说道:“往东南方向前行。” 闻言,岳明一愣,眼神立刻就要朝着顾宁飘去,然而在谢宴警告的注视下,他飞快的制止了自己这一个不要命的行为,连忙眨了眨眼,将这点念头抛在了脑后。 “属下遵命!”岳明高声道。 他跑到了几个探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本因为暴雨停下脚步的队伍,在这时又重新收拾起来,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 此时此刻,昭阳殿内。 莫丽瑜自从被皇帝宠幸后,整个人都变得张扬了起来,她的眼睛高高挑起,恨不得长在脑袋上,对送来的吃食与衣裳就没有一样是满意的。 “这都是什么东西?”莫丽瑜将宫人送来的东西再一次全都摔在了地上,“我可是未来的娘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搪塞我?” 莫丽瑜身边的宫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那些敢劝说莫丽瑜的,如今都还在外面跪着呢。 莫丽瑜这边的动静很大,早已是惊动了其他人。 但这些入宫的贵女中,要么是家中想要卖女求荣的,要么是家中实在不敢反抗皇帝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宫来,但是不愿意伺候皇帝一心想要回宫贵女。 企图往上爬的人嫉妒莫丽瑜,听见这些动静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而那些不愿意伺候皇帝的,一个个都心惊胆战起来,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 这一切,莫丽瑜都不知道。 她磨了磨牙根,提着裙摆就朝着太极殿走去。 一些宫人瞧见莫丽瑜的动作,一个个都鄙夷的轻嗤了一声,见过上赶着的下人,没见过上赶着的主子,莫丽瑜出身莫家,想要入宫当个妃嫔何其简单?偏偏她要用这最让人瞧不起的手段!简直是比外面的花楼女子都不如! 莫丽瑜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在她眼中是卑贱之人的目光,她快步走到了太极殿,抬脚就要进去。 之前皇帝的宠爱,让她有着极大的自信。 谁知道莫丽瑜脚还没跨进太极殿,就被侍卫拦下了。 “皇上有旨,若无传召不得入内!”侍卫一字一句道。 莫丽瑜闻言,顿时挑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冷地将这侍卫打量了一眼,沉声道:“你可知晓我的身份?” “这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小姐莫要为难属下。”侍卫低声道。 莫丽瑜听得这话,是愈发生气了。 她眼珠子一转,就朝着殿内喊道:“皇上!臣女来看您了!” 为了显得自己事出有因,莫丽瑜还特意带着让下人熬好的汤,这会提着食盒,盯着烈日炎炎,她站在门口,誓要在今日见到皇帝。 一直等到莫丽瑜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浸湿,她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李德海。 “怎么这么慢?”莫丽瑜不满道。 李德海依旧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回小姐的话,皇上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请您进去。” 闻言,莫丽瑜再也顾不得李德海,她将食盒随手放在了李德海身上,大步朝着里面走去,只漫不经心的吩咐了一句:“你可要当心些,这可是我亲手熬制的汤!” 莫丽瑜从来都没将李德海这样的阉人放在眼里,她所有的态度都将她心中所想揭露了出来,那些瞧着莫丽瑜如此大胆的宫女,一个个都心中发寒。 也只有莫丽瑜这样从未见识过李德海手段的人,才会觉得李德海时一个好欺负的人!筆趣閣 可只要是皇城中的人,便都知道李德海不好惹,即便是个低贱的阉人,但他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哪怕是太后与太子,都要敬他三分,只可惜,莫丽瑜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 莫丽瑜快步走进了太极殿,一见到上方皱着眉的皇帝,她立刻就娇滴滴走了上前,柔声道:“皇上,见您愁眉不展,可是遇上了什么让您苦恼的事?您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如同臣女说说?” 莫丽瑜的确是生了一副好样貌,皇帝见了她以后,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时便摆了摆手:“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说到这,皇帝就亲自走了下来,将莫丽瑜搀扶起来。 皇帝的一只手不老实地在莫丽瑜身上缓慢摩挲着,莫丽瑜娇笑一声,不仅没有躲开,反倒是跟皇帝离得更近了。 皇帝就喜欢莫丽瑜这样的性子,他笑了笑,带着莫丽瑜就往龙榻上去。 只是,在两人衣裳褪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皇帝却突然没了力气。 他看着自己疲软的下身,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狰狞。 莫丽瑜被皇帝这一眼看得,直接吓得没了声音。 “怎么?”皇帝猛地掐住了莫丽瑜的脖颈,眼中迸发出了摄人的目光,“连你也瞧不起朕?” 莫丽瑜连忙摇头,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她的神志逐渐变得清醒,她的目光尽量不往皇帝的身下靠,她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企图在这时候抓住机会,让皇帝放自己一条生路。 于是她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臣女怎么会看不起皇上您呢?您是一国之君,您在臣女的眼中,是这世上最伟岸之人!” “这不过是一些小毛病罢了。”莫丽瑜笑了笑,眼神再次变得魅惑,“或许是臣女的吸引了不够,皇上您见多了美人,这才会导致今日这一情况。” 莫丽瑜的话,的确是让皇帝感到了一丝安慰。 但这仅仅是让皇帝心情好了那么一瞬。 接下来,皇帝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莫丽瑜的眼中,却十分狰狞恐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来使出你的本事,让朕重振雄风。” 皇帝的话,让莫丽瑜脸色一白。 此时的莫丽瑜无比后悔,自己为何要挑这么一个时机来找皇帝?若是再晚一些,皇帝是不是就不会…… 然而眼前的情景已经由不得莫丽瑜细想了,皇帝的眼神十分摄人,让莫丽瑜不敢犹豫,她立即就娇滴滴地保住了皇帝,笑道:“臣女定当回使出浑身解数。” …… 一直到了天黑,一身伤痕的莫丽瑜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太极殿。 这一次,皇帝对莫丽瑜十分宠爱,直接派了步辇,让人将莫丽瑜送到了昭阳殿附近的承恩殿。 至此,莫丽瑜彻底成了后宫的一个妃嫔。 凭着莫丽瑜的家世,她最少也能当一个四妃之一。 一时间,昭阳殿中的贵女们心思浮动,谁都看得出莫丽瑜如今的风光,一些本就是抱着这份心思的贵女,更是在这时候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整个皇宫都是这些贵女们花枝招展的斗艳的场景,皇帝整日沉迷在温柔乡中,连大朝会都不愿意上了。 而在此时,顾宁一行人追踪顾清秋到了山谷外。 顾清秋带着追云走进了山谷。 山谷中有着上万个将士,他们见到外人,一把把锋利的长枪就对准了顾清秋。 眼见这些人就要冲着自己一行人下手,顾清秋立刻高声喊道:“郭将军何在?” 闻言,这些将士倒是停下了动作。 因为顾清秋此时手上举着的令牌,正是郭将军日思夜想想要看到的令牌! 他们纷纷停下了动作,郭将军也得到了消息,立刻从队伍后方飞奔而来,见到顾清秋手中的令牌,他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恭迎太子妃!” 郭将军对顾清秋行礼,其他将士们也纷纷跪了下来。 看着跪倒一片的军队,顾清秋的野心在此刻愈发膨胀了。 她亲自将郭将军搀扶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郭将军问道:“太子殿下呢?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闻言,顾清秋眼中迅速就出现了两行泪水。 她看着郭将军,想要说话,最终却化作了一声哽咽。 “殿下他……”顾清秋喃喃道,“殿下被人杀害了!” “都是皇上!”顾清秋看着郭将军,哭得不能自已,“皇上一心想要为宸妃与宸妃腹中的孩子铺路,竟然设局陷害殿下!殿下被困在东宫数日,最后那徐卿卿……” 顾清秋说到这,已经无法再继续说话了。 听着顾清秋的话,郭将军脸色一变再变。 他看着顾清秋,嘴巴张了张:“太子殿下都没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一直坚守在燕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被带出燕山,堂堂正正的当一个将军,可是现在顾清秋的到来,将他一切的念想都打破了! 想到这,郭将军的眼中便是一阵恍惚,他往后退了几步,根本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顾清秋哭着,半夏眼中也满是泪水。 她赶紧代替哽咽的顾清秋说道:“郭将军不必惊慌!太子殿下虽说被毒妇所害!但小皇孙还在!” “我们大可以用小皇孙与太子妃之前留下的粮草东山再起!”半夏的声音很是大,传得远远地。 第511章 顾清秋一愣,像是受了惊。 她嘴唇张合几下,最后小声的说出一句话:“可若是如此,我们不就成叛贼了吗?” “可是太子妃!您若是不这么做,那等待您与小皇孙的,势必是皇上的天罗地网!皇上连太子殿下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您跟小皇孙呢?” 半夏声声泣血,眼中也含着泪。 郭将军站在一旁,被主仆二人的对话镇住了。 他眨了眨眼,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山中无岁月,郭将军带着队伍已经在燕山中藏了足足半年了,一开始还能有姜家的人将粮草送来,可姜家全家下狱,他们再也没了粮草来源,就连出去的探子也没一个回来的,对于外界的消息,郭将军早就落后不止一星半点了。 见郭将军眼中的惊惧,顾清秋眼中泪水瞬间变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流着,两道深深地泪痕让她更加楚楚可怜。 “是……是前不久的事。”顾清秋拿着帕子捂住了脸,不肯让自己狼狈的一幕展露在这么多男人面前。 她声音极为细微,充斥着不安:“自从姜家被皇上屠尽后,皇上就盯上了太子殿下,那日皇上寿宴,一伙不知名的刺客刺杀了皇上,他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认那是殿下所为!皇上当即就要处死殿下,若非裴老将军出面求情,只怕我与殿下,早就在皇上寿宴那日死在了太极殿!” “从那以后,殿下便被幽禁在了东宫,整个东宫都像是一个牢笼一般,殿下即便生了重病,皇上也不肯派太医来,好在是有太后娘娘接济,可到了后来……就连太后娘娘都被皇上杀了!他们还说……太后娘娘是刺杀皇上,这才被处死的!” 顾清秋每一句话,都足以让郭将军肝胆俱裂:“太后娘娘刺杀皇上?” “哪里是什么刺杀。”顾清秋讥讽笑道,“太后娘娘可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她怎会刺杀自己的孩子?只怕是皇上故意给出的借口罢了!其实皇上就是想要除掉太后娘娘!” 说到这,顾清秋压低了声音,凑在郭将军耳边道:“而且,我听闻这件事还另有玄机。” 郭将军睁大了双眼,听着顾清秋一字一句道:“都说皇上与太后娘娘之前起了争执,正是因为先帝之死,只怕……当年的启辰之变另有隐情!” “这……”郭将军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自然是知晓启辰之变另有隐情的,毕竟他的主子是姜太傅,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皇帝跟太后两人,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而闹翻?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听上去未免也太离奇了些。 郭将军的眼中明晃晃的写满了不相信,见状,顾清秋倒也不恼。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郭将军,我知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请你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想为殿下报仇!” 郭将军愣神间,看到了顾清秋诚挚的眼神。 一时间,他愣住了。 “这……”郭将军张了张嘴,方才还是有一些疑虑的他,这会对顾清秋的疑虑已经打消了大半。 毕竟顾清秋是太子妃,与楚云逸的事也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加上她还替楚云逸生下了唯一的血脉,手上又有令牌作为信物,怎么看都挑不出错处。 于是,在沉默一会儿后,郭将军叹了口气:“太子妃这话,是折煞臣了!” 他说话时,便跪在了顾清秋的面前:“还请太子妃执掌军队!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闻言,顾清秋并没有如郭将军所想的一样推辞,她眼中虽然含着泪,但却十分坚定的接过了郭将军递上来的令牌。 她将令牌高高举起,足以使人看清楚她手中的令牌。 “众将士听令!”顾清秋声音不大,却十分响亮。 她目光坚定,环顾四周,一字一句道:“我们蛰伏在山中数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进城去!我在此以太子殿下的在天之灵起誓,只要你们能助我母子登上皇位,我必以国士之礼待之!无论是封侯进爵,还是金银珠宝,只要是我有的,都有你们的一份!” “半夏!”顾清秋吩咐道,“将我带出来的东西拿来!” 半夏闻言,立刻招呼着追云等暗卫,将从东宫运出来的金银财宝摆了出来。 这些金银珠宝早阳光下泛着亮光,晃得郭将军等人眼睛疼。 郭将军在挡住了刺目的金光后,眼眶一热,险些流下泪来。 在燕山中待了这么久,他总算是看到了真正的曙光!此时他看着顾清秋的眼神十分钦佩,早已是将刚才心中生出的那点疑惑全都抛到了脑后。 而这时,顾清秋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即便顾清秋的眼眶通红,头发散乱,形容狼狈,但在郭将军眼中,顾清秋就跟救世的菩萨没两样! 他激动的握着顾清秋的手,不断说道:“将士们终于有口热饭吃了!” 顾清秋诚挚道:“我在京郊的别庄中还有许多粮食,当时是殿下吩咐我做的,皇上虽说幽禁了殿下,却不曾留意到我们这些庄子,郭将军若是现在派人过去,想必还能将大批粮食运进来,只有让将士们吃饱了饭,才能打胜仗!” 听见这话,郭将军更是感动。 他此刻看着顾清秋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顾清秋轻而易举的收买了人心,这一幕,让将一切都收于眼底的追云心中发寒。 他下意识捏紧了一双手,但还没等他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便听身边的弟兄们说道:“太子妃这样厉害,咱们也不必担心了。” 追云一愣:“为何?” 下属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是追云问出来的问题。 他往四周看了眼,低声道:“统领,您不如仔细想想,太子妃这样厉害,最终收益的人是谁?” “还不是小皇孙!”下属笃定道,“太子妃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她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小皇孙!她也没有强大的家族,如此一来,即便她如何厉害,最终还是要将大权归还给小皇孙的!小皇孙是太子殿下的血脉,太子妃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太子啊!”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当真是情深似海啊!” 听着这番话,追云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眼神变换了一番,最后拍了拍下属的肩膀:“不错,你说得很对!” 无论顾清秋怎么做,都是在为小皇孙做嫁衣,他又何须担心呢?这本就是太后娘娘的计划。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不远处,顾清秋察觉到身后的这道视线由警惕变得平静,心中冷冷一笑。 她打发走郭将军后,带着春玉走到了唯一的营帐内。 这是专门替顾清秋搭好的营帐,她身为全军的统帅,又是小皇孙的母亲,她的待遇比起郭将军都要高出一截。 但郭将军对此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整日乐呵呵的,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 实际上,郭将军所有的心神,都被顾清秋所说的粮草吸引去了。 他从顾清秋那得到了准确的地址后,吩咐几个亲信立刻下山,去将粮草搬上山。 夜深人静时分,营帐内燃着烛火,顾清秋的面孔在烛火下明灭不定。 “太子妃,如今您可以放心了。”半夏替顾清秋捶着腿。 这一路来,顾清秋可不好过,身上不知被蚊蚁咬了多少口,身上但凡是裸露的地方,都是红肿一片。 药酒刚涂上去,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疼,可顾清秋的眼神平淡,对此根本没有反应。 半夏意识到了她的古怪,不安的停下了。 而顾清秋在惊讶片刻后,便冷笑了出声:“原来是这个原因。” 半夏听见顾清秋低低的说了一声:“蛊虫的反噬次数多了,这点疼痛算什么?尚比不得蛊虫反噬的十分之一。” 这点小小的疼痛,在顾清秋看来就像是在挠痒痒。 半夏愣住了,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既然东宫的人都死了,太子妃您又何必再将蛊虫留在体内?” 之前云天留下来的那几本手札中应该记在了解蛊之法才对! 然而,半夏说完这话,就瞧见了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 见状,半夏愣住了,随后一股寒意就从脚底板蔓延至头顶:“太子妃!” 半夏的声音中藏着惊恐:“您可不要吓奴婢!” 顾清秋眼眸低垂,听见半夏的话后,她抬了抬眼眸,冲着半夏露出了一个十分浅淡的笑容:“没用。” 半夏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没等她继续追问,顾清秋便自顾自地回答道:“那手札上记载的解蛊之法没有用!我试过了,只能感到蛊虫的反噬愈发激烈!” “云天留了一手!”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他一定是故意将手札留在那给我看见的!” 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飘到了半空中,她眼神恍惚,喃喃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顾清秋若是解不了蛊,那岂不是性命难保? 见半夏这般模样,顾清秋苦笑了一声。 她早就该想到的,之前云天信誓旦旦说这蛊无解,她当时是想要救自己于水火中,即便用了蛊后下一刻就会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而在看到云天留下的手札后,她原本死寂的心又再次复燃,她以为自己有救了,谁曾想,那只是云天故意留下来戏耍她的东西! 顾清秋眼眸卿卿闭上,两行泪水缓慢滑下。 小皇孙还在一旁吃着手指,天真无邪的双眼已经闭上,沉浸在不知名的美梦中。 顾清秋心中既是不舍,又是对死亡的恐惧。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又化作了一声叹息。 半夏连忙上前,捏住了她的手:“小姐!” 半夏又叫起了那个让顾清秋无比怀念的称呼,顾清秋的眼神飘远了,她突然开口道:“半夏,我会在我死之前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的,你要好好地!” “你好好地活下去,替我照顾好他!”顾清秋眼中含泪,“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我给不了他陪伴!” 如今,对死亡的恐惧缓慢的浮现在了顾清秋的脑海中。 她牙齿打颤,却依旧要将剩下的话说清楚:“半夏,你要记住我的话!好好地!好好地活着!” 半夏忍不住内心的惊惧与不舍,泪水夺眶而出:“小姐!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裴家……裴家不就有一个蛊师吗?咱们只要将那个蛊师抓住,抓回来问一问,说不定会有其他结果!” 闻言,顾清秋死寂的眼神有了波动。 好一会儿,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将京城的城门打开!” “只有当我成为了摄政太后,裴家才会畏惧我,才会愿意将人交出来。” 顾清秋喃喃低语,像是在告诉半夏,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第512章 此时此刻,燕山的外围。 沿着这条荆棘密布的小路,就能抵达山谷,就能抓住那群私兵。 然而他们一行不过二十几人,根本不可能大得过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顾宁在谢宴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宴眼中划过一道无奈:“当真要这么做?” 谢宴说话时,岳明识趣的带着岳荣离得远远的。 方圆一里,就只有顾宁跟谢宴两人的声音。 谢府的暗卫一向对谢宴抱有极大的信心,没有什么是比待在谢宴身边更安全的事,因此这段时间,没人会不识趣地跑过来打扰两人。 顾宁的轻声细语与她红唇张合时的温热气息悉数扑洒在了谢宴的耳侧,谢宴心中一动,紧紧地握住了顾宁的手腕。 就在顾宁想要抽出手腕时,发觉竟然抽不出来。 谢宴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捏住顾宁的手腕,缓慢地在上面摩挲着。 顾宁只觉得酥麻之感不断往上升起,一直到她的双颊微红,她没好气的瞪了眼谢宴,还不忘一脚踩在了谢宴的脚上。 “你干什么!”顾宁没好气地骂道。 谢宴意有所指:“你想让我帮忙,总该给些好处。” 闻言,顾宁无奈的往上翻了个白眼。 但谢宴依旧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大有她不给好处就不松手的架势,顾宁无奈之下,踮起脚尖,轻轻地在谢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总行了吧?”顾宁轻哼道。 谢宴的凤眸突然变得极其幽深,眼中就像是一汪深潭,他轻声道:“这点可不够。” 说完,他就挑起了顾宁的下巴,一只手将顾宁双手反剪,强势的在顾宁唇上落下了一个吻,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顾宁的双腿发软,只有死死地抱着谢宴,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地摔倒在地。 谢宴显然很享受被顾宁全身心依靠的感觉,他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一吻完毕,顾宁的脚踩在谢宴脚上,狠狠地磨了磨:“都怪你!我的口脂都没了!” 谢宴抹了抹唇,仿佛还在品尝刚才的滋味,他眼中含笑,在顾宁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下次换个别的口味。” 顾宁脸唰的一下就变红了,她双眸含着水光,狠狠地瞪着谢宴,却一点都没有威慑力:“你给我等着!” 谢宴眼中含笑:“好。” …… 一行人悄声下了燕山,与此同时,郭将军派出的人,也瞧瞧潜入了太子府在京郊的别庄。 谢宴脸色凝重,走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还因为楚云逸的死而有片刻的晃神,他虽说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得了手,但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他也会泪湿枕头,他虽说得了长生大道,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得到一样。 见谢宴一脸凝重的神情,皇帝来不及细思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谢宴瞧:“这是怎么了?” “皇上!臣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向您禀告!”谢宴面露犹豫之色。 他在皇帝面前素来都是沉稳可靠,皇帝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慌了神,甚至开始在心中细思起来,莫非是蜀地叛军兵临城下了? “说!”皇帝咬牙道,“你若是不说,朕要治你罪!” 谢宴沉声道:“臣率人在东宫搜查时,发现了一条密道,这条密道通往京郊的一片树林!” 闻言,皇帝浑身冰寒,他手死死地捏住了扶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谢宴正色道,“而且那密道已经被人封死,臣率着几十人才将密道重新打开,观察那处封口的痕迹,只怕就在三日之内!” 三日之内! 皇帝心神俱乱,他捂住了胸口,神志逐渐恢复了清醒:“那不就是东宫大火的时候?” 谢宴点点头:“因此臣怀疑,有人暗中逃出了东宫!” “是谁!”皇帝咬牙切齿道,“难道是太子?” 谢宴皱着眉,低声道:“观察地上的痕迹时,臣发觉是一群男人与两个女人,而且好几个脚印十分深,像是带着重物!” 一听这话,皇帝的眼神更加惊慌了。 沉默了许久,皇帝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目光急切的锁定了谢宴:“一定是太子带着太子妃与孩子逃走了!一定是这样!” “东宫那场大火里,死的人根本不是他们!” 皇帝越是说着,声音就越是笃定。 谢宴不敢下决断,提议道:“皇上,如今事态尚不明朗,只怕还要仔细调查后,才能知晓事实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皇帝冷笑道,“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说到这,他又咬牙道:“立刻派人封锁各个关口与码头!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若是抓到了他们……不论死活!” 皇帝说了一连串的命令,心中刚是稍稍平复了些,却被谢宴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浑身一抖。 “皇上,若那人真是太子殿下,只怕他离开东宫不仅仅是为了逃离您的幽禁……”谢宴低声道,“之前姜家在越州豢养的那一批私兵目前为止仍有一万多人没找到,万一太子殿下是冲着他们去的……那可怎么办?” 皇帝的屁股险些都要从龙椅上坐下来了,他一惊一乍,这时死死地捂住胸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不行!绝对不行!” 那一万多人的军队,足以威胁到他了!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皇帝想到这,眼神一寸寸的变得狠厉起来:“谢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朕记得当初那些私兵是逃窜进了燕山,你即刻率兵,一层一层地搜索燕山!就连一块叶子都要仔细搜查清楚!” “记住!”皇帝又叮嘱了一句,“只要将人抓住,不论死活!” “只要能将他的尸首带回来就行。” 皇帝淡淡的一句话,让谢宴眼底的讥讽之色愈发浓厚。 不过在抬眸的一瞬间,谢宴依旧还是那个冰冷俊美的禁军统领。 他领了皇帝的命令后,即刻去军营中调兵遣将,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始在燕山附近山区展开了搜寻。 谢宴的阵仗很大,即便是朝中的大臣也嗅到了其中的气息。 “东宫前脚刚失火,皇上后脚就让人去搜寻燕山,该不会是太子藏在里面了吧?” 徐大人戏谑的一句话,却让黄大人陷入了沉思。 见状,徐大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还真是?” 黄大人眼神复杂:“皇上一再要求,要确定那些尸骸的身份,我们大理寺自然是要无所不用其极,也算是搞清楚了所有尸骸的身份,独独是有一具尸骸有问题。” “就是那让太子殿下金蝉脱壳的……” “不。”黄大人摇了摇头,“与你猜的正相反,我们都能确定那具尸骸就是太子殿下的,无论是挖出的地方还是身形,都与太子殿下相近,而且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的身高即便是在众多禁军中也是极少的,也唯有谢大人能与之相比了。” “因此那一具男尸,就是太子殿下。”黄大人声音轻飘飘的,“不过有意见奇怪的事是……那具太子妃的尸骸与太子妃对不上。” “太子妃身材高挑,那尸骸却是个矮小的,且还是个手脚具断过的,在我的印象中,太子妃虽说出身不好,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眼中的伤。”黄大人说到这,便抬起眼睛,跟徐大人对视。 徐大人彻底愣住了:“你是说率人逃走的人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太子妃?可太子妃一介女流,又怎么能有这样大的破例?” 黄大人冷笑了一声:“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被夫人听见。” 此话一出,徐大人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看。 见状,黄大人沉重的神情上浮现出了一抹轻快的笑意。 “徐兄,你放心,贵夫人可不在你身边。”黄大人拍了拍徐大人的肩膀,“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别小看女人了。” 徐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好一会儿后,他定了定神:“若真是太子妃,她逃出宫想要做什么?” 黄大人意味深长地冲着他眨了眨眼:“之前你没听说吗?是为了藏在眼神的那一支军队啊!” 闻言,徐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之前越州逃窜的私兵?”徐大人咬咬牙。 而黄大人缓慢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徐大人捏着一双手,在冷静很久后,拔腿就朝着马车快步走去。 黄大人见他这模样,只是轻笑了一声,根本不曾阻拦。 这样的情形,还发生在了京城的各个茶楼里。 一时间,太子妃潜逃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民间的粮价也被炒得极高,大家都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批人正在悄悄地赶往京城。 陆源佑磨了磨刀,仔细地将刀对准了阳光,见刀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该启程了。”陆源佑嫌弃地踢了一脚身边的楚孟扬。 楚孟扬刚是嘴里塞着馒头,被陆源佑这么一踢,他险些被噎住了,好在是随行的大夫迅速上前,替他将喉咙里的东西捅了出来。 楚孟扬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地看着陆源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是说好要在这休息整顿一夜的吗?” 闻言,陆源佑冷笑了一声:“你竟然还睡得着?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过?” “什么话?”楚孟扬一听,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刚才楚孟扬一心都扑在了吃食上面,当真是没有留意到陆源佑究竟跟心腹说了些什么。 而陆源佑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幽深,他冷冷一笑:“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了,那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 “现如今都在传,楚云逸在东宫的一场大火中身亡,而他的太子妃,则是率着之前姜家留下来的私兵还有东宫的金银珠宝逃走了!听闻正在燕山蛰伏,他们正在等待时机。” 闻言,楚孟扬的眼珠子飞快转动起来。 “楚云逸死了,那我……” “你就别想了。”陆源佑一拍他的脑袋,“你若是识趣点,你就还只是我那外甥与外甥媳妇一时的消遣,你若是开口了……我那外甥可不会留你性命!” 楚孟扬听着陆源佑的话,愈发觉得迷茫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源佑在蜀地可谓是呼风唤雨,怎么听陆源佑的意思,有人比他还要可怕?他甚至只是他口中这外甥的下属? 第513章 楚孟扬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却被陆源佑拍了拍肩膀,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待着吧!若是你识趣,我那外甥还会留你一命,不然的话……你就先去鬼门关走一遭吧,能不能回来我也不敢保证。” “你是舅舅,为何要怕你的外甥?”楚孟扬疑惑不解。 而对他一向是没有好脸色的陆源佑,这时却笑了起来:“你那几个舅舅对你难道不是毕恭毕敬?他们难道还真敢把自己当做你的舅舅教训你不成?” “我是皇子……” 楚孟扬话说到这,背脊便是一寒,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往后退去。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姓陆! 这不是先太子妃母家的姓吗? “你是陆家的人!”楚孟扬指着陆源佑,不可置信地问道。 陆源佑冷冷一笑:“没想到二皇子在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我们杀入皇宫的那一刻起,才能知道我的身份呢!” 楚孟扬的脸色惊惶,他盯着陆源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声道:“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与陆世楷!” 陆世楷颇得皇帝看重,倒也不是说皇帝信赖陆世楷,而是陆世楷品德高尚,是一个君子,皇帝即便是想要杀他,也得掂量掂量,于是就索性让陆世楷做了一个监察御史,如此一来,陆世楷凭着过人的品性得罪了不少官员。 但陆世楷这样的监察御史着实好用,饶是皇帝不理朝政,也能意识到有陆世楷这样一个监察御史在,自己能少许多烦心事。 楚孟扬当初也是跟皇帝一样的念头,毕竟陆家也就只剩下了陆世楷一人,他就算在怨恨,又能做什么呢? 谁知陆源佑跟陆世楷竟然是一家人!这么说来,这些年来,他与父皇都被这一群人耍得团团转! “那先太子遗孤是谁?”楚孟扬仍不甘心,追问道,“他在何处?我要见见他!” 陆源佑冷哼一声:“别给你三份颜料就开染坊,你若是再聒噪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手中这把刚刚磨好的长刀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 闻言,楚孟扬朝着一旁退了一步。 只是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解,此刻他心中仍然在想着,那个人究竟是谁? 陆源佑自然是不会将谢宴的存在告知他,只是手掌稍微用了些力道,在他身上拍了拍:“别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楚孟扬脸色一滞,不错,他现在还是蜀地的俘虏! 而眼前这个陆源佑,口口声声说着蜀军没钱,但蜀军此番来京城,所花费的银子不可估量! 陆源佑拍了拍楚孟扬的脑袋,冷笑了一声:“行了,你还是别想了,不如等你到了京城亲眼瞧一瞧,到那时,你就知道我的好外甥是谁了!” 楚孟扬眯起眼睛,但陆源佑已经不再给他眼神,直接就朝着外面走了。 他在心中嘀咕了一番,最后也不曾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头顶的太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现如今的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 燕山上。 追云连续几日押送粮草上山,早已是听见了京城的传闻。 他的脸色难看,到底还是找上了顾清秋。 只是,他刚走到顾清秋面前,顾清秋就像是有所预感一样,头也不抬,就道:“坐把。” 半夏也飞快的端上了茶水,在追云的面前倒了整整一杯茶,追云一口服下,再次将茶杯递给了半夏。 半夏连一点不悦的神情都没有,仍是眉开眼笑地替追云斟下了这一杯茶。 见追云如同牛饮一样喝着茶,顾清秋的眼中笑意更深了。 “追云侍卫,你近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顾清秋蹙着眉,问道,“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追云盯着顾清秋,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游商与村民在暗中议论时说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问道:“太子妃,属下听闻,太子殿下是您所害?且太子殿下身上还中了您下的毒?” 闻言,顾清秋睁大了双眼,当即就否认道:“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我怎么会对我的枕边人下手?” 见追云还想要继续问下去,顾清秋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她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是街头巷尾的几句谈资罢了,你竟然也当真!万一他们哪一天传我要杀了成儿登基上位,你是不是又要急吼吼的来抓我了?” 顾清秋的反问毫不客气,将追云问得是面红耳赤。 然而追云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余光瞥见顾清秋不悦的目光,只是闭上了嘴停止了追问,但依旧没有离开。 顾清秋见追云这副模样,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先见之明。 好在是她对追云本就不太信任,就在刚才,最后一只傀儡蛊的子蛊,被她下在了追云的身体内。 见追云还有要继续询问下去的意图,顾清秋突然开口道:“好了,你累了这么多天,应该好好休息,何必总想着这些烦心事?” 追云刚是要说出口的话,转瞬就变成了沉默。 他有些不安的睁大了双眼,强烈敏锐的直觉让他意识到眼前这杯茶里有东西,他立刻起身,将这杯茶打翻。 “你下毒害我!”追云指着顾清秋,一字一句道。 顾清秋闻言,笑了笑:“怎么能算是下毒害你呢?我好心好意带着你一块逃离苦海,你不仅不安慰我,替我分担责任,反倒是日日怀疑我,每次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就急不可耐的来找我确认!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尖锐了起来。 闻言,追云的眼神变得极为惊恐,他死死地盯着顾清秋,咬牙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在惊惧之下,追云连尊称都忘了。 他恨不得回到之前,手撕了顾清秋!或者是回到太后还在的时候,揭穿顾清秋的真面目! 想到自己之前错过的那些机会,追云的眼中就满是愤恨。 对上追云眼中的愤恨,顾清秋笑了笑:“已经晚了,在你喝下这碗茶的时候,什么就都来不及了!你如今,只能是我的傀儡!”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顾清秋的声音十分轻柔,但是落在追云的耳中,却像是夺命的咒术,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拼命想要站起身来,朝着营帐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顾清秋轻声的一句话:“跪下。” 追云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他背对着顾清秋,背后的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此刻的追云心中想的,全都是后悔,全都是自己不该喝那碗茶! 顾清秋缓步走到了他面前,目光中满是怜悯:“现在才察觉到已经晚了,你喝下了这碗茶,你就是我的傀儡!” “追云侍卫,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顾清秋在他耳边轻声道,。“传闻都是真的,太子殿下的确中了毒!” “不对!”顾清秋轻笑了一声,“那算不上毒,那也不是毒!只是南疆的一种小虫子罢了,人一旦服下,就会成为傀儡!无论做什么,都会听令与我!”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让追云无比惊恐。 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人!太子殿下对你那样好!” “哈哈哈哈!”顾清秋大笑出声,“他对我好?” 顾清秋像是听见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眼中的恨意一寸一寸地涌现出来,“他若是对我好,就不该将那些女人带回来!你可知道他背叛了我多少次?之前他跟我说,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但你瞧瞧他!竟然还想要跟徐卿卿生儿育女!竟然还想让顾宁取代我的位置!” “我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他将我当做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顾清秋冷声说道,“既然他找死,那我就成全她!” “他不是想要跟徐卿卿生儿育女吗?那就去地下生吧!我成全他!” “还有顾宁!”顾清秋说到这,眼神变得极为狰狞,“我也会将顾宁送去地下给他作伴的!到时候,。这江山就是我跟成儿两个人的!与他有何关系?” “不对!”顾清秋喃喃道,“我还要感谢他,感谢他将皇位送给了我!” 顾清秋越是说着,神情越是激动,她额间的请进暴露,让追云看见了她额间的那一个个小小的黑点,还有她眼中锐利的光。 隐约可见顾清秋眼底的红血丝,这红血丝遍布了顾清秋的眼球,看上去十分不正常,追云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栽了。衛鯹尛说 顾清秋说完这些话后,心情好了不少,她拍了拍手掌,将追云的肩膀拍了拍:“你放心,有你的本事在,你也能活不长时间,暂时我还不会动你。” 闻言,追云咬了咬牙。 他眼中迸发出了恨意,就要一剑痛死顾清秋。 第514章 而当剑尖即将冲破顾清秋的心脏时,追云的手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顾清秋温柔一笑:“你真蠢,难道你以为我这傀儡蛊是白练的吗?” “我这些日子以来苦练蛊术,日夜都受蛊虫折磨,难道还会对付不了你?”顾清秋眼神阴狠,将追云上下打量了一眼,“都是当别人的奴才,你为何就不肯顺从我?难道我待你不够好?” “你在太后那,不也是一条狗吗?”顾清秋冷笑道,“太后待你又有多厚道?”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让追云额间青筋毕露,他死死地握着剑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不能将剑尖往前送一分,分明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控制力! 他的不自量力,顾清秋都看在眼里。 追云还想要继续,却被半夏一掌打晕了。 顾清秋“哇”地一声,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流出。 刚才半夏就察觉到顾清秋的异样了,现如今一看,她竟然没看错! 顾清秋扶着桌子,那些痛苦在全身蔓延,恍惚间,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全身的骨头碎了。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斥着不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之前她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为什么? 顾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过了许久,她体内的痛苦方才缓缓平静下来,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跟追云的反抗有关?”顾清秋喃喃地说了一句,眼底划过一道恨意。 她无比的怨恨云天,怨恨云天故意留下一手,怨恨云天故意折磨她! “奴婢觉得……或许真跟追云的反抗有关。”半夏低声道,“之前您给人种下傀儡蛊后,都不会即刻操纵他们,而是等到傀儡蛊彻底长在了他们体内,才会开始您的计划,或许……是傀儡蛊在追云体内待的时间不够久的缘故。” 半夏分析道:“况且追云本就是习武之人,他的心性应当比太子殿下乃至宫中那些个宫人们更坚定。” 顾清秋缓慢地闭上了双眼:“你说得有道理。” 顾清秋暗自咬牙:“可我没时间了!” 若是再不控制追云,追云迟早会跟郭将军通气!到那时,她将再无退路! 顾清秋的手指紧扣着桌沿,她一字一句道:“纵然是反噬又如何?我练了那手札上的内功心法,固然是云天留下的陷阱,但也依旧能让我暂时控制这些蛊虫!最少三年内,我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多一些痛苦罢了!” 而这些痛苦与无法站在那至高之位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底充满了恨意:“再修整几日,待我彻底控制了追云后,我们就立刻动作!” 她要做的,就是在大军修整好后,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 此时此刻,城郊的空地上,大军整装待发。 营帐内。 郑立站在谢宴面前,背微微弓着。 “全听谢大人吩咐。”郑立在外人面前,对谢宴十分不满,但那都是做给皇帝看的。 实则他对谢宴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十分敬仰,这次皇帝将搜寻燕山叛军的任务交给他与谢宴,他心中很是激动。 谢宴微微颔首,眼神间透着冷意:“叛军只有一万多人,且多日来缺衣少食,不是每日苦练的禁军对手,但……” 闻言,郑立面露疑惑。 谢宴十分警惕,并未直接说话。 一直到岳明跟岳荣两人守在了营帐外,他才道:“但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将叛军全部歼灭。” “留下一半的叛军给太子妃。” 谢宴最后一句话,让郑立愣住了。 “留下一半的叛军给她?”郑立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为何?太子妃如此阴险狡诈之人,不该是将她连同叛军一块除掉吗?” 谢宴眼眸微冷,淡淡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郑立立刻摇头:“下官只是有些奇怪。” 说罢,他又举起手发誓道:“下官虽说恨极了太子妃,却也不是公报私仇之人,下官方才所言,皆是替您考虑!” 郑立对顾清秋可谓是恨之入骨,但他拎得清,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除去顾清秋所做的那些可恶的事外,他对顾清秋的忌惮也不少,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时,他就听说过顾清秋的大名了,谁人不知太子为了顾清秋得罪了裴家?一个能有这样心机手段的女人,绝不能小觑。 郑立还以为谢宴是不将顾清秋一介女流之辈放在眼里,急得眼中都要喷火了。 一直到门外岳荣懒洋洋地掀开营帐:“郑将军,你就放心吧,对太子妃的能力,我家大人只会比你更清楚。” “我家大人神机妙算,每一步都是算计好了的,你若是不信,就且等着瞧吧。” 郑立将信将疑的应下,但眼中的担忧仍然十分明显。 禁军缓慢的收拢,燕山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被大军包围。 燕山极大,但真正可以行走的出入口就那么几个,大军若想行军,所能走的路就更少了。 一直到禁军缓慢的朝着山腹中进军,山谷中的叛军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探子站在简陋的哨塔上,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在灌木中,一处正在反射着白光。 这些叛军都是在越州训练出来的,虽说饿了几个月,但警惕性不弱,在发觉了这个异样后,他立刻跟同伴说了此事。 “快去禀告将军!”他疾言厉色道,“咱们的藏身之所恐怕被发现了!” 下面的传信兵脸色一白,赶紧小跑到了郭将军的营帐中。 此时,郭将军与顾清秋坐在营帐中,正在共商大计。 传信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门口的守卫都来不及通报。 顾清秋见状,眼中划过了一道嫌恶,她在宫里待久了,见到的是令行禁止的禁军,像是郭将军手下这批这样散漫的病,还是头一次见。 一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在这些人身上,她的心不可避免的沉了沉,还是要尽快动作才行! 传信兵仓皇开口:“将军!大事不好了!咱们的驻地恐怕被禁军发现了!” 这一句话,让顾清秋再也没了其他的心思。 她一双眼睛睁大了,死死地盯着传信兵道:“你说什么?” “咱们的人在巡逻时发现四周的灌木中都藏了人!看那模样,像是禁军的铠甲!”传信兵惊慌失措道,“禁军都已经摸到咱们这来了!” 顾清秋立刻站了起身,她没有片刻犹豫,就转身嘱咐郭将军道:“立刻往原本定好的小路撤退!绝不能与他们硬拼!” 此刻,顾清秋的脑海中划过了许多念头,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自己在那场大火中动的手脚恐怕是被人发现了,所以这些禁军才会动作如此之快,竟然摸到了山谷来! 郭将军也很快回过神来,急声道:“快快快!即刻撤退!” 现在跟禁军打起来,他手下这些兵都只有送死的份!只有尽快撤退,才能保全实力!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都动了起来。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从山谷外冲出了大量装备精良的禁军,他们一个个目光如炬,将郭将军手下这些饿了好几日的兵衬得像是逃荒的难民。 顾清秋在瞧见这些禁军时,便朝着追云使了个眼色。 追云控制不住自己,不得已上前来保护顾清秋,而半夏则是抱着小皇孙,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清秋身后。 郭将军看到顾清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立刻吩咐身边的人道:“不必恋战,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我们只要守着小皇孙在,就能东山再起!” 他说完这话,就大步朝着顾清秋奔去。 山谷虽然宽阔,但大批的军队涌入后,再宽阔的山谷也变得拥挤不堪,禁军装备精良,手起刀落便收割了一条叛军士兵的性命。 原本风景如画的山谷,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红。 顾清秋在追云的带领下狼狈地行走在山林中,这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到处都是杂乱的灌木,偶尔路上还有荆棘拦住他们的去路。 但即便是如此,顾清秋依旧咬紧了牙关,脚步不停的跟在追云身后。 追云跟几个暗卫一言不发,将面前的阻碍全部清理干净,护送着顾清秋三人往前走。 然而,他们的去路被人拦下了。 郭将军带着几十个亲卫,气喘吁吁地站在顾清秋对面。 他见到顾清秋,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太子妃。” 郭将军长得憨厚老实,若是单从表面上看,定会被他这副憨厚的模样所骗。 就在半夏放心的走过去时,却被顾清秋一把拽住了。 “郭将军这是何意?”顾清秋冷下了一张脸,一双杏眼此刻微微眯起,仿佛是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郭将军又是憨厚一笑,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跟憨厚搭不上关系:“太子妃,您不如就将小皇孙交给我,我保证,定会好好辅佐小皇孙。” 他说着,眼神又在顾清秋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顾清秋即便已经生过孩子,但容貌身段依旧如初,甚至还多了几分风情,她向来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何处,极为重视自己的脸蛋,而今她身处险境,却也依旧美貌动人。 郭将军看着这样的顾清秋,突然一笑:“若是太子妃愿意委身于我,我也不是不能留下你的性命。” 一想到顾清秋的太子妃身份,郭将军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上前去抓住顾清秋。 然而追云却在此时拔出剑,拦在了郭将军面前。 “倒是条忠心的狗。”郭将军冷冷一笑,但他身后这几十个亲卫都是随他从刀山火海中走出来的,根本不畏惧追云这几个暗卫。 “太子妃,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我自然会好好待你。”郭将军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欲望与野心。 早在见到顾清秋与小皇孙时,他心中的这个念头便不可避免的升了起来。 一个貌美的寡妇带着一个还未足岁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他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时,他又何必跟之前一样,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四处逃窜? 就连皇帝那样昏庸好色之辈都能稳坐皇位几十年,他又何尝不可? 这个念头,在今日达到了顶峰。 与他一块逃出来的将士们,除去他的几十个亲卫,其他人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谋害顾清秋与小皇孙的。 第515章 因此这几日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对顾清秋言听计从,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而今日虽说危险至极,但也同样是他不可多得的一次机会! 想到这,他浑身的血液便都沸腾了起来。 “太子妃,你们只有八人,不如束手就擒,乖乖的伺候我。”郭将军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跟小皇孙的!” 他丝毫不畏惧追云手中的剑,一招手,身后的亲卫便将顾清秋等人团团围住了。 见郭将军这副模样,顾清秋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当真是大错特错!竟然会疏漏了这么大一个隐患! 郭将军见顾清秋神情凝重,得意一笑。 就在这时,顾清秋眼中落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她看向郭将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化作了两行清泪。 “郭将军,您当真……”顾清秋颤声道,“不能给我留一条生路吗?” 闻言,郭将军高声笑道:“太子妃,你既然想要用我手下的兵,就应该付出代价!只要你愿意归顺于我,我便会立刻保护你离开这!” 顾清秋似乎是在犹豫,郭将军见此情景,内心更是畅快。 再尊贵的女人在生死危机面前,不也照样要乖乖的对他俯首? 只见顾清秋步伐沉重,眼中含着泪花一步步地冲着他走来,顾清秋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我见犹怜。 就在郭将军志得意满,等待着美人入怀时,一把利刃却刺进了他的胸膛。 “不过是一个满脑子里只有男女之事的蠢货,也敢威胁我?”顾清秋眼神狠戾,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半夏抱着小皇孙,急忙往后退去。 她知道,顾清秋失控了。 郭将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不断往外流着血的胸膛,又见顾清秋干脆利落地将利刃拔出,再次刺下。 最后,郭将军保持着这个震惊的表情,缓缓往后倒下,再也没了生气。 顾清秋双目赤红,四周还有几十个亲卫,见郭将军一死,他们立刻挥刀朝顾清秋砍来。 然而顾清秋强忍着体内蛊虫的反噬,再次将蛊虫放了出来。 一只鲜红得像是血一样的蛊虫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飞快的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亲卫。 这些亲卫眉心中出现了一个血洞,而后跟郭将军一样,皆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这几十个亲卫眨眼间就被顾清秋处理掉了。 而顾清秋双膝跪地,眼见那只红色的虫子要冲着她的眉心而来,她费进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蛊虫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再然后,她痛苦的躺在地上,从心口一直向四肢蔓延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 “太子妃!”半夏眼中满是担忧,朝着顾清秋跑了过来。 顾清秋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她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说道:“快走!快走!” 半夏眼中含泪,连忙点头。 追云沉默着上前,将顾清秋背起,快步朝着他们预留的退路走去。 而其中一个暗卫,则被追云派了出去收拢剩下的叛军。 …… 燕山一战,死伤足足有上千人。 叛军眼见大势已去,不少人选择了投降,郑立按照谢宴的吩咐,将俘虏们纷纷捉拿,捆送进了京。 皇帝听闻燕山叛军被歼灭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在太极殿召见了谢宴跟郑立。 “人呢?” 皇帝瞧着空荡荡的太极殿只有郑立一人,不悦地眯起了双眼。 郑立见状,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谢大人身受重伤,现在仍在昏迷中。” 闻言,皇帝不悦道:“他不是一贯武功高强,为何对付几个虾兵蟹将就身受重伤了?” “皇上有所不知,那太子妃……”郑立话到了嘴边,又犹豫起来。 皇帝最是厌烦人这副模样,当即就冷下了一张脸:“究竟是什么事?难道连朕也要瞒着?” “微臣不敢!”郑立立刻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快速答道,“是太子妃有些奇怪的手段,谢大人一时不慎,竟然中了她的计!” “哦?”皇帝心中猛的一紧,连忙问道,“是什么手段?” “她养了几只虫子,能在转瞬间要了人的性命。”郑立答道,“就连带领叛军那支队伍的郭贼都被太子妃杀了。” 皇帝听得这话,总觉得有些耳熟。 他沉默了一会儿,背脊突然一寒:“南疆蛊术!” 皇帝说出这话后,身体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李德海!”皇帝厉声道,“你听郑立方才那番话,想到了什么?” 李德海头低着,一板一眼道:“奴才跟皇上想到一处去了,随身养着能够转瞬间取人性命的毒虫,不正是南疆人惯用的蛊术吗?” 皇帝闭上双眼,内心的惊慌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已经开始在细细回想自己有没有中过招了。 “朕此前去东宫,可曾用过什么吃食茶水?”皇帝脸色惊惶,急忙看向李德海。 而皇帝去东宫的次数不少,次次都要喝几杯茶,这哪里是数得清的,李德海面露难色,还没开口,人就已经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李德海高声道,“奴才着实是记不清了啊!” 皇帝早已顾不上什么叛军了,他声嘶力竭道:“快去请陈道长来!朕要让他把脉!” 郑立跪伏在地上,皇帝根本不曾留意到殿内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此时皇帝脑海中记挂着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李德海神色匆匆,迈着飞快的步伐赶往摘星阁。 整个太极殿乱成了一团,因为皇帝要求将殿内所有的东西都烧掉,全部换成新的,他对南疆蛊虫闻风丧胆,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烧个干净。 郑立听着皇帝口中的叫骂声,眼中划过一道讥讽。 这就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如此不堪! …… 谢府。 谢宴半靠在床榻上,周神医一脸的嫌弃,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老夫瞧你吃得香睡得好,哪里是重伤垂危的模样?”周神医没好气道,“你若是想要使苦肉计,那你就用错对象了!老夫瞧那郡主没心没肺的,指不定现在同楚诗灵还有云蝶那两个丫头在哪闲逛呢!她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些小伎俩哄骗到?” 谢宴沉默,眼眸垂下,从周神医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还真有一点可怜。 周神医浑身一震,连忙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去。 “休要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周神医冷笑道,“你有没有受伤老夫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凭着周神医的本事,只要你说我身受重伤,她必定会深信不疑。” 谢宴终于开了口,眉眼始终冷峻,一点都不像是在求人。 闻言,周神医被气笑了:“老夫可不是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喽啰,你既然求人,就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譬如?”谢宴声音微冷。 周神医仍未察觉,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宴,笑着搓了搓手:“譬如让老夫在你的库房中选几样药材。” “一样。” 谢宴声音很冷。 周神医一心只有谢宴珍藏的药材,哪里还顾得上谢宴高兴与否。 他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有老夫在,定然替你将这件事办得漂亮!让顾宁那小丫头哭着喊着来找你!” 谢宴听着周神医的话,眼皮狠狠地一跳。直觉告诉他,周神医一旦认真起来,那准没好事。 他正准备开口,却听见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然后就是顾宁气喘吁吁的声音:“谢宴呢?谢宴在哪?他怎么样了?” 顾宁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话,一边快步朝着屋内走,岳明岳荣两人连忙拦住了顾宁。 岳荣不擅长说谎,眼珠子乱飘,干脆直接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说谎的重担顿时就被交到了岳明的身上,岳明顿时感到脚步一沉,他想到谢宴平日里对顾宁的态度,险些哭出来。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冲顾宁说道:“郡主,大人伤势过重,恐怕不能见您!周大夫正在里面替他看伤呢!” “什么?”顾宁睁大了双眼,“带着三万禁军去打一万多人的叛军,还都是饿了许久的叛军,竟然也能受这么严重的伤?” 一听顾宁这话,岳明暗道一声不好。 这么一来,岂不是让顾宁误以为谢宴没能力? 他着急忙慌的说道:“并非是那些叛军伤了大人,是顾清秋!顾清秋她养了一只蛊虫,十分古怪,转瞬间就取了人的性命,当时千钧一发之时,大人为了救下岳荣,这才被那只蛊虫近身,好在是没有伤及性命!” 岳荣一听扯上了自己,立刻跪倒在了地上:“请郡主降罪!” 他一边磕着头,一边暗暗地冲岳明投去了一个眼神。 顾宁站在门口,手脚冰凉。 好在是春玉快步上前,将她搀扶住了:“郡主,您别担心,周大夫在呢,凭着周大夫的本事,谢大人定然能安然无恙。” 闻言,顾宁恍惚的点了点头,但她眼中仍然是一片惊惶。 “不如先让春玉搀扶郡主回去休息?”岳明提议道,“待大人醒来后,属下再去通知县主。” 顾宁仍是沉浸在担忧中,根本没有注意听岳明的话。 还是春玉瞪了眼岳明与岳荣两人,她小心的搀扶着顾宁往外走:“郡主,您先回去等消息,咱们在这也没用,有周大夫在,谢大人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听着春玉的话,顾宁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前走,但她的心神全都系在了谢宴的身上。 系统欲言又止,但顾宁一点都没留意到系统面板正在不停闪烁,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裴府。 云蝶兴致冲冲的奔向顾宁,正准备同顾宁说自己这几日的进展,却瞧见顾宁呆呆地坐在庭院内,双目迷茫的注视着前方。 而春玉无奈的站在一旁,劝得声音都变哑了。 “这是怎么了?”云蝶瞪大了一双眼睛,“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春玉闻言,在心中将隔壁那一群家伙骂了一遍,她跟岳明岳荣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几人是一块厮杀存活下来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是在说谎。 而这说谎的原因嘛……不用仔细想她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谢大人想要让自家郡主更重视自己,这才使出了苦肉计,想着既能与郡主冰释前嫌,又能让郡主心生怜惜。 然而谁都没料到,看似是没心没肺的郡主,会对此事的反应这样大。 想到这,春玉叹了口气。 第516章 春玉的脑海中划过许多道念头,最终她还是决定不给谢宴留情面,直接揭露谢宴的秘密,而又由谁去揭露谢宴的秘密呢?自然是云蝶了。 于是,她将岳明用来搪塞自己的借口冲云蝶说了一遍:“说是顾清秋练成了一只十分厉害的蛊虫,浑身如鲜血一样红,能在转瞬间取了人的性命,据说那几具尸体的模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的身上都只有一个小小的血洞。” 闻言,云蝶瞪大了双眼:“嗜血蛊?” “她竟然如此厉害?” 云蝶喃喃的说了一句,便陷入了沉思。 春玉闻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岳明随便编出来的借口罢了,可现在见云蝶这副模样,这倒像是切实存在的。 她不由问道:“顾清秋此前从未接触过南疆蛊术,短短几个月内,她当真能练出这么厉害的蛊虫?” 云蝶皱着小脸,尽量在心中将语言组织了一下,这才说道:“若是按照寻常的手段,自然是练不成的,但若是用云天那样急功近利的手段,倒是有可能。” “若我猜得不错,她用了嗜血蛊后,会加速体内蛊虫对她的反噬,只怕再过上一段时间,都不用你们费尽心机对付她,她自己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听得这个死法,饶是春玉也背脊一寒。 但看到顾宁后,她立刻又回过神来,低声道:“那被嗜血蛊伤了的人……可还能救回来?” 春玉乃是暗卫出身,她十分清楚谢宴的本事,若岳明岳荣都没事,独独谢宴受了伤,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他们这样的人,哪怕是自己死,也绝不会让主子陷入危险之中! 想到这,春玉的眼神愈发地冷凝起来。 云蝶尤未察觉到,她仔细地斟酌了一番,便道:“我还没见过有谁能在嗜血蛊的攻击下活下来的,我去隔壁瞧瞧!” 她说话时,语气变得雀跃起来。 春玉就知道云蝶靠不住,但还没等春玉开口,沉浸在系统商城中的顾宁终于恢复了理智。 顾宁暗暗捏紧了自己从系统商城中兑换出来的药,快步就要朝着谢府走去。 但春玉却拉住了她:“郡主,您现在去谢府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您先在府中稍作等候,待云蝶去瞧瞧后,您再去也不迟啊!” “周大夫跟云蝶都在,您大可不必担心!” 听着春玉的话,顾宁张了张嘴。 她内心对谢宴此次受伤十分关注,恨不得现在就将药送去给谢宴。 因为在知道伤害谢宴的是蛊虫后,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在原书中谢宴的死因,其实仔细想想,除了毒药能让人离奇死亡外,蛊虫也可以做到。 顾宁还没开口,面上已经满是焦虑了。 这时候,云蝶矮矮小小的身体凑到了顾宁身边,她很是老成地在顾宁身上拍了拍:“不必担心,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云蝶见顾宁没有回答,眉毛一挑:“怎么?你看不起我?我可是我们南疆最有天赋的蛊师!若我出面都治不好他,那你也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 “呸呸呸!”顾宁急忙道,“不要胡说八道!” 说着,她就将云蝶推了出去:“你快去瞧瞧!务必要将他的伤势告诉我!” “春玉!”顾宁扭头吩咐道,“你陪云蝶一块过去!” 春玉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却答应得十分利索:“奴婢遵命。” …… 谢府内,周神医一双眼睛通红,从谢宴的卧房中抬脚走了出来。 春玉一下就瞧见了他这双眼睛,吓得背脊发寒,难道自己猜错了?谢宴当真性命垂危? 下意识春玉的脚步就加快了,她抱着云蝶,几乎是飞也似的奔向了谢宴的卧房。 在卧房门口,不出意料的,岳明跟岳荣两人如同门神一样再次拦住了她。 春玉眯起双眼,还没开口,就听见刚准备离开的周神医匆忙折返回来,急切道:“云蝶小友来了!你来了就好办了!我带你一块进去给谢大人诊治!你对蛊虫这样的东西最是了解,想必有你帮忙,谢大人身上的伤定能快速痊愈。” 云蝶跟着周神医走进了卧房,剩下春玉一人被拦在门外。 她目光飘向岳荣,质问道:“谢大人受伤一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是说都是你们合起伙来蒙骗郡主的?” 岳荣立刻低下头,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春玉。 春玉见状,已经有所预料了,她冷笑了一声:“待你们兜不住时才知道错!” 岳荣只觉得冤枉,大人自己做的决定,他们这些人又能说什么?除了听令行事也没其他的选择了! 一旁的岳明轻咳一声,意在提醒春玉:“主子行事,轮不到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干涉。” 春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被周神医拉进卧房的云蝶,在瞧见谢宴的脸色后,就指着谢宴说道:“你说谎,你根本就没受伤。” “我在你身上没有闻到蛊虫的气味。”云蝶嗅了嗅鼻子,再次笃定道。 谢宴垂眸,淡淡开口:“周大夫,跟她说说我开出的价钱。” 闻言,周神医嘿嘿一笑,冲着云蝶低声说了几句。 云蝶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应下了:“我可以答应,但我要两样!” 云蝶伸出手指,在谢宴的面前挥了挥。 谢宴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了。 周神医见状,气得高声道:“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比我还多一样药材?我不服!我也要!” 平日里周神医可谓是将神医的架子摆足了,对谁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在谢宴面前,他着实是绷不住了。 谢宴掀起眼皮,在他身上扫了眼,最后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周神医见状,喜笑颜开的说道:“你放心,郡主那边,自有老夫替你遮掩。” 云蝶轻哼了一声:“你这是两头拿好处!” “你不也是!”周神医没好气的瞪了云蝶一眼,“更何况你拿得比我还多!” “若不是你拉我进来,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云蝶义正严词道,“说到底还是你带我犯错的!若是郡主生气了,你可要一马当先!” “胡说八道!”周神医恼声道,“我一大把年纪了,你竟然人心说出如此残忍的话!郡主平日里对你最好,应该是你先去认错!” 云蝶翻了个白眼,小手抱在胸口,就是不肯答应周神医。 谢宴听着两人争吵,只觉得太阳穴猛地跳动起来,再听两人争吵下去,他都不必装病了。 “行了。”谢宴沉声道,“若是被宁儿发现了,由我一力承当。” “但你们既然拿了我的好处。”谢宴凤眸轻眯,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那就不能言而无信,不然的话……” 周神医立刻答道:“这是自然!老夫是最讲信用不过的!” “不过为了让你的伤势看起来更真一点,不然让云蝶小友给你来一下?”周神医提议道。 见谢宴眸光微冷,他十分自觉的闭上了嘴。 周神医跟云蝶两人离开卧房时,天已经快黑了,春玉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云蝶喜滋滋的捧着两个玉盒,心情很是不错。 但她对欺骗顾宁还是有些不安:“若是郡主知道了……” “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情爱之事。”周神医摇了摇头,故作高深道,“他们两人本就是佳偶天成,我们这么做,不过是让两人的矛盾消得更快一些,这么一来,两人就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样难道不好吗?” 云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这不影响她抱着这两个玉盒笑得开心极了。 …… 彼时,燕山的山林深处。 顾清秋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一觉醒来,她所处的地方已经截然不同了。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洞,顾清秋的脸色一僵。 “半夏?” 终于,在山洞外的半夏跑了进来。 见到半夏的时候,顾清秋终于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又紧张了起来:“成儿呢?” “太子妃放心,小皇孙正睡在您身旁呢!”半夏急忙道,“他一路来睡得极好,都不曾哭闹过,看来他也是在心疼您呢!” 听着半夏的话,顾清秋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但是她的神情很快又变得凝重了起来:“还剩下多少将士?” “原本一万多人的军队,如今就只剩下四千多人了。”半夏说到这,语气变得低缓,“不过好在是郭将军的亲信已经全部死了,这支军队彻底只听您一人的命令了!” “这也算是唯一的一个好处了。”顾清秋喃喃道,“郭将军那人果然不怀好意!没想到他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背叛我!”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顾清秋冷笑了一声,“追云呢?他跟其他的暗卫可还活着?” “如今暗卫也只剩下三人了。”半夏低声道,“那些禁军的手段着实厉害,咱们的人根本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禁军……”顾清秋闭上双眼,轻轻地念了一句,“到底是裴家训练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第517章 顾清秋眼中狠戾的目光一划而过,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对于她而言,现在追究这些都没了意义,如今她排在首位的任务,是带领这四千多人杀入京城,拿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神变得极为坚定。 “禁军既然入山,想必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皇上恐怕也已经知晓我们的存在了,继续躲藏在燕山到底不是上策!”顾清秋冷冷道,“立刻前往青州!” 半夏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一旁的追云激动道:“青州的韦将军是当年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太后对他有救命之恩!青州如今还有三万兵马,若能说服韦将军,不过十日,大军就可以从青州抵达京城!” 青州与京城之间可谓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拦,只要能说服韦将军,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顾清秋看了眼追云,最后冲着半夏微微颔首:“这也是我的计策。” 半夏一听这话,神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思索片刻,低声道:“可我们被困在燕山,若想前往青州,怎么着也得寻一个出口!” “既然皇上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只怕这些禁军已经将燕山包围了,我们要想突围……” 就在这时,一个探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的激动难以言喻:“退兵了!退兵了!” “禁军退兵了!”探子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 顾清秋闻言,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当真?为何会退兵?” 难道是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顾清秋不敢小觑裴家,她每次与裴家对上,准没好事。 探子激动道:“听说是领兵的将军身受重伤,加上咱们藏身之处太过隐蔽,他们遍寻了四五日都不曾找到咱们的踪迹,这才不得不退兵,如今守在出口处的,也只有几百人!这是咱们冲关的大好时机!” 听得探子的话,顾清秋却没有立刻下令。 她在裴家那吃过太多次的亏,无论发生了何事,她都要先仔细观察一番,待确定是没有埋伏再做决定! 于是,顾清秋冷下一张脸,叮嘱探子道:“你只瞧见了他们退兵,但你可曾想过或许他们正在暗中蹲守,只等待我们出现?” “今日一事,你还想再经历一回吗?” 听得顾清秋的话,探子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时,顾清秋又看向追云:“这几日你多带人在附近巡逻,多去那几个出口瞧瞧,务必要找到他们暗中隐藏的兵力。” 顾清秋一点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她能够拥有天下女人所艳羡的身份地位,不正是她不懈争取来的吗?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见顾清秋这般模样,半夏只觉得不安。 其实这样的做法最稳妥不过,可半夏却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去青州一事已经在别人的预料之中! 想到这,她不安的握紧了双手,担忧的看向顾清秋:“太子妃,您三思啊!” “人人都知晓韦将军与太后交好,皇上是否已经在青州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您过去?”半夏无不担忧道,“不如……不如您带着小皇孙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有这些银子在,也足够您与小皇孙衣食无忧了。” 半夏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顾清秋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眼神便不耐烦地转向了其他地方。 探子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追云在身边,顾清秋根本无需掩饰。 “你以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衣食无忧?”顾清秋声音很冷,“我要荣华富贵!我要将曾经瞧不起我的人全都踩在脚下!我要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顾清秋每一句话,都说得极为狠厉。 半夏知道,顾清秋再也回不去了。 她垂下眼眸,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奴婢知错了。” 顾清秋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半夏,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最清楚我的人,我已经没办法了。” “若我还有选择,我绝不会如此冒险!”顾清秋喃喃道,“若我选择在此时收手,那我只有死路一条,可我若是……能够让成儿坐上那个位置,我就还有一丝机会。” 听见顾清秋的话,半夏沉默了。 “奴婢明白了。”半夏低声道,“太子妃,无论您想要做什么,奴婢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追云站在一旁,听得两人对话,冷笑了一声。 …… 裴府。 顾宁在卧房内,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 她终于忍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外走。 刚出院门,正好撞见了周神医跟云蝶两人并肩朝着这边走,她立刻出声喊住了两人。 “谢宴的伤势如何?” 顾宁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周神医跟云蝶。 尤其是在瞧见两人身上衣服都是皱巴巴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她浑身更是紧绷起来,愈发紧张了。 “难道你们两人出手都……” “唉!”周神医率先叹了口气,幽幽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他这是中了蛊毒?必须要好好修养一阵。” “你放心,那蛊虫并未进入他体内,我都已经替你仔细看过一遍了,虽说是身体虚弱些,但没有性命之忧。” 云蝶也紧随周大夫的话,开口说道。 闻言,顾宁这才松了口气。 周神医跟云蝶两人心虚得很,恨不得现在就赶紧跟顾宁道别。 为了营造出谢宴伤势重的假象,两人被留在了谢府一整日,而他们为了解闷,就在谢府当场炼药,这才会弄得一身乱糟糟的。 而顾宁这副模样,分明是误会了。 周神医可是在顾宁手上吃过亏的,这会浑身都紧绷起来,见顾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脚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但云蝶慢了一步,她正想跟上周神医的时候,却被顾宁一把捞了起来:“你跟我详细说说他的伤。” 顾宁的眼中满是担忧,若只是普通的刀伤箭伤她也不至于如此忧虑,可那是蛊毒! 想到这,顾宁身体便冰冷了起来。 她的眼神微冷,难道说在原书中,谢宴身上的毒是顾清秋下的?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 云蝶手脚乱挥,但顾宁轻轻松松的就将她牵进了院子。 无奈之下,云蝶只能在心中念叨了几句,打起了精神跟着顾宁往里走。 顾宁亲自给云蝶斟了一杯茶,她这般模样,让云蝶更是坐立不安,总觉得顾宁端给自己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杯毒酒。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推到了一旁:“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我想知道那嗜血蛊……”顾宁低声道,“可会有什么后遗症?就算没有进入人的体内,是否也会让人暴毙而亡。” “怎么可能!”云蝶立刻坐直了身体,在顾宁的注视下不断摆手,“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嗜血蛊只有进入人的体内才能起作用!” “再说了,嗜血蛊也不会让人暴毙身亡,它一旦进入人的体内,人会在短时间内被吸取全身的血液,最后变成如同干尸的模样。” 顾宁闻言,怔了怔。 若是如此,那她的担忧的确是有些早了。 但很快,顾宁又追问道:“那这世上是否会有一种蛊虫,能让人在悄无声息中死去?且不会被人察觉到是中毒?” 闻言,云蝶皱着眉:“我学了这么多年的蛊术,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蛊虫。” “有些蛊虫能在不发作时让人无法察觉,可一旦发作起来,就绝不会被人忽略。”云蝶笃定道,“你所说的毒,绝不是蛊虫所造成的!你与其问我这些,倒不如去问问周老头。” 顾宁神情微动,当即就要去找周神医。 云蝶见顾宁这般模样,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腕:“你还真去啊?” “我跟你说,这世上就不会有这样的毒药!”云蝶笃定道,“就算是像三千醉那样的毒药,能让人平和死去,仿佛是睡过去一般,但只要周老头出手,就定能诊断出来。” “今日我们都给谢大人诊过脉了,他身体好得很呢!”云蝶一开口,便将真话说了出来。 好在是顾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意识到她说漏了嘴,顾宁只以为云蝶这话的意思是谢宴体内并无这样的毒。 沉默了一会,顾宁垂下眼眸:“这么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谢宴是被亲近之人下的毒,不然的话,有着周神医在身边,他又怎么可能中毒呢? 只能是谢宴信任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下了毒,他才会在即将拿下京城时暴毙身亡。 顾宁心猛地揪紧了,她死死地捏住了双手,在云蝶震惊的注视下,她大步流星地朝着谢府走去。 春玉见状,赶紧跟上。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顾宁眼眸低垂,低声道:“我有些担心,我要去看看谢宴。” 她声音十分飘忽,让春玉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但春玉知道,一直让顾宁这么担心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便朝着暗处几个巡逻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亲自护送顾宁到了谢府。 见到身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的谢宴,顾宁眨了眨眼,泪珠迅速落下。 “周大夫与云蝶都说你身体虚弱。”顾宁低声道,“那你这几日就不要去上朝了。” 谢宴点点头,见顾宁难得脆弱的模样,心猛地揪紧了。 而顾宁在这时又说道:“既然你受伤了,就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不如让我帮你吧。” 顾宁看着谢宴,低声道:“我也是想要替你分忧。” 谢宴听得这话,眼神下意识朝着顾宁的头顶飘去。 然而顾宁头顶的数字十分稳定,依旧停留在之前的30上。 谢宴一时间竟摸不准顾宁要做什么。 他沉默了。 顾宁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夺权,下意识就解释道:“我只是想要替你分忧,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就先去宫中,替你将玉玺找回来。” 距离她出宫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不知道楚诗灵那边进展如何。 “不。”谢宴摇摇头,轻声道,“你想做便去做,我会将岳明跟岳荣派给你,免得你被一些人刁难。” 谢宴的势力中自然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但跟陆源佑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定然会为难顾宁。 而谢宴不允许顾宁被为难,岳明岳荣两人陪在顾宁身边,足以体现他的态度,想必没人敢这么胆大,还忤逆顾宁。 第518章 门外,岳明跟岳荣对视了一眼。 两人早已是习惯了谢宴对顾宁的纵容。 岳荣更是嘀咕了一句:“别说是想要替大人看管那些人了,就算是郡主想要殿下积攒多年的黑骑,只怕大人也会双手奉上。” “是啊。”岳明幽幽道,“毕竟连大人都是郡主的了,更何况咱们呢?” 岳荣闻言,嫌弃地瞥了眼岳明:“大哥,你说话当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岳明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我们该怎么维持郡主的威严了,咱们这些暗卫倒还好,可军中那几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服气的。” “偏偏这些人,你还不能对他们动手。” 岳明一句话,让岳荣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在岳明面前,岳荣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顾宁说做就做,当天晚上,她就回到了皇城。 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谢宴下毒,一定是谢宴信任之人,但短时间内,他恐怕不会冒头,只有到了千钧一发的时机,他才会迫不得已地出手。 这么一来,当下最要紧的任务还是将传国玉玺拿到手。 …… “你可算是回来了!” 楚诗灵看到顾宁后,激动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她急忙握住了顾宁的手:“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快担心死了!我听说你们去追捕顾清秋了?结果如何?她可是被你抓住了?” 楚诗灵一连串话问出来,顾宁只缓慢的摇了摇头。 “还没抓住顾清秋。” “什么?” 一听这话,楚诗灵便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她捂住胸口,喃喃地说道:“竟然还没有抓住顾清秋?那你们这次出宫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去燕山转一圈?我可是都听说了,谢大人身负重伤!连朝都上不了了!” 顾宁的眼神微冷:“顾清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足为惧。” “次次本可以将她与那群叛军一网打尽,但我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趁着这个机会,将姜家隐藏在朝堂中的人全都连根拔起,这才留下了她一条性命,只等着她主动去找姜家残留下来的势力。” “我们的人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今比的,是谁的耐心更足。” 顾宁一番话,楚诗灵虽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并不影响她信任顾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清秋害了你这么多次,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所谓的姐妹情分而饶过她!这女人可怕极了!” 说到这,楚诗灵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一抹后怕之色。 顾宁点点头:“你放心,这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谋,我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她跟顾清秋之间从来就没有姐妹情分这四个字,又从何谈起对她手下留情呢? 楚诗灵见状,松了口气。 她拍了怕胸口,拽着顾宁的手说道:“既然你宫外的事都解决了,那你总该要解决解决宫里的事了!” “你听说了吗?皇上不行了!”楚诗灵说着,冲顾宁挤眉弄眼道。 顾宁闻言,眼底划过了一道笑意:“这么快?” “看来皇上的身体很虚呀!” 楚诗灵朝着四周瞥了好几眼,好在是她所住的偏殿根本没人。 但即便是这样,楚诗灵对此还是十分警惕:“你还笑呢!你都不知道,这几日皇城内可是人心惶惶,听说皇上的心情十分暴躁,就连对待宸妃都没有好脸色!” “而莫丽瑜上去讨好他,不知哪惹怒了他,还被打了二十大板!如今正在承恩殿养着身子呢!”楚诗灵说到这,便是一阵后怕。 第519章 一夜过去。 皇帝在龙床上悠悠转醒。 几日的功夫,皇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来。 他的头上白发一根一根的往外冒,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变多了。 自从重返青春后,皇帝对自己的样貌就十分关注,他每日都要拿出琉璃镜,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脸,但这几天,他却是连镜子都不敢碰一下。 「李德海……」 皇帝一张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 他傻傻地坐在那,一直到李德海走进了跟前都没有察觉到。 「皇上。」李德海轻声提醒了一句。 皇帝一转头,映入李德海眼帘的就是皇帝这双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的双眼。 李德海心中一个激灵,但很快又低下头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皇帝咬牙道:「陈道长呢?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朕体内的蛊虫给解除?」 自从上次知道顾清秋会南疆蛊术后,皇帝就将自己不举一事全都怪在了顾清秋的身上,认为是顾清秋故意对他下的毒手。 而他在得知此事后急切宣召陈道长时,陈道长也说了此蛊可解。 但这三日的功夫都过去了,他的身体日益虚弱,却还是没等到陈道长的解药! 皇帝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 李德海闻言,连忙低下头,提议道:「皇上,不如先让太医院的诸位太医过来,替您瞧瞧?他们到底是咱们楚国最厉害的医者,万一能有解蛊的方法呢?」 然而皇帝的脸色阴寒,对李德海的提议嗤之以鼻:「全都是些庸医!连长生丹都练不出来,还指望朕相信他们的医术?」 「你去催一催陈道长!」皇帝恼声道,「让他动作快些!」 李德海瞥见皇帝的脸色,心中转过了许多道念头,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面露难色:「皇上!并非是奴才不去催陈道长,而是……陈道长早就说了,这蛊虫十分罕见,即便是他也要细细研究一番。」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怒极,一脚踹在了李德海的心口。 见李德海吐出了一口血,他的脸色也未曾有丝毫变化,而是恼声道:「不过是区区的一只小虫子,他还要花费多久的时间?难不成要等到朕的全部精气都被这只蛊虫吸干吗?」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试过了无数种办法,试图让自己能够重新燃起生机,重展雄风,然而事实总是不如他所愿!哪怕是莫丽瑜那样年轻有活力的身体站在他面前,他也毫无所动! 想到这,皇帝的眼神便愈发阴狠了。 见李德海还跪在自己面前,皇帝气得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身上:「还不快滚去摘星阁!」 「奴才遵命!」李德海口中含着一口血,却不敢吐出来,他强行将这口血咽了回去,一瘸一拐的朝着外面跑。 郑立刚好进来,瞧着李德海这副模样,他背脊一寒。 即便是李德海这样陪伴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亲信,也依旧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好在是他当初没有听信皇帝的那些话。 想到这,他内心便是一阵后怕。 「愣在外面干什么?还不滚进来?」 皇帝冷冷的一声呼喊,让郑立回过神来。 他立刻迈着小步走进了太极殿内,低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咱们在宫中巡逻的禁军,今日被发现死在了冷宫中!」 「冷宫?」 皇帝听得这个消息,想到的不是禁军的死,而是冷宫二字。 他的眼神极为阴冷:「是哪一座冷宫?」 「是关押贤妃的冷宫 。」郑立小声道,「被咱们的人发现时,那些禁军身上的血都要流干净了,而且他们还都是……还都是您特意挑选出来的人。」 闻言,皇帝的眼神彻底变得冰冷下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微臣都仔细地确认过了,就是您特意挑选出来的人,他们在冷宫附近巡逻,也正是因为您之前的吩咐。」 皇帝听着郑立的话,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吩咐。 他是担心宫中藏了什么对自己有危险的人,而且对于贤妃,他一直都是心存警惕,只是贤妃的家世不错,他总不能让贤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到时候传了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他才会让人盯着贤妃,避免贤妃跟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接触。 「贤妃呢?」 「贤妃娘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郑立颤声说出了这话。 皇帝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起来,他闭上了一双眼睛,平复了一会,这才冷声道:「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朕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耍花招!」 皇帝说着话,其实已经怀疑上了贤妃。 他皱着眉,沉声道:「去陈家查一查。」 陈家正是贤妃的母家,陈家也是掌管了五万大军的武将世家,他着实是害怕逃亡在外的顾清秋跟京城的这些武将有了联系。 「燕山那边可有其他线索?」皇帝又问道。 闻言,郑立羞愧道:「并无任何线索,只怕太子妃等人已经逃走了。」 皇帝闭上双眼,恶狠狠地骂道:「废物!一群废物!几万人竟然连几千人都抓不住!燕山再大,难道还能掩藏几千人的踪迹?」 郑立羞愧难当,跪在地上,恨不得将头钻进地缝中。 但很快,在皇帝冷着脸思索时,他又开口了:「皇上,微臣是觉得……若太子妃带着小皇孙离开京城,那他们又能去往何方呢?」 闻言,皇帝眯起了一双眼睛,将郑立上下扫了一眼:「怎么?你可有什么想法?」 「微臣是觉得……她们或许回去蜀地。」郑立低声道,「蜀地叛军人尽皆知,若太子妃带着小皇孙去了蜀地,蜀地叛军不就师出有名了吗?」 听着郑立的话,皇帝冷笑道:「真是蠢!你可知道蜀地叛军是打得谁的旗号?」 郑立有些不解,皇帝的笑容愈发讥讽了:「他们打的是先太子的旗号!」 「依朕之见……」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定会去江南!江南是鱼米之乡,只需要占据了江南,他们就能有底气与朕叫板!」 皇帝的一番话,让郑立彻底傻了眼。 郑立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刻意引导之下,皇帝竟然将青州抛到了脑后。 他的眼神复杂,好一会儿,他低声提醒了一句:「可是江南有十万兵马,他们几千人过去,又怎会是对手?」 「微臣觉得……他们去青州的可能性更大,皇上您可还记得青州的韦将军?他当年不是受过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吗?或许他会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帮太子妃呢?」 皇帝经得郑立提醒,顿时想起了这件事。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朕倒是忘了还有一个韦光飞在!他那人阴险狡诈,平日里对朕多有不敬,若是顾清秋率人去青州,倒是真有可能……」 想到这,皇帝浑身一震。 青州可是足足有三万兵马! 他失声道:「立刻告诉裴安临,让他速速去青州将韦光飞捉拿!」 「至于青州驻军的统领……」皇帝愣住了 。 这一时半会,他倒是真想不出该让谁去办这件事。 皇帝的脸色一阵变化,最后放在了郑立的身上。 「青州驻军的统领一职,暂时由你担任。」 皇帝一句话,郑立当即就跪了下来。 虽说心中早有预料,但郑立还是没想到皇帝能用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他用十分惶恐的神情,面对皇帝的这一旨意:「皇上,微臣能力低微,只怕是担任不了如此大任!您还是换一个吧!」】 「裴将军的两位公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说不定……」 「楚国有一个裴安临就够了,难不成还要再来两个?那到时这楚国干脆改成裴国算了!」皇帝冷笑道,「朕是绝不会再让裴家碰兵权了的!」 如今皇帝就想等着大长公主百年之后将她手中的私兵全都收回来,又怎么会再让裴家执掌军队? 闻言,郑立诚惶诚恐道:「朝中还有不少将军,都是骁勇之辈,他们比微臣更有经验,也更……」 「可是朕信不过他们。」皇帝咬牙道,「谁若是能扶持顾清秋与她的孩子,谁就有可能执掌楚国!朕如何能放心?人都是有野心的,说不准他们就会抛弃朕转投顾清秋!」 皇帝咬牙切齿道:「只有你!才是最让朕放心的!」 之前顾清秋诬告郑立跟宸妃,郑立想必是恨毒了她,又怎会跟她合作? 而顾清秋恐怕也不会将郑立这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皇帝虽未明说,但郑立已经明确感受到他心中所想了。 郑立本就已经在谢宴的提点下知道了结果,而谢宴对此也早有安排,于是,他闭上双眼,用一种看上去十分不情愿的模样,接过了皇帝的旨意。 「微臣遵旨!」 「不错。」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青州好好的,待这桩隐患彻底解决后,朕自然会给你应有的荣耀与赏赐!」 「臣,谢主隆恩! 第520章 顾宁冷着一张脸回到了昭阳殿。 春玉袖中藏着两个盒子,一个玉盒一个木盒,但显然,都不是顾宁想要的。 此时顾宁眼眸微冷,坐在软塌之上,手指轻敲着桌面,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本以为能够在冷宫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传国玉玺,但没想到两个被扫描出的藏匿地点都没有!反倒是些奇怪的东西! 顾宁小脸微冷,冲着春玉道:「将东西拿出来瞧瞧。」 春玉点点头,两样东西出现在了顾宁面前。 在树下的是一些金银珠宝,恐怕是某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埋下的,而在床榻的暗格中找到的,是一块轻薄的绢布。 顾宁将这块绢布拿了出来,放在手心。 「冷宫都有哪几位娘娘住过?」 「之前冷宫是皇子们居住的宫殿,一直到当今皇上入住太极殿,方才住进了贤妃娘娘。」 闻言,顾宁眼神一变:「这么说来,这绢布……要么是皇上留下的,要么是贤妃留下的?」 「不过贤妃已经选择与我合作,她必定不会对我隐瞒,而皇上已经是这个皇城的主人了,根本无需隐藏这些东西。」 顾宁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春玉的心坎上,春玉连忙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或许……这就是您要找的东西?」 春玉隐隐约约有所猜测,知道顾宁是想要找先帝留下来的东西,她今日仔细一推测,觉得这绢布还是先帝留下来的可能性最大。 听得春玉的话,顾宁犹豫了一会儿,便也点了点头:「的确,这很有可能是先帝留下来的。」 可即便是如此,顾宁心中已然有些不安。 她皱着眉,仔细地思索了一番,最后扯开这块轻薄的绢布,手中动作很是小心,唯恐将绢布给扯坏了。 绢布上一片空白,并没有顾宁所猜测的那样东西。 但顾宁在犹豫片刻后,就将绢布放在了水中。 春玉阻拦未果,眼睁睁地见绢布全部被水浸湿,她张开的嘴巴还没合上,便又见到了绢布上正隐约显出了字迹。. 于是,春玉的嘴张得更大了。 她惊讶道:「郡主,您是怎么发现的?」 「就只是这么试了试。」顾宁讪讪一笑,「若是不成功,我还想将它放在火上烤一烤呢。」 听见顾宁的话,春玉无奈一笑,她倒是忘了,自家郡主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犹豫了一会儿,春玉低声道:「那您能从这些字里发现玄机吗?」 闻言,顾宁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这绢布上的字迹十分清晰,只是和在一块,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太子自会知晓玉玺所在的地方? 顾宁愁得一双眉毛皱了起来,她拧着眉心,思索许久都没想清楚。 于是她干脆将绢布一卷,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谁知就在这时,燕草快步走了过来,见顾宁显然是要外出,连忙就拦住了顾宁:「郡主,现在可出去不得!」 「发生了何事?」见燕草慌张的神情,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燕草的脸上满是愁绪,她快步走进了偏殿,指着顾宁骂道:「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宫外的果然就是宫外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亏得新月郡主还带你入宫!」 说罢,她就举起一旁的茶盏,砸向了地面。 清脆的声音十分响亮,当即就让外面的宫人们听见了,还有其他各各偏殿内住的贵女,一个个都被这动静吓得缩了缩脖子。 燕草骂完这几句后,就传出了婢女的低泣声。 而后,随之响起的又是几声巴掌声,燕草不悦道:「哭什么哭?跟你的主子一样都是狐媚子!」 外面的人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 难不成是新月郡主勾引了皇上? 而在偏殿内,燕草抓住顾宁的手,急切道:「方才皇上来见了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将这批贵女全都收入后宫。」 闻言,顾宁瞳孔紧缩:「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念头?」 「仿佛是……皇上自己突发奇想,奴婢听着李公公的意思,只怕皇上是觉得越有年轻的女人,越能激发自己的兴致,他将入宫的这些贵女视作了治疗自己的药。」 顾宁眼眸中满是冷意,皇帝现在不能人道,即便是将这些贵女全都收入了后宫也没太大影响,可是…… 可是他若是将这些贵女视作了治疗自己的药,那一旦他的病没有好起来,又会对这些没用的贵女做出什么事? 顾宁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变态不过皇帝的。 她本以为皇帝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后就会收手,可现在看来,皇帝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思及此处,顾宁咬紧了牙根,对燕草说道:「想个办法,让那些获得皇上宠幸的贵女得到这个消息。」 说到这,她便在燕草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燕草一听,眼睛顿时睁大了。 同时点了点头:「郡主您的这个法子的确很好!」 入宫的贵女们,有的是不愿意同皇帝有任何联系,而有的,则是像莫丽瑜一样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皇帝的宠幸。 这么一来,这些企图得到皇帝宠幸的贵女,必定会在皇帝不举的这段时间内手足无措,想方设法的再度得到皇帝的宠爱! 「这好办!」燕草在宸妃复宠后,就在皇城上下打点了不少关系,她明白顾宁这一计划的可行性之后,动作迅速极了。 莫丽瑜的脸色不太好看,自从上次得到皇帝宠幸后,不知是哪个小太监传出去的消息,于是接连又有三人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也都跟她一样住到了承恩殿。 承恩殿内住着四个妃子,每个人的家世都不差,几人每每一见面,必定是像点了炮仗一样火星四射。 而近几日,她又惹恼了皇上,皇上还禁了她的足!以至于她被其他几个妃嫔嘲笑。 想到这,莫丽瑜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自己的贴身宫女墨衣走了进来,她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激动道:「可是打听出了什么?」 这几日,承恩殿的气氛很是古怪,马家跟韦家的那两个丫头总是混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杨家那***更是接连三日得到皇上召幸了,不是说皇上已经不能人道了吗?杨家那***用的是什么法子? 莫丽瑜的眼中充满了不悦,她目光狠戾的看向墨衣:「说!」 墨衣的脸色有些羞赧,她到底是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在听得这些消息后,她都快要惊掉下巴了,而现在还要再同莫丽瑜全部说上一遍,想到这,她便低下了头。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莫丽瑜的脸色极为难看,骂道,「难不成还要本宫求你?」 「奴婢不敢!」墨衣立刻低下了头,她小声道,「奴婢是觉得杨妃的手段太……太腌攒了些!」 闻言,莫丽瑜眯起了双眸:「什么手段?她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皇上宠幸的?」 墨衣低声道:「是……是一种药。」 莫丽瑜的瞳孔瞬间扩大:「药?」 「是啊。」墨衣低声道,「奴婢在杨妃的殿内仔细打探过了,杨妃不知道从哪位高人 手上得到了一种助兴药,正是因为这种药,皇上才能对她有兴致,才能……」 剩下的话不必墨衣多说,莫丽瑜已经全然明白了。 莫丽瑜的脸色由布满红晕到逐渐冷静下来,她闭上双眼,仔细地在心中思考了一番,最后猛地睁开眼,一字一句道:「想个办法,将她的助兴药拿到手!」 「杨家那***能用的,本宫自然也能用!」莫丽瑜一字一句道,「本宫此番入宫,为的就是得到皇上宠爱,让莫家成为楚国最强盛的世家!谁也别想阻拦本宫!」 莫丽瑜的话,让墨衣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她窥见莫丽瑜阴冷的神情,就知道莫丽瑜的确是抱着这个念头,而她若是找不到莫丽瑜想要的东西,怕是要被莫丽瑜彻底厌弃。 在这宫中,若没有一个强势的主子,那她就是一个人人欺凌的可怜虫。 墨衣瞬间警醒过来,低声道:「奴婢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替娘娘您将东西找回来!」 「可不要被马家和韦家那两个***发现了!」莫丽瑜阴恻恻的吩咐道,「当初若非你行事不周,消息也不会传出去,她们三个***更不会与我争夺皇上的宠爱!」 「皇上年纪大了,精力本就不比从前,之前应付本宫一个他已是筋疲力尽,如今又多了三个女人,难怪他会……」莫丽瑜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然,仿佛是在说一些寻常的家常话。 而墨衣的脸上,早已因为莫丽瑜的这番话布满了红晕。 「奴婢都知道。」墨衣低声道,「此番奴婢定不会让娘娘您失望的!」 「最好是如此!」莫丽瑜瞥了眼墨衣,沉声道,「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本宫已经留了你一命,若是再办不好这些事,就休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墨衣深知莫丽瑜是一个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的人,她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见墨衣离去,莫丽瑜狠狠地掐断了花瓶中的一支枯萎的花,冷笑道:「跟我斗?你们的手段未免也太不禁看了!」 但莫丽瑜跟墨衣都不知道,她们两人的谈话,全然落入了窗台下的一个小宫女耳中。 宫女的眼神闪烁了许久,眼见着殿内没人留意到自己了,这才装模作样的打扫起了干干净净的地面,神情自然地朝着前面走去。 另一处偏殿内,韦妃跟马妃相对而坐。 两人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模样十分娇艳,然而两人眉眼间的阴霾,却给两人脸上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厉气质。 马妃幽幽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两人的容貌本就不如杨妃与莫妃,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也不知杨妃那***用了什么手段。」韦妃冷嗖嗖的说道,「竟然能勾引皇上至此!我可是听说了,这一连三日,皇上都召幸了她,还叫了三次水!」 「皇上这年纪,本就在男女之事上力不从心,若咱们再不努力些,生不出个一儿半女,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听着这话,马妃的脸色愈发沉重。 「不错,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马妃咬牙切齿道,「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出杨妃得宠的真相!杨妃长得虽说不错,却远远比不过宸妃,她究竟是如何获得皇上宠爱的?」 这时,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 第521章 一见到小宫女,马妃的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韦妃也是跟马妃如出一辙的眼神,她紧盯着小宫女:「你可是从莫妃那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小宫女低着头,声音十分谨慎:「的确是探听到了些消息,但是……但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快说!」两人异口同声的催促道。 闻言,小宫女顶不住两人灼灼的目光,飞快说道:「奴婢也是偶然听见了莫妃同贴身宫女的话,奴婢听说……杨妃得到皇上宠爱的原因是她用了一种助兴药!不过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拿到的!」 「助兴药!」马妃一拍大腿,高声道,「竟然真是助兴药!之前我就有所猜测,皇上纵然再喜欢杨家那小***,也无法夜夜笙歌才对!可若是用了药,那就说不定了!我听我母亲说过,男人若是用对了药,便能龙精虎猛,一夜……」 「咳咳!」韦妃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装作羞涩的模样,「姐姐,你快别说了。」 马妃冷笑了一声:「好,那我就不说了,妹妹如此害羞,想必也是不愿知道这种药……」 「姐姐!」韦妃极了,立刻拽住了马妃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与其说这么多,不如想个法子,从杨妃的手中知道那药是从何处得来的,毕竟皇上是万金之躯,咱们可不能乱用药!」 听着韦妃说了句人话,马妃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点点头:「的确是应该小心一些,既然如此,那你就派人去好好打听打听,我则是派人回家,问问母亲民间可有什么厉害的助兴药。」 「妹妹,你若是得了消息,可要速速同我讲,我们互通消息,今后便能相互扶持,在宫中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马妃开口,韦妃自然是一口应下,还不忘说了一句:「姐姐这话说得极是,你放心,待我打探到了消息,定会来告诉你!」 「好妹妹!」马妃跟韦妃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 眼见韦妃离开,马妃眼底划过了一道讥讽,冲着小宫女说道:「好好地盯着她,可不要被她给糊弄过去。」 小宫女惊讶的抬起头,却见马妃讥讽道:「韦妃当真以为我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我不过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毕竟韦妃还有些用处。 听着这话,小宫女将震惊藏在了心中,连连点头:「奴婢都记下了。」 「韦妃最是警惕,你可要小心些。」马妃提醒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被韦妃发现了你,那你这条小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小宫女的脸色苍白,但她并没有向马妃求救,她知道,马妃必定不会为了自己得罪韦妃,她一个位卑言轻的奴才,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思及此处,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在马妃的注视下,缓慢离开了。 马妃瞥见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 杨妃半躺在龙榻上,身上不着丝缕,一双眼睛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媚眼如丝的看着皇帝。 皇帝早已是被她迷得头脑发昏,根本没留意到身边的熏香已经换了气味,他快步朝着杨妃走去,苍老的大手一把将杨妃拥在了怀中。 杨妃强忍住恶心,将皇帝伺候得高高兴兴的,见皇帝餍足的神情,她的一颗心便也落到了实处。 还好,她偶然间得来的药果然药效不错! 再这样下去,她定能怀孕! 只是用了药后,皇帝也很是不中用,根本没能达到杨妃的预期,杨妃的脸色晦暗不明,她咬了咬牙,竟然想要再给皇帝下一剂猛药。 好在是一旁的宫女连忙拦住了她:「娘娘,这药可不能多用!若是用多了,万一皇上……」 她提醒杨妃,杨妃迟疑了片刻。 如今她身边的宫女,都是她尚未出阁时选出来的丫鬟,一个个对她忠心耿耿,就连这药,都是她家的丫鬟费劲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她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丫鬟。 「当真不能多用?」杨妃有些不甘心,「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怀孕?」 宫女面露为难之色:「娘娘,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是将皇上折腾死了,那又上哪去怀龙子呢?」 「咱们不如循序渐进,这一日一日的,总能是有怀孕的机会!」宫女惯会安慰杨妃,又道,「说不准您如今已经怀上小皇子了呢!只是月份太浅,太医根本诊治不出来。」 杨妃冷哼了一声:「宫里的这些太医都不管用,什么时候皇上也能让陈道长给我瞧瞧就好了。」 跟皇帝相处了这么久,杨妃自然是知晓皇帝对宫里太医的态度,她相信皇帝的眼光,自然而然对陈道长十分向往。 只可惜除了宸妃有孕时,皇帝都不曾让其他人享受过陈道长的诊治,都说陈道长有着生人肉活白骨的通天本事,她想要的不多,只是想要容颜不老罢了! 想到这,杨妃摸了摸自己柔嫩光滑的脸,喃喃道:「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让陈道长来替我诊治?陈道长既然能让皇上长生不老,想必也能让我容颜永驻吧?」 宫女一听这话,立刻摇了摇头:「娘娘!您清醒点!皇上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您难道忘了吗?皇上厌恶其他人与陈道长来往!」 长生不老这样的好事,皇上又怎会让其他人跟自己共享?只怕杨妃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要被皇帝给除掉了。 闻言,杨妃脸色一僵,仍不死心:「皇上当真如此狠心?」 「娘娘,您与其担心这些事,倒不如仔细想想您接下来的计策。」宫女语重心长道,「现如今的您,最该担心的应当是您是否能怀有身孕。」 「您还是快些按照夫人所说的,将枕头垫在身下。」宫女劝说道,「若是再不做,恐怕就来不及了!」 主仆两人光明正大地商量着,一点都不在乎皇帝就睡在身边。 因为皇帝过于疲惫,只呼呼大睡,根本不曾听见身边的对话。 杨妃嫌恶地看了眼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宫女推了推:「娘娘,您该收敛些!若是皇上一醒来就瞧见了您这般神情,他心中该作何想法?」 杨妃握紧了拳头,仍有些不忿:「只盼着那陈道长能早些让皇上恢复原本的模样,我可受不了他现在这副尊容,看上去比我祖父还老。」 「娘娘!」宫女连忙道。 杨妃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了。 楚诗灵因为之前燕草传来的消息,着急了好几日,嘴角都冒出了水泡,然而这一连五日过去,皇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承恩殿的动静愈发大了。 「听说今日莫妃同杨妃打起来了!」春玉绘声绘色道,「两人勒令宫人离得远远地,直接在御花园中打了起来,珠钗散落了一地,不过两人竟然谁也不曾向皇上告状!」 「而马妃跟韦妃两人的关系也愈发僵硬了,两人原本一天要见个三回,如今两人一见面,就当做没看见对方,扭头就走了。」 春玉的几句话,让神经大条的楚诗灵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皇上不是不能人道了吗?她们怎么还在争?」 见春玉眼中的惊愕,顾宁幽幽道:「看来你这几日没有出门闲逛,竟是都不知道近些日子皇城里的消息。」 「 皇上又行了。」顾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 闻言,楚诗灵瞪大了双眼:「可你给我的那些药不是……」 「我给你的那些药能让他不举,杨妃等人自然有办法找一些药来让他兴致大发。」顾宁意味深长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楚诗灵抬头看着房梁,最后神情恍惚道:「她们竟然是在争这个?」 「是啊。」顾宁点点头,「为了争夺皇上宠爱,怀上龙胎,让家族一举冲天。」 楚诗灵抱紧了自己,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可是我见皇上对小皇子并不是十分在意,你瞧他看上去关心宸妃,但这几日都沉溺在温柔乡里,看都不曾看宸妃一眼。」 「我都看得明白,她们比我更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皇上的本性?」楚诗灵不可置信地说道。 顾宁冷笑了一声:「有的人总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即便有事实摆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依旧会不为所动,她们会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个让皇上特殊对待的人是自己。」 这一句话,让楚诗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眼神几度变化,最后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宁道:「那我们怎么做?」 「等着就是了。」顾宁轻声道,「静待时机来临。」 她们四个女人分别给皇帝下药,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想必再过不久,皇帝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就要敲响警钟了。 而到那时,也到自己行动的时候了。 不过目前来说,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想到扔在谢府修养的谢宴,顾宁皱着眉,低声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让你替我去办。」 顾宁是朝着春玉说的。 楚诗灵一听顾宁突然转变的语气,立刻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一听就能听出来,顾宁接下来要提起谁。 在楚诗灵一言难尽的眼神中,顾宁神情不变,对春玉说道:「你将这封信给谢宴。」 春玉连忙接过这封信,低声问道:「郡主,您是担心谢大人的身体?其实谢大人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呢!」 春玉一眼就看穿了谢宴是在装病,然而平日里最敏锐的顾宁,却因为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意识到谢宴正在装病的这一个事实。 想到这,春玉便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宁皱着眉:「担心他的身体是一回事,但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那样东西的下落。」 谢宴身边有着那么多人照顾,根本不用过于担心,而真正给谢宴下毒的人还没出现,她也无需提前担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传国玉玺的下落。 闻言,春玉打起了精神:「您是说……谢大人或许会知道那样东西的下落?」 见顾宁轻轻点头,春玉脑中浮现出了许多想法:「那奴婢这就出宫!」 作为顾宁的贴身丫鬟,春玉知道顾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如此重视。 剩下一旁的楚诗灵,听两人「那样」「这样」地说着话,眼中冒出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一直到春玉离开,她才猛地揪住了顾宁:「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第522章 「没什么。」顾宁拍了拍楚诗灵的肩膀,「就是一样东西的下落罢了。」 「什么东西?」楚诗灵逼问道。 然而顾宁并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楚诗灵,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诗灵:「你真的想要知道?」 闻言,楚诗灵背后冒出了一阵寒意,以她对顾宁的了解来说,顾宁不让她知道这件事,那她最好还是不知道这件事为好! 于是,楚诗灵立刻闭上了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不过,她凑到了顾宁身边:「我如今最想知道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宫?」 顾宁眼中划过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应该快了。」 楚诗灵立刻警醒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 「你不必担心,这些计划都不会涉及到你。」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只是要借助你身边丫鬟的身份来隐藏一下踪迹。」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楚诗灵有些别扭地摇了摇头,她抬眸看向顾宁,「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心中总有些预料。」楚诗灵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是在做什么大事!而且还不能让我知道!」 「但你若是有朝一日……」楚诗灵忧心忡忡地说道,「要逃离京城,我倒是有个渠道可以帮你。」 闻言,顾宁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留着帮自己吧!」 楚诗灵连忙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又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顾宁拍着她的肩膀,十分郑重道,「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帮我!」 楚诗灵愣愣的看着顾宁起身,无端觉得顾宁此刻的背影十分高大。 青州。 韦将军一张布满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色眯眯的眼睛在顾清秋身上徘徊了许久,最后笑着拍了拍顾清秋的肩膀。 见韦将军这副模样,顾清秋身后几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十分愤怒的瞪着韦将军。 顾清秋乃是太子妃,韦将军应该对她十分尊重才是,如今竟然像是对待一个花楼舞姬一样的态度对待顾清秋!着实是让人警惕与不满。 而此刻站在韦将军面前的顾清秋,眼神间充满了冷意。 她在心中将死去的太后骂了一遍,这就是太后寄予厚望的底牌?只怕太后站在这,韦将军都能用同样色眯眯的眼神将太后打量一遍。 顾清秋并不准备给韦将军好脸色,她冲着身后的追云使了个眼色。 追云立刻上前,几招就大腹便便的韦将军制服了。 韦将军刚才还是色眯眯的小眼睛里,这时充满了惊恐。 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敢伤我?」 「我不仅要伤你。」顾清秋冷笑了一声,「我还要杀了你!」 闻言,韦将军立刻挣扎起来:「不可能!你还要靠我的军队起事!你怎么敢!」 顾清秋早已是在濒临疯魔的边缘了,见韦将军挣扎起来,眼中的赤色愈发重了,她盯着韦将军看了好几眼,幽幽道:「你见到我竟然不跪下行礼!看来你在青州很是尊贵啊!就连太子妃都敢不放在眼里?」 韦将军仍不曾将顾清秋一个女人放在眼里,他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来投奔我的寡妇罢了,我还要如何待你?难不成跟之前一样对你三跪九叩?你也不瞧瞧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当我远在青州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吗?皇上早就派兵捉拿你们了!你如今是一个逆贼!还是什么太子妃!」 韦将军说到这,朝着顾清秋重重地啐了一口。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顾清秋不解道,「你在青州 这些年欺男霸女,那些丑事都是太后替你摆平的,不止是青州的百姓,只怕连你的下属们都要恨死你了吧?」 「你猜猜,若我现在同外面的人说,谁若是能杀了你与你的亲卫,谁就能坐上青州大司马的位置,你说会有多少人愿意投奔我?」 闻言,韦将军彻底慌了,他意识到眼前的顾清秋,根本不同于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女人! 现在的顾清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韦将军全身发抖,恨不得时光流转,回到他最初对待顾清秋的时候。 然而他再是求饶,顾清秋也不会放过他。 顾清秋知道,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柔弱的妇人,根本不配有自己的主见,她就该依附于这些男人,最后甚至还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顾清秋付出了不计其数的代价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该死! 「告诉外面的人。」顾清秋淡淡道,「谁若是取了他的项上人头,谁就是青州大司马,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接过我手中的刀!」 韦将军睁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半夏走出了大门。 而后,门外一阵喧哗声,几个不肯听话的人已经被暗卫解决了。 再然后,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韦将军在战场上待了十几年,一下就听出了这些脚步声中所透露出的人数。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无助。 即便是在战场上千钧一发之际,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绝望的时候。 「太子妃!我知错了!」他不断求饶道,「您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那可不行。」顾清秋摇了摇头,「是你自己不肯珍惜机会,我给过你机会的,谁让你自己不珍惜,非要露出那副色眯眯的模样?」 「你知道上一个这么看我的人现在在哪吗?」顾清秋靠近了韦将军,低声道。 韦将军不用想也知道,上一个遭了顾清秋毒手的人肯定是郭将军,他连忙摇头:「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得比那郭胖子好,我……」 「晚了。」顾清秋摇了摇头,「我今日是必须要杀鸡儆猴的,而你……就是最合适的那一只鸡。」 随着韦将军的不断摇头,最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只通体血红的虫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的韦将军,瞬间就从这只小小的虫子身上嗅到了巨大的危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虫子冲向了他,最后穿过了他的脑袋。qs 剩下的事,韦将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双目瞪大了,额间一个血洞,诡异的是,这血洞中竟然不曾往外流血。 那些被半夏请进来的青州部下们,亲眼看到顾清秋在一瞬之间取了韦将军的性命,而在看到韦将军这样的死法后,他们一个个都身体发抖,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干呕起来。 见到众人狼狈的模样,顾清秋叹了口气:「大家都是行伍出身,怎么能如此柔弱?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你们难道不曾见过尸体吗?」 这些部下闻言,面如菜色。 尸体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可韦将军的死状这样诡异,着实是让人不安。 顾清秋有意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实力,见他们这样害怕,顾清秋很是满意。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今日请诸位来,就是告诉诸位,青州的主人……已经换人了。」顾清秋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儿。 果然瞧见几个人的眼中露出了不屑,她手指轻轻地在几人身上一指,追云跟剩下的 三个暗卫立刻行动起来,将人牢牢地抓住了。 顾清秋轻声道:「既然是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杀了吧。」 听见这话,几人面露惊恐。 但追云几人已经手起刀落,这几人全都人头落地。 见顾清秋的手段如此狠毒,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清秋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你们放心,我也不是针对你们,我只是想要帮你们罢了,难道你们愿意整日活在他的阴影中吗?据我所知,他后院中有不少妾室都是从你们家中夺走的妻子女儿。」 「如今有我掌控青州,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顾清秋一字一句道,「同样的,你们若是知晓谁还做这样欺男霸女的事,大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们做主,我们青州,将会是一片净土!」 顾清秋虽然只学了一些女红之类的活计,但她不傻,她知道该如何收买人心。 「同样的,将他的亲信亲卫全都杀了以后,你们但凡是对自己有信心的,都可以来告诉我你们想要担任何种职务,如今青州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只要你们的要求不过分,我都会满足你们。」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诱惑。 好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率先跟顾清秋投诚。 紧接着,这个院子里的人就都跪下了。 顾清秋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笑容更是真切了。 追云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向顾清秋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京城,谢府。 谢宴眼眸冷冽,岳明岳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直到门外传出了一句话:「郡主托人给大人您送信来了。」 第523章 闻言,谢宴的神情顿时变得柔和下来。 见谢宴这副模样,岳荣松了口气,但他脸上的神情还没有完全松缓下来,便被一旁的岳明狠狠地推了一把。 岳荣咬咬牙,勉强站稳了,恼怒地盯着岳明。 这时候,谢宴冰冷的声音响起:「将信拿来。」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迅速从里面钻了进来,手中握着的那封信就是岳明跟岳荣两人的救命稻草。 谢宴缓慢的打开信,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珍重。 而信上,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岳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本以为能在谢宴脸上看到轻快的笑意,谁知谢宴的神情在此刻变得凝重起来。 谢宴猛地抬起头,岳荣探究的眼神被他抓了个正着。 就在岳荣担心谢宴会责罚自己的时候,却听见谢宴冷声道:「准备明日入宫!」 岳荣一个激灵,连忙就站了起身。 「是!」 在谢宴大步离开书房后,岳荣一抹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的信上写了什么?怎么大人是那副模样?我都快被吓死了。」 说着,岳荣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听得这话,岳明没好气的将岳荣的脑袋拍到了一旁,恼声道:「这是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说跟我没关系了?」岳荣立刻瞪大了双眼,看着岳明道,「只有大人心情好了,我们做的错事才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然……我们兄弟二人可就要去越州挖矿了!」 岳明竟然无力反驳,瞥了眼岳荣后,索性闭上了嘴。 岳荣口中仍然念叨着,心中对于这件事充满了不安:「大哥,咱们明日可要跟着入宫?」 「没听大人说吗?让我们准备明日入宫!」岳明没好气地挥了挥衣袖,直接将岳荣的手给挥开了。 岳荣嘀咕了一句,眼珠子上下瞟了几眼,最后便将目光给收了回来,心中默念几句,最后快步走到了岳明身边,两人一块将书房的门给合上了。 就在两人离开后,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身材十分瘦小的黑衣人,他在夜色中几乎化作无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 次日一早,谢宴率人入宫。 皇帝得知谢宴入宫,忍不住将谢宴怀疑了一通。 「他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如同来替裴家打探了?」 李德海讪讪一笑:「皇上,您近几日又没想对裴家下手,裴家好端端的来打探什么消息?只怕今日谢大人过来,是想要替您效力了,算算日子,谢大人也修养了十几日了。」 闻言,皇帝皱着眉,仔细一思索,便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朕这几日的确是没曾想对裴家他们动手。」 这段时间,皇帝一直都在忧心自己的命根子,好不容易重展雄风,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自然不会对世家下手。 皇帝想到这,冲着李德海招了招手:「告诉礼部,让他们着手准备几个封号,朕要给杨妃用。」 李德海闻言,神情大惊:「皇上,可杨妃入宫的日子尚浅,只怕礼部不会轻易同意啊!」 「朕是天子,朕要做的决定,他们难道还敢阻拦?」皇帝不屑道,「你只管去传旨,若礼部尚书不愿意做,那朕就换个尚书!」 皇帝的态度很是坚决,李德海不敢再劝。 这时候,谢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皇帝见谢宴身材高大挺拔,模样俊美,身上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气宇轩昂,皇帝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深深地羡慕。 自从上次他中蛊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就连陈道长对 他的衰老都束手无策!如今见到谢宴,他心中忍不住起了些其他的心思。 若是郑天师还在,说不定能让自己重返年轻时的模样…… 皇帝的心中正想着,谢宴大步上前,冲着他高声道:「臣修养数日,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特回来向皇上复命!」 皇帝对谢宴所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挥了挥手,冲着谢宴道:「既然你都回来了,便去西郊大营,朕可是将朕的性命都交在你手上了!」 谢宴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就应了下来。 即便皇帝此举是故意将他换离京城,但他也依旧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对皇帝的任命欣然应下。 见谢宴这般模样,皇帝倒是难得的升起了一丝不自在。 他有些别扭地说道:「你伤势尚未痊愈,若是骑马来往京郊与京城未免太过劳累,朕特准赐你马车一辆,四匹马拉动的马车,可比你骑马更快!」 「多谢皇上!」谢宴立刻答道。 皇帝见他对自己的任何决定都是欣然接受,也从不说拒绝的话,看着他的眼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在谢宴离开后,皇帝叹了口气:「若谢宴跟裴家没关系就好了,这样的青年才俊,若是能为朕所用,只怕被匈奴抢走的那点地盘都被还回来了。」 李德海可不敢在这时候替谢宴说好话,只能笑道:「无论是谢大人还是裴大人,不都是为皇上您效力的吗?」 皇帝瞥了眼李德海,并未说什么,而是幽幽道:「的确是如此。」 谢宴离开太极殿,身后带着一队巡逻的禁军,大步朝着禁军卫所走去。 为了更好的保护皇帝的安危,禁军卫所就在宫内,不过是在皇城边上。 谢宴走进卫所,几个禁军立刻就将四周包围了。 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谢宴换上了一声太监的衣裳,快步走进了昭阳殿。 他轻车熟路的朝着偏殿走去,路上遇到了宫女也一声不吭,多亏了皇帝的疑心病,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即便相熟,也不敢擅自攀谈,唯恐会被一些有心人闹到皇帝面前去,最后落得一个进慎刑司的下场。 谢宴顺利地走进了偏殿,此时,顾宁正摇着团扇,看着头顶的艳阳高照,小脸因为天气过分炎热而通红一片。 顾宁一见到谢宴,立刻就站了起身。 「你怎么来了?」顾宁欣喜的走到了谢宴面前,但见到谢宴脸上的苍白神情后,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担忧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入宫了?难道是皇上他……」 「伤已经大好了。」谢宴沉声道,「我今日入宫,是为了你写的那封信。」 顾宁闻言,没好气地说道:「传国玉玺虽然重要,但也没到让你不顾身体安危来找我的地步吧?」 「并非是太想要传国玉玺。」谢宴的声音骤然转低,「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 「哼!」顾宁小声的哼了一句,但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已经盛满了笑意,而红晕也在这时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颊。 楚诗灵站在一旁,见两人浓情蜜意,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春玉像是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新月郡主,这边请。」 楚诗灵立刻站直了身子,不忘解释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他们两人的动静太大了!我被惊动了这才出来……」 「奴婢自然是不会误会您,就连郡主也不会误会您。」春玉笑道,「不过现在郡主要同谢大人说些私密的话了,您还是同奴婢来这边吧。」 楚诗灵剑春玉一脸严肃,百聊无赖的跟着春玉离开了。 而听见外面的呼吸声全都消失后, 谢宴方才伸出手,将故意离自己远远的顾宁揽入了怀中,他强势不容顾宁拒绝:「难道宁儿不愿意见到我吗?」 「当然是愿意的。」顾宁想也不想,就答道,「但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些,我都没想到会在今日看见你。」 「不过你来都来了。」顾宁睁大了双眼,笑眼盈盈看着谢宴道,「关于那句话,你可有头绪?」 在顾宁期盼的目光下,谢宴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 见状,顾宁险些高兴的蹦了起来:「真的?」 「在我年幼时,父王曾与皇祖父约定过。」谢宴声音平缓低沉,「将一处花园作为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择日不如撞日!」顾宁激动道,「咱们现在就去吧!」 谢宴今日来,就是为了带顾宁去找传国玉玺,在顾宁说出这话后,他当即答道:「等到晚上,白日人太多了。」 顾宁飞快点头,牵着谢宴就往里走。 春玉则是守在楚诗灵身边,保护楚诗灵的安全。 一直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都变得黯淡无光,两道黑影这才从偏殿翻了出去。 顾宁双手环抱谢宴的脖颈,眼眸往上抬,瞧见的是谢宴棱角分明的下颔,她轻笑了一声,将头靠在了谢宴的怀中。 而谢宴的体力惊人,即便是抱着顾宁,也依旧能在屋檐上如履平地,很快两人就到了太液池的岸边。 在这,有早已备好的小船。 谢宴亲自撑船,带着顾宁走向了藕花深处。 「这就是先帝跟先太子约定的地点?」顾宁抬起眼眸,看到的这片「花园」不同于她之前预想中的花园。 这片「花园」是长在水上的。 乌蓬小船已经完全被茂密的荷叶荷花遮盖,谢宴朝着顾宁伸出手。 顾宁不明所以,搭上了谢宴的手。 这时候,谢宴突然抱紧了顾宁,运上轻功,带着顾宁朝太液池中央的湖心小岛掠去。 谢宴的动作十分迅速,在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之前,已经带着顾宁踏在了湖心小岛上,湖心岛的守卫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谢宴只轻轻地洒了些周神医研究出来的药粉,这几人便纷纷倒了下来。 双脚落在地面上,顾宁有些恍惚的踩了踩脚下的地面。 「这就是那个秘密据点?」 「或许吧。」谢宴的语气很淡。 顾宁在这时察觉到了谢宴情绪的低落,立刻伸出手,拍了拍谢宴的肩膀:「拿到玉玺后,我们就可以准备最后的计划了,到那时,你一定能替先帝跟先太子报仇的。」 提及此事,谢宴眼中的神情愈发冷了。 但他的目光一旦落在了顾宁身上,就变得极为柔和。 「好。」 谢宴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无论找不找得到玉玺,他都会在一个月之内解决掉皇帝。 皇帝的身体如今已经千疮百孔,只需要加上那么一点东西,就能让他瞬间死去。 不过就这么轻松地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谢宴薄唇轻抿,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紧了。 他必定要让皇帝尝到这世上最痛苦的滋味! 而这时,顾宁已经带着他走到了一棵树下。 「就在这试试看。」顾宁指着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一个借口,「整个湖心岛就这棵树最高,想必东西会在这棵树下。」 闻言,谢宴眼底划过了一道笑意。 他瞥了眼顾宁头顶下降了的数字,眼中幽暗。 「好。」 谢宴缓慢点头,轻声应下了。 而顾宁还没有任何察觉。 第524章 与此同时,青州。 顾清秋率领军队,从青州出发,千里奔袭到了京城郊外。 因为她的手段,青州上下的将领都对她十分信服,上行下效,青州的这几万个士兵,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这正是顾清秋想要的结果。 她眸光微冷,冲着身边的人说道:「距离城门还有多远?」 「回太子妃的话,如今距离城门就只有二十里路了!骑兵只需一刻钟便能抵达城下!」一个名叫做安重的人快步走了出来,飞快答道。 安重乃是青州知州,在顾清秋的威逼利诱下,他归顺了顾清秋,并且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向顾清秋效力。 顾清秋听见这番解释,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先找一个地方安营扎寨,待我的信送去宫中后,等宫中回复,我们再做决定。」 听着顾清秋的话,安重面露不解:「为何不趁现在一举击破京城防守?您的信一旦送去了皇上面前,皇上定会提高警惕,如今京城城内还有一万禁军,京郊四大营还有……」 「不必担心。」顾清秋胜券在握,神情很是平和,「有我在,皇上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安重听得这番话,心中打起了鼓。 顾清秋仓皇逃到青州,若她真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帝顺服,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瞥见安重狐疑的眼神,顾清秋冲着安重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看来安大人是不信我。」 「下官不敢!」安重连忙低下头,「下官见识短浅,着实想不到太子妃您还有何种手段能逼得皇上服软,下官只是在猜测,绝无怀疑您……」 「其实也没什么。」顾清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就是我在离宫之前给皇上下了毒,算算时间,皇上应该也知道自己中了毒。」 「若是我在之前就将此事说出来,皇上只怕不会相信,只有让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变化,他才会感到恐惧,他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落在安重的耳中,都给安重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您给皇上下毒?」 「很奇怪吗?」顾清秋反问,「我这也是为了自保,总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跟殿下两人都死在皇上手中吧?」 「下官绝无此意!」安重连忙摇头,「下官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没想到太子妃您有如此高瞻远瞩!」 「皇上既然知晓自己中了毒,又知晓毒是您下的,他定然是想要从您手中得到解药的,这么一来,咱们可就掌握了主动权!」 说到这,安重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闻言,顾清秋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也正是我所计划的一环。」 「不过,这送信的人选……」顾清秋在身边几人上看了一圈,眼神有些不耐。 一圈看下来,竟然都没有一个能够去送信的。 追云跟半夏都要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而这些小兵又不可能潜入皇城,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信送到呢? 顾清秋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这时便听见身边的半夏高声道:「太子妃,奴婢愿意前往!」 但顾清秋没有立刻答应半夏。 她对半夏的感情到底是与其他不一样,半夏从小就陪在她身边,就算半夏是奴她是主,但这十几年来的情分,她根本不愿意让半夏做出这样的牺牲。 顾清秋不曾开口,气氛陷入了沉默。 在场的人,除了半夏外,没有一人敢提出要去帮顾清秋送信。 皇城附近守卫众多,又都是高手,他们这些人只怕是刚到了皇城刚将 信送出,就要被抓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顾清秋,是因为他们想要荣华富贵,可在没有得到荣华富贵之前,他们不愿意替顾清秋卖命。 顾清秋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的一双手死死地捏紧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开这个口。 突然间,她的脑中灵光一闪。 「不必去皇城!」顾清秋坚定道,「去裴家就好了!」 「只需要将这封信送到裴家,自然会有裴家代替我们将信送给皇上!」顾清秋的话,让众人陷入了震惊中。 追云虽说是中了傀儡蛊,但他因为内心对顾清秋的恨意,这时便讥笑出声:「太子妃想得未免也太好了些,裴家为何要这样做?」 「自然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了皇上的性命!」顾清秋皮笑肉不笑道,「此事简单极了,就交给半夏去做了。」 「半夏,你可不要让我失望。」顾清秋将信塞到了半夏手中,她轻轻地拍了拍半夏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担忧。 半夏坚定的接过这封信,沉声道:「太子妃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成!」 半夏趁着夜色,赶紧朝城门走去。 顾清秋对身边的安重吩咐道:「就地驻扎,待宫里有消息传出后,我们便立刻行动!」 对于自己的这个计划,顾清秋比谁都要有信心。 夜深了,裴府的门突然被敲响。 门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将大门打开。 但门外空无一人,就在门房因为害怕而四下观察的时候,一封信掉落在了他面前。 门房脸色不安,小心翼翼地捡起了这封信,待打开信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双股战战地朝着内院走去。 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刚是歇下,两人年纪都大了,根本禁不起熬。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而后是裴安临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母亲,父亲,出了一件事。」 大长公主睁开双眼,眼中已经没了困意。 裴老将军则是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嘴上将裴安临骂了好几遍,但动作却十分娴熟的将房门打开了。 「有屁快放!」裴老将军没好气的冷喝了一声。 裴安临硬着头皮,将这封信递到了裴老将军面前:「父亲,您还是同母亲先瞧一瞧这封信吧。」 屋内,大长公主已经收拾妥当,在裴安临说完这话后,她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将这封信捏在了手中。 眼见大长公主仔细地看起了这封信,裴安临松了口气。 裴老将军踢了他一脚:「究竟是什么事?」 「是关乎皇上性命的事!」裴安临叹了口气,「顾清秋竟然已经召集了青州的大军,如今已经抵达京郊了。」 「皇帝中毒了。」 大长公主接着裴安临的话,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闻言,裴老将军睁大了一双眼睛:「中毒?他平日里可是慎之又慎,居然还会中毒?」 「是南疆蛊毒。」大长公主的语气莫名变得阴森,「是顾清秋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下的。」 「而这封信,就是顾清秋送来的,她在信中详细写了这件事,似乎是想要让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皇帝。」大长公主冷笑道,「好一个顾清秋!这是想要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裴老将军对政治上的事一贯不了解,但他听得出大长公主言语中的杀气,这时便安抚大长公主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如她的意!任她如何挑拨离间都没用!」 大长公主瞥了眼裴老将军,手一抬,就当着裴安临的面给裴老将军敲了一个暴栗:「平时说了让你多看些 书,别整日想着跟宁儿去玩那些有的没的。」 「纵然顾清秋不挑拨离间,皇帝就会信我们了?」大长公主轻嗤了一声,「再说了,顾清秋给皇帝下毒这件事虽说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外,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也推进了我们的计划,这封信上的内容,还是要让皇帝知道的!」 听着大长公主的话,裴老将军从善如流的将这些批评给答应了下来:「好好好,你想怎么做都行!」 「我这就亲自入宫,替你将信送给皇上。」裴老将军说着,就要去那自己的披风。 但却被大长公主拦下了:「你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要亲自上阵不成?这样的苦活累活,当然是交给年轻人去做了。」 大长公主说话时,便将信还给了裴安临:「你去送信。」 裴安临点点头:「母亲放心,这件事不算难,就算皇上怀疑上了我们,他也无法奈何我们。」 毕竟摆在皇帝面前的,是顾清秋的四万大军! 大长公主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上,最好不要单独同皇上提及此事,明日的小朝会,是你提及此事最好的时机。」 裴安临飞快点头,接过这封信便往外走了。 见他背影,大长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裴老将军见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临武功高强,有我当年的风范,他入宫一趟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然而大长公主在这时白了他一眼,幽幽道:「我担心的不是安临,是宁儿。」 「安临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行事也算稳重,在宫中更是遍布人脉,但宁儿不一样。」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我是真担心她,后宫那样的地方,处处都是陷阱,但凡是踏错一步,都会跌入万丈深渊!」 说到这,大长公主眼底的冷意愈发明显了。 「也不知道宁儿在宫里待得如何?谢宴可有好好照看她。」大长公主无不忧心地说出了这番话。 裴老将军见老妻这般忧心忡忡,抬手就将她眉心的褶皱给抚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宁儿可不是好欺负的,她那丫头的鬼主意躲着呢,你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担心被她算计上的人。」 「哪有你这般说自家孙女的?」大长公主立刻不满地瞪向裴老将军,「宁儿性子再单纯不过了,根本不是宫里那些女人的对手!」 「她性子直来直往,我总归是要担心些的!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长公主说着说着,又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等她回来后,我定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地方去得,什么地方去不得!」 想到顾宁的先斩后奏,大长公主的脸上难免沉了几分。 裴老将军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宁儿回来后,日子可不好过!」 第525章 「少在这说风凉话。」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若是你知道宁儿在宫中与谢宴的接触增多,你就不会如此淡然处之了!」 闻言,裴老将军的脸色扭曲了起来:「你这话是何意?」 而大长公主还记着他的这些话,此时冷笑了一声,就是不肯回答。 裴老将军心宽,加上宫中布满了裴家的眼线,自然是不担心顾宁安危的,加上皇帝会顾忌裴家,即便真发现了顾宁易容入宫,也不敢直接对顾宁痛下杀手,所以他才能如此自在。 可正如大长公主所言,在知道顾宁入宫后跟谢宴的接触会增多后,裴老将军的这张脸,便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咬着牙根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宁儿到了年纪,又有谢宴这样的未婚夫在,难免想要与谢宴多接近。」 大长公主的话,让裴老将军咬紧了牙根。 见大长公主还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裴老将军没好气的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卧房。 桂嬷嬷站在一旁,瞥见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无奈道:「公主,您何必气将军呢?将军也是想要让您高兴些。」 「见他不高兴,我便高兴了。」大长公主笑了一声,「行了,回房休息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目送大长公主进了卧房,桂嬷嬷方才是垂下眼眸,守在了门外。 次日一早。 裴安临沉着一张脸走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六部尚书都在这了。 今日是开小朝会的日子,谢宴也在。 放眼看去,武官也就裴安临跟谢宴两人。 「裴将军来了。」 几个尚书见到裴安临,顿时放下了所谓文官的傲骨,目光全都锁定在了裴安临的身上,恨不得走到裴安临身边来跟裴安临交谈。 只是皇帝向来不喜欢官员们私下来往,他们即便是有这份结交的心,也不敢付诸于行动。 裴安临始终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帝在李德海的搀扶下缓慢的走了过来,见人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人交头接耳,他心中很是满意。 但皇帝刚是走了进来,还没坐下,就听见右侧传出了一声厉喝。 紧接着,皇帝看到裴安临快步从座椅后走了出来,冲着他扑通一声重重跪下,然后将一封信呈在了手上。 「皇上!臣有要事启奏!」裴安临高声开口,没等皇帝表态,他又大声说道,「今日清晨,臣府中的门房发现门外钉着这封信,信上所写的内容……是说皇上您已经身中了南疆蛊术!」 「而写这封信的人,赫然是逆贼顾清秋!」 听见顾清秋这三个字,皇帝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眼神狠戾,咬牙切齿的说道:「将信拿上来!」 李德海连忙上前,将这封信递给了皇帝。 信中娟秀的字迹无一不在嘲讽着皇帝的愚蠢,皇帝只觉得顾清秋字里行间都在讽刺自己,他的一双眼睛瞪大了,眼中的红血丝密布。 「她竟敢!她竟敢威胁朕!」 皇帝说到这,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捂住了胸口。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激动!」李德海连忙开口,「陈道长专门交代过了,说您绝不能动怒!一定要保持心情平静!」 「朕还如何平静得下来!」皇帝的脸色扭曲成了一团,看上去十分狰狞,他将这封信揉成了一团,泄愤似的朝着裴安临扔去。 裴安临被这纸团砸到了头,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皇 帝眼见裴安临额间逐渐变红,心中有些忐忑。 但在裴安临默不作声的跪下后,他又觉得裴安临此人心机深沉,裴家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然而很快,皇帝所忧虑的事就换成了另一件。 顾清秋! 皇帝将这三个字在心中狠狠地念了一遍,眼神中布满了不悦与狠戾。 他万万没想到,顾清秋竟然敢这么大胆! 顾清秋赫然用解蛊的方法来威胁他,顾清秋竟然想要让他退位!顾清秋是疯了不成?他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长生不老的人!他与天同寿!顾清秋竟然想让他退位? 皇帝想到这,就忍不住冷笑了出声。 几个大臣的脖子缩了起来,像是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皇帝闭上双眼,朝着几人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朕要留裴将军商议一些要事。」 大家都习惯了皇帝重视裴安临,闻言没有一个人心中有其他的想法,纷纷就离开了太极殿。 而太极殿内,除了皇帝跟裴安临外,就只有李德海一个伺候的了。 皇帝目光紧盯着裴安临,一字一句道:「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封信是深夜出现在了裴府门口,送信的人长何种模样,门房并未看清。」裴安临摇了摇头,「不过门房说了,那道背影看上去有些娇小,应当是个女子。」 皇帝的心沉了沉,盯着裴安临道:「朕有个念头,想要问问你可不可行。」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裴安临立刻就跪下了。 皇帝的眼神微冷,一字一句道:「你即刻率兵对付这支叛军,再生擒了顾清秋回来!朕也不瞒你,朕的确是中了顾清秋的蛊术!」 听着皇帝的话,裴安临眼底划过了一道讥讽。 「臣尽力一试。」 「不可!」皇帝见裴安临就要离开,立刻出声喊住了裴安临,「这件事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朕的性命可就关系在顾清秋的手中!你若是伤了顾清秋,她狗急跳墙之下若是连着朕也一块……」 剩下的话,皇帝说不出口,他盯着裴安临,等待着裴安临的回答。 而裴安临的脸色变得迟疑,他张了张嘴,最后说出了一句话:「这……战场上瞬息万变,臣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将顾清秋生擒了。」 「皇上,一定要生擒吗?」裴安临问道,「若是只要顾清秋的一具尸体,臣就有十足的把握!」 「若是顾清秋死了,谁来解朕身上的蛊毒?」皇帝恼怒道,「难不成你会解?」 「臣不会。」裴安临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做不到,就给朕想办法!务必要将顾清秋生擒了回来!」 「是。」裴安临点点头。 经过方才的一段对话,皇帝对裴安临已经不信任了。 他的眉心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最后盯着裴安临一字一句道:「你先回去好好的想想计策,待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朕!」 「可顾清秋那边……」 「朕会稳住她!」 皇帝说到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艰难。 裴安临像是没有察觉到,点了点头,就平静的往外走去。 裴安临刚是走出太极殿,皇帝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茶水与奏折全都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瞬间就将皱着染上了颜色,皇帝瞧了眼这些奏折,泄愤般的将奏折踢到了一边去。 「备笔墨!」皇帝咬牙切齿道。 为了 稳住顾清秋,他只能亲自写一封信回复了! 李德海知晓皇帝正在气头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飞快的点了点头,将笔墨放在了皇帝的右手边。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在犹豫片刻,他就写满了一张白纸。 李德海无意间瞥见了一些内容,对皇帝的不屑更多了几分。 顾清秋如今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又怎会是皇帝给几个封赏就能解决的事?除非皇帝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还有小命全都交给顾清秋,不然顾清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让人将这封信送去顾清秋那!」皇帝恶狠狠道,「朕倒要看看,她想要如何应对!」 办完这些事,皇帝就觉得空虚极了。 而这时,门外的侍卫小声道:「皇上,莫妃娘娘来了。」 闻言,皇帝抬了抬头:「莫丽瑜?她来做什么?」 自从他不能在杨妃之外的女人面前有反应,他对莫丽瑜等人就全都淡了,毕竟这些贵女中,除了楚诗灵外,就是杨妃与莫丽瑜生得最好看了。 而且杨妃还自带着一股风情,让他欲罢不能。 皇帝不悦皱眉,正想要让人将莫丽瑜赶回去,谁知道莫丽瑜竟然如此大胆,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皇帝的不悦,在看到莫丽瑜的这一瞬间后迅速消失。 他色眯眯的眼神在莫丽瑜身上扫了好几眼,最后拍了拍身边的软塌,道:「过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莫丽瑜抿起唇角,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嫔妾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忙着给皇上您祈福呢!」 「前几日听说皇上您召见了杨妃妹妹,嫔妾心中高兴,只以为是祈福有了作用,于是今日特意将嫔妾求来的护身符送给皇上您!」 「希望皇上你能平平安安。」莫丽瑜说着,娇滴滴地靠在了皇帝的怀中,还将自己备好的玉佩送给了皇帝。 皇帝被莫丽瑜这样恭维,心情很是不错。 「你的手艺果真是好的。」皇帝点点头,倒是头一次将护身符放在了身上。 见状,莫丽瑜心中轻嗤了一声,她倒要看看皇帝还能怎么拒绝自己! 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皇帝在瞥见莫丽瑜胸前的一片风光后,只觉得心中的那把火瞬间燃烧了起来。 莫丽瑜在皇帝的注视下,勾起了唇角,靠皇帝更近了些。 第526章 莫丽瑜这副模样,让皇帝颇为受用。 顺理成章的,莫丽瑜被皇帝再次宠幸。 消息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尤其是杨妃。 杨妃的脸色难看极了,不可置信地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墨衣。 「为何莫丽瑜她……」杨妃咬牙切齿道,「她也能得到皇上宠幸?为何?为何?」 听着杨妃的质问,墨衣「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墨衣的脸色仓皇,无助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是当真不知道!这药明明是您独有的!为何会落到莫妃的手中?这不可能!」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杨妃咬牙切齿道,「这些荣宠本应该是我的!如今却被莫丽瑜那个***抢走!」 莫家的权势本就比杨家大,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初次下策对付皇帝,可是就连这么一个下下之策,都被莫丽瑜抢了去! 杨妃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 听着杨妃磨牙的声音,墨衣手指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杨妃的眼神若是可以杀人,墨衣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她盯着墨衣,良久后冷冷的扔下了一句话:「你当真是母亲送进来的好帮手!」 墨衣跪倒在地,小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定然会想出其他的办法,绝不让其他人抢走您的宠爱!」 说到这,墨衣眼中迸发出了一道亮光,连忙对杨妃说道:「您若是比莫妃更早怀上龙胎,那您就能高枕无忧了!」 「娘娘,如今您缺的可不是皇上的宠幸,您缺的是那一个龙胎啊!」墨衣说话时,已经有些沙哑。 在听得这番话后,杨妃脸色逐渐变得好看起来。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出了一声通传。 「参见莫妃娘娘!」 闻言,杨妃姣好的一张面孔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她死死地盯着殿外正缓步走来的身影,几乎要将一口银牙都磨碎了。 莫丽瑜扬着下巴,冲着杨妃笑道:「妹妹,你没想到吧?」 「你的那点计谋,全都被我给瞧出来了。」莫丽瑜靠在杨妃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杨妃猛地抬起头:「果然是你!」 「是我。」莫丽瑜缓慢点头,「正是我将你家那位大夫请走了,人家大夫又不曾卖身给你们杨家,我们莫家出了更多的银子,自然是能让他归顺我们。」 「不要脸!」杨妃骂道,「你们莫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你先别急着骂。」莫丽瑜贴在杨妃耳边,轻声道,「你说,若是你擅自给皇上下助兴药一事被知道了,等待你与杨家的会是什么下场?」 闻言,杨妃的瞳孔瞬间紧缩,她咬牙道:「莫丽瑜,你可别忘了,如今你也是用了药……」 「那又如何?」莫丽瑜轻笑道,「左右是你先用的。」 「更何况……」她声音又变得低了许多,「万一我怀有龙胎了呢?」 莫丽瑜轻轻地抹了抹小腹,眼中的神情不言而喻。 杨妃跌跌撞撞地往后倒,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莫丽瑜再次打断:「因此,若想要保住你与你们杨家,你只有一个选择。」 「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莫丽瑜一字一句道,「如若不然,你们杨家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说完这话,莫丽瑜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她竟然如此嚣张!」 杨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死死地扯住了墨衣的手。 墨衣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她小心翼翼地将杨妃搀扶起来,低声道:「娘娘,您别担心,您比莫妃 美多了,同样是用药,皇上定然会格外偏爱您一些!」 然而听得墨衣的话,杨妃心中却只余冷意。 她闭上双眼,良久之后才睁开:「你不懂。」 「既然莫丽瑜都已经知道这件事,那马家与韦家那两个***,只怕也该知晓这件事了!我唯一的优势都没了!」杨妃苦笑道,「那可是皇上,他身边有那么多美人环绕,他的眼中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人?」 越是说着,杨妃心中就越是悲苦。 她垂下头,忍不住哭了出声。 正如杨妃的预料,就在当晚,马妃跟韦妃两人也去了太极殿,二女共同伺候皇帝,太极殿内又是一夜笙歌。 次日一早,皇帝走出太极殿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李德海看得分明,皇帝的眼中浑浊极了,只怕是……只怕是命不久矣! 但这正是李德海所需要的,他根本没有提醒皇帝的意思,只笑着恭维道:「皇上当真是龙精虎猛,纵然是那些二三十岁的青壮年,都比不过您啊!」 皇帝闻言,笑着挥了挥手,很是自得。 与此同时,皇帝亲笔写下的信也传到了顾清秋这。 满篇看下来,顾清秋只瞧见了两个字——敷衍。 顾清秋冷下了一张脸,眼神间充满了杀气。 瞥见顾清秋这副模样,半夏的一颗心就高高的悬了起来,她下意识开口道:「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顾清秋的眼前一黑,她身体晃了晃,随后便勉强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看。 「我只是……」顾清秋张了张嘴,说话仿佛是从半空中飘出来的一样,「我只是有些惊讶,我没想到直至今日,皇帝竟然还以为我会如同其他人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他是疯了不成?竟然会以为我还会跟之前一样听令于他?他当真以为我是打不进京城吗?」 顾清秋的口中喃喃说着这几句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半夏见此情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对顾清秋的性情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在之前,顾清秋或许还会装模作样一番,可是到了现在,顾清秋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根本不会再顾及他人的目光。 果然,就在半夏担忧的时候,顾清秋双眸冰冷,一字一句道:「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即刻攻城!」 顾清秋已经算好了,现如今城中的守卫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人,而她身边足足有四万人之众! 只要能打开城门,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她就能让成儿登上皇位! 想到这,顾清秋的眼底浮现出的野心愈发凝实。 瞥见顾清秋这般模样,半夏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追云闭着双眼,根本不管顾清秋的打算。 左右他在顾清秋这已经成了一个傀儡,即便是死也要经过顾清秋的同意,既然如此,他不如就待在这,若顾清秋当真死了才好!到那时,他也算是解脱了! 想到这,追云便恨不得顾清秋现在就率兵去攻打京城。 毕竟他在太后身边多年,也算是清楚皇城内真实的守卫数量,目前表面上看,顾清秋的确是占据优势。 可她所率领的只是一群地方属军,哪里比得上禁军? 这四万人,只怕连一万禁军都打不过。 追云在心中嗤笑了一声,眼见着顾清秋就要去号令将士们,脸上的笑容便愈发多了。 但让追云失望的是,半夏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太子妃!万万不可啊!」半夏高声道,「禁军各个都是精心调选出来的,他们日日 都要训练,如何是咱们这些人能打得过的?」 「再说了,您既然想要扶持小皇孙上位,总该是要留几分名声!」半夏着急道,「皇上昏庸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您只需要多利用流言蜚语,自然能让皇上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说着,半夏便急切说道:「思来想去,太子妃您还是稳妥一些!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两万禁军堪比五万人!但若是您在城中有内应,里应外合之下,分散了禁军,咱们想要拿下京城岂不是轻而易举?」 半夏的一番话,让顾清秋姑且平静下来。 「你说得有道理。」顾清秋磨了磨牙根,眼神狠戾道,「我的确是该想个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qδ 「无论是我现在的军队,还是城内的禁军,未来都将是成儿的!若是能有最小的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自然是最好的。」顾清秋一字一句道,「因此……事到如今,必须要同城内的人联系了!」 当初顾清秋离开京城的时候匆忙极了,根本没来得及跟之前早已劝服的那几家人通气。 想到这,顾清秋难得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心。 她倒不是害怕那几家,而是……那几家都是些老狐狸,一个个狡诈多端,说不准已经另外投了其他人。 想到这,顾清秋面上的神情愈发难看了。 半夏见状,赶紧低下头去。 但半夏却知道,顾清秋必定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如此一来,她总算不必再担心顾清秋会失去理智攻打京城了。 半晌后,顾清秋缓慢道:「如今要做的有两件事。」 「其一,是立刻将当年启辰之变的真相散布在京城内,还有皇帝亲手杀了太后的消息,也务必要传出去,如此一来,方能让京城大乱。」 顾清秋轻声开口,眼底的厉色一寸一寸地浮现了出来。 半夏低着头,赶紧将顾清秋的这些话记在了心中。 很快,顾清秋又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其二,是去同谭家跟林家的人联系,告诉他们,我带着大军回来了,而我的手中,还有当初他们与我来往的信件,这每一封信上,都印有他们的私印。」 「不过这件事,要稍稍晚一些去办,只有当他们察觉到皇帝已经是日薄西山时,他们才会真正的帮助我们。」 「奴婢明白了!」半夏飞快点头,看向顾清秋的眼中充满了钦佩,「太子妃果然厉害,一旦皇上失去了民心,朝堂上大半的人都会倾向您!到那时,您无需耗费一兵一卒,都能将京城拿下!」 闻言,顾清秋愉快的笑了:「不错。」 「就算是为了成儿,我也不愿意见京城血流成河。」顾清秋轻缓道,「而只需要用上一点招数,就能让他们的联盟分崩瓦解,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呢?」 「你说是吧?」顾清秋笑眯眯的看向追云,「追云?」 追云知道,顾清秋定是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了。 但在顾清秋一双凌厉的眼神注视下,他一声不吭。 顾清秋见状,冷笑了几声,索性发动了傀儡蛊。 眼见追云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顾清秋的眼神愈发冰冷了。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清秋幽幽道,「既然你非要享受享受这个滋味,我也不会拦着你!」 说罢,顾清秋便冷笑着离开。 追云因为痛苦,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第527章 京城的城门紧闭,大批的禁军严阵以待,一旦城外出现可疑的迹象,便会立刻出兵将那可疑之人捉拿。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京城。 同时,几道黑影趁着夜色,也迅速翻越城墙进入了京城。 次日一早,一股流言在京城各处传了起来。 如今的京城本就因为突然封锁了城门而变得人人警惕,只觉得天都要变了,唯恐这些事会牵连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姓头上。 可就在这时,在高压的气氛下,一股流言传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是关于咱们皇上的事!」 「什么事?」 一人开口,其他人便纷纷应和起来,还有的人将目光立刻挪向那最先说话的那人。qs 最先开口的,是城中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名叫做王麻子,因为天生下来脸上就有几处黑点而得名。 王麻子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众人纷纷凑近了。 只听得王麻子悄悄说道:「你们定然是不知道的,独独我知晓这个消息!我是那日出去解手时,从一个曾经在姜家当过下人的人那听来的!」 「他说啊!当年启辰之变,根本不是先太子造反!而是……而是咱们当今皇上跟姜家设下的一个局!」 闻言,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麻子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道:「你们只怕是不知道,那皇上啊!心狠手辣!他先是派人传了假消息,引得先太子率兵入皇城,先太子担心先帝遇险,自然是要竭力营救,谁知就在这时,皇上与姜家从暗中率兵,包围了先太子!先太子孤立无援,最终被皇上斩首!至于先皇,也被皇上一杯毒酒害死了!」 众人骤然听见了皇室秘闻,一个个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这可是弑父杀兄!皇上他怎么敢做出这样有背礼仪的事来?」一个书生声音颤抖着,颤声说话。 闻言,王麻子摇了摇头:「这你们就不懂了,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的手是干净的?咱们皇上做的事虽说是骇人听闻了些,但你想想他们争夺的是什么,不就觉得平常了?」 「咱们普通人争个水都要打得头破血流呢!」 王麻子嘴上这么说着,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个消息:「说起来,咱们皇上还真是厉害!当初他与姜家合谋,先是除掉了姜家,后又除掉了太后!若不是原本姜家的人说漏了嘴,咱们这些百姓可都被蒙在鼓里呢!「 「太后竟然也是皇上所杀?」 「不是都说太后意图谋反……」 「你傻啊!」王麻子瞪了这人一眼,骂道,「太后是皇上生母,她是疯了不成?谋自己儿子的反?她谋反后难道还想自己当皇帝?」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杀人灭口!这皇室也不过如此嘛!」 「皇室本就是这么污浊!」王麻子高声感慨,「不过咱们这位皇上也当真是个狠人,弑父弑母杀兄他都做了,之前姜家满门,不也都跟他沾亲带故!」 「这么说来,之前东宫失火……是不是也跟皇上有关?」一个人小声道,「毕竟皇上连父母兄弟都能杀,杀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这么算下来,皇上可不止杀了太子一个儿子,那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年纪小小的四皇子,不都死了吗?」 「天呐!」 众人发出了阵阵惊呼,王麻子见目的达成,赶紧溜出了人群。 而他的离开,并未引起太大的水花,众人还沉浸在皇帝的心狠手辣中。 「那可是四个儿子!若是所有的皇子都没了, 皇上让谁继承?」 「不是都说皇上已经长生不老了吗?他又怎会需要儿子继承皇位?」 裴家后院,王麻子小心翼翼地翻过了围墙。 他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伪装全部卸下,露出了真容。 正是岳荣。 他快步走到了前厅,谢宴跟大长公主、裴老将军、裴安临都在前厅等候。 「事情办得如何?」大长公主见到岳荣,率先发问。 岳荣急忙跪下,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流言散布开来了,正如您所料,在咱们的人动作之前,就有几个生面孔潜入到了人群中。」 「顾清秋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她能想到这个办法也不奇怪。」大长公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岳荣拱手道:「虽说是她想出了这个招数,但她派来的人显然不怎么中用,有几个险些被附近的街坊发觉了异样,好在是咱们的人出手替他们解围。」 「办得不错。」大长公主冲着岳荣微微颔首,「就用顾清秋来当挡箭牌是最好不过了的,不到最后一刻,裴家绝不能牵扯到这些事中。」 岳荣对大长公主的话很是信服,闻言便迅速点了点头:「属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绝不会出纰漏。」 「你们办事,我是放心的。」大长公主点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继续盯着。 大长公主说到这,面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就是京城的其他世家,顾清秋之前不是同谭家与林家接触过吗?你们就好生盯着这两家,想必过不久,顾清秋会再有动作。」 岳荣闻言,立刻应下。 谢宴坐在一旁,大长公主说话时,他紧抿着薄唇,绝不开口。 一直到大长公主说完,他才道:「姑祖母,还有一件事。」 听着谢宴的称呼,裴老将军跟裴安临两人都鼓起了一双眼睛,狠厉的扫向谢宴。 谢宴镇定极了,仿佛没瞧见两人像是刀子一样狠戾的视线。 见谢宴这副模样,裴老将军泄气一般的拍了拍裴安临的肩膀:「你以后只怕是难了。」 闻言,裴安临脸一黑。 从小到大,裴安临都是照顾顾宁最多的那个人,他早已是将顾宁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对待,于是,他每每见到未来女婿,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长公主冷冷地扫了眼一老一中,两人迅速变得老实起来。 「什么东西?」大长公主的语气十分轻缓。 谢宴将一直放在手边的锦盒打开,一块浑身碧绿,如深潭般的玉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见到这枚玉玺,大长公主的呼吸凝滞了。 「这是……」 「传国玉玺。」 谢宴开口,证实了这枚玉玺的身份。 大长公主几乎都不敢用力呼吸,她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又在裴老将军的手臂上狠狠一掐。 裴老将军痛呼一声,大长公主方才喃喃道:「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裴老将军面色有些难看,但见大长公主这副模样,他顿时又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能让大长公主如此激动的,也只有传国玉玺这样重要的物件了。 当初先帝驾崩时,皇帝拿不出传国玉玺和传位圣旨,怎奈何宫中的皇子已经全部死在了皇帝剑下,整个东宫,也只留下了谢宴一个小孩,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继位。 时隔二十年,这两样东西终于出现了。 大长公主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张了张嘴,已然有些哽咽:「这是你在皇城内找出来的?」 「不是我,是宁儿。」 谢宴的一句话,让裴家三人全都愣住了。 「宁儿?」大长公主重复了一遍,不敢相信,「她怎么会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 「是贤妃。」谢宴道,「宁儿之前同贤妃有过几面之缘,贤妃主动将冷宫中的密道和暗格告知了宁儿,宁儿在一个暗格中找到了先帝留下的亲笔血书。」 「而我……」谢宴说到这,声音有些沉闷,「知晓先帝与父王二人的约定,便带着宁儿去了太液池的湖心岛,找到了传国玉玺。」 「好好好!」大长公主眼中含泪,连连道,「你们能找到传国玉玺与先帝留下的遗诏,我就放心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谢宴成为谋逆罪人,如今有这两样东西在手,谁又能说谢宴一个字的不是? 皇帝才是那个最大的反贼! 大长公主眼中蹦出了冷意,一字一句道:「我们的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你务必要稳住心神,将剩下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明白吗?」 「明白。」谢宴垂眸,立刻答道,「我绝不会辜负姑祖母这些年来的期望。」 大长公主欣慰的拍了拍谢宴的肩膀。 目送谢宴离开,她面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而一旁的裴老将军,嘴角早就咧到耳根了。 「哈哈哈哈!」裴老将军发出了几声大笑,「咱们总算是能放心了!」 大长公主没好气的瞥了眼裴老将军,但她脸上,也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离开裴家,岳荣一双眼睛仍然睁大了,木木的跟在谢宴身后,根本没能从谢宴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 一直到了谢府,被岳明重重地一掌拍在胸口上,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大人,那玉玺当真是郡主帮您找到的?」 「什么玉玺?」岳明还不知道,疑惑的看向两人。 岳荣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大哥,是传国玉玺!」 闻言,岳明一个踉跄,险些脸着地。 「什么?」岳明的声音顿时放大了,「传国玉玺找到了?」 「还是郡主找到的!」岳荣的声音比岳明更大。 岳明眨了眨眼:「竟然是郡主找到的?这怎么会?」 「难道我还会拿此事说谎不成?」谢宴冷声道,「宁儿此番入宫,就是为了传国玉玺。」 岳明迟疑了片刻,小声的说了一句话:「您都不知道的事,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岳荣对顾宁很是信任,这会儿就推了推岳明,低声道:「你难道忘了之前的遗诏?那不也是郡主找出来的?说不定是先帝给郡主托梦了呢!」 「那为何不托梦给大人?」岳明喃喃道,「大人才是先帝的孙子,大人……」 「若你不信,不如去宫里找找剩下的密道?」谢宴瞥了眼岳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岳明一愣,便见谢宴将这图纸在他面前缓慢展开。 「这是宫里的密道所在,都是宁儿找到的。」谢宴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你派人去探一探,看能否通到宫外。」 谢宴一句平静的话,让岳明跟岳荣陷入了震惊中。 若说遗诏跟玉玺都是机缘巧合下被顾宁发现的,那这些暗道怎么说? 岳明喃喃道:「总不会是大长公主给她的吧?」 谢宴冷笑道,「若是如此,那我又何必让你们在宫中苦苦搜寻?」 闻言,岳明一个激灵。 第528章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岳明小声道,「属下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毕竟谁能想到郡主能有这本事呢?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密道都是郡主开的呢。」 谢宴瞥了眼岳明,岳明的声音愈发小了,直到最后听不见。 岳明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直到谢宴离开,他才张大了嘴:「郡主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本事了?」 「莫不是大人告诉她的?」岳荣猜测道,「毕竟咱们的人里,不服郡主的人可多了去了。」 「若大人知晓这些东西的下落,又何必蛰伏这么多年?」岳明翻了个白眼,将岳荣推到了一旁去,「你是蠢的不成?咱们若有遗诏与玉玺,早在二十年前就可以扶持大人登基了!毕竟在那时,狗皇帝与姜家对朝廷的掌控还没那么严!」 岳荣被岳明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通,挠了挠脑袋,闷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为何就不能是郡主自己有本事?」 闻言,岳明愣住了。 一墙之隔,明德也愣住了。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其他的念头,当即就要往外走。 谁知道他刚是转身,就被人给拦住了。 见到来人,明德身体僵硬,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小殿下。」 谢宴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道:「看来舅舅还是没死心。」 明德手脚僵硬,余光瞥见围墙就想逃,还想着凭着自己的轻功应当能逃过这一劫。 谁知他脑海中刚是迸出这个念头,就见围墙后翻出了两个人,正是岳明和岳荣。 岳明跟岳荣两人握着拳头,笑着等待明德。 明德站在原地,十分识趣的冲着谢宴露出了一个笑:「小殿下,属下知错了。」 「不必担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谢宴的态度很是平静,「不过……你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我可就不能保证这个承诺会生效了。」 闻言,明德立刻站直了身子:「小殿下放心,我这就回蜀地!绝不在京城再停留片刻!」 「还有你们的人,一并带回去。」 谢宴说出的这句话,让明德有些迟疑。 但随着谢宴冰冷的视线撇过来,明德立刻答道:「属下遵命!」 明德逃也似的离开了,背后已是冷汗阵阵。 岳荣疑惑道:「大人,若是放任明德回去,他势必是要同陆将军提及此事的,您为何不直接……」 他说话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岳明翻了个白眼:「因为大人就是想要让陆将军知晓此事。」 闻言,岳荣愣住了。 谢宴不曾理会他,缓步走去了书房。 岳明幽幽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大人对郡主的一片良苦用心吗?大人这是为了郡主,这才让这一消息传到陆将军耳中。」 「陆将军瞧不上郡主,还有其他人瞧不上郡主大都是因为郡主之前名声在外,可一旦他们知晓郡主能有此本事,反对的声音就会小上许多。」 「可只要裴家大权在握一日,陆将军等人就不会放心郡主坐上那个位置。」岳荣忧心忡忡道,「这又该如何解决?」 闻言,岳明冷笑了一声:「若是真到了他们反对的那一日,大人已经是皇帝了,身为君主,难道还要听从臣子的命令行事不成?再说了,裴家为大人做了这么多,大人若真将裴家舍弃,那才是寒人心!」 岳荣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明德逃也似的离开了京城,像是背后有追兵追杀一样。 无论身边的下属 怎么询问,他始终都是一言不发,绝不肯将在谢府发生的事说出来。 好不容易穿过了京城的层层阻拦,回到了蜀地,明德快步就朝着书房走去,他迫切的想要将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告诉陆源佑。 陆源佑正是看着舆图,细思自己该从何处进攻。 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匆忙跑进来的明德。 「你怎么回来了?」陆源佑不悦地皱起眉头,「不是同你说过,要让你在京城盯着谢宴同那顾宁的动静吗?」 闻言,明德苦着脸道:「将军!属下着实是太苦了!属下若是再在京城待下去,只怕您回到京城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属下的一具尸体了!」 「发生了何事?」陆源佑立刻站起了身,「难道是裴家针对你?」 没等明德开口,陆源佑便骂道:「我就知道这裴家不是好东西,他们野心勃勃,定然是想要……」 「是小殿下。」明德小声说了一句。 陆源佑的话刚到嘴边,就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瞪了眼明德:「怎么不早说?谢宴怎么会想要杀你?他难道不知道你是我……」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属下才有命回来见您啊!」明德叹了口气。 陆源佑来了兴趣:「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动了杀心??」 「是……」明德往四周看去,为了保险起见,还将房门与窗户全都关上了。 见状,陆源佑皱着眉:「究竟是什么大事?」 「属下听闻,小殿下找到了先帝遗诏跟传国玉玺。」 「什么?」陆源佑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 「此话当真?」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盯着明德看,「你可是亲眼瞧见了这两样东西?」 「属下虽没有瞧见,但属下偷听到了!」明德激动道,「属下是亲耳听见小殿下同岳明岳荣说的!还有!岳明跟岳荣还说,这两样东西都是长宁郡主发现的呢!」 陆源佑瞪大了双眼,当即便否认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她发现的?」 「这顾宁不通文墨不精武艺,除了身世好样貌好以外一无是处,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然而,就在陆源佑一口否认之后,明德幽幽地说道:「可属下是亲耳听见的,只怕是做不得假。」 「而且您想,若小殿下早就知晓这两样东西在何处,又怎会蛰伏这么多年呢?」明德低声道,「若是换做二十年前,只要小殿下将这两样东西的存放地点说出来,狗皇帝就绝对不能得逞!」 这话,是岳明劝服岳荣的。 同样的,从明德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劝服了陆源佑。 陆源佑的眼神一阵变化,他冷冷的看着明德:「你当真没有听错?是顾宁做的?」 他相信明德绝不会背叛自己,然而这个事实摆在面前,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对上陆源佑狐疑的眼神,明德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军,属下可不是聋子,他们说的话,属下几乎都快要背下来了,您若是不信,属下就背一遍……」 「不必了。」陆源佑举起手,打断了明德的话。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小看了顾宁。 片刻后,陆源佑幽幽地说道:「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当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京城。 不管京城内外是如何严防死守,但该上的朝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上。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分别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态度极为严肃。 但暗地里,一些人已经互相使起了眼色,毕竟京城就这么大,那些流言早已是传到了大家的耳中。 皇帝坐在上方,将一些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不耐烦的闭上双眼,对莫尚书说道:「近几日京城可有什么异样?」 之前顶替了宋尚书的莫尚书,这会儿满头大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状,皇帝的眼神愈发锐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将朕瞒在鼓里是想要造反吗?」 皇帝一声怒吼,文武百官纷纷都跪倒在了地上,站在后边的官员虽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见此情景,皇帝的内心更是愤怒了。 他重重地一拍扶手,站了起身。 「你们怎么敢?」皇帝冷声道,「你们竟然敢联起手来欺瞒朕?」 莫尚书被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口道:「是近几日京城出现了一些流言,着实是有些不堪入耳,所以微臣才不敢告诉皇上您!」 皇帝瞪大了双眼:「有什么事是朕不能知道的?」 「是……」莫尚书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皇帝赤红的双目下缓慢道,「说当年的启辰之变,是皇上您一手主导的,您弑父杀兄,您十恶不赦。」 「还提到了大皇子、二皇子、太子他们的死,还有太后娘娘……」 莫尚书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十分细微。 听得这番话,皇帝气得站了起身:「胡说八道!将那群胡说八道的人全都给朕抓起来!」 然而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敢应声。 皇帝的眼前一黑,他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这个传闻已经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能杀一个人,杀一百个人,难道他还能杀光全京城的人吗? 皇帝身体站立不稳,双脚踩空,直挺挺的倒在了台阶上。 在众多大臣围拢过来时,皇帝口吐白沫,眼歪嘴斜,正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声喊了一句。 「皇上中风了!」 第529章 「快请太医!」 李德海瞧见皇帝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声音尖锐极了,在嘈杂的人声中很是刺耳。 听见李德海的声音,门外不明所以的侍卫干净往外跑。 而与此同时,李德海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高声道:「将陈道长请过来!快!」 李德海动作极快,几声吩咐下来,门外的侍卫早已是领命而去,然而在偌大的太极殿中,各个朝臣的脸上都写满了各种神情。 林尚书跟谭尚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皇帝被匆忙抬进了寝殿,萧院正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匆忙赶到,但走进太极殿时,却被拦在了外面。 李德海的脸上满是愧疚,声音放低了:「萧院正,着实是……皇上他执意要让陈道长看过后,才能让你们诊脉。」 闻言,萧院正的神情有些难看。 萧院正平日里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他从不以身份高低来诊治病人,对皇室也十分尽心,可是自从陈道长入宫后,皇帝便再也不信他们这些太医,只认为陈道长与郑天师等人,才是真正的医者。 但萧院正为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之术,若真有,也定是一些哄人的把戏,虽说他不知道陈道长在皇帝身上用了什么招数,但他却能得出皇帝那双愈发浑浊的眼睛。 这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之术! 然而他所说的话,竟无一人相信! 思及这段时间来受到的冷待,萧院正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即便陈道长从他面前路过,也不曾让他有多余的神情。 罢了!罢了! 萧院正苦笑一声,同身边的太医们说了一句:「恐怕此处用不上我们了。」 其他太医也瞧见了赶来的陈道长,几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意。 他们对陈道长,已经埋怨许久。 萧院正的脸色难看,直接等在了门口。 而在太极殿内,陈道长步伐匆匆,但依旧不减他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快步走到了皇帝身边,只需这么一看,他就笃定道:「皇上这是中风了!加之皇上体内还存有蛊虫,二者一结合,皇上此次怕是……」 六部尚书全都在这,听见陈道长的话,几人的神色各异。 林尚书跟谭尚书两人眼神闪烁,赶紧垂下头去,若是再不低头,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要被其他人瞧见了。 但莫尚书的脸上,却是一阵青紫。 他刚将女儿送进了宫里,还没等女儿怀上龙胎,皇帝就要死了? 想到这,莫尚书立刻高声道:「陈道长,皇上用各种天材地宝供着你,你难道就不能在这等危急关头,救皇上与水火之中吗?」 闻言,陈道长叹了口气。 莫尚书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押宝押错了地方,高声吼道:「还不快将太医请进来!」 「或许陈道长只精通炼丹之术呢?」 不到最后一刻,莫尚书绝不肯相信皇帝没救。 其他三个尚书神情各异,不过他们忧心的不是皇帝的死活,而是若皇帝一死,只怕京城的天就要变了!他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楚国大乱? 白发苍苍的萧院正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太医。 他们有条不紊地替皇帝诊治着,但得出的结果跟陈道长并无差别。 瞬间,莫尚书身体僵硬。 「不过,或许还有个办法,能救下皇上。」陈道长在气氛沉凝时,突然开口。 他的话,并不曾让人信服,但眼下,陈道长是唯一一个能救下皇帝的人,于是,即便众人不信 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皇上的性命,可都托付到陈道长您手上了!」莫尚书看着陈道长,态度十分恳切。 闻言,陈道长郑重点头:「皇上对贫道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若是贫道不能治好皇上,自然也会随着皇上一同离去!」 听陈道长此言,众人目光纷纷闪烁起来。 这么说起来,陈道长这个办法应当会有用,毕竟陈道长都许下了这个承诺! 难道这世上还能有人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吗? 此时,皇帝躺在床上,依旧是出气多进气少,众人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林尚书冲着谭尚书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走出了大殿。 「怎么办?」林尚书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我们可就这一次机会了!」 谭尚书往四周看了好几眼,同样是用气音道:「怎么?你还真相信那太子妃所说的话?」 「那女人谎话连篇,你若是真信了她说的话,那当真是……」 「可你别忘了,我们的把柄还握在她手里!她就是个疯子,逼急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林尚书脸色难看,「这几日京城的各种流言,不就是她所为吗?而且她的胆子大成这样,竟然还对皇上下了蛊!说不准咱们在与她的交谈中,也被她下了蛊!」 闻言,谭尚书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皇帝躺在床上的模样。 他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那咱们怎么办?咱们真要跟了她?你难道还没看出她的野心吗?她分明是想要垂帘听政!」 「那又如何?」林尚书反问道,「我们不听从她也是死,听从她倒还能有一条活路!」 谭尚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双眼:「你说得对!若是听从她的话,我们还能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咱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片刻后,谭尚书的眼神变得清明:「既然咱们要帮她,那就得好好思量思量,想出一个万全的计策来!」 「她手中不是还有几万人吗?打下京城岂不是绰绰有余?」林尚书皱着眉,「咱们在城内最多是与她里应外合……」 「四万余人只怕连两万禁军都打不过!」谭尚书冷下了一张脸,「那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威胁我们,想让我们帮忙。」 谭尚书是兵部尚书,知晓地方属军与禁军的区别。 闻言,林尚书的脸色颇为难看:「那咱们怎么办?难道还要一刀将皇上给砍死不成?」 「咱们要想一个折中的法子。」谭尚书分析道,「她既然不曾拿蛊虫威胁我们,足以证明我们并未中招,我们所需要担忧的,就只有她手中的那几封信了。」 「若是咱们帮了她,事成咱们就有从龙之功!她当摄政太后又如何?左右这天下不是咱们的天下!任谁做皇帝不行?」 「可若是咱们帮了她,她失败了,那咱们就要想个法子,让那些信件再也不会被人发现!因此在皇上这边,咱们也得留下一条退路。」 谭尚书的几句话,让林尚书连连点头。 「的确,咱们总不能将所有的筹码压在她一人身上!」林尚书神情晦暗不明,「总归是要保住我们家族性命的!」 谭尚书点点头:「这女人心狠手辣,咱们的这些盘算,可千万不能被她知道了!」 「那咱们现在……」林尚书有些犹豫,「该做些什么?」 「与她互通消息。」谭尚书低声道,「再将城内的布防图送去给她!」 林尚书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 而谭 尚书态度很是自然:「如今看来,还是她这边的胜算更大些,你瞧瞧皇上那副模样……即便他能保住性命,但他如今的名声已经……」 不必谭尚书将话说清,林尚书便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皇帝私德有亏,如今京城内流言纷纷,任谁都能举起反旗,打着为先帝的旗号来谋逆,蜀地与青州都乱了,匈奴跟燕国还虎视眈眈,皇帝这皇位即便能坐下去,也坐不长久了。 即便他能长生又如何?这长生之法又不是让他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这一番谈话,谭尚书与林尚书已经达成了一致。 殿内,莫尚书阴沉着脸,在谭尚书跟林尚书离开时,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事,眼神凌厉的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然而马将军跟韦大人站在那,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莫尚书冷着脸,冲两人投去了一个十分冷冽的眼神。 「莫大人!」马将军凑了上前,低声道,「您难道不觉得谭尚书与林尚书有些奇怪吗?」 不管女儿们在宫里争得多么激烈,但在朝堂上,莫家、马家、韦家都是明晃晃的保皇党。 韦大人也在这时走了上前,沉声道:「是啊!他们着实是有些奇怪!仿佛是在商量着什么!下官依稀记得,当初谭尚书与林尚书跟你太子走得很近,就差没有结盟了。」 闻言,莫尚书的脑中划过一道念头。 瞬间,他的脸上如同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咬牙切齿道:「这两个老匹夫!果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说完这话,莫尚书便快步走到了裴安临身边。 如今在朝堂上,他最放心的就是裴家人了。 「裴将军!」莫尚书冲着裴安临拱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裴安临目光一凛:「何事?」 这时候,无论莫尚书是要说什么事,都一定与皇帝此次的病情有关。 见裴安临神情严肃,莫尚书无端地感到了安心,他连忙冲着裴安临作了一揖,低声道:「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着,莫尚书就飞快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将军,您难道不曾发现吗?林尚书与谭尚书两人分明是存了不臣之心!」 「之前他们就与太子相谈甚欢,屡次设宴款待太子,如今太子妃率兵逼近京城,他们只怕是已经与太子妃有所联系了!」 「现在正是危急关头,还是要防备两人里应外合才是!」 裴安临闻言,垂下了眼眸,像是在细思。 见此情景,莫尚书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一旦裴安临露出这副模样,那就证明他的话奏效了,最起码现在裴安临已经怀疑上了两人! 「我会让人多盯着他们的。」裴安临微微颔首,「若是莫尚书有确切的证据,不妨告诉我。」 闻言,莫尚书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苦笑:「我若是能有确切的证据,早就揭发两人了,又何必让裴将军您多劳神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莫尚书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裴安临看了眼他,只当做不清楚他心中打的那些算盘,语气平缓道:「莫尚书,我虽说可以派人盯着他们,但你与他们多年同僚,想必更清楚他们的秉性,今后只怕还要多劳烦你留意两人的动作。」 第530章 「这是自然!」莫尚书一口应下,「我定会将此事办妥!」 裴安临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瞥见裴安临沉稳的脚步,莫尚书眼中生出了一丝艳羡,倒也不是他嫉妒裴安临,而是裴安临这副模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年过四十的人。 他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虽说只比裴安临大了十岁,可看上去却像是足够当裴安临的父亲! 想到这,莫尚书叹了口气。 而且在思及皇帝的病情后,他更是愁眉苦脸起来。 裴安临找到了几个太医,萧院正的脸色难看,口中正骂着些话。 见到裴安临,他立刻讪讪的收回了自己脸上的神情。 裴安临只当做没瞧见,冲着萧院正十分尊敬的作了一揖:「萧院正,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萧院正见裴安临举动,眼中有着一丝热泪。 说到底,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皇帝不重视他们这些太医,大臣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只有少数几人仍会对他们这些太医报以敬意,裴家就是如此。 萧院正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裴安临点点头:「只要是下官知道的,定会一一道来。」 「皇上此前的身子虽然不是特别好,却也远远没到今日这样脆弱,若说是那蛊虫……可我瞧皇上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 闻言,萧院正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而后又低声道:「的确不是蛊虫的缘故所致,实际上,皇上是身体太虚弱,这才会引得毒发。」 裴安临心道果然如此。 而萧院正见四周都是可以信任之人,又来了一句:「皇上这模样……像是马上风。」 裴安临的眼神猛地一沉:「马上风?」 「是啊!」萧院正重重地一点头,「方才下官给皇上诊脉时,发觉皇上体内元气凝结,停滞不前,这分明是……分明是纵欲过度啊!」 裴安临的眼神愈发冷了,萧院正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裴安临沉声道:「萧院正,此事万万不可外传。」 「下官都知道。」萧院正连忙点头,「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太医院的这些太医只怕是要被押上刑场了。」 裴安临拍了拍萧院正的肩膀:「萧院正放心,此事我会埋在心里,皇上这边……」 「裴将军,并非下官不愿给皇上医治,而是皇上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他是不愿让我们这些庸医替他医治的,您若是想要保住皇上的性命,不如还是去找陈道长吧!」 闻言,裴安临在心中叹了口气。 皇帝信任陈道长至此,也着实是让人不敢相信。 「我明白了。」裴安临沉声道,「皇上此举着实太偏激了,但我们都是做臣子的,除了多劝他,也别无他法。」 「裴将军,下官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萧院正连声道,「裴将军您对我们太医院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 两人说话时,太极殿内,皇帝已经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就瞧见了以莫尚书为首的六大尚书的六张老脸。 「你们怎么都在这?」皇帝的脸色不悦,「何时朕的太极殿成了你们……」 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想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 在大朝会上的记忆在此刻一一浮现,皇帝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 他憋了许久,竟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那些流言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平息的? 想到这,皇帝捂住了胸口,猛地咳嗽起来。 李德 海见状,连忙高声喊道:「陈道长呢?陈道长何在?」 听见陈道长三个字,皇帝像是拥有了定海神针,原本波涛万丈的内心瞬间平复下来,他的眼神狠戾的扫向这几个尚书:「你们都回去吧。」 莫尚书正想将谭尚书与林尚书的不对劲告知皇帝,谁知他刚上前,嘴还没张开,就被皇帝迎面砸来的枕头砸蒙了。 李德海见状,赶紧将莫尚书搀扶了出去:「莫尚书,您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等皇上心情好些了再来说!如今皇上这模样,只怕是听不进您的话!」 「我要说的可是关乎到楚国命脉的大事!」莫尚书咬牙切齿道,「皇上怎能……」 「还不都滚出去!」皇帝恼声喊道。 其他大臣纷纷被赶了出来,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上赶着去触怒皇帝。 而骂骂咧咧的莫尚书也已经熄了火,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按照皇帝多疑的性格他会怀疑上两人,但他也势必会被皇帝怀疑上。 莫尚书满肚子的气,索性不再说这件事,直接快步离开了太极殿。 此时的太极殿内,皇帝死死地盯着陈道长。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朕为何会中风?」 一直到现在,皇帝还是眼歪嘴斜,说话的时候口水不停地往下流。 见状,陈道长叹了口气:「皇上,并非贫道学艺不精,而是……而是您破戒了!」 「破戒?」皇帝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此前你可没说朕不能近女色!怎么如今朕中风了,你倒提起了这劳什子破戒!」 「不是长生丹,而是……而是太子妃在您身上下的蛊!」陈道长说到这,便露出了痛惜的神情,「您的身子原本在长生丹的滋养下变得强健,这本是一桩好事,谁知先帝的魂魄暗中作祟,吸食您的精气,您的身体大不如前,本应该好好修养,就算是近女色,也不是特别要紧,可坏就坏在……太子妃给您下了蛊!」 「这蛊虫本就狡诈,您的身体虚弱,它们便会吸食您的精气与元气,让您身体愈发虚弱,如今您的身体……已经亏空了!」 陈道长的话,让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道长看:「难道朕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断气?朕给了你那么多天材地宝,你难道就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治好朕?」 此时的皇帝在死亡面前,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像是要活活的生吃了陈道长一样。 陈道长叹了口气,皇帝只觉得头皮发麻,恼声道:「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朕?你快说!到底有没有办法?」 被皇帝这样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陈道长背后发寒,但他的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仙人模样。 「自然是有的。」陈道长一句话,让皇帝死寂的双眸重燃了希望。 「当真?」皇帝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没有骗朕?」 「贫道何时骗过皇上?」陈道长不悦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将贫道关入天牢。」 闻言,皇帝连连摆手:「朕绝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着,便殷切的盯着陈道长:「您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也不难。」陈道长缓慢道,「只需要您放下过去执念,再朝着先人牌位跪上七七四十九日,这七七四十九日内,您不能近女色,不能食荤腥,再每日服用贫道炼制的静心丹,您体内的元气就能慢慢养足。」 皇帝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过去执念?什么是过去执念?」 「这就只能问皇上您自己了。」 陈道长轻飘飘的话落在皇帝耳中,皇帝的心弦猛地颤动,他死死地捏住了帷帐,咬牙切齿地想着。 他的执念是什么?qδ 然而皇帝冥思苦想,依旧得不出结论。 陈道长在这时起身,冲着皇帝温声道:「皇上,此事不急,您只需好好想清楚。」 目送陈道长远去,皇帝用斜着的眼角看李德海,他嘴巴是歪的,开口说话时很是变扭,他根本不愿开口。 好在是李德海素来是皇帝肚里的蛔虫,他当即便走了上前。 「皇上,奴才觉得陈道长是可信的,就在方才……陈道长还说,他若是治不好您,甘愿为您陪葬!」 李德海说完这话,还感慨了一句:「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闻言,皇帝闭上双眼。 即便有着李德海作证,皇帝的内心依旧不安。 一时间,京城的流言、城外的叛军、身边人的真心,这每一桩事,全都涌现在了皇帝的脑海中。 他痛苦的捂住脑袋,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嘶吼。 李德海早已是习惯了,他跪在地上,但面上没有太多神情,甚至有着快意。 而在殿外,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没人敢说话。 城外。 顾清秋收到了从城内送出来的信。 这一次,信是直接由守城的士兵转送的。 追云在收到这封信时,还有些惊讶。 他将此事同顾清秋说完后,顾清秋轻嗤了一声:「这些世家大族们,一个个最是胆小谨慎,他们唯恐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葬送了整个家族。」 「这不。」顾清秋将手中的信拿了出来,在追云的面前挥了挥,「是兵部尚书又如何?不还是要受我的胁迫?」 顾清秋说到这,无不感慨:「若是当初我的动作能快些,也给他们种下傀儡蛊就好了。」 听着这番话,追云只觉得背脊发寒。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看。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顾清秋笑了一声,很是平静,「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将朝中上下都种下傀儡蛊,这么一来,我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顾清秋说到这,随手将这封信扔给了半夏:「好好保存,这两个家伙不可信,要不是现在没人在城中做内应,我也不至于去找他们。」 闻言,半夏连忙点头,慎之又慎的将这一封信藏在了身上。 追云眼见主仆二人配合默契,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他的心口再次蔓延出了剧烈的疼痛,他的眉心不觉皱了起来。 顾清秋见他这副模样,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老实!都到了这时!你竟然还存了别的心思?」 「你这又是何苦呢?」顾清秋叹了口气,「成儿是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话若是在一个月前,追云或许会深信不疑,毕竟在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可如今,追云再听顾清秋说这些话只觉得讽刺。 「你明知道即便有四万大军在,也依旧打不过京城内外的两万禁军,更何况支援的军队正在火速赶往京城的路上,你根本做不到万无一失地拿下京城!」 「你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带着这些人,带着这些金银财宝盘踞在青州,之后再徐徐图之!可你偏偏要趁着这个时候攻打京城!你无非是担心今后小皇孙长大成人,会威胁到你!」 第531章 “你都是为了自己!是你贪图京城!是你企图得到皇位!” “猜得真准!”顾清秋点点头,“可你猜得再准,不也还是要替我做事吗?” 顾清秋说到这,又笑了起来:“你该不会忘了你体内有什么东西了吧?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 她温柔的说出了这句话,下一刻,追云就感到比刚才更强烈的痛感来袭。 追云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而顾清秋只是冷眼瞧着他这副无助的模样,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可惜啊!”顾清秋遗憾道,“太后那老不死的竟然死在了皇帝手里!若是她还在……我真想让她尝尝这滋味!” 追云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秋,顾清秋理直气壮道:“怎么?你难道还不知我对她的恨吗?” “若非我聪明,只怕成儿如今还在她手中呢!”顾清秋轻嗤了一声,“她那老毒妇算计了一辈子,不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中?” 说到这,顾清秋愉悦地勾起嘴角:“不必再等了,既然连兵部尚书都愿意帮我们了,我们也是时候进攻了!” 这皇城!这天下! 终究是她顾清秋的! …… 裴安临出了宫,在裴府与谢府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谢府。 谢宴已经料到了裴安临的到来,他备上了酒菜,见到裴安临,便站了起身。 “舅舅。” 一听这称呼,裴安临就牙酸。 “行了!你还不是我们裴家的女婿呢!”裴安临恼声道,“暂时还轮不上你来叫我舅舅!” 裴安临拒绝再三,但谢宴我行我素,仍是说道:“舅舅此番来的目的,我已经猜到了。” “别叫我……”裴安临还想拒绝,但见谢宴这张俊美冰冷的脸上没有其他神情,便知自己的拒绝在谢宴这根本不管用。 他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我今日过来,是问你……皇上的中风与你有没有关系?” 闻言,谢宴抬起凤眸:“皇上中风不是与您暗中煽风点火引起的那股流言有关吗?” 裴安临一拍桌子:“我问的不是这件事!是皇上的身体!我可是仔细地问过萧院正了,他说皇上的身子亏空得太厉害,是纵欲过度!” “之前不是说皇上已经不举了吗?为何又会……” 谢宴无辜道:“我也不知,或许是后妃们用了些别的手段。” 裴安临听得谢宴的话,便知道谢宴是在敷衍自己。 他磨了磨牙跟,指着谢宴道:“就算你与宁儿没有这么一层关系,但我好歹也尽心教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连这些事还要瞒着我?” 然而在裴安临的质问下,谢宴依旧是原来的回答:“陈道长的确是我安排进宫的,但是……后妃们的所作所为,却不是我可控的。” “其实舅舅您也算是与后宫打过不少次交道了,您是知道的,后妃们为了争宠能做出多少事来。” “说不准这就是巧合。”谢宴道,“毕竟新被册封的后妃们,都是想要为家族拼搏出一份荣耀来。” 听得这话,裴安临陷入了沉思。 其实谢宴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他在心中沉吟了一会儿,竟是挑不出谢宴这话的错处来。 好一会儿,裴安临才闷声道:“行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问问你另一件事!” 他说话时,眼神朝着谢宴身后的岳明岳荣看去。 岳荣不明所以,岳明却已经将他拽了出去,顺带着将门外的守卫也全都清退了。 这时,裴安临压低了声音:“你说的遗诏与玉玺,当真找到了?” “自然是真的。”谢宴肯定道,“玉玺当日您已经瞧过了,遗诏也在我身上,您不妨亲自瞧一瞧。” 闻言,裴安临连连点头,眼神间满是激动。 这还是谢宴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到裴安临这副模样。 他愣了愣,下一刻,裴安临又变得沉稳起来:“遗诏在何处?” 谢宴心中失笑,他总算是知道裴安临为何要清退身边的人了,这副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只怕是要怀疑眼前这个裴安临是别人假扮的了。 谢宴遵守承诺,将遗诏从木箱中拿了出来。 裴安临接过遗诏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眼神更是紧紧地锁定在了遗诏上。 一直到缓慢打开遗诏,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行字上。 “裴安临,乃忠良之臣,太子应当听之信之……” 他闭上双眼,将泪意悉数压了回去。 “好好好!”裴安临连声道,“有了这遗诏,我们即便是今日打上皇城,也没人敢说你一个字的不是!” “不过现如今,还是等着顾清秋动手最好。”谢宴出声,“等到顾清秋与皇帝对峙时,我们再将遗诏拿出来,算算时间,蜀地与越州,也有动作了。” …… 太极殿,皇帝躺在龙榻上。 他看着头顶明黄的帷帐,细思了许久,依旧不曾想到自己的执念。 长生不老? 皇帝的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但刚是冒出来,就被他打消了。 若真是长生不老,他应该没了执念才对! 那又是什么? 迷迷糊糊间,皇帝闭上了双眼。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里,他看着这两道背影,只觉得十分熟悉。 再然后,他便听见那道矮小的声音用稚嫩的话语说道:“太子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太极殿啊?” “快了。” 这道温润的男声,始终存在于他的脑海中,此刻一出现,他就回想起了那人的面容。 皇帝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内心此刻已经是波涛汹涌! 正是在这时,李德海快步走了进来,走到他面前时险些摔了一跤。 这在一向是稳重的李德海身上,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 皇帝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发生了何事?” 李德海迅速跪下,声音颤抖道:“皇上!太子妃纠集了四万兵马,已经在攻城了!” 闻言,皇帝不屑道:“仅仅是四万人而已,只要禁军抵挡住他们三四日,等到其他地方属军过来……” “可是……可是越州的属军纷纷谋反了!”李德海高声道,“而且蜀地的叛军已经度过了蜀江,正在北上!” 第532章 启辰之变,人人提起,便会觉得皇帝心狠手辣。 更替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太子感到遗憾。 “谁人不知当年先太子的厉害?无论是治理河道,还是与匈奴打仗,他都是一把好手!如若不然,先帝也不会让他当太子!若是他当了皇帝,咱们楚国何至于跟现在一样受匈奴的窝囊气?” “我可是听闻了,若非裴将军等人极力阻止,咱们这位昏君可是要将越州以外的两千里地全都划给匈奴!还要年年朝匈奴上贡呢!” “竟然还有此事?咱们朝着匈奴上贡,岂不是承认了咱们是匈奴的附属国!当真是可恶!当年先帝在时,咱们根本瞧不上匈奴!到这狗皇帝的手中,咱们倒是成了匈奴的附属国了!” 人们对皇帝一声声的咒骂,在京城中已经是常有之事。 而对此,皇帝一无所知。 他因为陈道长的一番话,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任谁过来,他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言语。 李德海又劝退了一个年迈的臣子,眼神中满是无奈。 “这可如何是好?”李德海轻声地叹了一句。 而闻言,一旁的小太监忧心忡忡道:“李公公,如今可不好办啊……咱们宫中也有流言了……” 小太监说到这,眼神不住地朝着李德海看去。 李德海立刻冷下了一张脸,冲着小太监说道:“皇上的事,休要打听!至于宫中的流言……不理会就是了!” 小太监急忙点头,但他的眼珠子不断转动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筹谋。 这时,李德海走进了太极殿。 皇帝屏退四周的人,只留下了李德海一人伺候。 见到李德海,皇帝嘴唇嗡动了一下,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李德海,朕想不出……朕究竟还有什么执念?” 闻言,李德海低下头,轻声道了一句:“皇上,奴才也想不出,您不妨去问问陈道长?之前陈道长不是还说,您要在先祖的牌位前……” 此话一出,皇帝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他紧紧地扣住了床榻,咬牙说了一句话:“难道是他?难道朕的执念是他?” 皇帝像是疯了一样,连木屐都没穿,直接赤脚走出了太极殿,直奔崇安殿去了。 旁的人瞧见皇帝这模样,心中震惊。 …… “什么?”顾宁听到这一消息,漂亮的眼睛睁大了,“皇上疯了?” 谢宴替她将膳食一一摆放好,声音很是温柔:“想必还没疯,他将自己关在崇安殿,还不忘让人传令,召集所有的将军入宫。” 顾宁坐直了身子,莹润的双眸盯着谢宴:“皇上疑心病一向重,他该不会是想要让裴家替他守城,再让其他的将军替他去平叛越州吧?” “宁儿果真聪明。”谢宴低低的说了一句,“他的确是这个想法。” 闻言后,顾宁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倒是想得美。” 且不说京城就这么两万禁军,就算是将京郊的一万禁军带去平叛,也根本应付不了越州的十万叛军。 更何况越州那十万的叛军,可不是像顾清秋手下的人一样无能,那都是裴安临与谢宴亲手训练出来的。 “他想让谁去越州平叛?”顾宁好奇道,“无论是谁去越州,只怕都是死路一条。” 谢宴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冷意:“虽未明说,但只怕去越州的人是……孔将军。” 顾宁喃喃道:“孔将军不是你父王当年的部下吗?” “他对孔将军早已心存杀意,若非是为了孔将军手中训练黑骑的法子,孔将军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谢宴声音很冷。 顾宁的心沉了沉。 与此同时,崇安殿内。 崇安殿是放置楚国皇室历代先祖牌位的地方,皇帝已经足足有二十年不曾踏足这了。 每当他看到崇安殿,便会想到当初先帝在死前看他的眼神。 他害怕崇安殿的历代先祖,根本不敢踏足里面半步。 然而陈道长的话,他不得不听! 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皇位,他好不容易才能长生不老,他怎么能死在一个歹毒的女人手中? 于是他鼓起了勇气,踏足了这个他二十年来不曾来过的地方。 只有李德海陪在他身边,皇帝死死地捏着一双手,额间的青筋毕露,足以体现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裴安临他们可都来了?”皇帝低声问道。 李德海脸色微沉,缓慢地点了点头:“都来了。” 皇帝的声音略显紧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冲着李德海道:“去请他们进来!” 今日,皇帝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在这的。 而他之所以站在这,除了陈道长的话外,更是想要借着今日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裴安临走到崇安殿前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目光一凝,冷冷地扫向此人。 而在裴安临的目光下,此人也转过了身。 “裴将军。” “孔将军。” 裴安临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句,便看也不看孔将军一眼,快步走进了崇安殿。 他的态度,在孔将军的预料之中。 孔将军在心中无奈一笑,快步跟上了裴安临。 在两人身后,还有十几个武将一块走进了崇安殿。 没人能猜到皇帝的心思,毕竟这崇安殿,当初可是皇上的忌讳之一,无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及。 他们走进崇安殿时,看到的是皇帝萧索的背影。 再定眼一看,皇帝竟然是跪在地上的。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悬起了一颗心。 还是孔将军的反应最快,他见到跪着的皇帝背影时,自己便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跟着跪下。 裴安临又冷眼看了孔将军,眼中满是讥诮。 对上他的眼神,孔将军闭上双眼,遮住了那一丝悔恨之色。 皇帝缓慢转过身来,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如今蜀地、越州、青州反叛,眼见楚国就要硝烟四起,朕对不起楚家列祖列宗。”皇帝一字一句,十分沉重地说道,“朕皇位不保倒是小事,可……可朕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备受战乱之苦!” “皇上贤德!” 最先开口的,是马将军。 他跪伏在地上,高声道:“皇上一心为民,上天必定感皇上贤德!” 听得这番话,皇帝满意一笑。 论起会看眼色,还是马将军更胜一筹。 他缓慢道:“朕不愿看百姓流离失所,无奈之下,只能请了诸位前来。” 说到这,皇帝的目光便落在了裴安临跟孔将军两人身上。 见皇帝这副模样,一些武将暗暗松了口气,既然皇帝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惹皇帝不快呢? 于是好几个武将跟马将军一样,纷纷朝着皇帝道:“但凭皇上吩咐!臣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然替皇上您将此事办妥!” 听见这番话,皇帝目光更是扫向了裴安临跟孔将军。 在场的人,就只有裴安临跟孔将军不曾表态了。 皇帝眯起一双眼睛,有些危险的视线落在裴安临跟孔将军身上,他没想到,一贯是最忠君爱国的两人,竟是不曾开口! 他们想要做什么? 皇帝的内心冒出了寒意,不安的看向了两人。 而在他的注视下,裴安临缓慢道:“但凭皇上吩咐。” “孔将军意下如何?”皇帝问道。 孔将军早已是料到皇帝找自己过来的目的了,他冷冷的看着皇帝,十分直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闻言,众人一愣。 这话是何意? 唯独皇帝听出了孔将军这话的意味,他的脸色微冷,警告的盯着孔将军瞧。 然而孔将军像是早已想透彻了,即便皇帝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割在他的身上,他依旧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 “孔将军若是不愿上战场,朕自然也不会强行要求你亲赴前线。”任心中恨极了孔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皇帝的脸上依旧也得装作笑呵呵的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跟孔将军的交易根本见不得人,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要稳住孔将军,不然的话,一旦孔将军将此事宣扬出去,他在民间的名声就更差了。 现在这时候,一个好的名声就是最有力的保护。 然而,皇帝慌张的神情不曾骗过裴安临。 裴安临眯起眼睛,朝着孔将军处看了一眼。 而这时,孔将军仍是抬着下巴,任由皇帝的脸色如何难看,他始终还是之前的说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气得脸都红了,好在是马将军会看眼色,见此情景当即指责孔将军道:“孔将军,你别仗着自己是老臣,就对皇上的决定指手画脚!” “皇上的决断从来都是英明的,何时有过差错?你若是怕死,不如直说,朝中有大把的武将可以去办此事。” 闻言,孔将军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睨了眼马将军:“就凭你?” “也不知谁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启辰之变……” “好了!”皇帝一声厉喝,打断了孔将军的话,“既然你不愿去,那朕就另找人。” 此话一出,马将军背脊一寒,这时,皇帝冷声道:“马爱卿,就由你拿着朕的旨意去江南,调兵三万前往越州平叛!” 没等马将军开口,孔将军便冷笑了一声:“这不正好给了马将军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 说罢,孔将军竟是直接挥手离开了。 除去马将军外,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孔将军离开的背影。 “他这是吃错药了?” “怎么瞧着皇上……还不敢与他争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还没想明白,皇帝便脸色难看道:“若是没事,你们就各自回去。”苏丹小说网 “是。” “裴爱卿留下。” 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裴安临刚是抬起的脚步放了下来,面露不解。 “安临啊……”皇帝的声音骤然转低了,“朕今日单独留下你,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闻言,裴安临低下头,正色道:“但凭皇上吩咐。” “你是朕最信任之人。”皇帝拍着裴安临的肩膀,看上去对裴安临十分亲近,“朕想要让你帮朕一个忙。” “安临,你能守好京城吗?”皇帝突然沉重开口。 裴安临没有片刻犹豫,当即便道:“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好京城百姓的安危!” 没等皇帝开口,他又接着道:“臣的父母亲人皆在京城,臣纵然是为了自己的小家,也要竭尽所能守护京城!”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皇帝感慨道,“这朝中上下,只有你是朕真正信得过的人。 在皇帝不曾看到的地方,裴安临垂下的眼眸中露出了一抹冷笑。 他所守护的,从来都是先帝的京城。 第533章 出了宫,裴安临神情凝重,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车走去。 谁知车夫的脸色难看,一见了他便喊道:「将军小心……」 车夫刚说出了四个字,就被从车帘中伸出的手打晕了。 裴安临拔出腰间的长剑,身后的护卫也是严阵以待。 而车帘在此时被掀开,露出了孔将军这张布满沧桑与岁月的脸庞。 见状,裴安临眯起了双眼,狐疑地将孔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孔将军黝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要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难道就不想同我谈谈吗?」 闻言,裴安临脸色一凛。 眼见他的剑尖即将指向自己,孔将军立刻道:「我此番前来,绝无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要同你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上车。」裴安临冲着身后的守卫开口。 守卫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将昏迷的车夫抬了下去,一脸严肃的坐在了马车前,裴安临则是走进了车内。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裴安临冷声道,「威胁我?」 「你与我同僚几十载,应当比谁都清楚我的性格。」孔将军无奈道,「我绝不是拿着把柄威胁……」 「既然如此,那你当年在启辰之变时,为何叛逃?为何帮了他?」裴安临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起来,「你可知道太子殿下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等着你的救援?」 闻言,孔将军的面上露出了悲怆的神情。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命运。 「我如何不知?可我当时当真是……当真是无法抽身啊!」孔将军闭上双眼,两行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我的父母儿女都在他的手上!我当时实在是……」 「你为了你的父母儿女无妨,但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再做出那一副无辜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裴安临冷笑道,「谁不是有苦衷?陆家满门只留下了一人,你孔家倒是全部保住了。」 孔将军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被裴安临打断:「今日你说这番话,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你到了现在想要弃暗投明了?」 闻言,孔将军到了嘴边的话因为裴安临的这句话,彻底咽了回去。 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再说。 裴安临说得对,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更有底气说这句话,而他今日若同裴安临说出这句话,那当真是……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自从启辰之变以来,从未想过要害小殿下,纵然是当年那场大火,也并非出自我手。」孔将军声音低落,「我今日来,也的确是想要同你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行了。」裴安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不外乎就是告诫我们要小心行事,这些都无需你操心。」 「若说真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也该是担心你。」裴安临讥讽道,「万一你的父母妻儿又被他控制住了呢?到那时,你说不定还要再卖殿下一次!」 孔将军刚要否认,就被裴安临一掌打晕了。 他在跟裴安临交谈时并未设防,因而裴安临轻轻松松的将他打晕。 加上他是自己跑到的裴家马车上,行动十分隐蔽,根本没人知晓。 于是,孔将军就在裴府的马车上,被悄无声息的关押进了裴府的地牢中。 裴府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大长公主,她在听得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往了书房。 见到她,裴安临迅速起身,恭敬道:「母亲,您来了。」 「我来是瞧一瞧,你在打着什么算盘。 」大长公主皱眉道,「孔将军虽说不忠于太子,但好歹是朝廷命官,这些年来也一直勤勤恳恳地为民办事,我们虽说是帮助谢宴夺回皇位,但这不代表我们要将皇帝所有的追随者全都赶尽杀绝。」qδ 听得这话,裴安临摇了摇头:「母亲,您是不知道,那姓孔的孬种已经知道了谢宴的身份,还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了咱们的计划,我怎么能留下他?」 「当然,我绝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裴安临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想要彻底断了他跟外的联系,不然他万一又跟二十年前一样背叛我们该怎么办?」 「再说了,在地牢里除去看不到日光外,我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供着他,绝不会苦了他。」 裴安临信誓旦旦,让大长公主放心不少。 但很快,大长公主又冷下了一张脸:「也是时候让宁儿回来了,宁儿这么些天在宫里可是折腾出了不少事!皇帝中风一事,就与她有关!」 裴安临睁大了双眼,而大长公主又掷地有声道:「你只怕还不知道吧?她使计让那几个新被册封的妃子用了助兴的药,一个妃子用药,皇帝尚且能撑得住,可四个妃子同时用药呢?即便皇帝还是当年三十几岁的身子,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闻言,裴安临的嘴角颤抖了一下,喃喃道:「宁儿素来乖巧,也不知这些……」 「行了。」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你不知道她,我难道还不知吗?她就是故意为之!只怕是想着替谢宴出气!」 裴安临立刻答道:「如此说来,证明咱们宁儿是个聪明的,若非是皇上此次中风,给了那几个世家可趁之机,咱们的计划也不会进展得如此之快。」 大长公主听着这番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对顾宁算是疼爱的,但远远没有裴安临这么疼爱,瞧瞧裴安临这偏宠的一颗心,只怕顾宁亲手杀了人,他也要一边替顾宁交好,一边帮顾宁埋尸。 对上大长公主谴责的视线,裴安临自知失言,但让他说顾宁的不是,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若是在之前,见顾宁追在楚云逸屁股后面跑他定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顾宁这样快意恩仇,是他们裴家的种! 大长公主作为裴安临的母亲,一眼就瞧出了裴安临心中所想。 「行了行了。」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你只管去告诉顾宁,若是她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就亲自去宫里将她抓回来了!」 裴安临还想再替顾宁说一下话:「宁儿还要顾及诗灵那孩子,不如就……」 「如今皇帝自顾不暇,没那闲工夫去沉迷女色,再说了,若他真想要沉迷女色,宫中可还有不少妃嫔等着伺候他呢!」 大长公主说着,语气又冷了几分:「毕竟皇帝年迈,她们没有子嗣的嫔妃,只有殉葬这一条路可以走。」 裴安临听得这话,心情也不由低落了下来。 正如大长公主所说,这些妃嫔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为了一条生路罢了。 于是,他嘴唇嗡动几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谢宴登基为帝,是否能将这条旧例给废除?」 大长公主瞥了眼裴安临,在裴安临的目光中缓慢点头:「我会试着跟他提上一提。」 与此同时,昭阳殿内。 皇帝中风的消息一出,整个后宫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原本后宫众人还只是以杨妃、莫妃两人为首的争斗为主,然而现在,所有人都开始为自己找起了出路。 宸妃的张扬,在这些动作都不那么显眼了。 她皱着眉,有些不安的看向 燕草:「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如今宸妃在宫中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张扬存在感,让后宫众人全都艳羡她、嫉妒她,让皇帝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然而皇帝中风以来,别说是后宫了,就连大朝会都不曾去过了,而后宫这段时日也显得十分奇怪,气氛诡谲极了。 燕草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应当不是娘娘您的缘故,恐怕是……因为皇上中风这件事。」 正当燕草说着话的时候,几个宫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宸妃悬起的一颗心在看到顾宁后,突然变得平静起来,紧接着,她便睁大了双眼,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了!是因为若是皇上死了,后宫中没有子嗣的嫔妃都要殉葬!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惶恐!」 闻言,顾宁刚是抬起的脚,重重地放在了地上,一如她这一颗沉重的心。 「你说什么?」顾宁睁大了双眼,「什么殉葬?」 燕草赶紧拽了拽宸妃,然而宸妃却是一根筋,高声道:「前朝有这个规矩,但凡是没有子嗣的妃嫔都要殉葬,去地下伺候皇上!太宗立楚国时,本是废弃了这条规矩,可是皇上继位时,却再次启用了这一规矩。」 片刻,顾宁冷笑了一声:「的确像是皇上会做的事。」 皇帝自私自利,坐在皇位上没有考虑民生疾苦,倒是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享乐上,光是行宫就建了六所,要知道从太宗到先帝,也仅仅是建了三所行宫。 这样的人,会为了彰显自己的皇帝威严而启用前朝这样的恶俗也正常。 在宸妃的目光下,顾宁轻飘飘的说道:「这有什么?换个皇帝,自然就能废除这条规矩了。」 闻言,宸妃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张了张嘴,看向顾宁,因为紧张,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 这还是宸妃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听顾宁说出自己的野心,一时间,杀人灭口的各种手段,已经在宸妃的脑海中转了一遍。 然而顾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也活不了,还有郑将军……」 宸妃听得这话,瞬间变得清醒起来:「郡主放心便是,我与郑立二人对你忠心耿耿,绝不会生出二心!」 她的保证顾宁并非放在眼里,不过既然有着宸妃的把柄在,她也不担心宸妃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宸妃娘娘,这几日宫中就要劳烦你多盯着了。」顾宁轻声道,「尤其是皇上那边,你可要多留意一下,及时告知我皇上的动向。」 宸妃连忙点头,但她纠结了片刻,又期期艾艾的问道:「郡主,那我何时才能离开皇城?」 「快了。」顾宁思索片刻,郑重道,「或许就在这个月,你与郑将军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块了。」 听着这话,宸妃的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亮光。 燕草站在一旁,她知道顾宁不会对宸妃起杀心后,便也放心了。 目送顾宁离开,宸妃稳住心神,冲着燕草道:「备上药膳,本宫要去太极殿给皇上请安。」 第534章 「是。」燕草立刻应下,「不过娘娘,现如今后宫可不安稳,您还是要小心些,不如奴婢去请一队禁军过来,保护您的安全。」 宸妃虽不知燕草这么做有何用意,但她还是迅速应下了:「就按照你说的办。」 她对燕草,一向都是十分信任的。 燕草点点头,在即将离开之前,对宸妃说道:「听闻郑将军前几日刚回京。」 闻言,宸妃欣喜的站了起身,但在燕草不赞同的注视下,她又立刻坐了下去,矜持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去请一队禁军过来,保护我与腹中孩子的安危。」 「是!」 燕草领命离开。 在宸妃的步辇由郑立率人护送时,这一消息早就传入了后宫其他人的耳中。 杨妃的一双眼睛因为嫉妒变得通红,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凭什么?那宸妃不过是个卑贱的县官之女!凭什么比我更得宠爱?凭什么她就能怀上龙胎?」 说到这,她便伏在了嬷嬷的腿上,低低的哭了起来:「若是再不能怀上龙胎,那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岂不是也要跟着殉葬?」 她像是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说话都变得有些含糊不清了。 见杨妃这般模样,嬷嬷的心中也不好受:「娘娘,您快别哭了,不是都说皇上已经有了长生不老之术吗?他既然都能长生不老,那您也必定不用去殉葬。」 然而杨妃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她心中的苦着实是不知跟谁说!她伺候了皇上几次,虽说不知其他正常的男人是什么情形,但却足以感受到皇帝的老态。 皇帝那根本不像是一个能够长生不老的人! 杨妃有苦难言,但却不知如何同嬷嬷说。 在嬷嬷离开后,杨妃暗自垂泪之时,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杨妃见了她,语气很是不耐:「本宫说了,若是无事就不要来打扰本宫!」 小宫女身体颤抖,却不得不说出了一句话:「娘娘,奴婢是奉了太子妃的命令,来给您送信的。」 听见这句话,杨妃双眼瞪大了:「太子妃?你这话是何意?」 小宫女仓皇跪倒在地,颤声道:「太子妃说,您若是不想殉葬,您若是想要让杨家从此飞黄腾达,不如……不如与她合作。」 「滚!快滚!」杨妃立刻喊道。 她唯恐被人发觉自己跟逆贼同党有所接触,眼睛瞪大了,「你若是再不滚,就休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小宫女摇了摇头:「娘娘,奴婢也是被逼的,太子妃说了,您只需要看了这封信,就明白她的用意了!」 与此同时,莫丽瑜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她死死地咬住了牙根,恨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还这么年轻,我入宫来是当皇后的!我可不是来给老头殉葬的!」 一听这话,墨衣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娘娘!您说话可要小心些!担心隔墙有耳啊!」 闻言,莫丽瑜不耐烦地挥开了她的手:「都这时候了,还怕什么隔墙有耳?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那模样,根本不像是长生不老!可他对那陈道长信任极了,之前一个小太监偶然提起了一嘴,就被他让人拉下去砍头了!这么一来,还有谁敢提醒他?」 莫丽瑜骂着骂着,眼中就流下了两行泪:「若是早知道入宫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我当初宁可在墙上一头撞死!」 墨衣闭上了嘴,可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敲了敲。 刚才还是口口声声要求死的莫丽瑜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立刻往一旁跑去,还是墨衣胆子大一些,伸出手将窗户打开,厉声喝道:「是谁? 」 然而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放在了窗台上。 莫丽瑜见墨衣久久没有开口,不由得看向了她:「究竟是什么人?」 墨衣的脸色在此刻大变,她张了张嘴,说出了一句话:「似乎是……似乎是太子妃送来的信。」 「什么?」莫丽瑜不可置信道,「太子妃?」 墨衣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的确是太子妃送来的信。」 「快扔掉!」莫丽瑜立刻喊道,「这时候可不能跟她扯上关系!」 现在的太子妃就是一个逆贼,若皇帝知道她跟逆贼有来往,只怕是…… 莫丽瑜不敢细想,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子,低声道:「赶紧将信扔掉,再让人查一查有谁来过!绝不能放过她!」 然而墨衣却在这时将信打开了。 莫丽瑜厉声喝道:「你疯了吗?」.br> 墨衣摇了摇头,将信展开:「娘娘,奴婢倒是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或许在外人看来,莫丽瑜是莫家嫡女,但是墨衣是莫家家生子,又从小在莫丽瑜的身边伺候,比谁都要知道莫丽瑜的不易。 莫尚书宠妾灭妻,将莫丽瑜送进了宫中。 如此一来,莫丽瑜就不得不成为了那个要替莫家荣耀负重前行的人,每每看到莫丽瑜身上的伤痕时,墨衣都会感到心惊肉跳。 思及此处,她心痛的抱住了莫丽瑜:「娘娘,左右大人已经不将您当做莫家的人了!您如今就是莫家的弃子!既然顺从是死,您为何不试一试?」 闻言,莫丽瑜的眼睛睁大了。 她扭头看向墨衣:「试一试?」 「试上一试。」墨衣低声道,「无论如何,奴婢都愿意陪在您的身边!」 好一会儿,莫丽瑜闭上了双眼,低声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试上一试。」 在莫丽瑜说完这话后,墨衣立刻上前,将信递给了她。 昭阳殿,顾宁身着侍卫的衣裳,在离开偏殿前,牵住了楚诗灵的手。 「事情都办好了吧?」 「你放心好了。」楚诗灵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我是谁?只要是你说的事,我可都是办好了的!不过就是两封信,我早早地就让人放行了,那信只怕早就送到了莫妃与杨妃的手中。」 「不过奇怪得很,顾清秋怎么想到了要联系她们?」 见楚诗灵眼中的疑惑,顾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自然是因为顾清秋急着想要上位,蜀地跟越州的叛军可都在朝着京城进发了,她若是再不拿下京城,只怕就要被两军夹击了。」 「若是在这时,皇帝突然驾崩了,你说会是那几个母家无权无势的皇子登基,还是手握四万大军的顾清秋之子登基?」 闻言,楚诗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杨妃与莫妃……」 她又有些不忍:「这两人算起来,也是可怜人,就这么被顾清秋利用了,事后岂不是……」 顾宁一眼就看出了楚诗灵的那点小心思,她轻哼了一声:「你放心好了,事后,无论是什么品阶的妃嫔,我都会尊重她们的意愿,她们想留下来也好,想要出宫也好,都看她们的意愿。」 楚诗灵睁大了双眼,凑近了顾宁:「看来谢大人当真是个妻管严,这件事就由你做主了?」 「自然。」顾宁很是自信,「只要他是个正常人,就绝不会同意殉葬这件事!」 与此同时,城外。 顾清秋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城门,按捺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将士,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 姓刘的将军脾气最是火爆,这会儿便嚷嚷道:「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做起事来犹犹豫豫,这可是个大好时机!怎么能放过?」 闻言,顾清秋冷笑了一声:「刘将军此言差矣,若是让你上去同城门的守卫比划比划,说不准您都打不过他们任何一人!」 这刘将军不过是一个村口杀猪的屠夫,当时是运气好,被人召进了军队中,因为一身蛮力在军中颇受重用,加上当初韦将军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这才让他混了个千户长的名号,也被一些人尊称了一声将军。 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人,到这时倒是摆起了将军的谱儿。 顾清秋越是想,心中就越是烦闷,她袖口中的血红色小虫飞了出来,刚才还是吵吵嚷嚷的刘将军,便没了气息。 众人瞧见刘将军额间的血洞,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看向顾清秋的眼神是又惊又俱。 这样的手段,顾清秋已经不是头一次用了,每用一次,他们都会更害怕顾清秋一些。 顾清秋环顾四周,冷声道:「还有谁质疑我的决策?」 半夏忧心忡忡看着顾清秋,旁人只会畏惧顾清秋,可她却在担心,顾清秋以前从不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她现在的动作愈发的狠戾了,稍有不悦,就将人给杀了。 想到这,半夏急忙开口道:「太子妃并非是不愿让诸位将士去办此事!而是……而是大家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何其珍贵?既然有更好的方法,又何必让大家白白去送死?」 「若能兵不血刃地夺下京城,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京城的百姓,不都是好事一桩吗?」半夏高声道! 「诸位将士们,太子妃重视你们,自然是不愿损失你们任何一人!」 第535章 此时,顾清秋也反应了过来。 “不错。”她的脸色凝重,厌恶的看了眼方才说话的刘将军,沉声道,“大战不可避免,但只要能多保住你们一条性命,我这颗心便能安定许多。” “你们的性命不仅仅是属于你们的,还有你们的家人,难道你们不想建功立业后,为家人谋得一份荣耀吗?” 顾清秋说出这番话,原本警惕的看向她的将士们神情稍微松缓了些,正如顾清秋所言,他们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家或是未来的家? 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顾清秋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 她赞赏的看了眼半夏,大步朝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营帐中的追云听见脚步声后,立刻警惕的抱起了小皇孙,见到来人是顾清秋后,他松了口气。 “太子妃。” 追云小心翼翼地将小皇孙放下,动作十分轻柔。 见他这般模样,顾清秋的眼底划过了一道讥讽。 这就是追云了,虽说厌恶她,但却能将她的孩子照顾得极好,甚至将她的孩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在追云眼中,她不是他的主子,她的孩子才是。 “有追云侍卫在,我倒是放心了不少。”顾清秋笑着说了一句。 闻言,追云的脸色难看,冷冷地看了眼顾清秋:“若非你暗中作梗,心存其他的妄念,我又怎会对你警惕至此?”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的我,早就成了你的傀儡。”追云身上被种下了傀儡蛊,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种蛊虫,可但他自己被种上后,便明白了楚云逸为何会被顾清秋所掌控。 只要被种下了傀儡蛊,任由他心中是何想法,都无法表现出来,因为顾清秋能够掌控他的一举一动,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全都是经过顾清秋的允许才能实现。 想到这,追云的眼中一阵晦涩。 顾清秋见状,轻笑了一声:“你不要怪我,若非是你对我屡次不敬,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也是你一根筋,太后都死了,你为何不能老老实实地替我做事呢?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能给你的东西,可远比她给你的多得多。”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也会被太后那些话所蒙蔽,即便我有心执掌大权又如何?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当不了皇帝的,我只是想要享受片刻的欢愉,可你却不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顾清秋所说的话句句都发自内心,她每动用一次蛊虫,她体内蛊虫的反噬几乎就大上许多,若非被逼无奈,她也不会冒着危险给追云种下傀儡蛊。 听见顾清秋的这些话,追云的脸色难看,厌恶的看了眼顾清秋:“你真是不要脸!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就不该奢想那个位置!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扶持小殿下上位,我又怎会对你动手?” 闻言,顾清秋笑了笑,耸着肩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顾清秋就将一封信甩在了追云的面前。 “去吧,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宫里去。” 顾清秋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险些让追云以为自己是手段通天的仙人。 “这时候,你让我去送信?”追云怒极反笑,“你可知现在的京城是何模样?我们的人几乎都进不了城。”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顾清秋拍了拍追云的肩膀,轻声道了一句,“若是你没有别的办法,那当年你是如何替姜家与太后传信的?当年先帝对皇城的掌控,可远比现在森严。” 追云的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秋。 但顾清秋却轻笑了一声:“你放心,当年皇上与太后所做的事,早已是宣扬开了,别说是京城了,只怕江南各地都有所耳闻了。” “我也没想到,仅仅是几句话,就能拥有这么好的效果,看来在京城,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想要让皇上死呢!” 顾清秋笑容十分具有亲和力,但在追云看来,她这张娇俏的脸蛋,宛如恶鬼一般恐怖。 “你……”追云咬牙道,“你这么做,可曾想过会给其他人可趁之机?” “什么人?”顾清秋捂唇轻笑,“难道是那所谓的先太子遗孤吗?” 闻言,追云背脊一寒:“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听说过了。”顾清秋笑着,声音很是轻柔,“当初太子殿下便提起过,他还用我说,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寻找此人的下落,此人极有可能在蜀地。” “蜀地与越州的叛军的确也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甚至两地叛军还都打出了先太子遗孤的旗号,但那又如何?如今是我顾清秋距离京城最近!他们即便日夜奔赴,也最少需要十几日才能率领大军抵达京城!” “几乎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做许多事了。” 见顾清秋眼中的笑意,追云只觉得后背冒出了阵阵冷汗。 他知道顾清秋的手段厉害,却从未料到过顾清秋能这样厉害,这些皇室的秘密,她竟然全都知晓! “别急着害怕。”顾清秋笑道,“这其实都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他身中傀儡蛊,我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只可惜,到了最后我要郭将军那批人的下落时,他竟然宁愿忍受万蚁噬心的痛苦,都不愿意告诉我郭将军他们的下落,好在是有你相助,我才能顺利地找到郭将军一行人。”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让追云的眼睛瞪得更大,直到追云的眼睛睁大到了极点,他才喃喃地说了一句话:“你真可怕。”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顾清秋摇了摇头,“若是殿下一开始就对我一人好,眼中不再有其他人,我又怎会费尽心思讨他的宠爱,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说到底,都是你们逼我的。”顾清秋面上虽是笑着,但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见她这般模样,追云内心胆颤,原本引以为豪的心性,已经被顾清秋摧残得所剩无几了。 …… 后宫中。 因为皇帝的病情,后宫安分了好一阵。 没人想要被殉葬,她们费尽心机的想要让皇帝活得更久一些,最好是让自己怀上龙胎,顺利生下皇子再驾崩。 于是,各个宫中的补汤就像是流水一样的被送进了太极殿。 皇帝瞧着这些大致一样的补汤,脸色十分难看。 距离他中风已经过去三日了,即便有着陈道长的医术,他也无法恢复之前的模样,如今眼歪嘴斜虽没有之前那么严重,却也足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都拿下去扔了!”皇帝恼怒地说完这话,嘴角就有口水流了下来。 他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立刻将口水擦去,咬牙切齿道:“陈道长还没有钻研出让朕恢复的法子吗?” 回应他的,是李德海的摇头。 皇帝气得两眼翻白,李德海连忙上前,一边替他拍着背,一边安抚道:“皇上,陈道长医术高明,定能找到根治之法,但您还是要等上一些时日。”文学一二 “朕还怎么等?”皇帝恨声道,“你难道没听见那些消息吗?越州与蜀地两地的叛军势如破竹,眼见还有几日就要兵临城下了!” “城外还有一个顾清秋!”皇帝咬牙切齿道,“这贱妇!竟敢谋逆!早知她是这般人,朕在当初就应该一刀砍死她!” 皇帝越是说着,越是气愤,眼歪嘴斜有着加重的趋势。 见此情景,李德海面上惶恐,心中却是愉悦极了。 气吧气吧,往后还有更让人生气的事等着你呢。 正是在这时,郑立快步走了进来。 瞧见郑立,皇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让郑立去青州捉拿韦光飞,谁知郑立还没赶到青州,韦光飞就已经被顾清秋解决了,顾清秋还接掌了青州的三万大军! 郑立自知皇帝不愿瞧见自己,他三步做两步,大步走到皇帝面前,还未开口,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参见皇上!”郑立高声喊道,“今日微臣过来,是为了请皇上裁决一件事。” 皇帝闻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何事?” “是……”郑立刚要开口,就被皇帝打断了,“好事还是坏事?” 郑立的脸色僵硬,根本不敢直接回答皇帝。 见此情景,不用他说皇帝也明白了。 皇帝闭上双眼,手指颤抖道:“你说吧,究竟是何事?” 郑立低声道:“是……是那韦妃……韦妃被马妃与杨妃当场抓住了与侍卫私通,如今韦妃正被马妃、杨妃两位娘娘压着,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听得这话,骤然呼吸停滞。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韦妃与侍卫私通,被马妃与杨妃两位娘娘抓住了。”郑立低声道,“两位娘娘说,要请您裁决此事。” 皇帝牙齿打颤,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从口中发出的是“嗬嗬”地声音。 李德海一听这声音就觉得不对劲,赶紧看向了皇帝。 只见皇帝两眼翻白,嘴唇也不停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快去请陈道长过来!”李德海急忙道,“皇上又中风了!” 郑立跪倒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指着郑立,手指也跟着颤抖:“你……嗬嗬……” 最终,他两眼翻白着晕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李德海踹了一脚郑立,“快去请陈道长来!” ——皇帝又中风了。 这个消息,迅速就在皇城内传了起来。 顾宁一口茶水喷了出去:“怎么又中风了?他不是早就知道蜀地与越州的叛军打着先太子遗孤的旗号吗?” 闻言,春玉的脸色有些复杂:“并非是因为此事,而是……而是韦妃与人私通被皇上发现了。” 顾宁更惊讶了:“私通?” “是的,是私通。”春玉解释道,“奴婢听宫里的人说,韦妃是担心皇上驾崩后,自己会被殉葬,于是就找了一个侍卫,想要借种。” “现在呢?”顾宁好奇道,“皇上醒了吗?韦妃要如何处置?” 但说着话,顾宁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记得韦妃是这四人中最胆小的一个,她敢做出这种事?” 春玉眼睛闪烁了一下,在顾宁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顾宁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竟然还有这种事?韦妃也不为自己辩驳吗?” “她就算辩驳了又如何?也要有人相信才是啊。”春玉低声说了一句。 第536章 顾宁捏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最后靠在春玉耳边,小声道:“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可不可行。” “郡主请说。”春玉立刻答道,“若是可行,奴婢这就去做。” “皇上知道头顶戴了一顶绿帽子便气成了这副模样,若是他知道自己头顶同时戴了两顶绿帽子呢?”顾宁冲着春玉眨了眨眼,“咱们不妨让皇上知道此事。” “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被人蒙在鼓里吧?”顾宁无辜地睁大了一双眼睛,“那多可怜啊。” 春玉听着顾宁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说实话,她倒没有觉得皇帝被蒙在鼓里可怜,相反,按照顾宁的这个计划,皇帝只怕是最后一丝颜面也留不下来了,那才叫做可怜。 但想到皇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春玉没有过多考虑,迅速点头应下:“郡主所言极是,那奴婢这就去办。” “带上我。”顾宁拽住了春玉的衣袖,“我也要去。” 没等春玉拒绝,顾宁就眨巴着眼睛说道:“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按照外祖母的脾气,我只怕许久都出不了门了,这样的热闹,我一定要去凑一凑。” 这的确是顾清秋说得出口的理由,春玉正在犹豫,就被顾宁率先拉着走出了昭阳殿。www.wenxue一二.Com 此时的慎刑司中。 韦妃双目无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的面前,有好几只老鼠正在吃着碗里的馍馍,若是换做之前,韦妃早已是被老鼠吓得大叫起来,可现在,她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没有。 在她的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遍布,还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她的眼泪都在受刑时流光了。 门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韦妃如梦初醒,下意识抱紧了全身,害怕的看着门外,她口中喃喃道:“我没有跟人私通……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跟人私通。” 两个宫女站在了门口,身量较高的那一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带着悲悯。 韦妃的眼中浮现出了疑惑之色:“你是谁?你们来做什么?” 顾宁声音平和,声线与她原本的声线截然不同:“自然是来帮你洗刷冤屈的,你难道愿意看着自己去死吗?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族受你牵连吗?要知道,真正与侍卫私通的人可不是你。” 闻言,韦妃的瞳孔瞬间紧缩:“你……你能帮我?” “自然。”顾宁缓缓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定能替你洗刷冤屈,让真正与人私通的人得到严惩!” 韦妃的一颗心,在此刻飘扬气来。 然而她很快又冷下了一张脸:“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是谁派来的人?” “看来韦妃娘娘是不愿意替自己洗刷冤屈了。”顾宁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韦妃,“皇上明日就要醒了,他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你不妨推测一下,他在清醒过来后,会对你做什么?” “韦妃娘娘出身高贵,想必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受过这些苦楚吧?可这都远远不及皇上的手段,您知道的,皇上连自己的父母都敢杀,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他又怎会放过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呢?” “我没有背叛皇上!”韦妃厉声道,“我没有与人私通!” “可是有人相信吗?”顾宁叹了口气,轻摇着头,“怎么到了现在,韦妃娘娘还看不透呢?只要杨妃与马妃一口咬定了是你与人私通,那就没人会相信你。” 闻言,韦妃的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 “你都知道……”韦妃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娘娘您洗刷冤屈。”顾宁放低了声音,“您难道不想让污蔑您的人自食恶果吗?” 韦妃死死地咬住了压根,她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定定地看向顾宁:“你当真能帮我?” “就算不能成功,韦妃娘娘您的下场也不会变呀。”顾宁笑盈盈道,“您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信我一次。” 韦妃闭上双眼,好一会儿后,她声音颤抖道:“好,我相信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宁笑着说了几句,韦妃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在顾宁即将离开时,她喊住了顾宁:“你……你怎么肯定她们一定藏有这样的东西?” “自然是我放进去的。”顾宁笑着摆了摆手,抬脚就往外走了。 韦妃愣在原地,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试就试! 次日一早,皇帝悠悠转醒。 他醒过来时,盯着头顶的帷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磨了磨牙根,恨声道:“去将韦氏那个贱人拖上来!” 李德海连忙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办,皇上,您不妨先喝药。” 皇帝一口将这苦到人心都发苦的药一口喝下,身体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人呢?人怎么还没来?” 李德海跪在地上,小声道:“皇上您放心,人已经在被押来的路上了。” “还有杨妃与马妃,让她们一同过来!”皇帝的眼睛往外凸,看上去尤为狰狞恐怖,李德海却像是没瞧见一样,继续应道:“是。” 就在李德海要离开之际,皇帝又道:“让整个后宫的人都过来!朕要让她们亲眼瞧见背叛朕是何等下场!” …… 承恩殿内。 “皇上醒了!” 随着嬷嬷的一句话,杨妃如梦初醒。 半晌,杨妃才颤声道:“皇上可有说什么?” 嬷嬷闻言,小声道:“皇上说,要让后宫的人全都去太极殿外的空地上,亲眼看着韦妃被处刑。” “这是皇上的意思?”杨妃的眼神无助地看向嬷嬷,“我能不去吗?” “娘娘,您别害怕。”嬷嬷轻声道,“现如今韦妃私通的罪名已经做实了,那个侍卫也已经死了,您跟马妃娘娘说的话,自然是比韦妃的一面之词更可信。” 杨妃点了点头,但内心依旧充满了恐惧。 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后悔地说道:“我错了!我当时就不该听信马妃的花言巧语!我怎么能被她的那些话骗了呢?” 嬷嬷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事到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但她在面上仍然安抚了杨妃一番:“娘娘,您别担心,您不会出事的。” 话虽如此,但嬷嬷眉间,仍是因为此事浮现出了几道褶皱。 而在此刻,马妃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见到杨妃这副模样,她便不耐道:“现在你后悔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待会你表现得越是镇定,皇上就越是会相信我们的话!但你若是跟现在一样……说几句话便哭成了这副模样,那咱们两人就等死吧!” 马妃的一番话,成功地让杨妃止住了哭声。 她闭上双眼,最后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不哭就是了。” …… 太极殿外的空地上,妃嫔们全都站在了最前面,唯有宸妃一人坐在椅子上。 她抚着小腹,脸色是止不住的担忧。 好在是瞧见身边的燕草与顾宁,她一颗心暂且放了下来。 “皇上这是何意?”宸妃小声问道。 “杀鸡儆猴。”顾宁简短的一句话,说明了此事的本质。 闻言,宸妃身体微微颤了颤,对于皇上的手段,她早就知晓了,对待寻常的人,皇帝都能那样心狠手辣,更何况是背叛了他的人? 想到此处,宸妃不由得捏紧了扶手。 燕草连忙上前,低声道:“娘娘,您若是害怕,就掐奴婢的手!” 宸妃见燕草将手伸了出来,想也没想就将燕草的手推了回去:“我若是害怕,握紧扶手就够了。” 顾宁站在一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其实……今日到底是杀哪只鸡还不一定呢。” “难道说……” “嘘。” 顾宁打断了宸妃的话,眼神朝着上面瞟了一眼。 宸妃见状,立刻闭上了嘴。 只见在上方,皇帝已经在李德海的搀扶下缓慢走出来了。 这还是顾宁这么多日第一次看到皇帝,一段时间不见,皇帝早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垂垂老矣,比起身边的李德海看上去更像是个六旬老人。 顾宁眼底划过一道讥讽,可就算是这副尊容,皇帝依旧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会长生不老。 皇帝颤颤巍巍的在上面坐定,他的目光冰冷,扫了眼下方的人。 杨妃跟马妃就坐在宸妃一侧,她们两人妆容精致,看不出一点儿别的情绪。 唯有杨妃知道,自己害怕极了。 她手指颤抖着捏了捏马妃的手。 马妃冷晲了她一眼,无声的说着:“记住我的话。” “将韦氏带上来。”皇帝阴恻恻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 闻言后,众人纷纷朝着脚步声的来源处看去。 韦妃满身伤痕,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好的,她拖着这副躯体,在侍卫的拖拽下缓慢前行。 “贱人!”皇帝见了她,重重地一脚便踹在了她的胸口。 韦妃被踹得倒在地上,皇帝生完气,觉得自己胸口的气开始不顺畅了。 而韦妃捂住胸口,颤声道:“皇上!臣妾对您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不忠于您的事啊!真正与侍卫私通的人,是杨妃!还有马妃!” “那日臣妾只是途径那一处小花园,不料被他们三人发现了踪迹,她们为了避免臣妾将她们的秘密说出口,便倒打一耙,污蔑臣妾与那侍卫有染!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她们的宫殿中搜查!” “她们既然敢同侍卫私通,必定是早早就有了来往!”韦妃声嘶力竭道,“皇上!您可不要被她们贼喊捉贼的戏码给骗了啊!” 韦妃的这话一出,满座皆惊——除了顾宁。 杨妃跟马妃迅速跪在了地上,气愤的指着韦妃道:“胡说八道!你就是被我们发现了私通一事心有怨恨,于是就将此事栽赃在我们身上!你好狠毒的心!” 杨妃嘴上说着害怕,但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她比谁都会演,她跪走到皇帝面前,哀戚道:“皇上!您可不要信了她这些胡话!” 谁知皇帝竟然在这时轻轻地将她的手给拨开了。 察觉到皇帝的动作与意图,杨妃的一颗心凉了半截。 她竭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皇帝却在这时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查一查。” 闻言,杨妃与马妃皆是震惊的抬起了头。 皇帝的脸色阴沉,显然不是在说笑。 “你们各说各的,朕不想偏帮谁,不如就直接让人去查上一查。” 第537章 然而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此时皇帝更信任的人,是韦妃。 而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他们也大都清楚——那就是皇帝多年前,也曾玩过贼喊捉贼的把戏。 “那侍卫呢?”皇帝又问了一句。 下面的杨妃与马妃早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有李德海轻声说了一句:“已经畏罪自尽了。” 闻言,皇帝眯起了一双眼睛,与他眼歪嘴斜的模样相称,愈发地让人感到害怕了。 皇帝笑了笑:“倒是有些巧了。” “李德海,让郑立率人去承恩殿查一查。”皇帝的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朕倒是要看看,这三人中是谁在说谎!” 杨妃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她求救的眼神不断瞥向马妃。 马妃只当做没瞧见,杨妃一张娇俏的脸蛋在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没有引起皇帝半点怜惜。 对于皇帝而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搞清楚究竟是谁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韦妃的声音很是尖锐:“皇上圣明!” 她说完后,就“砰砰”地朝着皇帝磕了三个头。 在这样的对比下,杨妃跟马妃的僵硬,就显得有几分心虚了。 “行了,咱们就在此等着。”皇帝笑了笑,“等到郑立搜查一遍后,就知道你们谁在说谎了。” “欺骗朕的代价可不会小,你们都想明白了吗?”皇帝阴恻恻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 韦妃视死如归,神情很是镇定,杨妃跟马妃虽然表面镇定,但内心已经慌了神。 杨妃无比后悔,自己为何就听了马妃的话,竟然信了马妃的话!竟然真的想到了借种这样的昏招! 她闭上双眸,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从未留下过什么信件,跟那侍卫的来往也仅限于肉体,而非…… 就在杨妃心中不断念叨的时候,郑立已经面色沉重的走了过来。 见郑立这副模样,杨妃的心沉了沉。 郑立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众人虽然听不见郑立说了什么,但瞧见皇帝那愈发歪的嘴与眼睛,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让皇帝愤怒的大事。 宸妃捏紧了一颗心,轻声道:“该不会真让郑将军找到了什么证据吧?” 宸妃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杨妃与马妃听清楚。 杨妃心中暗道绝不可能,但她瞥见马妃眼中的慌张后,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只怕……只怕是马妃那里没做干净! 殊不知,此刻马妃正在心中骂她做事不干净。 上方,皇帝冷眼在马妃跟杨妃身上扫着。 “好啊!”皇帝冷冷一笑,“好一个贼喊捉贼啊!你们两人不去唱戏倒是可惜了!竟然连朕都被你们欺瞒了过去!” 闻言,杨妃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看向了皇帝,失声道:“皇上!这绝不可能!” 她无比肯定自己从未留下过任何罪证,她想到这,便指向了马妃:“一定是马妃所为!臣妾对您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 而马妃在听见杨妃的话后,便也睁大了双眼道:“皇上!您可要明鉴啊!一定是杨妃在污蔑臣妾!” 说着,她慌不择言道:“臣妾当时也是被她骗了,她说是韦妃与人私通,臣妾与她是多年姐妹,自然是信了她的话!不曾想她竟然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杨妃立刻反驳道:“分明是你与那侍卫勾结私通!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让我与你同流合污!” 杨妃的容貌的确是几个人中最出彩的,她双眸含泪,就这么盯着皇帝,若是正常男人,只怕都要被她这双眼睛盯得心都化了。 马妃在心中暗骂了杨妃一声狐狸精,立刻高声道:“皇上,您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她之前早就同臣妾说过,觉得您无法让她怀孕,觉得您即将驾崩,这才想要借种!免得将来为您殉葬!” 两人你骂我我骂你,你揭我的短我就揭你的短,很是精彩。 比两人狗咬狗更精彩的,还是皇帝的脸色。 其实郑立什么都没查到,他方才在皇帝耳边低声说的话,正是提了这个建议,看能否炸出两人。 这么一试,两人竟然真的上当了。 一下就有两顶绿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皇帝本就已经气得不行,然而让他更生气的,还是两人互相揭短时说的那些话。 他在这些妃嫔的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 皇帝的嘴唇长度了几下,死死地盯着两人看。 马妃跟杨妃仍然不曾察觉,还在互相骂着。 于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皇帝那方面不行,每每行房前还要吃药助兴。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的盯着两人,咬牙道:“不必再说了!” “你们两个淫妇!”皇帝厉声道,“朕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私通了!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 说到这,皇帝冲李德海道:“去将这几人送到军营里!” 闻言,杨妃跌坐在了地上,她急忙想要解释些什么,皇帝却不耐烦地一挥手:“扒了她们的舌头!朕不想再听见她们的声音!” 马妃的眼神逐渐变得死寂,被送到军营里代表着什么?她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比谁都要清楚女人被送到军营中会有什么下场! 而见皇帝这般模样,显然是不可能再回心转意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想到这,马妃突然疯了一样地冲向了皇帝。 她死死地扣住了皇帝的脖子,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拔下了头上的金钗,尖锐的金钗抵住了皇帝的脖子。 “别过来!”马妃冲着郑立等人大声喊道,“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可就不保证自己的手能否拿稳这根金钗了!” 郑立刚要开口,便被马妃狠狠地骂了回去:“你退远点!若是你还要留在这,那我就只能与皇上同归于尽了!”んttps:/ 皇帝的脸色苍白,因为马妃刚才那一下,他几乎都无法呼吸了。 而这时,马妃还死死地扣着他的脖子。 眼见皇帝的因为缺氧而快要昏迷,李德海高声道:“马妃娘娘!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闻言,马妃冷冷一笑:“别动手?” 她说着,又将金钗朝着皇帝脖颈上刺入了一点。 皇帝感到疼痛,立刻回过神来,声音嘶哑的跟李德海说道:“快!还不快离远点!让所有人都走远点!”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皇帝急切的跟马妃说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马妃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方才皇上不还是威武得很嘛?现在怎么向我求饶了?我可还记得您刚才一口一句的要将我送去军营呢!” “你真该死!”马妃说到这,金钗又更深入了皇帝脖颈上的肉里,“是你要让家族将我们送进宫来,但你自己又不中用!你既然知道自己不中用,就应该废了那条规矩!为何还要我们给你殉葬?” “你又老又丑,还是个手段阴险狠毒的小人,凭什么要让我给你殉葬?”马妃咬牙道,“若不是你的这条规矩,我何至于去找个侍卫?” “凭我的家世,我本该嫁给一个世家公子,当一个世家贵妇执掌中馈!我如今沦落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皇帝听着马妃的话,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若是换在刚才,他定然要亲手将马妃的舌头拔掉,然而现在他被马妃困住了,生死就在马妃的一念之间,他根本不敢开口。 见皇帝这副模样,马妃大笑了一声:“真是个怂包!难怪先帝当初不愿意将皇位传给你!若非你阴毒狡诈,这皇位又怎会落到你手中?” “你当真连先太子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马妃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皇帝。 “杀了她!”皇帝恨声道,“谢宴!立刻杀了她!” 这时,马妃感到背后一寒,随后便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冲着她袭来。 马妃出身武将世家,拳脚功夫很是不错,她立刻往左边躲去,谢宴这一剑险些刺中了皇帝,皇帝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马妃迅速扣住皇帝的脖颈,冲着身后的谢宴说道:“立刻备马,我要离开这!” “你们若是不让我走,那我今日就与皇上一块死在这!左右我留在宫中,也是要给皇上殉葬的,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倒不如先拉着皇上……” “备马!”皇帝咬牙道,“立刻让她离开!” 但皇帝在说这话时,眼中迸出了一道极为阴冷的杀气。 对此,马妃一无所知。 杨妃依旧跪在地上,她正对着皇帝,一眼就发觉了皇帝的异样。 她咬了咬牙,赶紧站起身来,冲马妃道:“你若是带上我,我还能帮你!” “你别被皇上给骗了!”她继续道,“皇上肯定是打着你出城后再杀你的主意!” 闻言,马妃看了眼她。 很快,马妃就点了点头:“好啊。” 杨妃这个蠢货,待到危急关头,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挡枪。 马妃心中盘算得极好,谁知就在这时,韦妃从地上猛地挣扎了起来,她狠狠地抢过了马妃手上的金钗,随后又用力的刺入了马妃的胸口。 第538章 胸口传来剧痛,马妃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正在往外溢血的伤口,眼中充满了痛苦与震惊,她死死地盯着韦妃,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韦妃不理会她,一下没能杀死马妃,她又举起了手中的金钗,金钗从马妃的肉中拔出,又狠狠地刺了进去。 这一次,马妃连话都说不出了,她嘴唇颤抖着,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性情柔弱的韦妃所做之事。 马妃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是死在韦妃的手中。 韦妃将马妃刺死,脸上尽是马妃伤口中溅出来的血,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异样。 皇帝瞧着韦妃这模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也不敢相信,韦妃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半晌,皇帝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呵斥了韦妃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韦妃抬起头,沾着血的双眸直视皇帝:“皇上,臣妾这都是为了您啊!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妃这逆贼伤害您!” 然而皇帝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却是叱骂的话:“朕无需你来担心这些事!马妃不能死!” 皇帝咬紧了牙根,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 方才他心中紧张,唯恐自己被马妃伤了性命时,他自然是一心想要除掉马妃,然而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他所想的,便是该怎么安抚马将军了。 毕竟马将军已经被他派去了越州平叛,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了后宫之中,那岂不是…… 皇帝想到这,看着韦妃的眼神便愈发冰冷:“你是疯了不成?朕从未说过要处死马妃,纵然她有再大的过错,也自有律法处置,何时轮到你动用私刑了?” 听着皇帝的呵斥,韦妃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 然而皇帝的眼神极冷,足以让她确定自己听见的的确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 韦妃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扯,她正想回头看那人是谁时,但映入眼帘的,全都是些陌生的宫女太监。 她跪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皇帝见韦妃这般模样,厌弃地一挥衣袖:“韦妃动用私刑,残暴至极,将其关押至承恩殿的偏殿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偏殿一步!待马将军回来后,再对她进行处置!” 皇帝这话,几乎寒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大家都看得清楚,韦妃分明是为了皇帝才杀的马妃,而且马妃与人私通一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因为皇帝还要用马将军平叛,他便能对刚刚救下自己的韦妃痛下杀手,着实是恐怖至极! 人人寒心之时,皇帝仍在为自己的计策沾沾自喜。 方才因为马妃带来的阴云,仿佛都在此刻消失了,此时皇帝所想的,是马将军会因为此事,对自己更加言听计从。 只是…… 皇帝充满杀气的眼神扫向了杨妃。 杨妃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恳切道:“皇上!请您明鉴!臣妾当真是被马妃蛊惑了!臣妾误信了马妃,这才……” “朕一直十分欣赏你。”皇帝缓步走上前,挑起了杨妃的下巴,半是感慨半是遗憾,“朕向来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你如此美的一张脸,在这么多的妃嫔中,朕是最宠爱你的。” 杨妃不住地点头,希望能够引起皇帝的怜惜。 谁知道皇帝在这时冷笑了一声,重重地将杨妃甩到了地上,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污一样,用李德海递过来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但朕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竟然与侍卫私通!” “是朕满足不了你吗?”皇帝声音阴森地说出了这句话。 杨妃的背脊瞬间绷紧了,她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说出真相,不然她真就完了。 于是,杨妃哪怕内心再害怕,也不得不紧闭着嘴,目光恳切的看着皇帝。 皇帝见杨妃这模样,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了。 “将杨妃带回去。”皇帝刚开口,杨妃便觉得心中这口气松了下来。 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让她的眼睛睁大了。 “送去军营。” 皇帝一挥手,杨妃凄厉的惨叫了一声,跪伏在了皇帝的面前,她一只手抓住了皇帝的衣袍,句句凄切:“皇上!臣妾伺候了您这么久!臣妾是您的女人!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臣妾被……” “既然你知道你是朕的女人,为何还要与侍卫私通?”皇帝冷笑了一声,一脚就将杨妃踹开了,“休要在这说这些话,朕留你一命没有牵连到你们杨家全族,已是格外开恩了!” 杨妃飞快的摇了摇头,还想要解释什么,但皇帝嫌弃她的声音难听,冲着李德海不耐烦地说道:“还不赶紧将她的嘴堵上!” “是!”李德海立刻上前,将杨妃的嘴堵上了。 杨妃不停挣扎,还想跟皇帝求情,但李德海与几个侍卫在这时上前,已经将杨妃给拖走了。 后宫众人全都聚集在太极殿外的空地上,短短的半个时辰,就见证了这一波三折,而杨妃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更是让人心中惶恐。 宸妃的脸色,已经彻底变得苍白起来。 燕草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手臂,她因为疼痛,气愤的看了眼燕草,脸上方才是带了点血色。 正巧皇帝的眼神在这时扫过这些妃嫔,他如今看谁都觉得跟侍卫有染,好几个脸色发白的妃嫔当即被他点名送去了军营,其中就有一个韦家的庶女。 韦妃见着这一幕,跪伏在地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她心中问着自己,皇帝怎么能狠心至此? 一直到皇帝走进了太极殿,李德海才不耐烦地对周围的人挥了挥手:“行了,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闻言,韦妃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一直到几个宫女强行搀扶她离开,她才抬起了头,神情凄惨的跟着宫女离开了此处。 两个搀扶着韦妃的宫女带着韦妃走到了树林的小路上,韦妃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低声道:“是你们!” 搀扶着韦妃的人,正是顾宁跟春玉。 两人易容过后,混入宫女中毫不违和,韦妃也不曾意识到怪异之处。 她只是盯着两人,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是你们!”韦妃咬牙切齿道,“你们教我的办法根本没用!皇上根本不信我!” “韦妃娘娘,您好歹也在宫里待了一段时日了,您难道还不知道皇上的脾气吗?其实皇上早就相信您的话了,只是啊……谁让马妃有个好父亲呢?只要马将军还在前线一日,皇上就绝不会因为马妃牵连马家。” “再说了,马妃人都死了,皇上难道还要将她鞭尸吗?倒不如做个宽宏大量的好皇帝,马家对他感恩戴德。” 顾宁轻飘飘的说了几句话,让韦妃的一双眼睛瞪大了。 韦妃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恨恨的说道:“我何错之有?是马妃与杨妃那两人先陷害我的!我只是反击罢了!皇上竟然还要将我留下来任由马家处置!当真是可笑!” 她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早已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韦妃了。 见她这副模样,顾宁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春玉会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韦妃娘娘,您如今已经彻底被皇上厌弃了,您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马家的人回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下什么手?”韦妃立刻看向春玉。 春玉轻咳一声,在韦妃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瞬间,韦妃的眼睛就睁大了:“你这话可属实?” “千真万确。”春玉点了点头,“奴婢相信,您只要立下了这个功劳,皇上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韦妃闭上双眼,随后便用力地点头道:“好!那我就再信你们一次!” 对于她而言,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她必须要这么做! 想到这,韦妃便快步赶往了太极殿。 顾宁跟春玉两人装作是追不上她的模样,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而韦妃跑得极快,立刻就奔向了太极殿。 李德海刚想阻拦,就瞧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正在不停地朝着自己使眼色,他愣了愣,便从这张脸上,看出了顾宁的几分神采来。 于是,李德海放慢了脚步,任由韦妃冲进了太极殿。 皇帝见到披头散发的韦妃,被吓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韦妃方才一根金钗要了马妃的命,他可是记忆犹新。 “你来做什么?”皇帝骂道,“莫非是想要谋逆?” 韦妃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臣妾过来,是想要跟您揭发一桩秘事!” 说罢,她不等皇帝开口,就掷地有声道:“莫妃同宫外的太子妃有勾结!” 闻言,皇帝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 “臣妾说,莫妃同太子妃有勾结!意图谋害皇上!” 皇帝自然不会因为韦妃的一句话就怀疑上莫妃,经过方才的一波三折,他对后宫中的女人都不再轻易相信。 见皇帝面上的警惕神情,韦妃冷冷一笑,轻声道:“皇上若是不信,不妨派人去莫妃的宫殿中搜寻,您一定会找到臣妾所说的这个结果的!” 皇帝眯起双眸:“你这话是何意?” “而且……你又是从何得知?” “不管皇上信与不信,臣妾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的。”韦妃一字一句道,“臣妾之所以会被杨妃与马妃陷害,不仅仅是因为臣妾撞破了她们的丑事,还有就是臣妾知道了太子妃与她们联系的秘密!所以她们才想要杀人灭口!” 韦妃一会儿换一个说法,李德海听得是满头大汗。 然而,迟钝的皇帝却不曾意识到韦妃话中的漏洞,正相反,他在因为韦妃所说的这些话而感到愤怒。 “你确定?”皇帝冷声问道,“若是你说谎,你可知道自己即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臣妾愿意以项上人头作保!”韦妃字字郑重,“您可以派人去三人的宫殿中搜查,定能发觉一些异常!譬如一些能够让皇上您毒发身亡的毒药!” “不过她们将这些东西隐藏得十分隐蔽,皇上您不妨派些太医去检查。” 皇帝定定地看了韦妃好几眼,看上去十分精明,实则他的眼前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用手撑着头:“李德海!去找太医院那帮人去承恩殿查一查!” 李德海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奴才这就去办,但在那之前,皇上您还是让陈道长过来给您瞧一瞧身体吧。” 第539章 “让你去就去!”皇帝不愿在韦妃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耐烦地冲着李德海喊道,“朕的身体好着呢!陈道长的医术,可是举世无双!” 然而话刚说到这,皇帝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李德海根本不敢反驳,带着韦妃就往外走了。 韦妃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见到的是皇帝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 她心中咯噔了一声,余光瞥见李德海脸上的冷凝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李德海押送着韦妃,韦妃往四周一看,那两个送她来的宫女早已是不见了踪影,此刻韦妃的心中升起一丝丝不安,然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李德海带着韦妃往承恩殿走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也接到了消息,由萧院正带队,十几个太医快步朝着承恩殿走去。 承恩殿内,莫丽瑜怔怔的坐在软塌上,眼中划过了一道道不安的情绪,最后又归于平静。 墨衣看她脸上的神情,轻声道:“娘娘,您就别想了,您又没做这些事!皇上是不会牵连您的。” 闻言,莫丽瑜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慌:“可我还是害怕!墨衣!你是知道的……我……” 她刚想将自己被逼无奈的话说出来,却见门外守着的宫女神情急切的走了进来,连通报都忘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正带着太医朝咱们这边走来!” 莫丽瑜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她立刻起身,到自己的妆匣处翻动着。 谁知就在这时,李德海已经运上轻功,来到了殿内。 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个武功高强的禁军。 “看好这个殿里的人!”李德海吩咐道,“不允许她们接近这座大殿的任何东西!” 随着李德海的这句话被说出,莫丽瑜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嘴唇颤抖着,试图将手指缩回袖中。 然而李德海的动作只会比她更快,他动作迅速的捉住了莫丽瑜的手腕,一双眼睛将莫丽瑜上下打量了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 “莫妃娘娘,这是什么?” 李德海抬起手,将从莫丽瑜手中抢出来的油纸包露了出来。 莫丽瑜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萧院正,还得劳烦您瞧一瞧。”李德海将油纸包递给了萧院正,态度十分尊敬,“您是识毒的高手,在场的人里,恐怕也只有您说的话最可信了。” 萧院正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个油纸包。 在萧院正的动作下,油纸包被逐渐打开,里面白色的粉末展露在了众人面前,萧院正将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了手上,细细的闻了闻,脸色大变。 见此情景,禁军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锐利的刀尖指向莫丽瑜。 “这是鹤顶红!”萧院正声音颤抖,“这小小的一点,便足以取人性命!” 李公公笑了笑,尖细的声音紧随萧院正其后:“莫妃娘娘,您要鹤顶红做什么?您想要毒死谁?” 莫丽瑜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眼中的不安悉数消散了,她镇定道:“是为了防人。” “防人?”李德海笑道,“防人需要用鹤顶红?” “李公公,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您比我更清楚,在这宫中,妃嫔之间的斗争有多么激烈,这点鹤顶红,也比不上其他人的手段阴毒,更何况,我还没用呢。” 莫丽瑜沉声道:“这鹤顶红只是被我留在身边罢了,难道说宫中还有哪个人是中毒而亡?” “这倒没有。”李德海摇了摇头。 正当莫丽瑜松了口气的时候,李德海却紧接着说道:“但是皇上说了,只要在您的宫里搜到了任何一种毒药,都要即刻将您处死。” 李德海说着,叹了口气:“莫妃娘娘,对不住了。” 随着李德海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人端出了一个托盘。 上面摆放着莫丽瑜早早就听闻的三样东西——匕首、白绫、一杯酒。 莫丽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道:“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 然而李德海已经招了招手,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朝着她走来。 “莫妃娘娘,您若是听话一些,倒还能走得更加体面一些。”李德海轻声道,“但您若是执迷不悟,我们也只能遵从皇上的命令,对您用一些不得不……” 莫丽瑜立刻往后退,然而禁军对她的包围使得她退无可退。 眼见着毒酒就要被李德海端起来了,莫丽瑜眼珠子转了转,高声道:“我自己来!不劳李公公费心了!” 莫丽瑜说着,便朝着李德海走去。 但墨衣站在外面,将莫丽瑜手上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莫丽瑜在即将接下这杯毒酒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她将毒酒朝着李德海泼了去,直接便朝着外面跑。 墨衣早已是等候在了门边。 然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李德海。 李德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衣身边,他佝偻的身形就像是鬼魅一般,轻而易举的将墨衣与莫丽瑜全部制服。 “行了。”李德海冲着下边的人摆了摆手,“将这两人带去太极殿,交由皇上处置。” 正当李德海有条不紊地吩咐好了这一切,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皇城都晃了晃。 李德海的神色大变:“不好!敌袭!” 随着李德海这声喊,禁军也纷纷有了动作。ganqing五.com 他们迅速朝着几处城门奔袭而去,而墨衣跟莫丽瑜两人,则是被随意扔弃在了地上,这时候,没有人再顾得上她们。 莫丽瑜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发生了何事?” 墨衣的脸色苍白,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娘娘,恐怕是叛军攻城了!” 方才那几下晃动,分明是大批骑兵的动静。 闻言,莫丽瑜神情恍惚:“太子妃攻城了?” 墨衣皱着眉,低声道:“可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太子妃哪来的这么多骑兵?青州一向贫瘠,骑兵最是耗费粮草,况且那么多马又是从何处来的?” 听着墨衣的话,莫丽瑜却是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太子妃既然能弄来四万大军,自然也能弄来骑兵。” 然而墨衣却认为此事十分怪异,见莫丽瑜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由得提起了一颗心。 莫丽瑜匆忙收拾了东西,就要往外走。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墨衣急忙拦住了她。 莫丽瑜的眼神阴狠,咬牙切齿道:“现在若是再不走,只怕是要留在皇城内给人陪葬!” 听得这话,墨衣不安道:“可现在您离开了皇城,只怕也安全不到哪去!如今骑兵都已经逼近了皇城,整个京城都不安全了!” “那也比留在这好!”莫丽瑜坚定道,“我绝不能再留在这!若是再留在这,只怕皇上一旦抽出空来,就要杀我了!” 她闭上双眼,突然狠狠地咬紧了牙根:“倒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去找太子妃!”莫丽瑜坚定道。 听得这话,墨衣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您要去找太子妃?”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倒不如搏一搏。”莫丽瑜似乎是在说服自己,说了好几遍,“左右都是一个死,我们不如试一试,万一……万一我们能得一个从龙之功呢?” 墨衣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若从龙之功这么好拿,那这朝堂之上,岂不都是有功之臣了? 然而莫丽瑜的态度十分坚决,任由墨衣怎么说,她都不曾改变自己的想法。 “走!”她坚定道,“立刻去找太子妃!” 此时,城外。 顾清秋手下的四万大军在这些骁勇的骑兵面前不堪一击。 “怎么会这么快!”顾清秋的声音因为眼前的场景变得异常尖锐,她恨恨的看向不远处正在肆意收割人头的骑兵,眼中的恨意与恼怒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就在刚才,她还没从营帐中走出来,就听到了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紧接着,她就被半夏紧急带离了营帐。 只见这一支全身黑甲的骑兵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没给大军一点反应的机会,他们的防守在这群骑兵面前犹如无物,他们的铁蹄一旦踏入营地内,就会收割许多人的性命。 顾清秋被迫带离了营地,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半夏与追云,还有不知发生了何事,仍天真无邪的婴儿。 此时此刻,顾清秋的内心感到了一阵由衷的恐惧感。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目光在半夏与追云身上反复打量,最后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句话:“你们走吧。” 闻言,半夏愕然。 就连追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看向顾清秋,眼中有着斟酌,似乎是在推测顾清秋为何会说出这话的原因。 好一会儿,顾清秋才说出了这句话:“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越州跟蜀地一贯都是穷苦的,何时能养得起这么多的骑兵?” 她为了成为楚云逸心中无可替代的人,曾经学过不少兵书,对骑兵这一兵种有所了解,骑兵乃是所有兵种中最花钱的,那一匹马就要上百两银子,还有马所用的草料,这些加在一起,培养一个骑兵足够培养一百个普通士兵了。 越州跟蜀地,一向都是最穷苦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养得起骑兵? 这只有一种可能…… 顾清秋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话:“除了蜀地与越州的叛军外,暗中还有一股势力……就是这群骑兵的主人。” 顾清秋从未有过像是今日这样清晰的时刻,她睁开双眼,轻声道了一句:“只怕我的计划,彻底实现不了了。” 她手中的四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即便还能收拢剩下的军队,在这些骑兵的冲击下,剩下的军队只怕早已是军心涣散,这样一支军队还能起什么作用? 顾清秋闭上双眸,狠了狠心:“你们带着成儿离开,我完成了我的事以后,自会去找你们。” 半夏听着顾清秋这番话,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太子妃,奴婢跟着您一块去。”半夏没有任何犹豫,开口便道。 追云抱着小皇孙,眼神漠然的注视着顾清秋。 在追云眼中,顾清秋此人阴险狡诈,所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根本不可信,说不准她现在这样说,就是为了诈他。 追云沉默,半夏却红了眼。 她是最熟悉顾清秋的人,当下便从顾清秋的话语中听出了托孤之意。 “太子妃……”半夏拽了拽顾清秋,“就让奴婢陪着您吧!” 第540章 「那可不行。」顾清秋摇了摇头,「你若是跟在我身边,那成儿由谁照顾?没了你,成儿只怕也活不下去。」 「你们两人带着成儿,伪装成逃难的夫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顾清秋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我……你们不必担心,左右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半夏眼中含泪:「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去送死!」 「太子妃,您就随奴婢一同离开吧!」半夏低声道,「这皇位也好,天下也罢,咱们都不要了!您还能陪小皇孙一段日子。」 顾清秋仍然摇头:「不必了,我本就不喜欢粗茶淡饭的生活,若我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越是听顾清秋这样说,半夏眼中的泪水就越多。 追云见主仆两人这副模样,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顾清秋在诈自己,这或许……是顾清秋最后的筹算。 他眉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时候,顾清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将匕首在他手腕上划出了一道痕迹,随着鲜血逐渐流出,顾清秋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终于,他瞧见了自己手腕中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蠕动的虫。 这只黑色的虫子出现的那一刻,从顾清秋的口鼻间溢出了刺目的鲜血,她犹若未闻,只看向了追云。 「你体内的傀儡蛊,我已经取出来了。」顾清秋低声道,「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不必听从我的话,但太后是你的主子,她所求的,也是成儿能够活下来,你会保护成儿的,对吧?」 顾清秋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从云间传来。 追云盯着顾清秋看了许久,他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剑,一步步朝着顾清秋走去。 半夏见状,急忙阻拦。 但追云却在这时松开了手:「你真的将傀儡蛊取出来了?」 追云说话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方才对顾清秋动了杀念,但那股熟悉的疼痛却不曾浮现,这足以证明,顾清秋已经将傀儡蛊取出来了。 追云的眼中充满了复杂,他怎么都想不到,顾清秋会选择这样做。 而很快,顾清秋就给了他回答:「若是你体内仍有傀儡蛊,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还要靠你养大我的儿子。」 「你就带着半夏与成儿离开吧。」顾清秋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她说着,就往京城的城门走去。 半夏见顾清秋的动作,一双眼睛顿时睁大了:「小姐!」 她喊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城门已破,就算郡主她身份尊贵,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更何况换了新帝登基,裴家也不会再有之前的地位!」 「您为何偏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除掉她?难道小皇孙还没有她重要吗?」 半夏声声都是哀戚,她试图劝说顾清秋。 然而顾清秋的双眸中充斥着对顾清秋的恨意,任由半夏怎么说,她眼中的恨意都不曾消除。 「你不明白。」顾清秋喃喃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毁了!我落得如今的下场,也都是她害的!」 「既然你我都要死了,为何不拉一个垫背的?」顾清秋说到这,眼神中就充满了杀气。 半夏被她这样一双眼睛逼得退后了好几步。 「小姐!」半夏哀戚道,「您看看小皇孙吧!他不能没有娘啊!」 「从今以后,你替我照顾好他。」顾清秋最后看了眼小皇孙,便移开了视线,「追云,你知道的,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远比你们两人装作夫妻带着孩子要显眼。」 「若你想保留下太子唯一的血脉,就 好好地保护她们。」顾清秋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城门走去。 半夏急切的想要跟上去,但后脑勺处却传来一阵痛意。 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双目冷漠的追云。 追云将半夏搀扶上,抱着小皇孙,一步步地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而顾清秋则是将身上的衣裳换下,她神情镇定,将一具女尸身上的麻布衣裳换上,毅然走进了京城。 城内,早已因为外面的战事而变得混乱不堪。 大批的人带着行李家当,匆忙的朝着城外赶。 然而刚走到城门,就被城门口的尸体吓得往回走。 顾清秋废了许多功夫,才进入了京城,她装作被士兵吓得连忙往城内退,眼中充斥着恐惧,可到了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她脸上的神情又全都变得冷漠起来。 她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最后大步流星地朝着裴府的方向走去。 宫中。 顾宁也同样被这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镇住了,她好一会儿才站起身,问着春玉道:「可是他们开始行动了?」 春玉点点头:「听着动静,应当是黑骑。」 「黑骑……」顾宁将这个名字反复在心中念了一句,最后抬起了头,看着春玉道,「这就是谢宴秘密培养的那支军队?」 春玉也不瞒着顾宁,当下便答道:「正是。」 「黑骑乃是当年太宗在时练成的一支骑兵,曾经将匈奴骑兵逼到了荒漠深处,让匈奴人百年来不敢侵犯我国疆土。」春玉提及黑骑,面上难得浮现出了一抹骄傲的神情,「曾经匈奴人一听到黑骑的名号,就会被吓得双股战战,不敢冒犯。」 顾宁撑着下巴,轻声道了一句:「而这一切,在皇帝接管楚国后发生了改变。」 春玉面上露出愤慨之色:「他得位不正,自然不知真正的黑骑军队的下落,只以为孔将军就是黑骑的统帅,殊不知每一任黑骑的统帅,都是皇帝认定的继承人!而他这个弑父杀兄的罪人,又怎么可能得到黑骑的认可?」 顾宁点点头:「这么说来,黑骑是认了谢宴为主?」 「十年前就认谢大人为主了。」春玉答道,「郡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若是想要知道谢大人得到黑骑的来龙去脉,奴婢自会说给您听,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座皇城。」 「刀枪无眼,若是伤了您怎么办?」 春玉说着,就要带顾宁离开。 正当春玉要拽着顾宁的时候,顾宁却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还有宸妃与楚诗灵,一块带着她们走好了。」 谁能想到,黑骑会突然攻城呢。 瞥见顾宁眼底的幽幽神情,春玉轻咳了一声:「是蜀地的叛军动作太快了,若是再晚一步,只怕他们就要攻入京城了。」 「蜀地的陆将军对裴家的态度很是恶劣,谢大人想必是不愿让他得了攻城的首功,这才命令黑骑动手的。」 「而且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匈奴与燕国也要蠢蠢欲动了。」 听着春玉的一番解释,顾宁轻哼了一声:「你们怎么说都是有理的,只有我一人可怜得紧,竟然被蒙在了鼓里。」 春玉一听顾宁这话,心中便按叹了一声。 只怕谢大人这次可要花费不少时间哄郡主了。 不过,眼下是危急关头,春玉只犹豫了片刻,就迅速拽着顾宁,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昭阳殿。 昭阳殿内,宸妃跟楚诗灵两人的脸色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见到顾宁,两人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眼中纷纷冒出了亮光。 「走吧。」顾宁道,「从密道离开。」 楚诗灵立刻起身,跟在了顾宁身边:「什么密道?是当初太宗留下的密道吗?」 「你怎么知道会有密道的?」楚诗灵因为恐惧,只能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难道这次的攻城与你们裴家有关?」 说到这,楚诗灵就捂住了嘴。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破了什么秘密。 然而顾宁轻瞥了眼她:「我不是早就同你透露过了吗?」 闻言,楚诗灵皱着眉:「有吗?」 「行了。」顾宁推了推她的肩膀,「先离开这,等回到家中后,我再同你解释。」 顾宁的这句话,姑且让楚诗灵满意了。 她点点头:「那我就暂时原谅你了。」 顾宁翻了个白眼,在楚诗灵的脸上狠狠地掐了掐:「你原谅我?你可要看清楚,现在是谁带你逃出生天?」 闻言,楚诗灵立刻安静了下来。 整个皇城也跟着乱了,随处可见神色慌张的太监宫女,他们逃命似的往外跑。 顾宁见状,眼中划过了一道幽暗之色。 春玉立刻说道:「郡主,您放心便是,黑骑都是受过训练的,绝不会滥杀无辜。」 「就算是守城的将士,只要他们缴械投降,黑骑也绝不会伤他们的性命,大家都是楚国的子民,若非被逼无奈,又怎会对自己人刀剑相向?」 顾宁被说中了心事,倒也不慌。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虽说她见惯了生死,但这动辄几万人的性命,还是会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仿佛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谢宴,会变成另一个一样。 顾宁按捺住心中的其他想法,快步走进了密道。 与此同时,顾清秋来到了裴家附近。 她一声粗布麻衣,混迹在了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 顾宁! 顾清秋看着裴府大门上的匾额,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了数遍。 最后,她捂着脸,快步走进了裴家附近的小巷中。 而顾宁此时正在密道中,她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第541章 密道挖得极深,这是楚国刚建国时就挖下的密道了,但即便如此,依旧能够听见上方的厮杀。 宸妃的脸色苍白,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死死地抓住燕草的手,低声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燕草拍了拍她的手:「娘娘,您别担心,两位郡主都在,就算是真出了事,也绝不会伤害到您的。」 宸妃缓缓地点了点头,但一双眼睛中仍然充满了恐惧。 楚诗灵见宸妃这副模样,索性将人搀扶到了自己身边,告诫道:「你可不要在这时候临阵脱逃,咱们都已经逃出皇城了,你难道还想回去不成?」 「只怕叛军已经将皇城团团围住了,你现在回去,即便没有死在叛军的手中,只怕也会死在皇上的手里!」 宸妃仓皇着点了点头:「我没想过回去,我只是害怕……这些叛军如此胆大,万一他们会去攻打裴家,那……」 裴家在楚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谁都知道,裴家是最忠诚的,这些叛军既然想要拿下京城,那裴家势必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而现在自己正要前往裴家,裴家当真会比皇城安全吗? 宸妃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燕草见状,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在宸妃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掌将宸妃打晕了。 宸妃晕过去前,仍未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被燕草打晕。 燕草的脸色沉重,冲着顾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郡主,宸妃娘娘只是胆子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宁瞥了眼宸妃,并未开口,只是缓缓点头。 见状,燕草松了口气。 楚诗灵快步跟上顾宁,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宸妃竟然是个蠢的,都到这时候了,她竟然还看不清局势。」 对上楚诗灵不忿的目光,顾宁勾唇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难道就看清楚局势了吗?」 楚诗灵见状,冷哼了一声:「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这一伙叛军跟裴家有关吧?」楚诗灵轻嗤了一声,自信道,「不然的话,有裴家在,他们又怎么可能入城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楚诗灵幽幽道,「叛军就是裴家的人,因此才能畅通无阻的进了城。」 顾宁撑着下巴,同样幽幽地说了一句:「既然连你都猜出来了,想必京城其他人也能够从中看出端倪。」 「这件事,怕是满不住了。」 就在顾宁说话的时候,黄家。 黄大人将妻女安顿在了暗室中,神情焦灼的在书房内反复踱步,门外是滔天的火光与刺耳的刀枪交接的声音。 越是听着,他内心就越是担忧。 正在这时,徐大人带着妻子儿女快步走了进来。 他见到黄大人,如释重负:「你果然还在这!」 「别说那些了!」黄大人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将人送进去!但密室小,你我……」 「我知道!」徐大人点点头,在妻子的一双泪眼下,不顾妻子阻拦,直接将人推进了密室中。 书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徐大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黄大人,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今日两伙叛军都趁乱入了城,一伙叛军训练有素,且战术精湛,根本不曾在他们这些世家门口多停留,但另一伙叛军,却是趁乱打劫,喊打喊杀,他们动手时,还被之前那伙叛军给拦住了。 但徐家在京城也是享誉盛名的家族,徐大人根本不敢让妻子儿女在徐家待,其一是害怕叛军,其二是害怕徐家内部有人趁乱下手。 现在既已到了黄家,徐大人冷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黄大人:「那伙叛军训练有素,严令禁止,根本不像是乌合之众,反倒像是……」 「像是当年的黑骑。」 黄大人替徐大人将剩下的话主动补齐了。 徐大人瞪大了双眼:「黄兄!你果然知道!」 「徐兄,我并非故意瞒你。」黄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可为了我全家性命,我不得不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中!」 徐大人向来聪明,听见黄大人的话后,他细细一想,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竟然真是裴家?这怎么可能呢?」 「裴家不是一向忠君……」徐大人这话刚说到一半,脑中便灵光一闪,他一拍桌子,激动道,「裴家忠的君是太宗!是先帝!而不是……当今皇上!」 「听闻越州与蜀地的叛军都是先太子遗孤的部下,那这些黑骑……是否也是先太子遗孤的人?」 徐大人说到这,便不住地在书房中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我依稀记得,黑骑是太宗最强的一支军队,他亲手将这支军队交给了先帝,可先帝驾崩后,黑骑就再也不曾出现了,因此,民间才有传闻,说皇上得位不正。」 「如此说来,这一支黑骑是投奔了先太子遗孤?」 黄大人无需多言,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徐大人明白自己所说的话是对是错。 徐大人张大了嘴:「裴家可真是厉害!他们一瞒就是二十年!就连皇上都被他们骗了过去!」 「是啊。」黄大人幽幽道,「这二十年来,先太子遗孤韬光养晦,待到羽翼丰满之时,便给了皇上沉重一击!」 「这一次……」徐大人同黄大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楚国的天,是真要变了!」 随着两人说完这话,徐大人便带着黄大人,两人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他的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无论是皇帝尚在位上,还是先太子遗孤登上皇位,对于他们而言,都无关紧要! 正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无论那个皇帝,都必须要用他们这些世家。 见徐大人脸上带笑,黄大人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 就让他再高兴一会儿吧。 与此同时,裴府外不远的巷子里,血腥气缓慢的蔓延起来。 顾清秋站在院子里,眼中满是冷意,在她身后,几具尸体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最诡异的是,这几具尸体都不曾流血,只有额间一个黑漆漆的洞。 小院内没有任何声音,所有的活物都死在了顾清秋的手中。 即便如此,顾清秋依旧没有得到满足,她心中嗜血的欲望愈发强烈了,她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对面,那是裴家所在的方向。 顾清秋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她知道,恐怕只有用顾宁的血,才能彻底让自己内心的躁动平息下来。 思及此处,顾清秋穿上刚刚从这一家里翻出来的衣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该怎么混进裴家呢? 顾清秋心中想着,脚步逐渐变得沉重。 就在这时,她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宁! 顾清秋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认错这道身影! 顾清秋的内心杀意瞬间涌现,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就要冲着顾宁而去。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其他人。 见到春玉的时候,顾清秋立刻便收回了目光,她知道,春 玉是大长公主专门留在顾宁身边的暗卫,武功高强,绝非她之前处理掉的那些人那么容易应对,而春玉的身边还有其他两人,说不准就是其他暗卫。 若是只有春玉一人,顾清秋倒是还敢动手试一试,但现在这么多人,她只得是暗中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顾宁摸了摸脖子,心中有些不安:「奇怪?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春玉立刻朝身后看去,但她们背后的巷子空无一人。 「郡主,后面没人。」春玉低声道。 但见顾宁面上的担忧,春玉犹豫了片刻,安抚道:「太宗当年挖下这些密道的时候,专门将出口隐蔽在了各处,咱们出来的这间院子,一直都是有一对夫妇住着的,他们是咱们的人,您放心吧,这方圆几户人家,都是些老实本分的。」 顾宁点了点头,但面上的忧虑不曾消散。 因为在此时此刻,她看到了系统给出的地图上,身后院子里的那个小小的光团。 顾宁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是谁?」 系统用一板一眼机械的声音说道:「顾清秋。」 顾宁的手指下意识紧握,她强忍住内心的冲动,这才没有往后看。 见顾宁这般模样,春玉意识到了不对劲:「郡主,您怎么了?」 顾宁眼中充斥着冷意,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方才用依旧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没事,我们先回去。」 她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顾宁便沉下了一颗心,只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四人的身影逐渐离开,顾清秋这才从暗中现身。 她的眼神冷凝,就这么盯着顾宁离开的方向,最后像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样,她磨了磨牙根,便再次钻回了那个小院中。 裴府,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翘首以盼。 见到顾宁,她立刻就走了上前。 「怎么才回来?」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拍了拍顾宁的脑袋,「你难道不知道家中还有外祖母在等你吗?就知道在宫里折腾!」 顾宁对上大长公主埋怨的目光,心虚了一瞬,很快就挽住了大长公主的衣袖,撒娇道:「外祖母,我错了。」 「我瞧你这副模样,是半点都不知道错!」大长公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顾宁,「你在宫中只怕是乐不思蜀吧?」 听着大长公主的话,顾宁低下头,露出了可怜的模样:「外祖母,还有客人在呢。」 这时候,大长公主才留意到了宸妃与燕草。 宸妃见到大长公主时,全身就僵硬住了,一直到燕草扯着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她后脑勺仍然还有残留的疼痛,但在大长公主面前,这些疼痛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内心只余下了紧张。 「拜见大长公主……」宸妃急忙就要朝大长公主行礼。 然而见到宸妃的小腹高高隆起,大长公主挥了挥手:「你既然怀着身孕,就不必多礼。」 「让管家安排一间院子,让宸妃住下。」大长公主吩咐完,又冲着宸妃道,「在动乱结束前,还请宸妃娘娘好好地待在院子里,不要外出,不然的话……若是磕了碰了的……」 「嫔妾都知道。」宸妃连忙点头。 见状,大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宸妃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就请宸妃娘娘先去歇息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赶客了。 宸妃哪里敢拒绝,当即就跟着下人往后院走。 第542章 顾宁见状,跟在宸妃后边,也想快步离开。 谁知却被大长公主冷声叫住了:「你站住。」 大长公主的声音很冷:「顾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宫里的那几件事,是不是你折腾出来的?」 「你怎么敢的!」大长公主越说越气愤,两根手指屈起,在顾宁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三下。 顾宁吃痛,捂住了脑袋,委屈巴巴的看着大长公主:「外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大长公主怒极反笑,「我这是在教训你!免得你总是这样肆无忌惮!你可知道若你设计皇上的事被人知道了,会造成多大的后果?万一你回不来了呢?」 大长公主越是说着,就越是气愤。 顾宁连忙捂住了脑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虽说疼爱顾宁这个外孙女,但他是有名的妻管严,一见大长公主恶狠狠的眼神瞪向自己,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直接就挥了挥手:「今日天气不错,我要去花园里钓个鱼。」 瞧着头顶昏黄的天色,顾宁沉默了一下。 见裴老将军靠不住,顾宁立刻抱住了大长公主的胳膊:「外祖母!我跟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闻言,大长公主狐疑地看了眼顾宁。 顾宁为了自证清白,连忙开口道:「的确是十分重要的事!我方才瞧见顾清秋了!」 大长公主的眼神由狐疑变得警惕:「顾清秋?她竟然还没死心?」 对于顾清秋的那些野心,大长公主十分清楚,她奇怪的是,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依照顾清秋的脾气,应该早就跑了才对。 顾宁说到顾清秋时,内心的担忧便愈演愈烈,此刻她心中所想的,全都是书中谢宴的结局。 她死死地捏住了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她拽着大长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外祖母,我是担心……担心顾清秋她会对谢宴不利!」 大长公主眼眸微凝:「为何?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谢宴的身份?」 顾宁点点头:「不然她为何要入京?」 「我倒是觉得……」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宁,手指轻敲着顾宁的脑袋,「她是冲着你来的!」 闻言,顾宁立刻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身在局中,自然不知她对你的刻骨恨意。」大长公主轻声道,「但我却有所耳闻,她是恨毒了你。」 在顾宁睁大双眸的时候,大长公主又道:「试想,当初若非是你发现了她与楚云逸的阴谋诡计,反将一军,她又怎会背负着骂名嫁给楚云逸?还有,当初若非是你将她的生母与亲弟找到了,她又怎会被楚云逸厌弃?」 「顾清秋此人自私阴毒,是绝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她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认为你是害得她这么痛苦的罪人。」 随着大长公主说完这话,顾宁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了一般,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后身子晃了晃。 见状,大长公主皱起了眉:「你不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为何会怕顾清秋?」 顾宁张了张嘴,但她身上的秘密,注定了她不可能将事实和盘托出。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我是担心顾清秋身上的蛊虫,听闻她炼出了一只十分厉害的蛊虫,能在转瞬间就取人性命。」 「不必担心。」大长公主面色变得温和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柔声道,「我之前问过云蝶了,她说,这蛊虫虽说厉害,但对宿主造成的伤害极大,以顾清秋的能力,只怕也撑不了几日了。」 「 有奴婢在,定会保护好郡主您!」春玉也在这时掷地有声道。 顾宁垂下眼眸,看了眼大长公主跟春玉,到底是将自己内心的担忧咽了回去。 「好。」顾宁低声道,「我都知道了。」 大长公主见顾宁的心情低落,眼神已然变得冷冽起来,但在顾宁抬头的瞬间,她的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 「好了,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什么事明日再说。」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顾宁,但在顾宁看不见的地方,她冲着春玉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春玉背脊瞬间紧绷起来,她护送着顾宁回了院子,在顾宁坐在房间内沉思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在前厅,大长公主早已等候在这了。 她目光中透着杀气,将春玉上下扫了一眼:「宫里可曾出现过什么事?」 「并未。」春玉摇了摇头,「一切都按照郡主的计划进行,从未出现过任何超出县主掌控的事。」 听得这话,大长公主不仅没有放下心中警惕,反倒是更加怀疑了:「既然如此,为何她在提及顾清秋的时候,会变成那副模样?」 大长公主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顾宁面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了,她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想到这,大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起来:「难道是冲着谢宴去的?」 听得大长公主念叨了这句话,春玉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迟疑:「可是……按照常理来说,顾清秋最恨的人就是郡主,她既然入京,又被郡主瞧见在咱们裴府附近出没,那不就更加做实了她是冲着郡主来的?」 大长公主敲了敲桌面,脸色像是一汪深潭一样,让人捉摸不清她此刻的想法。 过了许久,大长公主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从今日开始,除了你明面上保护郡主外,我会再派十人守在四周,务必要保住郡主!」 「奴婢明白!」春玉立刻跪下,正色道,「纵然是拼了奴婢的一条命,奴婢也定不会让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春玉的声音掷地有声,大长公主是信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她来保护顾宁。 半晌后,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只盼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皇城内,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但凡是能够逃出宫的,全都逃了出去,整个皇城都变得萧索起来。 皇帝发觉天变了,但他还没能组织起人手抗衡叛军,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太极殿内被禁军站满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皇帝指着郑立,面上满是不可置信,「郑立!你竟然背叛朕!」 闻言,郑立一声不吭。 皇帝见状,更是生气了,破口大骂道:「朕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你这白眼狼!你可别忘了,没有朕,你哪来的今日这份荣耀?如今你为了几个子虚乌有的消息,就敢背叛朕?」 被皇帝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郑立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皇帝一眼。 郑立这般模样,让皇帝心中的那把火燃烧得更加旺了,他对郑立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完全对调了,他就是刀板上的那条任人宰割的鱼。 「畜生不如的东西!」皇帝骂道,「枉费朕……」 就在这时,太极殿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这阵马蹄声十分响亮,像是要将整个皇城都撼动。 皇帝感受到这摄人的力量,不觉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 见皇帝这模样,郑立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讽的笑。 可就在皇帝看到来人时,他眼前便是一亮。 「谢宴!你可算是来了!」皇帝高声道,「快!快将郑立这逆贼伙同他的手下一块捉拿!」 然而,在皇帝的目光下,郑立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谢宴身边,冲着谢宴行了一礼。 「参见小殿下!」 皇帝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许久之后,皇帝才回过神来,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谢宴,口中喃喃道:「小殿下?什么小殿下?」 郑立面露鄙夷之色,抬头看向他:「小殿下乃是佑德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二十年前,佑德太子被你所谋害,留下了小殿下这一条血脉!」 「小殿下蛰伏二十年,只为了今日!」 郑立的每一句话,皇帝都听得清楚,但连起来,他却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情形了。 怎么可能呢?谢宴怎么可能是先太子遗孤呢? 皇帝死死地瞪着谢宴,企图从谢宴的身上看到一点与佑德太子相似的地方,然而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这不可能!」皇帝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你与他一点都不像!你又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你若真是他的儿子,你为何还能留在朕的身边保护朕?当初那几次刺杀,你舍身救下朕难道都是假的吗?」皇帝一边说着,一边企图从过去的种种事迹中,推翻谢宴是先太子遗孤这个事实。 见皇帝狼狈的模样,谢宴凤眸中划过了一道讥诮的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挣扎。」谢宴声音冰冷,「也是,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你自我麻痹,足够你忘记父王的容貌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谢宴的声音冰冷至极,就像是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皇帝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对于谢宴的这句话,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份惧怕。 他厉声喊道:「不!我不想看!」 正如谢宴所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麻痹自己,他将有关先太子的所有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宫中不允许出现任何跟先太子有关的东西,他就是害怕,他害怕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见到那个曾经真心待他的皇兄! 皇帝不顾一切的挥着手,他捂住了一双眼睛,根本不愿意看谢宴带来的这幅画像。 可就在这时,一双苍老粗粝的手强硬的将他的手拉开了。 「皇上,您就瞧一瞧吧。」 听得这道尖细的声音,皇帝的浑身僵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李德海!」皇帝的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你竟然……你竟然也背叛了朕!」 「你可是同朕一块长大的情分!」皇帝声嘶力竭道。 李德海的状态十分平静,他手中的力道极大,一下就将皇帝的手给掰开了,任由皇帝怎么说,他也不曾动摇。 「皇上,您也知道奴才与您是一块长大的,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肯帮一帮奴才呢?」李德海轻声道,「奴才之前也十分疑惑,可是到后来,奴才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在皇上您的眼中,奴才不过是一只蝼蚁,谁会为了一只蝼蚁去得罪自己的母亲?」qs 李德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皇帝肝胆俱裂。 第543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皇帝咬牙切齿道,「朕对你可谓是有求必应,何时为难过你?李德海,你是疯了不成?」 「奴才没有疯。」李德海摇了摇头,他见皇帝的眼中仍然疑惑,讥笑了一声,「皇上,对于奴才来说,那件事就像是天塌了下来,奴才唯一的光亮都没有了,但对皇上您来说,那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 「您瞧,奴才将说出了奴才背叛您的原因,您竟然都不知道!」李德海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您落得今日的下场,也怪不了奴才了。」 「毕竟……奴才若是您,就绝不会留奴才这样的人在身边。」 皇帝越是听李德海说话,内心就越是崩溃,他根本不知道李德海所说的事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引起了李德海这么剧烈的仇恨。 皇帝的嘴唇颤抖着,此刻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是难得一见的清晰,他退到了龙椅上,动作迅速地按下了龙椅上的一个凹槽。 然而,他预想中的毒箭并没有射出。 下一刻,皇帝嘴唇颤抖,牙齿上下打颤:「是谁!是谁动了朕的东西?」 他说着,恶狠狠地看向了李德海:「是你!」 李德海垂着头,一声不吭。 但对于皇上而言,李德海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知道这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你们若是杀了朕,裴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皇帝叫嚣道。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就发觉面前的三人,都用一种相同的复杂目光注视着自己,瞬间,皇帝便感到了背后发寒。 「裴家……」皇帝将这个字念叨了几句,突然疯魔一般的大笑了起来,「朕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可是裴家举荐来的!若没有裴家,如今的你还是在裴家做侍卫!」 「裴家也是你的帮凶!」皇帝俯身,恶狠狠地注视着谢宴,「或者说……当年你能够逃脱,也是裴家帮的忙!」 那些久远的记忆,在此刻仿佛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皇帝闭上双眼,他内心恨极了。 当年大长公主入宫去看望太子妃,再过了几日,原本被软禁在东宫的太子妃突然就一把火烧毁了东宫,而那个孩子的尸骨也没了下落。 他当时害怕会留下后患,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却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现如今仔细一想,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是裴家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想要藏个人还不容易? 皇帝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好啊!好一个裴家!好一个大长公主!这么多年来,你们竟然一直都在骗朕!」 「朕有什么不好?」皇帝自言自语,对着空气面色狰狞,「朕可从未管过你们!你们难道还想被处处控制吗?」 见状,李德海的眼神冲着谢宴投去。 谢宴抬起手,轻轻地招了招,李德海便将皇帝五花大绑地捆住,只留下了一个能够张口的嘴。 被这样对待,皇帝仍然笑着:「好啊!好啊!你们这群白眼狼!朕对你们这么好!你们竟然背叛朕!你们难道就不怕他卸磨杀驴吗?」 「朕是无能!可正是因为朕无能,所以你们才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势!」皇帝恨声道,「任何一个有能力的皇帝,都绝不会容下你们这样的存在!」 皇帝被捆在了殿上,谢宴眼眸低垂,声音很冷:「去,将文武百官全都宣召进宫。」 「若是他们不来……」谢宴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那就将他们绑过来。」 他要让文武百官,他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皇帝是怎样的小人!他要洗刷父王的冤屈,他要让启辰之变那一年冤死的家族沉冤昭雪! 皇帝突然不笑 了,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谢宴:「你想要做什么?」 「谢宴!你疯了吗!」皇帝厉声道,「朕是绝不会屈服你的!」 闻言,谢宴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他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皇帝,抬脚就往外走。 剩下皇帝被捆在太极殿的龙椅之上不停地挣扎着,他不断地骂着,从谢宴、从大长公主、从裴家一直骂到了李德海。 他这样发疯,李德海仍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皇帝骂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作和善的模样,看向李德海:「李德海,你若是愿意放了朕,朕愿意将长生丹给你。」 「你难道不想长生吗?」皇帝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蛊惑李德海。 而听得这话,李德海的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皇上。」李德海轻声答道,「早在二十年前,奴才的心就死了,若非是为了今日,奴才早就随着故人去了。」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他扫了眼李德海,可李德海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波动,显然,他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皇帝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捏紧了,他大口地喘着气,但呼吸仍然不畅。 李德海见他这副模样,根本不曾动作。 许久之后,皇帝终于平复了呼吸,他被捆在龙椅上,下方是空荡荡的大殿,可过后不久,这里就会站满人,他们会审判他的罪行!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会被全部揭露出来!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会在二十年前,就将整个裴家翻个底朝天!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皇城外,一切动乱仿佛都平息了,街上没了刀枪交接的厮杀声,也没了重重地马蹄声,一些人家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瞧见的是空无一人的大街,那些衣着铠甲的叛军,仿佛全都不见了踪影。 可就在这时,一批身着禁军衣裳的人骑着马在大街上奔袭,他们去了各个方向,像是要去找什么人。 黄家。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黄家的门房被吓得双股战战,他走了几步,足足用了半刻钟,敲门声愈发不耐了。 「奉皇上旨意,请黄大人去太极殿。」 门房听得这声音,几乎都要被吓哭了。 黄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越过门房,径直将大门打开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黄家的所有人下意识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唯有徐大人是站在中央。 门外的人的确是禁军。 黄大人的眼神一凝,在这些人的衣裳上扫了几眼。 徐大人也在这时迅速上前,不着痕迹的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为首的禁军:「大人,如今宫中是个什么情形?」 「一切都好。」为首之人笑了笑,「皇上有旨,请诸位大人入宫,他有一件大事要宣告诸位大人。」 黄大人听得这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捏着一只手,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但这些禁军传完口谕后,仍然站在门口,根本没有给黄大人与徐大人交谈的机会。 「两位大人,请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外走。 而在京城各处,类似的场景也随之发生在了各个官员的府邸上,那些不情愿去的,被禁军强行拽着衣领离开,剩下家中老小哭天喊地。 京城又乱了。 文武百官都被带进了太极殿,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京城上空都是一片阴云。 顾清秋一直都躲藏在小院中,她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便悄悄地靠在了门边,偷听着 外面的动静,企图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皇帝只怕是活不久了。」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两个禁军模样的人,正在说着话。 不过,两人很是警惕,在说完这些后,便在四周环视了好几次,避免会被人偷听。 这时,隔壁院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拉了出来。 顾清秋认得这个老者,他是有名的大儒,是皇帝几次三番亲自写信邀请,都不肯出山的邓大儒。 禁军对邓大儒十分客气,但邓大儒一张嘴,就是叱骂:「老夫今日纵然是死!也绝不会入宫去捧昏君的臭脚!不!他甚至都算不上君王!他只是一个弑父杀兄的畜生!」 闻言,顾清秋心惊肉跳,只觉得下一刻邓大儒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谁知这些禁军竟像是没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般,他们恭恭敬敬的对邓大儒说道:「您进宫去瞧一瞧,便知道。」 「如今的楚国皇帝,已不再是那弑父杀兄的畜生了!」禁军低声道,「佑德太子的嫡长子楚宴,如今就在太极殿等着您呢。」 「您难道不想亲眼看见这个逆贼伏诛吗?」 邓大儒愣住了:「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戏言。」 邓大儒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最后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跟他们走了。 而顾清秋站在原地,背脊突然一阵寒意上涌。 楚宴是谁? 楚宴……楚宴…… 突然,顾清秋的双眼睁大了。 「谢宴!」她的口中,低低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难道是谢宴?谢宴竟然是先太子遗孤?那顾宁呢?」 若谢宴登上皇位,那顾宁岂不是成了皇后? 霎时间,顾清秋眼中的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她磨着牙根,双目赤红的走出了小院。 第544章 顾清秋的眼神充斥着恨意,她一步一步走在小院中,眼神中充斥着冷意,对于她而言,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将顾宁给除掉。 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谢宴登上皇位,却无法做到亲眼见证顾宁得到那个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凭什么她如阴沟中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顾宁却能够享受富贵荣华? 顾宁!顾宁! 顾清秋在心中恶狠狠地念着顾宁的名字,恨意已经深入骨髓。 她的对面,就是裴家。 突然间,一只手拽住了她。 顾清秋冷下了一张脸,朝着来人看去,蛊虫正欲掠出。 竟然是萧如烟! 见到来人,顾清秋的眼神变了变。 萧如烟拽着她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都笑容:「太子妃,您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闻言,顾清秋眯起了双眸:「什么交易?」 萧如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开口便道:「你不是想要杀了顾宁吗?我可以帮你。」 「就太子妃你现在这副模样,只怕还没近顾宁的身,就已经被人发现了。」萧如烟低声开口,看上去是为顾清秋打算。 然而顾清秋看得分明,萧如烟眼中的野心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顾清秋勾唇一笑,带着凉薄的笑意:「萧小姐想必是知道了那个消息。」 「怎么?萧小姐对那个位置有想法?」顾清秋轻声开口,眼底的冷意让萧如烟下意识攥紧了一双手。 但很快,萧如烟便回过神来:「这京城的贵女,没有谁是会对那个位置不心存幻想的。」 萧如烟并未在顾清秋面前掩饰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她知道,自己掩饰是没用的,只要她将自己的目的一说出来,顾清秋就能猜到她的心思。 萧如烟坦坦荡荡,且不论她本就心悦谢宴,就单单是谢宴的这一层真实身份,足够让她千方百计的与谢宴搭上关系,怎奈何现在她与谢宴之间,隔了顾宁这个***烦。 想到之前谢宴维护顾宁的模样,萧如烟的眼神一暗。 「太子妃,你若是帮我做了这件事,我便能保你平安离开京城。」萧如烟并未意识到,自己在跟顾清秋说话时,已经沾染上了高高在上的气息,仿佛她此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一般。 顾清秋暗暗地咬紧了牙根,口中的血腥气让她的神志稍稍的清醒了一些,她看向萧如烟,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啊。」 对上顾清秋的眼神,萧如烟无端感到了一丝惧意,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对皇后宝座的向往让她迅速打消了这些心思,她捏紧了一双手,定定地看着顾清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日就想办法将你送进裴府!」 顾清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可是知道的,萧如烟一贯被裴家与谢宴所厌恶,她能有什么办法将自己送进去?莫不是故意诓她的? 对上顾清秋不信任的眼神,萧如烟一张脸涨红了,很快她便笃定道:「你信我,今日之内,我一定会将你送进裴家!到那时,你只需要抓住机会对顾宁下手即可!」 「不过你别忘了,我可是帮了你的!你绝不能做多余的事!」萧如烟告诫道,「你杀了顾宁后就离开!有我在,一定会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听着这番话,顾清秋险些冷笑出声,她盯着萧如烟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好啊,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将我送进裴家。」 若是进了裴家……她要做什么可就不是萧如烟说了算的。 顾清秋在恢复理智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她冷静下来,静待萧如烟的回答。 萧如烟眼神一阵变化,她靠近了顾清秋一些,轻声说了一句话。 顾清秋的眼神瞬间睁大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你确定裴家会让你进门?」 「为何不让?」萧如烟冷笑道,「裴家不是一贯喜欢装模作样吗?这么多百姓逃难而来,他们难道不会出面安抚?待我们将这边的注意力吸引来后,你就立刻混进裴家!」 「成败在此一举!」萧如烟定定地看着顾清秋道,「你可明白了?」 顾清秋眼中一阵变化,最后缓慢的点了点头,她小心的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在这只玉镯中,养着她最后的底牌。 京城在一个时辰后恢复了平静,然而这样的平静却让人无端感到惧怕。 与此同时,在皇城内。 同样寂静得可怕的皇城内,突然有了脚步声。 文武百官或是沉着脸,或是激动前行,更有一些大臣面露惶恐,被身后的禁军推着往前走。 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谢宴俊美的脸上没有其他神情。 这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陆源佑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里面可有不少熟人。」 陆源佑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与杀气,陆世楷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皱着眉上前,一掌拍在陆源佑的肩膀上。 「这些大臣们如何,与你无关。」陆世楷警告道,「今后谢宴是天子,他吩咐你做什么,你才去做。」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陆世楷最后这句话,让陆源佑的眼神逐渐平息了些。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当年启辰之变中,陆家被皇帝打成了逆贼,陆家百年清流,绝不能蒙受这样的冤屈、这样的罪名! 此番入京,不仅要报仇,更是要洗刷冤屈!让陆家重现世间! 见陆源佑眼底恢复了清明,陆世楷缓缓点头:「行了,你若是没事,就去各个地方巡逻,别在这站着了。」 「大哥,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莽夫?」陆源佑不满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就不会再做出那些出格的事。」 闻言,陆世楷笑了笑,虽未回答,但他面上的神情足以体现他此刻的用意。 陆源佑涨红了一张脸,在陆世楷面前,他便如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总是容易被激怒。 眼见着陆源佑离开,谢宴才幽幽开口:「舅舅,那个孩子……」 「我已经命人将她送出宫了。」陆世楷道,「到底是陆家的血脉,我也下不去手,于是就让人将她打晕了送出宫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影响到你与宁儿之间的感情。」 闻言,谢宴凤眸轻眯,一抹冷笑从他脸上浮现:「就算不将她送走,她也影响不了我与宁儿的感情。」 「待在文武百官面前宣读了狗皇帝的罪名后,你就是这楚国的皇帝了,到那时,你可要好好对待宁儿,无论是宁儿还是裴家,都为你付出了良多。」 谢宴微微颔首:「舅舅放心,我都记在心中。」 陆世楷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谢宴脸上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 这世上多的是负心汉,他最担心谢宴会如那些薄情负心之人一样,得到皇位后便卸磨杀驴,现在看来,他的外甥果然还是光明磊落之人。 「好好待宁儿。」陆世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隐隐含着泪水,「再过不久,我们就彻底成功了。」 「小妹……太子……」陆世楷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们这些年蒙受的冤屈,终于可以在这一日洗刷干净 了!」 陆世楷说到这,眼中已经冒出了泪光。 谢宴虽未开口,但他双手紧紧地捏着栏杆,指节泛白,足以显示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时辰到了。」岳明快步上前,「殿下,请移步太极殿。」 谢宴今日身着一身玄色华服,他缓步走下了城楼,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拖出了长长的倒影。 神色严肃,一身黑色盔甲的黑骑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谢宴行礼。 「参见殿下!殿下万岁!」 黑骑的声音一声更比一声响,太极殿外的黑骑们,也高声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听着这声呼喊,他吓得身体一哆嗦,却又被李德海按了下来。 朝堂之上,众人瞧见李德海对皇帝的态度,一个个心中担忧。 李德海可是皇帝的心腹!怎么现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背叛了皇帝!谢宴究竟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才甘愿帮谢宴做事? 想到这,一些心思沉沉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但却不曾找到结果。 皇帝坐在龙椅上,恨不得现在就跟文武百官们诉说谢宴的罪行。 他眼见谢宴踏进大殿,便高声骂道:「谢宴!你这逆贼!你竟敢谋逆!」 「还有裴家!」皇帝说话时,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了站在下方的裴安临,咬牙切齿道,「你竟然与逆贼伙同谋逆!枉费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悉心栽培!你们裴家自诩忠良死节之臣,到头来不还是做了逆贼的帮凶!」 想到这,皇帝的内心就是一阵怒火滔天。 他是万万没想到,裴家竟然也参与其中!一想到自己之前对裴家的信任,还有对谢宴的重用,这些记忆就像是几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皇帝的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裴安临与谢宴两人。 而郑立,李德海的存在,也无不提醒着皇帝,他有多么愚蠢,竟然将这些逆贼当做了心腹! 然而下方的文武百官们听着皇帝破口大骂,竟然诡异地沉默了。 「你们的风骨呢?」皇帝见殿内安静极了,骂道,「面对逆贼,你们难道还想俯首称臣不成?」 黄大人站在下方,听着皇帝的破口大骂,只有沉默。 若这逆贼当真是逆贼,那他们这些文官们自然是要死守气节,只是……现在这情形很难说明谁才是逆贼啊! 皇帝骂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坐在龙椅上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谢宴的话语又冷又狠地砸了过来:「二十年前,弑父杀兄的你才是逆贼!」 「楚行端!你可认罪?」 只是两句话,便瞬间让皇帝的身体僵硬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谢宴,仿佛要将谢宴的面容深深地记在心中。 此刻,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他不愿意记起的人的脸,那人的脸跟谢宴的脸逐渐重合,他惨叫了一声,指着谢宴,颤颤巍巍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谢宴缓慢点头,「二十年前,是我亲眼看着你假传圣旨,哄骗父皇率兵来到太极殿!也是我,亲眼看见你杀了皇祖父与父王!」 「楚行端,你不配皇祖父给你的赐名!」 谢宴的声音又冷又狠地,让皇帝身体逐渐颤抖起来。 第545章 「你竟然都在!」皇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隐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你当时才三岁!你怎么……」 那么一个小孩,怎么能如此冷静? 皇帝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便又听谢宴冷声道:「你弑父杀兄,不配为人!如今你也该将你偷取的东西还回来了!」 「胡说八道!」皇帝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尖锐的打断了谢宴的话,「朕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朕当年分明是为了救下父皇,这才不得不出手!杀了皇兄!」 「你根本不是皇兄的儿子!」皇帝的神志已经混乱,他颠三倒四的说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人?你竟敢假扮皇兄的儿子!」 皇帝一口一个皇兄,加上他面上慌张的神情,已经足够让下面的人意识到真相何在了。 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沉默着,不曾附和皇帝。 大势已去,皇帝仓皇抬头,在大臣们冷漠的脸上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死死地捏紧了扶手,咬牙道:「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大敌当前!你们竟然认贼作主!你们对得起朕这些年对你们的栽培与信任吗?」 「你!你!你们!」皇帝冲到了下面,指着黄大人、徐大人、唐大人等文官,面露狰狞之色,「你们的文人傲骨呢?你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朕被逆贼害死?」 「不过是他的几句胡言乱语,你们就信了他的话?」皇帝冷笑道,「逆贼谋逆,不都要编造一个借口吗?」 「若是有传位圣旨与传国玉玺在呢?」 突然间,殿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皇帝抬眸看去,只见顾宁手捧着两样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顾宁的这一瞬间,皇帝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由得捏紧了一双手,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便因为顾宁手中的东西而将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顾宁,仿佛要将顾宁的手盯出一个洞来。 顾宁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上面明黄的圣旨有些微微发旧,像是被放了许久。 皇帝的心,砰砰的跳动起来。 这时候,顾宁将明黄色的圣旨打开,放在众多大臣面前一一展示了一遍:「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是先帝的亲笔诏书!要立佑德太子为帝!」 皇帝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你们编出来唬人的!」 「三皇子此言差矣。」顾宁摇了摇头,她对皇帝的称呼,皇帝已经二十年不曾听过了。 皇帝眼中充血,死死地盯着顾宁看:「你叫朕什么?」 「先帝根本就没有打算将皇位传给你,你可不是当今皇帝,你还是三皇子,哦……」顾宁又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是三皇子,你是逆贼楚行端!」 皇帝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胡说八道!来人啊!来人!将她给朕拖下去!什么时候女人也能上朝堂了?」 「你只怕忘了,在二十年前,我的外祖母还在朝堂上议事呢!」顾宁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也只有你这样小肚鸡肠心肠歹毒的男人,才会用这些借口来赶我走。」 「既然你不信这圣旨是先帝亲笔所写,那我就请个人来认一认。」顾宁笑眯眯道,「将邓大儒请上来!」 邓大儒脚步颤颤巍巍,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虽说苍老,但双目却十分清明,此刻紧紧地盯着顾宁手中的圣旨。 「邓大儒。」顾宁在面对邓大儒时,很是乖巧,「请您瞧上一瞧,这圣旨可是先帝亲笔所写?」 邓大儒是先帝的老师,亲手将先帝教导成了一代明君,他后来愤怒于皇帝登基,告老还乡,但忧虑于国事,便一直在京城待着。 今日他被人请出来,听说了当今皇帝是篡位所得的皇位,而佑德太子的遗孤已经率兵打到了京城,在那些人的一番话下,他迟疑着来到了这,在看到谢宴这张脸时,他立刻就相信了那些人的话。 顾不上心中的万般激荡,邓大儒仔细地将这封圣旨瞧了一遍。 他越是看这封圣旨,神情就越是激动,在将这封圣旨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后,他高声道:「是先帝亲笔所写!是先帝亲笔所写的遗诏!先帝说了,要立佑德太子为帝!」 「你是逆贼!」邓大儒突然瞪向了皇帝,他一贯都是要风度的,但这时却用粗鲁的行动表示了自己对皇帝的厌恶——「呸!」 邓大儒一口唾沫,吐在了皇帝的脸上。 若非他行动不便,已经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站稳,只怕还要上去踹皇帝两脚。 「你这个欺世盗名!阴险狡诈之徒!」邓大儒骂道,「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等弑父杀兄的畜生?这二十年来,我们楚国从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国,成了一个被匈奴侵扰边境都不敢还手的弱国!我们楚国泱泱大国!正是在你这等小人的治理下,才会变得如此胆怯!」 「好在是苍天有眼!」邓大儒高声道,「还让佑德太子留下了这一根血脉!不然的话,我们楚国都要毁在你这个畜生的手上!」 邓大儒一口一个「小人」,一口一个「畜生」,让一旁的人听得心惊胆战。 虽说现在皇帝弑父杀兄的真面目已经被揭露了,但在听得邓大儒这番话后,他们还是有些担忧。 皇帝被邓大儒骂得狗血淋头,双目逐渐变得无神,但很快,他又挣扎了起来:「你知道什么?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我是中宫嫡子!」皇帝骂道,「他不过是先皇后的遗腹子!凭什么跟我争?父皇是被他的表面功夫欺骗了!这才会以为他是端正无双的君子!」 「佑德太子就是君子!」邓大儒立刻骂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是小人!」 「你给佑德太子提鞋都不配!」邓大儒又骂道。 皇帝拼命挣扎,却被李德海牢牢地扭住了双手,他只能在原地挣扎:「你一定是与他们串通好了的!你向来都看不惯我,又怎会帮我说话?」 邓大儒被皇帝污蔑,气得两根胡须颤抖起来。 见状,顾宁立刻上前安抚道:「邓大儒,您不必担心,无论他再怎么狡辩,都无法在此物面前狡辩!」 闻言,邓大儒看向了顾宁,其实,他对顾宁上朝堂一事,也颇为不满,这让他想到了当年飞扬跋扈的大长公主。 然而想到顾宁手中的东西,邓大儒勉强将不满给压了下去。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老夫就要让你彻底死心!」邓大儒冷笑了一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说完这话,邓大儒就走了一旁。 顾宁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第二个锦盒打开了。 这锦盒一打开,在场的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皇帝离得最近,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个锦盒中的东西,突然间,他猛地眨了眨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顾宁已经将锦盒拿走了,她站在了众人面前,举着锦盒一一从众人面前走过。 那些曾经见过先帝的大臣们,在这锦盒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怔住了。 「传国玉玺……」黄大人喃喃道,「竟然真的是传国玉玺!」 黄大人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传国玉玺原来没有被先帝拿去陪葬,竟然是被先帝偷偷给了佑德太子!」 「看来佑德太子果真是先帝属意的人选!」 「不然呢?你以为哪个太子都有封号?」 皇帝的耳边出现了这些声音,他疯了似的摇着头,高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这些东西是真的,若是他承认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承认了自己得位不正? 顾宁看了眼皇帝,眼中蕴着冷意。 直到现在,皇帝竟然还抱有这样可笑的念头,难道他以为自己不承认,就不用从皇位上滚下来吗? 不过没关系。 顾宁眯起双眸,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见到顾宁这副模样,谢宴心中咯噔了一声。 他下意识朝着顾宁的头顶看去,只见顾宁头顶的数字飞快地跳动了两下,再然后,顾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一瞬。 谢宴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顾宁身边,一只手揽在了顾宁的腰间。 邓大儒见状,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但看到谢宴那张与佑德太子颇为相似的脸后,他到底是忍了下来。 而此时,皇帝已经说了起来。 「是朕杀的又如何?那老不死的一心只懂得让他最爱的大儿子坐上皇位!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皇帝说完这话,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于是他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他的嘴不受他的控制,仍然在往外说着:「皇兄对我是好,我也不想杀他的,但他太耀眼了!只要他在一日!父皇就不会看见我!」 「那日我骗他来太极殿,与外祖父一同杀了他,谁知道父皇竟然在那时清醒了过来,他见我杀了皇兄,开口便要将我处死!我没办法!我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对父皇下了杀手!我本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将皇位传给我的!」 皇帝一连串的话,让在场所有的大臣都愣住了。 其实在邓大儒亲口承认那传位诏书是先帝亲笔所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信了,更何况还有传国玉玺在,邓大儒不会说谎,传国玉玺更加不会说谎——的的确确是皇帝弑父杀兄,夺了皇位。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皇帝竟然会亲口将自己所犯下的恶行说了出来。 皇帝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 「你对朕使了什么邪术!」皇帝声音很是尖锐。 但谢宴眼神不变,他只顾着担心顾宁了。 皇帝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可顾宁却不同! 谢宴清晰地感受到了顾宁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虚弱,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将顾宁送到了春玉身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皇帝。 「将罪人楚行端押送至天牢。」谢宴沉声吩咐道,「明日午时,城门斩首示众。」 黄大人倒吸一口凉气,有的老古板,已经指责起了谢宴的行为。 「到底是皇室子弟,怎能当中斩首?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 「让弑父杀兄的人做了二十年的皇帝,皇室的颜面早就荡然无存了。」谢宴冷笑了一声,「你们若是不肯做,那就由我亲自动手。」 黄大人思考了那么一会儿,便高声道:「殿下所言极是!臣愿意替殿下效犬马之劳!」 第546章 众人眼见黄大人这副模样,一个个傻了眼。 黄大人平日里在朝堂上可是出了名的高傲,连正眼都给他们,只与徐大人因为连襟的缘故,稍微对徐大人有好脸色。 黄大人出身寒门,脾气古怪,却能做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他本人的能力是不可否认的。 于是,在眼见黄大人倒向了谢宴,众人也没有犹豫,纷纷朝着谢宴行礼。 他们虽说是叫谢宴「殿下」,但行的却是三跪九叩的跪拜大礼。 皇帝见此情景,便知大势已去,他睁大了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房梁,他喃喃道:「怎会如此?」 他算计了一辈子,怎么会落败于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手中? 他看向谢宴,却见谢宴那张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担忧与焦虑——是冲着顾宁的。 「哈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起来。 谢宴微微皱眉,李德海立刻有了动作,一抬手就随便拿了块破布堵住了皇帝的嘴。 皇帝发出唔唔的声音,他不停地挣扎着,然而大殿内再也没人再给他眼神,他们纷纷注视着谢宴。 直至此时,一些人也发觉了谢宴对顾宁的重视。 更有一些大臣,在这时候已经打起了其他的算盘。 新帝如此年轻,若他们家中的女儿能够入宫……那岂不是…… 徐大人也是这么个念头。 只是,当他敢开口跟黄大人提起,便受到了黄大人毫不留情的冷笑:「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徐大人不悦皱眉:「家中小女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并不比郡主差,更何况她的脾气比郡主温柔多了,皇上如此年轻,想必是喜欢……」 「长宁郡主的脾气虽是差了些,但她貌美。」黄大人幽幽道,「侄女的容貌与她比起来,就像是烛火与月光,根本比不上!」 「再说了……」黄大人叹了口气,「你一贯是会察言观色的,你难道看不出咱们皇上对长宁县主的关心吗?」 「今日朝堂上,咱们行礼的时候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皇上压根就没将咱们放在心上,当时皇上的一双眼睛都黏在长宁郡主身上了!你觉得咱们侄女入宫后,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 听得黄大人的一番话,徐大人仍然不服气,沉声道:「长宁郡主背后是裴家,皇上只要不傻,就绝不会让她做皇后。」 「万一……」黄大人立刻堵了回去,「万一皇上执意要让长宁郡主做皇后呢?说句难听的,貌美的贵女不少,性情温柔的贵女也不少,可独独长宁郡主这样敢独自一人捧着圣旨与玉玺就上朝的贵女可是屈指可数!还有……我瞧长宁郡主今日那副模样,倒像是早就知道咱们皇上的身份了!」 「平心而论,咱们侄女可做不到这么冷静。」黄大人拍了拍徐大人的肩膀,「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徐大人的脸黑如锅底。 但黄大人的话,他却不得不承认。 「你说得有道理。」徐大人声音很冷,「但事关徐家前途,我还是要试上一试。」 「试一试归试一试,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黄大人立刻回答道。 徐大人瞪了眼黄大人,但黄大人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咱们也跟皇上当了一年半载的同僚,对于皇上的性格,想必你也清楚,皇上可不如之前那位容易糊弄,你若只是光明正大的提出来要选秀女倒也罢了,你若是动了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做了些不该有的动作,只怕皇上那边就……」 「我知道。」徐大人臭着脸道,「这些事无需你提醒!」 黄大人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误入歧途嘛!」 「今日你可瞧见了莫尚书的脸色?」黄大人低声道,「只怕他都要后悔死了!」 闻言,徐大人面露讥诮:「他想必肠子都快悔青了,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什么都没捞到,反倒是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废帝余党!现如今应当正在想着要如何讨好皇上。」 「皇上可不好讨好。」黄大人摇了摇头,「不过若是另辟蹊径,说不定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莫尚书只是费心钻营,而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两人正说着,突然瞧见一队黑甲骑兵冲了出皇城。 徐大人皱着眉:「这些黑骑当真是……」 「嘘。」黄大人立刻制止了徐大人剩下的话,「黑骑乃是皇上亲信,并非你我能够评说的。」 突然间,黄大人脚步停了下来。 徐大人见状,下意识朝着黄大人的视线所及之处看去,两道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正缓慢的出现在他面前。 刚刚那一队黑骑,也在此刻停了下来,恭敬地翻身下马朝着两人行礼。 正是陆世楷跟陆源佑两人。 徐大人跟黄大人互相对视一眼,两人没有过多犹豫,就大步走了上前,朝着陆世楷拱了拱手。 「陆大人,这位是……」徐大人的目标很是明确,他盯着陆源佑看了好几眼,只觉得陆源佑分外熟悉。 陆世楷抚着胡须,笑了笑:「舍弟,陆源佑。」 闻言,徐大人一惊:「当年……」 「侥幸罢了。」陆世楷微微一笑,「舍弟捡了一条性命,这些年一直都在蜀地养伤。」 徐大人跟黄大人皆是心中一惊。 他们这些每日上朝忧心国家大事的,哪个不知道蜀地的名号?蜀地叛军当初可是险些就打到江南来了。 而联想到陆源佑一直都在蜀地,两人看着陆源佑的眼神变得慎重起来。 只怕这位就是蜀地叛军背后的领头人了。 黄大人啧啧感慨道:「陆家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若是陆世楷不被皇帝忌惮,以陆世楷的能力,最少也能当个太傅。 而陆源佑虽没有陆世楷这样的才学,却能将蜀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让蜀地那群兵痞子变成这副模样…… 瞧着黑骑们气势昂扬的模样,黄大人对陆源佑更是钦佩。 对于这样的眼神,陆源佑也十分受用,看着黄大人的眼神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徐大人站在一旁,眼神几经变化。 陆世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今在朝廷中,黄大人跟徐大人也算是文官中的中流砥柱了,若是能让两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谢宴,对于谢宴今后更加有利。 于是,在陆源佑吹嘘自己的战功时,陆世楷难得没有开口阻止。 皇城外。 一夜之间,楚国的江山就换了主人。 听得新帝的名号,不少人多面露惊讶。 「楚宴?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位皇子?」 「之前那些亲王不都被皇上杀尽了吗?这位楚宴又是哪位亲王的儿子?」 「你们可还记得佑德太子?他是佑德太子的遗孤啊!」 大街小巷中,都传着类似的言论。 听得这些人的话,顾清秋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之色。 见她这副模样,萧如烟脸色微冷,叮嘱道:「你要冷静些!现在可不是你动手的时候!」 闻言,顾清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且是将自己心中的杀气压了下来。 只是萧如烟瞥见顾清秋眼底的赤红后,心中沉 了沉,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肯定自己跟顾清秋的合作了。 萧如烟只是迟疑了这么一瞬间,顾清秋就立刻察觉到了。 她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萧如烟:「怎么?你想反悔?」 说着话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配上顾清秋这张削瘦又神情狰狞的脸庞,这一抹笑容看上去分外恐怖。 萧如烟打了个寒颤,很快又反应过来,骂道:「你威胁我?你可别忘了,待会你还要我带你去裴府呢!」 顾清秋眯起双眸:「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找到机会。」 「那怕是没有机会了。」萧如烟提及此事,声音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三日后,皇上就要登基了,登基当日,就是皇上同顾宁成婚的日子!」 「到那时,顾宁已经住在了守卫密不透风的皇城里,你难道还能混进去吗?」萧如烟冷笑道,「只怕你还没近顾宁的身,就被皇城上的守卫射成了筛子。」 听着萧如烟的这句话,顾清秋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暗疯狂了。 萧如烟的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捏紧了一双手,一字一句的说道:「顾清秋,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临时出岔子!不然的话,我们两人都得死!」 「你明白吗?」萧如烟又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顾清秋回过神来,目光与萧如烟平视。 「你放心吧。」顾清秋轻飘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萧如烟点点头,姑且将一颗心放回了原位:「这不仅是我的愿望,更是你的愿望!你可别忘了,你之所以留下来,不就是为了除掉顾宁吗?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享受荣华富贵,自己却孤苦老死吧?」 「我知道。」顾清秋点了点头,抬脚就走在了萧如烟的面前。 对于萧如烟的这些话,她已经不耐烦继续听下去了。 萧如烟这家伙,还真将自己当做了一无所知的蠢货,竟然以为这几句话,就能哄骗自己冒着危险心甘情愿的替她做事。 第547章 萧如烟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车帘。 如今皇帝已废,新帝登基,整个京城气氛虽说严肃,却也没有一开始那样让人惶恐了,萧如烟下了马车,顾清秋跟在她身后,穿着的是侍女的衣裳。qs 她跟萧如烟其他的丫鬟一样,跟随在萧如烟的身后。 今日萧如烟是与其他贵女一样,来了宫中赴宴。 顾清秋跟在萧如烟身后,目不斜视,她的容貌被遮掩了许多,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并没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城门的侍卫仔细地将人检查了一遍,在顾清秋被搜身的时候,萧如烟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好在是侍卫在顾清秋的身上摸索了好一阵,都不曾发觉她身上带了利器。 萧如烟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疑惑的看了几眼顾清秋。 面对她眼底的狐疑,顾清秋笑了笑:「若是我的手段在城门口就被人察觉了,那又如何复仇呢?」 闻言,萧如烟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抬脚往宫中走,顾清秋见她背影,眼底划过了一道讥笑。 亏得萧如烟还想利用她,竟然连她的手段都不知道,当真可笑! 还未走到太极殿,萧如烟便累了。 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歇息,见顾清秋脸不红气不喘,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但偏偏待会她还要利用顾清秋,便不得不将这点念头压了下来,死死地扣住了一只手,努力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了心情。 在这,远远地就瞧见太极殿了,萧如烟看着太极殿,不知想到了什么,讥讽的看了眼顾清秋。 「你的运气可真不好,之前嫁给太子,太子被废,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四万大军,结果还没等你带人进城,皇上就成了废帝。」 顾清秋眯起了双眼,而萧如烟还未察觉,自顾自地说道:「谁能想到,废帝才是当年启辰之变的罪魁祸首呢?」 萧如烟自以为自己说的话十分可观,然而这话落在顾清秋的耳中,却是让顾清秋眯起了一双眼睛,目光冷冽的注视着她。 见此情景,萧如烟的心中咯噔了一声:「你想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没了我,你可出不了皇城!」 闻言,顾清秋便笑了出声:「我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你……你疯了!」萧如烟结巴起来,眼见顾清秋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她忙拉过了一旁的丫鬟挡在了自己面前。 一直到顾清秋停下脚步,她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一瞬间的剧痛让她睁大了双眼,再然后,她便从顾清秋瞳孔中的倒影,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萧如烟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气息,她的额间,一个黑洞赫然出现,而她饱满白皙的肌肤,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如同枯木一般。 一只血红的小虫从萧如烟额头上的黑洞中飞了出来,落在了顾清秋的手中。 萧如烟身边的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顾清秋温柔一笑,接着,她便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彻底没了气息。 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这一片草丛。 顾清秋手上的蛊虫蠢蠢欲动,但被顾清秋强行按了下去。 还没解决掉顾宁,她绝不能失去理智,能不用蛊虫,就不用。 顾清秋按了按心口,这里的疼痛愈发强烈了。 今日的皇城,格外冷清。 谢宴虽说还未正式登基,但他手握传位遗诏与传国玉玺,只要他不出意外,这皇位必定是他的。 文武百官都清楚这一点,一些原本依附于废帝的家族,还有当年暗中相助废 帝的家族,在这样的高压下战战兢兢。 仅仅是一日的功夫,黑骑便血洗了十三个世家,还有一队黑骑离开了京城,瞧着方向是要去江南。 如此一来,无论是京城还是朝堂,众人皆是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会是自己。 而黄家与徐家这样始终坚持家族利益的,倒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形下得以保全家族,尤其是黄家,如今的黄大人,已经不再是大理寺卿了,他成了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百官,乃是六部尚书之首,他深受谢宴重视,这几日黄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那些个心中有鬼的人,皆是想让黄大人帮自己遮掩过去的行径。 黄大人当大理寺卿时就刚正不阿,如今成了吏部尚书,更有底气了,他再次拒绝了一个想要跟自己攀谈的大臣,昂首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今日这个宴会,乃是谢宴表明身份后的第一次宫宴,他自然是要更看重些。 然而走到半路,黄大人的神色却是一凝。 他鼻子动了动,黄夫人没好气的拽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磨蹭?你可别让殿下久等了!」 「不……」黄大人摇了摇头,「有些奇怪。」 他说罢,就往这条小路走了进去。 黄夫人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了他身后,口中还骂道:「好不容易在殿下面前混了脸熟,眼见咱们黄家就要……」 「啊啊啊啊!」 黄夫人养尊处优惯了,瞧着眼前这副可怕的场景后,便尖叫出声。 只见在这个凉亭内,两具尸体被放在地上。 最可怕的不是这两句毫无生机的尸体,而是那其中一具……就像是浑身的血液被吸干了一样,身上所有的皮肤都是皱巴巴的。 黄夫人脸色发青,不觉要往外退。 可她在瞧见这具干尸身上的衣裳时,脑中灵光一闪,高声道:「是萧家的大小姐萧如烟!」 黄大人立刻转身看向她。 黄夫人顾不得害怕,高声道:「今日我就瞧见她花枝招展的出来了,还特意穿了江南时兴的香云纱,这香云纱还未传到京城来,只有萧如烟这样出身江南世家的贵女才能得几匹,而且她为了得到殿下的青睐,还特意换了这身红色的香云纱!」 今日她还跟自己的小姐妹徐夫人暗中嘲笑了萧如烟的痴心妄想,可没想到,今早出门时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黄夫人不觉打了一个寒颤,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 「竟然是她……」黄大人低低的说了一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不好!」 说罢,黄大人顾不上黄夫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赶去。 黄夫人见状,连忙抬脚跟上,然而黄大人的脚步太快,她根本赶不上去,只能气喘吁吁地让身边的丫鬟搀扶住自己,远离这一个可怕的杀人现场。 黄大人疾步走在皇城内,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对于他而言,今日这场景似曾相识,之前他在听殿下与身边的侍卫交谈时,便知道有一种名为嗜血蛊的蛊虫,能在瞬间吸干人身上的血液。 而这个嗜血蛊…… 只有那下落不明的废太子妃才有! 黄大人想到这,手脚变得一片冰凉。 他对废帝并无多大的感情,相反,他厌恶废帝的无能,厌恶朝堂上的乌烟瘴气,如今谢宴的到来,让他看见了希望,谢宴继承了先太子的聪明才干,又没有先太子的优柔寡断,只要他能执掌楚国,楚国势能将匈奴占领的失地收服! 想到这,黄大人的眼神愈发坚定了。 与此同时,顾宁牵着云蝶,缓 步走在藏宝阁中。 在两人身后,周神医已经捧着一个足足有他手臂粗细的人参看了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多时辰,足够让顾宁跟云蝶逛遍藏宝阁中的珍藏了。 但周神医仍然还是捧着这人参,眼中满是痴迷。 顾宁还没开口,他就冲着顾宁抬起了头,笑了笑,意味很是明显。 见状,云蝶立刻说道:「不行!这人参是我先看上的!你若是想要也可以,咱们一人一半!」 顾宁瞥了眼云蝶,云蝶心虚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叉起了腰。 云蝶知道,自己提出要这根人参,十有八九是不会被顾宁同意的,但她跟周神医两人合在一起,那顾宁十有八九会同意。 于是,云蝶便冲着周神医使了个眼色。 周神医只是愣了一下,就飞快反应了过来,他点点头,高声道:「那咱们一人一半。」 说话时,周神医跟云蝶都不停地瞥着顾宁的神情,谁知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就看着两人一唱一和。 「行吧。」 就在两人逐渐心虚不敢碰这根人参的时候,顾宁点头了。 云蝶瞪圆了杏眼,兴奋地跟周神医碰了碰胳膊,不过她人小,胳膊抬起来也只到周神医的大腿处。 周神医拍着她的脑袋,顺手将人参收回了自己的怀中:「你兜没我的兜大,这根人参就先由我替你保存了。」 闻言,云蝶气愤的跺了跺脚,跳起来扯住了周神医的胡须:「臭老头!你给不给我?你要是独吞,我就把你那些酒罐子全部打碎!」 「哎哎哎!」周神医一听这话,立刻叫嚷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云蝶停止了动作,她的一张包子脸绷紧了,很是严肃。 周神医这时候嗅了嗅鼻子,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见状,顾宁心中咯噔一声,目光直直的盯着周神医与云蝶共同看去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顾宁咬牙道。 云蝶小脸凝重:「我闻到了嗜血蛊的气息,不过只是一瞬间,现在不敢确定。」 周神医抚着胡须,幽幽道:「老夫也闻到了这股浓浓的血腥气,只怕就是那嗜血蛊了,小丫头,你的仇人只怕是寻进宫里来了。」 闻言,顾宁立刻就想到了顾清秋。 她原本正是在看周神医跟云蝶两人一唱一和,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此时,她的眼底已经变得幽暗起来。 顾清秋为何会混入宫中?是谁带她进来的? 她来宫中,又是想要做什么? 顾宁的脑海中冒出了这几个念头,她眼眸低垂,盘算了一会儿,便语气沉沉道:「她是冲着我来的。」 「我去会会她。」 顾宁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疯了!」云蝶立刻拦住了顾宁,她的身体小小的一团,但态度却极为坚定,「你绝对不能去见她!嗜血蛊最难对付!」 顾宁面上没有太多神情,但云蝶能够看出她眼中的紧绷。 「你在害怕?」云蝶见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顾宁眨了眨眼,将那些害怕压回了心底:「很明显吗?」 她低下头,询问着云蝶。 云蝶点点头:「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是担心她手里的嗜血蛊?」 「你若是对上嗜血蛊自然是必死无疑,但你有我在。」云蝶说着,拍了拍小胸口,「有我帮你,她伤害不了你的!」 第548章 顾宁勾唇一笑:「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她有嗜血蛊的确非常厉害,但你别忘了……」云蝶将小小的玉葫芦拿了出来,放在顾宁的面前晃了晃,「我有王蛊在,她那嗜血蛊再厉害,也只能在我的王蛊面前俯首称臣。」 顾宁眼眸微动:「你有多少把握?」 「十分。」云蝶语气十分坚定,「她天赋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出入门的新人,况且云天留下的手札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天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留下真正的好东西给她?她只怕被云天给骗了!」云蝶冷笑了好几声,「又或者说,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但为时已晚。」 顾宁的心中纠结片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一把将云蝶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摘星阁。 「你能不能找到她的位置?」 顾宁的心中极为担忧,当初给谢宴下毒的人就是顾清秋指使的,她还是害怕……害怕书中的剧情会不可避免的发生。 云蝶被顾宁抱着往前,小脸上满是震惊:「你就这么害怕她?这不应该啊!」 之前顾宁提起顾清秋的时候,还是胜券在握呢,怎么才短短几日,提起顾清秋她就像是变了个人? 周神医看着两人离开,眼神一沉。 见春玉要跟上,他拦住了春玉,沉声道:「你现在过去已经晚了,如果真的是嗜血蛊,那就算是一百个你去都没用!赶紧叫谢宴来!」 「老夫手中还有些药,姑且能够拦上几个回合!」周神医说话时,又飞快的将自己所需的药材说了出来,「将这几种药材研磨成粉,再带去给我!我会在沿途做好标记!」 说罢,周神医就朝顾宁离开的方向奔去。 平日里周神医是一个懒散的人,但在今日,他的动作极其快。 春玉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的脸色绷紧了,快步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太极殿内,谢宴的面前摆放着堆成小山的奏折,邓大儒就坐在谢宴的身边,紧盯着谢宴处理奏折。 这一日的功夫下来,邓大儒对谢宴是一百个满意。 若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对顾宁的看重了。 「殿下,不可耽于美色。」邓大儒脸色凝重地说道,「前朝末帝,还有废帝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可不能被美色所迷惑!你是要成为一代明君的!」 「若是先帝与佑德太子还在,绝不愿意见到你变成这副模样!」邓大儒说到这,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意思。 闻言,谢宴的眼眸暗了暗。 「邓大儒此言差矣。」谢宴声音很冷,「宁儿于我而言,是可以携手一生之人。」 邓大儒一听这话,便气得吹胡子瞪眼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邓大儒脸色难看,张口就要训斥。 春玉比他更快一步,朝着谢宴急切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瞧瞧吧!废太子妃潜入了宫里!恐怕要对您不利啊!」 谢宴闻言,立刻站了起身。 他知道,若真是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危,春玉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顾宁有危险! 谢宴没有片刻犹豫,一边跟春玉往外走,一边吩咐着问询赶来的岳明:「派人守住皇城各个出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岳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 岳荣早早地跟春玉通了消息,这时也赶紧跑去了太医院。 此时此刻,在东宫的废墟之上,顾宁远远地便瞧见了顾清秋。 顾清秋穿着一身白 衣,不知道是从哪翻出来的,她将头发全都披散在了脑后,坐在一片废墟上,摩挲着手中的石块。 见到顾宁,她不躲不避,反倒是站了起身。 顾宁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顾清秋了,今日一见,她赫然发觉顾清秋像是变了个人。 原本容貌清丽的顾清秋,因为消瘦颧骨高高凸起,那双眼睛也跟着凸起,黑漆漆的瞳孔里隐约有着血丝浮现。 云蝶站在顾宁这,将顾清秋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这么一看,她就下了结论:「她快要死了。」 「她的额间已经隐约有黑色的蛊虫浮现。」云蝶说话时,指了指顾清秋的额头,「你仔细瞧瞧就能看见了,这是蛊虫反噬的特征,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顾宁闻言,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带着云蝶往外退了几步。 既然顾清秋都快要死了,那她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她肯定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来的宫中! 顾宁环顾四周,低声对云蝶道:「你的王蛊呢?现在能不能放出来?」 「不行。」云蝶同样回以气音,「要等她将嗜血蛊放出来,我的王蛊才能起到压制作用。」 「你放心。」云蝶小手搭在顾宁的肩膀上,「有我在,嗜血蛊近不了你的身。」 顾宁瞧见云蝶小脸上的郑重神情,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担忧悉数压在心底。 若是云蝶都帮不了她,那她也没其他活路了。 气运值早在上次让皇帝说真话的时候就消耗一空,她也没机会从谢宴的身上蹭取气运值,到了今日,她除了依仗云蝶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蝶又扯了扯她的衣角:「你若是激怒她,让她丧失理智,嗜血蛊会更快出现。」 闻言,顾宁了然。 顾清秋在不远处,见两人动作,便冷笑了一声。 「原来裴府养着的蛊师就是她。」顾清秋阴森森道,「小丫头,你当初不肯跟我,却跟了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是个懂得攀附权贵的人!」 顾清秋根本没将云蝶放在眼里。 她对云蝶不屑,顾宁求之不得。 在顾清秋的注视下,顾宁上前,抬手便将云蝶护在了自己身后。 「顾清秋,你来做什么?」顾宁扬起下巴,高傲地冲着顾清秋挑了挑,「你亲手杀了楚云逸,今日你过来,难道是想要给他收尸?」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之前与楚云逸爱得死去活来,他非你不娶,你非他不嫁,我还以为你们会恩恩爱爱到白头呢,没想到,你竟然杀了他!」顾宁啧啧道,「不过也正常,毕竟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温柔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而不是你这表面温柔暗里藏着獠牙的食人花。」 顾清秋听得这些话,心中一阵刺痛。 她捂住了胸口,双眸逐渐变得赤红:「顾宁,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你倒是不同,你的变化,当真是让人大吃一惊。」顾宁笑盈盈道,「谁能想到,你竟然偷偷的学了南疆蛊术呢?」 「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惜将楚云逸一块杀了,自己却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难道就不曾有过一日后悔吗?」 顾宁的话,点燃了顾清秋心中的怒火。 她死死地盯着顾宁:「我沦落到今日,不都是你害的!」 顾宁连忙摆了摆手:「我可不曾让你学南疆蛊术,我也不曾让你杀了楚云逸,说到底,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不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吗?」 闻言,顾清秋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顾宁!你根本不会懂!我从小就被你压了一头,无论我做得再好,那些夫人也只会夸你聪明!哪怕你行事 不端,是个人人唾弃的女纨绔,可皇后依旧想要让你当端王妃!」 说到了以前的往事,顾清秋的眼睛更加红了。 她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往事。 顾清秋盯着顾宁瞧:「她们偏心你,她们的眼中只有你!因为你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而我,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二房所出!」 「我好不容易当上了端王妃,却因为你故意将我的身世说出,而遭到了殿下的厌弃!我那么爱殿下!殿下为了我,可以与全天下人对抗!偏偏是因为你!他厌弃了我!」 「顾宁!我沦落至今,难道不是你害的吗?」顾清秋咬牙切齿道。 顾宁闻言,怒极反笑。 她与顾清秋隔着废墟,她的眼中充满了讥讽:「所以你就默许顾云婉害我毁我名声?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你在冷眼旁观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在顾家积攒的所有家当,都是我母亲给你的?」 「你明知自己身世却选择隐瞒,你可曾想过那个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郡主娘娘?」顾宁冷笑道,「你自私自利,不惜为了自己的前程将父母亲弟全都除掉,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作这样可怜?」 「你所做的这些手段,饶是废后听了,也得甘拜下风!」 顾宁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像是一把把利刃,戳在了顾清秋的心中。 顾清秋面上这层遮羞布,被顾宁干脆利落地扯了下来。 她的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顾宁。 「你都知道……」顾清秋咬牙道,「你都知道!你知道我杀了顾致远!你知道我杀了秋娘!」 「自然。」顾宁回以她一个灿烂的笑,「不止如此,我还知道,那日太后寿宴,你是想要算计我与其他男人,而我将计就计,成全了你与楚云逸的美事。」 「如何?」顾宁轻声问道,「我可是在你登上太子妃的路途上,给予了你最大的助力!」 顾清秋因为愤怒,身体颤抖着。 「啊啊啊啊!」她死死地咬住了牙根,再也顾不上其他的念头,她此时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杀了你!」她厉声喊道。 瞬间,在顾清秋的手腕处,一只血红的小虫子出现了。 这只虫子以极快地速度朝着顾宁袭去,就在顾清秋以为自己即将看到顾宁血溅当场的模样时,却发觉她战无不胜的嗜血蛊,此刻竟然停滞在了半空中。 顾清秋浑身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嗜血蛊停在了半空中,突然没了方向。 紧接着,它冲着顾清秋来了。 顾清秋背脊发寒,立刻要转身逃走,而嗜血蛊的速度却不是她能跑得过的。 瞬间,她便被嗜血蛊穿过了额头,一如她之前指使嗜血蛊的那样。 顾清秋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不断流逝,她的生命也在不断流逝,她看着头顶的天空,至死也没想明白,为何自己无往不利的手段,在顾宁的身上栽了跟头。 「怎么样?」云蝶拍了拍顾宁的肩膀,轻声道,「我厉害吧?」 顾宁眨了眨眼,眼中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彻底解决了?」 「当然了!」云蝶嘟着嘴,「我是谁?我可是南疆王室中天赋最高的蛊师!有我在,她那些嗜血蛊就只是开胃小菜!」 第549章 「你真厉害!」顾宁捧着云蝶的脸,她吧唧一声,在云蝶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云蝶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宁:「你……你……」 「你真厉害。」顾宁眉开眼笑,像是没有看到云蝶面上的羞赧一般,捧着云蝶胖乎乎的小脸,在另一侧亲了一口。 云蝶被顾宁这两口亲得有些晕头转向,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宁会这样做。 而顾宁眼中满是笑意,她心中的这颗巨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这时候,云蝶一张小脸变得严肃起来。 她戳了戳顾宁的手,低声道:「你夫君来了。」 「什么夫君。」顾宁没好气的拍开了云蝶的手,「我们还没成婚呢。」 但云蝶小脸上充满了僵硬的笑容,顾宁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去,只见脸色阴沉的谢宴,正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 霎时间,顾宁背后浮现出了冷汗,她立刻站了起身,一步步往后退去。 但她的动作快不过谢宴,她还没走两步,谢宴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谢宴已经看到了顾清秋,此时的顾清秋,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见到这具干尸,谢宴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了恐慌,他紧紧地捏住了顾宁的手腕,强行带着顾宁往太极殿走去。 顾宁背脊发寒,连忙就要挣脱开谢宴的手。 但今日的谢宴,态度尤为强硬,根本不给顾宁挣脱的机会。 顾宁被谢宴扯着手腕,跌跌撞撞的往太极殿方向走去,她头一次在谢宴面前感到恐慌,她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却发觉自己今日所言,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错。 瞬间,顾宁便打消了解释的心。 她眼珠子一转,倒吸了一口凉气,娇弱道:「疼!谢宴!我疼!」 果然,谢宴的脚步停了下来。 顾宁以为有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果然机智。 谁知还没等她高兴太久,整个人便被谢宴扛了起来。 顾宁一脸懵,她看着地面,拼命的挣扎着,拍打着谢宴的背:「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疼吗?」谢宴声音凉飕飕的,「这会想必是不疼了。」 顾宁闻言,打着谢宴的力道立刻变轻了。 谢宴轻嗤了一声,不再理会顾宁的话,将顾宁带进了太极殿。 邓大儒在太极殿内,正等着谢宴回来,谁知竟然瞧见了如此不堪的一幕,他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太极殿是什么地方?殿下你怎能将女人带进来?还是……还是这样的方式!」 顾宁听着邓大儒的骂声,头一次觉得这老头十分可爱。 她为了让邓大儒更生气,又拼命挣扎了起来。 邓大儒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谢宴的俊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情,他将顾宁扛进了寝殿,邓大儒被岳荣岳明拦在了太极殿内。 顾宁被扔在床上时,仍然有些愣神。 但她一抬头,就瞧见了谢宴幽暗的双眸。 她顿时就变得乖巧起来。 然而顾宁的这副模样,已经骗不了谢宴了。 谢宴此时冷笑了一声:「待会姑祖母会与裴将军一同入宫。」 闻言,顾宁立刻要站起身。 但却被谢宴摁了下来。 谢宴的手放在顾宁的脸颊旁,他粗粝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顾宁的脸颊。 顾宁心猛地一颤,却听谢宴冷声道:「你不听话。」 「我听话的!」顾宁立刻说道,「我这不是担心顾清秋跑了吗?我特意去帮你堵住她! 顾清秋阴险狡诈,运气又极好,说不准就被她碰到了什么……」 「你明知道顾清秋是冲着你来的。」谢宴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眼中像是一团漆黑的墨,让顾宁心中不安。 「我……」顾宁还想要解释,却被谢宴捂住了嘴。 「不必再说了。」谢宴沉声道,「姑祖母待会便会过来,你与姑祖母解释。」 顾宁两眼含泪,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谢宴:「你明知道外祖母一定会责罚我的!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你独自去拦顾清秋的时候,可曾想过万一你遭遇不测,这世上就生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谢宴不为所动,「你好狠的心。」 顾宁听得这话,心虚的低下头去。 当时她可没想这么多,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顾清秋碰到谢宴之前,解决掉顾清秋。 于是她双眸含泪,看向谢宴:「可我还带着云蝶,云蝶有王蛊,对付顾清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可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抛在脑后!」 「你放心吧!」顾宁说到这,轻轻地推了推谢宴,「我是最怕死的人了,我怎么会毫无把握去对付顾清秋呢?」 然而谢宴盯着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化。 瞬间,顾宁感到了不安。 因为此刻谢宴的眼神正在缓慢的往上移动,一直停在了她的头顶。 顾宁藏在袖中的手因为紧张捏成了拳头,她在心中问着系统:「我怎么觉得谢宴能够看到你?」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沙沙的系统故障的声音。 顾宁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瞧见谢宴薄唇往上勾起。 这时候,谢宴靠在了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顾宁如遭雷击,彻底愣在了原地。 「我我我……」顾宁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早就知道了……」 谢宴见她这般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心中喟叹一声。 即便知道顾宁一直都在瞒着自己,可他对顾宁却生不出任何的愤怒。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宁立刻缩了缩脖子,就要朝着角落爬去。 但她却被谢宴拽住了脚踝,谢宴凤眸似笑非笑:「宁儿,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可我……」 「乖。」谢宴拍了拍她的脑袋,「姑祖母不会伤你的,最多是骂你几句。」 闻言,顾宁气愤的瞪了眼他:「你明知道外祖母的嘴……」 「我怎么了?」 这时候,殿门已经被打开了。 谢宴也早已松开了顾宁的脚踝,他站在一旁,低低的说了一句:「那顾清秋被嗜血蛊反噬了,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谢宴没有说顾宁,却句句都是在告状。 顾宁背脊一寒,还没来得及瞪谢宴一眼,就被大长公主揪住了。 「顾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连顾清秋这样的人,你都敢单枪匹马的去对付她?万一她没被蛊虫反噬呢?那你岂不是要落得跟萧如烟同样的下场?」 「萧如烟?」顾宁一愣,这个名字她许久没有听过了。 大长公主提及此事,语气有些惆怅:「萧如烟被发现在了一处凉亭内,而被人发现时,她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我派人细细问过了,只怕顾清秋是跟在萧如烟身边混进来的,萧如烟入宫时带了两个丫鬟,而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丫鬟的尸体,另一个丫鬟,应当就是顾清秋假扮的了。」 顾宁听得这话,半晌才回过神来:「萧如烟竟然 会找顾清秋合作?」 她一听,便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定是萧如烟以为自己与顾清秋有着共同的敌人,于是就找了顾清秋合作,但她又怎么会想到,顾清秋早已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她与顾清秋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她成功带着顾清秋入了宫,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顾清秋又怎会放过她? 顾宁在心中叹了口气。 但很快,她的耳朵就被大长公主揪住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么从来都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又不是君子……」顾宁小声嘀咕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大长公主揪住了耳朵。 「疼疼疼!」顾宁疼得呲牙咧嘴,声音愈发虚弱。 谢宴站在一旁,见大长公主仍未松手,轻咳一声:「姑祖母,咱们还是仔细说说顾清秋的事吧。」 闻言,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揪着顾宁耳朵的手。 她睨了眼谢宴,没好气道:「若非你纵容,她也不会有今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是揪着她的耳朵,能有多疼?」 谢宴闻言,低头不语。 顾宁讪讪一笑:「外祖母,您就饶了我吧,我当真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宁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我发誓,若我今后再让你们担心,我就……」 「好了好了!」大长公主立刻打断了顾宁的话,「发什么誓?若是成真了怎么办?晦气!」 岳荣站在门外,听着大长公主跟谢宴两人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冲着岳明说道:「大长公主一边说殿下纵容郡主,可我瞧着,她对郡主的纵容也不遑多让啊。」 「你知道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岳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岳荣只觉得自己的身高都被拍矮了几分:「大哥,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岳明冲着岳荣身后努了努嘴。 岳荣背脊一寒,果然瞧见了一脸冷意的春玉,他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讪讪一笑。 第550章 外边的岳荣窃窃私语,里面顾宁顶着大长公主锐利的视线,止不住的心虚起来。 她冲着大长公主无辜的眨了眨眼:「外祖母,您就别生气了,我当真是再也不敢了。」 今日能够将谢宴中毒这个隐患彻底解决掉,顾宁的心情很是不错,正是因为如此,她面对大长公主的一张冷脸才能如此冷静。 大长公主眯着一双眼睛,将顾宁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一直看到顾宁心中忐忑,恨不得当场跟大长公主证明清白。 「外祖母,您怎么才能相信我?」顾宁弱弱地问了一句。 闻言,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原谅你?」 她的眼眸轻轻眯起,语气平缓道:「我可从未怪过你。」 一听这话,顾宁就知道大长公主还在生气。 她忙是抱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声音十分细微:「外祖母,我知错了。」 「您瞧……」顾宁低声道,「我之所以独自去对付顾清秋,就是知道云蝶能够对付她,不信您问云蝶。」 一听顾宁祸水东引,云蝶瞪大了一双眼睛,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她要去对付顾清秋,我才说我能控制顾清秋的嗜血蛊的!」 在顾宁跟大长公主面前,她应该倒向谁? 云蝶想都不用想,就立刻做出了选择。 顾宁磨了磨牙跟,没好气地瞥了眼云蝶。 云蝶故作镇定,开口便道:「这件事同我可没有关系!大长公主,您要找罪魁祸首,也该找她才对。」 「那人参……」顾宁森森开口。 然而,她威胁的话语还没全部说出口,就听见了大长公主一声冷笑,紧接着,她的话被打断了,大长公主幽幽道:「如今裴家的所有东西都还是我的,她给你的那些东西,也全都是我的。」 「至于说宫里的藏宝阁……」大长公主说到这,目光幽幽地瞥了眼谢宴。 没有太多犹豫,谢宴开口便道:「姑祖母若是想要藏宝阁中的东西,只管去拿。」 如此一来,顾宁就再也没有能够吸引云蝶的东西了。 云蝶只是坚持了一息的功夫,很快就向大长公主倒戈。 「郡主,可不是我不帮你。」云蝶振振有词道,「我们都是生活所迫。」 闻言,顾宁冷笑了一声:「好一个生活所迫!你倒是会找借口!」 云蝶立刻摆了摆手:「我这可不是找借口!我这是事实!郡主,你可曾见过比我还穷的人?」 「我家都没了,南疆也不能回去,若是大长公主都要将我扫地出门,那我可就什么都没了。」云蝶故作可怜地挤出了两滴泪水,「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为了钱去害楚国人吧?」 云蝶说完这话,就赶紧溜了。 顾宁站在最中间,正前方是大长公主跟裴老将军,左边是谢宴,右边是裴安临跟裴崇方、裴景元。 六人对顾宁虎视眈眈,一贯是最疼爱顾宁的裴安临,也是沉着一张脸。 顾宁刚是想要笑上一笑,裴安临便重重地一拍桌子:「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这些事也敢去做!」 「我知错了。」顾宁声如蚊蝇,一双眼睛中满是泪水,冲着裴老将军与裴安临看去。 在场六个人中,只有这两人最吃这一套。 然而,顾宁还未做出委屈的神情,便听得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今日这顿板子,你是怎么都逃不过去的!」 闻言,顾宁脸颊上的肉抖了抖,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大长公主。 不是吧?还要挨打? 这可是顾宁从未受过的责罚。 她背后一 寒,赶紧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安临与裴老将军。 然而在家中,两人完全说不上话,裴安临自然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受刑,不由开口道:「母亲,不如就将宁儿关在房间里,禁足几日,她身子弱,可不能将人打坏了。」 裴老将军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虽说是要惩处她,但若是将她的身子打出什么毛病,那岂不是……」 顾宁也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大长公主:「外祖母,您最疼我了,您一定不会想要打我的。」 「正是因为我最疼你,才要让你长长记性!」大长公主冷声道,「若是再纵容你,还不知要将你纵容成个什么性子!」 说到这,大长公主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爱护了顾宁这么多年,可不是要让顾宁为了一个男人去送死的!虽说这个男人,也是她看着长大,视作亲孙子的! 大长公主越是说话,就越是生气。 她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身,裴安临跟裴老将军立刻不敢开口了。 而裴崇方跟裴景元面上虽是担忧,却也不敢忤逆大长公主。 只见大长公主亲自将桂嬷嬷手中的尺子取了过来,长长的尺子很是唬人,顾宁被吓得身子抖了抖。 谢宴瞧见这一幕,手指已经紧紧地扣在了扶手上。 裴崇方见状,贼兮兮道:「你还不出手?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打?祖母下手可不会手下留情。」 谢宴缓缓地捏紧了双手,凤眸中满是不忍。 但很快,他便沉声道:「姑祖母所言极是,若是不让她长长记性,她下次必定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闻言,裴崇方睁大了双眼,冲着谢宴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厉害,不愧是要做皇帝的人!」 「休得胡言!」裴安临瞪了眼裴崇方,「怎可对殿下不敬?」 裴崇方撇了撇嘴:「父亲,您可不能偏心,你瞧瞧他这模样,竟然能忍心见宁儿挨打,祖母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当初我可是被她那一顿打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裴安临虽是忧心顾宁,但在听得裴崇方的话后,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母亲虽是不会手下留情,但那是宁儿,母亲对待她的标准本就不同。」 闻言,裴崇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立刻扭头看去,只见顾宁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递给了大长公主。 而顾宁紧咬下唇,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惶恐,更有泪意浮现:「外祖母,我知错了,您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她这副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白皙的小脸在阳光下仿佛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大长公主高高举起的尺子,最后轻轻地落在了顾宁的手心。 见状,裴崇方唰的一下站了起身。 随着大长公主寒冷的眼神投来,他立刻又坐回了原位。 裴景元见他这副模样,无奈的笑了笑:「那可是宁儿,你当真以为祖母会下狠心?」 裴崇方叹了口气:「是我想多了!祖母也就是对咱们不手下留情罢了。」 方才大长公主打顾宁的那一下,只怕连一只蚊子都打不死。 顾宁也是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错愕的看着大长公主。 她刚才有意装可怜,也只是想要让大长公主打轻一些,万万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根本没有打她,刚刚那一下,好似是一根羽毛轻轻地飘落在了她的手心。 对上顾宁眼中的错愕,大长公主揉了揉眉心:「罢了。还是换一种法子。」 她对顾宁的确是下不了手,尤其是顾宁睁大了那双桃花眼时。 「就禁足一个月。」大长 公主幽幽道,「你们的婚事……暂且往后推一推。」 闻言,顾宁又是一惊。 她余光瞧见谢宴用力的捏紧了扶手,手背上青筋毕现。 哼! 顾宁在心中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精巧的下巴高高抬起。 晚一个月成婚而已,着急的又不是她。 于是,在谢宴的注视下,顾宁立刻站了起身,冲着大长公主说道:「外祖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让我什么时候成婚,我就什么时候成婚。」 她很是乖巧,还主动给大长公主斟了一杯茶。 见顾宁这模样,裴崇方牙酸:「你倒是会讨好祖母!怪不得祖母对你下不去手!」 顾宁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二表哥若是想学,我定然会倾囊相助。」 「不过嘛……」顾宁挽住大长公主的手,冲着裴崇方一挑下巴,「外祖母最疼爱的人是我,你用起来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长公主没好气的拍了拍顾宁的脑袋:「行了,别在这耍宝了。」 「我虽然不打你,但可不代表你的惩罚就这么点。」大长公主幽幽道,「禁足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但在此期间,你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还有这几卷的经书,你统统都抄上一遍。」 没等顾宁开口,大长公主又语气严肃道:「不准找人代写!若是被我发现了……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闻言,顾宁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再多说。 她方才打的主意,正是将这些经书送去给谢宴,让谢宴帮她抄,据说谢宴可是能够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字,就连本人都分辨不出。 但大长公主很是熟悉顾宁的性子,见顾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便知道她是要打这些主意。 顾宁被大长公主拆穿了心中所想,只能垂着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外祖母,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顾宁耷拉着眉眼,往外走,大长公主冲着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立刻跟了上去。 瞧见桂嬷嬷,顾宁心中一紧。 「嬷嬷,可是外祖母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桂嬷嬷笑了笑,依旧跟在顾宁身边。 见状,顾宁眯起了一双眼睛,在桂嬷嬷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 她这般模样,让桂嬷嬷心虚了一会儿。 但很快,桂嬷嬷便道:「是大长公主特意让老奴过来同郡主您说的,担心这话说出口,您会脸上挂不住,故而私下说。」 越是听桂嬷嬷说这话,顾宁内心就越是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桂嬷嬷,试探性的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事?」 桂嬷嬷离顾宁更近了些,然后低声道:「是您与殿下的事。」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桂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您多注意防范,你们都是小年轻,难免会情难自禁,但……您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千万别还没成婚,腹中就有了孩子。」 听着桂嬷嬷的话,顾宁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我……」 「老奴知道,郡主您与殿下是最守礼不过的,但这都是大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也只能照做。」桂嬷嬷叹了口气,「郡主,您就当老奴没说过这话。」 面对桂嬷嬷的满眼信任,顾宁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毕竟,她与谢宴都是「最守礼」的人。 第551章 桂嬷嬷一离开,顾宁小脸就耷拉了下来。 春玉在一旁忍笑。 顾宁瞥了眼她,幽幽道:「若是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吗?」 「奴婢绝无此意。」春玉连忙摇头,但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作为顾宁的贴身丫鬟,她很是清楚顾宁与谢宴两人究竟是进展到哪一步了,她看得出来,大长公主身经百战,自然也瞧得出来。 而今日桂嬷嬷同顾宁说的这些话,分明是大长公主在警告顾宁,凡事不要做得太过,绝不能奉子成婚。 顾宁一个头两个大,她揉着脸颊,闷声道:「外祖母究竟是从哪看出来的?」 春玉忍着笑,低低的说了一句:「只怕是从您与殿下出去后夜不归宿看出来的,或是见您同殿下两人关系亲密……」 「好了好了。」顾宁立刻打断了春玉的话,「若是没什么事,我就要回去歇息了。」 今日这一出,可真是累坏她了。 然而,刚是回到房间,顾宁便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春玉满眼的不安:「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顾宁轻轻地摆了摆手,但脸上的神情仓皇又苍白,春玉见此情景,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春玉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就在她要去找周神医的时候,顾宁喝止住了她。 「我没事。」顾宁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在春玉的注视下,她缓慢的睡在了床榻上。 半刻钟后,顾宁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响起,春玉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带着满腹疑问走出了内室。 与此同时,顾宁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的这双清亮的桃花眼中,再无半分疲惫。 她死死地捏紧了一双手,想到了谢宴今日在她耳边说出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 他说他都知道了…… 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顾宁的脸色十分凝重,她抿紧了唇,下意识便要去找谢宴。 就在这时,窗户一阵响动,门外的春玉却没有动静,顾宁知道,谢宴来了。 她半靠在床榻上,如瀑的长发披在脑后,漂亮的眉眼间满是探究,就这么看着谢宴。 顾宁不开口,谢宴也不开口。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最先按捺不住的那个人。 最终,还是顾宁最先绷不住,她赤着脚跳下床榻,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谢宴的手腕,坐在了谢宴身上,与谢宴四目相对。 「你都知道了什么?」 顾宁红唇轻抿,冷着一张小脸问出了这个问题。 闻言,谢宴眼中划过一抹惆怅,他抬起手,突然将手放在了顾宁的脑袋上。 谢宴伸出手时,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穿过了那串数字,但无论他怎么做,那串数字始终在顾宁的头顶。 经过这些日子的分辨,他也已经知晓了一些规律。 譬如说,这串数字越多,顾宁的精气神就越好,有譬如,顾宁突然冒出来的那些能力,都要消耗这串数字,又譬如……一旦顾宁跟自己亲密接触,顾宁头顶的数字就会往上升。 这么一来,顾宁之前的异常就全部解释得通了。 「宁儿,我都知道了。」谢宴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为何你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转变对我的态度,为何你会讨好我,千方百计地同我亲近。」 听着谢宴的话,顾宁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她企图说些什么,但一张口,竟不知从哪开始说起。 一开始她接触谢宴,的确 就是为了气运值,她根本说不出辩解的话,当然,她也可以说谎,可是瞧见谢宴这双幽暗的凤眸,她那些早已打好的腹稿,这会儿全都憋在了心中,根本说不出。 顾宁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住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让她感到害怕的事。 「我……」顾宁张了张嘴,艰难地捏住了谢宴的衣襟,「不要离开我。」 诚然,她一开始接近谢宴只是为了气运值,可到后来,这一切都变质了,她若仅仅将谢宴当做工具,又何须这么拼命的替谢宴寻找解救他的寒霜玉芝?又何须花费她好不容易蹭来的气运值对付皇帝,帮谢宴堂堂正正的获得皇位? 顾宁漂亮的眼睛中溢满了泪水,将落不落,看上去十分可怜。 谢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仔细轻柔的替顾宁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轻声道:「我怎么会离开你?」 「是我求你才对。」谢宴在顾宁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将顾宁眼角的泪水吻去,「宁儿,不要离开我。」 「我……你原谅我了?」顾宁错愕的眨了眨眼,泪水失控地落在了脸颊上,划出了两道泪痕。 见她这般模样,谢宴在心中叹了口气:「我从未怪过你。」 他不是傻子,一个人的真心假意,他分辨得十分清楚,更何况…… 「废帝突然吐露当年真相,是你所为?」 闻言,顾宁点点头,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谁知谢宴冷笑了一声,将她翻了个身,掀开了她的衣裙。 在意识到谢宴要做什么后,顾宁的一张脸红得像是柿子:「谢宴!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啪」「啪」两声响,顾宁感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她拼命地挣扎着,但却被谢宴轻易掌控,并且将她扔到了床榻上。 顾宁趴在床榻上,小脸上满是愤怒:「你干什么!」 谢宴刚才所做的事,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是找个地洞将谢宴扔进去! 红色一直从顾宁的脸颊蔓延到了她的脖子处,长这么大,顾宁就没有经历过这么丢人的事。 谁知在对上顾宁不悦的视线后,谢宴反倒轻笑了一声。 「你还笑!」 「宁儿,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谢宴倾身上前,高大的身躯将顾宁完全笼罩。 顾宁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若是再敢擅自行动,可就没有这么简单放过了。」 「我会让你下不来床。」 谢宴用这张冷峻的脸,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顾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最后,她只能凶巴巴的将谢宴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拍开! 「我是为了你!」她咬牙道,「他若是死不承认,纵然有着传国玉玺与传位遗诏在,你也是得位不正,今后是要被人议论的!」 「被人议论又何妨?」谢宴摇了摇头,「这都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重要。」 闻言,顾宁小脸一红,但很快,她又严肃起来,正色道:「可我想要让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启辰之变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废帝无能狠毒,弑父杀兄,还栽赃嫁祸给佑德太子。」顾宁一字一句道,「这些他犯下的罪行,我要让他无可否认!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皇帝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恶心透顶。 顾宁想到这,面露嫌弃。 听得顾宁的一番话,谢宴眼中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笑意。 顾宁很会看脸色,见谢宴显然是既往不咎,她顺杆子往上爬 提出了要求:「我想要出去逛一逛。」 「不行。」 谢宴当即拒绝了她。 闻言,顾宁面上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你拒绝我?」 「你身子虚弱。」谢宴轻轻地拂过顾宁的脸颊,声音低沉道,「为了让废帝说真话,你废了不少功夫,我瞧见你头顶的数字下降得极快。」 顾宁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谢宴看穿了。 她在心中将系统狠狠地骂了一通,但还没等她开口,谢宴便俯身在她耳边,声音沙哑道:「宁儿,不如让我帮帮你,将你用了的东西补回来。」 「等等……」 顾宁双手抵在谢宴胸膛。 「你……」 「乖,听话。」 谢宴声音沙哑,不由顾宁拒绝,薄唇印在了顾宁的唇上,然后缓缓往下。 春玉站在门外很远的地方,就是不肯靠近房门。 与此同时,在前厅内。 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面对面的坐着,裴老将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直至大长公主的眼神冲着他看来。 「发生了何事?」大长公主皱眉问道。 裴老将军低声道:「你别忘了,顾清秋还留了个孩子呢。」 并非是裴老将军害怕顾清秋的手段,而是…… 他眼神一暗:「如今谢宴还未登基,朝中人便有不少小动作,若是被他们知道顾清秋的儿子还活着,那岂不是……」 闻言,大长公主方才还是平和的脸上,如今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冷眼看着裴老将军:「难道你是让我去对一个孩子下杀手?」 大长公主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她却始终坚持父母之罪祸不及子女,更何况顾清秋的儿子自从生下来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几乎都是在跟顾清秋各地奔波。 「不过是个孩子。」大长公主幽幽道,「派人盯着他们便是了,若是有异动,立刻将那两人杀了,再挑选一户人家,让那孩子在普通人家中长大,若是没有……那就继续留着他们。」 裴老将军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怕什么?」大长公主冷笑道,「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就楚云逸与顾清秋那样的品性生出来的孩子,你指望有什么好?」 「再说了,纵然那孩子与谢宴一样,是天纵奇才,但他没有母家扶持,更没有我们相助,他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 裴老将军听得大长公主这番话,便知大长公主已经下定了决心。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会对那孩子动手。」 「你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大长公主沉声道,「若真对那孩子动手,你与废帝有何区别?我们裴家从不做落井下石之事,他的父母纵然是犯下滔天大罪,如今也已经死了,一个刚刚满半岁的婴孩难道还要替他们顶罪不成?」 「你最好老实点。」大长公主警告的看了眼裴老将军,「别让我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裴老将军顶着大长公主的冷眼,根本不敢反驳,飞快道:「你就放心吧,我何时没听过你的吩咐?」 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道:「你知道就好。」 桂嬷嬷站在门口,听着两人拌嘴,无奈一笑。 与此同时,在南下的一艘货船上。 船身随着波浪上下起伏,不曾坐过船的北方人,早已是吐得昏天黑地。 半夏也不例外。 第552章 半夏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家中贫寒,便将她卖到了顾家,从那以后,她就是顾家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眨眼间就是二十年过去。 她抱着怀中柔软的孩子,脸色发青,手指却没有松开过一下。 这时,一道黑影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拎了起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这艘货船破旧,上面运载的全都是些北方的药材,船老大是要将这些药材送到江南去卖的,如今半夏跟追云两人都是没了户籍的黑户,自然是坐不了专门的客船。 两人混上这艘货船后,一直都在船舱里,唯恐会被人发觉两人的身份。 他们死了不打紧,可怀中的这个孩子却不能死。 半夏想到这,抱着孩子的收紧愈发大了。 突然间,孩子大声嚎哭起来。 半夏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厌恶视线,连忙抱着孩子往角落走去。 「别哭了……小……成儿。」半夏艰涩的喊出了这两个字,她轻拍着楚成,眼中满是担忧。 她与追云两人,早已是改头换面了,她如今叫做程半夏,追云叫做楚云,两人假扮成了一对夫妻,孩子便成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楚成还只是一个半岁的婴孩,大声嚎哭起来声音很是嘹亮,根本拦不住,半夏哄也哄不住。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追云上前,方才是搀扶住了她,她顾不上许多,盯着追云,一字一句道:「都说母子连心,成儿这样哭闹,是不是意味着小姐她……」 这几日,两人一直都在货船上,根本不清楚外界的消息,但见楚成哭成了这副模样,半夏实在不得不细想。 闻言,追云眼神一冷。 片刻后,他轻嗤了一声:「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回京城?」 半夏沉默了。 若是她现在还在京城,又是独自一人,她必定会去找顾清秋,哪怕是同顾清秋死在一块,她都心甘情愿。 可如今顾清秋将孩子托付给了她,她这条命不仅仅是她的,她还没能将楚成抚养长大,她怎么能死? 半夏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痛苦。 这时候,货船的船身一阵动荡。 半夏立刻抓紧了怀中的孩子,追云也大步上前,搀扶住了半夏,三人一块在角落中,警惕的看着外面。 只见货船停靠在了一处岸边,船老大骂了一声晦气,道:「船坏了,你们赶紧找其他的船去江南吧!」 闻言,半夏面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焦灼的神情。 若是算上换船的时间,那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怎么办? 追云在这时紧紧地捏住了半夏的肩膀,沉声道:「先离开再说,不必太过担心。」 半夏稳住心神,抱着孩子随追云离开。 不过,让半夏惊讶的是,这处码头的人看上去很是悠闲,根本没有半点大战来临时的惊慌失措。 她实在好奇,在喝茶的时候,便装作无意间跟身边的妇人打探起来。 「不是都说要打仗了吗?」半夏面露不安,「我与我家那口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从京城逃出来。」 正在做油饼的妇人动作一顿,惊讶道:「你竟然还不知道?」 没等半夏开口,她将半夏上下扫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了,「原来你是刚从船上下来的,怪不得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半夏心悬在了半空中,听着妇人滔滔不绝道:「说起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那叫一个精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戏!」 「先前那废太子妃率人谋反,逼到了京城脚下,咱们都以为要换 摄政太后了,谁知南边蜀地与西边越州又起了兵,那时候城里都在传官府要征兵了,你猜怎么着?蜀地与越州竟然都是一个头头,就是佑德太子的遗孤!」 「这还不算完,本来以为这都是佑德太子的遗孤谋朝篡位,谁知道,真正谋朝篡位的人是咱们当今皇上!」妇人说到这,因为激动,声音高了许多。 她身旁的男人闻言,立刻推了推她:「小声些!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在大街上说,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妇人连忙捂住了嘴,但在半夏的注视下,还是说了最后一句话:「又有谁能想到,佑德太子的遗孤竟然会隐姓埋名,一直留在废帝身边呢?」 半夏听完了妇人的话,神情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归于了平静。 见半夏这副模样,追云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别想了。」 到了一处巷子里,追云立刻松开了半夏的手。 提及顾清秋的时候,追云的眼中不可避免的有着厌恶:「她想必是死了,不然的话,为何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传来?」 半夏抬起头,一张脸上青紫交加:「小姐不会这么容易……」 「你没听见吗?」追云瞥了眼不愿认清现实的半夏,一字一句道,「若是真有她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传不出来?如今整个楚国只怕都知道了那日宫变的情形,若她真的有能力掺和在其中,又怎么会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别打听着打听着,将自己给打听进去。」追云冷声道,「你若是想要回京城去找顾清秋,我也不拦你,但你要将孩子给我,由我带着他。」 闻言,半夏抬起了头,眼中有着茫然。 追云的语气已经愈发不耐:「你忠心护主是你的事,但我的任务是好好地照顾小皇孙长大成人,快些将孩子给我!」 他说话时,就要去抢孩子。 半夏终于回过神来,她紧张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警惕的盯着追云。 见此情景,追云冷笑了一声:「你何必做出这副模样?你敢保证方才你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你去送死可以,但小皇孙不行!」追云冷声道,「纵然今后小皇孙无法登上宝座,但只要小皇孙还活着,太后、太子的血脉就不会断绝!」 追云态度很是明显,半夏知道,自己今日要是再做不出决定,恐怕就要被追云一脚踹开了。 良久良久,半夏才声音颤抖道:「我跟你一块走。」 她知道,无论她如何期盼,这一辈子,她恐怕都见不到顾清秋了。 她答应过顾清秋,会好好地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她不能食言。 想到这,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泪意往下压,跟着追云一道去了码头上等待客船。 两人刚是离开,原本言行粗鲁的妇人便冲着身后的夫君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走到了铺子里。 「回大人的话。」妇人低声道,「他们已经往江南去了,咱们可还要继续跟踪?」 「继续跟着。」里面的人幽幽道,「无论如何,都要死死地盯着他们,一直盯够那个孩子长大。 「是。」妇人立刻答道。 但在要离开之际,妇人幽幽地对身边的夫君说了一句:「为何要这么麻烦?依我看来,不如一刀送那孩子去投胎,以绝后患。」 她的夫君摇了摇头:「主子那样聪慧,他既然愿意放过这个孩子,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只要主子是个明君,贤君,纵然那孩子天纵奇才,也难以越过主子去。」 妇人摆了摆 手:「行了行了,左右我是主子说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管他是有什么意图。」 此次此刻,京城。 皇城内很是冷清。 随着皇城的新主人入住,整个皇城也被大清洗了一遍,随处可以闻见的血腥气息,让这座皇城平添了几分凄冷。 废帝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空地,喃喃道:「还不朝朕行礼!朕可是天子!」 然而,他面前空荡荡的空地,没有一人回应他。 「疯了?」 站在门口的陆源佑语气幽幽道问道。 而楚孟扬落后他一步,虽然还没瞧见皇帝此时的模样,但楚孟扬已经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怎么可能疯?一定是在装疯。」 随着楚孟扬话音落下,本是在指挥着空气的废帝像是有所感应,立刻朝着楚孟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过,楚孟扬在看到他时,眼里的憎恨几乎都要化作实质了。 「父皇。」楚孟扬阴恻恻的笑了笑,「没想到有一日,你也能落到我手中。」 废帝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依旧闷头往外走。 谁知道就在这时,他的背脊被人用力的一张劈了下来。 下一刻,废帝口吐血沫,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 楚孟扬冷笑了一声,手上一个用力,废帝的双手就被折断了。 回应楚孟扬的,是废帝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啊!」 废帝凄厉惨叫,楚孟扬却感到十分痛快,他将废帝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冷笑道:「这点痛算什么?尚比不过你带给我的十分之一!」 说罢,楚孟扬冲着身后的太监道:「拿几个碗来。」 脸着地的皇帝身体僵硬起来,他原本茫然的眼中,浮现出了一层极为明显的惊惧之色。 而这时,楚孟扬的声音还继续在他耳边响起:「每日都要让他流这么多血。」 第553章 「朕可是你的父亲!」废帝大喊道。 闻言,楚孟扬冷笑道:「不装了?」 「我说你这样的畜生,又怎么可能会被逼疯呢?」楚孟扬死死地盯着废帝,眼中的恨意喷涌而出,像是恨不得将废帝给杀了。 废帝身体不觉抖了抖,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在废帝不安的注视下,楚孟扬笑道:「现在你知道怕了?当初你在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狠毒到要用亲生儿子的血当做药引!老四就是这么死在你手里的!」 「是吧?贤妃娘娘?」 楚孟扬说到这,从门外便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见到这个女子,废帝的不由得捏紧了手。 「贤妃!」废帝咬牙切齿道,「你果然还没死!」 「你这老畜生都没死,我又怎么会舍得死呢?」贤妃冷冷一笑,缓步走了进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废帝,像是在看着什么令她厌弃的东西。 楚孟扬站在一旁:「贤妃娘娘,您看,是您亲手解决了他,还是我来?」 「孟扬,不必你动手。」贤妃摇了摇头,「你身子还没好透,这样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她说话时,便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贤妃也是将门虎女,只是进了宫,迫不得已,只能收敛起一身的反骨。 她拿着匕首的动作又准又狠,废帝见状,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口中嚷嚷道:「你不能这么对朕!朕手中还有长生丹!你们难道不想长生吗?」 说罢,他便疯了似的朝外跑去,披头散发地朝着外面大喊:「朕手中有长生之法!你们快去告诉谢宴,若是他愿意放过朕,朕这就将长生丹奉上!」 他一边喊着,一边坐在了一旁。 废帝内心很是确信,这世上,没人能够抵挡住这个诱惑。 而楚孟扬与贤妃在听得他这番话后,脸色的确也变了。 楚孟扬的心沉了沉,即便是他,也不敢确定谢宴能否禁得住这个诱惑。 那可是长生! 贤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在废帝还想要叫嚷的时候,她当机立断,立刻挥着刀就刺向了废帝。 然而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正是明德。 楚孟扬认得明德,他的脸色更差了,不断朝着贤妃使眼色。 贤妃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武艺早已是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动起手来,根本不是明德的对手。 明德三两下就将贤妃控制住了,贤妃不甘心的挣扎着:「这样的畜生若是留在这个世上!只会是……」 「长生丹呢。」陆源佑笑着走了进来。 见到这张面孔,废帝面露警惕:「你是谁?」 陆源佑笑了笑:「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了?我姓陆,排行第二。」 「年幼时,我还曾见过你呢。」陆源佑一边笑着,一边开口,「这二十年来,我可是寸刻都不敢忘了你!我每夜入睡前,都要拿着你的画像仔细地看一遍,就是害怕自己在见到你的时候不能将你第一眼认出来。」 听着这番话,废帝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时能出现在冷宫的,也只能是谢宴的心腹了。 姓陆…… 废帝绞尽脑汁,终于从自己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个名字:「你是陆源佑!你竟然还没死?」 「我怎么敢死?家仇未报,我即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来找你!」陆源佑一字一句地说道,眼中充斥着冷意。 听陆源佑的话,废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但他想到刚才明德维护自己的模样,开口便道:「以前的事就都让它过去,你若是愿意放了朕,朕愿意将长生丹双手奉上!这长生丹所在之处,只有朕才知道!」 陆源佑似乎很是心动,在废帝说出这话后,他眼中仇恨的光都消失了不少。 见此情景,贤妃只以为计划失败,大喊道:「你竟然为了这所谓的长生,便将家仇全都忘了吗?陆源佑,你可知陆家上百口人,还有整个东宫的人,全都是被他杀了的!」 「陆太傅傲骨铮铮,被他以谋反为由打断了双腿!被他逼得在路上跪着,只为了救下陆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到头来!整个陆家也只活了陆世楷一人而已!」 贤妃大喊,恨不得将废帝这些年的恶行全部说出来。 她跟在废帝身边十几年,虽说没有亲眼见废帝当年的手段,却也听家里人说过。.. 废帝眼见事情进展快要成功了,却跳出来贤妃这么一只拦路虎,脸上很是难看:「你一个妇人,你懂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贤妃冷笑道,「整个京城,但凡是经历过启辰之变的,都知道你的手段有多么残忍!你就是一个畜生!不!你连畜生都不如!」 贤妃说完这些话,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明德武功高强,她根本不是明德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的身影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废帝在瞧见谢宴后,顾不得他内心对谢宴的恨意,开口便道:「你难道不想长生吗?只要你愿意放朕离开!朕愿意将全部的长生丹都给你!」 余光瞥见陈道长,废帝眼中几乎要喷火。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语重心长道:「你就算得到了陈道长又如何?那些药材与长生丹,全都在朕的密室中!」 「是指你在太极殿南侧挖的那个洞吗?」顾宁抬眸,无辜地问道。 废帝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而顾宁轻笑了一声:「若是那个洞,那你就不必担心了,里面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至于长生丹……」 「你说的是它吗?」顾宁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拿了出来。 废帝瞧见熟悉的木盒,脸色顿时变了:「你……」 「当你还是皇帝的时候,你的这些小动作即便有人发现了,也没人敢跟你说,但现在你不是皇帝了,你只是一个罪人,你所做的那些事,又能瞒得住谁呢?」 废帝听见顾宁的话,气得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双目喷火一般,恨恨的朝着顾宁跑去。 明德在陆源佑的示意下,不仅没有上前保护顾宁,反倒是退后了几步,废帝意识到了这一点,动作更加快了。 此时顾宁就站在谢宴身边,废帝经过谢宴时,竟然直接舍弃了顾宁,恶狠狠地朝着谢宴扑去。 然而,谢宴轻而易举的制止住了他。 他被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谢宴在他的注视下,这张冷峻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般情境下,废帝心中顿生不安。 而这时,谢宴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宁儿,还是你同他说好了。」 顾宁就喜欢看废帝心死如灰的模样,一如废帝之前戏耍其他人一样,她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笑容。 「你知道吗?」顾宁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其实你吃的不是什么长生丹,你吃的都只是普通的补气丹。」 「这补气丹一钱银子十颗,无论是京城还是越州,都买得到,当然,越州会略贵一些。」 顾宁 体贴地补充了一句:「陈道长一直都是我们的人。」 皇帝瞪大了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你说什么?他是谁的人?」 「陈道长是我们的人。」顾宁重复了一遍,并未因为皇帝突然发怒而害怕,还慢条斯理道,「从一开始,陈道长给你吃的那些药,给你专门炼制的那些长生丹,都是我们故意为之,你之前不是突然变年轻了吗?其实这也很简单,我们的确有一个神医,不过他不务正业,手中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而让你变得年轻的丹药,就是他炼制出来的,这丹药虽然能让人变得年轻,却是以服用者后二十年的寿命为代价。」 「算算日子,你的寿命也就这么几天了,因此,我特意跟谢宴说了,让他来看看你。」 「怎么着也得亲眼看着你闭气啊。」 顾宁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废帝的身体不觉抖动起来:「难怪……难怪!」 「那父皇的鬼魂……」 「也是我们弄出来的。」顾宁乖巧一笑,「还算逼真吧?可是废了我们不少心思呢,为了让你能误以为那些白布是先帝,我花了重金,要到了碧玉蛊给你种下。」 废帝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一半是因为害怕,一般是因为愤怒:「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 「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顾宁叹了口气。「可是十分不易啊!」 「是啊。」顾宁无辜抬眸,「不然的话,难道你这样品行的君王还能得到神医的青睐?你疯了吗?神医可不是什么畜生都收的!」 「再说了,你自己犯了那么多的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顾宁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扎心的话,「若非是你用了女干计,纵然给你一百年的功夫,你都赶不上佑德太子。」 顾清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废帝的心口扎了一刀。 废帝眼神阴森森地看着顾宁,他猛地抬起手,就想要将顾宁给挟持住。 第554章 谁知道谢宴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刚是有了一点动作,就完全被谢宴拦住了。 谢宴的动作十分利落,在拦下废帝后,手起刀落,便直接将废帝的一条胳膊砍断了。 废帝知晓自己命不久矣,眼神已经彻底变得疯狂,见到面前有人,他就要攻击对方。 「拦住他。」谢宴沉声开口。 不等明德动作,外面的岳荣与岳明已经率着人马赶了进来,直接将流血不止的废帝捆住了。 顾宁见他这模样,又叹了口气。 陆源佑眉心直跳,顾宁这个丫头,说话最是气人,只怕废帝还没因为大限将至而亡,就要因为顾宁的几句话给气死了。 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究竟谁能消受得起? 陆源佑的心中刚是冒出这个念头,便瞧见了谢宴眼底的笑意。 他不愿再看下去,沉着脸就带着明德往外走去。 瞥见陆源佑愤怒离开的背影,顾宁冲着谢宴眨了眨眼。 谢宴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次别再这么做了,他小心眼得很。」 顾宁冷哼一声:「我也小心眼。」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废帝。 顾宁抬起下巴,冲着废帝了一声:「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要不是我花了重金请来的碧玉蛊,只怕你这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躯体,早就倒在了顾清秋给你下傀儡蛊的那一日。」 废帝听着顾宁的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废帝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恐惧,那一日被百官讨伐,他虽是愤怒,虽是害怕,却认为自己能够凭借手中长生的手段,保住自己下半辈子的富贵荣华,或者是他能够趁机逃出宫去,他本就是长生之人了,即便没了这皇帝的位置,也能过得好。 可不曾想……这一切都是骗局! 废帝因为愤怒,一口血吐了出来。 谢宴最后瞥了眼他,带着人往外走了。 废帝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他死死地闭上了一双眼睛,内心充斥着不安与焦灼。 一直到院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他才敢睁开眼。 谁知,贤妃与楚孟扬一直都站在这,一直等到他睁开双眼。 废帝见到这两人,眼中透着绝望。 他知道,他完了。 只听得贤妃低声道:「孟扬,你当真还想留下他慢慢折磨?我总担心迟则生变。」 「殿下想要杀了他的心,只会比我们更强烈。」楚孟扬沉声道,「可他做了这么多恶心事,若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贤妃娘娘,您别忘了,四皇弟是如何……」 闻言,贤妃盯着皇帝的眼神,逐渐从平静变得狰狞。 废帝听得楚孟扬对谢宴的称呼,愣了愣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你真蠢!你以为你听谢宴的命令办事,你以为你当谢宴的一条狗,他就会放过你吗?」 「你也不想想!你是谁的种?」废帝大笑道,「你身上流着朕的血!谢宴只怕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他只是不愿意沾上一个弑君的罪名罢了!」废帝大喊道。 这声音传得很远,一直传到了谢宴耳边。 但谢宴的脚步并未因此停留,他坚定地牵着顾宁的手,一步步朝着宫外走去。 冷宫内,皇帝的一番冷言冷语,并没能让楚孟扬改变态度。 「那又如何?」楚孟扬问道,「我本在半年前就该死了,是他们救了我,给了我这个报仇的机会。」 「贤妃娘娘,您说呢?」 「我与 孟扬的看法相同。」贤妃轻缓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为了杀你才存活于世间的。」 「杀了你,我也能安心去见我的皇儿了!」 闻言,废帝知道,自己所有的计策都没了作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楚孟扬大步上前,将他本就在往外流着血的手臂再次砍断了一截。 废帝惨叫一声,楚孟扬却镇定的将备好的瓷碗拿了过来。 他仔细地盯着从废帝手中流出的血,直至装满了一个碗,他才松开继续用下一个碗。 废帝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无法说话了。 他的脸色苍白,根本不敢再看自己往外流血的断臂。 一直到很久很久,在废帝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后,楚孟扬才缓缓道:「找些金疮药来,给他上药,还要多给他开一些补药。」 「别只折腾三五日,人就死了。」 听着楚孟扬的话,身边的宫人们是惶恐至极。 然而这皇城已经换了一片天,曾经呼风唤雨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皇帝,也成了被关在冷宫中的囚犯。 楚孟扬吩咐下来,宫人们纷纷应下。 与此同时,在太极殿外。 陆源佑见到陆世楷,脸上没有好脸色。 但他身边的明德,却十分狗腿的跑了上前:「参见陆大人。」 「不必多礼。」陆源佑见到明德后,目光不由得转到了陆源佑身上,「你今日怎么入宫了?」 想到陆源佑曾经对顾宁的所作所为,陆世楷的语气变得有些冷凝。 一听这口气,陆源佑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怎么?我这个当舅舅的入宫来看看外甥也不行?」 「再说了,就算我不是舅舅,我也是官职一品的大将军,我入宫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是跟殿下商议国事吗?」 闻言,陆世楷皱着眉,在陆源佑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很显然,陆世楷并没有相信陆源佑的这些说辞。 陆世楷快步走了上前几步,陆源佑还未开口,便已经听他在耳边说道:「你去杀人了?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说到这,陆源佑立刻就支棱了起来:「大哥,这可不是我做的!是你最看重的那个侄媳妇做的!」 陆源佑冷笑道:「那顾宁手段狠毒极了,她竟然直接将废帝交给了楚孟扬与贤妃,一个是差点被废帝放干血的,一个是亲生儿子被废帝放血而死的,这两人凑到一块,废帝不得在他们手上脱一层皮?」 「偏偏那顾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殿下同意了这件事,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去告诉了废帝,陈道长是殿下的人!」 「废帝只怕是要被她生生气死了!」 陆源佑抓住机会,在陆世楷的面前上眼药。 「那又如何?」陆世楷沉声问道,「难道你还想救下废帝?」 闻言,陆源佑愣了一会儿,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而陆世楷眼神微冷,将陆源佑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问道:「你还是对宁儿抱有成见,之前你答应我的那些话难道都不作数了?」 「我只是……」陆源佑纵然再跋扈,但在陆世楷的面前,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陆源佑比谁都清楚,陆世楷为了他能活命放弃了什么。 于是,他将心中的这口气生生的咽了回去,憋着一口气道:「大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反悔!但你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裴家的女儿入住中宫,裴家权势滔天,更胜以往!大长公主手中的那三万精兵绝不能再留!」陆源佑咬牙切齿道,「如若不 然,未来整个楚国都将会是他们裴家一家掌控!」 陆源佑的担心不无道理,陆世楷很是清楚。 「我知道。」陆世楷轻叹了口气,「大长公主是最聪明的,她不会不知道这样做。」 然而陆源佑对此却嗤之以鼻:「大长公主也是最精明的,若是不给好处,她可不一定会答应你这个条件!」 「当初怎么就是裴家呢……」陆源佑想到这,便是一阵气闷。 然而,在听他用这样的语气提及裴家时,陆世楷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一掌便拍在了陆源佑的背上。 「源佑!」陆世楷语气中透着威胁,「你休要得寸进尺!」 「裴家势大,为了防范,的确是该请大长公主将手中兵权交出,但无论如何,裴家为国为民,一心为了先帝,你都不该否认他们的功绩!更何况,我已经同你提起过许多次,当时整个楚国,也只有裴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你可别忘了,你还欠他们一条命!」 陆世楷说到这,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很是浓厚。 陆源佑知道,自己若是再说下去,下一刻陆世楷的手就要拍到自己的脑袋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周围还有明德这些个暗卫盯着,他就丢了这么大的脸! 「明日,你随我去裴家拜访。」陆世楷幽幽地开口。 陆源佑当即摇头:「大哥,你自己去就是了,何苦还要拉着我一块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家那群人对我的态度。」 「你企图刺杀宁儿,难不成还要让裴家对你客客气气?」陆世楷骂道,「你自己做事不地道在先,到还要责怪裴家?」 「若是你那失散的女儿被这样对待,你难道就心甘情愿?」 陆源佑的脸色更差了,但陆世楷的话,他根本反驳不了。 片刻,他咬了咬牙,道:「我跟你去就是了。」 「小妹与太子殿下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作为谢宴的长辈,自然是要替他将礼数办周全,如今谢宴还不曾称帝,我们去裴家的时机正好。」陆世楷笑着抚了抚胡须,「宁儿与谢宴十分相配,明日我们上门提亲……」 「提亲?」陆源佑的声音顿时变得高昂起来。 陆源佑不可置信道:「谢宴如今是什么身份,竟还要亲自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