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驸马,反向带娃》 1. 当头一棒 京城阴雨连绵数日,昨夜一场疾风骤雨后终于等来天气放晴,隔着院墙伸展出的竹叶儿格外油翠。 此时日头初升,各府采买办事的仆从都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路过远昌候府时都不由慢下脚步,凑个热闹。 远昌候乃是开国封赏的爵位,府宅阔气雅致在京城中数一数二。 朱红漆门,琉璃绿瓦,左右各一汉白玉狮子,门上匾额乃是高祖手书。听说内里更是雕梁画柱,柳阶庭花… 不过京中权贵众多,豪门奴仆也不是没见识,他们瞧得新鲜是远昌候府旁搭起的灵棚。 连丧幡和白灯笼都挂上了,这是谁死了??? 话一脱口便有人接茬:“还能是谁,三少爷,惠岳公主的驸马爷呗!听说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找了个遍,宫里御医也常来,就是看不好是什么奇病,估计是挺不住了。” “这都是惠岳公主克死的第三个驸马了吧,这以后哪还有人敢做驸马。” 话音儿刚落,不待众人反应,远昌候府突然打开大门,出来七八个小厮,领头的浓眉大眼,虽眼圈泛红,但面上带笑,露出嘴边两只酒窝。 有那与领头小厮相熟的,走上前去:“引鹤,你家少爷去了还笑,不怕主家拿你出气。” 引鹤扫了眼围在府门前的众人,故意高声回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少爷好着呢。” 说罢,便指使着小厮们把白灯笼、白幡等一应事物拆了下来。 众人瞧远昌候府动真格的,那就是谢三少爷没死啊!!! 丧幡挂了,人又活了,这可真是奇了!! 而被议论的主角谢执玉也有同样的感慨。 - 一刻钟前,谢家。 谢执玉昏沉间只觉耳边吵嚷声不断,沉重的眼皮突然一轻,与手中正扯着自己胳膊的少年恰好四目相对。 对方身着青色领袍,长发束起,一副古人装扮。余光扫到屋子里也是一派古色古香,八宝架子床,雕花坐地屏… 谢执玉愣了几秒,突然回过神来。 他想起来了!! 他原来是穿书了!!! 引鹤正给谢执玉换寿衣时,突然瞥到谢执玉睁开了眼,不由惊叫出声:“少、少爷!少爷诈尸了!!” 正在撕闹中的谢家众人都被这话惊呆了,唯谢夫人反应最快,顾不得再与‘罪魁祸首’算账,直扑到儿子床前。 谢夫人眼圈通红,形容憔悴,手抚着儿子脸颊,颤声道:“我的儿,你放心去吧,娘定为你报仇。” 说罢又是泪水涟涟,她可怜的儿这定是走的不放心啊。 可谢执玉一扫病亡之相,直挺挺地翻身坐起,半跪在床上,眉飞眼笑地握住谢夫人的手:“娘,我可遇上大机缘了!” 屋子里满当当的一大群人,谢执玉只扫一眼便寻到目标。 翻身下床径直走到着青白月纹裙的俏丽女子面前,嘴里念叨着:“恩人,公主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啊!” 说罢双腿一弯,竟是要给公主行跪拜之礼!!把向来柔弱的惠岳吓得后退一步,屏住呼吸,不敢做声。 众人惊吓之余又一头雾水,但哪能让刚刚还病入膏肓之人下跪,连忙扶住谢执玉。 这,这是咋回事啊? 御医明明说人已亡故,气息脉搏都没了,谢夫人是握着儿子手一点点变冰凉的这都没错啊。 转眼间人就又面色红润,活蹦乱跳与常人无异,这死人复生了? 谢夫人一边使唤小厮快将御医喊回来,一边担忧地看着儿子。这孩子莫不是傻了,那惠岳把他打的鬼门关里转一圈,他居然还说她是恩人? “娘,您不知道,儿子此番可是有大机缘。我这几天在梦中遇见仙人了,仙人见我根骨清奇要收我做侍从,我想着您定舍不得我,就回绝了。不过,儿子太招人稀罕,仙人被我回绝还不舍得放我走,要渡我些仙缘呢!!” “儿子跟他学到几招,能腾云驾雾,降雨吞火!可是这些法术凡间用不得,仙人又赐我身无百病、长命百岁,待百年之后再给他做侍从,您瞧瞧我是不是康健更胜以往。” 谢执玉声音中气十足,说到兴奋处红光满面,倒把众人吓得够呛。 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 好在御医来得及时,给谢执玉诊断一番后啧啧称奇,直叹行医数十年都未曾一见,又向谢夫人保证道:“令郎如今身体康健与常人无异,只多休养便是。” 喜得谢夫人塞给御医两锭金锞子,热热闹闹地张罗着给谢执玉熬些补汤调理身子,收拾卧房的一应用具,都换上新的免得沾了晦气。 谢执玉平安无事,兄长就具已去衙门当差,惠岳公主与谢母撕闹后氛围尴尬,也知情识趣地同嫂子们一道离去。 远昌候最不喜谢执玉这个纨绔儿子,不求上进,靠着一张好脸哄得谢夫人各种溺爱维护,都长歪了。现下平安无事,也算放下心来,因他受不得谢夫人娇惯儿子的劲儿便也走了。 谢夫人白了一眼,要走便走,谁稀罕,她要是不偏爱些小儿子,小儿子早就活不成了。 谢执玉拉过谢母,悄声道:“娘,莫收拾这了,我要去公主那住。” “成亲时逼你也不去,现在抽哪门子风?”谢母狐疑地看着谢执玉,“儿啊,你还是再给娘讲讲梦中仙人之事吧。” “是啊,三哥我也要听!”八岁的谢小妹挥雨抱住谢执玉胳膊,圆润的小脸上充满期待。 谢执玉一脸正色:“虽然公主让我遇上大机缘,可也是无故打伤我,照看我是应该的,难道让她躲个清闲?” 给人打了圆场,当然得去要个好处。 …… 惠岳回到房中松了口气,御医断言谢执玉已无力回天时,她着实是眼前一黑。 克夫之名她不怕,但驸马的死万万不能与她扯上直接联系,好在谢执玉这祸害命大又醒了过来。 “公主,您瞧驸马爷这关子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有仙遇?”侍女青诀疑惑不解。 惠岳面上不屑,轻嗤一声:“世上哪有神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与世人认定她克夫一样好笑,还给她挑命硬的驸马,呵! “那难不成是谢家买通御医陷害我们?”青诀又猜测道。 “也不是,若是谢家所为他们并无好处所得,就当那谢三命硬又挺过一劫吧。” 惠岳语气倦倦,从昨夜闹到今早,身上一点气力都无,青诀很有眼色地服侍着公主上床歇息。 主仆二人刚到床边,院内又有喧闹声传来,惹得惠岳眉头紧皱。 一小丫鬟急忙小跑进门来报:“公主,三少爷带人来了,说是…说是三少爷要住到这个院来!” 院内的侍女婆子也不敢阻拦,生怕驸马爷再有闪失,公主也担待不起。 因此,几句话的功夫谢执玉就也走到了屋前来,身后跟着谢夫人的侍女和引鹤等小厮,手中具提着箱笼器具。 谢执玉进来先是对惠岳弯腰拱手行了一礼,虽面上诚挚带笑,可却让惠岳察觉到一丝促狭之意。 “公主,此前是我不知好歹,冷待于您,让您难堪,今日在此给您请罪了。如今您是恩人,我必爱重于您,今日起我便搬回此院,往后咱们做一对儿恩爱夫妻。” 说罢,将惠岳拉到桌旁坐下。 “公主先坐,这儿他们收拾起来乱糟糟的,莫碰着公主。” 接着便指挥丫鬟小厮把自己的衣服箱笼、日常用具摆放进卧房。 谢执玉热情过度又不要脸皮的行径让青诀看傻了眼,新婚之夜不来给公主没脸,现在又来扰她们清静。 可驸马与公主同住乃人伦常理,又挑不出毛病。 倒是惠岳弱柳扶风地落了座,仔细看去杏眼中还似泛着水意,柔柔说道:“夫君言重了。” 丫鬟小厮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带来的东西收拢好,谢执玉挥手屏退众人。 青诀看向惠岳,得了公主眼色,也带着侍女们躬身退下,带上屋门,守在院子外。 屋内人一散尽,谢执玉瞬间换了嘴脸,不复之前恭敬倒像是讨债鬼,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急不缓地品了一口,“来算算账吧,惠岳公主好大的威风,谋杀亲夫啊。” 惠岳像是吓了一跳,手中捏紧帕子抵在胸前,声音软绵绵的:“夫君何出此言,夫君虽不满妾身,可妾身从未心生怨恨。何况夫君身高八尺,魁梧健壮,妾身身单力薄,哪里会有这般事发生。” 就知道这混球定是有诈。 谢执玉轻笑一声;“因着公主我可是在地府中转了一圈,想来岳父岳母大人怕也是不好意思,虽未见我这被女儿打死的女婿,但也疏通关系把我送了回来。不知公主可曾收到岳母托梦嘱托?” 说罢,一双凤眼满是促狭笑意直盯着惠岳。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妾身并非打您,而是见我那猫儿被恶犬所伤,心内焦灼,忙想去救才不小心误伤于您。且妾身只使了三四分力,未曾想夫君竟然伤的如此严重。” 谢执玉果真是纨绔,在院子里养什么恶犬,还没站起瞧着就及人大腿高,四肢健壮硕大,凶神恶煞,她那猫丁儿点大小遇上恶犬还不被咬死。 再者一个大男人轻轻一碰就昏死好些天,怕不是内里早就坏了身子,被她倒霉碰上了吧。 谢执玉瞧着惠岳的表演心内感叹,不愧是书中面柔心狠的恶毒小白花女配,瞧这演技。 心内骂着他,面上也是杏眼含泪,眼神柔弱,白皙的皮肤上因落泪泛出红晕,露出讨饶之意,哪个男人能抵抗的了。 可惜不巧,谢执玉便是那冷硬心狠的。 2. 寄养皇子 “哦?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未曾管教好那畜生?那夫人的猫如何跑到我专门豢养恶犬的地方的呢?”谢执玉将茶杯一撂下,平淡无波地问道。 惠岳抿了抿唇一时语塞,他未管教好恶犬,她也未管教好自己的猫儿。 谢执玉不急不缓,盯着惠岳水盈盈的杏眼反问道:“且是你的猫儿伤了我的恶犬吧,你的猫儿可有什么不好?我的恶犬嘴边倒是被咬出一个血洞呢。” 惠岳闻言一愣,她的猫被救下确实只毛发凌乱,未见伤口,因谢执玉昏死之事谢家打闹,她倒不知恶犬受伤。 难道不是恶犬咬着她的猫拖行,而是她的猫咬着恶犬嘴边不松口? 谢执玉见惠岳低头不语,拉住惠岳倚在桌边纤细的腕骨,作势要起身:“公主若是不信,我带你瞧瞧去。” 终究是理亏一成,谢执玉又编造梦中仙缘全她面子,惠岳也不好理直气壮。 “夫君莫怪,妾身怎会怀疑夫君,不过是一时羞愧,无颜面对夫君。”惠岳温言软语,讨饶般的仰头盯着谢执玉,细白手指扯住男人大掌,先服了个软。 无缘无故献殷勤定有所图,谢执玉莫不是要打杀了她的猫,为恶犬出气吧,那她是万不能答应的。 谢执玉倒不至于此,他接受过现代教育,猫儿无知,惠岳本心也不坏,他如何能在惠岳面前得理不饶人。 说惠岳是恩人也并非全然胡编,虽没见到仙人,倒也是一桩奇谈。 谢执玉本是现代社会的一名工程师,回家路上突然一阵眩晕,险些跌倒,下一秒回过神来周遭变化如神,入目皆是青砖街瓦,而他本人正被引鹤搀扶着,也成了古人衣着。 谢执玉心内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依着身上扑鼻的酒气,装作醉酒之态,引鹤果真毫无怀疑地把他扶回院子。 接下来的两天,谢执玉以醉酒头痛的借口尽量闭门不出,在院子里同引鹤套话,收集信息,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滋味简直了。 直到引鹤提到停夏苑中的巨犬,谢执玉忽地提起兴趣,原身倒和他一样是个爱狗之人?这才发生那日误伤之事。 惠岳误伤他的一棍威力十足,他不仅找回缺失的记忆,还获得穿书的部分剧情提示… 作为书中男主的白月光,惠岳生的极美,肤白唇红,身量纤细,眸圆明亮,如山林幼鹿般纯净脆弱,极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然而披着柔顺外衣的惠岳,美则美矣,却失了几分人气。 谢执玉倒是对书中黑化后暴露本性,刚直爽辣,有血有肉的惠岳更感兴趣。 思绪翻飞一圈,又回到原点,惠岳与他都是书中的炮灰人物,一个反派一个短命鬼,倒是可以结个盟,毕竟书中男主可是他的死对头。 ...... 外头风和日暖,谢执玉哼着小曲儿从惠岳院中出来,门外引鹤忙迎上去:“少爷,厨房已吩咐好,准备的都是上好的肉,鸡鸭牛羊具有,都已送到停夏苑了。” 谢执玉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带着引鹤去了停夏苑。 恶犬乌龙果真不负恶犬之名,面容似狮,牙尖齿利,毛长油亮,不知什么血统串出来的,体型硕大,四肢健如成人小腿,扑咬成年男子也毫不费力。 京中贵人时兴养西施、京巴一类温驯可爱的小犬,再者就是腿长腰细善于捕猎的细犬。 谢执玉不止爱养可怖之物,还时常带上街出城,京中百姓惧怕嫌恶,再配合谢执玉不学无术,曾被权贵子弟众多的鼓阳书院除了名,他京城纨绔的名声便根深蒂固。 在谢执玉看来,乌龙面相凶恶,却极为聪慧懂事通人性。 见主人来,凶神恶煞的乌龙一下卸掉防备,谢执玉蹲身,乌龙凑上前把大头靠在他肩上,小山般的身子挨着谢执玉微微颤抖,低声啜泣呜鸣起来。 谢执玉安抚地轻拍几下,乌龙抽泣之声竟越来越大,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回可是委屈大了,好在如今嘴边伤口恢复的尚可。 谢执玉朝引鹤伸手,接过早准备好的肉食,在乌龙鼻前转了一圈,抽泣声当即消失。 当下牛还是主要的劳动物资,牛肉供应不多,少有人家能舍得牛肉喂犬,乌龙闻到肉香口水都要掉在谢执玉肩膀上了,毛茸茸的巨爪蹭来蹭去,立正蹲好,待得到谢执玉的指令,才埋头在盆中狼吞虎咽起来。 这犬训的是极好的。 乌龙吃完又被带出城,卸了口笼牵绳,在无人之地畅快疾驰,毛发如绸般飘扬,肌肉充满爆发力与野性,如虎归林般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待日头西下,谢执玉才打道回府,刚进府门便碰上远昌侯,身边还有谢夫人及一灰色宫服的太监。 远昌侯也不知人后教子,眉头一皱,训斥道:“又带着你那畜生去胡逛,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人一好就开始惹事,养什么不好养个恶犬。 “你嚷嚷什么,孩子幼时不见你经心养育,现下还好意思管教。”谢夫人毫不留情地给远昌侯拆台,又和声对谢执玉道:“玉哥儿,大病初愈要注意修养,快回去歇着,娘命人去给乌龙擦洗。” 也不知这群没见识的怕什么恶犬,她儿子精心管教的,温顺着呢。 在谢夫人眼里,谢执玉百般都好,看乌龙也爱屋及乌。 谢执玉瞧远昌侯被谢夫人排揎的哑口无言,心内好笑,施施然行了一礼便虚扶着谢夫人一路甜言蜜语地离去了。 李公公瞧完热闹,伸手做恭请态,打圆场道:“侯爷请吧,莫耽搁时辰,圣上还在宫内等您呢。” 远昌侯干咳一声,忍着尴尬登上马车。 然而上车后李公公的几句话,让远昌侯坐立难安起来。 今日晌午,端妃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因急病夭折了。 圣上子嗣不丰,朝臣尽忧虑国嗣传承,大皇子一去,宫中就只剩下两位皇子,虽尚康健但也略有弱症,国嗣之忧恐怕更甚。 远昌侯脑中猛地一激灵,突然想起朝中曾传言圣上有意仿照民间习俗,为皇子在朝臣中挑选养父,在民间暂养以避仙人收童,岁幼早亡。 这节骨眼上圣上宣他进宫,该不是......远昌侯瞬间挺直腰背,此事既荣又险,他该如何应对? 这,这这这,还没跟夫人商量呢! ...... 远昌侯猜得不错,楚安帝此番传召正是为皇子之事。 楚安帝又失一子,表情沉郁:“谢公,今日昀儿病逝,朕深悔当初托大,未听筮官之言将他送出宫,或许今日便能平安无事。” “不瞒谢公,如今宫中还有小三小五,朕决计寻可托之人,在宫外抚养皇子。”楚安帝也不拐外抹角,直道:“朕观谢公家风清正,小五有谢公照看,朕甚为放心,不知谢公可否为朕分忧。” 远昌侯心如擂鼓,若皇子安便为大功一件,若皇子亡......一时心绪如麻,低头闪躲,不敢作声。 “朕知谢公心中忧虑,小五此番名为寄养实做寄居,身边一应侍从用具都由宫中指派,另配侍卫医官,谢公暂且替朕管教几年,不论后事如何,朕都记谢公大恩。”楚安帝见远昌侯呐呐无言,沉言保证道。 远昌候府早已不复祖辈辉煌,空有富贵爵位,领着不痛不痒的闲差,见楚安帝全然信任托付重任,远昌侯心内激荡起来,拱手礼道:“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楚安帝拍掌叫好:“朕就知谢公高义。说来谢公幼子乃是惠岳驸马,与小五也算血脉亲缘,认作养父小五也得姑母照看,朕最是放心。” 远昌侯得圣上称赞,面皮泛红,喜不自胜,刚要谦虚,便听到楚安帝接下来所言。 等等,认谁做养父? 认他们家那个逆子做养父!!! 远昌侯整个人炸了毛,急忙道:“圣上万万不可,犬子顽劣,不求上进,素有纨绔之名,不敢当此大任啊。” 就算自己年迈力竭,家中也另有二子,怎能落到逆子头上。 倘若他做出什么荒唐事,他们谢家在史书中岂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楚安帝被远昌候惊了一跳,起身扶起远昌侯,安抚道:“谢公莫要自谦,执玉乃谢公亲自教养,若是人品不济,朕怎会将惠岳下嫁。” 当然是因为他命硬! 远昌侯悚然一惊,想起谢执玉死而复生之事,又是命硬吗! 远昌侯头脑晕眩,都不知自己如何出宫回府的,一想起逆子要做皇子养父,满头黑发都要愁白了,一进房门便攒眉苦脸地坐到桌边。 谢夫人歇了一觉,正坐在镜子前,由侍女重新梳妆,比划挑选着新进的钗环样式,眼皮也未抬一下。 过了半晌,远昌侯还是一语不发,谢夫人抬手挥退侍女,起身坐到远昌侯身旁,难得温柔关怀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圣上打发了什么难办的差事?” 远昌候被夫人一问,差点老泪纵横,终于有人可分担他心中惊吓了,事无巨细地将宫中事道予夫人。 谢夫人听完,俏眉倒竖,用足劲儿地对着远昌侯后背一拍,指着远昌候鼻子骂到:“你个死鬼又在圣上面前说玉哥儿坏话,整日胡思妄想!你养育小儿活着都费力,还想祸害皇子,我看最不配担此重任的是你才是!” 远昌侯抱屈不已:“夫人,眼前要紧的是皇子之事,怎又扯到我身上了。” 谢夫人一把拧住远昌候耳朵:“还不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附庸风雅,带着两岁的玉哥儿登高望月,失手把玉哥儿从楼上摔了下来;若不是你将风寒染给玉哥儿;若不是你带玉哥儿行猎,把他弄丢在深山密林中几夜都未寻回……” “京城人能传言玉哥儿命硬吗,惹得圣上听信传言,将惠岳公主下嫁到咱家吗?能有前日险些丧命之事吗?要不是你,玉哥儿能得这么难应付的差事吗?” 远昌候:…… 3. 皇子驾到 谢执玉可不知远昌候夫妻二人争执,回院后先洗去一身的尘土,才回到惠岳房中。 惠岳睡得正熟,粉嫩腮边压出一抹红晕,怀中露出一块暗淡失色的被角,被子上色块花样极多,像是幼儿盖的百纳被。 谢执玉也未惊扰惠岳,就合衣歇在房中的小榻上,长腿蜷缩不下,便垂在榻边。 谢执玉也不讲究不够舒服,伴着惠岳轻巧的呼吸声浅眠起来。 惠岳醒来时,天色早已暗淡,屋中也未点灯有些晦暗,刚想唤青诀时便发现小榻上有个黑黢黢的人影,吓得惠岳往床内一缩。 探头瞧见那人穿的锦袍华服后,才反应过来今后这屋子要有男主人居住了。 惠岳蹑手蹑脚走到小榻前,仔细瞧着自己这个驸马。 在宫中,她这般无母无势,不知朝堂势态的公主,亲事便由皇嫂安排,也顾不得小女儿们心中意愿,只寻家世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便是。 惠岳定亲前从未见过谢执玉,成亲后两次见他都兵荒马乱的,现下他安静的躺在那,让惠岳有机会大起胆子观察一番。 话本里都说纨绔面色青白,眼下乌黑,可谢执玉生的极好,麦色皮肤,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睡梦中睫毛纤长,瞧着温良无害。 当初听闻自己驸马人选时,她曾找安嫔姐姐打探过,安嫔只说京城中都说他是个纨绔,又说不出他是杀人纵火还是流连美色。 她忐忑嫁入谢家,婆婆治家严明,处事公正,上下仆从恪守本分,夫兄公公都无妾室,倒不像内里污脏的人家。 惠岳一时出神,没留意谢执玉早就醒来,只听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带笑的男声。 “公主,可瞧够了?” …… 谢执玉不急不缓地走在游廊上,余光瞟着身侧莲步款款的惠岳,居高临下还能瞧见惠岳润白耳尖上残留的红晕,不禁暗笑。 做反派面皮怎能这么薄。 二人进到堂屋,谢家人俱已到齐,大嫂齐氏招呼惠岳坐到女眷堆里,谢执玉也一撩袍角坐到二哥谢望安身边。 远昌候见谢执玉姗姗来迟,心下不喜,又因他与公主同行不好发作,只轻咳一声。 “人都齐了,有件事须得你们知晓,今日宫中大皇子病逝,圣上召为父进宫,欲将五皇子寄养在咱们府中,为父已是应了下来。” 谢执玉眉头一皱,原书中也有寄养皇子的情节,但五皇子分明寄养在皇后外家,看来自己死而复生扇动了剧情发生偏转。 这让谢执玉深感不妙,圣上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啊!! 果不其然,远昌候面色肃穆,视线扫过几个儿子,继续说道:“虽说圣上是让执玉为皇子养父,但执玉大病初愈,抚养五皇子还要全家上下一同出力。” 谢执玉冷着一张脸,远昌候行事独断专行,从不考虑他是如何想的,同惠岳的亲事如此,抚养皇子也是如此,明明还有周旋余地,能同家人商议一番再做决议,偏脑子一热把事情大包大揽过来。 远昌候的话谢执玉只当耳旁风,抚养皇子他没应承,谁揽的活儿谁干。 圣上的意图也很好猜,寄养皇子同惠岳之事一样都是看中他命硬,想让皇子挂在他名下沾沾命中硬气。 既然挂名之事已成定局,再多的事谢执玉一点也不想沾手。 二少爷谢望安闻言也不禁撇了撇嘴,教养皇子即要养也要教,老三成日不着调就知道摆弄鹰犬,不把皇子带入歧途就不错了。最后全家出力,名头好处倒尽是老三的。 他可不想替老三做嫁衣,何况上头还有父亲大哥顶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 要说怕什么来什么,谢望安不想卖力给他人讨好,谢夫人一开口却先冲着他来了。 “望安,你还没成亲,便用你一个院子略做修葺做皇子居室,正好你那院子挨着执玉的,方便照看。”谢夫人不容反驳地安排道。 谢望安大感不满,顾不得长嫂弟妹在场,抱怨道:“娘,怎么不用执玉的院子。” 远昌候府前朝是皇子居府,府宅极阔,兄弟几人具有两个院子。 老三与公主不睦,公主住进他原先的院子,谢夫人就又给他收拾了新院居住。 谢望安听身边小厮说,老三白日里又死皮赖脸折腾回公主院子,这不正空出一个现成的院子,干嘛占他的。 谢执玉眉头一挑,看来有人也想当甩手掌柜,不过事情推来推去,不是别人的就是他的。 因而转过头去,笑嘻嘻地调侃道:“二哥,我那临时住的不够宽敞,没你那个一半大小,五皇子身边定有不少侍从护卫,还是用你的比较合适。你又没成亲,留下空置着怕也是藏娇了。” 谢执玉此话恰戳中谢望安软肋,但他心思瞒得极好,旁人只觉谢执玉胡言冒犯到谢望安,把他气的面皮涨红说不出话来。 谢夫人瞧两个儿子又掐了起来,不禁头疼,“望安,莫听执玉胡言,不过略用几年,若你要成亲再把现下住的院子重新修茸,扩进一个小院子便是。” 说完,谢夫人又把话头转向惠岳,“公主久居宫中,可知五皇子有何喜好禁忌,我们也好早做安排。” 语气比以往更加温柔和缓,小儿媳娇花般柔弱,今晨情急之下怕是吓到她了,还是要好生安抚。 面对谢夫人,惠岳应对从容,也不奇怪谢夫人今晨恨不得吃了她,此时又轻声细语,细细思索一番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谢夫人。 “五皇子乃安嫔娘娘所出,在宫中时儿媳曾见过几面,是个极懂事省心的孩子,只性情上略有些内敛怕生。吃穿用度上倒没特殊讲究,唯有一点须得注意,小皇子靠近香气浓郁的盆花,身上便会泛红起疹,严重时甚至呼吸不畅。” 谢夫人垂眸思索一番,当机立断道:“望安,你院子是不是有个小花园,为娘便替你处理了,府里各处也莫养了都移到庄子上去吧。” 谢望安心内异常憋闷,就知道老三的好事都跟他犯冲。 小花园里的花木皆是他精心养护的名贵花品,夏日里邀一二友人煮酒品茶,极为风雅,往后赏花竟还要跑到郊外庄子上去。 丢了院子,失了花园,偏偏还不好反驳,谢望安只得把这口委屈咽了下去,以后寻得机会再同老三算账。 惠岳怕婆婆将院子拔个干干净净,又道有哪些花木可以留用,婆媳二人及大嫂齐氏商量着各项安置之事,几人一团和气,再看不出今晨吵吵闹闹的样子。 谢执玉暗叹,他们家果然是藏龙卧虎,个个都是变脸大师。 商讨妥当后,谢夫人即刻吩咐心腹仆从收拾院子,一家人男女分席,食过晚食后便要散了。 谢执玉携着惠岳刚走到门口,正碰上大管家进院,二人脚步未停地继续向前,忽闻身后谢夫人惊呼。 “什么!宫里这就着人将五皇子送来了!” 谢执玉脚步一顿,深感头疼,楚安帝已经急到这么一两天都等不得了吗? ...... 一家人连忙行至府门口相迎,只见门口停着一排车队,皆是高头骏马,打头一辆车架有侍卫把守,奶娘已将五皇子从车上抱下来。 远昌侯带着一家人正要行礼,却被一旁的李公公制住,“侯爷可还记得万岁所言,即为寄养,便要将皇子视若民间幼儿,莫要行礼了。” 远昌侯一拍脑袋,圣上欲在天上仙人面前掩盖皇子尊贵,可不就得低调行事吗。 五皇子来的突然,但好在谢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几样要紧花木已使人移走,主屋也清理干净了。 一行人进府直接行至给五皇子准备好的院子。 谢执玉挤在人群中,到屋中灯火明亮处,才看清五皇子模样。 丁儿点一个,身形略有些瘦弱,皮肤嫩白,腮边少肉,唇色略显苍白,眼瞳乌黑,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瞧见他身边的惠岳时眼睛微微亮起。 黑葡萄一般眼睛眨了眨,幼小的身子在乳母怀里微微倾向惠岳,弱弱的叫了声:“姑母。” 惠岳应声后,抚了抚他头顶,带他一一认过谢家众人,先唤了谢执玉姑父,又拜过谢父谢母。 远昌候双手捏拳,面皮微红,应声时声音都略微颤抖,五皇子都已去问候谢夫人了,远昌候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相比之下,谢夫人在皇子面前的就相当淡定,笑容和善,大方得体,谢执玉不禁给他娘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谢家的顶梁柱。 待到轮到大哥世子谢思衡时,谢执玉敏锐的感觉到这小子要搞事了。 无辜的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嘴张开还未叫人,就先咳嗽起来,小小一团身子在乳母怀中咳得颤动,略显苍白的小脸都泛起红晕。 好家伙,演技派啊! 透过五皇子的神情,谢执玉恍若看到了小白莲惠岳的影子…… 但显然,拥有敏锐慧眼的人并不多。 远昌候连忙向李公公道:“想来五皇子也是累了,今日天色已晚,人改日再认,还是让五皇子先行休息才是。” 不止谢家众人,谢执玉也是十分赞同的,不然还得干等许久才能溜,能早点散再好不过。 李公公也极小心五皇子,大赞此提议甚好。 奶娘上前想抱走五皇子时,这小鬼却一头埋进惠岳怀里死活不撒手,奶娘手一沾到他,便泪如雨下,小手抓的更紧了。 惠岳神色为难地看向公婆。 谢执玉略一思索便懂了,唇角一勾看向惠岳。 略带挑衅的眼神好似在说:怎么?惠岳公主也有胆怯的时候? 五皇子如此定有惠岳暗示。 若没有五皇子,今夜二人就要共居一室,虽说他前晌直言承诺只住回去,不会强迫她什么,惠岳怕也信不过他。 谢执玉不急于一时,便也未多言,由着谢夫人安排将惠岳留下安抚五皇子。 他随着谢家众人正要离开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皇子侍卫长突然拦在他身前,黝黑的脸上有几分扭捏,轻咳一声道:“驸马且慢,圣上另有一则口谕留予您。” 众人目光刷地聚在二人身上,惠岳与五皇子也略有吃惊,看起来并不知口谕之事,唯李公公老神在在。 谢执玉满头疑问,什么口谕还是专留给他的? “圣上口谕,驸马爷每日需与五皇子同处十个时辰以上,起止时间当由值侍卫记录成册,签字交接。” 侍卫长尴尬一笑,“驸马爷您看,今日还剩两个半时辰,您是必要与五皇子一处休息的。” 谢执玉:…… 五皇子:??? 4. 打劫二哥 谢执玉身着寝衣静坐在床边,回想起刚刚二哥幸灾乐祸,险些要笑出声来的样子,心内不由开始盘算明日该怎样与二哥“谈谈心”。 拔步床中,五皇子坐在莲纹锦被上四下观察,伸出小手拍拍谢执玉后背,满眼天真无邪,好奇道:“姑父,你怎么能坐在姑母床上。” “我们是夫妻,你姑母的床就是我的床,不该在床上的难道不是你吗?”谢执玉反问道。 “不对,我父皇母妃就不住在一张床,只有小孩子才可以睡姑母的床。”五皇子理直气壮道。 那当然是因为你爹有三宫六院,各处都是莺莺燕燕,而我只有你姑母一个夫人。 谢执玉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惠岳逮个正着。 惠岳方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不得以要与谢执玉同处一室,甚至在一张床上,就算还有五皇子在,她也是浑身不自在。 因而在浴房中磨蹭许久才出来,一进来便听到谢执玉要胡言乱语,连忙截住话头:“五皇子父亲贵为天子,怎能与宫外朝臣百姓相提并论。” 说罢,杏眼直瞪着谢执玉,眼神中满是责怪不满。 什么话都在孩子面前说。 只是惠岳沐浴时被水汽熏的脸颊泛红,又还端着柔弱劲儿,责备也没什么气势,更像娇嗔。 谢执玉略感无辜,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身上素白细花的寝衣。 略微宽大的衣袍将惠岳纤细的线条捂得严严实实,就连衣领也紧紧贴住如玉般的肌肤,按现代人的眼光就算穿出房门也不怕什么。 可惠岳是个保守的古代女子,甚至在宫中都未见过几个男子。 谢执玉如有实质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面庞逐渐腾起红晕,手脚都有些僵硬,不知放在何处。 “我晨起的早,公主睡里侧?”谢执玉似笑非笑地道。 “好,好啊。”只着寝衣的惠岳便如没壳的乌龟,不知往哪里缩,脸红的仿佛要滴血,舌头都不利落了。 直到蹭进床内,惠岳才终于找到保护壳,整个人缩到锦被中,昏黄烛光下只露出水盈盈的杏眼和乌亮的柔顺长发。 见谢执玉还盯着自己,惠岳在被子中悄悄戳了戳五皇子。 五皇子人小,本一躺下就睡眼朦胧,被惠岳捅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姑父,把灯熄了吧。” 谢执玉:… 行吧。 一室昏暗,谢执玉也不言,知道惠岳羞窘便面朝床外躺着。 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惠岳,在一室沉寂中听着谢执玉平稳有力的呼吸声,眼皮居然就渐渐沉下去。 谢执玉还没睡实就听见惠岳突然轻哼一声,睁开眼皮就见五皇子睡相不佳,歪斜着只露出头顶,锦被下小短腿微微蹬动,看位置正踢在惠岳腰上… ......反派还没黑化也不应该警惕性这么低吧。 看惠岳没有醒来的迹象,谢执玉伸手勾着五皇子脖子,把他从惠岳被子中拽出来,将他的短腿短手锁在怀里。五皇子睡梦中挣扎几下无果,就又睡沉了。 …… 天刚蒙蒙亮时,身边两个还睡得正香,谢执玉则轻手轻脚的披上衣服,到外间洗漱整理。 惠岳贵为公主,无需晨起问安,院子中又有单独的厨房,平日只晚食同谢家人一起,五皇子身份贵重便更不用提了。 但谢执玉可不行,谢夫人几个孩子中最偏爱他,他搞特殊兄弟几个难免心中计较不平。 谢家府宅修的极好,曲廊流水,树木郁郁葱葱,一塘芙蕖开的正盛,有几分江南意味。 谢执玉路上不急不缓,欣赏着沿路园林景致,来到堂屋时,除远昌侯夫妻外的众人俱已到齐。 “哟,三弟怎么自己出来了,如今五皇子的事可是我们府里最重要的差事,三弟身负重任,可要恪守皇命,照看好五皇子。”谢望安幸灾乐祸地道。 昨日李公公在场,他看谢执玉的笑话实在憋得辛苦。 谢执玉平常同狐朋狗友玩乐,三五天不回府也是常有的,此番圣上一则口谕就将他拘在府中,还要与五皇子一处,看不闷死这浪荡子。 谢望安顿时觉得自己的花园院子丢的也值了,一时心头畅快,言语得意。 谢执玉挑挑眉,看来二哥对“谈心”之事有些迫不及待呀。 “二哥说的是,咱们府中谁慢待五皇子,谁就是罪人。”谢执玉漫不经心地弹弹衣袍,“昨夜五皇子还说,虽未见礼,但人群中就瞧着二哥最亲切,待食过晨食我便带五皇子去二哥院中坐坐,二哥可要做好准备,莫要慢待五皇子。” 谢望安虽早知道谢执玉的话只能信两分,但也忍不住去想,万一他真合了皇子眼缘......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 他一时也未能想出谢执玉骗他有什么好处,五皇子天潢贵胄自有他的脾气,也不能供谢执玉随意指使,因此便顺着谢执玉的话回道:“那便恭候大驾。” 谢家人对他们互别苗头见怪不怪。 再怎么吵嚷也是亲兄弟,谢执玉险些丧命时,谢望安眼泪流的比谁都多。 说话间远昌候夫妻也到了,谢执玉迎上前去,扶着谢夫人手臂,一通甜言蜜语,惹得谢夫人笑意盈盈,容光焕发。 远昌侯与谢望安同时冷哼一声,谄媚! 谢执玉才不理这两个傻蛋,原书里他娘可是这个家最大的金大腿,他当然要抱好。 晨食过后,谢执玉又陪着他娘说贴心话,直到谢夫人要处理家事不堪其扰才将他撵走。 谢执玉回到惠岳院中,发现侍女们已进进出出的忙碌起来,他拍拍院门口守着的侍卫长肩头:“冯大哥,五皇子怎地起这么早。” 惠岳不睡到天光大亮就要有小脾气,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起床气特别旺,今日反常定是因五皇子。 冯侍卫长摸不着头脑,“宫内一向如此,皇子卯时中便要起床,以锻炼心性坚韧,不沾染骄奢之风。” 这岂不是他刚走没多一会儿,这二人就起来了。 啧啧啧,太可怜了!刚幼儿园的年纪就要体会备战高考的作息! 谢执玉进门后,见五皇子捧着一只素瓷莲花碗神色恹恹,埋头喝一口便要委屈巴巴地瞧瞧惠岳。 他探头去瞧见碗中食物,心内更加同情,嗯…好是清淡的一碗米汤,只飘着一些蔬菜碎叶,没有一丝荤腥。 不用问谢执玉就明白了,古人信奉生病要以稀粥清淡肠胃,食肉食会加重病情,如五皇子这样常年病弱的侍女们自然不敢给他食太多荤食。 惠岳则对五皇子的卖惨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拿起清茶漱口,一看就是起床气还没散。 谢执玉想了想,还是叫住青诀:“叫膳房再上份梨撞虾。” 五皇子瞬间眼睛一亮,姑父晨起吃过早食才回,叫的膳该是给他的吧! 一旁的奶娘心情则截然相反,驸马爷不知宫里养育皇子的规矩,若是五皇子因驸马点的吃食生病,圣上也只会责罚她们伺候不力。 奶娘额头直冒汗珠,心内挣扎几瞬打定主意,若是驸马爷是给五皇子叫的,她拼死也要拦下,不能让五皇子吃进去。 惠岳则没什么反应,她幼时失母无宠,哪有人管她生病吃什么,也没见哪日食肉把她吃坏了。 她就是单纯因为五皇子闹得她睡不安稳,看他不爽。 不一会儿,侍女就将梨撞虾端了上来。 不愧是宫中的御厨的手艺,色泽诱人,鼻尖嗅得的清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谢执玉瞧五皇子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深觉自己做的太对了。 五皇子看着姑父执起筷子,夹起虾仁,不禁咽了口口水。 快放到我碗里!!! 可下一刻谢执玉筷子一转,虾仁居然进了他自己的口中。 嗯,虾仁肉质鲜嫩饱满,味道清甜咸鲜,这虾做的极好。 谢执玉凤眼满足地眯起,几筷子下去,别说虾了,梨都没给五皇子留一块。 五皇子:......我恨! 因而,午歇过后,谢执玉与惠岳说要借五皇子一用时,小鬼头死不配合,怎么也不肯跟谢执玉走。 谢执玉附在五皇子耳边悄声说到:“你乖乖听我的,晚上我带你吃肉,都是大块大块的吃个痛快。” 五皇子被骗一次甚觉丢脸,下定决心不能再有第二次,因而不理谢执玉,转过头去嘴巴撅起。 谢执玉眼睛一转,也跟着五皇子转,继续说道:“那我带你看狗怎么样?” 没有小孩子能抵抗毛茸茸的可爱小东西,原书中男主也用过这种手段讨他欢心。 五皇子心中确实有些动摇,在宫中时大哥哥养了一只长毛白狗,小小一只走路跌跌撞撞就像个雪团子滚来滚去,他见后哀求母妃许久,母妃也不同意给他抱一只,只能远远看着大哥哥抱着小狗眼馋。 谢执玉继续诱惑道:“真的,不信你去问你姑母,我的狗可乖了,可以摸摸,还会帮你捡东西。” “那你得先带我去看狗狗,我才听你的。”五皇子戒备十足地道。 谢执玉见五皇子动摇,继续哄骗:“咱们得先去办事,知道什么是时机吗?你要是错过我的时机,我可就不需要你了,当然你也玩不到狗。” “胡说,我贵为皇子就算你不答应我也能去看狗。”五皇子倨傲地仰起头。 谢执玉摇摇头道:“这就不对了,君子行事讲究一个礼,天子也要礼待百姓,不问便取同强盗何异。” “我又没带走你的狗,怎能说我是强盗。”五皇子言语愤愤。 谢执玉跟五皇子绕圈子,“狗虽然在那没丢,但你想跟他玩不就取用了它的歇息的时间,它与我玩的时间,它是不是让你开心了,怎能说什么都没带走呢。” 五皇子想了想,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 就这样,觉得自己应该如君子般讲礼的五皇子就被谢执玉忽悠住,即将去干些不太讲理的事。 谢执玉计谋得逞,唇角一勾。 二哥,我来啦!!! 5. 幼师到位 谢望安早食过后就急忙命人收拾院子,把会客的书房重新打扫收拾。 随手摆放堆叠的书册放到书架上收拢整齐,桌上笔墨纸砚摆放的位置都精心算计,博古架上再挑些颜色鲜亮,童真童趣的摆件。 务必要整洁利落,给皇子留一个好印象。 他还特意准备上瓜果茶点,因不知五皇子喜好就各色都备了些,甜的咸的,酥的软的俱有。 又想起五皇子闻不得花香之事,也不知对脂粉香可有不适,便干脆让侍女们都回自己屋子,莫要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还尚早,谢望安坐在宽桌前书也看不进,字也写不下,只想着一会如何与五皇子相处,聊些什么幼童喜欢的事物。 可他茶盏里的茶都换过好几轮了,一直等到午食时分,也没见谢执玉的人影,更别提五皇子了。 说好的晨食过后便来呢!! 谢望安心头冒火,又被谢执玉那混账给骗了。 亏他还傻傻地信以为真,与上峰告假等在家中,现在也没脸去与谢夫人等一同用饭。 又非休沐日,不在衙门用膳偏偏在家,岂不是就暴露他受骗的蠢事。 再说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只能喝几杯凉茶压压火气。 午歇时,谢望安闭眼就是谢执玉若是得知此事嘲弄他的得意模样,睡也睡不着,只恨的牙痒痒,盘算着怎么报复回来。 脑子里思绪纷纷,好半天才睡着,结果就在睡的正香时被小厮摇醒。 “少爷快醒醒,三少爷来了,还带着五皇子呢!!!” ...... 院子里,谢执玉抱着五皇子悄声问道:“刚刚教你的都记住没?” 五皇子靠在谢执玉胸膛上,一派天真地道:“记得了。” 谢望安慌乱地从房中出来,就见五皇子果真在院中,看来五皇子对他另眼相待一事绝对是真的啊。 瞧瞧,他三弟那个不靠谱的竟然有说话算话的一天,必然是他格外对五皇子的眼缘,连谢执玉都拦不住。 这可是他命数中的大造化!! 因而面上笑容格外亲善,对五皇子嘘寒问暖好一番客套。 谢望安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五皇子有些奇怪,但他与姑父约好了的,就也十分有礼地应答谢望安。 谢望安将二人请进书房,又叫人撤下晨间的瓜果换上新切的。 谢执玉毫不客气,将五皇子放在地上,拍拍他的屁股,给他一个眼神。 去吧,小皮卡丘。 然后就坐在桌边,毫不客气地品尝起瓜果零食,他二哥还挺上道,桌上摆的皆费心准备,连荔枝这种金贵玩意都有,不错不错。 五皇子想着之前姑父教他的,在地上慢悠悠地走了两步,行至博古架旁费力地仰头瞧着上面的摆件。 谢望安正担忧与五皇子没话说,见他盯着自己精心挑选的摆件走不动路,心下一喜,他与五皇子果然是意气相合之人!! 因而从架子上拿起摆件,长腿曲起蹲在五皇子面前,指着手中物件柔声问道:“认识这是什么吗?” 他手中的青铜小犀牛虽个头不大,却塑造的膘肥体壮,神态栩栩如生,通体遍布金丝银丝如神兽祥纹,轻轻摇动间光华隐现。 五皇子虽未去过田间,但他属牛,自然是知道牛是什么样子,谢望安手中之物看起来有点像牛,鼻间却生着一根长角,他有些疑惑,难道是何神兽? 虽未言语,却细细盯着观察起来,还伸手轻轻抚摸上面的花纹。 谢望安见五皇子懂事乖巧更是心软,耐心地给五皇子讲解这是何种动物,生活在何处,有何习性。 他生于富贵之家,不喜苦读科举,书房中净是搜罗来的史书古籍游记,是家中最为爱好风雅的一个。 讲起风俗民情或是逸闻趣事来,那是出言有章,侃侃而谈,且对五皇子这样的小孩子也耐心十足。 五皇子虽是被哄骗着来的,此时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倚在谢望安身边甚是亲密地问来问去。 谢望安席地而坐,五皇子则坐在他腿上,不一会两人身边的地上就摆满各色摆件,金玉的鸣蝉,三彩釉陶的人俑,一掌大小的檀木微雕......不拘贵贱,倒都各有意趣。 吃饱喝足的谢执玉觉得差不多是他出场的时候了,懒洋洋地道:“哎呀,二哥你也太热情了,前些时候架子上摆的还净是些瓷器古玩,今天这都是特意给五皇子特意准备的见面礼吧。瞧你,就是太客套,以后我带五皇子常来玩就是还送什么东西。” 室内温馨和乐的氛围顿时被他的插话一扫而空。 谢望安闻言一怔,这可都是他四处搜罗的心爱之物,何时说要送人了? 五皇子一听此话,眼神瞬间闪着光亮地盯着他,充满孺慕之情,让他嘴边的反驳之语硬生生地拐了方向:“是,是啊。” 谢望安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成苦笑。 心好痛!早知道就不该摆出来! “伯父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人了。”五皇子童言稚语的夸奖又让谢望安心潮澎湃。 看谢望安的脸还有些板着,谢执玉抱起五皇子,把他放到桌边吃些茶水瓜果,又将谢望安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 谢望安脸色一变,怎么还当面就骂人呢! 刚想教训这个弟弟,就被谢执玉堵了回来。 “多少人想给皇子送礼都找不见门路,要你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看把你为难心疼的。宫中什么好东西没有,五皇子喜欢这些是你的荣耀,往后看见这些便能想起你这个伯父,你不情愿什么?”谢执玉毫不掩饰嫌弃之情,直接丢个二哥一个白眼。 谢望安狐疑地看着谢执玉,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还为他着想了,莫不是心里还憋着什么坏吧。 谢执玉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瞧瞧又犯病了不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我尚了公主,又得了养育皇子的差事,你只想着好事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怎地不说万一有个不好也是我来担受呢。” “五皇子在咱们府中住上几年,你们就是没有名头也算有个交情,但凡你用些心在皇子面前留些好印象,五皇子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什么前途没有。我们是血肉相连的同胞兄弟,我能害你,害咱们全家吗?” “我可提醒你,五皇子今年三岁有余,宫中可还没指派给皇子启蒙的师傅。”谢执玉点到为止。 谢望安也不是个蠢笨的,当即就懂了。 靠着与五皇子近水楼台,先搞好关系,再言传相教些粗浅学问,占上启蒙之实...... 谢望安心头狂跳,家里父亲年岁已高,大哥差事忙碌,三弟纨绔贪玩,这不正是给他量身定做的机遇吗? 当下也不计较谢执玉言语轻慢,面色激动,笑着拍拍谢执玉肩膀:“可真有你的。” “五皇子人小提不起笔写字,你就带他随意画些什么。名砚好纸都别藏着掖着,一副小家子气,还有你那什么前朝名家的山鸡图,瞧着颜色鲜亮的也一并送了。”谢执玉对着谢望安一通指手画脚,都给安排全了。 什么山鸡图,那是山茶锦鸡图!!这图可是前朝文豪为数不多的遗作,多少文人爱而不得,谢执玉这人忒俗。 谢望安心内吐槽,但还是乖乖听了谢执玉的话,一行三人直接去了谢望安的库房。 拿!都拿!随便拿! 他今天豁出去了,五皇子乖巧懂事,定不是拿了就忘的白眼狼,他怕什么! 五皇子也相当上道,不论谢望安介绍什么,他都要叫一声好,这画好看,这字好看,这摆件也极好...... 总结下来就是,伯伯您太有眼光了。 五皇子的孺慕神情甚是认真,哄得谢望安更为激动,带着两人把自己的家底都逛了个遍,挑了不少好东西要送出去。 然而走着走着,五皇子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一处,发出今天最为真心的感叹:“好漂亮啊!姑母肯定喜欢!” 谢执玉循着五皇子目光看去...... 小子,这可不兴要啊!!! 谢望安瞧见五皇子盯着的物件,也是面皮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五皇子所看的正是一只华美的金簪,金丝缠绕成金球蝠纹,缀有点翠珍珠及琥珀透色的玉石,一瞧就知工匠手艺精巧,虽比不上宫中进献的首饰精美,但也着实属上上之品。 谢执玉能肯定绝不是谢夫人给二哥留给未来夫人的,他娘喜欢自己直接送。不用问,这定是二哥自己找人做的,至于要给谁......谢执玉也多多少少猜到了。 虽说带着五皇子就是来吃拿卡要的,但也不能什么都拿,再说惠岳用的钗环簪子当然得是他来置办!!拿人家的算怎么回事!! “咳,说什么呢,你姑母只喜欢我送的懂不懂。”谢执玉连忙给谢望安打圆场,顺便跟五皇子交换了个眼神。 五皇子也觉此时气氛怪怪,乖乖闭嘴。 不待谢望安反应,谢执玉就很有眼色地抱着五皇子告辞,小厮引鹤接过二少爷收拾出来送给五皇子的各色玩意儿,三人连忙溜了溜了,独留谢望安一人在原地尴尬。 ...... 五皇子配合出色,谢执玉也按照约定兑现诺言,将引鹤打发回院收拾战利品后,就带着五皇子就直奔停夏苑。 路上五皇子心不在焉,“姑父,我们这么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喜不喜欢二伯伯?夸他的话难道不是出自真心?你瞧二伯伯陪你玩是不是也甚是开心?”谢执玉糊弄道。 “可母妃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五皇子疑惑道。 “这怎么叫夺人所好呢,这东西你又没收,不过是从在你二伯伯那变成在我这。我们两个是一家子的亲兄弟,这东西还是我们府里的。再说你不收二伯伯他也会伤心的,对待别人的好意不能一味拒绝,适当的接受才会让他更欢喜。”谢执玉有理有据地道。 五皇子再次被说服,一颗心又扑到谢执玉承诺的狗狗身上。 “姑父,还要多久才到呀?你的狗狗真那么可爱乖巧吗?” “不远了。不是姑父跟你吹牛,我的狗可是这世上最聪明懂事,伶俐可爱的狗狗,比你大哥哥那小东西漂亮多了,你肯定喜欢。” 谢执玉在五皇子面前对乌龙夸了又夸,让五皇子更加期待,然而迎接他的却是...... 6. 惊吓结尾 五皇子人小耳尖,没到停夏苑便远远听见小狗玩耍时的呜呜声,偶尔还传来几声奶里奶气的汪汪叫。 他激动地小脸泛红,在谢执玉怀里挥手舞脚,“姑父!你真的有狗狗耶!它叫的好可爱!” 谢执玉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了!” 说完又忽而想到五皇子正是熊孩子的年纪,万一对乌龙不够温柔给它留下心理阴影可就不好了。 随即便正色教导五皇子道:“狗狗见了你就会把你当做好朋友,你要保证不可以对它粗鲁,摸它要轻轻的,而且它跟你一样聪明,你比它大是哥哥所以要会照顾它,不能做让它伤心的事,知道吗?” 五皇子闻言想起在宫中时三哥哥曾不小心踩到小白狗的尾巴,小白狗不住地呜呜痛叫,眼神湿漉漉地凑到大哥哥腿边缩成小小一团。 大哥哥心疼不已,要没有被父皇拦住,定要揍三哥哥一拳。 五皇子想,既然要做狗狗的好朋友就要学会像大哥哥一样保护它! 小男子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仰着小脸郑重地保证道:“放心吧姑父,我一定会保护好小狗狗的。” 谢执玉满意地点了点头,投给五皇子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五皇子的小胸脯顿时骄傲地挺起。 走到小院门口,五皇子都能清楚地听到狗狗跑动的声响,不由屏住呼吸,期待着他和狗狗的第一次见面。 然而五皇子从逐渐打开的门缝中向院内张望时,却没能看到狗狗身影,院中只有一个装满肉的大瓷盆,屋中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乌龙,过来。”谢执玉将五皇子放在地上,高声唤着乌龙。 五皇子的目光又移向屋门处高高的门槛,小白狗跳这样的门槛就相当费力,半天都蹦不出来,偶尔还会卡在门槛上四脚朝天地翻仰过去,大哥哥笑嘻嘻地看很久才会抱它过去。 五皇子暗想,他要比大哥哥做的还要好! 他只看小狗狗摔一次就把它抱过来! 然而门口出现的一幕狠狠打碎了他的幻想...... 一只厚毛怪相的庞然大物从屋门口一跃而出,跑动间巨爪落在地上好似能抓出坑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露出尖利的牙齿,鲜红的舌头被甩来甩去。 瞬间就飞扑到他们面前,前爪腾空地直立起来,黑黢黢的阴影将五皇子笼罩在其中,巨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环绕耳边,危险的巨爪与他擦肩而过,那乌黑的绒毛都要贴在他脸上了。 这不是狗狗,这是怪物!!! 五皇子头皮发麻,脚下却如生根般动弹不得,眼眶中涌上薄薄一层泪水,人都被吓傻了。 他眼看着怪物扑到姑父身上,它要吃掉姑父!!! 怪物把小狗狗吃了,还要吃姑父,如果它还没吃饱下一个就是他了,五皇子满心绝望地闭上眼睛,呜呜呜,母妃救我!!! 谢执玉可没想到五皇子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稳稳地接住乌龙的飞扑,身形如磐石般,在如此巨大的冲击下纹丝不动,双手在乌龙的巨头上狠狠揉搓,乌龙本就怪异的长相变得更加皱巴巴。 乌龙发出不满的哼唧声,挣脱谢执玉的双手,巨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使劲蹦跳想贴上谢执玉的脸蹭一蹭,与刚刚在谢执玉怀中兴奋乱动的五皇子毫无区别。 五皇子等待半天,既没等到姑父的惨叫,也没等到怪物来吃他,便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敌情。 就见怪物的大头靠在姑父胸口,姑父半抱着这怪物,大手抚着怪物蓬松的背毛,面上乐呵呵的,一点也不像害怕。 姑父是魔鬼!这怪物是他养的!!! 谢执玉见五皇子呆愣在一旁,好像被冷待一般的看着他和乌龙,哎呦,怎么把小客人冷落了呢。 “乌龙,乖,去和新朋友玩玩,要热情知道吗?”谢执玉附在乌龙耳边说道。 乌龙毛茸茸的耳朵动了一动,扭着身子走到五皇子身旁,凑近后上下嗅嗅,便害羞地低下头,毛茸茸的巨爪在地上踩来踩去,要不是有长毛在脸上定能看到它脸红的娇羞模样。 可惜,在五皇子的视角看来,这个比他还高的四脚怪物凶神恶煞,怎么也跟娇羞联系不上,如莲缸一般的巨头凑到他脸旁,嗅来嗅去时气息喷到他皮肤上,让他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五皇子的小脸都皱成苦瓜模样,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弱弱地向姑父求助:“姑父......” 救我! 谢执玉丝毫没意识到他的恶犬吓哭小朋友,还大发善心地鼓励道:“允许你摸摸,快试试,手感很好的哦!” 小屁孩,真没见识,居然激动哭了,丢人丢人! 五皇子见姑父没懂他的意思泪水差点就涌出来,但是乌龙可听懂主人的话了,大头低到五皇子胸口一顶,主动求摸摸。 就是吧,这力度大了些,直接把五皇子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五皇子这下可忍不住了,放声嚎啕起来,泪水顺着他嫩白的脸蛋流下来,哭声响的好似能传遍全府,谢执玉的耳朵都要聋了! 乌龙也被嚎啕声吓破了胆,一路脚底打滑地钻进谢执玉怀抱。 ...... 午歇过后谢执玉带走五皇子,惠岳也得空与五皇子奶娘聊起安嫔近况,二人既是密友,现如今又有五皇子牵连,安嫔定有话留给自己。 正说到安嫔送走五皇子心有不舍,又无好友排解时,突然传来一阵孩童啼哭,听着声音怎么那么像五皇子呢!? 惠岳连忙走到院中,正碰上谢执玉一脸心虚地抱着哭得满脸泪痕的五皇子走进来。 五皇子一见惠岳哭泣声更大,小手伸向惠岳,说什么也不呆在姑父怀里了。 惠岳满头雾水,出门时俩人还一副亲昵模样,这是怎的了? 谢执玉都不敢对上惠岳带着疑问的杏眼,毕竟带不好孩子可是男人的一大减分点。 但路上五皇子根本不听哄,谢执玉心虚地攥拳挡住半张脸轻咳一声,“没怎么,可能是玩累了吧。” 说完僵笑了几声就赶紧溜了。 惠岳抱着五皇子哄了半天,五皇子才平复下情绪,红着眼睛一边抽噎一边向姑母告状,并着重强调姑父养了一只十分凶恶吓人的怪物,夜里说不好会来吃掉他们,催着惠岳赶快带他回宫。 一听这个形容,惠岳就知道怪物说的是谢执玉养在院子中的巨犬,顿时哭笑不得。 听说那巨犬名叫乌龙,名字威风,瞧起来也吓人可怖,别说五皇子,就是她见到都心慌不已,若是被咬上一口怕是手脚都要断掉。 可青诀与停夏苑的小厮打听过,乌龙从小养在府里从未伤人,虽面目凶恶但性情还算温和,不然她的猫也不能把乌龙嘴都咬破还能活着回来,谢执玉当然也不敢带五皇子去停夏苑。 一想到若是公婆知道谢执玉干的离谱事,惠岳就忍不住坏笑几声,公公怕是要怒气冲冲地抽上谢执玉两鞭子,这家里可就热闹了。 ...... 谢执玉溜出来时恰赶上晚食时分,谢执玉便直接去了堂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屁孩哭几下也没什么,让他自己调节调节,明天再去哄,何况他与谢夫人约好晚上要吃樱桃肉,佛跳墙的。 谢望安见谢执玉一人前来,不禁问道:“五皇子怎地没来?” 现在他自认与五皇子关系匪浅,自然要关心五皇子生活琐事问上一句。 “咳,五皇子还在与公主说小话呢,今日就不过来了。”谢执玉心道,可别来,来了岂不是来告状。 这一顿饭谢执玉吃的胆战心惊,虽说他也不怕远昌侯,但传出去他一个大男人把小孩子弄哭了听起来也怪怪的。 待吃完饭惠岳也没来告状,但谢执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见惠岳,便又去停夏苑呆了许久。 他可怜的乌龙继被恶猫咬伤的身体伤害后,又遭到向五皇子求爱被拒的心理伤害,哦,也夹杂着一部分魔音入耳的物理伤害。 唉,大家怎么就不能透过表象看到乌龙真善美的内心呢,人家虽然凶凶的,但也想和你们做朋友嘛。 谢执玉不好强人所难,因而只能用满满一大盆肉食安抚乌龙,又陪着乌龙一直玩到夜幕沉沉,星月高挂,在停夏苑洗漱过后才离开。 回房时,屋内早已熄了灯,谢执玉借着隐隐月光轻手轻脚地进来,换好寝衣才摸到床边。 惠岳与五皇子早已睡熟,谢执玉进来也丝毫没吵到他们。 谢执玉摸到锦被悄悄钻进去,可脚刚伸进去就踩到团毛茸茸的东西,把他唬了一跳,将锦被一把掀开。 就见床上有一团黑影,卧的圆圆的,谢执玉隐隐猜到这应该就是惠岳那只凶猫,谢执玉虽然是坚定的狗党,但对猫倒也不讨厌。 这猫继承主人的好睡眠,被踢一下还没醒,谢执玉一时心痒,伸出手指捅了捅那圆圆的一团猫饼,想看看猫头藏在哪里。 猫猫啸铁被捅了好几下才悠悠转醒,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清扰它清梦坏人,又换了个姿势一倒睡着了。 谢执玉不由一乐,这脾气也还可以啊,比惠岳的起床气好多了,也不知和乌龙怎么打起来的。 夜也深了,谢执玉没再惹它,也倒头睡了。 睡得正香时,耳边突然传来咳咳的干呕声,谢执玉眼皮实在昏沉,还未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感觉突然有一块东西掉在脸上,还有些湿湿的...... 谢执玉这下可清醒了!!! 7. 给你擦擦 谢执玉腾的一下坐起,罪魁祸首早已脚底抹油逃到另一侧,头埋在惠岳锦被中,后脚在床褥上一阵猛蹬地往里钻。 可惜没找对地方,再怎么扑腾也还是露出肥嘟嘟的两只后腿和蓬松的毛绒尾巴左右摇摆挣扎。 惠岳睡梦中胸肋被一阵乱撞,忍了几瞬也没压下火气,皱着眉头艰难睁开眼皮,想看看什么东西扰她美梦,刚一睁眼就被床头背光而坐的一团黑影吓得睡意全无。 然而那唬人的黑影却十分委屈地说道:“夫人,你的猫在我脸上吐毛球。” 说罢,纤长如玉的手指托着一团湿漉漉的毛球伸到惠岳面前。 惠岳:...... 啸铁在宫中时明明懂事乖巧,不仅吐毛球知道要跳到地上不能弄脏床榻,吐完还会叫来侍女,站在桌上盯着她们收拾妥当。 吐在谢执玉脸上这是故意的吧! 可她不知道谢执玉晚归后与啸铁的纠纷,啸铁也不会口吐人言无法告状,因而惠岳只觉啸铁出宫后居然就不乖了,先是咬狗,后是整人。 莫不是那日停夏苑闹剧时,就记恨上谢执玉了吧! 惠岳心中狐疑,唇边歉意的笑容略显尴尬,手摸到床侧想找条帕子先给谢执玉擦擦,可在枕边摸了半天也没寻到。 谢执玉也不动,摆出一副只等惠岳给他擦的模样,直勾勾地的视线让惠岳又不自觉僵硬起来,好在不多一会儿她就摸到帕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此时屋中已透进些天光,她低头瞧清帕子,伸出去要给谢执玉擦擦的手又收了回来。 民间有婚嫁习俗,女子出嫁前要亲手绣好各类物什,大到锦被嫁衣,小到盖头手帕,绣的越是精美夫妻日后越是恩爱。 王公贵女们虽不需严照此法,但也都会亲手绣条帕子讨个吉祥彩头。 她手中这条就是她出嫁前在宫中所绣,金雪缎面上绣有鱼戏莲叶的精巧花纹,她还真舍不得拿去擦脏污东西。 谢执玉也看出帕子雅致精美,却还故意长叹一声,“唉,我知我纨绔一个配不得用公主的帕子,更配不得公主亲自伺候,罢了罢了。” 说罢还故意做失落状,欲要起身下床去梳洗。 惠岳心里一急,这怎么衬得她像个恶人似的,纵猫整人又不负责,不由出声叫住谢执玉,“谁说不给你擦了!” 算了,帕子再金贵也不如精心维护的好名声重要。 背对着惠岳的谢执玉唇角一勾,这些好面子的拿捏起来实在太容易,可要抓住机会,待以后惠岳小辣椒的脾气出来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公主能亲手给我擦,是小人的荣幸,不过公主的帕子如此金贵,还是用小人的吧。”说着便起身下床,拿起床边放着的纯白布帕浸湿后塞到惠岳手里,同时理所当然地收走惠岳的帕子塞到怀中。 惠岳:...... 你都下床了,就不能直接自己洗个脸吗?还偏要我擦!还拿我帕子! 谢执玉只当看不见惠岳眼中的控诉哀怨,直接将大头凑到惠岳跟前。 惠岳被谢执玉凑到近前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两人近到她都能感受到谢执玉的气息。 她不禁微微后仰,僵硬地抬起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谢执玉脸上脏污的一块,如此近的距离让她将谢执玉看得更加清楚。 都说女子肌肤似玉,肤如凝脂,这话放在谢执玉身上倒也合适,不仅皮肤白皙无暇更胜女子,又有高鼻薄唇,眼睛也极为俊俏有神,可惜她此时根本不敢去看,只余光扫到他睫毛长而浓密,微微眨动如蝶振翅。 就是这眼神太让人不自在,总是带着促狭笑意。 不过谢执玉逗弄惠岳十分有度,每次让她有些嗔怒又不至于恼火不适。 因而谢执玉享受几下公主服侍,就主动收走脏污帕子,径自下床用清水净面,重新拿上一块新帕子回到床边,抓起惠岳柔弱无骨的嫩白手掌,认真擦拭着惠岳纤细的手指。 伺候美人也别有一番趣味嘛。 倒是惠岳白皙的脸上顿时飞满红霞。 如果不是还有一层帕子,真的很像把她的手当做把件一样捏玩啊! ...... 晨起天光大亮,谢执玉醒来时发现,惠岳睡梦中竟依偎在他怀中,乌黑的发丝贴在透白的脸颊边,没有各色金玉装饰格外纯净柔美。 他抬手将惠岳那一缕发丝掖在耳后,静静看了会,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昨夜五皇子没被姑父箍着,此时都已睡到床尾,与啸铁枕在一起睡得正香,谢执玉也不管五皇子睡没睡醒,直接一把抱起将他带出门去换衣。 临出院子时,又带上奶娘与冯侍卫,嘱咐好青诀莫要吵嚷公主。 路上没走多一会儿,五皇子就被谢执玉晃荡得醒来,迷糊糊地打量着周围,“姑父,我们要去哪?” “以后晨间我带你来堂屋吃,有那天带你玩的伯伯陪你。”谢执玉心情愉悦,仍像往常般答道。 倒是五皇子清醒后,想起昨日被姑父哄骗,让巨毛怪物吓到嚎啕的丢脸事情,闹着不肯呆在谢执玉怀里,要冯侍卫长抱。 谢执玉乐得甩手轻松,只冯侍卫长还未成亲生子,硬着头皮接过五皇子,抱着幼童的手法略显笨拙,还要奶娘在一旁指点。 嘿嘿,提前给冯侍卫长上育儿课了,挺好。 进到堂屋时,五皇子的到来让谢家众人又小小沸腾了一次,这可是天子血脉! 谢望安自觉与五皇子有些交情,面色得意,在众人注视下主动上前接过五皇子,就是手法跟冯侍卫长笨拙的不相上下。 育儿课适龄男性发展对象又増一员。 大哥谢思衡摸不着头脑,二弟怎和五皇子好上的?与三弟也是一团和气,不但不掐架还能笑脸相迎,今日太阳是打哪出来的? 谢执玉才不管谢家众人的弯弯道道,五皇子食饭有奶娘伺候着,一会儿直接甩给二哥,他就自在了。 因此吃过早食他就溜了,五皇子则由谢望安带去他的书房玩耍。 五皇子觉得这个伯伯比姑父可亲多了,待他轻声细语又温柔耐心,但他总想着昨日之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五皇子可有心事?”谢望安见五皇子今日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满头雾水,难道他这么快就要失宠了吗? 五皇子还担忧怪物吃人,便想从谢望安处旁敲侧击:“伯伯,你知道姑父他养怪物吗?” 谢望安闻言一愣,继而又不禁失笑,“并非是怪物,不过是体型大了些的狗。” “那它会吃了我们吗?”五皇子童言稚语道。 谢望安抚了抚他头顶,“想来五皇子是见过了的,它可有将你吃掉?” 五皇子摇摇头。 “放心吧,你姑父的狗不会吃你,它虽长得凶些,性子却还好,在府中未有伤过人。”谢望安宽慰道,“你可想听听它的来历?” 五皇子好奇地点点头。 “五六年前,圣上曾带众臣于西山围猎,你姑父最是惫懒本不愿去,是我父亲硬要拉扯他去,欲试试他弓马之术。可围猎时人多杂乱一时不察,你姑父便与众人走散,西山林密山高,山脉腹地有熊虎等野兽出没,你姑父当时才十二三岁,众人在外围四处寻了两天都没见他踪影,都说定是在深处被野兽吃了。” 谢执玉回忆道:“出了这等人命关天的事,连圣上都无心狩猎,可第三天时你姑父却自己回来了,身边跟着一只似狮似狗的东西,大家也看不出是什么,只觉是山间尚未开化的野兽,瞧一眼就胆颤心惊,都怕它发狂伤人,甚至想放箭将它吓走。” “但它把你姑父送到后,不用驱赶便自转身回了山林。你姑父回来道他迷失方向进到山中腹地,遇到一只吊睛白额虎,都已将他扑倒在地差点要吃了他,幸好有送他回来那东西与猛虎搏斗搭救,才免于虎口丧生,回到西山营地。” “那赶走大老虎的是院子里那只吗?”五皇子听闻巨犬保护姑父的传奇故事,顿时觉得巨犬也是有情有义的一条好狗,倒对它的可憎面目没那么怕了。 “那倒不是,你姑父后来常去西山,嘴里一直念叨他与那东西约好的,可连去几年也没再见到它。直到去年间他又去西山,就带回院里这只乌龙,他说原来的巨犬想来是不在人世了,这是将它的孩子托付给他,所以他待乌龙是极好的。乌龙来时不过只比巴掌大一些,现在也长得与它母亲一般大了。” 五皇子听后眼圈泛红,“原来的巨犬为什么不跟姑父回家呢?不然它可能就不会死了,姑父肯定很伤心吧。” “有些生灵就是属于山野,不爱在世人樊笼里生活的。”谢望安擦擦五皇子的泪水,安慰道:“你看乌龙,它现如今不是很快活吗?这便是一段因果缘分。” 听完,五皇子突然有些懊悔,他昨日惧怕所为与西山众人何异,姑父说乌龙极有灵性,那它会不会伤心啊? ...... 谢执玉倒没他们想的感怀,缘深缘浅皆有定数。 他从堂屋出来后,想着五皇子有人伺候,正好有空带惠岳出府玩玩,就遇上故人前来。 他面前的年轻男子,面白无须,温和儒雅,有清隽之风,典型的文人长相。 “你还真是命大,我在京外都听得议论你快活不成了,现在看着可比我都康健。”崔玄上下好一番打量后笑着调侃道。 “我命大京城人难道头一回知晓,且看着吧,我这有福之人,活到百岁也不在话下。”谢执玉洋洋得意道。 崔玄都被逗乐了,笑了一阵又正色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可还记得宋清日?” 谢执玉来了精神,这不是男主他哥吗! “怎地,你抓到他什么把柄了?”宋家两兄弟与他二人皆是有仇,崔玄提宋清日心里定憋着什么坏呢! 8. 出府诈骗 吉庆坊,临街的一家铺子中。 “哎呦,宋大人,真不是小人与您过不去,是谢公子好狗,因而早早就将这只定下养在这的,定金都付过。谢公子要是知道我另卖给您,还不得砸了我这铺子,您看我这店里还有不少品相更佳的,要不小人再陪您瞧瞧?” 店老板生的精瘦干瘪,留着山羊胡子,满面谄媚笑容,卑躬屈膝地向面前的宋大人赔罪告饶。 “他给你多少定金,我出双倍。”宋清日被店老板回绝,神色不虞,面上如有冰霜般冒着寒气。 店老板倒是很有原则,哪怕宋日清身有官职,又生的虎背熊腰,也威武不屈,挤出一副为难相,“宋大人,小人真不是为了多图谋几两碎银,实在是与谢公子有约在先……” “不识相的东西!谢执玉人都要死了,还能来买什么,还不速速收了银子,把它交给我们。” 见店家冥顽不化,与宋日清一道前来带着帷帽的女娘忍不住了,声音倒是娇脆清甜,说的话却像利刃般横冲直撞。 一听就是被家中娇惯坏的。 “哪家的小娘子说话如此不客气,本少爷活得好好的,怎地还咒我死呢。” 谢执玉跨步走进铺子,手中摇着纸扇的崔玄紧随其后。 女娘见门口进来个俊俏男子,不由心神一晃,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这就是惠岳的新驸马,谢家那纨绔谢执玉!? 一时呆愣间便哑了声音。 “呦,宋大人别来无恙,不过夺人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宋大人还是别处瞧瞧有无喜欢的吧。”谢执玉笑嘻嘻地道。 宋日清心道晦气,这祸害居然没死,这狗分明是从他府中丢的被店家捡去,谢执玉怎有脸与他论上先后了。 但他无凭无据,店家咬死是自小养大,只是与他府中养的相似,他也束手无策,圣上极重吏治,被御史们抓到以势压民的错处弹劾得不偿失。 远昌侯府虽无人任在要职,但祖上是高祖远亲也算得上是个宗室,又曾以金银相助高祖,居功甚伟,现下虽没落些,但数十年间各处姻亲盘根错节,他如今的权势也弹压不住谢执玉。 只好压下不悦,语气生硬地与谢执玉商谈起来:“不论谢兄出价几何,我都可出价双倍买下,还望谢兄割爱。” 谢执玉演起戏来,皱着眉头面露难色,不解地道:“唉,宋大人何苦如此,此狗身价甚贵,便是让与你怕也是买不起的。” 宋日清身边的女娘听到谢执玉轻蔑不屑之语气得柳眉倒竖,沉不住气地质问道:“一只狗而已,能价几何?” “哦,我与掌柜约好出价纹银一千五百两。”谢执玉语气无波,说完便威胁般地瞟了掌柜一眼。 掌柜接到谢执玉眼神,嘴唇张了张,终究是没敢反驳,低下头去不敢与宋日清对上视线,弱弱地道:“是,是啊,谢公子与我约好的价钱。” 宋日清哪还有什么不懂,进献宫中的狗也不过百两而已,谢执玉翻价十倍就是与自己过不去,他再爱狗也不可能拿出千两之巨买狗。 谢执玉见他不语,直接甩出几张银票,抱起桌上奶白长毛的温驯小犬欲要扬长而去。 宋日清心下一急,这狗他今天必是要带走的,不然如何与静娘交代,可他放言出价双倍,身上却没这么多现银。 他身旁女娘倒是财大气粗,直接喝住谢执玉:“站住!” “我出三千两,将狗让与我。” 谢执玉脚步一顿,“小娘子何必如此,不懂狗的看不出此狗珍贵之处,三千两属实不值。” 女娘冷言道:“放下!” 说罢,身边便有侍女拿出三千两银票递至谢执玉面前。 \"好吧,就不夺小娘子所好了。\"谢执玉轻笑一声,将小犬递给侍女,接过一叠银票乐呵呵地数起来。 看起来人模人样,内里居然是个势利小人,贪财无赖,跟惠岳倒是绝配。 女娘也知谢执玉故意漫天要价,心中不快,鄙夷地瞥过谢执玉,像是看见脏东西般,尖酸地讽刺道:“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娶妻都是捡那没人要的,我看你离被惠岳克死不远了,不如早些和离吧。” 谢执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中好像能射出冰箭,这是哪家的女娘,竟然攀扯出惠岳,还咒他夫妻二人。 崔玄面色尴尬,用纸扇遮掩着半张脸凑到谢执玉耳旁低声道:“这是光禄寺卿方大人家的二小姐方潇潇,她大哥就是圣上给惠岳指过的第二个驸马。” 崔玄在京中消息甚是灵通,又补充道:”她瞧上宋日清甚久,不过宋家老太不喜她,听说近日才松口,差不多是要定下了。” 谢执玉了然,惠岳前两个驸马早都死了,感情这位还记恨上了惠岳,又加之情郎被欺更是恼怒才出言如此恶毒。 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敢,论捡别人剩的比不上小姐您,宋兄府有娇妾,早就是不洁之身您也不在意。还没做主母就能花三千两给娇妾买狗,妻妾相合又如此大度今世少见,小人自愧不如,宋兄可是有福了。” 方潇潇知道宋日清府中有妾室受宠,不过哪个男人没有妾室,婚前打发出府就是,偏宋日清死不松口,便是舍出去不定亲也要将那贱人留在府中,她无法只能忍下这口气,成亲后再算。 因而谢执玉所言条条都直戳她痛处,把方潇潇气的面红耳赤,抬手直指谢执玉,顾不得贵女仪态,就要破口大骂。 谢执玉一把夺过崔玄的纸扇,合拢后拍掉方潇潇几乎要戳到他面门的手指,语气冰冷骇人,“小娘子为何如此无礼,先是咒我,又是对公主出言不敬,看来光禄寺卿的家教也不过如此。我夸赞之语皆是真心,小娘子此举可不太有礼教。” 说罢也不顾方潇潇气怒跳脚,宋日清面色难堪地拦住方潇潇,直接揣着银票拂袖而去。 崔玄慢上一步,直到街上才追上谢执玉。 二人去到茶楼中的雅间坐定,谢执玉拿出一千两银票,说道:“你那掌柜倒是演的不错,再分你一千两,掌柜那的你盘账时自去拿吧,山鸡图你再赏玩几日还我便是。” 谢执玉虽生在侯府,不缺银钱,但动用千两现银谢夫人定有察觉,他与崔玄便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才是,索性将二哥的山鸡图抵押在崔玄当铺取出现银来设套。 崔玄也不客气地直接接过,他有消息有银钱,但没有谢执玉这家世豪横的扛着也不坑不来宋日清,钱是其次看宋日清出丑才最是畅快。 “好久没见,你又大病初愈,咱们一会儿找个酒楼喝两杯祛祛晦气。”崔玄提议道。 “罢了,我还得回府带孩子呢。” 不用带五皇子的空闲他还攒着要带惠岳出府玩呢,可没多余的留给崔玄。 “呦,都忘了五皇子被送到你们家去了。”崔玄恍然大悟,又八卦地说道:“听说三皇子送到外家安平伯府,可把安平伯折腾的不轻,五皇子在你家如何?” 谢执玉相当自信,\"什么混世魔王遇上我也得乖乖听话。\" 二人出了茶楼,谢执玉又带着崔玄直奔京中手艺最佳的头面铺。 看着谢执玉居然能耐下性子,挑拣着女娘头面上用的花样珠翠,时不时还要与店家探讨一番如何搭配,崔玄啧啧称奇,肩膀撞向谢执玉:“怎地突然开窍了,给哪个女娘挑的?” 谢执玉看傻子一般地看向崔玄,“不是惠岳还能是谁?” “嘿,你不是不满意婚事吗,变得这么快,让我仔细瞧瞧该不会是被下蛊了吧。”崔玄笑着调侃道。 “去你的,我夫人花容月貌又温柔贤淑,我为啥不喜欢。”谢执玉白了崔玄一眼。 崔玄又问道:“也不在意惠岳公主克夫?” “你也信这子虚乌有的东西,我看是你被人偷换了吧。”谢执玉瞪大凤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崔玄。 “哪有的事,不过试探于你。”崔玄哈哈一笑,坦言道。 谢执玉与老板商定好形制花样,点缀用料,心想按他审美做出来必要比二哥那孤零零的一只好看百倍。 离开头面铺后他又拉着崔玄做参谋,买上许多小吃果脯及一摞新出的话本这才打道回府。 …… 惠岳昨夜本想让谢执玉带五皇子去隔壁院子睡,结果五皇子被惊吓一番,她也不好说出口,因而心里已做好晨起要被闹醒的准备,可今早竟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惠岳的心情就如今日的艳阳般甚是明媚。 五皇子不在,惠岳格外悠闲,半倚在贵妃榻上翻着安嫔写给她的话本。 宫里日子无聊连话本都无趣极了,写得净是些女子凄凄惨惨的爱情故事,不是富家千金为爱私奔就是女子再怎么贞静贤淑也要受婆母的数落,看得人竟还要叹上一句主角情意动人,真是憋屈。 还是安嫔姐姐写得东西有趣,女子个个有血有肉,才不为谁受屈,看到精彩处她都想叫一声好! 青诀蹲坐在榻边小凳上,将切好的桃块喂到看得正入迷的惠岳嘴边,桃子熟而不烂,汁多肉满,味道清甜。 惠岳满足地眯起双眼,出宫的日子好是惬意,要能经常出府游玩就更好了。 可还没到午食时分,五皇子就迈着小短腿自己回来了,一进屋就四处张望,“姑母,姑父呢?” “你姑父不在这。”惠岳懒洋洋地答道,心思还在手中的话本上。 “五皇子,驸马爷今日出府去了。”青诀帮忙补充道。 五皇子心有懊悔,想再去找乌龙,可停夏苑自上次惠岳闯入后就加强看守,没有主子命令小厮也不肯开门,冯侍卫长更不敢随意顺着五皇子去看恶犬,万一出事他担待不起。 因而五皇子只能找姑父姑母,他虽人小却极会看人眼色,既然姑父不在,姑母说话一定有用,毕竟姑父什么事都得听姑母的。 惠岳可不敢去,知道巨犬不会伤人和不害怕巨犬可是两回事,她再没胆子去停夏苑的。 五皇子怎么拉惠岳都拉不动,但他心急去看乌龙不肯放弃,拽着惠岳裙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如魔音入耳吵得人头疼。 惠岳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去停夏苑,不过惠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也不去叫小厮开门,只让冯侍卫长找来梯子架在停夏苑外墙上。 那墙惠岳都得仰着脖子看,想来巨犬是跳不出来的,这样五皇子既能看见乌龙,又不用害怕五皇子被伤到,冯侍卫长武功高强,这点高度保护五皇子不在话下。 冯侍卫长抱着五皇子站到梯子上,能俯视整个小院,五皇子激动的小脸泛红,“乌龙,你在吗?快出来呀,我来找你玩!” 不一会儿乌龙就叼着一个布娃娃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墙头上新认识的朋友,兴奋的甩头丢掉娃娃,跑到墙根处蹲下,乌黑透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五皇子瞧。 五皇子听得它娘的故事,不仅不觉它吓人,还甚是怜惜它自小就没了娘,除了姑父它就没别的朋友,姑父还不常来陪它,它太可怜了。 惠岳听着五皇子在头顶叽叽咕咕地同乌龙讲话,墙内便传出有些奶里奶气的呜呜声,还有点子可爱。 五皇子叽叽喳喳一会,突然想起还可以把姑母介绍给乌龙,扭头看向下方,“姑母,你也上来嘛,乌龙也想认识你。” 惠岳心道,她差点打了乌龙,还在它面前打晕他主人,不咬她一口她就谢天谢地了,还想要认识她? 五皇子见惠岳不动,嘟着小嘴又唤道:“姑母,快上来,乌龙会给人拜拜,你来看嘛。” 惠岳有些心动,想着反正在墙头乌龙就算生气也咬不到她,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热闹,因而半推半就的上了梯子。 她也不用人抱,在青诀的虚扶下自己试探着向上爬,可刚爬上去两节就有些后悔,这攀爬的动作实在不够端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爬上去。 刚爬到墙头站稳,还没看清院中狗在哪里,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带笑的男声。 “公主你们爬到我院子的墙头,这是在干嘛呢?” 9. 重返停夏苑 惠岳受惊之下,脚底一个不稳没踩住梯子,竟身形不稳一下从长梯上摔了下来。 冯侍卫长抱着五皇子鞭长莫及,侍女们的惊呼如油锅入水般炸开,惠岳掉下去那刻也听不见周遭喧嚣,心都似被人紧紧捏住,呼吸不得,手心冒汗。 虽摔不死人,但若摔断个腿骨臂骨,只想想她就要掉眼泪了。 都怪谢执玉那混账,来吓她做什么! 她紧闭双眼,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这样一会儿摔到地上应该也能少疼一点。 不过惠岳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她没能摔到冷硬的青石砖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托在她后背与腿弯处的双臂坚实有力,依靠着的胸膛随着带笑的话音微微震动。 “看来是我不好,吓到夫人了。”谢执玉微微低头凑近惠岳,悄声赔罪道。 心底却升起一股恶趣味,惠岳刚刚瞧见他时脸上满是被抓包后的羞恼无措,让人忍不住想再继续逗弄,最好惹得她面颊飞红,眼眸水亮才最是可爱。 见惠岳还呆愣愣地没有反应,谢执玉又想笑了,“公主可还能下来?可要我抱你回房?” 惠岳一下子回过神来,她今日穿的衣裙不算单薄,但谢执玉这厮实在是太热了,热意透过衣裙传到她身上,好似置身火炉中被火舌炙烤,热得头脑发晕如浆糊一般。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放肆的抱着就够不端庄的了,要是再被抱着回房,一路被府中人瞧着看着她还有什么威严可存。 惠岳面皮发热,手肘怼了一下谢执玉胸膛,气咻咻地道:“快放我下来。” 原来气恼足了,白莲花就开始变成小辣椒了。 谢执玉心内发笑,但也将惠岳放了下来,惠岳刚刚站定就被五皇子冲上来抱住大腿,五皇子人小冲劲却大,还好有谢执玉在她身后扶住,不然险些又要跌倒。 五皇子仰起头,泪中含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叫姑母上来,姑母就不会摔下去了。” 虽然姑母被姑父接住平安无事,但五皇子还是吓得不轻,心中自责。 惠岳拍了拍五皇子小脑瓜,安慰道:“是姑母没站稳,不怪你。” “小男子汉,要坚强不能哭知道吗?”谢执玉将五皇子从惠岳腿上扯下来抱起,又道:“你姑母无事,可就轮到我审问你们了,你们爬我墙头是要做何?” 什么爬他墙头!说得她俩好似偷窥他的流痞一般!她们明明是看狗的!! 不过惠岳也不好张口辩驳,只是心中更加气恼。 “我来想找乌龙玩,他们不给开门,就只能爬在墙上看。”五皇子不敢直视谢执玉,生怕他提起昨日之事。 “昨日不是害怕乌龙,不想跟它一起玩吗?”谢执玉就是促狭性子,偏要逗逗五皇子,不光点出此事还特意高声说道。 五皇子急忙伸出小手捂住谢执玉的薄唇,说话都结结巴巴,“姑父,你,你小声些。” 伯伯说乌龙很有灵性的,若是听懂了,会不会伤心的不想见他,不想跟他玩了? 谢执玉乐呵呵地拿开五皇子的小手,“好,不说不说。” 上次确实是他考虑不周,虽不知五皇子为何回心转意,但是五皇子能迷途知返还是很有眼光的! 谢执玉转向冯侍卫长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吓到五皇子了,既然五皇子还想瞧瞧,我给那狗带上口笼链条便是,莫扫五皇子的兴可好?” 冯侍卫长也觉此法可行,五皇子毕竟是主子,他虽要护他周全,却不能事事拘囿五皇子,磨灭他的主见。 谢执玉又挑眉带笑看向惠岳道:“既然公主也喜欢,也一同来瞧瞧吧。” 惠岳本是想走的,既然有人带五皇子看,她还是回去歇着看看话本比较自在。 但谢执玉特意点她,若是走了倒显得心虚害怕一般,因而惠岳抿住嘴唇,没出言反驳。 谢执玉进了院子,乌龙却越过他,围着门口转了几圈,谢执玉笑骂道:“真是有新欢就不理我这旧主了。过来,把口笼链子带上人才能进来。” 乌龙歪歪头,眼神懵懂,想装作听不懂谢执玉说什么。 “没得商量,想就快过来,不想就算了。”谢执玉也不强求,只看着乌龙毫不动摇。 乌龙:...... 五皇子与惠岳进来时,乌龙已被带上口笼,用两指宽的铁链拴在院中有一人合抱粗的绿柏上。 整只狗看起来蔫蔫的,耳朵都透露着不开心,趴在地上,大头枕在直伸着的前腿上。 五皇子试探着走到乌龙身边,看它眼神委屈巴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向谢执玉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当然可以,随便摸。”说着谢执玉就亲手演示起来,一番狂野的手法把乌龙的毛揉得乱乱的,五皇子都看不下去,替乌龙拦住谢执玉作乱的大手。 惠岳则只站在门口不远处,见巨犬乖乖趴着任一大一小两人折腾,心中惧意倒消退不少。 然而谢执玉突然回过头来,眉眼弯弯地笑着扬声说道:“公主可要来摸一把?” “不,不用了,我看看就好。”惠岳勉强笑笑,她可不敢。 不过谢执玉惯爱作弄人,惠岳不由担心起谢执玉若是强拉她去该如何是好,此地都是他的小厮,侍女们怕也拦不住他。 她正胡思乱想时,谢执玉却平淡地应了一声,转过身继续与五皇子说话去了。 惠岳:??? 这么轻松就推拒了? 还没待她细想,院门口又进来不少小厮,各个手中都拿着不少东西,有凉伞躺椅,软枕团扇,茶水果点等,小厮们恭敬有序地将东西一一摆好后便又退了出去。 只谢执玉的小厮引鹤留在院子中,在惠岳面前献媚道:“公主您移步到这儿阴凉处坐,这些都是少爷吩咐下去准备的,公主若还缺什么尽管使青诀姑娘来招呼小的。” 青诀仔细扫视一番,凉伞躺椅等物确实俱不是她们院中常用的,点心样式也不像府中手艺,难道都是驸马爷特意给公主准备的!? ...... 惠岳走在游廊上又不禁反思起来,怎地每次遇见谢执玉都端不住威严,总被他笑呢。 在停夏苑时,那些点心皆是没见过的新鲜样式,她尝了几个,软的酥的都香甜可口,一时不察竟吃了不少。 引鹤给主子卖了好后也退到院外,院中都是自己的侍女,惠岳也没再硬挺着端庄仪态,就在躺椅上歇了一会儿。 头顶的凉伞正好遮住刺眼日光,躺椅微微摇晃,日光晒着也不热,伴着五皇子二人的细语,惠岳竟然睡着了! 还睡得香甜昏沉,连午食与午歇都一并睡过去了。 她怎么这么能睡啊! 而且她怎么就能在谢执玉面前睡得那么沉啊!! 谢执玉倒是很享受惠岳在他面前不防备的样子,澄澈单纯的像一只傻头傻脑的蠢萌狍子。 今日是十五,惠岳也到堂屋与众人一同用晚食。 大嫂齐氏坐在惠岳身边,低声说道:“今日梧州有信来,想来是老夫人那边的事情。” 果然饭后谢夫人就说起此事,“前些日子家中事多也未告诉老夫人,今日老夫人来信说知道咱们府中住进了皇子,也要回来看看,大概是要常住下来。” 老夫人幼时在梧州长大,前几年谢老太爷去世后思念故土,便带着小儿子回到梧州居住,梧州气候宜人,富贵不让京城,住着倒也舒心。 不过小叔膝下的一双儿女也渐大,少不了要回京议亲科举,便是没有皇子之事也该回京城了。 谢夫人与齐氏商量着将老夫人与小叔一家的院子重新打扫时,另一桌上谢执玉听闻此事忍不住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二哥神色。 啧啧啧,要有好戏看了。 ...... 惠岳回到院子后先行沐浴,谢执玉进到房中时见五皇子趴在床上还以为他睡熟了,没想到走近后竟发现这小子是埋在锦被中啜泣。 下午在停夏苑时玩得还很是开心,这一会儿没见怎么哭哭啼啼上了? “五皇子这是在哭什么?”谢执玉坐到床边不解地问道。 可别哭了,一会儿惠岳看到以为是他惹哭的就不好了。 五皇子眼圈红红,说一句呜咽一下,“我想母妃了,母妃说我要在宫外住上好几年,以后我就是像乌龙一样没有娘亲的孩子了,呜呜。” 谢执玉一听就懂了,前两日五皇子晚间都有惠岳姑母陪着,一时新鲜也未有离开母妃的伤心,今日天色暗淡下来只留他一个人在屋里,这小子就多愁善感上了。 瞧这话说得,谢执玉都想替安嫔娘娘呸几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嫔去了呢。 “五皇子莫伤心,虽是出宫寄养,但每旬都有一日可回宫见你父皇母妃的。”谢执玉暗暗吐槽,这不就是把他这儿当做寄宿幼儿园吗。 五皇子止住哭声,瞪圆双眼,头一次知道还有探亲这回事。 因着出宫时五皇子知道是要去姑母家不曾愁眉苦脸,反而如同要去出游般欢欣鼓舞,出宫之事又事发突然,安嫔也没来得及与他说这些。 谢执玉拿了块湿帕子给五皇子擦擦泪痕,可别让惠岳看出来小崽子哭过了。 可是擦着擦着五皇子又有泪水流下来,谢执玉有些崩溃,养孩子可真难,这咋还哭起来没完了呢! 五皇子带着泪意,吸了吸鼻子,“姑父你身上好香,你们是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从堂屋回来一路凉风吹拂哪还有什么香味,分明就是馋了。 五皇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执玉,肚子还配合地发出咕噜声,谢执玉瞧着是有些可怜,总给孩子吃清粥确实也说不过去。 “想吃肉是吧,那你得乖乖听我的,一会在姑母面前不许哭闹,要学着会哄姑母开心,才有肉吃。”谢执玉妥协道。 五皇子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只要能吃肉怎么都行! 因而待惠岳沐浴回房,就发现五皇子有些奇奇怪怪,总跟在她身边,不是要帮她擦头发,就是变着花样地夸她漂亮。 虽知道事出有反常必有妖,但惠岳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谢执玉回来时就见五皇子还真把惠岳哄得心花怒放,看来这肉花出去的还挺值。 五皇子见姑父回来顿时欢欣雀跃起来。 肉来了!!! 谢执玉也不避着惠岳,大咧咧地将手中之物放到桌上,五皇子扒开一看有片好的牛肉,撕开后大块的猪肘肉,肉香扑面将五皇子的口水都诱出来了。 惠岳一看这肉做的也太粗糙了,不过是清水煮肉配上一碟蘸料,怎地连双筷子都没有。 五皇子倒不嫌弃做法粗陋,不过再馋也还是记得礼仪的,没有筷子也不好直接上手抓,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执玉。 谢执玉没想到小东西这么久没吃肉还挺讲究,只好寻了一根尖头小木棍叉着蘸上酱料,投喂到五皇子口中。 五皇子吃起肉来可香了,脸颊鼓鼓的不住咀嚼,一动一动的还挺可爱,不光自己吃还邀请惠岳同他一起吃。 不过惠岳食量小,食过晚饭后此时根本吃不下去,只坐在一旁看着谢执玉同五皇子吃。 男人的食量可真大,谢执玉晚间饭桌上就吃了不少,居然还能还能同五皇子吃下这么多。 “你从哪拿的这些肉?”惠岳坐在一旁无事便随口一问。 这肉看起来既不像小院厨房做的,也不像堂屋那边做的,难道这么一会他还特意出府买去了? 谢执玉吃肉空闲中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在停夏苑拿的,蘸料是自大厨房那儿拿的。” 惠岳闻言一顿。 停夏苑??? 五皇子也愣住了,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看着面前的肉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停夏苑看到的那个大瓷盆。 惠岳:...... 五皇子:...... 10. 又耍流氓 惠岳瞪圆了杏眼,眼神在桌上的肉与吃得正香的谢执玉身上来回打转儿。 这二人刚才吃的不会都是乌龙吃剩下的吧! 这未免有些太...... “放心吧,是从停夏苑拿的,但绝对没经乌龙的口。”惠岳不敢置信的眼神太过直白好懂,看得谢执玉心内发笑,“不然我去哪找肉,小厨房都是宫里的人,大厨房那边又有娘管着,停夏苑我能做主,这点肉乌龙少吃两口就有了。” 五皇子没想到自己的肉肉居然是从小伙伴嘴里省出来的,一时间更是感动,决心明天还要去看乌龙陪它玩,不能让它寂寞。 惠岳闻言也放下心来,谢执玉虽然不太靠谱,但还好没到离谱的地步。 吃完后谢执玉收拾好残茶剩饭,又去洗漱更衣这才歇下。 五皇子玩耍一整天,又没午歇,很快就沉沉睡去,惠岳此时则毫无睡意,因屋内熄了灯也不便看话本子,只好闭眼假寐。 倒是谢执玉突然一下子起身下床,欲要弯腰抱起五皇子。 这又是犯了什么魔怔?魇着了? “你抱他干嘛?”惠岳翻身坐起,叫住谢执玉。 “我把这小子放到东暖房去睡,他在这咱们二人都睡不好。” 给他睡几天不错了,哪有新婚小夫妻的床上总睡孩子的。 “没事,倒也没吵到我,他单独睡暖房要是掉下床就不好了。”惠岳还以为是说她被闹醒一事,毕竟谢执玉起得比小皇子早怎么会睡不好呢。 有五皇子睡在中间,她才安心些,哪怕晨间被吵醒她也能忍! “夫人睡得好,我就不一样了。”谢执玉唉声叹气道,“这小子夜里手脚不安分,我好心把他箍起来,倒只踢我一个人了。” 说着还怕惠岳不信,微微挺胸让熟睡的五皇子靠在他肩上,腾出一只手拽着自己寝衣下摆就往上扯,露出一片紧实有力的蜜色腹肌。 惠岳猝不及防地扫到一眼,俏脸就瞬间发烫,都要红成熟虾了。 好好说就是,怎么又耍流氓! 谢执玉还怕惠岳看不清似的,又往近前凑,指着腰腹一处道:“你看我这都被踢青紫了。” 惠岳羞怯带怒地抬眼瞧了一下,只看腰腹这一处也能看出男子与女子不同来,不仅线条明显,而且肌肉紧实,一点没有文人的瘦弱,与女子的白皙柔软更是大不相同。 也不知摸上去会是什么手感。 咳咳,不是,她不是看肌肉,是看青紫的。 惠岳醒了醒神,借着月光仔细去瞧,谢执玉肋骨向下的腰侧位置果真有一块青紫,惠岳突然又想到沐浴时自己身上也莫名出现一块青紫,不会也是被五皇子踢的吧! 但惠岳还不想放弃,又道:“把五皇子一个人放到暖房去,奶娘也不方便在里头,夜里万一掉下床去摔到怎么办?” 暖房就是与正房相通的一个小房间,往来暖房都要经过正房,夜里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惠岳是只领地感十足的小狮子,便是在宫中时也不喜宫女同房守夜,若是能选,她都想将谢执玉也一并赶出去算了。 “我早着人准备好了,放心吧,掉不下去。”谢执玉神色自得地道。 惠岳不知他卖的什么药,跟随他进了暖房,这才发现暖房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小床,不仅高度较正常床架低矮些,四周又都安有红木围挡,早就摆好了软被小枕。 谢执玉轻轻将五皇子放进小床中,拉过软被给他盖好,“这不就行了,放心吧男孩子不用娇养长得才好,事事都精细反而骄奢。” 惠岳无言,她哪是惯着五皇子,不过是拿五皇子做下挡箭牌,这下也无计可施了。 床上没了五皇子,惠岳躺的更靠里侧,简直要贴到墙上一般,有锦被盖着她单薄的身子,躺下去几乎要看不出有人来。 好在谢执玉仍安静地躺在原来那处,未越过中线,惠岳也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待到夜半时分,谢执玉没动,倒是惠岳睡熟后放松戒备,翻身滚过中线,将谢执玉的身躯当做背后的墙靠了上去。 谢执玉微微退后,将被子掀开一边,惠岳果然又继续寻找墙靠,直接滚进他被子中。 初秋夜凉,谢执玉怀抱温热让睡梦中的惠岳倍感舒适,窝在他怀中蹭来蹭去,终于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早,谢执玉来暖房取五皇子时,发现啸铁不知何时进的屋,正窝在五皇子枕头上与他一同呼呼大睡。 谢执玉恶由心生,抱起五皇子后,在啸铁毛茸茸的脑瓜上弹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没待啸铁睁开眼睛就先溜之大吉了。 才走到主院门口,谢执玉就远远瞧见远昌侯板着张老脸站在屋门口,一大早的又是谁招他了? 远昌侯等的还能是谁,满府里最欠教训就是这个逆子! “望安,先带五皇子进去,我与你三弟说几句话。” 远昌侯在五皇子面前还能装出一副带笑的和善模样,待五皇子被谢望安抱走,对着这逆子他可就没有好脸色了。 “你这混账胆子怎么那么大!”远昌侯低声喝道,“五皇子金尊玉贵之躯,你带他去你养狗的院子,若是伤到五皇子打断你的腿都不够给圣上赔罪的。况且五皇子体弱,你那狗常往山郊中去,身上不干不净的,带些病虫脏污之物你倒是没事,你当五皇子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吗?” “我告诉你,五皇子在我们府中,你必要将那狗给我送出去,没得你二哥铲了花木,你还在院中养狗的道理,你要是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可别怪我命人把它扔到深山老林中去。” 远昌侯这会儿面色几乎铁青,早就说这逆子没心没肺怎么适合做皇子养父呢! 谢执玉面色不改,淡淡道:“那爹的意思就是乌龙不适合再让五皇子见,顶好现在就将它送走,最好是送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再也不能弄回来是吧?” “没错!它本就是山野中物,怎能总在府中养着,既然有五皇子那就更不能养了。” 远昌侯觉得此事没得商量,不过逆子今天有些不对劲,提起此事语气竟如此平淡。 “好啊,那就听爹的吧。”谢执玉依旧平静,直接应下就越过远昌侯进了屋。 远昌侯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转头瞧着谢执玉进了屋,逆子如此乖顺毫不顶嘴,把他准备好的训斥之语都憋回了肚子里,这小子今日太过反常了。 这边谢执玉一进屋就坐到五皇子身边,摇头叹息道:“唉,五皇子,今日怕是见不到乌龙了。” 五皇子见谢执玉表情凝重,紧张地道:“乌龙怎么了?” 该不会是乌龙生病了,甚至要死了吧!!! “我爹说这府里有你没它,有它没你,既然你在我们府中,就要把它送回林子里自生自灭。”谢执玉添油加醋道。 “不行,乌龙是我的好朋友,我要保护它!”五皇子气呼呼地跳下椅子,直冲到刚进门的远昌侯面前。 还没人腿高的小东西,板着脸学着他父皇的威严样子道:“远昌侯,不许你将乌龙送走,你若是把它丢去深山就把我也一同丢了吧!” 远昌侯惊慌失色,这才去一天五皇子怎就对那狗如此偏爱,难怪逆子有恃无恐。 见五皇子反应这么大,远昌侯只得赔笑道:“都是老臣想岔了,五皇子您放心,府中定会好好养着那狗。” 说完,老脸上十分为难地挤出几分谄笑。 五皇子将信将疑,飞速地吃完饭就要姑父带他去停夏苑,生怕远昌侯阳奉阴违,不拿他的话当回事,真把乌龙给丢出去。 远昌侯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抬手冲着二儿子后脑勺就是一掌,“你个蠢货,前两日不是同五皇子玩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儿个五皇子就不同你一起读书作画,被你三弟糊弄去玩狗了?” 谢望安也很委屈,“五皇子小孩心性,哪里耐得了每日都坐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再说儿子也还要上值呢,也不能日日请假呆在府中。” “我不管你这些,五皇子既然不许送走那破狗,你就给我想办法把五皇子拉拢过来,不许你三弟再带坏五皇子了。”远昌侯不顾谢望安为难直接吩咐道。 话音未落,远昌侯突然脑后一痛,转头就看见怒容满面的谢夫人站在身后。 “你个死鬼,一天打这个骂那个,老了还不消停。” “哎呀,夫人,你怎又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呢,传出去我这老脸可往哪搁!” ...... 停夏苑内,小山般的乌龙卧在石砖上,五皇子坐着姑父拿来的厚布垫子倚在乌龙身上,双手都敢圈着乌龙脖子,跟它说小话。 五皇子自觉是保护乌龙的小英雄,在它耳边不住念叨着他刚刚挺身而出,断绝远昌侯邪心歪念的英勇事迹,乌龙则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回应着。 躺在躺椅上摇摇摆摆晒着日头的谢执玉看两个小东西玩得融洽,心中不免自得,看他家乌龙带孩子的技能多纯熟。 到了午歇时,五皇子还依依不舍,想要将乌龙一同带去吃饭。 谢执玉心道,你留在这儿同它吃还差不多,带回去你姑母哪还吃得下,因而谢执玉无视一人一狗黏黏糊糊的样子,拆散了这一对儿小兄弟。 回到房中时,就见惠岳正看着窗外发愣,手中话本子都垂垂欲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人这是怎地了,若有烦心事不如讲给为夫听听。”谢执玉问道。 惠岳想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也该让远昌侯府有个准备,便道:“刚才安嫔娘娘又派人送来些五皇子惯用的零碎东西,还有不少宫中新得的新鲜果子,五皇子去找青诀姐姐,让她带你看看,再给你洗些果子尝尝。” 五皇子听闻母妃送了东西来,乐得颠颠地就找青诀去了。 谢执玉见惠岳支开五皇子,向来是宫中安嫔有话带给惠岳,才让她愁眉不解。 惠岳看着五皇子不见了身影,便对谢执玉道:“安嫔娘娘还有口信,宫中二位皇子出宫,三皇子去到外家,五皇子却来了咱们这儿,她兄长心有不满,往宫中递话要安嫔娘娘劝说圣上也将五皇子送到外家去。安嫔娘娘没应,她兄长是个混不吝的,怕是要到府上生事。” 谢执玉凤眼危险地眯起,在脑海中回忆着安嫔兄长其人。 既然惠岳与安嫔娘娘不愿,五皇子就再是个烫手山芋谢执玉也决不能将他让出去。 11. 平康灯会 惠岳柳眉微皱,安嫔与其兄长并非同母兄妹,安嫔娘亲乃是中书侍郎的继室夫人,兄长孟渊则是已故的原配夫人所出。 孟渊不喜继母,但继母膝下无子,只有安嫔姐妹二人,孟渊也未曾忌惮,只将姐妹二人看做连结姻亲的工具。 如今安嫔得宠有子,孟渊就如吸血之虫般想在安嫔身上捞些好处。 “放心,五皇子既然已在咱们府上,那便没人抢得走。”谢执玉已在心内记上孟渊一笔,安抚惠岳道。 “若是未得准许欲要明抢,圣上派下的护卫自能应对,若是想寻远昌侯府的错处,不说府上没有,就是有他也没这个本事扳倒侯府。” 惠岳心下稍安,圣前还有安嫔照应,孟渊顶多使些绊子,夺走五皇子确实未必能得逞。 “孟渊还未生事,也不是个聪明人物,不必为他愁眉不解,眼下倒是另有一桩要紧事,公主可要听听。”谢执玉故弄玄虚道。 惠岳杏眼带惑去瞧谢执玉,发现这人坐在桌边提壶倒了杯茶,茶杯拿起还没碰到嘴边,又长叹一声将杯子撂在一边,倒比惠岳刚刚还愁眉苦脸。 她也想不出到底是何要紧事,一颗心不由高高提起,可千万别是与她有关。 惠岳不开口问,谢执玉也沉默不语,她无奈只好问道:“是有何要紧事让夫君忧心?” 这人真是,把人吊起来又不说了。 谢执玉见惠岳上钩嘴角瞬间扬起,轻佻笑道:“今夜平康坊有管弦灯会,夫人可能陪我散散心去?” 这算什么要紧事,还装的一副愁眉蹙额样,就知道不能信他满口胡言。 可是.....出府游玩…… 惠岳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她在深宫中长大,只从书中听闻民间繁华景象,却从未亲眼瞧过,心中有向往之情,却又如在笼中关久的鸟儿,笼门真在她面前打开又有些怯。 “夫人难道还怕我将你带出府就丢在外边不成?还是说,公主瞧不上与小的一同出游?” 谢执玉哪里看不出惠岳既盼又怯的神色,不过他有十足的耐心慢慢引诱这只胆小的鸟儿出笼。 “平康坊灯会好玩的可多了去了,夜间灯火辉煌有如白昼,乐姬高台舞乐余音袅袅,还有杂耍的,说书的,卖各色吃食玩意儿的,莫说夫人,就是我这街市上玩久了的都觉得热闹非凡。” “既然夫人不愿,看来为夫只能自己去了。” ...... 天色渐暗,明月高悬。 惠岳背靠软枕端坐在宽敞豪奢的马车上,耳边是车轮压在砖石路上的轱辘声,行至普通百姓所居的街巷人声渐沸。 京城路面日久年深偶有颠簸不平,也难挡惠岳心中新奇。 她不敢完全撩开小窗上的锦帘,只从微风扬起的缝隙处向外窥望。 倒是坐在马车另一侧的谢执玉见状直接坐到惠岳身旁,虽说车椅宽大二人同坐不觉拥挤甚至还有些距离,但他伸出手将车帘半撩起来,惠岳就好似被他圈在怀中一般。 他这人就如同一团火,不用靠近也能将你烤的面红耳热。 谢执玉好似未察觉到惠岳的不自在,自顾自地指给惠岳看,“那边就是临水楼,他家的清酿一绝,清甜不醉人,京中小娘子都爱来此间小酌,一会儿灯会后买上两坛公主也尝尝。” “前头那是舞乐坊,二哥他们那样的文人最爱来此处附庸风雅,倒也还算清净,不过今日公主未着男装怕是不好进去,待下次换了男装咱们再来。” “此家卖的是糕点果子,在停夏苑时公主尝过,想来是合公主口味的,可要下车去瞧瞧?” “这边是书坊,左边这门售卖科举典籍,右边贩些话本杂书......” 谢执玉不愧是京中的头号纨绔,对街头巷尾玩乐之处如数家珍,怕是比自家侯府还要熟。 平康坊灯会游人只能步行其中,因而马车就在附近的街口处停下。 谢执玉将帷帽递给惠岳,现今虽民风开放,女子行走街头不必遮掩,但惠岳这样的好相貌,在街上太过惹眼,总是被人盯着瞧看,玩乐的兴致都要减掉一大半。 谢执玉先行跳下马车,又转过身去扶惠岳。 惠岳钻出车厢,还等着青诀放好脚凳再下车,谁知谢执玉这混不吝的竟直接将她抱了下去!! 待双脚都落在地上,惠岳才后知后觉地羞恼起来,好在有帷帽遮挡,无人看到她面颊赧红。 这人正经一阵,就轻浮一下,也不知谢家是怎么生出来这样怪性的人。 谢执玉还真不是想逗弄惠岳占个便宜,只是他平日里糙惯了,见惠岳站在车架上不动,一时头脑短路忘记贵女们需得端庄优雅,踩着脚凳才能下车,还以为是下不来了。 此时回过味来,也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不过谢执玉是个脸皮厚的,只尴尬一瞬又面色如常。 此处虽是人少僻静的巷口,却也能远远看见灯市景象,果真如谢执玉所言,街巷灯火绵延,此处都可闻乐舞喧嚣,不少年轻男女手提花灯相伴而行。 突然间,谢执玉将手伸到惠岳面前,惹得她满头雾水,不解地看向谢执玉。 “咳,此处鱼龙混杂,公主可要牵好为夫,不然若是被人潮冲散,遇上牙婆拐子将公主掳了去,卖到偏远深山中那就不美了。”说着又将手微微抬些,等待美人纤手一握。 谢执玉只吓唬惠岳卖到深山中,可惠岳在话本中也读到过年幼女子被拐子拐走卖给别人做丫头,甚至沦落到烟花柳巷的悲惨故事,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唬住了。 犹豫片刻,终还是搭上了谢执玉虚悬的手掌。 谢执玉毫不客气,与惠岳十指相扣,紧紧攥住手中暖玉一般的柔荑。 惠岳脸上的热意怎么也降不下来,垂眸扫过二人紧握的双手。 谢执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淡淡青筋,握上去更觉宽厚有力,不像女子般柔软,甚至指骨处有一层薄茧。 安嫔曾说她手生的纤长,眼下与谢执玉一比倒甚是娇小。 谢执玉身上的热度从二人双手交握处传来,让惠岳心里升起一股以往不曾有的安定之感。 她幼时父皇病重,宫中正值夺嫡动乱人心惶惶,年纪相近的兄妹们都有母妃如此牵着护着,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不知求谁庇护。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依靠自己,如今可是有人来庇护她了吗? 谢执玉的心思就粗多了,虽牵了手,却还一门心思想着一会儿带惠岳玩些什么。 引鹤瞧见全程不禁暗笑,少爷可真是好手段! 这些年哪还有敢在天子脚下做拐子的,平康坊灯会游人如织,有府衙派遣的兵丁维系治安,连毛贼都不敢在这下手。 瞧少爷几句话,就得了与公主亲昵的机会。 惠岳进了灯会,新奇地东瞧西看,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谢执玉在人潮中一边护住惠岳,一边观察惠岳喜好,但凡惠岳有多瞧上几眼的东西都打发引鹤买来,逛了小半条街,引鹤及青诀手上就提得满满当当,是再多一点都拿不下了。 “东西可买够了?我在霁月楼定了临窗的好位置,在那看高台乐舞视角绝佳,又不拥挤。” 这是谢执玉怕惠岳久不闲逛,身娇易乏特意安排好的。 惠岳自然没意见,她性子别扭,既爱热闹又喜静,远远看着热闹还行,真置身其中逛了一会又觉喧嚣过甚。 二人进到霁月楼正要上二楼,身后突然有人叫住谢执玉。 “谢驸马今日好兴致,带着女娇娘来逛灯会,看来是将我上次的话听进心中了。” 谢执玉闻言回头一瞧,这女娘有些眼熟,不正是惠岳前任驸马的亲妹方潇潇吗? 上次她说什么话来着? 未等谢执玉细想,方潇潇便先帮他回忆一番,“惠岳公主克夫之名远扬,我哥哥若是有谢驸马一分聪明,也不至于命丧黄泉了。” 谢执玉恍然大悟,合着方潇潇都没认出他身边是惠岳,以为他背着惠岳与其他女娘好上了。 还没等谢执玉出言,惠岳猛地一把撩开帷帽罩帘,冷着一张俏脸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 说罢便对青诀使了个眼色,青诀毫不含糊,丢下手中东西,冲到方潇潇面前就是一掌。 那巴掌声音清脆,将方潇潇都打傻了,她一个官家贵女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挨了打,不算白皙的脸颊边顿时现出一个五指红痕。 惠岳平时惯爱装作柔弱之相,可也不是真的面人脾气。 京中风言风语众多,但不敬之语都说到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教训不得。 这一巴掌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自是不怕方潇潇告到御前。皇兄虽与年幼的姐妹们不亲,但身为明君又是亲兄,总是要讲一分道理的。 方潇潇也没想到,听闻谢执玉不满与惠岳的亲事,二人在府中甚至大打出手,这纨绔差点丢了命,如今居然还能和惠岳搅在一起,做她的一条狗,真是贱皮子。 但惠岳毕竟是公主,打了她又能怎样,她被人拿了错处,不好还手,却又不甘心赔罪认错,只红着眼睛不做声,恨恨地盯着惠岳。 二人僵持之时,门外又进来一身着竹青锦衣的年轻男子,身量高挑,眉眼藏笑,甚是风流俊俏。 \"我在门外略听得几句,且来当个和事佬,方姑娘听信谣传出言不敬,惠岳妹妹也已略施小惩过,既恩怨已清那就莫都呆站在这儿了,还是散了吧。\" 惠岳脸色依旧冰冷,却也伸手放下帷帘,“既有靖王兄开口,今日便放她一马。” 又对谢执玉说道::“逛了许久身上也有些乏力,舞乐下次再瞧,今日先回府去吧。” 惠岳都失了兴致,还逛个什么劲。 谢执玉向大舅哥靖王拱手一礼,并未多言便牵着惠岳离开了。 方潇潇当众被打,失了面子无地自容,对靖王施了一礼后也急匆匆地走掉了。 只有靖王兴致不减,阔步拾级而上,进到订好的雅间中与友共赏乐姬舞乐。 屋内也是灯火明亮,只有一人在内,正背对门口,静静地自窗边向下看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靖王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到惠岳与谢执玉在人群中并肩缓行,便调笑道:“怎地,还忘不了惠岳皇妹呢?她嫁人数月,如今瞧着夫妻恩爱相合,你二人是再没可能的,你还惦记着做甚。” 12. 秉烛夜谈 难得出府一次,却被讨人嫌的方潇潇坏了心情,回府路上惠岳都脸色淡淡,任谢执玉在一旁怎么插科打诨都没一个笑脸。 待回府后躺在床上,惠岳还在后悔霁月楼一事。 青诀那一巴掌委实教训得轻,就该打到方潇潇俯首告饶才是,看她挨了一巴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不知恶语伤人利过寒刀的道理。 一句克夫她就从公主变成了杀人的凶徒。 京中又有多少人等着谢执玉丧命,印证她命中凶恶,妨克夫君。 惠岳越想越不痛快,翻身坐起,对身边阖眼养神的谢执玉道:“今日方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心有顾虑,不必顾及面子,还是早些离我远远的好。” 若是他也信这个,趁早滚远些才是,莫遇见个倒霉事就算在她头上,扰她清净。 “哦?怎地公主还信这个?” 谢执玉抬起眼皮,屋内光线昏暗却也盖不住惠岳的恼怒神色,脸颊嘟起活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不过谢执玉见惠岳显露本色倒是很欣慰,这也是惠岳在一点点卸下防备之心。 “若要有命也该是老天妒我命好,使了两个短命的给我添堵,让我被万民所议,你小心些别成了第三个。”惠岳一脸傲然道。 “我可与那两个不同。”谢执玉双手枕在头后,轻笑一声,“他二人一个自小汤药不断,一个在花街柳巷里流连贪杯,人死了不提他们的错处,却都推诿在无关女娘身上,好生没道理。” 谢执玉看惠岳气闷不已,起身到外间翻出两坛清酿,拍着酒坛问道,“公主可要共饮一杯?” 惠岳想在这府里谁也不能压她一头,有什么不能放肆的,世人越要束缚她,她越要活个自在。 “不要清酿,来些烈的。”惠岳今天就想放肆到底了。 谢执玉倒出一小杯清酿递给惠岳,“这就够烈了,尝尝。” 白瓷杯中只浅浅的一汪酒,看起来清澈透亮,也闻不出多浓烈的味道,谢执玉一时没看住,惠岳竟直接一仰而尽。 清酿的辛辣触碰到喉舌,惠岳被呛得干咳几声,却还是皱着俏脸将杯子放到谢执玉面前,示意他再倒上一杯。 谢执玉笑着给惠岳又满上一杯,“公主不必担忧为夫短命,便是真死了,也轮不着说你,论妨克我,你可比不上我爹。” \"我爹和我在一块,与夺命没什么区别。”谢执玉一脸怨色地道,“我幼时玉雪可爱,我爹好面子带我出门炫耀,酒桌上喝晕了头,一时失手将我从几人高的景台上摔了下去,好在没摔到头,不然你只能嫁个傻子夫君了。” 惠岳睁大眼睛,公爹看起来甚是稳重,怎会干出这种离谱事? 谢执玉见惠岳不信,又道:“离谱的事还有不少呢,比如他同僚幼子得了小儿的疫病,别人都特意避着些,就他为了显着自己大度无畏,与人家往来甚密,生生坚持到把病气过给我。” 谢执玉抬手与惠岳一碰杯,也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放心吧,你再怎么折腾我也比不过我爹,为夫定不能走在你前头。” 此时时机甚好,谢执玉也想趁此机会探探惠岳真心。 “我不怕所谓克夫传言,公主可嫌弃我是个纨绔,配不上你?”谢执玉装作惭愧模样问道。 此话太过直白,惠岳一时不知如何答他。 嫁都嫁了,难道他不求上进就能求圣上给她换个驸马? 公侯子弟生下来就有泼天富贵,谢执玉没做过仗势欺人,败坏家业之事就已胜过许多人。 惠岳咬咬唇,婚嫁尽由长辈做主,哪个闺阁女子不日夜祈盼嫁个可托良人,恩爱相得,白头偕老。 她虽知不可全然依赖夫君,但谢执玉若有向好之心,她自然不会抗拒。 “我只求日子清静舒心,其他的倒是其次。”惠岳答的委婉,可桌边的烛光却如烈日灼灼,将她晒的脸热。 惠岳脸皮薄,谢执玉就不一样了,没皮没脸地笑道:“我就当公主是想与我好好地做一对儿恩爱夫妻,日后公主且瞧着吧,我得了你这如花美眷必定好生珍惜。” 二人互道真心,气氛就有些暧昧难挡,惠岳觉得一番话下来,谢执玉一如往日般的含笑眼神却被她品出几分露骨之意。 莫不是今日说开了就要做些夫妻之事吧,惠岳毫无心理准备,想到这儿心底不免有些慌张。 谢执玉倒没想二人此时就要滚到一处去,这种事总要等到彼此情投意合才美。 可惠岳的羞怯实在太有趣,他盯着惠岳的视线变得愈加火热,让惠岳不由产生许多暧昧的错觉。 好在东暖房突然窜出的一条黑影化解了惠岳的窘迫。 这黑影正是猫儿啸铁,它一口咬住惠岳裤脚,将她往东暖房拽,可惜怎么用力都拽不动主人,四只毛爪直在地上打滑。 这是怎地了? 东暖房若要有什么要紧事,那只能是五皇子了。 惠岳与谢执玉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儿女情思,急忙进到东暖房。 谢执玉在五皇子的小床边粗粗扫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五皇子呼吸平稳,睡的正沉。 然而他伸手一摸却发现了不对劲。 五皇子发热了! 他二人是哄睡五皇子交给奶娘看管后才出府,回来时奶娘查看过并无异常便离开了,也就不过一个时辰五皇子便发热了。 “莫急,想来是才烧起来,我这就去叫御医。”谢执玉安抚完惠岳,就开门去叫御医及一应守夜侍女了。 听闻五皇子发热,侍女们也相当紧张,发热若是严重可是会要人命的! 五皇子若有意外,他们伺候的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院中灯火渐亮,宫人侍女们心中慌乱,但毕竟都是宫中□□出的规矩,往来间行止有序毫不喧闹,因而也未曾惊扰到其他院子。 御医背着药箱随引鹤在游廊上一路小跑,额头上止不住往下流的汗珠都顾不得擦。 五皇子您可要坚持住,小的这就来了! 待御医连滚带爬地奔到小院,见到五皇子一番望闻问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回禀公主,五皇子发热察觉得及时,并无大碍,只喝几贴汤药便是。” 满屋的侍女面上表情也轻松许多,都是上天保佑,没事就好! 惠岳立在一旁,轻轻抚着怀中的啸铁柔顺的皮毛,这下可要给它记上一功了。 侍女们按御医的方子煎好汤药,叫起昏昏沉沉的五皇子将药喂了下去,待到后半夜五皇子身上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惠岳与谢执玉终于放心去歇下,此时二人疲惫不堪,同躺在一张床上也生不起别的心思,不一会儿就都沉沉睡去。 折腾了大半夜,谢执玉也未强撑着早起去给谢夫人请安,睡前就吩咐好小厮晨间去与谢夫人告假,难得能睡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他夫妻两个睡得倒是安逸,却把谢家一大家子吓得不轻。 “这小子也不与我们知会一声,哪有皇子在我们府中病倒,我们还蒙头安寝的?这岂不是辜负圣上所托!!”远昌候怒容满面地道。 “叫你去也是添乱,你是会治病还是会救人?五皇子平安无事就好。”谢夫人也有些后怕,不住地念佛。 谢望安的怒气则比远昌侯更甚,直接堵到谢执玉院门口,在书房中等着谢执玉起床。 谢执玉姗姗来迟,让谢望安十分不满,“你是怎么照顾五皇子的!都将孩子照顾病了。” 谢执玉晨食都没用上,一起床就要接受谢望安的教训,心情沉郁。 瞧谢望安这话说的,五皇子在宫中还是个药罐子呢,安嫔与圣上都没办法的事,他是神仙吗?住到他院子里就百病皆无了? 谢执玉不想理他,谢望安还不依不饶,一个劲地再谢执玉耳旁唠叨要如何精心照顾五皇子。 “二哥若是觉得自己养孩子十分有心得,不如将五皇子接到你那去照看。”谢执玉被他扰的心绪烦乱,“只一点,五皇子若是在你那生了什么病,可别怪弟弟也像你今日般找上门来大发雷霆。” 谢望安一下子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 谢执玉摆平谢望安,正要去吃饭,好巧不巧崔玄又找上门来,进屋时手中还提着他二哥的山鸡图。 谢望安见谢执玉有客前来,本想放他一马,正要走时不小心瞥到崔玄手上提着的画卷。 嗯?怎地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不是他的山茶锦鸡图吗!!!! 此图曾有些残破,还是谢望安亲手修补,这花样纹路卷轴都能对得上。 没错,这就是他的山茶锦鸡图! 怎么到这人手里了? 崔玄一进门就被谢望安盯上,大感不妙,他虽不知道此图是谢望安的,但也知道应该是谢执玉从谢家拿出来的珍宝。 这么被盯着,不会是被瞧出来了吧! 崔玄尴尬一笑,“咳,我来还谢兄的东西,既然谢二哥在,我就不多打扰,咱们下次得了空闲再约。” 说罢,将画卷放在桌边,给谢执玉暗暗使了个眼神,脚底抹油赶忙溜了。 谢望安见崔玄一副心虚模样更是确定,拿过画卷一展开,这不就是他送给五皇子的画!!! 砰—— “你这混账东西,我送给五皇子的东西,你怎么不问自取!”谢望安恼怒地一拍谢执玉面前的桌子,喝骂道。 谢执玉刚才并未阻拦谢望安的动作,此时也心不慌气不忙,“哦,五皇子见我喜欢又转赠给我了,有何不可吗?” “你仗着五皇子年幼可欺随意糊弄拿捏他,就你这样的也配照顾五皇子!”谢望安越说越气!圣上到底看上这小子什么了,也不怕他教坏五皇子。 谢执玉却突然话锋一转,“二哥,你知道五皇子为何唯独见你亲切吗?” 谢望安闻言一愣,怎突然说起这个,不过他还真是挺好奇的,满府里那么多人他得了皇子青眼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谢执玉老神在在,又给谢望安添了一把火,“五皇子说那天晚上你穿着翠蓝色的衣服,与宫中婢女甚是相像......因而觉得分外亲切。” 谢望安:??? 13. 乌龙失宠 谢望安脸色瞬间变得青白僵硬,一时拿不准五皇子是否真有此言。 若有他此时生怒岂不显得心胸狭窄,竟然计较五皇子的童言稚语,只得不论真假都当做谢执玉的胡言乱语。 因而做出一副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的鄙视模样,摔门而去,打算在谢夫人面前告谢执玉一状。 谢执玉送走不速之客,心情舒畅许多,在和暖的日光下悠然地信步回房。 惠岳与五皇子此时早用完了朝食,正在床榻上头挨头地围在一起,不知看些什么。 五皇子人小恢复的也快,一觉睡醒气色还不错,靠在姑母身旁嘀咕着:“它的毛毛好软,我一摸它就会仰头耶,是不是喜欢我摸摸?” “对呀,你听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就是说很开心,很喜欢与你一起玩。”惠岳温柔答道。 谢执玉听得二人对话顿觉不妙,侧身探头去瞧,这被二人围在中间稀罕的不正是啸铁吗? 啸铁虽与五皇子同床共枕几夜,却都是五皇子熟睡后才悄悄而来,在宫中时惠岳去安嫔那也不会带上啸铁,因而今天还是五皇子与啸铁第一回见。 啸铁是只极好看的长毛三花猫,脸圆毛松,眼珠碧绿,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起来像个小掸子,勾着五皇子的小手与它玩。 只要五皇子抚摸的手一慢下来,啸铁就仰头去蹭五皇子脖颈,把五皇子痒得咯咯笑个不停。 好家伙,妲己再世啊! 这猫怎么对别人这么热情,对他就是在脸上吐毛球呢? 谢执玉故意招呼五皇子道:“五皇子吃完饭咱们就去看乌龙吧,今天我拿来飞盘,让你瞧瞧乌龙巡回拾物的本领。” 五皇子闻言啊了一声,仰头看看姑父,又看看伏在面前的猫儿,面上浮起犹豫神色。 完了完了,他家乌龙牺牲口粮换来的新朋友要被其他小妖精撒娇卖痴勾引走了…… 这可不行!! 谢执玉决心为乌龙争回独宠地位! 便凑到床边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哟,原来是看猫呢,那我这提议可就不巧了。” 说罢又伸出手,打算撸一把啸铁皮毛。 然而谢执玉的手还未碰到啸铁,就被它闻了出来,一改在惠岳与五皇子面前的温驯乖巧,张嘴露出尖牙冲着谢执玉呲呲地哈气,伸爪就给了谢执玉梆梆两拳。 嘿—— 小妖精有人撑腰真是不得了,不是干完坏事往惠岳被子里藏的胆小鬼了。 谢执玉对着惠岳茶言茶语道:“夫人,是我哪里不好惹到啸铁了吗?” 不等惠岳开口,又紧忙接着表演。 “罢了罢了,啸铁脾气大,是我不该自讨没趣。毕竟啸铁不喜欢乌龙,将乌龙皮肉都咬穿了,自然也不能喜欢乌龙的主人了。” 五皇子提取到关键信息,小手一顿,张大了嘴巴,“将,将乌龙咬了?” 乌龙那么凶恶的一大只,猫儿这么小一只能打过它? “是啊是啊,咬的可深了,现在伤口养好皮肉上也留下一个透光的洞。”谢执玉继续努力道,捏捏五皇子左手,“你这小手估计赶不上乌龙皮肉厚,以啸铁的英勇恐怕不止一个洞。” “到时候,你一捧水,水就能顺着你手上的洞流出来了。”谢执玉夸张地吓唬五皇子。 五皇子单纯,在宫中哪有人敢这么吓唬他,因而不仅把姑父的话当真,还百倍地听进心里去。 哆哆嗦嗦地远离了惠岳姑母的怀抱,小屁股蹭啊蹭地挪动到谢执玉身后。 谢执玉也十分配合地将胳膊挡在五皇子与啸铁中间。 惠岳听着谢执玉一番夸大其词的哄骗,也未站出来给啸铁说说话。 啸铁不懂小孩子的难缠她可懂,又不是乌龙那种人见人怕的。 啸铁整天要么出去玩要么有侍女们围着稀罕,人缘好着呢,何必要争五皇子。 只啸铁不知发生何事,疑惑地喵叫几声,见无人回应,高傲地一甩尾巴,直接跳下床出门寻欢去了。 府中几人其乐融融地逗趣,宫中却有人黯然神伤。 楚安帝处理完公务,在御书房中静坐许久未动。 大皇子早殇不便停灵,如今已安葬进皇陵中,楚安帝心中伤痛不已,但为帝者仍要为万民苍生尽责操劳。 他每日有公文奏折牵扯,忙碌起来悲痛便能淡些,可惠妃呢? 宫中在昀儿之前不是没有皇子出生,而是多有不足,未待序齿便夭折了。 昀儿出生时也是弱得像只猫崽子,惠妃日日夜夜不假他人之手地照料着,小到每餐的饭食,大到各种急病如何处理,几乎是全部心神都扑在他身上,才将他立住。 如此精细地养到八九岁,待能读书识字时便显露出其聪慧更胜常人,楚安帝想这孩子必能平安长大,甚至为储君之选。 唉,到头来却这般结局,惠妃怎受得住...... 思及此,楚安帝便准备去长明宫看看惠妃。 也不必宫人通传,楚安帝悄声进门,就见惠妃正望着窗外发呆,手中还握着大皇子前些日子的功课。 粉腮边隐有泪痕,眼中泪水盈满将落未落,不过几日惠妃身形竟消瘦至如此,让楚安帝甚是心疼怜惜。 可站在一旁却不知如何劝解,什么话能安抚得了丧子之痛呢? 还是惠妃沉郁一阵回过神来瞧见楚安帝,连忙拿起帕子拭泪,欲要起身行礼。 楚安帝按住惠妃肩头,将她搂在怀中,“这个时候还做什么虚礼,朕知你悲痛,不用在朕面前强颜欢笑。” “臣妾......”惠妃一张口,喉头便酸涩难忍,哽咽起来。 泪水上涌怎么也止不住,将楚安帝龙袍浸湿一大块,楚安帝也不在意,轻拍着惠妃瘦削的肩头以作安抚。 哭出来,心中的难受或许就能少一分。 “昀儿去了朕也是痛彻心扉,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来世上一遭我们已是尽心了,莫要神伤,日后我们定会再有一个如昀儿般伶俐的孩子。”楚安帝沉声道。 惠妃一时悲戚失了仪态,但毕竟是大家教养出来的一宫之主,心性倔强,待缓过悲痛劲儿又收敛起神色。 “是臣妾一时失仪了。”惠妃坐正身子,擦拭着脸上泪痕,不想与楚安帝提起大皇子,故意转移话题道;“小三和小五出宫几日,可一切都好?” 楚安帝更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小三小五一切安好便如捅向惠妃的利刃,当初若是...... 楚安帝不敢看惠妃神色,“也是小病不断,小五夜里发了高热,好在御医开的汤药还算管事。” 惠妃喃喃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若是当初也将昀儿送出宫...... ...... 远昌侯府。 安嫔兄长孟渊确实不是个能耐得住的,没得安嫔的应允,便直接来远昌侯府寻门道。 头一次不巧赶上五皇子发热,谢执玉门也没让他进,直接使小厮与孟渊说五皇子正值病中,须得好好修养,不便见客。 孟渊也未多想,转头回了。 几天后再来谢家又说宫中安嫔娘娘派人前来探望五皇子,不便见客。 门口也确实有宫中车架,孟渊只得改日再来。 今日他一大早就堵在远昌侯府门口,终于被请进会客的厅房,干坐许久,茶水都喝光了,却还与他说五皇子近日困倦,此时还未起? 这日头都照老高了,谁家还有人能没起,谢家就是成心阻挠他与五皇子相见! 真是欺人太甚!他是五皇子亲舅,便是官职不大,谢家也得敬他几分! 竟能做出骗他干坐许久,折辱于他之事!! 真是小人行径!无耻!! 不过这倒是孟渊想岔了,若说用病拦他确实有些故意的成分,但后两次可真是他来的不巧。 自五皇子半夜发热那日起,谢夫人特意准谢执玉免了晨起请安,全心照顾五皇子。 谢执玉得了应允,五皇子带病休息,再加上惠岳这个平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三人一日比一日起得晚。 还真不是针对孟渊。 孟渊一无所知却在发起疯来,“叫远昌侯出来!你家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吗?我可是五皇子亲舅,我要见五皇子你们凭什么阻拦?” 孟渊幼时在乡野长大,没读过几页书,发起疯来如蛮牛一般,摔了杯子又要翻桌,管家自是劝不住孟渊,会客的静室变得鸡飞狗跳。 然而一番喧闹没叫来五皇子,却被回家取物的谢望安碰上了。 谢望安这些天一肚子气。 五皇子在病中不便与他写写画画就罢了,病好后怎么迷上招猫逗狗,整日都去停夏苑玩耍了? 可把谢望安急坏了,学着谢执玉的路子走岂不是行差踏错。 他与谢夫人告状,谢夫人只说幼童天性好玩,没什么不好的,与远昌侯告状,远昌侯这谄媚的也拗不过五皇子。 府里还没人能管得了了呢! 谢望安气不顺,孟渊正撞到枪口上。 “我倒是不知我家待客如何让兄台不满,竟要在别人府中大呼小叫,知道的是中书侍郎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上下来的野猴子。”谢望安冷言挖苦道。 孟渊见终于来了个穿的像个主子样的,也不甘示弱,“你又是什么尊贵人?我乃五皇子亲舅,为何屡屡推脱不让我见五皇子?今日更是过分,让我在这干坐半天!” “你是何人物?不过是中书侍郎之子,承蒙父荫,得了个九品虚职,是能扰皇子病中清净还是能排在宫中嬷嬷前头。宫中都要先论君臣再论父子,你难不成还要拿捏着一点血亲,以下犯上吗?” 谢执玉一早就与府中众人说了孟渊,与安嫔娘娘都不甚亲密,他们还用得着敬他? 谢望安持续输出,“孟兄说是干坐,这不是茶果点心都呈了上来,您觉得何处不满?” 孟渊听得前面君臣上下之论本有些怯,但若是气势弱了岂不是输人一头,正巧谢望安提起待客一事倒让他觉得有理可论。 “有了瓜果茶点就是待客周到?贵客上门怎没得主家作陪?” “若要说这个,孟兄拜帖何在?”谢望安淡淡问道。 孟渊傻了眼,今日想着杀谢家一个措手不及,哪递了拜帖...... 谢望安冷哼一声,“没有拜帖,如何叫主家作陪,家中父兄早已上朝去,三弟与五皇子同住同行,五皇子仍在睡梦中,他怎能抛下五皇子来见客。家中剩余皆是女眷,我也不过是刚从府衙回来,敢问孟兄想让谁作陪?” 孟渊被一番连击,脑子早迷糊了,当然说不出话来。 谢望安又狠狠戳了孟渊一刀,“都说虎父无犬子,中书侍郎怎能有个如此粗鲁无礼的儿子,真是败坏家风。” 孟渊一下子怒得双目赤红,唇色发紫,面目可怖。 他爹在他幼时便只身上京赶考,待混出名堂回老家找他们母子时,母亲早都急病去了。 因他与中书侍郎长得并不相像,不少人都怀疑中书侍郎要么找错了孩子,要么孩子不是他的。 这人说的隐晦,但心内想的不也是这个意思,他今日是忍不了了。 孟渊举起钵大的拳头,就想给谢望安来上一拳。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句清脆的童声:“姑父,府中进了坏人要打伯伯!” 14. 飞来横祸 孟渊闻声望去,就见门口有个清瘦俊逸的年轻男人,怀中抱着个小仙童似的娃娃,眉眼间像极了安嫔。 五皇子!他终于见着五皇子了! 他眼中火热,讪讪地放下拳头,双手拘谨地捏在一起,“五皇子,只是一些小争执,不碍事的。” “你还不认识我吧?” 孟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捏着嗓子柔声道,“我是你舅舅,就是你母妃的哥哥,你小时在宫里也不便相见,这回在府外就方便咱们亲近了。” 亲近?五皇子可不想与这样的人亲近。 直接小脸一皱,嘴巴一瘪,闭上眼睛,转头埋进谢执玉脖颈间放声大哭。 姑母说舅舅欺负母妃是坏人,不许给他好脸色看。 谢执玉非常满意五皇子的表演,流里流气地道:“孟兄可看到了,五皇子不愿见你,一见您就哭,若是哭久了难免伤眼,我们也没法跟圣上交代,您还是请回吧。” 说罢衣袖飘飘地带着五皇子回身而去。 二人身影都瞧不见了,却还能听见五皇子哭闹声,“我不要再见那个野人!” 谢望安从前瞧不上谢执玉层出不穷的花招把戏,这下真是把他爽到了,抬手做送客状,“请吧,难不成还等着主人家请你出去?” 孟渊紧咬后槽牙,胸膛不住上下起伏,喘气声都粗重许多。 五皇子与他娘一样的不识抬举。 以后夺嫡争位还不都要靠他这个舅舅,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没有母家势力,兄弟帮衬,他们凭什么去争皇位?等着圣上大发善心的垂怜吗? 他心头怒气正盛时,又见谢望安得意之色,不由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声响。 既然远昌侯府这条路行不通,那还顾忌什么,先揍这小子一顿出出闷气。 一双铜铃般的凶目眯起,阴鸷的目光极具威慑力,朝着谢望安的方向他出了脚步。 突然身后有一股巨力擒住他双臂,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双脚都离开地面。 他扭头一看,两个凶神恶煞,着窄袖黑衣,手握长剑,脚踏官靴的大汉正一左一右地挟持住他。 孟渊:??? 圣上留给五皇子的侍卫都是精兵强将,在府里少了些操练身上正不自在,无赖找上门来他们恨不得争抢着出手。 孟渊被人高马大的侍卫提在中间直接被衬成了小鸡仔,侍卫毫不留情地将他如丢垃圾般丢出远昌侯府。 此时路上行人不少,孟渊在大街上狠狠摔了个跟头,引得众人慢下脚步,来瞧这热闹。 孟渊嘴里骂骂咧咧,刚捂着大腿爬起来站稳,远昌侯府的大门就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狗屁的远昌侯府,日后他定要谢家人好看。 不过现下他只能一瘸一拐地从此地离开,捂着脸上了马车。 ...... 谢望安辩驳完无赖,又拦住谢执玉,将他拽到一旁,皱眉劝道:“你少带五皇子不走正途,整日东玩西闹,若幼时失了向学之心,待到大些更难改正。你也不想五皇子以后落其他皇子一头吧?” 谢执玉想想也是,幼儿的智力开发三五岁时最重要,不仅要探索自然,也得站在巨人肩膀上学些知识,尤其二哥今日表现得如此出色,总要给他点甜头。 但也不能让二哥轻易如愿,不然日后不管好的坏的都来指指点点就不美了。 “唉,二哥,不是我不想,实在是五皇子就喜欢玩那些个,你与他说去读书识字写写画画,他不乐意呢。今日你也见到五皇子不乐意时是什么样子,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吗。”谢执玉一脸为难道。 谢望安没被哄住,“你能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那就将乌龙送走吧。” “把乌龙送走也不够呢,你把公主的猫也一起送走算了。”谢执玉满面无畏。 果然还是那个混不吝的样子,谢望安怒道,“想要什么直说,日后管教五皇子你我必须一人一天,我教五皇子你也给我来听着,好好学学圣人道理,改改你这臭毛病。” “二哥你不懂,公主就喜欢我这样子,要是圣人言学多了人傻了,公主说不好就要弃我而去,改嫁了。”谢执玉胡诌八扯道。 谢望安一把挥开谢执玉压上他肩头的手肘,真是没大没小,“少嬉皮笑脸的说些混账话,想要什么直说。” 谢执玉也不藏着掖着,挑眉道:“也不用二哥多破费,五皇子不去停夏苑,乌龙难免寂寞,你就把它伙食费包了,我时常去看些便是。” “就这?”谢望安将信将疑。 谢执玉一脸嫌弃,“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行,你到时候派人拿着账册找我。”谢望安爽快应下后就吩咐道,“你今日就与五皇子商量去,这么多天也玩得差不多了,该收收心才是。” “今日不行。”谢执玉一口回绝,“今日是早都应了五皇子带他与乌龙玩飞盘去的,不好言而无信,明日你在院中等着,我定将五皇子给你送去。” “那可一言为定,这种事上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拿我开涮。”谢望安怀疑地盯着谢执玉,企图给他施加些良心上的压力。 不是他不信任谢执玉,实在是他前科太多。 “哎呦,我的好哥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哪有说出口的事不算数的。”谢执玉真是服了,“对了,乌龙的伙食费可要从今天开始算哈。” 谢执玉嬉笑着拍了拍谢望安肩膀,不等谢望安回答,携娃带狗,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都是成亲的大人了也不见他稳重些,还跟个孩子一样,与五皇子也能玩到一块处去。 谢望安边叹边摇头,他们谢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怪胎。 怪胎本人可不在乎有人背后说他什么,此时正在一个空旷院子中带着乌龙与五皇子疯玩。 这院子原是做演武场用,谢家多少年都没有习武之人了,自然空置下来。远昌侯府地方大,用不上的院子无人精心修整,慢慢就生出不少杂草。 倒成了他们撒野的好地方,土地平整又有绿草,乌龙跑起来即不打滑又不容易墨伤脚爪。 谢执玉拿出特意命人用轻飘些的木头做出的飞盘,本也没要求涂些漆色做得多精细,但工匠手艺精巧,哪怕要的急也加上了不少精巧得雕花。。 别说扔起来还挺顺手,重量也正合适,用力一甩便飞的老远。 引得乌龙四爪狂奔,一跃而起,张口就咬住飞盘,乐颠颠地衔着飞盘放到谢执玉脚下,吐着舌头乖巧蹲好等着飞盘再次起飞。 乌龙跑起来狂野自由的范儿就是小男孩的诱捕器,实在是太帅了! 五皇子满脸惊叹,巴掌都拍红了,拍拍乌龙毛乎乎的脖颈,凑到它耳边,“乌龙,你好帅,你好厉害,你好强壮......” 这些话都是姑父教他的。 姑父告诉他,乌龙就像小朋友一样,得到的夸奖越多就会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现在乌龙人缘不好,只有他和姑父两个人夸,为了乌龙未来的成长,他们每个人每天都要说好多好多才行,不然乌龙可能就会变笨笨了。 唉,所以他现在每次跟乌龙说话前都要绞尽脑汁,姑父说一样的夸奖说太多就没用了,看来回去还得再请教请教姑母,在学些夸奖的话才行啊。 “来,你也试试。”谢执玉将飞盘塞到五皇子手中,把着他手先示范了一下。 五皇子看着飞盘从自己手中飞出去,飞得又高又远甚是兴奋。 谢执玉给五皇子简单说了些投掷的要领,便放心地撒开手去,让五皇子在实践中学习。 五皇子人小胳膊短,离开姑父,发力就不得要领,将飞盘甩出去自己也踉跄了下,好在稳住了身形。 然而那飞盘不高也不远,直接砸到了几步开外乖巧等待的乌龙头上。 好在飞盘并不沉重,五皇子劲也不大,乌龙被砸一下也不痛就是呆楞住了,乌龙不敢置信的小眼神和后退两步的动作实在太过滑稽,逗得谢执玉捧腹大笑停不下来。 五皇子脸都涨红了,姑父坏,笑他。 谢执玉才不管五皇子的小心思,多被笑几次就该习惯了,脸皮就是这样一天天炼成的。 在这方面有他言传身教定能让五皇子领先其他皇子一头。 没做过社畜的人,不知道一张厚如城墙的脸皮有多重要,这可是相当宝贵的人生经验。 “来,再教一次,好好学着点。”谢执玉也甚是耐心,一点点教五皇子如何发力。 考虑到五皇子人小扔得近,谢执玉将乌龙叫到墙边这头,带着五皇子到中段,这样五皇子扔起来乌龙助跑一阵过来正好。 冯侍卫长靠在一旁的树下十分感叹,驸马爷这狗□□得厉害,它还真能懂驸马爷的意思,乖乖配合,蹲坐在原地,待五皇子扔出飞盘才如箭离弦般窜出去。 “驸马爷能得京城头号纨绔之名,确实有些真本事。”冯侍卫长点头与身旁侍卫赞道。 侍卫满脸向往地附和道:“听说驸马爷会玩得多了,骑马射箭,投壶关扑,也不知能不能带咱们玩玩。” 冯侍卫长手中剑柄猛地一怼那侍卫肋骨,“做什么美梦呢,让你来是保护五皇子的,不是让你跟驸马爷玩乐的。” “咳咳,小的再不敢了。”那侍卫被怼得呛到了口水,干咳几声,连忙低头认错。 五皇子尝试几下终于摸到门道,飞盘扔出去远了不少,就是准头有待加强,歪斜着直冲院门口方向飞去,就要从门中飞出院子了。 乌龙也聪明得很,五皇子扔到哪它就往哪冲,四足发力狂奔,所过之处草皮翻起,灰土飞扬。 然而当它追上马上飞出院门口的飞盘,正要一跃而起时,门口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远昌侯。 乌龙身子已微微跃起,毫不刹车地冲向飞盘,终于在飞盘落地前一口衔住,但同时庞大的身躯也实实在在地撞到了远昌侯身上。 远昌侯刚走到院子门口,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从天而来的一团黑影撞个正着,老胳膊老腿的摔得眼前直冒金星。 好在身后是个小池塘,水未及人膝盖高,潭底倒是有不少淤泥缓冲,除了身上狼狈些,倒不至于摔得太严重。 院中人也被这变故惊到,冯侍卫长离得远,没来得及出手,但远昌侯摔倒后,他使了个眼色分出三四个侍卫去搭把手。 乌龙将远昌侯扑到了池子里,自己悠哉游哉地从池子里爬了上来,干了坏事却没有干坏事的自觉,也不走远,就在池边摇着尾巴,看侍卫们将远昌侯搀扶起。 谢执玉远远站在一旁,将全过程尽收眼底,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五皇子在乌龙面前可提过我爹?” 五皇子惊讶的眼神中又浮起迷茫,他在乌龙面前提过远昌侯吗? 送你有钱花 五皇子皱眉沉思,谢执玉从旁提点道:“尤其是不好的,例如我爹做了什么让人不喜的事,可有?” 他还能看不懂乌龙? 远昌候出现的突然,在众人眼里看似是一桩意外,但谢执玉敢断定意外同时,也有乌龙的挟私报复。 若换作其他人,乌龙哪怕控制不住也会尽量躲闪。 可结结实实地撞上远昌候后,它不心虚害怕,还洋洋自得地围观案发现场,这正是作案之人常见的行为表现!! 真相只有一个,乌龙怕是早就记恨着他爹了。 谢执玉一说,五皇子突然回忆起一件事,“之前谢爷爷说要把乌龙扔进深山里去,我在乌龙面前提过……” 五皇子越说越心虚,连声音都低下去了,姑父是想说乌龙记恨谢爷爷才撞倒了他? 那他岂不是成了祸头,谢爷爷没在乌龙面前说,也没真把乌龙送走,如果不是他传了小话..... 怎么办?好愧疚! 五皇子瞧着从池子中爬出来的远昌侯,头顶发髻松散,脸颊边贴着几根水草,衣衫湿漉漉的直往下滴水,鞋靴裤脚衣摆都沾着黑乎乎的淤泥。 看起来有点惨惨的…… 果然如此,谢执玉不由叹道:“果然造了口业就要遭报应啊。” ...... 小院里,青诀拿来近日的请帖拜帖,惠岳正在桌边翻看着时,就见谢执玉与五皇子从外边回来了。 不过二人满身尘土,神色看起来却不似往日一般兴奋痛快。 尤其五皇子,进门也不叽叽喳喳地与她说玩得如何开心,细看神情中还略有垂头丧气之感。 去与乌龙玩,怎么这副表情回来? 乌龙反过来嫌弃五皇子了? 谢执玉大大咧咧地坐到桌边,“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乌龙把我爹撞进池子里去了。” 惠岳一惊,“可有大碍?” “没事,后面原是个荷花池子,有不少淤泥,就是狼狈些,略有点小伤。”谢执玉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老头子四十出头的年纪能有什么事,在现代算个中年人都勉强,身体好着呢,拿鞭子抽起人来有的是劲儿。 乌龙也有分寸,看见后边是水池子才恶从心起,本也不是蓄意谋害。 也怪老头子冒出来得太过不巧,没事跑去那偏僻的院子,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好在只出了个丑没什么大碍,倒不必上纲上线。 不过乌龙是也得教育一番,小恶不惩必有后患。 惠岳也猜到公爹应该无碍,不然谢执玉也不会如此没心没肺。 只是人家当儿子的都没忧虑,五皇子站在一边低着头如同罚站似的是怎么回事? “姑母,都是我闯的祸。”五皇子声音闷闷的,“都怪我不小心扔歪了飞盘,还在乌龙面前说谢爷爷的坏话。” 惠岳满头雾水,飞盘她知道,坏话又是什么事? 五皇子说远昌候坏话? 见惠岳仍摸不着头脑,谢执玉便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与惠岳。 惠岳听完也是哭笑不得,谢家每天这些事倒比话本子里写得还精彩。 不过她还是安抚五皇子道:“五皇子此言差矣,遇事不推诿,能反思自己承担责任是对的,但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是故意指使乌龙伤人?” 五皇子闻言瞪大了眼睛,急忙摇头,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远昌侯却有此言,你也并非故意指使此事发生,此事只能算是巧合。便是乌龙不记恨远昌侯,它也未必有能力避开。乌龙不是人不能考虑周到,就是人也都不是圣人,事事周密谨慎毫不出错。” “五皇子记住人只要守住本心之善就十分出众了。事情既已经发生,若是不忍远昌侯受这一遭罪,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远昌侯。” 谢执玉正在一旁拿起桌上糕点挨个品尝,也帮腔道:“你每天陪我爹多说两句话,就能把他乐死,再多跌几次他也愿意。” 五皇子闻言心情轻快不少。 小孩子做错事一怕大人责怪,二是心里愧疚,虽然五皇子地位尊贵,但安嫔还真没给他灌输以他为尊,众人皆要为他牺牲让步的思想。 “那晚上我就去陪谢爷爷吃饭!”五皇子找到补偿过失的法子,顿时又像只小鸟般雀跃。 谢执玉拍拍手上糕点渣子,立马站起身,“别晚上了,现在我就给你送去,他刚丢了丑正不好意思着呢,你赶紧去安抚安抚。” 快给他和惠岳腾出点二人世界,电灯泡太闪亮,惠岳眼里都看不见他了。 就这样五皇子连同奶娘侍女被一同送去了远昌侯院中。 谢执玉送完五皇子回来,惠岳又倚在窗边小榻上看着话本子,刚刚桌上的一沓帖子已被青诀收好。 谢执玉坐到惠岳身边,抽出她手中话本,“帖子怎么都收起来了,若有合意的,不用去问爹娘同意,你自己做主便是,多与小娘子们一起出府散散心,别在府里憋坏了。” 那话本都快被惠岳看烂了,因而惠岳也不生气,“不过发给我略表敬意,也知我不会去的。” 她在宫中长大,认识的同龄人不过是年龄相近的姐妹与一众公主侍读罢了。 夺嫡争位太过残酷,不少姐妹因兄弟母妃牵涉其中,余下几个干干净净的要么年纪差的多,要么嫁的远。 如今京中她也只与太后独女晖荣公主熟些,不过晖荣位高得势,面前往来的人多了,她也不算顶亲密的。 一番总结下来就是,我们惠岳公主如今在京中没什么朋友,是个整日与话本子作伴的宅女。 “那别倚着了,现在五皇子有我爹娘陪着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崔玄在京中有间铺子,贩的都是海外来的新鲜玩意儿,我带你去瞧瞧有没有喜欢的。”谢执玉提议道。 整日看话本子怪没趣的,人不出门透透风沾些烟火气怎么行,上次出门没玩尽兴今日都给补上。 因上次出门谢执玉鞍前马后事事周到,若没遇上方潇潇,惠岳倒真是玩的舒心。 只出去过一次,惠岳确实还没新鲜够,又有精通玩乐的帮着安排,也没多犹豫便同意了。 崔玄的铺子闹中取静,门口停着不少贵女所乘的宝马香车。 三层的雅致小楼,看起来很是阔气,内里开阔明亮,除店中护卫外,多是年轻女娘在柜台中忙碌,轻声细语地与贵女们交谈。 谢执玉来前也未打个招呼,崔玄急匆匆赶来,就见谢执玉身边还带了女娘。 看二人亲昵模样,莫不是传闻中的惠岳公主吧!因而又将妻子静娘也叫出来。 崔玄先与惠岳见礼,又对谢执玉道:“早知你要带公主前来,今日合该闭店专门接待你们,眼下招待不周可要多包涵,便让静娘伴着公主去楼上逛逛,都是还未上柜的新鲜东西。” 静娘是商户出身,在二人面前落落大方,说话行止有礼有度,让人如沐春风,玩笑道:“公主随我来吧,他们男人都是没眼光的,拿出三五个样子在他们眼里也都一模一样,只咱们两个逛便是。” “诶,弟妹此言差矣。”谢执玉及时纠正道,“你说的那是普通男人,我可不一样,我夫人穿什么用什么,花样不同我可都记在心里。” 惠岳形色嗔怒地瞥了谢执玉一眼,这人其他倒还勉勉强强就这张嘴真是烦人,还在外面呢什么都说。 “呦,那谢公子定是爱重妻子的好男人,莫说百里,我看是千万里中才有一个,正与公主相配。”静娘顺着谢执玉的话盛赞道。 谢执玉很是受用,笑道:“不过你们先上去吧,我与崔玄在下面说说话,免得吵到你们。” 两位夫人相伴上了楼,崔玄拉过谢执玉,将一个细长的黄檀盒子塞到他手中,“你定的东西给你取来了。” 又幸灾乐祸地嘲笑道:“上次在你家你二哥面色不愉,后来可是教训你了?就知道那图不能是你这个粗人的。” “谁能教训得了我?”谢执玉不以为意,懒洋洋地倚在台边,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窗边光线甚好,盒中静静躺着的簪子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谢执玉的审美眼光甚是不俗,这簪子所用宝石色彩浓郁,配色鲜活又不杂乱,加上工匠技艺高超,纤细的金丝扭转成复杂的精美图纹,若是放在后世的馆藏中也当得起一个镇馆之宝。 “没想到你设计女娘的东西还有些天赋,要不我花些银子,你也给我们铺子设计些样式?” 崔玄细细看过这簪子,用他商人的眼光来看,要是放在铺子中定能引来贵女们争抢,卖出个好价钱。 “想什么呢,我可只给我夫人花心思,莫拿银子污了我对夫人的心意。”谢执玉眼皮微抬,白了一眼痴心妄想的崔玄。 崔玄有些遗憾,但也猜到此事行不通,便转过话题,“对了,前次去你家走得匆忙,还有个消息要与你说,听说宋日清与方潇潇的婚事要吹了。” “为何?”谢执玉将簪子拿起细细查看,随口问道。 崔玄鬼鬼祟祟地低声道:“宋家又有别的人选了,听说是宋日清的远房表妹,家中豪富,陪嫁甚厚。不过很是强硬,一定要把宋日清的爱妾送走才肯定亲,这下宋家又要热闹了。” 谢执玉心不在焉,只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将簪子放回匣中收好。 略过了一会儿,二人事也叙完了,便也上到二楼。 此时惠岳与静娘已聊得火热,面前摆满各种箱匣,手中把玩着一个木制的八音盒。 在宫中也有不少海外玩意儿,不过都是使臣进献的珍品,数量自然不多,轮不到赏给她把玩。 眼前这些虽不如宫中的精巧华美,但也都是精良之作,手中这盒子扭转几圈便有悦耳乐声传来,与京中常听的琵琶琴乐截然不同。 “还看上什么了,都一并买回去。”谢执玉一上楼就十分豪横地道。 不过他自然也有豪横的资本,不说远昌侯府的家底,就崔玄铺子中也有他的股份。 因投了银子,谢执玉还甜言蜜语地哄着谢夫人平日照看着些,要不是侯府势力荫庇,这铺子也不能如此红火还能顺风顺水。 不过分成是分成,拿东西自然还是要掏银子的。 静娘见付钱的来了笑得眉眼弯弯,掏空金主钱包却毫不手软,将惠岳喜欢的都给谢执玉指了个遍。 谢执玉今日主打的就是送夫人个有钱随便花,当然不会吝啬,俱都付了钱,一并打包起来。 静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十分懂得笼络谢执玉这样出手豪爽的大客户,送了不少小玩意不说,还让崔玄拿出几个模样精巧的风锅及油纸包着的红色油块。 “这是北地最近兴起的吃法,风锅中放入红油块及清水,开锅后可烫煮牛羊等肉片,菜蔬豆粉,各种食材能煮的都可放进去。味道极鲜香,头次吃觉得味道辛辣,唇舌微麻,可几天不吃就又馋上了。我们夫妻也是贪嘴,这油块没等摆上柜台,就快要被我们吃完了。” 不过谢执玉不用静娘自揭短处也知道此物美味,这不就是火锅吗! 油块颜色浓郁,隐约露出些辣椒香料,不用煮开就能闻到鲜香味道,勾的谢执玉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静娘又歉意一笑,“原应我们备好奉上,但它吃起来仪态有些不雅,还是送与你们回去尝尝,你们府中食材想来也比我们现去外面买的上乘。不过是乡野小吃,拿与贵人们吃个新鲜,不值几个钱,你们可莫介意。” 虽然静娘自谦这吃食粗野,但谢执玉是个识货的,惠岳也不是白拿吃喝又要挑理的人。 二人与静娘客气一番后,才登上回府的马车。 一到府中惠岳就意兴盎然地拆起包裹,谢执玉买得太多,有好些在店里也没细细把玩,她还没新奇够呢。 谢执玉就靠在一旁静静地含笑看着,待惠岳全都拆完,弯腰俯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细长条的黄檀木盒递到惠岳面前,“夫人,这可还落下一个没拆呢。” 惠岳真以为包裹放的杂乱被她落下一个,可接过打开一看,匣子中装的竟是只光彩溢目的华美金簪。 她不由错愕地看向谢执玉,今日与静娘看的并无金簪玉饰,这是哪来的? 谢执玉观察敏锐,捕捉到惠岳打开匣子那一刹眼中的惊艳之色,不枉他与店家废了好些口舌商量! 此时氛围烘托到位,谢执玉正打算趁势而为,与惠岳说些肉麻话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小人,打破了满室情思。 “姑母你们怎么才回来呀!我跟你们说,我已经让乌龙与谢爷爷互相承认错误,握手言和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厉害!!” 被打断了情绪的谢执玉脸色漆黑,咬紧牙关,盯着骄傲地挺起胸脯十分自得的五皇子。 五皇子这个电灯泡怎么这个时候来发光发热了! 世纪和解 小电灯泡五皇子可是在家中等待许久了。 他做成一件大事,急着想与姑父姑母炫耀,可他们两个居然丢下他出门玩去了。 更过分的是这二人一直到屋中都要点灯了还不回来。 五皇子就像幼儿园里没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可怜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任远昌侯拿出什么美食玩具都不为所动。 小脸紧皱,嘴巴瘪起,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直盯着漆黑的门外,等小厮来送姑母回府的信儿。 做成大事的欢欣雀跃早就变成了焦躁不安。 姑母这么晚还不回来,不会是在外面出意外了吧,犯了急症?遇上凶徒谋命?被歹人挟持起来绑架了? 五皇子越想越心急,眼眶中泪水盈满,都要瞧不清东西了。 他吸吸鼻子,举起小手,用衣袖抹抹眼睛。 小男子汉要坚强,不能哭! 可是姑母你啥时候回来呀,呜呜呜..... 远昌侯这一下午牺牲自己,才将五皇子哄开心,结果到晚上又因逆子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不免气急。 这兔崽子人呢? 就知道玩乐,把照顾皇子的职责都抛在脑后去了,还将公主一同拐走,真是不像话! 就在远昌侯打算着人去府外四处寻人时,不着调的夫妻二人终于回来了。 五皇子这才绽开笑颜,还知道让远昌侯把他脸上泪痕擦净。 他才不想让姑父看出来,他想他们想得哭鼻子了呢。 一路上五皇子都不用冯侍卫长抱,自己倒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侍女奶娘都只能追在身后。 五皇子好似听不见众人叫他慢些的声音,一心想着快回去见姑母。 刚进院子,看见屋中灯亮,他就兴奋地吵嚷起来,给姑父姑母汇报今天的做成的大事。 可一进门就见姑父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哪怕姑父没开口多言,他也察觉到姑父面色不善,心情不佳,而且好似是因他才如此的样子。 呜啊啊啊啊,姑父凶他!!! 他又没做错事!他们丢下他出去玩,回来还要凶他..... 五皇子本就是勉强收拾好的心情急转直下,心中万分委屈,嘴巴一瘪,还站在门口呢就哭上了。 别看他人小,嗓门可不小,把人哭得头疼耳朵疼。 谢执玉平日都是与崔玄这等脸皮厚的往来,哪知道小孩子心思脆弱。 他也懵了呀! 小崽子是咋的了,咋还哭上了呢? 刚进院子时不是还欢欢喜喜地叽叽喳喳呢吗? 谢执玉毫无惹哭五皇子的自觉,心中感叹小孩的心情真是阴晴不定。 惠岳也顾不上金簪,连忙将五皇子拉过来安抚,五皇子得了靠山,呜咽着道:“姑,姑父...凶——我——!” 谢执玉:??? 这咋还成我弄哭得了呢? 惠岳也懵了,二人不是刚回来吗,什么时候凶的? 随五皇子而来的远昌侯听见五皇子嚎啕之言怒火中烧,这混账胆子肥了竟敢对皇子不敬! 因而怒喝着把谢执玉叫出去,打定主意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没准得上一顿家法。 惠岳将五皇子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柔声细问五皇子事情原委。 姑母的怀抱香软温暖,五皇子抽泣声小了许多,毕竟凶他的是姑父,他才不会因此连坐姑母,眼中含泪,嫩着声音就与姑母说了起来。 五皇子人小也不先紧着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从惠岳二人下午走后按着时间说起,虽有些颠三倒四,但惠岳还是听明白了。 别说,他们下午不在时五皇子还真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今日谢夫人出门与友小聚,府中只有远昌侯一人在。 五皇子过去时,远昌侯才从浴房中出来。 他今日丢了个大丑,身上脏污可用热水洗净,衣衫也可扔掉换新,唯独心中的不痛快怎么也消不去。 这狗与他绝对相冲! 山野之物就不该豢养在城中,自小养大的也不行! 看看今日之事,如此危险! 若撞得不是他,是惠岳公主和五皇子呢?若今日他身后不是个荷花池呢?也就是他身子强健,换个弱些的,骨头都叫它压碎了。 不把它送走,日后再闯出大祸,它连命都保不住! 远昌侯自认也是为它好,打算不顾逆子脸面,吩咐侍卫强闯院子,直接带走乌龙扔回深山里。 可惜他忘了这狗还有五皇子做靠山。 五皇子见到远昌侯先是一番关切,扒着他的腿仰头看他,小孩子的眼睛水灵灵的,没有筹谋算计,清澈见底。 远昌侯打几个儿子没成亲时就开始盼孙辈,盼到今天一个都没抱上,因而对五皇子除了做臣子的恭敬外,也有长辈对孙辈的喜爱。 但凡是五皇子的要求,远昌侯全然说不出拒绝之语。 “谢爷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在乌龙面前说你要把他丢去深山里去。”五皇子面有愧色,与远昌侯道歉道,“爷爷你这么好,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姑父罢了,也没真要丢掉乌龙,可我在乌龙面前说了,让你俩生了间隙。” 正准备行动起来丢掉乌龙的远昌侯:...... 五皇子这话可把他架住了,他总不能同五皇子说,他就是要做坏人丢掉乌龙吧。 远昌侯清咳几声,强笑道:“不是五皇子的错。咳咳,是我不该说那种话。” 不该说,该直接做! 不然哪有今日之事!! 五皇子不知远昌侯心中所想,还以为他真的认识到错误,“爷爷你这么想太好了。乌龙真是的是只特别特别好的狗,又威猛又强壮,有它在我们都不用害怕有坏人。” 说起夸赞乌龙的话,五皇子就滔滔不绝。 无他,都是跟姑父姑母学会了,天天都要与乌龙说的。 “谢爷爷,你是不是不讨厌乌龙?”五皇子纯洁天真地看着远昌侯,等待他的回答。 “不,不讨厌......” 虽然远昌侯很想说,讨厌,甚是讨厌,但对着这样纯净的一双眼睛他实在说不出让五皇子失望的话。 “谢爷爷也是喜欢乌龙的!”五皇子欢呼一声,“但乌龙还不知道呢,肯定还是记着我之前说的不好的事。” 远昌侯暗道,别说乌龙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哩! \"那我们现在去见乌龙,解开这个误会,跟他说你也是喜欢他的!\"五皇子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一出手就解决了能难住姑父的大事,因而十分积极,马上就扯着远昌侯袍子要往外走。 远昌侯:......现在收回之前的话还来得及吗? 真较起劲来,五皇子自然是拽不动远昌侯的,但远昌侯遇上五皇子毫无原则,只能半推半就地随着五皇子走,想着路上再想办法。 待到了停夏苑门口,看守的小厮十分铁面无私,没有谢执玉的许可便是远昌侯也不给开门。 “五皇子,既然你姑父不在我们进不去,今日便算了吧。”远昌侯心中暗喜,进不去才好呢,“我被乌龙误会上几日也是没关系的,不打紧。” 五皇子眉头紧皱,“那怎么行!” 他还等着自己做成这事,去姑父姑母面前炫耀呢,小男子汉不能遇见困难就怕了。 远昌侯见五皇子不肯放弃也有耐心陪着五皇子,多站一会想不出法子,那还能怎么办,回去呗。 但远昌侯绝对低估了五皇子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五皇子灵光一闪,想起第一次姑母带他来停夏苑时的景象。 梯子!还可以用梯子! 五皇子眼神一亮,立即吩咐冯侍卫长着人取来两把梯子,他要带远昌侯爬梯看乌龙,在墙头与乌龙说话。 这可让远昌侯傻了眼。 咋整啊,又被架住了! 五皇子还火上浇油,拍拍远昌侯大腿,“爷爷,别急,等有了梯子我们就能跟乌龙说上话了。” 说罢还翘着脚尖看侍卫带着梯子回来没有。 远昌侯想溜,却想不出借口,他总不能不顾五皇子脸面直接逃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因而梯子拿来,只能硬着头皮爬到墙头,神色看起来十分尴尬。 乌龙体大血热,喜欢在屋子里乘凉,此时院子里没有狗影,估计是在屋中睡觉呢。 五皇子仍由冯侍卫长抱着,大声喊道,“乌龙!乌龙快出来!我带了新朋友来!快来呀!” 乌龙与五皇子玩了那么久,自是能听出来五皇子声音,欢欣快活地从屋中小跑着出来。 新朋友在哪呢,让他瞅瞅! 可它看着墙头上的三颗脑袋,黑葡萄一般眼里充满疑惑。 没看到新朋友,就看见两个老熟人和一个讨厌鬼...... 乌龙不感兴趣地甩甩尾巴,因为讨厌鬼在都不想与五皇子玩了,转身就想回屋中睡觉去。 五皇子急道,“乌龙你别走啊!谢爷爷是来给你道歉的!” 按说这事应该双方一同道歉,奈何乌龙用汪汪叫道歉谢爷爷也听不懂,只能让谢爷爷先道歉了。 远昌侯见乌龙回身正高兴呢,结果这狗一听道歉又立马转回身,在墙根底下蹲下,真是邪门。 五皇子叫回乌龙,又对远昌侯道,“爷爷咱们说好的你快跟乌龙说。” 远昌侯一愣,有五皇子说他走个过场还不行,还得自己说? 对着一条狗他可真说不出来...... 五皇子见谢爷爷有口难言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小人一个还长叹一口气。 这么大的人,居然还羞羞! “乌龙——谢爷爷说他错了,他不是真要将你扔进深山里的,他也是喜欢你的,你能原谅他吗?” 唉,还是得靠他啊! “来,学着我说。”五皇子努力伸手去拍远昌侯,“我错了——” 远昌侯:......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可他不说五皇子就一直盯着他,催他快说,他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道:“我,我错了。” 五皇子很不满意,“要大声一点,不然乌龙听不到。” 远昌侯心好累,要是自己孙子这么指使他,他早不干了,说不准还得送一个巴掌,可这是五皇子啊。 只能豁出去了,尴尬也就这么一瞬,大声道:“我错了——” 五皇子:“你能原谅我吗——” 远昌侯:“你能原谅我吗——” 远昌侯都不敢去看冯侍卫长等人的脸色,堂堂一个侯爷,在这给一个狗道歉…… 远昌侯心中流着血泪,今天又丢人了呢。 小祖宗这下总能放他走了吧!? 可五皇子又问道:“乌龙——你原谅爷爷了吗,如果你原谅了,就转个圈圈。” 说着就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画了一个圈。 这是姑父教他的沟通之术,乌龙不能说话,要是想要它答就让它做不同动作。 乌龙能听懂,不会傻傻地只做动作,他试验过的! 可乌龙歪了歪脑袋,没有转圈,反而是卧在了地上。 五皇子边摇头边叹气,这差事可真难,“谢爷爷不行,乌龙没原谅你。” 远昌侯:....... 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谢爷爷你再跟着我说。”五皇子又想出个办法,“乌龙,你好强壮——” 远昌侯满头疑问,这是什么鬼? “姑父说乌龙每天必须有好多夸夸才能便聪明,它喜欢这个,你跟我一起说它一定会原谅你的。”五皇子解释道。 又是这个逆子搞得作妖的事,远昌候咬牙切齿。 五皇子催促道:“快跟我说呀,乌龙——你好强壮——” 远昌侯生无可恋:“你好强壮——” “你好健壮,跑起来就像山林之王——” “你好健壮......” 五皇子带着远昌侯夸了乌龙一二十句,才又问道:“乌龙你能原谅谢爷爷吗,原谅就转个圈吧!” 远昌侯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十分怀疑人生,这狗真能听懂五皇子问得,真会转圈吗? 不会根本不会转圈吧,那五皇子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 远昌侯此时也顾不得讨厌乌龙,只求它赶快转个圈吧! 院中乌龙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沾的尘土,与远昌侯对视了一眼,不大的眼中甚是得意,优雅地如痛小公主一般,慢悠悠地转了个圈。 “乌龙原谅你了!”五皇子拍掌欢呼起来,“乌龙,你撞到了谢爷爷也应该给他道个歉,再转个圈给谢爷爷道个歉好不好?” 乌龙很给五皇子面子,仰着头优雅地又转了一个圈。 五皇子大声叫好,“谢爷爷也道过歉了,乌龙也道过歉了,现在你们就握手言和,成为好朋友了!” 老不正经 门外偷听的谢执玉揶揄地瞥了眼远昌侯。 呦,没想到老头子还有这一天呢! 去给乌龙道歉!!哈哈哈哈—— 早知道他就不带惠岳出府了,直接在家里看他爹的热闹多新鲜啊! 远昌侯听到五皇子将他的荒唐事抖落得一干二净,尴尬得面皮发烫。 好在天色暗淡,他皮肤颜色也深,想来其他人看不清他神色,故而强装镇定板起老脸,给自己加强心理建设。 五皇子说得是谁? 他不知道啊!不认识哇!与他无关吧! 这一天下来远昌侯都觉得自己真是收获不少。 人啊,果然需要锻炼!瞧他丢过几次脸后都能对逆子的讥笑视若无睹了。 然而逆子谢执玉不愿轻易放过远昌侯,在他心口插刀道:“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喜欢乌龙就直说呗,在儿子面前还不好意思了!非得五皇子给你个台阶做什么,以后儿子我带你去夸乌龙,咱们每日都去。” 五皇子与惠岳说时没说明白,将自己教远昌侯夸奖乌龙说成远昌侯非要再夸奖乌龙一番。 谢执玉乐不可支,原来他爹的克星就在他身边啊! 远昌侯虎目一瞪,反击道:“你少得瑟,一会就轮到你的事了,看我弄清原委不打死你。” 谢执玉自觉啥都没做,理直气壮地道:“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屋内又有声音传来,二人立马安静下来,弯腰贴到门边继续附耳听着。 这回该说谢执玉的好事了。 屋内惠岳摸摸五皇子的头,夸奖道:“五皇子遇到事情都能自己想出解决之法,真是聪明伶俐,这事情处理得好极了,以后姑母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要请五皇子指点了。” 小孩子最喜欢大人夸奖,尤其是某些事上比大人还强,更让小孩子十分自得。 五皇子因姑父受伤的心情瞬间被姑母的吹捧治愈,眼神亮晶晶的,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埋在惠岳怀中,“姑母的事我肯定最是用心地帮你办。” 惠岳心都要被五皇子萌化了,“真乖!那五皇子可以告诉姑母为什么说姑父凶你吗?” 五皇子支支吾吾,如果说是因为姑父表情凶凶把他吓哭,哎呀也不是吓哭,就是弄哭了,是不是有点丢面子。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姑父啦,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就是觉得自己惨兮兮的。 不过惠岳耐心地一再追问,五皇子想着姑母是长辈自然可以帮他解惑,而且姑母还温柔不会嘲笑他,好像也不是不能说。 “我进来的时候姑父表情凶凶地看着我......”五皇子声音低弱,都赶不上蚊子嗡嗡声大。 门口偷听的两人差点没听清。 惠岳又继续道:“嗯,是他的不对,他该给你道歉,那还有吗?” 远昌侯竖起耳朵,对,还有呢?他可要好好听听这逆子还干什么了。 五皇子仔细想想,突然觉得今天告姑父的状有点不义气,虽然姑父今天凶凶的,但平时都会抱着他玩,陪他睡觉,还给他偷肉吃。 他是不是有点小气了哇! “没,没有了。”五皇子又开始给谢执玉找补起来,“唉,可能姑父脸天生就是臭臭的,是我误会他了呢。” 惠岳还没说什么,门外远昌侯眉头一皱,就这? 谢执玉自觉洗清了冤屈,对远昌侯抱怨道:“看看,又错怪我了不是,还想上家法教训我,世上再没你这样不讲道理的爹了。” 没有其他的,不是还有面对皇子表情不敬吗! 他还有理上了,五皇子这么小的孩子给他找台阶,这兔崽子顺杆就爬。 远昌侯掌中隐隐发痒,子不教父之过,今天非得教训他一顿! 趁着谢执玉不备,远昌侯猛地抬起臂膀,准备给他后脑来上一掌。 不过谢执玉相当敏锐,即刻察觉到身边风声异动,十分灵活地闪身一躲,避到旁边去了。 远昌侯铁掌扑空,没打到逆子,却落在二人正贴着的门上。 远昌侯年轻时在宫中弓马一流,这一掌下了狠力,砰地一下就拍开了未插门闩的隔扇门。 屋中惠岳与五皇子被吓了一跳,循着巨响望去就见远昌侯虎目圆瞪地半蹲在门外,中间门扇还在吱吱呀呀的来回摆动,带起一阵风。 这是什么造型? 远昌侯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辈子历经的风霜苦难都没今天一天多呀!他的人生锻炼看来还是不到位,实在做不到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动如山...... 方才逆子闪得飞快,公主与皇子只见他一人姿态不雅地趴在门口。 公爹!一个人!趴在!儿媳门口! 听起来怎么那么下流不正经啊! 远昌侯有苦说不出!他可都是受逆子蛊惑!不然他一个知书明理的君子怎会干出这种事! 谢执玉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早就说打骂教育不可取,看看,遭报应了吧。 ...... 第二日清早,谢执玉将五皇子送去谢望安处接受学前教育时,俩人又变得热热乎乎亲密无间的了。 昨日虽得了五皇子洗白,但谢执玉夜里还是偷偷与五皇子聊了一番。 主要是不问清楚他不放心啊,小崽子心情不佳,留下个定时炸弹,哪天在惠岳面前再给他告个黑状就不美了。 谢执玉脸皮又厚又无赖,硬磨着五皇子将心里话都交出来。 最后终于打听明白了,确实只是当时表情不佳的缘故。 他也不是抹不开面子的威严大家长,当下就给五皇子低头道歉,保证以后绝不再有了。 外加偷拿不少乌龙口粮,细细烹调过后偷带进来,比之前水煮蘸料的粗糙吃食香多了。 小孩子本就好哄,谢执玉又极有诚意,哪里会哄不好。 五皇子吃人嘴短,又得了道歉,更觉自己太敏感小心眼,少不了要弥补姑父一番,应承下在姑母面前给他美言几句的差事。 谢执玉将五皇子送到,也不想听二哥指桑骂槐地教训他,丢下孩子就跑了。 谢望安也觉得这弟弟拯救起来希望不大,不如抓好五皇子,就也没理这''逃学''的混子。 此时时辰尚早惠岳还没起身,谢执玉不紧不慢地逛着园子,寻了个假山,一撩袍角,不拘小节地直接躺上去晒起太阳来。 此时日光暖人不晒,院子里草木繁茂空气清新,舒服的堪比海边沙滩日光浴,可惜缺些瓜果吃食。 他闭目躺着享受,懒洋洋地吩咐引鹤去取。 待引鹤拿来瓜果,谢执玉一睁眼却被不远处假山顶上,毛乎乎的一团黑影吸引了注意。 这是野猫还是谁家养的猫,在他家假山上蹲着干啥呢? 谢执玉本也没想管,好好的园子家中也没几个人逛,有猫来欣赏欣赏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正要再闭上眼睛时,假山上又冒出一个毛团,他随意一瞥。 这不是啸铁吗!? 三花猫比寻常猫好认,啸铁脚上有一圈白毛,头上生的都是黄毛只耳边一撮黑。 谢执玉眼力绝佳,必不能错认的。 他瞧着两只猫你侬我侬地靠在一起互相舔毛,躺下了还贴的死紧,黑猫一只爪搭在啸铁身上比他和惠岳晚上还亲密。 难怪这几天没见到啸铁的影子,合着小白菜是要被猪拱了!! 谢执玉利落地翻身坐起,打算去打散这对儿小鸳鸯。 不是他嫉妒俩猫恩恩爱爱,是古代可没有给猫绝育的,听说三花是猫眼里的大美女,要是总被各种男猫勾引,这得生多少窝猫! 生多了府里能养,但寿命都短了可不行,作为啸铁的后爹,他必须得管教一番了。 谢执玉暗示引鹤安静莫动,自己撸起袖子,卷起袍角,就要往假山顶上攀。 他非得把啸铁给逮回来!! 然而黑色男猫也十分警惕,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马上爬起,不待谢执玉靠近就叫起啸铁,十分灵巧地跳下假山。 谢执玉在这上头行动可不如猫灵活,加之园子草木茂密,两只猫往叶子底下一钻,他也瞅不清往哪个方向逃了。 嘿——啸铁心怎么向外拐呢? 他俩好歹也有同床共枕之情,不算是外人吧,怎么见他如见敌,跟着男猫跑? 谢执玉一回到院子里就开始长吁短叹,企图吸引惠岳注意力。 惠岳早就长记性了,忙着手中的事眼皮都未抬。 他这人不正经,肯定又是再装呢,不用理他的,什么事他自己一会便说了。 “夫人,你怎么都不关心我呢?”谢执玉哀怨道。 “夫君怎的了?”惠岳十分敷衍道。 “唉,不是我怎地了,是你家的小白菜要被拱了呢。”谢执玉细细讲了啸铁与男猫如何谈情说爱,又嫌弃道:“那男猫长得可不好看,尖嘴猴腮的,生一窝丑孩子估计都没处送。” “那怎么办呀?”惠岳问道。 “当然是等啸铁回来把它关起来,不让那男猫找上门,我这就让引鹤去吩咐小厮们,以后府里要是见到黑猫进来通通给我撵出去。” 谢执玉十分认真地计划着,“你要是真想让啸铁生一窝,咱也得挑个漂亮的男猫,要不去跟崔玄问问有没有海外的名贵品种,当然生也不能生太多,一窝就差不多了。” “好啊,那就全托给夫君了。”惠岳随口答道。 谢执玉想的入神,自然没看见惠岳不以为然的神色。 谢执玉不了解啸铁,她还能不了解,那猫鬼精的还能被他抓起来关住,真是想美事。 整日说乌龙有灵性,她的啸铁难道就没有吗?它喜欢什么就任它去吧。 不过这些话她没与谢执玉说,就存心想看他在啸铁面前吃瘪的傻样。 不得不说与谢执玉在一起久了,惠岳都变促狭了。 谢执玉谋划完,回过神来,“今日天色正好,不如再带你出府玩玩?这回咱们去青吴山上的庙里,那景好看,斋饭也好吃。” 惠岳十分心动,然而还是拒绝道:“今日不行,今日晖荣邀我小聚。” 为您提供大神 金桂 的《纨绔驸马,反向带娃》最快更新 老不正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换人祸害 晖荣是太后独女,母家权势极盛,在京中独有一座公主府,虽非豪奢之风但处处都讲究。 太后不易有孕,只得了晖荣一个女儿,也不插手夺嫡争位之事,处事向来公正严明,对众皇子一视同仁,素有贤德之名。 当然,不论哪位皇子继位,只要不是傻的,都不会与背景深厚的嫡母作对。 晖荣行事也承袭其母风范,在兄弟姐妹间极有威望,从不以势论人,如惠岳这般母妃势弱不甚得宠的都得了晖荣不少关爱。 因而,惠岳心中是极为敬重晖荣的。 晖荣生得温柔大气,圆脸桃花眼,身量高挑,骨肉匀称,面上总有三分笑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最近事忙,不然早该邀你的。你成亲出宫都有月余了,我也不知你过得如何,实在是我这个做皇姐的失职。”晖荣拉着惠岳的手情真意切地自省道。 晖荣身份贵重,有威望又明理,圣上将不少宗室之事都交由她料理,说事忙可真不是搪塞之语。 “三姐姐言重了,再不济我也是公主,在宫外还能被欺负不成,我这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姐姐事多,不必为我分神。” 晖荣关心她是情分,但情分用起来也有个度,总不好事事烦到她面前,坏了情分。 晖荣语重心长道:“若有事,千万莫逞强。在后宅中,要磋磨一个女子有的是手段,不叫你身上有伤痛,而是让你心中不痛快,便是公主也能叫你有苦说不出。咱们既为姐妹,便应相互扶持,遇上麻烦事不必抹不开面子,我以后若是有事求到你们面前,你们可也不许推脱。” 说着,又叹了口气,面上浮起怜惜之色。 “你婚事上坎坷,父皇指的不提也罢,如今圣上指的这个也不算顶好的,也不知你可有委屈?” 惠岳笑吟吟地答道:“我与三姐姐说真心话,出嫁之前我也忐忑不已,可嫁进去后倒觉轻松。公爹婆母待我温和恭敬,妯娌友善不多事。驸马想必你有所耳闻,虽别人都说他纨绔,但胜在院中清静,相处下来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这婚事于我是十分称心的。” 晖荣见惠岳面色红润,说话时嘴边带笑,眼神也轻松灵动,不像是是报喜不报忧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女子嫁人便如再次投胎,她是盼着姐妹们都能有个好去处的,权势富贵都是其次,过的舒心自在才最是要紧。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是个聪明孩子,自能过得不错的。”晖荣年长惠岳不少,对惠岳难免有几分爱护之心。 关切完惠岳,晖荣又问起五皇子,“五皇子在你那可好,近来没给你添麻烦吧?” “五皇子甚是乖巧伶俐,哪有什么麻烦,再者家中还有不少人照应着,倒不费心。” 不仅如此,惠岳还给晖荣说了不少五皇子的趣事,其间免不了提到些远昌侯的丢脸事。 不过在晖荣看来,这反而显出远昌侯照顾五皇子十分尽心尽责,品性高贵。 “那便好,你不知道,有御史觉着将五皇子送去你驸马手中不甚稳妥,你们都还是孩子,怎么能懂如何照顾五皇子。因而见天地在圣上面前谏言,劝不动就说圣上是被所谓命理蛊惑,置国嗣于险地,把圣上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 晖荣也是无奈,亲儿子的事圣上自然比外臣心焦,做父亲的还能害了孩子?自都是考量周全才做下决定,一群没眼力的净会给人添堵。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们将五皇子照顾地极好,你与安嫔熟悉,驸马与五皇子投缘,五皇子倒比在宫内的时候好些了。”晖荣笑道。 惠岳忙道:“这可不敢贪功,五皇子事事都有宫中伺候的人用心,我与驸马不过略看管些,有没有我们都是一样的,想来还是皇子福泽深厚,哪里是我们的功劳。” 惠岳说的是客气话,不过在晖荣心里,若说五皇子被照顾的是五分的好,那在另一个的衬托下,这好就变成八分了。 “你不知道,三皇子在成伯府可就不太顺当,把成伯府折腾的人仰马翻。”提起三皇子,晖荣又长叹不已。 “成伯也是娴妃母家,自然也是极为用心,不过三皇子性子略有些娇惯,离开娴妃不适应整日哭闹。不过这都是小事,就是身上大病小病的比在宫中时还厉害,从出宫起就没停过。昨日夜里突然发热呕吐,两三个御医都不够使,这一遭下来成伯魂儿都要吓飞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得还得将三皇子送回宫中去。” 想也是,三皇子若在宫中有个不好,成伯也就是悲痛,若是在成伯府出事,就是他亲手断绝了日后的青云前程,都恨不到别人头上去。 惠岳听了这话想的却是,若是要把三皇子收回去,能不能把她家里的五皇子也一道送回去。 不是五皇子不乖,实在是责任太大,几天无事不代表几个月也能无事,谁也保不准有个疏忽的时候。 惠岳暗中打定主意,若是成伯将三皇子送回宫去,她也要劝着公爹将五皇子这个烫手山芋也一并送走。 ...... 谢执玉被惠岳丢在家中,无所事事,便去停夏苑教训乌龙。 别看乌龙在远昌侯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但在谢执玉面前可就不敢了,毕竟再无别人撑腰,不听话口粮就没了。 乌龙虽然机灵,能看出府中哪个能得罪哪个不能,但还真没觉醒把府中人当口粮的可怕意识,蹲在墙角被谢执玉训得蔫头耷脑的。 谢执玉也不是远昌侯那等打骂教育的,他属于唐僧派,不厌其烦地唠唠叨叨。 而且每说几句,就给乌龙一个清脆的脑瓜崩醒醒神,光听可不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都得给他记在心里。 训了一会瞧着差不多了,谢执玉也得给乌龙些甜头。 就拿出绳链给乌龙套上,带它在府中各处转转,顶好能留下些气味,让流氓男猫一闻就胆颤,不敢来勾引啸铁最好。 还没转多一会,谢夫人就派人来叫他,谢执玉估计着不是什么大事,就直接牵着乌龙去了,打算一会出来继续执行防卫男猫的计划。 今日远昌侯当差,谢执玉还以为院中只谢夫人在,没想到一进门小妹挥雨也在。 挥雨可没想到她三哥牵着乌龙就来了,被吓得不轻,“啊——三哥你怎么还带着乌龙,快把乌龙牵出去吧,我可要走了。” 挥雨小妹不是针对乌龙,她是多大的狗都怕,连没人巴掌大的奶狗她也怕。 乌龙在府中养了许多年她还熟悉些,不那么怕只不敢靠近,而且还能叫的出来,要是换别的狗,她就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谢夫人很是不解,自己如此神勇,生的孩子怎么还会怕狗,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继承她爹远昌侯的毛病了。 “你俩自己商量,是乌龙留下还是挥雨留下。”不过谢夫人很是开明,从不强求逼迫儿女。 怕就怕呗,也不是什么品性上的大毛病。 “我走我走,三哥你将乌龙牵远些,给我让个路。”挥雨小脸都皱在一起,急忙道。 谢执玉很是听话的,将乌龙牵到门外远处,看着小妹挥雨头都不回地一溜烟地跑了。 低头教育乌龙道,“你看,被你吓跑了,肯定是姑姑知道你故意撞我爹的事不喜欢你了,你要是还不能端正态度知错就改,别说姑姑,五皇子也不想和这样的坏小孩玩。” 乌龙歪头去看挥雨姑姑跑得飞快的背影,澄澈又愚蠢的眼中充满疑惑,是这样的吗? 女中豪杰谢夫人就胆大多了,不仅不怕与乌龙共处一室,甚至还敢上手摸摸,不过就是有些洁癖,见到这狗就想给它擦洗擦洗。 乌龙也很是喜欢谢夫人,今日擦洗过后香喷喷的大头就往谢夫人腿上一搁,沉得呦。 谢夫人也不恼,很有驯服猛兽的快感,一边拍着它大头一边与谢执玉道:“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你二哥的婚事。他也老大不小一个,你这个弟弟都走到他前头去了,他没着没落的也不好。你二哥是个傻子,你来帮着参谋参谋,看给他定个什么样的姑娘好。” 谢执玉掐指算算时间,他娘也不用急,合适的姑娘差不多快到了。 就是你儿子好像还没拿下人家。 但他也不好说,这事还是留给他哥自己头疼去吧,便道:“哎呦,二哥的事我哪好插手,再说京中的小娘子们我可不熟,娘您找我可找错人了啊,我现在眼里能看见的女子也就是娘亲大人,挥雨小妹和惠岳公主,旁人我都看不见的。” 这孩子自小就嘴甜,这么大了也没变过,还知道把他娘放前头。 谢夫人心里开心,面上可没露出来,还虎着脸,“那你就不帮你娘排忧解难了?不认识女娘就给我去你二哥那打听打听他什么意思。” 大孝子谢执玉得了他娘的命令,就牵着乌龙堵在谢望安院门口,探探口风的同时,顺便接五皇子放学。 五皇子被抱出来时,隔老远就看见门口蹲着的乌龙,在谢望安怀里就乐颠颠地与乌龙挥手。 双脚一落在地上,就跑到乌龙跟前,抱住它脖子,用头脸使劲地上下蹭。 乌龙他们种族就是这样对人表达友好的,那他也应该这样。 唉,一天不见好想乌龙啊,要是乌龙也能与他一起上课玩耍就好了。 五皇子眼神突然一亮,对啊,乌龙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呢! 这小子又放开乌龙跑到谢望安腿边,拽住他袍角,\"伯伯,今天我都在陪你,乌龙今天的夸夸还没说够,你也来帮我夸夸乌龙好不好?\" 谢望安:…… 他看了看眼中满是期待的五皇子,又看看骄傲地挺起胸脯好像在等待夸奖的乌龙,终于有了和他爹一样的复杂感受。 为您提供大神 金桂 的《纨绔驸马,反向带娃》最快更新 换人祸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火锅盛宴 晚间惠岳回来后,五皇子叽叽喳喳地给姑母汇报起自己的辉煌业绩,继谢爷爷之后,谢二伯伯也加入了乌龙夸夸大军。 五皇子相当骄傲,姑父这么多年都没攻略下来的目标人物,他两天就给搞定了。 而且他还很会开发资源,一回身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哥哥,粗粗一数有近十个人。 这好像也能用耶! 冯侍卫长等人热闹看得正开心,嘴角压都压不下去,马上就要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得不低头憋住笑意,只留耳朵竖起听着热闹,没想到一转头就轮到他们了。 一队人高马大满身正气的侍卫在五皇子的安排下如同小学生般排排站好,像抽查作业一样挨个上前给乌龙送上夸夸。 五皇子还不教他们怎么说,都得自己想怎么才能不重样地夸。 有些嘴笨的想了半天的话被别人抢了先,站在乌龙面前红着面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侍卫们不敢笑远昌侯与谢望安,但笑起同袍来毫无负担,嘻嘻哈哈地互相调侃。 主要是这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差事,再加上驸马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旁带头起哄,现场的气氛便相当热烈。 作为大家夸奖的对象,乌龙大头越扬越高,胸脯骄傲地挺起,快活地都要把尾巴摇断了。 这些人如此崇拜它,它就勉为其难地把他们都收做小弟吧! 五皇子毕竟人小,白日里一群人哄着他玩消耗精力,现下话没说多久就开始眼皮打架,直接在惠岳怀中表演了一个秒睡技能。 谢执玉没见过睡得如此之快的小孩,十分手贱地戳戳五皇子脸蛋,又推推他肩膀,坏笑着看五皇子皱起眉头摆手驱赶骚扰他的坏蛋。 见他是真睡实了,才鬼鬼祟祟地与惠岳说到:“五皇子睡了,咱俩搞点宵夜吃吃,就上次崔玄送的油料,那个辛辣不好在五皇子面前吃,我可馋好久了!” “夫君还是自己吃吧,我晚间吃过现下还不饿。”此时也不算晚,不过惠岳是个注重形象的淑女,晚上从不多食,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 谢执玉心想就惠岳晚上吃的那点都没乌龙一口吃得多还能吃不下?不会是节制饮食保持身材吧? “好吧,那只能我自己吃了。”谢执玉也不多言,装出一副遗憾模样,叫来侍女摆膳。 他才不信世上有人能扛得住火锅的魅力。 不一会儿侍女们轻手轻脚地端上风锅,油料在清水中化开逐渐沸腾,鲜香咸辣的味儿瞬间爆发出来,让人鼻间发痒的同时也口舌生津。 惠岳没想到这东西煮开以后味道竟如此霸道,谢执玉坐在小厅里吃,她躺在床上都能闻得到。 这谁顶得住啊!!! 惠岳表面上眼睛盯着话本,实则已被馋得不停咽口水,肚子都要忍不住咕咕叫了! 可她刚拒绝过谢执玉,这个时候再要去吃多没面子啊,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己,忍!她能忍得住的!今日少吃一口,明日便能苗条一寸! 不过,惠岳是懂得自控节制的,谢执玉可就不是了。 他就跟没吃晚饭一样,点了满满一桌子食材,有菜有肉,甚至还找府中御厨寻了独家的秘制调料,稍微调制就与现代的味道几乎无异。 薄薄的羊肉片在汤锅中烫熟,吸附着汤底的辛辣又裹上咸香醇厚的酱料,天然的鲜美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肉片烫好后谢执玉也不安安静静地吃,反而用青瓷碗盛着端到惠岳床边。 惠岳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谢执玉行动,见他夹了菜起身,忙端正视线,给手中话本翻了页,不过心中也隐隐猜到谢执玉应该是夹给她的吧? 那她吃还是不吃呢? 谢执玉坐到床边,一手用青瓷碗托着,一手使筷将羊肉片夹到惠岳嘴边。 “来,吃不下也尝一口,不然油料用完了下次可没得吃可别后悔,再将账算到我头上,说我吃独食。”谢执玉死皮赖脸地劝道。 对于死要面子人士,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死缠烂打,邀请总比对方拒绝多一次,她自然就会顺着台阶下来了。 不得不说谢执玉对惠岳别扭的性子把握的极为精准。 惠岳想着既然谢执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姿态放得又低,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尝尝吧,就当是全谢执玉的面子了。 别扭星人惠岳是绝不肯承认她也被美食诱惑,有些后悔刚刚拒绝谢执玉的啦! 粉唇微张,贝齿一咬,就衔走了谢执玉筷子夹着的羊肉。 细细嚼上几口,便被惊艳到了! 羊肉味道辛辣鲜香,口感鲜嫩毫无膻味,好吃!!! 既然肯尝第一口,后面的就好说了,都不用谢执玉软磨硬泡,他不过轻轻一拉惠岳就半推半就地随他坐到桌前。 崔玄的油料用料实在,红汤中浮着不少辣椒,谢执玉怕惠岳吃不惯,还特意备了凉过的乌梅饮给她解辣。 不过乌梅饮在惠岳这也就是尝个甜味,人家吃起辣来毫不打怵,面色平静如吃清淡的淮扬菜一般,哪有一般人被辣的吐舌吸气的丑态,根本用不上冰饮解辣。 虽是谢执玉提议,但坐到桌上惠岳吃得比谢执玉还上瘾。 爽滑弹软的虾丸,脆爽劲道的牛肚,鲜嫩入味的鱼片,就连平日不爱的蔬菜在汤中涮过后味道也是鲜香辣味中透着清甜。 香香香啊!!! 一大桌菜被二人一扫而空吃得干干净净,丁儿点都没浪费。 这夫妻二人吃饱喝足有些反应迟缓地坐在椅子上醒神,青诀引鹤等人则是还闻着这个味儿直流口水。 青诀在宫中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饭食,不过想来也是,宫中样样都要讲究清雅,饭食味道熏得满屋子都是可跟雅字毫不沾边,哪有御厨敢呈上这种东西。 引鹤想得则是这东西珍贵难得,他要是也有福气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谢执玉当然看出周围侍女小厮们的馋样,心中升起一股寻到同好的自得,就说这世上没人能逃得过火锅的魅力吧! “你们收拾完也拿些油料去煮点夜宵吧,门口轮换着留两个人守着就行。”谢执玉十分大方地道。 崔玄送的风锅都是一人大小,他与惠岳也没用多少油料,分给下人们一些一起乐呵乐呵也好。 “不过注意安全,莫打翻了锅烫伤人,还要记得需得开窗通风。”谢执玉又嘱咐道。 青诀引鹤脸上都乐开花了,驸马爷威武大方!真乃人中豪杰! 今日夜里在主子面前当值的可有口福了,虽吃不上主子们的珍贵食材,但他们煮些青菜面条也是极好的! “酱料就要求公主恩典了,这可是她带来的御厨弄出来的。”谢执玉自己做大方人还不忘给惠岳卖个好。 惠岳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下面人日日夜夜伺候他们也是辛苦,总要给些福利才能忠心,一些子吃食算什么。 不过侍女小厮们欢欢喜喜地,唯有一人不太高兴,那就是五皇子! 旁人夜里都吃上新鲜东西了,唯他睡了过去,不过他不睡谢执玉也是不会带他的。 火锅重油重辣对小孩子不够健康,尤其五皇子肠胃总吃些清粥肯定受不了火锅,再吃得肠胃不适就不好交代了。 小家伙早上起来就吸着鼻子一阵猛闻,什么味道好香啊! 谢执玉也发现了不止屋子里就连衣被上都还残余着火锅的香味,只能对五皇子胡咧咧道:“就是外间的早饭,你快起来吧,起来就能吃这么香的东西了。” 五皇子信以为真,相当配合侍女姐姐给他穿衣,急得都想要自己上手。 这几日五皇子身体还算康健,饮食上倒不是一味的清粥小菜,也加了些清淡的肉食,例如鸡蛋羹上有些肉酱,菜中有几片瘦肉....... 但跟火锅的香味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五皇子十分疑惑:“姑父,为什么吃起来不是那个香味了?” 这跟往日饭食的味道好像差不多啊,五皇子又仔细尝了尝,还是没什么区别...... 谢执玉糊弄小孩道:“可能御厨加了什么香料,闻着有差别吃起来差不多吧,下次我与御厨说说让他争取将菜式做得与闻起来一样香。” 又催促道:“快吃吧,你伯伯这个时候可在等着你了,不守时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五皇子纯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就这么被谢执玉哄骗住了。 待到谢望安院外,谢执玉又对五皇子道:“五皇子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小青蛙的故事吗?小男子汉要学着自己面对困难,如今没有困难姑父就考验考验你,今日午食你与伯伯一起吃,不去找姑母可好?” 五皇子虽然很想马上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但他也很舍不得惠岳姑母啦,想和姑母一起吃午饭,一起睡午觉...... “五皇子这就怕了以后怎么保护母妃和姑母?”谢执玉不惜使出激将法。 “我、我可以的!我可以自己吃饭,可以保护母妃和姑母!!”五皇子小脸气得鼓鼓的,他能保护的! “小男子汉就要有这样的志气!”谢执玉给五皇子鼓劲加油后,就把他送进了\''幼儿园\'',还嘱托\''幼师\''二哥照顾好五皇子,今日中午送他一个与皇子共进午餐的机会。 其实谢执玉想的才不是给如何教育五皇子成为一个独立的男子汉,他就是又有些馋虫上脑了...... 火锅一顿不够吃,想要再搓一顿,当然要支开五皇子。 他回去等到惠岳醒来一说,惠岳也很是支持啦! 诱人的火锅和有些麻烦的小孩二选一,谁能选择小孩啊!! 侍女们也很是期待,尤其是昨日没吃上那些,心里想着到底是有多香啊,驸马能再开开恩也再赏给她们些嘛!! 谢执玉觉得火锅这东西还得吃个热闹才行,冷冷清清的也有些不对味,便又赏下油料给侍女们,拿出冬日里的暖炉在院子中架起汤锅,一同尝尝新鲜吃食。 院子里的人都乐坏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帮着拿风锅,煮油料,讨论着还能放些什么食材,围着锅子研究到底放了什么这么香,一顿火锅简直吃出了过年的热闹氛围。 待准备地差不多了,时间也正好到午食时分,这回谁都没落下,人人都吃上了哈! 一声令下,开席!!! 果然热闹氛围更有助于食欲,惠岳二人吃得比昨日还畅快,身上都略有些发汗。 然而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十分愤怒的童声,“姑父!你们在干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金桂 的《纨绔驸马,反向带娃》最快更新 火锅盛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甩锅大战 五皇子十分愤怒,怒火把小脸烧得通红。 这才是他早上闻到的味道,姑父还骗他是他的早饭香!就连侍女姐姐都有得吃,姑父居然不给他吃! 姑父变了,不是给他偷肉吃的好姑父了! 谢执玉从碗中抬起头就见院门口站着个小人儿,心中不由痛骂起二哥谢望安。 真是个不中用的,五皇子他都鼓励好了,特意嘱咐二哥中午一定看好五皇子,如今是怎么冒出来抓他们现行的啊? 二哥,你可真不行啊!! 谢望安也很是气闷,早上你是与他说好的,可到中午他不认了你能怎么办? 五皇子坐到饭桌上那个泪眼朦胧的劲儿他们是没看到,就跟马上要上刑场一般,饭没吃两口,眼泪倒先要把饭碗填满了。 他哪敢硬压着五皇子不带他回来! 这俩人也是,还背着孩子偷吃,偷吃就算了还骗人,现在又想把帐算在自己头上。 谢望安不好指责公主,但在心里少不得要骂谢执玉一句无赖!! 谢执玉心中叹气,唉,这个家真是一天都不能离开他。 能怎么办?还得靠他自己啊! “姑父错了,是姑父不该骗你,但咱俩谁跟谁啊,姑父这么做是有缘由的,五皇子能给姑父个机会解释解释吗?”谢执玉十分没有脸皮地给五皇子道歉,心里也有一番花言巧语用来哄回五皇子。 五皇子仍冷着小脸不言不语,那就是听听的意思,姑父就算了,他是很不相信姑母居然也会这么对他的。 可惜五皇子年幼无知,不知道绝不能给无赖狡辩的机会,不然无赖得了空子自能颠倒黑白。 “真不是我不给你吃!”谢执玉为自己辩驳后又凑到五皇子耳边压低声音道,“是我爹不让我给你吃这个的!他是我爹我能不听他的吗,你想要是你父皇交代你的事,你能不听不办吗?” 对不住了老爷子,借你一用,改日再补偿你。 五皇子十分警惕,有些怀疑道:“是谢爷爷不让我吃的?为什么?” “这个东西闻着香,但你吃可能会吃坏肚子。”谢执玉解释道。 五皇子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你们都能吃?你们不怕坏肚子吗?” “咳咳,我们都是大人了嘛!”这就是典型糊弄小孩的万金油类借口,不管什么情况都能用上,确实十分好用。 但五皇子最听不得大人的事他不能做,若说原来是十分的想吃,那现在就变成一百分。 “我不,我也长大了,我也要吃!”五皇子在美食诱惑下也有些不讲道理,甚至要向哭闹的方向发展。 谢望安冷眼旁观,哼哼,哭了吧我看拿哭闹的孩子有什么办法。 谢执玉办法可多了,直接一招祸水东引道:“好好好,那你得问过我爹,我爹同意了才行。我在府里是很没有话语权的,要是惹了我爹生气,我和乌龙饭都吃不上。不过你不用怕,我爹管不到你这个皇子头上。” 还很会给五皇子出馊主意,叫他带着小汤锅去问,说不准是远昌侯误解了才不叫他吃的呢。 五皇子顿时觉得姑父还是与他一条心的,也很是想他能吃上美食,这怒气就从谢执玉身上转移到了远昌侯身上。 谢望安看谢执玉花式操作将锅甩到他爹身上简直目瞪口呆,这不孝子真能坑爹啊! 不过坑爹总比坑他强,对不住了老爹,你自求多福吧,我是管不了这事的。 谢执玉本想着远昌侯不在甩个锅就好,谁知远昌侯今日偏偏没出门,正被五皇子堵在院中。 “远昌侯爷爷,我要吃这个!”五皇子很不客气地对远昌侯说道。 远昌侯满头雾水,吃啥与他有关吗,不是有御医御厨奶娘侍女管着吗,怎么来找他? 不过他还是看了眼侍卫手中端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汤中飘的红色物体是什么,但是浮在汤上那一层红彤彤的不会是油吧! 这可不能吃啊!! 他不自觉带入祖父角色,管教道:“五皇子这可不能吃,小孩子吃下去会坏了肠胃的!” 五皇子一听还真是远昌侯不让他吃的!!彻底放过姑父姑母,向远昌侯发起进攻! 大抵是孩子天性使然,他无师自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大有远昌侯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哪里还记得在宫中学过的什么规矩。 远昌侯哪经历过这个,他们小时候若跟长辈顶嘴不挨个嘴巴子都算好的了,哪敢如此放肆。 可他不是五皇子的亲祖父,五皇子也不是他的亲孙子,他自然不能对五皇子动粗。 远昌侯手足无措,只能软言相劝,可人家才不听你的嘞,人家就是要吃这油腻腻的东西!!! 逆子还起哄帮衬五皇子,“哎呀,爹你就让五皇子尝两口吧,他这么想吃怎么就吃不得,你不能如此不讲情面吧。” 远昌侯虎目一瞪,不帮着他哄五皇子还给他拆台?五皇子不是亲的,你总是亲生的了吧! 当下就举起铁掌,誓要给逆子来上一记金刚掌长长记性。 但谢执玉的大长腿也不是白长的,果断抱起五皇子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院子。 回去路上还安慰五皇子道:“你放心,我爹不讲情面,但姑父我是个讲义气的,便是舍出去我与乌龙的口粮也得让你吃上汤锅。” 白脸找背锅侠远昌侯唱完,谢执玉就捡了个红脸演起来,把五皇子感动的呦,带着泪痕的小脸埋在谢执玉脖子中亲密地蹭来蹭去。 这个府里谁都能是坏人,只有姑父肯定是好的,哦对,还有姑母! 谢执玉虽然觉着痒痒的但很是受用,将已被哄好的五皇子交给惠岳,转头就带着奶娘去杀去小厨房寻御厨。 吃不了辣油的那就只能让御厨发挥创造性搞个番茄锅,菜汤总能行了吧!菜汤涮菜,再零星给点肉片,奶娘你没意见吧? 奶娘哪有意见,甚至是赞叹驸马爷十分明理且才智过人,居然能想出用番茄煮出红汤骗过五皇子的好法子,不然她都准备好长跪不起阻拦五皇子了。 御厨自然比谢执玉懂如何改良菜式,简直是一点即通,知道是五皇子吃还绞尽脑汁地在材料限制下丰富酱料口味。 番茄是现成的,酱料也不过是略加调制,很快番茄锅就端到五皇子面前来。 五皇子很是兴奋雀跃,这可是他努力争取来的战果! 但有过受骗经历的他提高了警惕,转着头来回比照自己与姑母的汤锅有无差别,甚至还要仔细闻闻。 “姑父,看起来是差不多,为什么我这个有点酸酸甜甜的,姑母的就让人鼻子痒痒的呢?”五皇子观察力很是不错,敏锐地捕捉到二者好像不是完全一样的汤锅。 谢执玉哄骗道:“你这个是升级版,那个略有些呛人不够好吃,原想着下次再让御厨改进的,既然五皇子要吃当然就要吃最好的,这是让御厨重新制的。” 五皇子相当感动,扬起小脸对谢执玉道,“姑父你真好,既然你们的不好吃那我先把我的分给姑母,要是还有剩我也分给你。” 好家伙,自己这么劳心劳力居然还得排在惠岳后头,他这个没血缘的外人还融不进去你们了呗! 谢执玉很心累,罢了罢了还是不与他计较了,小孩真是难搞,下次偷吃还是得藏好点,不然就跟今天似的历经磨难才能哄回小孩的心。 不过显然磨难并没有到此结束,继五皇子之后院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远昌侯! 远昌侯刚才被哭闹声吵晕了头,谢执玉把五皇子抱走时他还松了一口气,不过刚坐下拿起茶杯他就品出不对劲了! 逆子平日都阳奉阴违,刚才还给五皇子说话,万一奶娘侍女们犟不过逆子真让五皇子吃了那油腻腻的东西怎么办? 不行,他还是得去盯着些才能放心! 谁知他一进来就看见院子中侍女们也围着个锅子,整个院子不知是什么味道,让他鼻间痒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再细细一看,五皇子正坐在逆子与公主中间,筷子正从面前的小锅里捞着什么。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满院子的人不止逆子糊涂,其他伺候的人也是傻的,就连惠岳公主也不管五皇子,这都是怎么了啊!! 不过他是绝对与众人不同的,他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交代下来的差事他必定十足用心,是绝不会屈服于皇子的哭闹!! 因而在院门口处就大喝一声道:“住手!!” 说完便迈出阔步,噌地窜到五皇子身边,直接夺过五皇子筷子,端起他面前的汤锅,沉声忠言劝道:“五皇子,这个您是绝对不能吃的!” 此时五皇子锅中肉片刚刚烫好,他眼睁睁地看着远昌候夺过筷子的那一瞬他刚夹出的一片肉就这样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尘土。 姑父说今天有奶娘盯着,肉只能吃三片,因为奶娘是有机会与父皇母妃告状的,他也不敢如在远昌侯面前一般放肆,只好同意姑父晚上再给他偷肉的补偿计划。 可这如此珍贵的肉片!他还一口都没吃到过的肉片!!就这样掉在地上吃不了了!! 五皇子这回哭得更真心实意了!呜啊啊啊啊——他的肉肉啊!! 谢执玉心累到极点,他爹这么硬来也不怕洒出汤来烫到五皇子,给这么多孩子当过爹还这么粗心,开除爹籍! “爹你干嘛,有什么吃不得的?”谢执玉皱着眉头道。 “干嘛?你还问我干嘛?你怎么能给五皇子吃这种油腻的东西,还有你们这些伺候的干什么吃的?小皇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们心里没数吗?居然如此罔顾圣上与安嫔娘娘的信任,你们良心也能过得去吗!” 远昌侯一番怒斥把众人都骂懵了,天降一口大锅啊! 谢执玉满头黑线:“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油腻物。” 远昌侯闻言一愣,发现一番训斥下居然不见有人愧疚,还都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顿感不妙,低头一看,诶,好像汤上面没浮着一层油,再端起一闻,这还是有些酸甜的味道? 谢执玉讥讽道:“就你是大忠臣,我们都是忘恩负义的,我与公主瞎了眼,下人们都哑了嘴,都是毫不为皇子着想的小人,您应该把我们该拉到圣前去挨板子,要不怎么能显出您忠心呢,是吧?” 为您提供大神 金桂 的《纨绔驸马,反向带娃》最快更新 甩锅大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