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刺客歧途》 第1章：诡梦 万都之都，贝克兰德。 它是鲁恩王国的首都，拥有超过五百万的人口，同时也是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宽阔的塔索克河从城市的西北方向流入，又从东南方向流出，最后汇入海洋。 塔索克河在将贝克兰德分为两半的同时，也为它带来了便利的水路运输，因此这座城市的码头区十分繁忙，与之相邻的东区更是工厂林立。 夜空少云，大片绯红的月光洒下，将河岸的景象倒映在塔索克河平静的水面上； 阵风吹过，河面在微风的吹拂中泛起波纹，倒映的镜像也因此破碎成斑斓的流光。 这里是东区靠近码头区的河段。 一排排的民居从河堤开始，一层层地向东区深处延伸。它们高低错落、新旧有别，却在时光的作用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和谐。 此时夜已过半。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沉的睡眠当中，少有的失眠者也只是窝在床上辗转反侧。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一栋小楼的二层，靠向河边的窗前，站着一位年轻人。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黑发略显凌乱，看向窗外的深棕色双眸中带着深深的迷惘。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 在今夜以前，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容易回答的问题。 他名叫瓦里纳·阿塔诺，今年20岁，是西伦纺织厂的一名仓库管理员，过往的人生经历相当简单。 剧变也许发生在今夜的睡梦当中，又或者早已埋下伏笔，只是恰好在今夜爆发——他对此并不十分清楚。 总之，当他突然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梦中经历了另一段人生，有了一段堪称离奇的记忆。 在另一段记忆当中，他叫做余越，生活在一個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离奇的世界，离奇的经历，离奇的记忆…… 这段经历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自己到底是瓦里纳还是余越。 他几乎以为自己疯了，和余越相关的一切都只是疯狂的幻想，直到他回忆起一本小说《诡秘之主》的内容。 “鲁恩”、“贝克兰德”、“黑夜女神”…… 这不就是他所在的世界？！ 等等。 “非凡者”、“神之途径”、“真实历史”…… 这真的是他所在的世界？！ 两段记忆、两种经历、两个人格，给这位年轻人带来无与伦比的矛盾感和分裂感，几乎让他直接疯狂。 他只能这样静静的站在窗前，对外面的夜景视而不见，全力在心中尝试消弭裂痕，统合两者。 随着空中那并不圆满的红月渐渐落向西边，年轻人的尝试也逐渐展开。 他尝试通过反证的方法来否定余越的记忆。 先假设余越的记忆为真，然后尝试将其代入瓦里纳所知的现实，对一切进行解释，看它能否自圆其说。 如果不能，那它毫无疑问只是一份幻想！ 随着对比的进行，年轻人惊讶地发现，他根本没法找到漏洞，因为它们大多都涉及他暂时无法验证的超凡力量。 不过也有一些事情，尽管仍然无法验证，但他十分倾向于相信。 首当其冲的便是罗塞尔大帝。 众所周知，罗塞尔大帝经历奇特，成就高绝，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是杰出的发明家、思想家、艺术家、政治家，附加在他身上的头衔和称号更是数不胜数…… 可如果余越的记忆为真，那罗塞尔不过就是一个穿越者，他的成就都来自于对另一份经历的抄袭。 “抄袭者”和“全能天才”相比，显然是“抄袭者”这一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尤其是在自己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之后。 除了暂时无法验证的部分，年轻人还理出了不少他很快就能验证的部分，毕竟余越记忆中的小说内容，不仅涉及到过去，同时还有未来。 就这样，窗前的年轻人沉浸在内心世界两个人格的争执当中，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如释重负般轻轻吐气，两个人格在他的努力下有了一丝默契—— “不管怎样，现在的我明面上只能是瓦里纳·阿塔诺。” 经过半个夜晚的努力，年轻人有效地缓解了自己内心的分裂感。 “接下来最要紧的就是验证超凡力量的存在以及达成内心的和解。” 在窗前站了半夜的瓦里纳舒展身躯，动作有些僵硬地走进隔壁的公共盥洗室，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工作。” 是的，工作。 瓦里纳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去世，他是寄居在舅父家长大的，等到他从技术学校完成了中等教育，舅父就要求他开始独立，并给他介绍了现在的工作。 仓库管理员，这份工作对于一个只是完成了中等教育的年轻人而言，已经是一个不错的起点，他不能轻易放弃。至少，在验证并掌握超凡力量之前，他不愿意放弃。 现在时间还早，在上班之前，他还来得及完成第一个尝试。 洗漱之后，瓦里纳回到房间，从橱柜中取出四条黑麦面包，打算尝试记忆中的一个仪式。 没错，就是原著中愚者先生，周明瑞，克莱恩·莫雷蒂的那个“转运仪式”。 现在的时间是1348年9月底，虽然不记得愚者先生具体的降临时间（具体时间1349.06.28），但瓦里纳能肯定对方还未降临——如果他真的会降临的话。 他的依据是——《谷物法案》。 他记得很清楚，克莱恩降临的时间和《谷物法案》的废除时间非常接近，而现在这个法案还没有被宣布废除。 当然，废除法案的呼声已经越来越大了，瓦里纳甚至还参加过一个相关的小型游行。 这说明大概克莱恩的降临也不远了——如果他真的会降临的话。 虽然瓦里纳明知道自己大概和仪式指向的灰雾无关，仪式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但总要试过才能确定。 不大的房间里摆满了诸如床铺、桌椅、衣柜、橱柜、煤炉这类必备的生活设施，它们占据了房间的绝大部分空间。 这就是瓦里纳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私人空间了。 他将四条面包分别放置到床铺、桌椅、橱柜和煤炉附近——这差不多也是房间的四个角落，然后来到房间中央，开始“转运仪式”。 “福生玄黄仙尊。” “福生玄黄天君。”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 第2章：非凡 伴随着口中诵念的咒语，瓦里纳逆时针走出四步，完成了这个十分简单的“转运仪式”。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异变，没有呓语，也没有灰雾…… “果然，就知道不太可能如此轻松就能验证超凡力量的存在。”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瓦里纳对尝试失败没有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 他很快将面包重新收好，点燃煤炉，又从盥洗室接了半锅水放了上去。 等水烧开，切几个土豆和胡萝卜，再加上一点食盐和猪油，一锅简单的蔬菜汤就完成了。 蔬菜汤配面包，这是他每天的早餐。 在烧水的时候，瓦里纳麻利的换上衬衣和外套，做好出门前的准备。 …… 吃过简单的早餐后，瓦里纳戴上鸭舌帽，踩着附近钟楼七点的报时钟声出门，步行前往三个街区之外的西伦纺织厂。 和看门的老汉尼夫打过招呼之后，瓦里纳顺着道路来到仓库外的平顶小屋。 这就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了。 小屋里摆放了一张很大的长桌，上面略显凌乱地摆放着纸张、钢笔、记录本之类的物品。 在这里，瓦里纳和几位同事一起合作，保证这处仓库能够正常运转。 在大多数时候，瓦里纳负责入库相关事项，约翰负责出库，苏珊负责货运，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帕特，他负责指挥工人转移实物。当然，这并不绝对，有人轮休的时候，他的工作就会分摊到其余几人的手上。 此刻距离八点还有一小会儿，他们都还没到。 瓦里纳稍稍整理了一下零散的文件，约翰就到了。 “早啊，瓦里纳。” 他进门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将肩上的挎包挂到椅背上，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也早，约翰。” 两人闲聊几句，另一個同事，一头棕色卷发的苏珊也到了，很快也加入到闲聊当中。 “嘿，你们听说了吗？昨天码头区那里又爆发了一次游行，规模比上次还大一些。” “要求废除《谷物法案》的游行？”约翰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接口道：“真希望这个诉求能得到满足。”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的生活成本至少能下降三分之一，甚至一倍！”苏珊满脸期盼。 约翰也点头赞同。 瓦里纳之前也是同样的观点，但这一次他想的更多。 他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会带来完全相反的结果，让我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你在说什么胡话？”约翰迅速反驳：“费内波特和伦堡的粮食更加便宜，我们能实实在在地收益！” 苏珊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和约翰一样看着瓦里纳，等他给出解释。 “我们都知道，《谷物法案》的核心是保护本国的农产品价格，在价格上涨到一定程度前，不进口源于南方费内波特、马锡、伦堡等国的粮食谷物。” “对。” “没错，然后呢？” “可你们想过没有，法案废除后，低廉的谷物价格会导致本国农民破产，之后他们就只能选择卖掉土地，进入工厂。” 瓦里纳见两人开始露出思索的神色，抛出了最后的结论： “而大量求业的工人势必会导致工厂主们降低工人待遇，于是我们的生活就更差了。” “竟然是这样！” 约翰很快就接受了瓦里纳的说法，“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伱是怎么想到的？” “大概是梦里想到的吧。”瓦里纳的神色有些复杂。 约翰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得撇了撇嘴角，感觉这个解释十分敷衍。 这时，苏珊也结束了自己的思考，说道：“你说的不对，至少不全对。” 她笑着指出漏洞：“农民们大多都是不识字的，所以就算你的推论正确，我们也很难受到影响。” 两位男士对视一眼，没有接话。苏珊的出身要好于他俩，自然是没办法体会到两人的心情。 “当、当、当……” 报时的钟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也意味着闲聊时间就此结束。 随着整个工厂的运转，他们这个办公小屋也渐渐变得忙碌，来往的人员也多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他们的上级负责人约克·卢卡先生忽然到来，在急令他们找出半年前某天的记录文件之后又匆匆离去，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要求给三人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哦，女神啊，要找到那该死的记录，一个人根本来不及。”苏珊的抱怨声快得几乎能追上卢卡先生离去的脚步。 约翰叹了口气：“抱怨也没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我才不要去小黑屋！”苏珊语速飞快，“同时这里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苏珊的抢白让约翰的大脑当场死机，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瓦里纳。 瓦里纳这时候站起身来，说道：“这样吧，我先一个人过去，约翰你先留下帮助苏珊，等忙过这一阵再来帮我。” 约翰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 …… 过时的记录文件被存放在仓库角落的一个封闭隔间里，因为缺乏照明而被称为“小黑屋”。 约翰来到入口，却没有在里面看到预想的灯光，惊诧莫名的他试探着开口询问：“瓦里纳，你在吗？” “我在，”瓦里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快来帮忙，它比预想的还要难找。” “你怎么不点灯？你真的不是在偷懒吗？” 约翰气冲冲地摘下入口处挂着的鲸油灯，点亮以后提灯入内，却发现瓦里纳真的在翻找文件，一点也没有偷懒的迹象。 “你，这么黑也能看得见？我点着灯都差点没看到你！” 这个问题让瓦里纳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改变不止于梦中的记忆。 在约翰看来，瓦里纳只是稍一愣神就笑着回答：“其实适应一下，你也能看见的，我只是没带火柴又不想折返。” 约翰将信将疑地点头，将油灯放到一旁，加入到繁重的翻找工作当中。 “沙沙”的纸张摩擦声再次充满整个隔间。 沉默着翻找了一阵之后，约翰忍不住开口说道：“瓦里纳，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因为刚才我没点灯？” “不，是因为今天早上你说的那番话。”约翰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言，“你说话的时候，感觉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说句不好听的啊，我觉得以你的学识水平，很难将政令的影响想到那般深远的程度。” 约翰说完这句，又连忙补充解释：“我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的。”瓦里纳的语气有些沉重：“其实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水平。” 接下来他又换上了轻快的语气：“不过罗塞尔大帝曾说过，‘聪明的人想出一千个好点子也会有一次失误；而蠢笨的人上千次的胡思乱想，也总有一次会十分精妙。’也许我就是刚好撞上了那一次呢。” “你太过谦虚了。”约翰手上不停，回道：“我明白了，这是你坚持自学取得的进步。” “哈，你要这么想也行。” 第3章：改变 夜晚，瓦里纳安静地坐在桌前，没有点灯。 如果一切如常的话，这个时间他应该会在鲸油灯的照明下，自学借来的书籍。这是通过正在贝克兰德大学进修文法系的表弟才争取到的学习机会，他十分珍惜。 可现实没有如果。 白天，在同事约翰的提醒下，他发现了自身出现的特殊之处：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加协调，能在黑暗中视物，并且还很难被别人发现。 这毫无疑问是超凡特质。 想不到还没等到他去验证，超凡力量就自己找上了门，这下子梦境记忆就显得更加真实可信了。 可是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超凡特质？ 瓦里纳思索了很久，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解释——他的父母。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如果他们曾是超凡者的话，他的确有可能遗传一部分的超凡特质。 而且这样一来，他觉醒的梦境记忆也就可以看成是父母帮助他成为超凡者而留下的引导？ 接着，瓦里纳的推理更进一步——自己的特质属于哪一条“神之途径”？ “身体协调”、“黑暗视觉”、“阴影藏身” 这些特质加在一起，他得出了一个自己难以接受的结论——刺客途径。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途径。 瓦里纳在得出这個结论的第一时间对已故父母的往事有了无数的好奇和猜测。而在那之后，他又为自己感到伤痛。 看过原著的都知道，刺客途径又被称为魔女途径，序列7魔药名为“女巫”，喝下去会让男人变性成女人。 而他不想变成女人！ 这很好办，只要他在成为超凡者之后，放弃晋升序列7就好了。这样既能解决超凡特质带来的短寿问题，也不会转变性别。 可是这样的选择也有问题。 超凡力量的确存在，那么十几年后的末日一说基本上也可以确信是真实的了。瓦里纳虽然想不起来末日到来的原因，但也知道那是连真神也无法抵抗的灾难。 他扪心自问，自己真能做到停留在弱小的序列8，将命运交给他人主宰？ “不，不行！” 瓦里纳轻易地就听到自己的心声，两个。 “那么好像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在‘魔女’途径继续晋升，等到序列4的时候，转入‘猎人’途径，重新变回男人。” 瓦里纳在心中宽慰自己： “就当是在玩一场变装游戏，反正在另一段记忆中，他玩过的女性主角的游戏不在少数。” “刺客途径总比那些上升通道被完全堵死的断头路要好了……” 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心路历程之后，瓦里纳的思考有了阶段性的成果。 一，学习古弗萨克语和赫密斯文，为以后掌握巨人语和古赫密斯语奠定基础——后两者可以说是专业超凡者必须掌握的神秘学语言。 二，接触非凡者圈子，追寻刺客魔药的配方和材料——这需要大量的金镑，而以他现在的条件来看，恐怕不得不用上一些非法手段。 定下目标之后，瓦里纳感到轻松不少，他偏头看向窗外，月光下的塔索克河依旧波光粼粼，夜色遮掩了它的浑浊，只留下美轮美奂的光影。 夜已过半，该睡觉了。 …… 清晨，瓦里纳比昨天更早出门，走向与昨天相反的方向。 今天是他的轮休日，他要去贝克兰德大学，和表弟见面。 这是一个持续了一年多的约定。也正是靠着这个约定，他才有了借阅书籍自学的渠道。 瓦里纳用布袋装了需要归还的书本和他仅有的正装，随后一路步行，终于在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出了东区范围。 接下来他要前往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域交汇处的地铁站，坐到西区再转公共马车。 这样一趟跨越了大半个城市的行程，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对于瓦里纳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临近中午，他终于抵达目的地，再次看到了贝克兰德大学那城堡一般的建筑和高大气派的校门。 黑色马甲，同色正装，干净整洁的深色长裤，再加上一顶半高礼帽，换上正装的瓦里纳陡然变得帅气起来。 这样装扮的他看上去就像是这里的学生。 他在附近餐厅用过对他来说堪称奢侈的午餐后，来到学生宿舍区，敲响了表弟的房门。 门开一线，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探了出来，在见到瓦里纳后展开笑容。 “表哥，你来了，快进来坐。” 他拉开房门，露出比瓦里纳高大一些的身材，伸手虚引，将瓦里纳引到会客区坐下，随后转身张罗起来。 “雷耶斯，不用麻烦了，我又不是什么客人。” 雷耶斯笑了一声，手上不停。很快，他就将一杯咖啡放到了瓦里纳的面前。 “一杯咖啡，缓解行程的疲惫。” “你要的商学系课本我也帮你准备好了，三本，主要是会计相关的，我这就去拿给你。” 瓦里纳带着歉意叫住了他： “等等。” “这一次我想借古弗萨克语和赫密斯文的入门教材，最好还能再帮我抄录一页罗塞尔密文笔记。”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但这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帮我。” 雷耶斯顺势在旁边坐下，疑惑发问：“你怎么忽然对这些冷门语言产生兴趣？伱不打算往会计师的方向发展了？” 他略一沉吟，又道：“借书问题不大，不过你什么时候要？至于罗塞尔笔记，这个我没法保证。” “我明天会再来一趟，可以吗？” “明天，这么急？”雷耶斯皱起眉头，“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一些事情发生，但我能自己处理的。” 瓦里纳说着，又从布袋中取出两本书放到桌上推了过去，“这是要归还的。” 雷耶斯随意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写了疑问的纸条，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这一次没有问题需要我帮你请教导师吗？” “本来有，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那好吧，”雷耶斯站起身来，“我会尽力帮忙。” “表哥你吃过午饭了吗？我们可以一起。” 瓦里纳摇头婉拒：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那事情就拜托了，我这就回去了。” 雷耶斯叹了一声：“嗨，你总是这样。” “我送送你。” 第4章：评价 傍晚，瓦里纳从西区返回，来到贝克兰德桥区域。 他来这里寻找“勇敢者酒吧”。 当然，这一次他只是过来提前探路，没有进一步接触的打算。 虽然他有另一段记忆中的信息指引，但实际上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踏足未知的区域，能够提前印证一二，会让他感到踏实很多。 瓦里纳记得桥区的勇敢者酒吧是一个非凡者圈子的集会点，但对于它具体在哪条街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一路打听，费了不少时间，最后终于找到了位于铁门街的酒吧，看到了它的黑木大门和一旁的守门大汉。 “果然有这个酒吧！不过今天还是不进去了，等准备好了以后再来。” 瓦里纳收回打量的目光，装着路过的样子沿着街道继续往前，很快就从另一头离开了铁门街。 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在外面吃过晚餐的瓦里纳终于回到了自己主宰的小天地。洗浴之后，他慵懒的靠在床头，模糊地想着赚钱的法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中午，瓦里纳再次来到贝克兰德大学的宿舍区。 虽然每次轮休只有一天，但他在之前就和约翰商量好了，和他交换了一次轮休，得到了连续两天的空挡。 “……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好运还是我的，哈哈，总之在我找同学询问罗塞尔笔记的时候，很快就有了收获。” 瓦里纳听到这里，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他轻轻推开面前的那杯普通咖啡，将表弟递来的书本放到面前。 “让我看看……” 两本书，一本《论古弗萨克语的起源》和一本《赫密斯文入门》，它们的中间夹了一张纸条，想必就是雷耶斯所说的罗塞尔笔记了。 瓦里纳拿起上面的那本，随意翻了几页，实际上却是用余光观察纸条上的内容。 他迫切地希望通过罗塞尔密文来证实梦境记忆，以至于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歪斜扭曲，字体放大变形的简体中文，瓦里纳很快辨识出了具体的内容： “三月六日，妈蛋，这里的食物吃的我快便秘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震惊！ 即便是感觉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瓦里纳仍然当场呆愣，感到头皮发麻。 这都是真的！ 所以罗塞尔确定无疑是所谓的穿越者！ “同时，我也是？” 瓦里纳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觉醒记忆的那個夜晚，再次面对那个看似普通的可怕问题——我是谁？ 先前，他靠着对那份记忆真实性的质疑以及无法更改的外在身份，勉强压制住了另外一个人格。但是随着他一步步的验证，尤其是罗塞尔日记这个绝杀，他再次陷入了险境。 片刻之后，一旁的雷耶斯察觉了瓦里纳的异状。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瓦里纳在拿到书本后就开始发呆，但他以为对方是在学习或者记忆某个文字。等到他发现瓦里纳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和扭曲，他才有些模糊地意识到：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嘿，表哥，你还好吗？” 雷耶斯下意识拍了拍瓦里纳的肩膀，眼含关切地询问。 “啊？” 瓦里纳清醒过来，“咳，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迅速合上手中的书籍，将其重新压盖到纸条上，遮住了那行歪歪斜斜的汉字。随后，他本能地看向表弟，问道： “雷耶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雷耶斯本想随口说几句玩笑话应付过去，但一种莫名的躁动阻止了他这么做，于是他只好靠上椅背，思索之后开口： “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坚强的人。” 瓦里纳有些意外：“就这么简单？” 雷耶斯抬手虚按，示意瓦里纳不要着急，随后继续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从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所以我才说伱是一个坚强的人。” “除此之外，你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也许你平常表现得性格冷淡、难以深交，但那只是表象，本质上是因为你害怕打扰别人，这是一种特别的善良。” 说到这里，雷耶斯转头看向瓦里纳，勉强笑了一笑，“这就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要提到缺点了。” “不，多说点！” 瓦里纳的神情有些激动，因为他发现，雷耶斯这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还要说吗？”雷耶斯有些苦恼，迟疑着继续开口：“你的缺点其实也是刚才那些。” “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建立足够的人脉。”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做出改变，你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幸福的生活。” 说到最后，雷耶斯忽然坐起，盯住瓦里纳的双眼问道： “表哥，你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一次呢？” 这个问题让瓦里纳心中一震，表弟似乎察觉到什么了。 可这不是他能帮忙解决的事情。 想到这里，瓦里纳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假装没有听出表弟的规劝： “谢谢你的评价，雷耶斯。”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该回去了。” 雷耶斯紧跟着起身，“好，下个月再见。” …… 晚上七点。 铁门街，勇敢者酒吧。 瓦里纳推门而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里面混杂了怪味的浓烈酒气以及嘈杂的喧闹。 他对这样的环境感到不适，但还是皱着眉头寻找吧台，然后挤了过去。 “一杯南威尔啤酒。” 他对酒水缺乏了解，只能按记忆模仿克莱恩的选择。 “5便士。” 吧台后的酒保看了瓦里纳一眼，“如果你是第一次喝酒，我建议你试试‘一半一半’，它比南威尔啤酒的口感要柔和一些。” “那好吧，来杯‘一半一半’。”瓦里纳接受了酒保的好意。 “四又二分之一便士。” 瓦里纳数够硬币放到吧台，换来一个大木杯，里面装着淡黄色的酒液。他试着喝了一口，发现它入口微甜，没有预想中啤酒的苦味，感觉还可以。 他举杯向酒保致意：“还不错，感谢你的建议。” “这是我的工作，你喜欢就好。” 瓦里纳笑着点头，“如果你能再帮我一个忙，那就更好了，我找卡斯帕斯·坎立宁。” 听到这话，酒保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了不少。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瓦里纳几秒之后才朝着侧面某处努了努嘴，“那边，二号桌球室。” “再次感谢。” 瓦里纳端起酒杯，离开了吧台。 第5章：交易和交情 在门上敲了两下作为提醒之后，瓦里纳推开二号桌球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卡斯帕斯·坎立宁正在一个人挥杆打球。 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脸上有一道翻口的巨大伤疤，从右眼角一直拉伸到右侧嘴边，第一眼看到会有一种此人凶恶的感觉。不过当他走动起来的时候，瘸拐的腿脚就会大大削减这种恶感。 这是基于外在形象而产生的第一印象。 实际上，瓦里纳对他的了解更深一层。在原著中，面对伪装成普通人的克莱恩，他除了收费略高，一直都表现得相当热心和诚信。 当然，这样的表现也有可能和“老头”的面子有关，所以瓦里纳也打算蹭一蹭光。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卡斯帕斯注意到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语气微沉。 “我想要一把左轮手枪，一個腋下枪袋，外加30发配套弹药。” 瓦里纳先提要求，随后笑着补上一句：“是‘老头’介绍我来的。” 卡斯帕斯用毫不掩饰的目光将瓦里纳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说了句题外话：“呵，你看上去可不像一个侦探，年轻人。” 这可能是一句隐晦的劝导，又或者只是在暗指他面相不够成熟。 瓦里纳没有多想，很快回道：“是这样的没错，你看人很准。” “所以我需要付出多少？” “3镑。” 卡斯帕斯报价之后给出解释：“这虽然比正规的武器商店要贵，但我这里不查验持枪证明。” “还算合理的价格，我可以接受。” 瓦里纳一边说着，一边从右边裤兜里掏出三张1镑面额的钞票递给对方。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带上了自己一年多来攒下的所有积蓄，一共差不多20镑的样子，其中三张5镑面额的钞票单独放在左边裤兜。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左手几乎一整天都插在裤兜里。 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影响到他的外在形象，但和丢失大半积蓄的风险相比，代价显然微乎其微。 “爽快，在这等我5分钟。” 卡斯帕斯验过钞票之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取来一个牛皮纸包裹。 瓦里纳拆开包裹，也不细看，直接就将那把银白色的手枪别到了后腰处的裤带上——他不懂用枪，看了也是白看，腋下枪袋也需要穿戴在外套内部，显然没法马上派上用场。 至于那盒子弹和枪袋，它们被分别塞进外套两边的口袋。 这一次的交易他更多是为了和卡斯帕斯初步建立交情。当然了，买到的枪也不会全无用处，毕竟别人又不知道他不懂用枪。 有了这次交易作为铺垫，瓦里纳再次开口，说出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听说你认识一些非常厉害的家伙，很神秘、厉害到不讲道理的那种，能帮我介绍吗？” 卡斯帕斯本来都已经去拿桌上的球杆了，听到这样的要求，他猛地回过身来，用森冷的目光重新打量瓦里纳。 这种打量持续了好几分钟，期间卡斯帕斯一言不发，制造出强大的压迫气场，试图让对面的年轻人知难而退。 但瓦里纳撑了过去，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 “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卡斯帕斯眼见自己的把戏没能奏效，于是选择让步，“奉劝你一句，如果伱没有必须的理由，最好不要接触他们。” “关乎性命。” 瓦里纳语气坚定：“如果没有那种人的帮助，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卡斯帕斯没有再问，他丢下一句“在这里等着”，然后再次蹒跚着离开了这间桌球室。在他身后，瓦里纳长长地舒了口气。 很好，一切顺利。 瓦里纳这一连串的举动其实都带有赌博的性质。进入酒吧的时候，他担心卡斯帕斯存不存在；见到人的时候，他担心对方认不认识“老头”；而在达成武器交易之后，他又担心马里奇和莎伦小姐这对搭档在不在。 现在看来，他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十多分钟后，卡斯帕斯返回，看到瓦里纳正坐在有些肮脏的沙发上，小口地喝着杯中的酒水。 “跟我来，他同意见你一面。” 两人从拳击台侧边穿过，来到酒吧靠厨房的一间棋牌室，敲门，得到允许后入内。 瓦里纳看到的景象就像原著里描述的那样，脸色苍白的马里奇和十几个同样脸色苍白的活尸在里面玩扑克。 卡斯帕斯关门离开，而看上去大约三十岁的马里奇则是迈步走到瓦里纳的近前方。他用隐含恶意的摄人目光盯住瓦里纳，直接问道： “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帮助？” 瓦里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用行动说明。 他侧移两步，来到一处灯光的阴影中，然后矮身蹲伏。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存在感大幅下降，几乎消失在阴影当中。 当然，这是对普通人的效果，不包括马里奇这样的非凡者。 “我明白了，”马里奇看完表演后微微点头，“说说吧，你知道多少？” 瓦里纳恢复站姿，说道： “我通过一些门路了解到，像我这样的情况似乎被称作‘半个非凡者’，如果不能成为真正的‘非凡者’，活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 “而想要成为真正的‘非凡者’，我需要找到一瓶魔药。” “差不多就这些了。” 马里奇随手拿起一个活尸身边的酒杯喝了一口，点头说道： “你了解的信息大体没错，但魔药不是找到的，而是找到配方和材料以后自行配置，现配现用。” “还有，魔药有等级分别，从序列9开始，9、8、7、6逐级往上，普通人只能喝序列9的魔药。乱喝的话，死亡恐怕是最好的下场。” “序列9的魔药也分为很多种，但当你选定了其中一个，那么除了它所对应的后续魔药，其他所有的魔药对你来说都是比穿肠毒药还要可怕的东西。” 在极为简略地介绍了魔药体系之后，马里奇的表情严肃起来，再次盯住瓦里纳，告诫道： “你的情况更加特殊！” “你没得选择，你只有喝下和你刚才表现出来的特质相符合的序列9魔药，才能解决你身上的隐患。” “记住，你需要的魔药配方是‘刺客’，一般而言，它大约价值200镑。” 话到这里，马里奇便不再开口。 瓦里纳见状，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然后弯腰行了一礼，用期盼的语气问道： “那么先生，请问你有我需要的魔药配方吗？” 第6章：灵性直觉 瓦里纳期待着能直接从马里奇这里获取配方。 他对此抱有一定的信心，因为马里奇身后还隐藏着莎伦小姐，那可是一位序列5的“怨魂”，而且他们出身于玫瑰学派，还有着天使级的老师，拥有“刺客”魔药配方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 面对瓦里纳的追问，马里奇哼了一声，直接斩断了这种期盼： “没有。” “你想要的魔药配方掌握在一个隐秘的教派手上，而我不希望自己和他们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我能给你的帮助就这么多。” “我给你的知识价值50镑，付过钱你就可以离开了。” 这样的场景和瓦里纳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没想到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对方就要50镑！而且更让他难受的是，说的内容还都是自己已经知道的。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自己定位成神秘学小白的。 想到这里，瓦里纳不无尴尬地开口： “是这样的，先生。” “我承认你给的知识足够匹配你的报价，但问题在于，我原本以为的流程是先看货，之后才是报价和交易，所以……” 马里奇接上话头，补全了瓦里纳的话语：“所以伱没有带够钱？” “没错，就是这样。”瓦里纳接着提议，“所以先生，能不能分期付款？我保证，我还会回来的。” “你有多少？”马里奇问得十分直接。 “15镑！” 瓦里纳掏出左边裤兜的钞票，把手举到和目光齐平的高度。 马里奇瞥了一眼，三两步走到瓦里纳面前，从他手中抽走了两张5镑，然后手指房门，“你可以走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双方就此两清的意思。 所以应该说他真不愧是节制派仅存的精英之一吗？虽然看上去恶意满满，但本性其实相当的善良呢。 瓦里纳走到门口，在开门前回头，“我会记得先生的好意，希望我还有回报的机会吧。” 说完这句，他不等马里奇的回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卡斯帕斯就守在门外不远处，他见瓦里纳出来，立刻走了上来，问道：“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一小半吧，”瓦里纳苦笑：“你还有其他人可以介绍吗？” “可是马里奇已经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可怕的一个，他甚至不害怕子弹！”卡斯帕斯摇头，“如果连他都不能帮你解决，我想我没有可以给你介绍的人选了。” “这可不一定。” 瓦里纳解释道：“解决我的问题，需要的不是力量，更多是要依靠学识，要不你再想想看？” “这么说的话——” 卡斯帕斯将尾音拖得很长，显然是在思考，“也许……那位老先生可以帮到你。” 有了主意之后，他的语速明显加快，语气也重新变得自信： “这样，我会送你加入到他们那类人的一次聚会中，你可以在他们中寻求帮助。” “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的是，在我看来，他们中最可能帮到你的是主持聚会的那位老先生。” “唔，至于时间……” “我没法提前告知你时间，嗯，你最近三天可以不用来，但之后最好每天八点前过来一趟，其他的由我来安排。” 瓦里纳微笑着点头，卡斯帕斯做出的决定正是他所期望的，“感谢你能帮忙安排，你希望我为此付出多少报酬？” “两镑。”卡斯帕斯点头说道：“当然，你不用现在就付给我。” “好的，这很合理。” 两人走回酒吧大厅，瓦里纳告别后从大门离开。 棋牌室中，马里奇坐在椅子上，手中还端着刚才的酒杯，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发问： “你为什么忽然示意我对他释放善意？” 话音刚落，马里奇对面的窗户上就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宫廷长裙的女子身影，她头发淡金，眼眸蔚蓝，容貌相当精致。 “是灵感。” 莎伦小姐用飘忽且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他刚才藏身阴影的举动轻微地触动了我的灵性直觉。” …… 晚上九点，瓦里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 洗浴之后，他克制住上涌的睡意，先是把玩了一会儿刚到手没多久的左轮手枪，之后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的重点是搞钱。 稳妥起见的话，三天之后他前往勇敢者酒吧的时候，他身上最好要有至少两百金镑。如果没有，万一聚会上有人拿得出“刺客”的魔药配方，他该怎么办？ 两百镑，这笔钱对瓦里纳来说堪称巨款。 要知道，他工作一年多，在基本没有大额开销的情况下，全部的积蓄也只有大约二十镑。也就是说，如果要靠他现在周薪一镑多的工资攒够这笔钱，他还需要工作十年。 而他现在只有三天时间。 显然，他将不得不采取一些不正当的手段。 关于这一点，另一段记忆中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很好的帮他打开了思路—— “来钱快的门路都写在法律条文里。” 瓦里纳的心中其实已经模糊地预案，他打算通过盗窃来解决这個问题，为此他甚至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最后的防身手段—— 那把左轮手枪。 它除了作为建立交情的任务道具，也能很好地作为防身的威慑武器。 除此之外，瓦里纳身上觉醒的超凡特质也能为他的盗窃行动附加上一层强有力的保险。 瓦里纳不得不承认，虽然不是最满意的那个，但这样的超凡特质也挺好用的。 他目前觉得最满意的超凡特质是“通识者”的“过目不忘”，如果他觉醒的是这个特质，那还要攒什么钱？ 原著中记载的完整魔药配方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其中甚至有不少高序列，随便拿出一个，那都是成堆的金镑！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瓦里纳没有“过目不忘”，因此那些魔药配方他基本都只记得一个名字，零星记得的几个魔药主材，也都只记得对应途径，具体属于序列几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简直是守着金库要饭，太凄惨了！ 他有想过发掘这个金库的办法，也的确想到了——当他成为序列7“女巫”，应该就可以借助镜面占卜，完整地回忆起那些配方了。 啊，说起序列7，那又是一件伤心事！ …… 过了不知多久，瓦里纳从偏斜的思绪中回神，却发现自己还没能设想出具体的行动计划。 他叹了口气，整理思绪从头开始。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瓦里纳恰恰就是卡在了计划的第一步——选择一个合适的作案目标。 第7章：目标 对于一名盗贼来说，优秀的目标应当具有哪些特征？ 很明显，是“多金”和“易取”。 “多金”意味着一次风险可以得到更多的收获，而“易取”则意味着行动失败的风险降低。 那么基于这样的原则，对于瓦里纳来说，有合适的可选目标吗？ 一个个目标先后从脑海中涌现，随后又被他排除。 工人？ 他们活着都不容易。 中产？ 他们为面子开支不菲。 富商？ 他们倒是可以。 哪怕绝大部分财产都是偷不走的固定资产，但只是他们钱夹中的零花钱和家中的贵重物品，也已经足够“多金”，而且除了少数大富商，他们也足够“易取”。 但问题是，这些人都住在皇后区和希尔斯顿区，瓦里纳鞭长莫及。 工厂？ 大宗金额的交易会走银行账面，小额的也就是发放工人薪资了，现在不仅对不上发薪日，流水也因为工人薪资水平而够不上数目。 商铺？ 和工厂一样，流水不够。 银行？ 倒是足够“多金”，但完全不属于“易取”的范围。 这样一圈数下来，瓦里纳感觉有些头大，原来做个盗贼也没那么容易。 他揉了揉两侧太阳穴，然后继续思索。除了刚才想到的那些，还有别的可选目标吗？ 最后，瓦里纳想到了一個他之前忽略的对象，近乎东区特有的组织——黑帮。 据粗略统计，东区聚集的人口超过一百三十万，这接近贝克兰德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东区人口流动性大，人员混杂，偏偏警察局部署在东区的警力又十分薄弱，几乎不具备执法的能力。 因此，东区可以说是官方秩序的空白区。 这种空白滋生了众多大大小小的帮派，他们占据街区，划分势力范围，然后通过欺压工人获得利益。 这些黑帮填充了官方秩序留下的空白，一定程度上也负担起了最基层的秩序管理，在官方的纵容下，俨然已经成为半合法的组织了。 所以，他们足够“多金”，同时也还算“易取”，最适合成为瓦里纳的行动目标。 那么下一个问题——在这些黑帮中，他具体应该选择哪一个呢？ 困意随着思考的深入逐渐累积。 最后，在瓦里纳决定上床睡觉前，他只确定了一件事——要选取自己熟悉的目标以减小风险。 …… 早上，瓦里纳一边啃着黑麦面包，一边想着小心思。 “今天一定要确定好目标，最好今晚就能行动，最好不出意外，最好喜获丰收……” “这样我就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他在脑海中筛选目标，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备选项。 这主要是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太小了，根本没去过几个黑帮控制的地盘；他本身也没有像底层工人那样通过黑帮寻找工作，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 “等会还是和约翰他们几个打听一下吧……” 吃完早餐，瓦里纳再次踩着报时的钟声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听着同事们和往常一样，闲谈着一些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头一回生出了些许不耐烦的感觉。 他想不到，仅仅时隔两天，他在心态上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瓦里纳对此有些惶恐，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自己的变化——是因为接触到了世界的神秘侧？还是因为……另一段记忆？ 同时，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好在瓦里纳从事这份工作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对工作内容十分熟悉，这才没有让内心的不安影响到工作。 午间休息，同事三人一起来到附近的咖啡馆用餐——老帕特因为年龄较大，又很少留在办公小屋，和他们三个都较为疏远。 等餐的时候，约翰问道：“瓦里纳，我看你今天比较沉默，是心情不好吗？” “有一点吧，不算什么大问题。” 苏珊笑着追问：“所以你还没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是表弟帮我借的那些书，”趁着先前敷衍的功夫，瓦里纳已经找好了理由，“唉，它们太难啦。” “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学，成为一名像卢卡先生那样的会计师啊。” 这是他曾经没说出来的心里话，此刻却成为掩盖心思的借口。 “哈，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苏珊连道：“我知道卢卡先生的大概经历，或许你能参考一下。” “卢卡先生在25岁的时候考取了会计师资格证，28岁时以地契年期的方式在老家购买了房屋并结婚，如今他正在为完全买下那栋房屋而努力攒钱。” “真是厉害……” 约翰赞叹一句，随后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我姑妈告诉我的。” 苏珊白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气鼓鼓，“她和卢卡先生都有在码头工人协会兼职一份理账的工作。” “我曾经提起过这件事的，你们忘了吗？” 约翰也许忘了，但瓦里纳其实没有忘记。 他刚才提起卢卡先生，就是想找机会把话题引向她的姑妈，进而再转到码头工人协会。想不到还没等他引导，苏珊就自己提到了，还多说了些其他消息。 其实，像码头工人协会这样的地方，要不就是被黑帮控制，要不就直接是黑帮成员牵头成立的，实质上就只是黑帮的一层合法外衣。 “先生，小姐，这是你们要的午餐。”服务员端上装满食物的餐盘，分别放到三人面前。 眼见这场极为成功的话题引导就要被服务员凑巧打断，瓦里纳急忙补救。 他用艳羡的语气问道： “苏珊，伱知道那份理账兼职的薪酬是多少吗？” 苏珊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少于周薪3镑。” “哇，好厉害！”约翰听得双眼发亮，忍不住发出赞叹： “要是我也能成为会计师……欸，苏珊，码头工人协会没有自己的会计师吗，为什么还要聘请卢卡先生他们？” “当然没有！” 苏珊被两人连续的问题勾起了聊天兴致，放下已经拿在手上的木制餐叉，“你们没看过那些记账员，他们的水平简直糟糕透了。” “字迹丑陋不说，拼写错误也是一大堆，更离谱的是其中甚至夹杂了少数简笔画。” “女神啊，如果让我去整理那些账本，我的头发会掉光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珠一转，临时想到一个偷懒的妙招。 “对了，今天下午有一批棉麻之类的纺织原料送到码头，你们谁想去接收？正好可以顺路见识一下那些离谱的账本。” 第8章：收货 码头区，东拜朗船坞。 从前，它是鲁恩王国为了征服南大陆而设计建造的大型造船厂，在完成了自身使命以后曾经沉寂过一段时间。但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它又被稍加改造，赋予了新的使命，这让它再次活跃起来，甚至远胜从前。 现在，它是贝克兰德水路运输的枢纽，拥有从低到高足有五档的船舶泊位，让几乎任何船只都可以齐平地和码头搭帮接舷。 这样的设计在极大程度上为船运提供了便利，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是中型以上的货船来到贝克兰德，就一定会停泊到这里。 下午两点，瓦里纳来到船坞附近。 他装作被苏珊灵机一动的“妙招”打动，又借机问了她许多相关的消息，最后答应代替苏珊来这里接收货物，这让双方都感到满意。 瓦里纳找到那艘货船，却得知船长去了附近的工人联盟酒馆，于是不得不又找了过去。 他需要和船长商量一下货物交接的事项，然后才好去码头工人协会雇佣工人，将货物运回工厂，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船长手里的《货物清单》。 工人联盟酒馆比勇敢者酒吧要大上很多，但幸好现在是下午两点，喝酒的人不多。瓦里纳目光扫视一圈，在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的桌上看到了标志性的深蓝色双角帽。 他直接走了过去，问道： “特弗雷船长？” 中年男人抬头看他一眼，“对，你是？” “我是西伦纺织厂派来接收货物的。” 瓦里纳从裤兜中掏出苏珊给他的，加盖了工厂印章的《接收函》，放到了男人面前。 特弗雷船长将对折的纸条打开，只扫了一眼便又将它还给瓦里纳，嘴里咕哝着。 他大口喝完杯中的残酒，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顺手抓起双角帽，起身说道： “走吧，跟我回船上。” 船长室里，特弗雷从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取出漆印完好的《货物清单》，递到瓦里纳的手中。 对他来说，这是必要的一步。但实际上，瓦里纳还有苏珊给他的另一份，它通过王国的通信系统提前送达。 瓦里纳当面将其打开，在确定清单没有问题后，他确认道：“我现在可以去雇佣工人了？” “当然。”特弗雷点头。 “我还需要一个小小地帮助，”瓦里纳看向船长，“我不知道应该雇佣多少工人合适？” 船长特弗雷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瓦里纳的肩膀，说道：“这是码头工会需要操心的事，你只需要把清单内容报给他们就行了。” “感谢你的指点。” 瓦里纳道谢之后离开，来到不远处的码头工人协会。 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两层黄色小楼，死鳗帮占据之后又做了一些改造，将一楼作为接待雇主的办事大厅。 大厅的陈设相当简单，进门两侧各有一排长椅，上面稀稀拉拉地坐了几個人，正对面则是一个很长的柜台，里面有十来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记账员。 他说明来意，对面的男孩匆匆记下关键信息，拿着纸条就要上二楼。 “等等，”瓦里纳叫住男孩，“我想借用一下这里的盥洗室，可以吗？” 男孩点头：“可以，盥洗室在二楼，楼梯口对面，但二楼其他地方是禁止外人进入的。” 两人一同上楼，男孩直奔最里侧的房间，瓦里纳进了盥洗室。 二层的布局也不复杂，瓦里纳在进入盥洗室前扫视一遍就大概掌握了。 从楼梯上来，正对着的是盥洗室，左边是一条很长的过道，通向最里侧的办公室，过道两侧还有几个房间，由于视角受限，瓦里纳看不清它们的具体用途。 男孩进到办公室，走到一位红发男子面前，递上纸条，“柯克先生，西伦纺织厂的送货委托。” 柯克接过纸条，在阅读的时候挥手示意男孩离开。 他很快又重新抬头，喊道：“奎德，你带50个人，去把这批货送了。” …… 瓦里纳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两个人等在门口，是那个男孩和一个面相凶狠的男人。 “先生，这是帮你送货的奎德先生，他会安排好一切。” 男孩介绍一句之后自行下楼，奎德这时候主动说道：“走吧，我们先去找人。” 瓦里纳跟着他走出工人协会的小楼，很快来到街角的一处空地。 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衣着简单的壮劳力，他们远远地看到奎德和瓦里纳，不等两人走近就已经自发地靠近。 “注意规矩，别让客人看了笑话！” 奎德发话，人群拥挤推搡的动作立刻就收敛了大半，很快，他们就安静下来，只把目光投注在奎德身上。 “送货到西伦纺织厂，8便士，我只要50个。” 话音落下，人群立刻又乱了起来，这一次，奎德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群用自己的规则选出了50个人，其余人则露出失落的表情，各自散去。 瓦里纳目睹全程，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这样的场景其实让他心里有了不小的震动。他知道底层工人的生活不好过，但没想到是这般艰难。为了8便士，他看到不少人或是流着鼻血，或是眼眶乌黑，却仍然露出笑容。 这还是现在！ 等到《谷物法案》废除以后，他们会过的更加艰难。 而这还不是极限！ 瓦里纳想到未来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直感到心中发寒。 “走吧，船停在哪儿？” 奎德的声音将瓦里纳的心思拉回现实，他最后看了人群一眼，当先带路。 到了货船跟前，瓦里纳发现特弗雷船长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他带人过来就可以开始卸货了。 工人和水手配合，像蚂蚁搬家一样，将货物一点点从船上卸下。在此期间，瓦里纳和船长两人站在一旁，各自拿着一份清单对账。 很久之后，双方清点无误，瓦里纳便将《接收函》交给了特弗雷，然后和货物一起返回西伦纺织厂。 将奎德推给苏珊之后，后续的事情便也一起交回到苏珊的手中，瓦里纳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没把事情搞砸，嗯，双重意义上的。” 第9章：潜行初体验 晚上八点左右，瓦里纳再次来到码头区的东拜朗船坞。 他打算对码头工人协会下手。 夜色中，属于码头工会的那一栋房屋告别了白日的人潮和喧嚣，在绯红月光的浸润下，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几个微醺的黑帮打手负责守卫，他们是不久前从工人联盟酒馆过来接班的。 他们或是倚靠着煤气路灯的灯柱，或是坐在包装货物的木框上……只会偶尔抬头扫视空旷的街道一眼。 这倒不是他们玩忽职守，而是因为夜班看守本身就是形式大于实质。 瓦里纳躲在一个墙角的阴影中，观察和寻找看守的漏洞，然后结合白天了解得情况，规划潜入的路线。 这种事情放到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干的，甚至连想都不会想。但现在，他不仅正在做，而且还进展迅速。 借助黑暗视觉的帮助，瓦里纳的目光渐渐从街道转移到工会的建筑主体，最后停留在二楼临街处，一扇半开的窗户上。 路线走通了。 接下来，瓦里纳又从头开始，按照刚才走通的线路，重新检查和疏通了一遍。 这一次他远比先前更加认真细致。 第一遍的关键是寻找一条进入的路线，注重的是可行性；第二遍建立在第一遍的基础上，这一次主要考虑通过性。 简单来说，第一遍的时候，瓦里纳关注的重点是“通不通”。夸张点说，只要理论上能走，哪怕通过的动作要求是空中转体三周半再接一个倒立劈叉，那也没有关系，能通就行。 到了第二遍就不能这样了，瓦里纳需要结合自身的身体素质，尽可能地减少障碍，实在难以避开的，也需要找出简单的动作通过。 时间在看守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流逝，瓦里纳终于找出了一条十分优秀的潜入路线。 接下来就要开始真正的冒险了。 如此情景，和他另一段记忆中的某些场景产生了共鸣，瓦里纳咧开嘴角，感觉有些别样的刺激。 “呵，幽灵潜行，挑战开始。” 瓦里纳按照预先的规划，小心翼翼地在灯柱、杂物和招牌等物品的阴影遮蔽下穿行，很快就靠近了工会的两层黄色小楼。 他避开一楼的大门，来到小楼侧面。小楼和隔壁楼房中间，有一個宽约一米的空隙，那里摆放了一个很大的铁质垃圾箱。 瓦里纳用力试了试，发现垃圾箱足够稳当，于是按照预先规划，爬到了它的上面。 他借助踮脚的大垃圾箱和一次蹬墙反身跳，成功抓住了架设在外墙上的煤气管道，接着双手发力，将自己拉上管道。 这样的动作对普通人来说其实很难悄无声息地做到，瓦里纳也是靠着超凡特质的加成才能勉强做到。 直到真正在管道上稳住了身体，瓦里纳这才轻轻吐了口气。 “什么声音？” 一个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守卫听到一些轻微的动静，转头张望。 “还能有什么，该死的老鼠呗。”另一位守卫啐了一口，道：“臭老鼠只配吃垃圾！” 先前的守卫点点头，放弃了起身查看的打算。 瓦里纳蹲在煤气管道上，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栗。引起这种反应的原因既有害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感，也有新奇经历带来的刺激感。 “这可比游戏带感多了！” 瓦里纳努力平复自己的状态，同时小心地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的目标——那扇半开的窗户。 很快，他就摸到了窗沿下，听到屋里传来钢笔摩擦纸张的“沙沙”书写声。 瓦里纳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不敢贸然探头窥视，只好继续缩在窗沿下的阴影中，探听屋里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当、当……”的报时钟声从不远处的钟楼传来，连续九声。 “哎呀，都已经九点了。你的账本整理完了吗，约克？” 说话的是一位女士，听上去她似乎伸了个懒腰。 “今天的账本很乱，还要一会儿。”另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显然是约克在回话。 “我也还有一些，”女士说着，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会再回来继续？” “也好，那走吧。” 在桌椅的挪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之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瓦里纳又等了好几分钟，这才大着胆子探头，屋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真是可耻的浪费……他们就不知道随手关灯吗？” 看着办公室里一直稳定燃烧，提供明亮光照的新款煤气灯——他梦寐以求的照明工具，就这样被白白浪费，瓦里纳感到相当的气愤，恨不得把两人抓回来上一堂勤俭节约的思想课。 气愤归气愤，但还是正事要紧。 瓦里纳抓紧时间钻了进去，出现在一间摆放了十余个办公桌的大办公室中。 就像他白天看到的那样，办公室的入口在正对面，连通着一个过道，过道的尽头则是盥洗室和通往一楼的木质楼梯。 他在办公桌之间的空挡穿行，打算先去看看过道两侧的房间都是什么用途，顺路还看了看刚才两人办公桌上的账本。 哈，果然和苏珊形容的一样，瓦里纳只看了几行就感觉有些头脑发胀。 过道两侧的几个房间，房门上都贴有标识，表明了它们各自的用途，分别有会长办公室、资料间、杂物间、茶水间和盥洗室等。 其中会长办公室是几个房间中最大的那个，它和资料间一起占据了过道右侧的所有空间，其余的房间都相对较小，分布在过道左侧。 显然，这里最具探索价值的就是会长办公室了。 瓦里纳在每个房门前转了一圈，发现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会长办公室被锁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让他感到意外的其他发现。 首先就是是资料间。 按他原先的估计，资料间也应该被锁住，只不过可以在大办公室中找到钥匙才对。但实际上它根本就没有上锁，看来所谓的资料间，里面东西的价值比他预想的还要更低。 另外就是杂物间。 这杂物间名不副实，它更应该叫做武器库才对。 除开摆在前面的、一般家庭常见的杂物之外，瓦里纳在里面还发现了匕首、铁棍、木棒等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它们就像是一般杂物那样，被放置在角落处的架子上。 他顺走了一柄双侧开刃的铁质匕首，然后打算先想办法进入会长办公室。 第10章：惊吓与惊喜 会长办公室的门锁相当可靠，瓦里纳想了不少办法，最后仍旧是毫无进展。 用蛮力硬推？ 推不动，显然他的力量还没能达到足够破坏门锁的程度。 用匕首逼退锁舌？ 门框凸出，匕首根本塞不进去。 用铁丝撬锁？ 应该可行，但问题是瓦里纳不会。 直接暴力破门？ 两位兼职会计师还会回来，而且声响也会惊动守卫。 “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死门难住。”多番尝试之后，瓦里纳忍不住用手猛搓头发。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羡慕起序列9“学徒”。 如果他也是“学徒”，那一个超凡能力“开门”用出来就可以解决问题，甚至还可以不通过房门，直接在墙上开启一个神秘学意义上的“门”直接进入房间。 说起来，“学徒”这条序列，能力真的好用，而且是对谁都有用，也难怪这条序列连低级非凡者也见不到几個活人，基本上都是以神奇物品的形式出场。 也许是搓头发的动作有了效果，瓦里纳找到了突破口。 房间那么大，何必只盯着一个小小的房门呢？房门打不开，不代表就进不去房间啊，不然的话他是怎么进来这栋小楼的？ 思路打开了，办法也就随之而来。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这栋小楼的结构之后，瓦里纳想到了办法——那就是从外墙爬到会长办公室的阳台，从那里进入。 这个方案可行，但有一定的风险。 因为攀爬过程中，承载他体重的，只有一根单手可握的金属管——那是煤气入户的分管，它有可能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这可不像他先前走过的总管，那根总管足有大腿般粗细。 瓦里纳决定先试一试。 他走到盥洗室对面，踩着木制楼梯的边缘下了半层，来到楼梯转角处。 他白天的时候注意到了两件事，一是踩踏楼梯会发出声响，二是楼梯转角处有一个不大的通风窗。 瓦里纳打开窗户，把上半身钻出窗外，双手按到窗沿上，然后小心发力，慢慢将自己的姿态由俯身朝下转为仰面朝上。 再之后，他一手抓住窗框上部，一手在窗沿上撑住，把自己抬起，坐在了窗沿上。 接下来就简单了，瓦里纳将双脚也提了上来，完全站在了窗沿上，一手抓住窗框上部维持平衡，一手向上够到了煤气管道。 就在他想先试试管道强度够不够支撑自己的时候，一楼忽然传来交谈声——是两位兼职会计师的声音。 “该死，我耽搁太久了，他们已经喝完咖啡回来了！” 瓦里纳当机立断，一个发力就让自己脱离了窗沿，完全靠单手吊在了管道上。 很快，楼梯木板发出承重后的“吱呀”声，而且越来越近。 “咦，约克，你走的时候打开了这里的窗户吗？” 那位女士显然更加细心，她发现了瓦里纳仓促间留下的小小破绽。 “没有，不过你确定它之前是关上的吗？” “好像也不是那么确定……” 两人走到窗前，随意朝外打量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关了窗户，继续上楼。 “幸好这管道够结实，幸好没有被发现……” 瓦里纳舒展蜷起的身体，悄悄地吐了口气。 他吊在管道上，两手交替前进，很快就抵达会长办公室的阳台处，翻身越过栏杆。 阳台上分隔内外的是一扇对开的玻璃门。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锁住这两扇门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翻转搭扣，打开的难度要远远低于走廊上的房门。 这一回匕首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取出放在外套口袋中的匕首，插进门缝当中，然后轻轻一挑，门后的搭扣就被打开了。 缓步入内，瓦里纳就看清了整间会长办公室的布局。 它并不复杂，正对阳台的是一个做工考究的木制茶几，上面还有一本插着书签的小说。 为什么他能一眼就能判定那是一本小说？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因为那本书叫做《暴风山庄》，这可是“魔术师”小姐佛尔思·沃尔的成名作。 茶几旁边的靠墙处有一个半满的书架，瓦里纳很怀疑上面的书会不会全部都是小说。 当然，这只是怀疑，他暂时没有去确认的打算。 房间的另一边横放着一张很大的办公桌，用料和做工看上去要比外面的高档很多。在办公桌的后面是一张靠背椅，更后面的墙角处放着一个衣帽架。 瓦里纳决定优先搜索办公桌区域。 即便是没有照明，在“黑暗视觉”这个超凡特质的支撑下，他搜索起来也还是还是很轻松的。 瓦里纳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搞出太大的动静，以防惊动到一墙之隔的两位兼职会计师。 办公桌的两侧各有三个抽屉，他抽开左侧第一个就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把抽屉推了回去。 他的动作太急，甚至因此造成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杂音。 抽屉里放着一个整体呈黑色的雕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面倒吊着一个满身血痕的男人。 那是“真实造物主”的雕像！ “不怕不怕，没什么，一个雕像而已……”瓦里纳连拍胸口，“这里可是东拜朗船坞的码头工会，虽然比原著剧情早了一年时间，但有人信奉‘真实造物主’也还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右手按住胸口，感受着心脏的极速跳动在自我劝慰下渐渐得到平复，终于舒了口气。 刚才这一下吓得不轻，他估计自己的脸色应该都白了。 这一下他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要是换一个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个倒吊人的雕像，那还不是平平淡淡地就过去了？像他这样一惊一乍的，次数只要一多，不说疯狂，最轻也得是个神经衰弱。 做足心理建设后，瓦里纳再度伸手，打开了左侧第二个抽屉。 这一次他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物画像，看上去很有威严——那是让人尊敬的“立国者”、“保护者”威廉一世。 那是灰底黑纹的金镑，一沓！ 瓦里纳伸手将抽屉里的钞票拿出来点数了一遍，发现一共有8张，面额都是10镑。 不愧是写进法律条文里的来钱手段，见效就是快。 第11章：神秘的“乙方” 收获的金镑虽然不够预期，但也让瓦里纳的精神明显振奋起来。 他继续搜索，很快又在右侧的第一个抽屉里发现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乱七八糟，有对人际关系的见解，有帮派的内幕消息，有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还有对“真实造物主”的赞美…… 瓦里纳翻了几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太莽了。 这可是“真实造物主”信徒的笔记本！ 那是能随便看的东西吗？ 他连忙把笔记本放了回去，然后用右手在胸前顺时针点了四下，“女神庇佑。” 这是瓦里纳自觉醒另一段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祷告。 他不愿意祈祷，是因为不想暴露在那些高位存在的视线中，他不想像克莱恩那样，一直在几乎定死的框架中挣扎，在夹缝中前进。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接触到了和真实造物主相关的物品。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引起注意，但还是做一次祷告吧；虽然这种临时的、不够虔诚的祷告也几乎不可能被回应，但做完之后心里好受了呀。 祷告之后，瓦里纳再次行动，搜索完最后两个抽屉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桌面上。 桌上有整有零地放着一些文档，大多都是协会日常运作相关的报告。 出于好奇，瓦里纳多看了一些，虽然只是快速翻阅，但他对这个工会的了解还是加深了不少。 粗略来说，他们和工厂签订运输合同，按月领取佣金，再用其中一小部分作为现结酬劳，指使受他们控制的工人来完成运输任务。 也正是因为这個流程中有一个月结和现结的转化，会长办公室里才会留有一定量的现钞。 翻着翻着，瓦里纳忽然翻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文件。 那是一份既正规又不正规的合同。 乍一看，整个合同形制规范、条款分明，显然就是由专业律师拟定的模板。但若是细看它上面手写部分的内容，任谁都能确定这份合同不具备任何效力。 这是因为它上面约定的事项是非法的。 合同约定，甲方（空白）委托乙方（图案）（解决灰鼠帮的老大尤金），预付全款（250镑），限（一月内）完成，另附有数条约束性条款。 瓦里纳看笑了，这个乙方是真有创意啊，居然用模板合同约定刺杀这种不法之事。 感受着这种反差折射出的讽刺意味，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了新的理解——换个角度想的话，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乙方生意多、信用好，以至于这种不法生意都形成了这么成熟和规范的流程？ 这个乙方不简单。 抱着这样的想法，瓦里纳回头再看画在合同上，那个代表乙方的图案—— 那是一个由简化的人头轮廓，以及上面交叠的两柄匕首构成的徽记，一眼望去很容易错看成一个被叉掉的圆圈。 他用心记住这个徽记，同时在这张合同上寻找暗记之类的东西。 他想找到这个“乙方”。 至于为什么，理由很简单。 这个“乙方”显然是一个成熟的杀手组织，那会不会有真正的“刺客”混入其中，赚钱和扮演两不误？ 甚至更进一步，这个杀手组织会不会就是“魔女教派”的外围组织呢？ 瓦里纳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左手的合同，空闲的右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敲点着桌面。 他已经将这张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然而没有发现暗记，也没有联系方式。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找到这个“乙方”呢？ 苦思无果，瓦里纳最后无奈之下，只得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张票据。 这是一张赌场换取筹码的凭证，是唯一和合同放在一起的东西。现在他只能希望这两者是有关系的，否则的话，线索就断了。 票据上的信息显示，这个赌场就设在绿茵路的沸血酒吧里。 绿茵路的位置瓦里纳恰好知道，就在码头工会和西伦纺织厂中间，他下午的时候还来回路过了两次。 那里确实有一个酒吧。 “明天下班之后，可以过去看看。” 他将票据和合同叠在一起折好，放进左边的裤兜里，和先前的80镑一起。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了，瓦里纳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之后，坐到了茶几旁。 他信手拾起茶几上的《暴风山庄》，发现对他来说，这本小说的遣词造句太过繁琐了，很难勾动他的阅读兴趣。 但他还是继续在看。 这是因为他现在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了，只要隔壁的两人还没离开，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待在这里。当然，“魔术师”小姐这位作者也是他翻阅这本小说的原因之一。 “当、当、当……” 报时钟声响起，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晚上十点。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的两人终于完成了工作，说笑着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瓦里纳起身来到办公室的门口，从内部打开被锁住的房门回到了走廊中，整个过程轻松自然，就好像他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只不过，这个“主人”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瞬间“人设”崩塌。 瓦里纳出门后陷入了一种抉择的迷茫当中——是去看看资料间？还是去搜索一下大办公室？又或者见好就收，直接走人？ 每一种选择都是可以接受的，只看他怎么选。 怔了片刻，瓦里纳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真的陷入了迷茫，而是潜意识在提醒自己——有事情没做完，他还不能离开会长办公室。 “这是灵性提醒吗？像我这样的‘半个非凡者’也可以有灵性提醒？无论它是什么，这都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瓦里纳重新回到会长办公室，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已经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收尾。 他不能就这样拿走金镑和合同，因为那样会留下可供追查的痕迹，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他要收尾，让事件看上去和自己无关。 如果他是非凡者，收尾工作会变得相当容易。比如占卜家途径可以用纸人替身反占卜，阅读者途径可以破坏线索，刺客途径也可以用黑焰烧毁“联系”…… 但他不是，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误导。 第12章：点睛之笔 什么是误导？ 就是通过一些花招，把人对事物的认知引到错误的方向。 应该如何完成误导？ 说简单点，就是布置出一个显眼的虚假方向，同时掩藏真实方向。 那么就瓦里纳今晚的行动而言，真实方向是什么？ 是盗窃，他的目标是金镑。 想要掩藏这个目标，其实难度不大。因为金镑的特殊性，导致它很容易成为主目标之外的添头。 所以，只要找出一个更有说服力、更“真实”的目标，就能轻松掩藏真实方向。 而这种更“真实”的目标，也即是瓦里纳需要的虚假方向。 那么，什么样的目标符合需求呢？ 瓦里纳也在思考。 他像“主人”那样，坐在办公桌前，尝试代入到会长的角色里，从而寻找具有冲击力的目标，寻找那种真正的会长下意识就能想到的背锅人选。 这对瓦里纳来说其实有些难度。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会长，他对码头工会、对死鳗帮的了解不多，甚至有很多还是刚刚从那些文件里看来的。 好在信息足够了。 瓦里纳的思绪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那份合同上。 还有谁能比那個刺杀目标——灰鼠帮的老大尤金更能挑动会长的神经？ 还有比他更完美的背锅者吗？ “没什么好想的，我已经决定了，这口锅由你来背，尤金。” 有了决断，瓦里纳开始动手布置，把尤金这个目标摆到更显眼的位置。 他也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把办公桌右侧抽屉里的那个黑色笔记本取了出来，翻到了前面的某一页，将它就这样摊开放到桌上。 瓦里纳拿起桌上那支暗红色钢笔，压在了笔记本上——这就是最后的“点睛之笔”。 完成这步以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会长办公室，从原路返回，离开了这栋两层小楼。 开窗，翻窗，关窗。 他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这一连串的操作。 曾经的、虚假的潜行经历搭配上现在的、真实的身体特质，让瓦里纳从普通人一跃成为超凡者之下最顶尖的盗贼。 “呵，幽灵潜行，挑战完成。” 瓦里纳沿着主煤气管道走出很远，这才跳到了地面上。 落地的时候他眉头一皱，发觉自己没法像真正的“刺客”那样，在临近地面的时候，让身体忽然变得像是羽毛般轻巧。 “到底也只是半个‘刺客’，没有‘轻身羽落’这样的的能力也很正常……” 他略一摇头，随即迈动轻微发麻的双脚，走上深夜的大街。 直到夜里十二点，瓦里纳才回到自己的小窝。 脱了外套，他解开腋下枪袋看拍了拍，自语道：“我很高兴你没有派上用场。” 他将武器重新藏到床板下面，然后拿上睡衣，走进了隔壁的公共盥洗室。 …… 第二天，早上八点以后。 码头工人协会。 一位身材宽大、看上去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在一连串的问好声中走进大厅，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径自上了二楼。 在此期间，慑于男人的气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不少。 二楼，男人先是来到走廊尽头的大办公室门口，向一位红发男人问道：“柯克，有情况吗？” “没有。” 柯克早就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了，他立刻起身，恭敬道：“一切正常，老大。” “嗯。” 男人点头发出一声鼻音，随后踱了几步，走到会长办公室的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不正常的情况出现了。 钥匙没能按他预想的那样插进锁孔，反而直接将本应锁住的房门顶开了。 男人脸色陡然一变，显露出几分狠厉之色。 他猛力把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很快就把房间大体检查了一遍，发现了其中最显眼的那个变化—— 他平常用来发泄情绪的笔记本正摊开摆在桌上，上面还放着他的钢笔。 “这是挑衅，谁干的？！” 男人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去动桌上的笔记，而是继续搜索痕迹。 很快，当男人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被动过的文档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有了怀疑。 他伸手把那些文档拨弄几下，发现那份委托合同确实如他所料，已经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一个先前忽略的细节。 笔记翻开的那页，书写的内容恰好和他怀疑的目标重合。而更明显的暗示是那支钢笔，笔帽被拔开的钢笔放在笔记上，它的笔尖正好指向了一个名字—— “尤金”。 男人火冒三丈，立刻高声喊道： “柯克，给我滚进来！” “你他妈给我解释一下，这就是你说的‘一切正常’？别人的靴子都踩到脸上了，你这该死的混蛋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你到底干什么吃的？” 柯克在老大离开之后就放松下来，玩弄着钢笔打发时间。 他大字不识几个，主要是靠着无师自通的管理能力和老大的信任，才能安稳地成为工会二把手。 他以为今天很平常，但没想到老大仅仅离开几分钟，就发出愤怒的召唤。 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柯克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冲进会长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接到迎面而来的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响亮。 柯克的左脸颊迅速泛红，然后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他茫然又惶恐，伸手捂住脸颊，试探着问道：“老大，出什么事了？” 然后，他又挨了一巴掌。 柯克感受左脸颊的疼痛和右脸颊的麻木，这才听到了老大的回答。 “有人潜入这里，昨晚！” “肯定是灰鼠帮的人，他拿走了一份重要的委托书，还向我挑衅！” “而伱这个蠢货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柯克有些听明白了，自己捅篓子了。 “还愣着干什么？”中年男人一指房门，“还不去查？去找昨晚站岗的弟兄，去问。” “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柯克连连点头，逃难似的离开。 …… 九点多，西伦纺织厂。 瓦里纳工作的那间平顶小屋中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昨天帮忙送货的奎德。 第13章：霍尔伯爵的礼物 诚实的说，在看到奎德的时候，瓦里纳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但好在他立马反应过来，用调整坐姿的动作将它掩盖。 他小心地观察，却发现没人在意他的动作，包括刚进来的奎德。 “嚯，差点不打自招，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吗？” 奎德进门后径直走向苏珊，然后直接说明来意：“老大让我来见约克·卢卡一面，问几个重要的问题。” 苏珊听了这样粗鲁直接的话语，忍不住皱起眉头，但想到对方的黑帮背景，还是忍住了指责的冲动，问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让你和卢卡先生见一面吗？” “对，”奎德点头，“我不认得他，也进不去那边的办公室。” 苏珊看向瓦里纳和约翰，发现两人都在看热闹，于是狠狠剜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问道： “问题很多吗？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来帮你问？” 奎德回忆了一下要问的问题，发现它们会影响帮派声望，于是直接摇头：“不行。” “我可以去见卢卡先生，把事情告诉他，但他很忙，我不保证他会见你。同时，我也只帮你这一次。” 苏珊尽量直白地说清楚自己的决定，免得等一会事情进展不顺，自己会被对方纠缠。 “好。” 奎德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还不行，那就不用守规矩了。” 他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怎么可能。 要不是来这里之前，红发柯克打过招呼，他现在就已经叫喊起来了。 苏珊离开之后，奎德左右打量，在看到瓦里纳和约翰一直在忙着写写划划，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忍不住“嘁”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份工作简直是一种类似酷刑的折磨，他宁愿打架受伤，也不愿意受这种罪。 这种互不待见的尴尬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苏珊回来了。 和卢卡先生一起。 约克·卢卡是看在那位会长的面子上，才决定抽空来见这个帮派混混的。但他真的很忙，因此顾不得体面，一见面就直接开口： “你老大有什么问题要问？” 奎德没有马上回答，却把手指向门外，“伱们三个出去。” 他指的是哪三個人，不言而喻。 三人看向卢卡先生。 卢卡先生本来就皱起的眉头，沟纹更深了。 “五分钟，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他从口中挤出这句话，瓦里纳他们三个立刻就心领神会，转身出了小屋。 屋外，三人站在不远处闲聊，话题基本都是对奎德来意的猜测。 五分钟时间很快就到了，卢卡先生却没有出来。 三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小屋中的两人一起出来了。 他们一左一右，各自离开。 瓦里纳他们三个只能怀揣着没有得到满足的八卦之心，进屋继续工作。 当然，作为罪魁祸首的瓦里纳，他的表现自然是表演出来的。 …… 当天下午，大约两点半。 皇后区，霍尔伯爵家的豪华别墅内。 中年发福的霍尔伯爵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向仆人询问宝贝女儿在做什么。 “奥黛丽小姐在小书房，先生。” 霍尔伯爵微微点头，走出三步后又忽然顿住，吩咐道： “你马上去找管家，让他去宝库中挑选一件适合送给小姐的礼物。” “送到休憩室，最好快一点。” 一位男仆领命，鞠了一躬后迅速转身离开。 霍尔伯爵重启脚步，走向休憩室，又吩咐道：“把下午茶提前，也送到休憩室。” 在这个过程中，他伸手去解大衣的纽扣，想让自己更轻松一些。 贴身男仆一直跟在霍尔伯爵的身边。 他一边用眼神指使旁边的一位女仆去通知厨房，一边快步上前，帮助伯爵脱衣，然后将大衣放在自己的臂弯上。 休憩室。 在霍尔伯爵落座后不久，称职的女仆便送上红茶和甜点。 霍尔伯爵一边享用，一边随意翻阅着今天的《贝克兰德早报》。 又过了一会儿，管家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精美礼盒放到伯爵面前。 “先生，礼物选好了，是一件古拜朗帝国的黄金臂环。”管家说道：“不过它只是一件普通的男士首饰，您可能需要给它编排一个神秘的主人。” 霍尔伯爵眼中蕴着笑意，点头说道：“做得很好。” “那么关于这位‘神秘主人’，你有什么建议？” 管家显然早就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答案，“民间传说，古拜朗帝国信奉的那位死神有一位子嗣，拥有‘死亡执政官’的称号。” “很好。” 霍尔伯爵放下报纸，确认性地问道：“她还在小书房吗？” “在的，先生。” 伯爵点点头，起身离开，贴身男仆捧起礼盒跟在后面。 …… 小书房。 这是奥黛丽·霍尔小姐的专属书房，里面放满了和神秘学勉强相关的各种书籍——那些书和真正的神秘学书籍差远了。 今年16岁的奥黛丽小姐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地阅读一本新到手的“神秘学书籍”。 她的贴身女仆安妮站在门口，脚边还趴着一条金毛大狗。 安妮发现伯爵带着贴身男仆走近，连忙打开房门，向小姐通报：“小姐，伯爵来了。” 奥黛丽从书本中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父亲进来。她甜甜一笑，问道：“爸爸，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没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吗？”霍尔伯爵笑得很温和，“还是说，我打扰到你了？” “怎么会？” 奥黛丽上前几步，挽着伯爵的手臂，将他拉到书桌前坐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爸爸你平常那么忙，很少在下午的时候来见我的。” 伯爵拍拍奥黛丽白嫩的手臂，说道： “我是专门来给你送礼物的，你瞧，一件神秘的宝贝，源自古拜朗帝国的死神亲子。” 在伯爵进门到时候，男仆就已经将礼盒交到了女仆安妮的手上。此时顺着伯爵的话语，安妮将礼盒捧到奥黛丽面前。 奥黛丽欢呼一声，轻扯礼盒上的丝带，将它当场打开。 “啊？一个男士臂环。”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嫌弃，“爸爸，它真是一件非凡物品吗，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也许是要配合特别的仪式，它才会展示自己的不凡？” 伯爵轻松应付，言语中带着蛊惑：“你是那么得聪明，我想你一定可以解开这个谜题。” “好吧，又是一件被封印的秘宝。”奥黛丽鼓了鼓腮帮子，显得俏皮可爱。 这时候，霍尔伯爵见机问道： “奥黛丽，今天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件礼物，你看可以吗？” 第14章：奥黛丽痛失魔镜 听到自家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奥黛丽微微偏头，碧绿的眼眸灵活地转了一圈，露出思索的神色。 很快，她笑着问道：“爸爸，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一面镜子，一面花纹古老、表面有裂的铜镜。”霍尔伯爵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奥，我记得它，”奥黛丽笑着补充，“你说过，它是古代所罗门帝国黑皇帝的珍宝。” 伯爵点头：“没错，就是它。” “不给！” 奥黛丽脸上的微笑忽然盛放，像是一朵灿烂的金菊花，“我就知道爸爸你不怀好意，这下我知道了，那面铜镜肯定是真的非凡物品。” “不给不给，别的都行，就它不给。” 奥黛丽兴奋地踱了几步，口中念叨着，已经完全沉浸到解开铜镜封印的想象中。 霍尔伯爵看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宝贝女儿，感到有些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一点点的委屈，但这一次真的不行。国王陛下亲自下令，要求所有人员全力配合，他也无法例外。 他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两位仆人，然后出声打破了她的幻想： “奥黛丽，实话跟你说吧，那面铜镜是国王陛下要求的物品之一，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真的吗？”少女回神，感到十分诧异，“可是为什么，国王陛下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我的物品？” 伯爵上前揉了揉少女的金色长发，轻声道： “我怎么会骗你？” “国王陛下不是提到你的物品，而是要找一面特殊的镜子。” “不止是我们，整个贝克兰德的大小贵族都收到命令，要把自己掌握的镜子类非凡物品送到军情九处检查。” 奥黛丽抬头看着自家父亲，追问：“之后呢？他们会强行交易吗？” “没有详细说明，”伯爵摇头，“不过陛下以王族声誉担保，除非找到那面特殊的镜子，否则所有物品都会物归原主。” “那他们要找什么样的镜子？”少女继续追问。 “不清楚，我猜实际上连下令的国王陛下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它很特殊。” 伯爵手托下巴，摸了摸唇上精修过的两撇胡须，分析道：“从命令来看，陛下好像不觉得能找到这样的一面镜子，有种试过就算尽力的感觉。” “那好吧，”奥黛丽情绪有些低落，“等下我就让安妮把铜镜找出来。” 伯爵达成了目的，最后离开前，他对奥黛丽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 红发的柯克感到忐忑。 随着四处问话的兄弟们陆续带着答案返回，他拼凑出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那位神秘的入侵者大概是在工会小楼外潜伏了很久，直到九点左右，那两个兼职会计师中途离开，才找到机会，通过二楼的窗户进入。 之后，他从杂物间拿了一把匕首，通过楼梯转角的通风窗爬到外面，抓着煤气管线到达会长办公室的阳台，撬门进入。 入侵者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老大说的那个重要委托书。嗯，在寻找过程中，他还顺手拿走了80镑的现钞。 该死的！ 那两個休息返回的会计师本来是可以发现他的，就差那么一点！ 最后，入侵者大概是十点半以后，在那两个会计师之后离开。 柯克开始总结自己的错误： 从进到出，放哨的兄弟除了听到些微可能有关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发现。反则是两个外人，差一点就发现了入侵者。 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除此之外，日常的检查也形同虚设，连虚掩的房门这么大的破绽都没有发现。 柯克感到头皮发麻。 越是往深处想，他越觉得自己的安排粗陋不堪，看着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全是漏洞。 他想了一些改进措施，然后去见老大。 他没想到的是，报告情况以后，自己非但没有再挨骂挨打，甚至还被老大按着肩膀勉励一番？ 老大他还是信任我的！ 是的，没错，老大他只是早上太生气了。 心情转好的他点了几个兄弟，跟着老大一起前往绿茵路的沸血酒吧。 沸血酒吧的布局又有不同。 它的面积堪比工人联盟酒馆，但真正喝酒的地方却只和勇敢者酒吧差不多大。这是因为它分出了一半的面积，设立了一个赌场。 “待在一起，等我回来，可以喝酒，不许赌博。” 几人进入酒吧，会长留下这句命令以后独自前进，柯克则带着兄弟们占了一个小桌，并时刻留意酒吧入口。 会长一路深入，很快来到兑换筹码的吧台，说出暗号： “4便士50杯。” 这来自入口附近，酒吧吧台上挂着的招牌——“今日特价，南威尔啤酒，4便士，50杯，先到先得。” 侍者点头，打开了身侧“贵宾通道”的房门。 会长接过侍者递来的黑色斗篷，进门后套在身上，沿着昏暗狭窄的通道上行，很快来到酒吧的二楼——更准确地说，这应该是阁楼，只不过和一般阁楼对比，它更大更高。 除开四周太过低矮、难以站立的角落，整个阁楼的面积也比下面的酒吧区域要大。 阁楼里除了角落里杂乱堆放着的木质椅子以外，几乎没有其他陈设。 这么大的空间里，此时只有十几个和他一样套着斗篷的人，他们或站或坐，各自占了一小块地方，有的人身前还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 会长不理这些，稍一观察就确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那个人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张椅子上放了一沓纸张。 他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压低声音质问： “伱们组织有问题，我的委托合同被目标偷走了！” 他的质问换来一声轻笑： “呵，不可能。” “合同被偷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们只认合同不认人，哼，没有合同，你怎么证明你是我们的客户？” 会长听到这样的说法，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追问：“那我的委托怎么办？！” “很简单，如果没人取消合同，那么契约依旧有效，任务照常进行。” 虽然斗篷人有提到会长不是组织客户的可能，但他还是语调轻松地给出了解答。 会长神色又是一变，“你的意思是，拿到合同的人可以来这里取消任务？” “当然，这是合同上约定的条款。” 斗篷人慢条斯理地解释：“毕竟我们组织十分讲究信誉，不会主动违约。” 第15章：跳蚤市场 从贵宾通道出来，会长把身上的斗篷丢回给了吧台里的侍者，接着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没能在斗篷人那里得到什么保证。 会长的心情很烦躁。 就在几天前，斗篷人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个时候他感觉这样的规则很棒，能给客户安全感。 想不到这才几天，他对那个组织的感官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尤金！” 所有的负面情绪最后都归结到了这个人的头上。 会长怒气冲冲地走向大门，对凑上来的柯克等人吩咐道：“你们几個留在这里，注意从贵宾通道出来的家伙。” “尤其是要注意那种看上去第一次来的人。” “如果有怀疑的目标，可以动手。” 柯克正需要这样的任务扭转自己在老大心中的印象，于是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傍晚六点，这是西伦纺织厂的下班时间。 瓦里纳在和同事告别之后，终于重新得到活动自由。 他像往常那样，先去附近的咖啡馆用餐；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多点了一份牡蛎汤，作为改善伙食的开始。 饭后，瓦里纳步行前往绿茵路——这是他昨晚就定下的计划。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来到绿茵路，看到了沸血酒吧的招牌。 进门之后，瓦里纳花了一点时间打量这个酒吧的布局，在往来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位于赌场入口的筹码兑换处。 和下午的冷清相比，此时酒馆显然正处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瓦里纳费了不少力气，这才挤到兑换处的吧台前。 等到前面两人交易完离开，他上前几步，向侍者展示那份刺杀合同的抬头——主要是展示那个“乙方”的徽记。 侍者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而是直接安排道：“请在一边稍等。” 然后他提高音量，看向后面的人：“下一个。” 瓦里纳虽然被迫让开位置，但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侍者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他没有找错地方。 很快，兑换筹码的客人被暂时清空，侍者这才重新看向瓦里纳，问道：“暗号？” 瓦里纳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的情况，也为此设想了应对之法。 他眉头一皱，连压抑的说话声都增大不少： “还要暗号？” “老大可没跟我说什么暗号。” “不行，我要进去，老大的事不能耽误。” 侍者愣住了。 他接手这份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瓦里纳这样的，不知道暗号的“贵客”。 现在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可以说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留给侍者思考的时间相当短暂。 因此，当瓦里纳稍稍表现出一点强硬姿态的时候，侍者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选择了妥协。 “行了，进去吧。” 侍者让开通道，将斗篷递出，同时把暗号规则也说了出来，“暗号是卖酒吧台上特价招牌的价格和杯数，下次不要忘记了。” 把瓦里纳送进通道，侍者松了口气——他解决了问题。 反正他只负责筛选出不是“贵客”的人，至于刚才那位，单凭他出示的文件抬头上的那个徽记，就足以证明他是“贵客”。 只要是，那就没问题。 反正据他观察，楼上那个“圈子”人员相当复杂，新人加入也不需要什么审查。 门的另一边，瓦里纳也有点懵。 这就进来了？ 他虽然有想过靠着刚才一番表演蒙混过关，但更多是准备套几句情报，然后再做打算。 不过既然已经过关了，那就进去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瓦里纳套上斗篷，迈步踏上完全未知的前路。 很快，他就走出通道，来到酒吧上方的巨型阁楼，把内部景象一眼扫了个大概。 “这……这好像一个跳蚤市场啊。” 这样的场景超出了瓦里纳的预期。 他预想中的场景更接近如下描述： 一个昏暗的小屋，里面唯一的灯光照亮了一个小小地办公桌，一个看不清形貌的黑衣人坐在桌子后面，负责接待他这样的来客…… 这才符合杀手组织的风格嘛。 这样的预设场景中，瓦里纳给自己编织的身份是刚刚表演过的，那个有些鲁莽的黑帮小弟，是来帮老大处理委托合同的。 但是，这样的人设用在现在的场景中，显然不合适。 瓦里纳在走进厅堂的几步时间里，借助观察得来的第一印象，快速给自己定位了新的简单人设——刚刚加入的新人。 他确实是刚加入的新人，本色出演就好。 瓦里纳带着好奇，像真的在逛跳蚤市场那样在各个斗篷人的地摊之间穿行，很快就确定下来，这里真的是一个跳蚤市场。 粗略估计，这个市场里有三四十个摊位。 每个人的摊位都各不相同，有人摆着瓶瓶罐罐，也有人摆着花花草草，还有人摆着些符石雕刻之类的东西。 在各个摊位间穿梭的人也有不少，让他不至于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瓦里纳估计，这个地方很可能和原著中老尼尔带克莱恩去的那个恶龙酒吧一样，是一个非凡材料的交易市场，可惜他不认识什么非凡材料，现在还没办法完全确定。 就这样走了一阵，瓦里纳忽然认识到： “既然我能进来，那么这里必定有一个摊位属于‘乙方’，它甚至可能是常驻摊位。” 于是他稍稍加快了步伐，专心寻找“乙方”。 在把厅堂中大部分的摊位都路过一遍之后，瓦里纳驻步停在了某个斗篷人的面前。 这个斗篷人没有摆卖物品，只是在身边另外放了一张椅子，上面摆了一沓纸张——那是空白的模板合同。 瓦里纳几乎可以肯定，这就他要找的“乙方”，但他还是决定先从试探开始： “你这里就只卖模板合同这一种东西吗？” 对面的斗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回道：“不懂就别乱问，滚蛋！” 听到这样的回答，斗篷下的瓦里纳勾起嘴角，“找到你了！” 他不再犹豫，从裤兜中掏出那份偷来的委托合同，在斗篷人的面前展开，说道： “这就是你们对待雇主的态度？” “说实话，我很不满意。” 第16章：街头械斗 对面的斗篷人眼皮微抬，扫了一眼瓦里纳出示的合同。 很快，他又收回目光，浑不在意地开口： “雇主？你可真会抬高自己。” “请你记住，我们只有客户，没有雇主，毕竟我们可不是那种替人跑腿的瘪三。” “至于态度，呵，你出的钱，我又拿不到一个便士，难道你还指望我舔你的靴子？” 驳了瓦里纳几句之后，斗篷人的语气好转了一些，问道： “说吧，来干什么？” 瓦里纳对斗篷人的态度没什么特别的恶感，只要它别影响到自己的事，就都在接受范围内。 他掩饰住心中的那一丝忐忑，平淡道： “我说了，我对你们很不满意，所以我是来取消委托的。” 话音刚落，斗篷人就笑出声来： “嘿，果然没错，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他用意味莫名的目光重新打量瓦里纳，“伱知道吗，今天下午有人来找我，声称合同被盗，晚上你就来取消委托了。”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瓦里纳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问道：“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该不会是要毁约吧？” “毁约？当然不！” “我们可是诚信的组织，最讲究信誉的那种。” 斗篷人连连摇头，接着说道： “你说得没错，有人合同被盗，和你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认合同，既然它在你的手上，那你就是我们的客户。” 他明确表示瓦里纳的客户身份得到认可，之后开始规范流程： “按合同附属的约束性条款第三条，在契约完成前，客户拥有随时取消委托的权力，因此你的要求将会得到满足。” 他伸出右手，示意瓦里纳交出合同。 合同到手以后，斗篷人从头到尾细看一遍，确认性地问道： “合同于8天前订立，嗯，此时取消的话，按规定我只能退你预付款的三分之二，有问题吗？” “有！” 瓦里纳试图讨价还价：“既然是8天前订立，为什么退费少了2天？” “规定就是规定。” 斗篷人把话说死，反问瓦里纳：“如果按照你的思路，那是不是还要精确到小时，分钟？” “好吧，我接受这个说法。” 斗篷人点头，盯住瓦里纳，“最后一次提醒，你确认要取消委托吗？” “确认之前，我想问一下，”瓦里纳再次提出问题：“确认的话，我可以马上收到退款吗？” “当然。” “那我确认取消。” 斗篷人点点头，掏出一个特制的方形印章，盖到合同上，然后将它们分别收了起来。 在这之后，他才重新抬头，对瓦里纳说道： “客人预付的款项数额是250镑，退费三分之二，那就是……” “166镑13苏勒4便士。” 很快，在瓦里纳还在心算的时候，斗篷人更早报出具体数目。 他在钱夹中翻找几次，取出一张150镑的不记名支票，接着又数出16镑现钞，然后问道：“剩下的作为劳务费，可以吗？” “不好，你要的太多了。” 瓦里纳掏出裤兜里的零钱，数了7苏勒出来，递给对方，“多的4便士不用找了，算我请你喝了一杯南威尔啤酒。” “吝啬鬼。” 斗篷人有些不太高兴地咕哝一句，但还是又抽出1镑现钞，一起递给瓦里纳。 瓦里纳面上不动声色，信手接过这笔此生最大的财富，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还有事情？” 斗篷人见瓦里纳收了钱还在逗留，顺口问了一嘴。 “我想问问，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就只有这一個联络点吗？”瓦里纳装出苦恼的表情，“这里也太偏了，来一趟实在不容易。” “不知道的别问，我这是为你好。” 斗篷人冷冷地告诫一句，语气凌厉起来：“你可以走了。” 瓦里纳见好就收，点头离开。 从贵宾通道出来，瓦里纳经由侍者提醒，这才想起来把身上罩着的斗篷归还。 他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出门，走上回家的路。 瓦里纳不知道的是，他进出贵宾通道时发生了小插曲这件事，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他成为了柯克首选的怀疑目标。 …… 码头区。 死鳗帮和灰鼠帮的势力范围交界处。 两个黑帮间的口角谈判走向破裂，一场街头械斗一触即发。 死鳗帮的疯鬼肯特带着一百多个弟兄，闯进自家地盘找麻烦——这是灰鼠帮老大尤金对今晚事件的认知和判断。 肯特，死鳗帮的老大，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冷静狡诈的人，但他偏偏会偶尔产生一些无法理喻的疯狂想法——比如现在。 所以他有了“疯鬼肯特”的名号。 尤金身后站着更多的兄弟，但他们手上的武器更多是木质船桨之类的工具，打起来后果难料。 他尽力做最后一次的谈判： “肯特，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派人去偷你的东西！” “我劝你清醒一点，你看看清楚，这是我的地盘，我的人更多！你想把兄弟们都害死吗？” 身后的弟兄们适时发出呼喝，为尤金的喊话增添威势。 另一边，肯特神情有些扭曲，脸上的横肉跳动起来，已经怒火中烧。 他才不信尤金的鬼话，他只知道，自己被打脸了，那就要加倍打回来！ 否则，他这个老大位置还怎么坐得住？ 他也喊道： “尤金，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没什么可谈的，这个街区我要定了！你要是心疼弟兄，大可以带人后撤，我保证不会追杀。” 谈判彻底破裂了。 不远处的两个警员见势不妙，悄悄地溜了。 不，用他们回去汇报的说辞，应该是： 他们全力在两个帮派中间斡旋，为他们调解矛盾，奈何最终肯特疯病发作，导致谈判破裂。他们不得不赶紧回来汇报情报，希望能尽量减少黑帮械斗带来的影响。 两帮人混战到了一起，很快，喊杀声直冲天际。 附近的居民早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就锁门关窗，躲在家中，此时除了有些胆战心惊，倒也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第17章：甩脱 走了一段夜路，瓦里纳那因为天降横财而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与此同时，他的警惕性逐步提高。 因为他身怀巨款，而东区可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地方——事实上，在东区，失踪个把人也是小事一桩，甚至不会有人追查。 回程的路刚走过五分之一，瓦里纳心中就有了不妙的感觉，但他分不清这是不是压力带来的错觉。 他继续前行，但开始东张西望，甚至会突然回头，想要发现点什么。 然而他一无所获。 显然，常年混在街头的柯克等人，在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上，水平要高出瓦里纳很多。 柯克见瓦里纳已经起疑，为了防止意外出现，决定提前动手抓人。 他对分散在周围的几个弟兄比出动手的手势，得到了明确的点头回应。 接下来，兄弟们各自散开，他们无需商量，就明白自己在这场特殊的围猎行动中应该扮演的角色——这是常年配合行动培养出的默契。 他们有人加快脚步，赶到前头布置陷阱，有人拉进和目标的距离，还有人登上附近的高楼，为同伴指引目标的方位。 不出5分钟，他们就罗织出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只等目标进入就可以收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负责盯紧目标的兄弟发来讯号—— 目标不见了。 柯克几乎不敢相信，近处和高处的两個兄弟同时跟丢了。 他们可是帮里久经考验、眼力最出众的兄弟！ “他肯定还躲在附近。” 柯克对重新围拢的兄弟们说道： “有黑枭守在高楼上，他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走远，我们搜！” “就从他消失的附近开始。” 兄弟们领命而去，各自负责一小片区域，柯克则是来到瓦里纳消失的地方仔细观察环境，试图分析出他的去向。 这是一个连接着两个街道的巷道，不算太长，除了巷子两端较为开阔，有人家开的侧门之外，内部基本都是建筑外墙连接组成的，参差不齐的巷墙。 “这能躲到哪里去？”柯克有点懵。 瓦里纳就躲在柯克侧后方不远处，蹲在一个角落的阴影中。 其实他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只是被那种不好的感觉敦促着，想出了一个试探的办法—— 打草惊蛇之计。 如果有人跟踪他，忽然发现他不见了，那么几乎肯定会露出破绽；如果没有，那么他在犄角旮旯多蹲一会儿，除了晚点回家睡觉，也没什么别的坏处。 只要他躲起来，后续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能占据主动。 这不，他刚躲起来不到十分钟，一下子就跑出来五六个人在附近搜索。这要说他们不是来针对自己的，瓦里纳打死也不信。 这下好了，“草”打了，“蛇”惊了，可是该怎么收场？ 万一他们在这里守一晚上，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瓦里纳不禁暗骂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到，选了这么一处破地方，现在把自己陷住了。 现在这情况，哪怕这群人走了，他也不敢就这么出去。 万一别人假装离开，实际上却在两边巷口守株待兔呢？ 就这样，在双方无形的僵持过程中，时间悄然而逝。 大半个小时以后，所有兄弟们都回来向柯克报告，他们搜出去老远，什么也没有发现。 柯克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算上一开始的反应时间，目标已经消失一个小时了。如果不是躲在附近，那么他现在可能已经跑出小半个东区了。 “走吧，我们回去报告情况，让老大想办法。” 柯克拿了主意，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瓦里纳没有动弹，他一直等到后半夜，等到连他自己都感到困顿不堪的时候，才强打精神，顺着阴影蹲了出去。 他一直在阴影中蹲行，直到出了这个街区，这才恢复站姿行走。 就这样，虽然波折艰辛，但瓦里纳最终还是安全到家。 …… 柯克带着兄弟们返回码头区，正好赶上两个帮派械斗的尾声。 双方已经再一次达成平衡，目前还在回收倒在街头的伤员和少数丧命的倒霉蛋。 一般来说，帮派械斗虽然凶狠，但致命的确实不多，这是因为很少有人会去针对已经倒下的靶子。 当然，伤残就不好说了。 从结果上看，是死鳗帮赢了。 他们打下了半个街区，建立了新的对峙界限。 柯克见到老大肯特的时候，发现他心情还不错，于是趁机汇报： 他先是称赞老大料事如神，果然有新人进出贵宾通道；接着又将跟丢的锅甩出去，归结为对方早有准备，在那个巷子里预留了暗藏的脱身通道。 肯特刚刚正面打了尤金的脸，早上的那种羞辱感已经消散大半，听完柯克的汇报以后，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就让他退下了。 …… 第二天，睡眠不足的瓦里纳在钟楼七点的报时声中醒来，艰难起床，赶去上班。 这还是他工作以来，头一回在外面享用早餐。 他来到工作室的时候，苏珊正在向约翰传播死鳗帮的八卦新闻—— 她的姑妈也像卢卡先生那样，被死鳗帮派人问了些问题，因此知道了死鳗帮前天晚上遭到窃贼入侵。 这就等于苏珊也知道了。 而苏珊知道了，也就等于他们工作室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当然，因为瓦里纳比平常晚到，所以他成为明面上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黑帮势力在东区普通民众的眼里，虽然名声不好，但威严还是很足的，听到有人敢偷到黑帮头上，都是又惊奇又佩服。 整个上午，一有空闲，他们就会讨论起那个神秘的窃贼，浑然不知正主就在身边。 更尴尬的是瓦里纳。 一方面，他不得不同样加入闲聊，对窃贼表示崇拜； 另一方面，他听着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幻想和吹嘘，直感觉尴尬极了，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样的煎熬只持续了一个上午。 下午，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到了这间小小地工作室——死鳗帮和灰鼠帮再起争端，于昨夜在街头开战。 瓦里纳实在没想到，自己小小地一个动作，居然引发了一场黑帮火并！ 第18章：突袭 晚上七点，瓦里纳早早地回到家中，感到心情轻松。 这本应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但最近一周，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今天这样的安逸还是头一回。 由于昨天睡眠不佳，今天他不打算学习了。 他准备重新梳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查漏补缺，再想一想之后的计划，然后早点上床睡觉。 瓦里纳先是重新整理了一下这几天冒险得来的收获： 一把有枪袋的左轮手枪，附带30发黄铜子弹； 一把双侧开刃的铁质匕首； 一张150镑的不记名银行支票； 大约100镑的现金钞票。 他取了少量零钱揣进裤兜，然后将这些东西都放进布袋，卷成一团后塞进床板下方一角——不是他不想藏得更严实，而是他的住处实在太小，没什么能掩藏物品的地方。 把东西收藏得更加稳妥以后，瓦里纳坐到椅子上，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 嗯，大体上没有问题。 比较惊险的也就是昨晚被人追踪，但也已经甩脱了，如果接下来几天不出问题，就可以确定安全了。 再来就是计划了。 明天下班以后，要去勇敢者酒吧，看看“智慧之眼”老先生的那个聚会开不开。 最好是开，能买到“刺客”的魔药配方就更好了。 假设买到配方，魔药材料倒是可以去沸血酒吧的跳蚤市场看看，嗯，前提是先搞到足够的金镑。 至于更远的计划，那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毕竟生活并不会像计划那样一成不变，它总会给你惊喜。 第二天，补足睡眠的瓦里纳按照往常的时间前往工厂上班。 今天的工作任务可预见地会很繁重——因为今天是苏珊的轮休日。 整整一天时间，就连中午就餐的时候，他和约翰的心思都挂在账目当中，基本没有什么聊天。 等到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响起，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约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道： “明天再坚持一下，我就可以连休两天啦！” 他学着瓦里纳的操作，将他和瓦里纳置换的那天休息和他本身的轮休连在一起，凑了个两天“长”假。 瓦里纳点头，“嗯，就是到时候我和苏珊也得像今天这样忙碌。” “你别忘了，前几天你休息的时候，我和苏珊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约翰补充道：“而且我向你保证，那两天绝对要比今天还忙。” “辛苦了，要不一起去吃晚餐？我请你喝咖啡。”瓦里纳笑笑。 “真可惜，今天我回家有事。”约翰遗憾地摇头。 要知道，瓦里纳可是很少承诺请客的，这次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没关系，明天也可以。” 兜里有钱，瓦里纳的承诺比以往更加大方，如果不是担心和以前反差太大，他今天就会承诺请吃饭了。 “好啊，明天！” 约翰背上他的挎包，问道：“走吗？” “当然。” 两人一起出门，在工厂门口分开。 瓦里纳走向熟悉的咖啡馆，点了一份土豆炖牛肉、两条黑麦面包以及一杯普通咖啡。 他今天点的餐品比昨天还好一些，等餐的时候，心里多少带着几分期待。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发生在这样平常的时刻—— 一位工人打扮的汉子假装路过，突然对瓦里纳发动袭击，挥手将手中暗藏的石块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一下又快又狠！ 瓦里纳几乎被直接砸倒。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质问，小小的咖啡馆中就有另外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死鳗帮办事，不相干的人走开！”其中一人喊话清场。 对于一般人而言，黑帮是能躲就躲，因此客人们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还没下肚的食物，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跑了出去，咖啡馆的店员也都躲在柜台下，祈祷着不要殃及自己。 “小子，脑袋很结实嘛，一般人挨这一下，多半是要晕过去的。” 一個头发深蓝、像海草般凌乱的高瘦男人走出几步，笑得十分得意。 “你把柯克那个蠢货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就以为自己很聪明？” “我用事实告诉伱，柯克抓不到你，那是因为他蠢，蠢透了！” 高瘦男人头一回制霸全场，自然要显摆几句。 他摊开双手，说出了自己找人的办法： “你是读过书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罗塞尔大帝有这样一句名言，‘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只花了不到一天的功夫，问了几个人，就拼出了你的画像。” “呵呵，还蛮简单的。” 瓦里纳一直在对抗那股晕眩的感觉，听到这里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出了纰漏。 高瘦男人见瓦里纳捂着后脑勺一言不发，忍不住又说了几句： “你知道吗，我还得感谢你。” “要不是你，老大怎么会对柯克失望。哈哈，只要我把你抓回去，柯克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男人正说到兴头上，瓦里纳忽然发难。 多亏了这家伙话多，他才能在这些人动手前缓过眩晕的状态。 他用力把身边的餐桌向对面甩了过去，自己则借势冲向门口。 守门的汉子见瓦里纳冲向自己，狞笑着挥出一拳。 他有经验，这一拳下去，以对面这人的身板，那肯定是连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瓦里纳居然反应得过来！ 瓦里纳不但侧身躲过了他这一记重拳，还脚步不停，窜到汉子身边，借着他出拳的力道，把他也推向里面的高瘦男子等人。 瓦里纳冲出了门，狂奔起来，身后几步就是追出来的黑帮马仔。 他要赶紧找一个昏暗的地方，甩开这些人。至不济，也要多撑一段时间，拖到天色完全黑下来。 这样他才能靠着自身优势摆脱危险。 上下班的这条路瓦里纳走了一年多，自然是比绿茵路附近要熟悉得多。 他转了几次方向，很快就拐进了一片破旧凌乱的老平房区。 这里环境极为复杂，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闯进去，恐怕在里面绕上半天才能出来，瓦里纳虽然不够熟悉，但也能认出几条快速通过的小路。 大约半个小时后，瓦里纳一个人从这片老平房区的另一边穿了出来。 他成功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第19章：新的开始 瓦里纳风风火火地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床板下收藏的物品。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考虑过了： 死鳗帮已经追查到了他的头上，那工作肯定不能再干下去了。保险起见，他最好还得换个住处，彻底消失在死鳗帮的视线中。 瓦里纳感觉有些难受。 他还没有做好舍弃现在生活的准备，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甚至不得不尽快离开。 约翰、苏珊，还有曾经梦想的、像卢卡先生那样的会计师生涯，都随着这一次突袭彻底成为飘散的过往云烟。 “短短一周，事情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瓦里纳坐在床上，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是因为偷窃被发现了吗？还是因为那个误导？又或者不该去取消那個委托合同？ 如果自己再谨慎一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不，不对。 这样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从他觉醒另一段记忆开始，一步步的验证，即是一步步的走向另一条人生轨迹，一条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路。 现在，他迎来和过去告别的结局。 也许…… 也许前几天谨慎一些，可以推迟这个结局出现的时间。 但它终将不可避免！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瓦里纳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这简直就是宿命论了，比他用一个小小地轨迹误导出一场黑帮火并还要离奇。 宿命论？！ 瓦里纳的心中“咯噔”一声，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这是我选择的结果还是……合理的剧情？” 他立即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散。这个问题不该考虑，也不能考虑，他相信一切都是源自自己的选择。 瓦里纳收回飘散的思绪，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穿上腋下枪袋，接着又割出布条，把匕首绑在了左手小臂外侧，最后重新穿上外套。 他将支票和金镑折好放进裤兜，完成了离开的准备。 最后，该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了。 有了傍晚时在咖啡馆的一场突袭，瓦里纳其实就已经获得了近乎完美的失踪理由。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补上最后一环。 他把床铺掀了个底朝天，把衣物翻开丢在地上，煤炉推倒，能打开的柜门全都打开，伪造出房间被黑帮搜索过的假象。 出门后，他最后回望一眼，忽然目光一凝，看到了桌上的两本语言入门书籍。 瓦里纳略一犹豫，还是回头几步，把桌上的两本书装进了袋中，再次出门。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 晚上八点半左右，瓦里纳来到铁门街的勇敢者酒吧。 穿过围在拳击台旁边呼喊加油的酒客们，他来到吧台前，敲了下桌子： “一杯南威尔啤酒。” 酒保抬头看了他一眼，稍稍一怔就把他认了出来，问道：“不要‘一半一半’？” “新的开始，新的选择。”瓦里纳挤出一个微笑。 “5便士，” 酒保一边回头倒酒，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找卡斯帕斯，他在3号桌球室。” “感谢。” 瓦里纳摆上5便士的铜币，端上木杯喝了一口。 苦，这是他的第一感觉，但味道不止是苦，还有麦芽的香气，最后还有点回甜。 虽然还行，但下次还是选“一半一半”吧。 他端上木杯，绕过最拥挤最热闹也最多汗臭的两个竞技台，敲门提醒后直接推开了3号桌球室的房门。 卡斯帕斯看到开门的是瓦里纳，直接提高音量说道：“不是今天。” 然而和他预想的不同，听到答案的瓦里纳没有点头离去，反而走了进来。 卡斯帕斯做个手势，和他打球的男人十分自然地自行出门，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还有什么事情……咦，你这是什么情况？” 距离近了，卡斯帕斯才看到瓦里纳后脑肿起一块，脸上也有不少擦伤。 “没什么，东区的几个小贼，”瓦里纳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已经解决了。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这边的。” 卡斯帕斯点头，再次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想在伱这里待上一晚，明天早上再离开，可以吗？” 瓦里纳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带在身上，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去外面寻找住处。最关键的是，桥区可找不到旅馆。 “你确定你把事情解决了，没带着尾巴？” 听到瓦里纳的要求，卡斯帕斯再次打量他头上的肿包。 “他们最多也就能找到我在东区的落脚点，来你这是因为我在附近没有准备别的住处。” “他们是谁？” “码头区的死鳗帮。” 连续几个问题以后，卡斯帕斯有了决定。 “这间桌球室，今晚属于你。” 他丢下这句话，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卡斯帕斯离开后，瓦里纳坐到沙发上，在酒馆的喧闹声中思考前路。 主要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去哪里租房和以什么谋生。 他的选择其实不多。 贝克兰德虽大，但在综合考虑了现有的条件之后，最适合瓦里纳租住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乔伍德区和桥区。 桥区的好处是便宜，这里的房租和东区相差不大，如果是类似瓦里纳先前住处的房间，每周的租金大约在5苏勒左右；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很难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工作。 至于乔伍德区，它的的好处是小公司很多，就业机会自然也就更多，缺点是房租要贵不少。 瓦里纳一度动念，想要租住在乔伍德区，学着原著克莱恩一样，去做一名私家侦探，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是因为他既不擅长逻辑推理，没法成为正统侦探；也不擅长占卜算命，不能成为玄学侦探。 他擅长的，大概也就是月黑风高，谋财害命。 当然，谋财还可以，害命嘛，还是等成为真正的“刺客”以后再考虑吧。 就这样，瓦里纳最终决定就在桥区租房，收入方面的考量暂缓。 毕竟就算现在有人白送给他“刺客”魔药配方，他手里的钱也不够买齐非凡材料。 也就是说他至少还得再干一票，甚至更多。 这样一来，寻找正经工作的意义就不大了。 第20章：寻人 早上八点，西伦纺织厂。 约翰和苏珊惊奇地发现，一贯早到的瓦里纳，这次居然迟到了。 苏珊顺口问道：“你们又交换了轮休？” “没有，”约翰也很是疑惑，“昨天下班的时候，他还说今天要请我喝咖啡，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来了吧。”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睡过头了？” 苏珊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卢卡先生？” “先别吧。” 约翰劝道：“没必要让他挨罚，等他来了，让他补偿一下就好了。” “嗯，那也行。”苏珊点了点头。 临近中午，他们大概感觉，瓦里纳恐怕今天是要缺勤了。 他们打算等到下午，到时候瓦里纳还不来的话，就去告诉卢卡先生。 中午，他们一起外出用餐。 咖啡馆的服务员认出他们，主动问道：“两位客人，你们是不是有一位同事，今天没有来上班？” “你怎么知道的？”约翰和苏珊惊奇反问，异口同声。 服务员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昨天晚上，他来这里用餐，结果有几个黑帮分子找他的麻烦。” “后面那几个人就追着他出去了，其他的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服务员说完这两句，转头就快步走开，一副不愿牵涉过深的样子。 约翰和苏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瓦里纳什么时候惹上黑帮了？” 这样的说法，真的是很难让人相信啊。 回到工厂以后，困惑的两人来到卢卡先生的办公室，把他们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卢卡先生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让他们回去工作。 …… 早上八点，瓦里纳在酒吧的沙发上醒来。 他打开桌球室的房门，看到酒吧已经开门，几個杂活女仆正在收拾昨晚客人留下来的残局。 瓦里纳心念一动，走到一位正在扫地的中年女仆面前，问道： “你好，你知道桥区的‘劳工阶层住房改善协会’在哪里吗？” 她显然对瓦里纳突然的问话有些意外，支吾了几声后才答道：“在白朗姆街中段，离这里大概三四个街区。” “是在靠近东区的那个地铁站附近？”瓦里纳确认性地追问。 “在一条街上。” 瓦里纳点头，道谢之后便离开了酒吧。 他现在能接触到的租房渠道主要有以下几个： 报纸、住房改善公司、劳工阶层住房改善协会和房屋外私人挂设的标牌。 但在考虑到性价比以后，劳工阶层住房改善协会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去了白朗姆街一趟之后，瓦里纳赶在中午之前找到了新的住处——和三户邻居共用盥洗室的一居室，跟他先前的住处类似。 找了间餐馆吃过午餐以后，瓦里纳又跑了一些商店，重新购置家居用品和换洗衣物，直到下午两点，他才得到一个和先前差不多，但陈设更加简陋的私人空间。 坐在床上，瓦里纳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空虚感。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上班忙碌的感觉，即便是少有的轮休日，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办，比如采办耗材、整理内务等等。 像今天这样没有待办事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本想趁着这个时间看一会书，但又沉不下心来，于是只好出门，去做一件他原本不打算现在就做的事情——寻找休·迪尔查。 这位原著中的“审判”小姐，是瓦里纳能想到的，接触另一个非凡者圈子的仅有渠道。 在贝克兰德，原著中提到的非凡者聚会大体有三个。 “智慧之眼”老先生主持的聚会算一个，极光会A先生也有主持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高端的圈子——那是未来莎伦小姐获取“看门人”神奇物品的渠道。 “智慧之眼”那里有没有“刺客”魔药配方，瓦里纳不能确定，但他能确定A先生一定有。 他出门买了一份《贝克兰德邮报》，然后按着上面的广告指引，找到了一家位于乔伍德区的小型侦探事务所。 瓦里纳调整了鸭舌帽的角度，遮住脑后的肿包，然后推门进入。 “伱好，我是侦探罗恩，请问你需要什么要的帮助？” 见有客人上门，自称罗恩的侦探亲自迎了上来，态度很是热切。他一边把瓦里纳引向待客区域，一边习惯性打量起雇主的特征。 “我想委托你找人，不知道怎么收费？” “大约4镑，”罗恩侦探解释道：“一般找人的任务都是4镑左右，具体收费依据难度会有一点浮动。” “不知道你想要找的人有什么特征，或是画像什么的？” 瓦里纳从记忆中提取关键词，尽量清晰地描述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很矮小，但却很有威严感的女士，名叫休·迪尔查，应该是一位赏金猎人，在东区有一定的名气，和多个黑帮都打过交道。” “大概就是这样，我希望找到这位女士，委托她一件事。” “很好，描述得相当清楚。” 罗恩侦探摩挲着下巴的短须，在纸上快速记下特征，确认道：“那么，找到那位女士以后，我应该帮你达成一个见面约定？” “是的，”瓦里纳点头，“并且我希望可以尽快见面，为此我可以每天抽空来你这里确认情况。” “既然对方是赏金猎人，那应该没有问题。” 罗恩侦探说道：“如果你的描述属实，要找到她的确不难，时间方面则是要看一点点的运气。” 两人商量妥当，签署完制式合同之后，瓦里纳给出1镑的预付款，带着合同离开。 …… 晚上八点，勇敢者酒吧。 瓦里纳端着一杯“一半一半”，在棋牌室里找到卡斯帕斯。 或许是早就有约，卡斯帕斯没有参与到吆五喝六的赌局中，只是坐在一边养神。 瓦里纳上前拍醒对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聚会开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现在就带你过去。” 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领着瓦里纳从酒吧的厨房穿到后面的巷子，绕到了一个黑灯瞎火的房屋前。 “两镑，我们说好的。” 卡斯帕斯递出一个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铁面具，同时索要报酬。 瓦里纳痛快掏钱，然后戴上面具，压下帽檐，拉起立领。 见他已准备妥当，卡斯帕斯很有节奏地敲响了房门。 第21章：劝告 房门上的观察孔被拉开，后面出现了一双棕褐色的眼睛。 很快，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同样戴着铁面具的男子。 他递出一套和自己身上穿着相似的带兜帽长袍，示意瓦里纳穿上。 等瓦里纳照做以后，他关上门，领着瓦里纳穿过黑暗的客厅，进入了一楼的起居室。 这间颇大的起居室显然经过了一番特殊的布置，除了房间中央的茶几，四周摆满了沙发和椅子，它们各自隔开一段距离，显然不是家居的陈设风格。 房间中央的茶几上点了一根蜡烛，为房间提供了昏黄暗淡的照明。 瓦里纳一眼扫过，发现大约有七八个人参加聚会，都是兜帽长袍铁色面具打扮。 他也不怯场，随意挑了个心理上“安全距离”足够的椅子坐了下去。 房间里的几人显然对有人半途加入习以为常，等瓦里纳落座以后，聚会就恢复了正常节奏。 “转让一件神奇物品，负面效果不大的那种。” 说话的是一個有着罗圈胡须的男人，他大概介绍了一下物品的效用，却故意没有提及外观： “持有它超过一个白天的人可以在夜晚精力充沛，并获得相当出色的暗中视物的能力，负面效果则是让人难以入眠，生效以后即使摘下它也会持续至少三天。” “我称它为‘工厂主的心头爱’，500镑，有人想要吗？” 这……听上去像是“不眠者”死亡后形成的神奇物品啊，难道这个男人杀死了一个黑夜女神教会的一名序列9值夜者？还是偶然得到外泄配方的野生非凡者被杀死了？ 瓦里纳忍不住对这个罗圈胡多看了几眼，试图从他的仪态上来分析具体是哪种可能，但显然，他没有足够的观察力。 在瓦里纳观察罗圈胡本人的时候，其他人的目光也投射过去，在看到他展示出来的是一个很小的木制首饰盒之后，又收了回去。 男人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回应，于是收回木盒，随口开了句玩笑，“哈，看来咱们当中没有工厂主。” 说实话，对于现在无人问津的场面他有一定的预期，因为他很清楚，虽然那件物品负面效果不算太大，但它的正面效果其实也相当有限，甚至还要弱于负面效果。 “等一下。” 一位脸庞完全被兜帽阴影遮掩的女子在最后时刻开口，用忽高忽低的声调说道： “我想我对它有一些兴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以物换物？” “我这里有一件准备出售的非凡武器，我想用它换取你的神奇物品。” 罗圈胡男人没有一口回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武器？” “一把双手大剑，可以为持有者加持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敏捷，附带些微的剑术本能，它至少还能用三年。” 女子介绍完了以后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换？” 男人的右手搭上自己的下巴，搓了几下后终于下定决心，“换了。” 双方谈妥，引领瓦里纳进门的侍者为双方交换物品，完成了这桩交易。 “我要求购序列8‘野蛮人’的配方，有人出售吗？”还是刚才那名女子，她抢在侍者退下的空挡开口。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子失望的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 接下来，又有几人先后提出要求或者售卖物品和材料，只有一小半真正成交。在此期间，瓦里纳一直默默观望，对这个聚会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这是一个低序列非凡者组成的小型聚会，成员的资源和渠道相当有限，因此有很多要求迟迟得不到满足。 就比如一开始的那名女子，在原著中，克莱恩一年后参加这个聚会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得到“野蛮人”的魔药配方。 瓦里纳几乎可以肯定，“智慧之眼”老先生，也就是那位知名大侦探艾辛格·斯坦顿坚持主持这个聚会就是为了扮演序列7“守知者”消化魔药。 他对这个聚会的其他价值并不那么看重。 看来想从这里得到“刺客”的魔药配方，可能性比预想的还要更低。 在大多数人都提过交易以后，瓦里纳等到一个空档，他吊着嗓子，问道： “我想要购买序列9‘刺客’的魔药配方，有人知道吗？” 提出需求以后，瓦里纳挨个打量与会者的神情。 让瓦里纳失望的是，他们都没有反应，这说明这些人恐怕不止没有配方，甚至连“刺客”途径的特殊都不知道。 当然，他最主要关注的还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智慧之眼”老先生。 “一定要‘刺客’吗？” 一个坐在边缘的男子忽然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对别的起始魔药配方有没有兴趣？” 瓦里纳一口回绝：“我只对‘刺客’感兴趣。” 几乎和他同时，那位“智慧之眼”老先生也开口了，他用略显苍老的嗓音说道：“黑蛇，以后不许你在我的聚会上贩卖那个配方！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好的，没问题，我记住这条规矩了。”被称为黑蛇的男子很随意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瓦里纳听到黑蛇这个代号，这才明白，这家伙刚才是想卖给自己“秘祈人”的魔药配方，这是想把自己发展成极光会的教友啊。 对不起，我拒绝。 成为女人还有变回来的机会，成为疯子可就彻底没救了。 瓦里纳的交易需求就这样无疾而终。 接下来，又有人提出别的交易，但都没有成交，于是“智慧之眼”老先生拍了下手掌： “今天就到这里吧，按照惯例，一个一个地离开，彼此间隔三分钟。” 与会者在老先生的安排下，由侍者领路，走不同的出口离开。 这显然是一个避免聚会成员因暴露信息，而被同样参加了聚会的有心人算计的好办法，能在极大程度上保证所有与会者的安全。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起居室内只剩下“智慧之眼”老先生和瓦里纳。 “老先生单独留下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瓦里纳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因此表现得十分坦然。 “心理素质不错，”老先生随口赞了一句，接着问道，“从卡斯帕斯的话来分析，你是半个‘刺客’，对吗？” 瓦里纳点头：“是的。” “我建议伱不要再找魔药配方了。” “你需要的这个配方，几乎只掌握在一个扭曲的教派手中，你继续追寻配方，最后的下场就是成为受那个教派控制的人形工具，最后连自己也变得扭曲。” 老先生神情严肃地发出最后的告诫： “我认为，失去自我比短寿更加可怕，希望你能听得进劝。” “好了，你也走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瓦里纳跟着侍者离开。 第22章：特色鲜明 把兜帽长袍还给侍者以后，瓦里纳原路返回。 棋牌室门口，卡斯帕斯靠在门柱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抬眼观望通向厨房的拐角。 注意到瓦里纳走出拐角，他颠簸着走上来，问：“这次问题解决了吗？” “有眉目了。” 瓦里纳含糊其辞，说着真实的假话。 卡斯帕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嗯，”瓦里纳点点头，“我走了，在真正解决问题以前，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卡斯帕斯握紧右拳，击在左胸上，“愿风暴与你同在。” 可惜我不是风暴之主的信徒…… 瓦里纳犹豫一下，还是伸手在胸前顺时针点了四下，画出一个绯红之月，微笑回应道： “谢谢。” 在走回住处的路上，瓦里纳一直在想艾辛格的建议。 他为什么没有明说魔女教派的消息，而只是给了我一个模糊的告诫，这符合“守知者”扮演的法则吗？ 他是不想给我线索，不希望我接触他们？ 嗯，“守知者”是古称，现代称呼是“侦探”。 也许它的扮演要求只需要利用自己的学识帮助到别人就可以，并不需要传播所用到的知识？ 有可能，毕竟侦探也不会向别人完全剖析自己的推理过程。嗯，如果有，那克莱恩就没办法依靠玄学成为他人眼中的优秀侦探了。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提前做了预备，瓦里纳的心情意外地十分平静。 回到住处以后，他乘着心境平和，打开《论古弗萨克语的起源》这本书学习起来。 这本书在开篇处先是稍稍提及了一些古弗萨克语的特殊地位，之后才转入正题，由浅入深地引导读者学习和掌握这门语言。 简单来说，古弗萨克语是巨人语简化后的产物，是巨人语的一个分支，同时，它也是南北大陆诸国语言的源头，在语言演变的过程中占据重要地位。 可以说，学习古弗萨克语是大学中历史系和文法系学生的必修课。 瓦里纳借助书中内容，和自己掌握的鲁恩语进行对比联想，一点一点加深对古弗萨克语的认识和了解。 这样的学习持续到深夜，他才放下书本上床睡觉。 …… 第二天，早上八点。 西伦纺织厂。 卢卡先生来到仓库外的办公小屋。 他宣布三天内会有一名新的同事加入，让约翰和苏珊这两天忍耐一下。 离开前，他掏出一封信件，让苏珊帮忙寄出。 苏珊接过信件，扫了一眼收信地址，位置是阿霍瓦郡廷根市佐特兰大街78号，维尔克尔衣帽店。 “这是送给客户的信？”她有些疑惑，“可为什么让我来寄出？” …… 下午，瓦里纳来到罗恩侦探事务所。 结果办公室里唯一的雇员告诉他，罗恩侦探外出办事去了。 “希望他出门是帮我找人去了。” 瓦里纳让雇员转告罗恩侦探自己来过，并且自己明天下午还会再来。 之后的几天里，瓦里纳一直保持每天去一趟侦探事务所的生活节奏。最终，在他第四次来到事务所了解进展的时候，得到了好消息。 “你终于来了，先生。” 罗恩侦探在见到瓦里纳后松了口气： “那位女士现在就在会客区，已经等了一会了，你要是再不来，恐怕她就要离开了。” “呵呵，不得不说，那位女士……比你形容得还要特色鲜明。” 瓦里纳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很好。” “说实话，你要是还没有进展，恐怕我就要失望了。” 罗恩侦探走在前头，干笑两声道：“我先前说了嘛，这要看一点点的运气。”。 说话间，两人来到会客区。 赏金猎人休·迪尔查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打发时间。 罗恩侦探充当中间人，开口为两人介绍：“休女士，这位是我的雇主，也就是想要见你的先生。” 休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问道：“伱找我有什么事？” “稍等，我先完成和罗恩侦探的委托。” 瓦里纳从裤兜里摸出3张1镑的钞票递了出去，“这是谈好的尾款。” “两位可以放心在我这里谈话，我就不打扰了。”罗恩侦探接过钞票验了验，满脸笑容地退了出去。 “我没见过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休在罗恩侦探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再次发问。 瓦里纳低头看着面前的休，却产生了仰视的感觉。 这应该还只是她不自觉泄露出来的一点气质，就能给人不小的压力了，这就是“仲裁人”的威严吗？ 他顶住压力，挤出一個表达友好的笑容，说道： “我是听说了休小姐在东区流传的公正威名，所以才想请休小姐帮忙，帮我解决一个关乎性命的问题。” “关于报酬，我想我一定能让休小姐满意。” 虽然这样的回答还是相当空泛，但休还是满意地点点头。借助仲裁人的威严和能力，她能感觉到，对面的先生没有说谎。 “详细说说吧，我要评估一下难度再做决定。” 休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瓦里纳坐下详谈。她自己也重新坐回沙发，两只小巧的靴子脱离地面，在空中并拢。 “这样吧，休小姐可以赏光，和我去街头那家咖啡馆坐坐吗？我想在那里谈事情会更自在一些。” 保险起见，瓦里纳不想在一位侦探的事务所里谈论太过隐秘的事情，这是对他人、对自己的双重不负责任。 “也好。” 休小姐又跳了下来，“哐当”一声，一根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刺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休一时间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瓦里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把它收起来就好。” 瓦里纳忍住笑意，建议道：“你应该把它藏得更加牢靠，或者更加小心地跳跃。” 等到休收好武器，两人一块出了会客区，向罗恩侦探告别。 步行了一小段距离以后，两人来到街头的咖啡馆。 这是一家现在少见的，真正意义上的咖啡馆。 它没有像大多数咖啡馆那样，太过降低自己的格调以至于转变成了类似廉价餐厅一样的存在，而是很好地在两者中间作了平衡。 瓦里纳已经来过这条街多次，先前就注意到了这家少见的咖啡馆，它很适合作为交谈的安静空间。 第23章：下午茶 下午三点半左右，这正好是下午茶时间。 这家咖啡馆的生意还可以，一眼望去，近半的卡座沙发上都有客人落座，其中年轻的情侣占据多数。 瓦里纳和休找了一处角落坐下，侍者便送上菜单。 瓦里纳点了迪西咖啡和一份柠檬布丁，休则是要了甜冰茶和一杯冰激凌。 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大方的一次请客，大概花费略多于2苏勒，看上去不算太多，但这其实相当于他生活一天的总开销了。 “你注意到他刚才的眼神了吗？” 休指了指刚才的侍者，“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 “当然。” 瓦里纳点点头，笑道：“我想，他可能是把你当成了未成年的少女。” 休瞪了瓦里纳一眼，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侍者送上饮品和甜点，也意味着真正的谈话可以开始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瓦里纳·阿塔诺，半个非凡者。” 瓦里纳脸上脸色严肃起来，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休小姐应该是一位序列9的‘仲裁人’，没错吧？” 这样的开始超出了休的预期，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戒备起来。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借助休小姐的渠道，寻找适合我的魔药配方。” 休在成为非凡者以前，也是半个非凡者，所以她很快就理解了瓦里纳的想法。 “你是怎么知道我所属序列的？”这是休目前最大的疑惑。 瓦里纳给出提前想好的说辞： “虽然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我在家里看过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很多超凡世界的知识。” “而有了足够的知识，根据能力判断序列就不是难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休睁大眼睛，惊奇地问道：“书里面没有你需要的魔药配方？” 在她想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魔药配方是超凡世界最珍贵的知识之一，对方的父母既然留下了书，里面怎么可能没有适合对方的魔药配方？ “很遗憾，没有。” 瓦里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如果有的话，我现在就不会这么苦恼了，也不会冒昧找到休小姐的头上。” “诚实地说，如果没有休小姐广泛的公正之名做基础，我也不敢随便对人吐露自己的秘密。” 休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了很多。 她想了想，说道： “我的确知道一个非凡者聚会交流的圈子，也可以带你去参加，但我不保证伱能在里面得到想要的配方。” “另外，我要至少30镑的报酬，你能接受吗？” 30镑……瓦里纳琢磨了一下，发现休果然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报酬金额定的十分合理，既没有太高，也不会吃亏。 非凡者圈子聚会的情报，对于不同的人，价值是很难界定的。比如卡斯帕斯，他对非凡者不够了解，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所以2镑的好处费就能让他帮忙引荐。而休不一样，她给出的报价就很精准，和一些中高端的俱乐部入会费大体相当。 “30镑是合理的价格。” 瓦里纳先是对休的报价表示认可，表明自己没有想还价的态度，然后问道： “虽然我可以用金镑进行交易，但休小姐需不需要一些超凡领域的情报和知识呢？相比金镑交易，我更愿意用它们来回报休小姐的善意。” “先前我就提到了，因为那本书，虽然我还不是真正的非凡者，但其实已经掌握了很多少见的、隐秘的超凡知识。” “对于书中描述的，一般非凡者知识的匮乏，我本来还没有很深的感受，但是在刚刚见到连休小姐这样的‘名人’都不能准确判断序列的情况后，我才有了切身地体会。” “什么样的知识？”休表现出一些好奇。 她能成为非凡者，着实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打拼，从见识上来说，和一般的野生非凡者没什么区别。而这個人居然在还没有成为非凡者的时候，靠着家传的藏书，见识就隐约超过了自己，她自然也想要得到这些知识。 “很多，让我想想……” 瓦里纳故意拖了个尾音，吊足了胃口之后才随意列举道： “有隐秘的历史知识，比如很多隐秘教派和组织的起源和发展，东区很常见的‘极光会’就算一个。” “也有一些涉及到高位存在的秘闻，很可怕很诡异的那种，比如满月的呓语什么的。” “还有相当一部分低序列的魔药名称和大概能力，呵呵，我就是靠着这部分知识辨认出休小姐所属序列的。” “怎么样，有你感兴趣的知识吗？” 休本来听得还有些随意，但当她听到“满月呓语”的时候，神情一下就严肃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佛尔思·沃尔正在承受着满月呓语！ 秘闻，高位存在，很可怕很诡异…… 休突然迫切想要知道，有关“满月呓语”的一切消息。 她急忙问道：“那个‘满月呓语’，我想知道和它相关的信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瓦里纳明知故问，“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一些更实用的知识。”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能在满月的时候听到奇怪的呓语。”休脱口而出，又迅速后悔地捂住嘴巴。 “休小姐还认识亚伯拉罕家族的人？我还以为他们像书里说得那样，已经销声匿迹了。对了，你知道亚伯拉罕家族吧，那是源于第四纪的古老家族。” “不，她不是。”休很肯定好友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 既然已经说漏嘴了，她也就不再想着掩饰，而是以探听情报为重。 “那就一定是和他们有关了。” 瓦里纳作回忆状，解释道： “书中提到，满月的呓语是亚伯拉罕家族承受的血脉诅咒，可能源自于高位存在的恶意，也是他们衰败的最大原因。” “凡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都会承受那种呓语，所以他们的家族成员在成为非凡者以后十分容易失控。”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休小姐你还满意吗？” 休急忙追问：“没有解决办法吗？” “没有，”瓦里纳摇头，“如果有的话，我想亚伯拉罕家族也不会衰败。当然了，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找到方法了也不一定。” 听完这番话，休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想不到佛尔思的状况居然是那么得严重，“她是自己也不知情，还是一直瞒着我？！” 休按捺住马上回去找佛尔思的冲动，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明天晚上就有一个聚会，我会带你过去。另外，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觉得这个知识很重要，因此主动承诺了一个人情，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心中认为两者大体等价，这是她身为“仲裁人”的自我修养。 一番客气而疏远的交易和交谈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总算熟络了一些。 他们开始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在用更轻松的语调说起那个聚会相关的情报，比如聚会地点，确定聚会时间的方法等等。 他们约定明天晚上八点前在西区和皇后区交界处的西维拉斯场附近见面，一起参加非凡者聚会。 最后，在咖啡馆的门口，两人分开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有点像是朋友了。 初步的交情已经成功建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夜里，瓦里纳放下书本上床睡觉。 他对自己说道：“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24章：请求交易 西维拉斯场是贝克兰德警察厅总部的代称，以它所在的西维拉斯街而得名。 A先生不愧是“极光会”在贝克兰德的分部负责人，行事风格胆大而疯狂，直接把他所主持的聚会地点设置在了西维拉斯街。 好在他还有理智，具体的地点是在街尾，到底和警察厅总部还是隔开了几乎一整条街。 晚上七点多。 瓦里纳通过转乘蒸汽列车地铁和公共马车，提前抵达了这条街道。 因为身上带着匕首和枪械，他没敢过分在西维拉斯场附近晃悠，而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个街边靠椅坐下，一边翻阅手中的《每日观察报》，一边等着休。 休昨天就和他说过了，A先生召开聚会的消息就是通过这个这份报纸上的一个小的生活技巧专栏发布的，如果看到专栏的妙招涉及到了神秘学，那就说明第二天晚上八点会召开聚会。 他没等太久，就看到一辆双层公共马车停在西维拉斯场附近，从上面下来一高一矮两位女士，从身高判断，应该是休和佛尔思无疑了。 瓦里纳起身走了过去。 休还是穿着昨天那件传统的骑士练习服，动作轻快。 她指着一旁的佛尔思，介绍道： “这是我昨天提到过的那位朋友，佛尔思·沃尔，她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参加那個非凡者聚会。” 佛尔思褐发微卷，身穿米黄色的立领长裙，站在休的旁边，正用淡蓝色的眼眸打量着瓦里纳。 “佛尔思女士，我是瓦里纳·阿塔诺，希望你能把我当成朋友。”瓦里纳上前一步，笑着打了个招呼。 佛尔思浅笑着点头，“希望你今天可以找到想要的魔药配方。” 瓦里纳跟着点头，道：“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顺着街道走出一截，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房屋外，休走上去用三长两短的间隔敲响了大门。 吱呀一声，木质大门被人从内侧打开，三人一起进入。 进门之后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里面散乱地坐着不少人，他们有的用各种方式遮掩着本身的容貌，比如依靠兜帽和面具，有的则毫不在乎，没有刻意伪装。 瓦里纳三人就属于没有刻意伪装的那一类。 面对大门的正位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个身穿黑袍，戴着兜帽的男人。 他安静无声地注视着来客，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休凑过来小声介绍：“他就是聚会的召集者A先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非凡者。” 瓦里纳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说起A先生的强大，他可是比身边的两位女士要清楚得多，那可是一位接近满配的“牧羊人”！ 差不多可以说是半神以下最强的非凡者了。 瓦里纳打量大厅的布置，发现四周的窗户都用了厚厚的黑色窗帘遮住，连煤气灯的明亮光芒都无法穿透。 在大厅中间靠里侧的地方，也就是A先生座位的两侧，竖立着两块大黑板，上面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单词。 “那上面写的是聚会成员各自的需求，不需要署名，只用大概写上想要什么，或者希望卖掉什么，以及大致的价格和物品要求就可以了。” 佛尔思注意到瓦里纳的目光，主动开口为他介绍。 瓦里纳回给她一个微笑，之后便打算仔细分辨黑板上的需求。 他要找的当然是和“刺客”魔药配方相关的讯息，但其实关键词远没有那么狭隘。 比如说像是“教唆者”就是一个需要保持敏感的字眼，除此之外，“刺客”途径的一些非凡材料的名称也同样值得关注。 虽然想不起来具体的魔药配方，但如果看到主材料的名称，瓦里纳觉得自己应该会有一点点的印象。 也许是聚会惯例，也许是瓦里纳三人的表现被认为是新人。 总之，没等他仔细观看黑板上的内容，A先生的侍从就走了过来，说道： “你们可以将需求写在纸上给我，也能在等下的休息阶段，去小房间内，把希望卖掉的物品写到黑板上。” 三人各自写了张纸条，交到侍从手上，然后看着他绕了一圈，挨个询问，又搜集到不少纸条。 这位侍从将纸条混杂着交给负责黑板的同伴，让他把信息登记上去。 “需要‘戏法大师’魔药的配方，价格面议。” 侍者朗读三遍，将内容抄写到黑板上，然后展开了下一张纸条。 “求购‘刺客’魔药的配方。” 同样朗读三遍之后写到黑板上，然后再下一张。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人对某项交易感兴趣，他就可以在暗中申请房间等待交易，侍者会在宣布完所有的需求以后，再次宣布待交易的需求和对应的房间号。 瓦里纳等到最后，没能等到有人回应自己的需求，不禁感到一丝失望。 当然，感到失望的不止有他，两位女士需要的配方也没有人申请交易。 佛尔思叹了口气：“唉，看来这次又是白跑一趟，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这句话她刚说到一半，就被休的眼神逼得断断续续，完全没了那种慵懒的感觉，最后反而有了几分服软退缩的意思。 “瓦里纳，配方交易很少有一次就能成功的，你要耐心一点，也许下次就有了呢。” 休收回瞪视佛尔思的目光，又劝慰了瓦里纳一句。 瓦里纳轻轻点头，但心中想的却是，如果真的没人交易，要不要主动找上A先生？ 如果找过去，该用什么理由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A先生开口说道： “进入休息阶段，可以随意交流。” 佛尔思和休没有随便和人交流的兴趣，自行退到了边角处。 瓦里纳则是调整了一下位置，细致打量黑板上的内容，他跳过刚刚登记的那些，主要看在他来之前就写上去的那些： “木乃伊粉末，10克，5镑。” “鱼人黏液，30毫升，29镑。” “出售成年独角飞马的角，220镑。” …… “求购风干的成年黑斑青蛙。” “急需昏睡药剂三瓶，价格面议。” “需要魅欲女妖的眼睛一对。” 他的目光忽然一凝：魅欲女妖的眼睛！这个材料他有印象。 这绝对是魔女，是欢愉魔女的魔药主材！ 这说明聚会里有一位正在谋求晋升的“女巫”。 “那他，她为什么没有响应我的交易需求？” 瓦里纳皱起眉头，“我要去找她吗？” 犹豫再三，瓦里纳还是招来侍者，告诉他自己要和寻求“魅欲女妖的眼睛”的人商谈交易。 第25章：授人以柄 瓦里纳被侍者引到二楼，停在一个狭小的木板隔间前。 他掀开门帘进入，借助墙上蜡烛提供的昏黄照明，看到里面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一位女士。 那是一个有着蓬松微卷的头发，身穿淡黄色长裙的甜美女士。 她微笑着站起身来，柔声问道：“你有‘魅欲女妖的眼睛’要出售？” 对方明明看上去很养眼，但瓦里纳却感觉好像有一股恶寒袭来，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他强自镇定，回答说：“说实话，我没有。” “你是在消遣我吗？” 女士姣好的面容上很快就挂满了寒霜，“你知不知道，虚报交易会受到A先生的惩罚？” 瓦里纳摇头，道：“我没有虚报，我和侍者说的是，我要和寻求‘魅欲女妖的眼睛’的人商谈交易。” “所以你想谈其他交易？”甜美的女士开始用诡谲的目光上下打量瓦里纳。 瓦里纳干脆地点头，“是的，我想要‘刺客’魔药的配方。” “原来是你。” 女士点了点头，心中一个小小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她正要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禁脱口而出：“不对，你怎么认出了我的序列？” “伱都知道‘欢愉’了，还会需要‘刺客’魔药的配方？”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这位女巫的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恶意。如果这里不是A先生的聚会，恐怕她已经出手了。 “别动手，我可以解释！” 瓦里纳双手连连虚按，示意她不要冲动，口中快速说道： “我是半個‘刺客’，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我能认出你的序列，是因为对‘魅欲女妖的眼睛’这个材料有点模糊的印象，所以选择了赌一把。” “反正不赌的话，我也活不了多久。” 女巫听到这样的解释，露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证明给我看。” 瓦里纳点点头，然后熟练地横移几步，蹲进了烛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 “原来是原初失落在外的孩子。” 女巫脸上的寒霜瓦解，再次变得甜美温婉，“可怜的孩子，你能找到我，证明你很优秀。” 瓦里纳从阴影中起身，兴奋追问道：“所以你愿意给我魔药配方了？” “不，还不能。” 女巫重新坐下，说道：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刺客’，那我刚才为什么不回应你的交易需求？” “显然，你想的太简单了。” 她挪动身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 “现在，不止你不够资格，其实我也不够。” “想要成为‘刺客’，你还要证明自己的决心，通过完成一个任务的方式。” “而我嘛，嗯，等我找到‘魅欲女妖的眼睛’，就有资格发展下属了。” 瓦里纳听得目瞪口呆，这么严的吗？ 只能说不愧是隐秘教派啊，难怪能将“刺客”途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看来想从其他渠道获得“刺客”魔药配方的可能性很低了。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成为‘刺客’？”瓦里纳追问。 “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女巫含笑打量着瓦里纳，主动说道：“认识一下，我是琦莉，魔女教派的成员，序列7。” “瓦里纳·阿塔诺，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琦莉浑不在意地点点头，“先说清楚，我对你挺满意的，加上我很快就能晋升序列6，所以我不会把你推荐给别人。” “你将会是我发展的第一个下属，有没有问题？” “没有。” 瓦里纳还能有别的回答吗？答案同样是没有。 “很好。” “你放心，我也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在我寻找材料的时候，你可以先去完成你的任务，证明你有成为‘刺客’的决心和价值。” 琦莉说着，再次起身，走到瓦里纳面前，摊开左掌，“交出一缕头发和一滴鲜血，你将得到我的信任。” 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已经找遍了能找的所有渠道，没有别的选择了。 也没有犹豫的空间了。 这位女巫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反悔拒绝吗？ 而且，参考原著中特莉丝前期的经历，加入魔女教派以后，行动自由不会被太过限制，甚至在晋升序列7“女巫”以前都不会被告知真相。 这中间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让他不会太过被动。 瓦里纳小心的抽出左臂上绑着的匕首，割下一截额前的黑发放到琦莉的掌上，然后轻轻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鲜血凝聚在指尖上，像是一颗小巧的血红珍珠。 女巫琦莉伸手，就像真的摘取珍珠那样，从他指尖拿走了那滴鲜血，过程中瓦里纳只感觉到了指尖处有轻微的寒冷。 琦莉拿到瓦里纳的把柄，笑容显得更加亲切了。 她告诉瓦里纳一个地址和一段切口暗号，让他去那里接取任务，随后就离开了隔间。 在离开前，她没有留下任何其他联系方式，只说她很快会主动联系瓦里纳。 瓦里纳在隔间多等了一会，想了想应变措施以后，这才穿上了隔间里提供的黑色兜帽长袍，重新回到大厅。 他找到休和佛尔思，告诉她们自己和别人达成了配方交易，让她们在聚会结束的时候，装作不认识自己。 “可是我们还有问题想问你呢。”休有些急切道。 休昨天回去后和佛尔思说了“满月呓语”的消息，两人讨论之后，都觉得亚伯拉罕家族是关键线索，决定在今天的聚会之后，再向瓦里纳询问。 “就在这里问吧，”瓦里纳语气有点低沉，“因为那个交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最好不要私下见面了，这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这个聚会就是很好的联络点，我们约定好暗号作为需求，在申请单独交易的房间里交流。” “好，”佛尔思反应更快，“我这就去小房间，就写上出售‘戏法大师’魔药配方的消息。” 整段对话的时间很短暂，看上去就像是瓦里纳主动靠近她们搭了几句话。 瓦里纳为了不留破绽，在离开她们身边后，还真的又去找了几个人搭话，假装推销自己的“罗塞尔笔记”。 过了一会儿，A先生再次开口，打断了大厅中略显嘈杂的说话声： “休息阶段结束，开始下半场交易。” 瓦里纳在黑板上看到佛尔思的交易需求以后，再次找上侍者。 很快，二楼的另一个木制隔间里，三人重新聚到一起。 休看着瓦里纳进门后除下长袍，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谨慎？” 第26章：浮出水面的“乙方” 瓦里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找到女巫琦莉，并和她达成交易的过程。 他隐去了魔女教派相关的信息，只说答应在成为非凡者以后要帮对方完成一些任务。 “对方是一位序列7的非凡者，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她注意到你们才好。” 佛尔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休看了一眼佛尔思，主动说道：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想办法告诉我，只要不是太危险，我都可以答应。还记得吧，我说过欠你一个人情。” “谢谢，我会的。” 瓦里纳微笑回应，然后问道：“你们刚才是想问亚伯拉罕家族的事情吧？” 他转头看向两位女士，见她们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我对亚伯拉罕家族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们是第四纪极为显赫的家族，掌握着‘学徒’途径的魔药配方。” “在第四纪末期或者第五纪初，他们受到‘满月呓语’的影响，不可避免地衰落下去，最后可能是改换身份躲起来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希望对你们有用。” 听到这些内容，佛尔思结合给了自己“学徒”配方的那位老太太的话，大体明白过来，那位老太太早故的先生应该就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了。 “谢谢，你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佛尔思勉强笑笑，“至少，我现在明白‘满月呓语’是怎么来的了。” 佛尔思不想让休太过担心，又用轻松的语调补充道： “幸好我不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听到的‘满月呓语’很轻微，而且有人跟我说过，不用在意这个呓语。” 休认真观察佛尔思的表情，确认她不像说谎以后，表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佛尔思没有说谎，现阶段“满月呓语”对她的影响确实不大，但等她遇到危险，用了那串能够“旅行”的手链以后，情况就会变得很严重了。 当然，这一点目前只有瓦里纳知道。 接下来，他们又约定了下一次聚会上作为见面暗号的需求，这才相继离开隔间，回到楼下的大厅。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A先生宣布聚会结束后，瓦里纳独自一人离开。 夜里十一点左右，他回到桥区的住处，将女巫琦莉告诉他的地址和切口暗号记在纸上备忘，顺便找来地图，确定了它的具体位置。 …… 第二天上午。 瓦里纳凭着对地图的印象加上问路，总算找到女巫琦莉告诉他的地方—— 乔伍德区，莫瓦斯街18号，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今天他穿着一身廉价正装，头戴黑色礼帽，与附近来往的大多数绅士没什么太明显的区别。 瓦里纳推门进入，站到负责接待的漂亮女士前方。 这位女士盘着棕黄色的头发，打量了瓦里纳一眼，微笑问道： “先生，这里是凯特拉律师事务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瓦里纳回道：“法律咨询。” 盘起棕黄色头发的女士有些意外地再次打量瓦里纳，同时继续问道： “那么请问先生，您需要什么样的法律咨询呢？” “合同纠纷。”瓦里纳简短回答。 盘发的女士熟稔地取出一份图册放到台面上，继续追问： “先生，我们这里有多位事务律师和诉讼律师，其中不乏高级律师，您要不要看看图册，决定选择哪一位律师询问？” “不用了，”瓦里纳平淡道：“我选口才最好的。” 女士收回图册，说道：“好的，先生，您选择了中级事务律师斐哥罗·佛斯特先生，我这就带您过去。” 瓦里纳跟着这位盘发的女士，穿过雇员众多的半开放工作区，来到一间独立办公室门口。 女士轻敲房门提醒之后，自己开门，示意瓦里纳进去。 瓦里纳向女士轻声道谢，然后走了进去。身后，那位女士又帮他把门关上了。 “我没见过伱？” 中级事务律师斐哥罗·佛斯特从座椅上起身，用深蓝的眼眸上下打量瓦里纳。 这位先生穿着极为正式，身穿贝克兰德绅士阶层流行的黑色双排扣长礼服，打着参加宴会般的领结，脚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 “是琦莉女士介绍我来的。”瓦里纳站在门口没动。 “原来如此。”斐哥罗律师恍然点头，伸手一指身旁的会客沙发，“坐吧，我们慢慢聊。” 瓦里纳刚刚坐定，斐哥罗就主动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斐哥罗，序列8‘教唆者’，我这里是分派任务的地方。” “瓦里纳，普通人。” 斐哥罗笑了笑，“你是琦莉女士介绍过来的，想来很快就不会普通了。” 他取出一沓纸张放到茶几上，推向瓦里纳，口中解释道： “这是我们接到的所有任务，覆盖全贝克兰德，三天更新一次，你可以从里面选择一個，用来证明自己非凡的决心。” 瓦里纳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这些纸张全是委托合同，和他从死鳗帮偷走的那张如出一辙，不同的地方只有手写文字的内容和笔迹。 这里就是他之前寻找的“乙方”。 瓦里纳指着合同上的那个代表“乙方”的图案，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个代号罢了，”斐哥罗只瞥了一眼，就随意说道：“没有正式的名字。不过在那些外围成员当中，它倒是有一个还不错的称呼。” “黑暗兄弟会。” “不错吧？呵，看这生意的形势，说不定过些年，它真有可能发展壮大，成为真正的黑暗兄弟会呢。” 瓦里纳把合同翻了翻，忍不住皱起眉头。 合同上的信息太少了。 虽然他早就明白成为“刺客”需要杀人，但也不想随意选择目标，于是他又问道： “我还想问问，我该怎么确定这些任务的难度呢？我可不想选到一个超出能力范围的目标。” “哈，好问题。” 斐哥罗笑着接口：“选择目标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你不能选太难的，那样风险太高，它们应该由那些真正的‘刺客’去完成。” “当然，你也不能选太简单的，太简单的任务不能充分证明你的决心，会让上级失望的。” 瓦里纳迎着对方的目光，试探着问道：“所以，你有好的建议？” 第27章：教唆者的恶趣味 斐哥罗靠到沙发上，顺势翘起大腿。 “我要先知道，你对目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之后才能给出建议。” 瓦里纳想了想，回道：“我希望是那种该死的人，嗯，就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斐哥罗打断了瓦里纳的形容，脸上带着坏笑，“我懂，第一次都这样，我有这样的目标推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瓦里纳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斐哥罗坐起身体，打量瓦里纳几眼后才说道：“算是一个口头约定吧，如果将来某一天，我有事情想让你帮忙的时候，你要记得今天这份人情。” 所以……他不会是馋我身子吧？可这家伙是序列8，晋升比我要快呀……我知道了，他是不打算继续晋升了？嗯，这是最大的可能，别的……算了不想了，反正这家伙不正经，多少肯定有点恶趣味。 瓦里纳越想越是感到心中恶寒，只得强行忍住，确认道：“只是口头约定，不违背我自身意愿，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这样的。”斐哥罗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和很多有前途的准‘刺客’们都达成了这样的约定。” 瓦里纳认真地想了又想，觉得这个饵可以先吃，“可以，说说你的建议吧。” 反正对方不晋升的话，等他提要求的时候自己比他序列高，如果晋升的话，提要求的前提就不成立了。 “看这张。” 斐哥罗很快翻出了一张合同，说道： “老斯托特子爵，财政状况不佳，居住在北区伯克伦德街103号，为了缓解财政危机，暗中控制了东区的血瓶帮敛财。” “怎么样，很符合伱的要求吧？” …… 上午，阿霍瓦郡廷根市佐特兰大街78号，维尔克尔衣帽店。 在瓦里纳一路寻找凯特拉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上班的衣帽店员工检查信报箱，发现了一封寄给老板的信。 “来自贝克兰德的信……等老板来的时候交给他吧。”穿着红马甲的店员晃晃脑袋，把信件和报纸一起拿进店里，放到了柜台一角。 晚些时候，身穿呢制大衣的店主乘车前往自己位于郊区的制衣作坊，路过门店时进来视察。他拿到了那封信件，顺手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下午，店主在享用下午茶的时候想起了口袋里的信件，于是打开阅读： “……老友，很抱歉告诉你一個坏消息，你的外甥在东区失踪了，而这一般意味着死亡。” “……他失踪前似乎和黑帮有了过节，我了解到的说法是他偷了什么东西，但我不觉得这个说法可信。” “……总之，在东区失踪是不会有人调查的，这件事大概就这样结束了。” 店主放下信件，沉默很久以后，长长叹了口气。 …… 下午，贝克兰德，皇后区。 霍尔伯爵家的豪华别墅里，一场神秘学相关的沙龙在下午茶时间进行。 最顶级的费内波特圣德西山咖啡飘散出浓郁的香气，和王后红茶的美好味道交汇成了让人陶醉的气味乐章，它们缭绕着典雅的三层托架，烘托着一份份又美味又精致的甜点。 奥黛丽邀请了格莱林特子爵、李尔森子爵的小儿子康斯以及穆雷、克莉丝汀、简等几位贵族子弟。 他们基本都是对神秘学感兴趣的人，形成了一个同好的小圈子。 随着话题的进行，他们渐渐聊到了最近发生的、波及面最广的神秘学相关事件——国王陛下下令寻找特殊的镜子。 因为所有非凡的镜子都是交由军情九处检查，大家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集中到了供职军情九处的康斯·李尔森身上，希望得到一些内幕消息。 这其中，奥黛丽的心情最为迫切。 可以说，这才是奥黛丽邀请这些贵族好友过来聚会的主要目的，不过出于良好的家教，她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作答，”瘦高的年轻绅士康斯喝了口咖啡，“而且，很多事情我也不够资格知道，我能说的，只有我自己所见，且不违反保密条款的事实。” 康斯到底是经过了军情九处的磨砺，心思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加敏锐，隐隐察觉到了奥黛丽的想法。 他不着行迹地瞄了一眼奥黛丽，见她明显神情专注，便打算多说一些，即使稍稍出格一些的话，也可以吐露。 “首先，检查工作已经完成，绝大多数物品也已经物归原主，只有两件例外。” “它们分别是一个花纹古旧的铜镜和一个可以折叠的随身玻璃镜，除此之外的所有镜子，不管有多么稀奇的能力，都被专家判定为普通。” “普通？”穆雷忍不住插言：“天哪，我都没见过有神奇能力的物品，这样的稀罕玩意也能被判定为普通？” 格莱特林子爵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能说说，都有些什么样的能力吗？” “我还是先说说那两件被留下的镜子吧。” 康斯又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 “先说那面铜镜，它是所有镜子中最普通的，无论怎么看都只像是普通物品，但却也是最受到那位专家关注的，从这一点上看，也许它才是最神秘的。” “再说那面随身镜，它一看就很特殊，镜面上会自行显现一些画面，有的是现实某处的景象，有的则像是油画般难以描述的古怪世界，这是很危险的封印物。” “有多危险？”克莉丝汀举起纤细白嫩的右臂，轻轻摇了摇。 “致命的危险。” 康斯用劝诫的眼神盯住克莉丝汀，然后扫过其他几人，这才跟上了一句：“它会把附近的人送去画面所在的地方，只要你的身影映照到了镜面上。” 这般奇诡的能力，让几位贵族子弟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连注重仪态的奥黛丽也用手掩住了微张的口唇。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拈起甜点和饮品，掩饰刚才的小小失态。 短暂的安静之后，他们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康斯身上，奥黛丽开口问道： “那像这么危险的物品，应该要怎么处理它？” 康斯听得心头一动，思考了片刻才答道： “那面随身镜不能再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但他应该已经得到了同等的补偿。” “至于那面铜镜……”康斯又偷偷瞄了一眼奥黛丽，“它的处理办法，我们还在和专家讨论，最近几天应该会有结果。” “我能肯定的是，不论怎么处理，国王陛下都会保证公平合理。” 奥黛丽垂下眼帘，掩饰失望的目光，和好友们一起赞美了国王陛下几句。 “我还有点好奇，”格莱特林子爵追问，“国王陛下委派的专家是谁？我们认识吗？” 康斯听了眉头微皱，捏了捏鼻子，还是回道： “那是一位身穿军装的陌生女士，由少将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陪同到来，我们都不认识。” “不要再问下去了，要不然我要被关禁闭的。” 到此，国王与镜子的相关话题结束。 很快，他们又讨论起其他神秘学相关的事情，直到沙龙结束。 第28章：园丁瓦里纳 老斯托特子爵是一位顽固的保守派贵族。 和大多数老旧腐朽的贵族一样，他以拥有土地为荣，以地租收入为主，因循守旧、不善经营。 因此，他被这个蒸汽与机械的时代甩在了后面，并且越抛越远，以至于日渐落魄。 为了维持贵族的体面，也为了维持足以匹配本身地位的生活，除了变卖一些祖产外，他还不得不寻求一些变通的办法。 暗中控制血瓶帮就是其中一项。 另一项则是联姻。 年前，他的次子和一位富商的女儿“一见钟情”，冲破重重阻力，步入婚姻的殿堂，老子爵家因此又得到大笔丰厚到令人垂涎的陪嫁。 依靠着这些不那么光彩但比较隐晦的手段，老斯托特子爵艰难维持着自家的体面。 当然，也为自己引来了杀机。 看过资料后，瓦里纳第一时间就怀疑委托者是老子爵的亲家，那位嫁女的富商。 如果老子爵突然死亡，爵位继承方面，远在南大陆从军的长子显然争不过得到偏爱的次子。而继承了爵位的次子，肯定比老子爵更加容易受到影响和控制，从而为富商提供更大的助力。 这是瓦里纳的猜想，斐哥罗也表示认同。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从不关心委托者是谁，重要的是委托本身。 按斐哥罗的说法，“你以后就会懂了，不管是谁，上了我们的名单，那就是该死的，无论你动不动手，他总会死的。”没必要去关心那些不必要的信息，杀就完事了。 杀人简单，杀死老子爵也不难，但难的是合理自然地杀死老子爵。 诸如子爵之类的达官显贵，他们任何方式的死亡都会有官方和教会的非凡者进行审查，为了就是防止暗害和阴谋。 瓦里纳需要在想办法杀死老子爵的同时，保证不会被审查发现。 这就是整个任务最难的地方，也是真正的“刺客”不方便接手这个任务的原因。 斐哥罗表示，关于这個任务，组织能够提供的帮助是，通过“大都市帮助家庭仆人协会”，送他进入老子爵的府邸，成为一名受雇的仆人。而他需要做的则是想办法让老子爵看似自然地死去，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以内。 瓦里纳提出疑问，这个任务的难度会不会太高了？ 对此，斐哥罗给出的解释是： 在贝克兰德，除东区以外，几乎所有任务完成起来都需要考虑伪装，而在东区的任务难度不够。 所有委托任务中，所选目标数量最多的是富商和中产，尤其以中上层富商为多，这些任务执行起来难度未必小于老子爵，却没有老子爵那么高的附加价值。 而且，虽然老子爵这个任务的伪装难度确实更高，但组织提供的帮助也是分量十足，足以弥补难度方面的弱势。 瓦里纳不知道这个说法有几分真实，但他的确被说服了。 记忆里，原著中出现的著名杀人案，不是A先生这样的疯子做的，就是“恶魔”做的，他们在作案之后，很快就没办法继续在贝克兰德立足了。 而他现在加入的刺杀组织就不一样，生意兴隆的同时却名声不显，确实符合斐哥罗的说法。 想明白这些以后，他答应接下老子爵的任务。 斐哥罗告诉他，安排他在子爵府邸的仆人身份需要一些时间，让他三天之后再来一趟，并劝他在这三天里先想想能用什么手段悄悄杀死老子爵。 就这样，瓦里纳接到了这单难度颇高的试炼任务。 三天后，他带着斐哥罗给他的身份证明，在“大都市帮助家庭仆人协会”的安排下，和老斯托特子爵的管家见上了面。 一番类似应聘面试似的对答之后，管家对瓦里纳大体满意，于是认可他接替前任，成为老子爵家的园丁，包吃包住，年薪25镑。 之后，他跟着管家，来到位于伯克伦德街103号子爵府邸，住进了主楼房后方的那一排给仆人居住的平房中。 真正入住之后，瓦里纳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讲究体面的贵族，连仆人房都是带着独立盥洗室的一居室，比他先前租住的地方还要好。 成为仆人的第二天，瓦里纳对贵族的体面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他和花匠两个人，主要的职责就是负责院子里绿植的健康和美观，实际上的工作量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少得可怜。 就这也要专门养两个人来负责？他真的难以理解贵族的体面。 成为仆人的第五天，瓦里纳总算大概弄清楚了老子爵一家人的作息时间，对管家、女管家、女仆长以及接触比较多的仆人有了印象，不再需要别人的提醒了。 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完成任务的一大难点——他的身份是园丁，很少有机会进入主楼房，更别说见到老子爵本人了。 接近都难，这还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老子爵？ 瓦里纳怀揣这样的思虑，应付着每天的职责。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成为仆人的第十天，他终于迎来一个转机—— 老斯托特子爵广邀宾客，在家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社交宴会。 直到这一天，瓦里纳才感觉到老子爵家那种独属于贵族阶层的特殊窘迫。 仆人不够用。 一般而言，即便主人家举办宴会，也和他这样的园丁没什么关系，忙碌的应当是厨师和女仆，最多再算上杂活女仆。 可是在老子爵家的这次宴会里，他和园丁也不得不换了衣服，接过了部分男仆的工作。当然，他们两个仍然不能去客人集中的宴会主厅，以免在客人面前失礼。 借着这次宴会的机会，瓦里纳总算对主楼房的格局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宴会结束后，一个模糊的计划隐隐在瓦里纳的脑海中形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边完善和雕琢这个计划，一边等待下一次的社交宴会—— 那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机会。 从时间上来看，恐怕在任务限制的一个月内，那将会是最后一场宴会，同时也是他有且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第29章：暗杀初试手 临近十一月中旬，也就是任务的最后期限前几天，老子爵再一次举行了社交宴会。 瓦里纳终于等来了他要的机会。 和上一次一样，他和花匠在宴会的准备阶段就换上了男仆的服装，和其他的仆人一起，像勤劳的工蜂那样穿梭在主楼房这个巨大的蜂巢里。 从主楼房大门进入，通过一个宽敞典雅的门厅，就到了可以供几十上百个客人跳舞的主厅。 主厅中央铺着色彩鲜艳厚实绵柔的地毯，四周是光亮明晰的大理石地砖，摆放有钢琴、石雕等物品，并支起一根根镶嵌饰品的石柱撑住二楼。 主厅左侧是和大厅相通的偏厅，为主厅的客人们提供一個临时休息、交谈和取食的场所，那里摆放着一张张的长条桌，宴会开始的时候，那里会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 主厅右侧的外面是青碧的草坪和盛放的花园，通过一排排的落地窗，客人们能够欣赏到精心打理过的造景。 主厅两侧各有楼梯通往第二层。 二层的回廊呈正方形，中央空出来的部分正好是主厅里铺了地毯的舞池，客人站在栏杆后就能悠然地欣赏下面的舞会。 二层的房间众多，有客厅，有休息室，有起居室，有餐厅，有盥洗室，有桌球室，有大量的卧房，如果客人需要留宿，就会住在这里。 当然，这都是主人和客人们行走的通道，仆人自然是有另外的仆人通道。 在主楼右侧的隐蔽处，还有一条带有楼梯的走廊——这就是仆人通道的枢纽了。 通过它，仆人们能在主人和客人们的视线之外，穿行主楼的大半区域，只有三楼例外——那是主人的私人空间，只有贴身仆人才有资格前往。 宴会的准备过程中，瓦里纳一直忙前忙后，在通道中穿行，搬运和布置物品。 晚上八点刚过，客人们陆续抵达。 到这时，因为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仆人们相对轻松了很多，不少人甚至能有短暂的空挡，可以在偏僻处倚靠着墙壁休息一会儿。 这就是瓦里纳等待的行动时间了。 他找了个机会，悄悄来到二楼的一个休息室，将靠近地面的一盏煤气灯打开，然后掀开特意涂黑过的玻璃灯罩，掐灭了那朵淡蓝色的火苗。 这不会影响休息室的照明，因为房间的天花板上还有一个更加明亮的吊灯。 事实上，瓦里纳打开的那盏灯，现在应该不开的。 只有等到宴会过半，精力消耗过度的老斯托特子爵按惯例来这里休息养神的时候，他的贴身男仆才会打开它，并同时关闭吊灯，给老子爵营造一个适合休息的光照环境。 瓦里纳就是了解到这一点，才有了最初的思路。 这个时代，医学的发展虽然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但受限于化学、生物等相关的基础科学的发展程度，以及效果神奇的非凡药剂带来的压制，实际上没有取得太多的成果。 煤气中毒就是其中的一个盲点。 随着煤气的大规模应用，当然会有人死于煤气中毒，但因为没有明确的认知，死因都被归结为了诸如肺病、哮喘之类的其他基础疾病或是中邪什么的原因，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瓦里纳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升起对罗塞尔的异见。 他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那么多的改变，甚至几乎以一己之力，掀起了工业革命的浪潮，这固然是很高很高的成就了。 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科学发现，最重要的是那些发明，是那些定律吗？ 不，绝对不是。 最重要的是科学思维。 科学的逻辑思维，就如同黑暗中明灯，始终照耀着科学发展的前路。有了它的指导，总有人会复现出前人的发现，最终再次建立起科学理论的大厦。 显然，罗塞尔没能带来这些。 当然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象征人类文明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曾经的“文明启蒙者”，更是耻辱地连罗塞尔也不如了，祂居然曾经号称“工匠之神”？ 这哪有哪怕一点点“文明启蒙者”的样子？难怪连魔药都没能完全消化。 宴会持续进行，瓦里纳也一直算计着时间。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他再一次悄悄来到了主楼二层的那间休息室，将那盏煤气灯重新关上。 如此一来，那位贴身男仆过来点灯的时候，就没办法发现异常了。 到这里，瓦里纳所有能做的就都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只有期望和等待。 老斯托特子爵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大约十点不到，他依次和几位重要客人打过招呼以后，独自来到二楼的休息室，身后跟着特的贴身男仆。 休息室，服侍老子爵舒舒服服地坐上躺椅以后，男仆打开靠近地面的那盏煤气灯，关掉吊灯，然后关门退出。 他摇了摇头，赶走那一丝轻微头晕的感觉，耐心地守在门口。 楼下，没有老子爵在场的宴会继续进行。 将近十一点，客人们准备离开了，男仆遵照老子爵的吩咐，进门打算叫醒他，好与客人道别。 然而，他没能成功。 老子爵安详地躺在靠椅上，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双眼睁大突出，看上去恐怖又诡异。 可怜的男仆被吓坏了，他惊声尖叫，跌跌撞撞的跑出休息室，磕磕巴巴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子爵死了……老子爵死了……” 惶恐从男仆处发源，很快就波及到所有人，包括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这种惶恐没有持续太久。 客人中也有一些处变不惊的镇定之人，甚至还有一位警厅总署的高层官员，在他们的指挥和命令下，部分恢复清醒的仆人们有的负责控制场面，有的负责去附近的警察局和圣塞缪尔教堂报信。 在局面得到初步控制之后，小斯托特和几位重要客人一起来到休息室，查看老子爵的死状。 一番检查之后，老子爵家雇佣的家庭护士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老子爵是死于急性呼吸衰竭引起的窒息。” 小斯托特对这个结论很有些不满意：“我父亲虽然偶尔咳嗽，但没有肺病，怎么会忽然呼吸衰竭而死？” 家庭护士唯唯诺诺地点头，退到一边再不敢多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黑夜女神教会的值夜者小队抵达。 第30章：审查与建议 值夜者小队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一个，是一位气质沉稳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身穿黑色的风衣，手上戴着红色的手套。 跟他一起的两人，其中一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士，另一個则是同样三十来岁的男人，皮肤比身边的女士还要白皙。 休息室的门外，身穿风衣的男人向里面看了几眼，安排道：“艾什丽，你先。” “好的，班克斯先生。” 年轻的艾什丽答应一声，迈步走进休息室，完全看不出对尸体的恐惧。 她一边迈步，一边解下左手腕部上银链缠绕的黄水晶吊坠，进到房间里以后，她握住银链，任由灵摆下垂，然后进入冥想的状态。 “斯托特子爵的死亡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 “斯托特子爵的死亡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 …… 七遍之后，她低头望向了黄水晶吊坠，看见它在做逆时针的旋转。 这表示否定。 艾什丽没有多看老斯托特子爵的死状，收回吊坠后走出房间，向戴着红手套的班克斯先生轻轻摇头。 班克斯先生是临时支援他们值夜者小队的“红手套”成员，而不是她的队长，因此她用了这种模糊了身份的交流方式。 乔尔吉·班克斯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另一位队员，道：“图克，该你了。” 肤色过白的图克“嗯”了一声，进入休息室后，关上了房门。 大约十多分钟以后。 他开门走了出来，带出一股淡淡的清幽香味，说道：“没有问题，班克斯先生。” “好，我们可以下去了。” 乔尔吉带着两人下楼，在主厅一群权贵人士们的围观中，对迎上来的小斯托特问道： “斯托特子爵的贴身男仆是谁，我还有几个问题要找他确认。” 不等任何人指认，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男仆就上前几步，口中辩解着；“不是我……我不知……” 男仆走出来的时候，确认了目标的乔尔吉就闭上了眼睛，将他拉入到了梦境当中。 梦境中，男仆仍然站在休息室的门外。 乔尔吉走到他的面前，直接问道：“你今晚全程都跟着斯托特子爵吗？” “是的。”男仆回答的声音微有些机械和卡顿。 “斯托特子爵有吃过什么独特的东西吗？” “没有，”男仆回道，“他只喝了几杯酒，那些酒所有人都喝过。” “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 从闭眼到睁眼，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因此，在众人眼中，乔尔吉的表现就像是在脑海中整理想问的问题。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睁眼后的乔尔吉已经失去了询问男仆的兴趣。 他看向面前的小斯托特，给出了最终结论： “经值夜者确认，老斯托特子爵是正常死亡，希望他可以在深黯天国得到安宁。” “请节哀。” 乔尔吉伸出右手，在胸前顺时针连点四下，画出一个绯红之月，随后带着两位队员转身离开。 …… 在值夜者小队离开后不久，军情九处的非凡者带着一位合作医生赶到。 他们得知值夜者小队的结论以后，仍然进行了一番调查，其中最主要的措施除了让医生检查尸体之外，当然还是盘问那位贴身男仆。 可怜的男仆在“审讯者”的威严和精神威慑下尿了裤子。 当然，最后的结论仍然是正常的突发疾病致死。 在军情九处的人离开之后，宾客们也纷纷告辞，小斯托特先生强忍悲痛送客。 在帮忙收拾完宴会现场以后，瓦里纳回到了属于他的仆从房。 在确定了老斯托特子爵的死讯后，一种奇怪的抽离感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那是一种冷漠的心态，就好像他高高在上，掌握了无数人生死的那种感觉。 瓦里纳很确定那是一种错觉，是因为他在暗中操纵了别人的生死而产生的狂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想要的感觉是平静，公正对待生死的平静，最好带上一点点的恶心感。 他明白，成为“刺客”，就注定不能成为通俗意义上的好人，但这并不就意味着堕落。 他不想因此成为一个漠视生命的恶人。 老斯托特死亡的第二天，他的贴身男仆就受到小斯托特先生的迁怒，被管家解雇了。 瓦里纳从中看到了提前离开的机会，找了个时机故意在小斯托特先生面前出错，同样得到了解雇的待遇。 为了不留破绽，他从子爵家离开以后，先去了“大都市帮助家庭仆人协会”为自己更新履历和重新求职，之后才消失在茫茫人海。 在桥区的住处度过一晚以后，瓦里纳第二次来到位于乔伍德区莫瓦斯街18号的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里，“教唆者”斐哥罗热情地接待了他。 “真不愧是得到琦莉女士看好的人才，”斐哥罗直言夸赞，“瓦里纳，你简直是天生的‘刺客’，第一次的任务就完成得这么完美。” “你知道吗，当我从报纸上看到老斯托特子爵突发急病去世的消息，我简直惊讶极了，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伱真的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 “你知道吗，那些有经验外围成员，他们第一次完成这种级别的任务，一般都需要两三个月的耐心布置。我给你预设的最大期限也是两个月，想不到你真的能在一个月内完成。” 瓦里纳按住斐哥罗一直拍他肩膀的右手，平淡回道：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只是一个小点子加上很好的运气罢了，运气才是关键。” 敷衍了这一句后，他问道：“你能联系到琦莉女士吗？你知道的，我完成了任务，证明了自己，我想早点成为‘刺客’。” “对了，不知道杀死子爵的这个委托，我能不能分到酬金？”瓦里纳似乎是突然想到的这个问题。 “先说琦莉女士吧，我是联系不到她的。”斐哥罗靠上沙发，仰头砸吧了一下嘴唇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上周才和她见过一面，她已经完成晋升了。” “你放心，她知道你接受了斯托特子爵的任务，快得话可能这几天就会主动找你了。” “至于酬金，”斐哥罗偏头看向瓦里纳，“它的确丰厚，估计你能分到两千镑。” 他的语气相当诚恳： “但我建议你不领，以此来换取‘刺客’魔药和‘教唆者’的配方，这比现在拿钱，之后又要通过任务积攒贡献换取配方要自由得多。” “当然了，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我只是建议。” 第31章：绅士打靶 “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吗？”瓦里纳有些困惑，“听你的意思，似乎选择金镑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的晋升？” “是这样的。” “其实，不少很有经验的外围成员没机会晋升‘刺客’，就是因为这个选择题没有做对。当然，对于你而言，成为‘刺客’没有障碍，不过它依然关系到你后续的晋升。” 斐哥罗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解释道： “这是一个关乎你本人意向的选择，从选择当中就可以体现出你的态度，追求非凡的态度。” “这是考验决心的任务，如果你还选择了酬金，就代表伱追求非凡的决心不够，更多是为了享乐，毕竟毕竟魔药配方都掌握在教派手里，不是单凭金镑就可以获得的。” “你要知道，当你展现了正确的态度，教派是很慷慨的。” 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瓦里纳，斐哥罗笑了笑，“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轻意不会告诉别人的。”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斐哥罗把话说这么直白，言下之意，自然是暗示他给了瓦里纳特殊的优待。 他在为将来可能的某个要求添砖加瓦。 瓦里纳没能听出这一层意思。 他只是觉得斐哥罗虽然可能有些恶趣味，但确实足够热心，给出的建议都很合理，于是点头，“我当然是要向教派展现最好的态度。” 斐哥罗双掌一合，笑道：“很好地选择，我预祝你的序列节节高升。” “接下来，我这边就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了，除非……你还想赚点外快。” 瓦里纳当然没有这個打算，至少暂时没有。 他从沙发上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希望琦莉女士能早点来帮我晋升吧。” …… 从凯特拉律师事务所出来之后，瓦里纳心中的底气足了不少，临时决定转道去另一个地方。 他要去加入一个射击俱乐部，练习打靶。 自从他在卡斯帕斯那里买到那把左轮以后，他一直都有空弹上手把玩，早就熟悉了枪支的重量和手感，只差真正练习准头了。 之前他也有考虑过这件事情，但那时候他还没能找到获取配方的途径，也不确定需要花费多少金镑，因此不敢将有限的资金花费在这方面。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根据斐哥罗的说法，他现在获取“刺客”和“教唆者”魔药的配方应该难度不大了，那么自然是要充分利用手上的资金，提高自己的能力。 关于俱乐部的选择，他也早就定下了一个意向，就在一个街区外的巴尔夫特街。 心中打定了注意，瓦里纳走在街上，游移的目光就带上了目的性。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家衣帽店。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勉强凑合的廉价正装，走在乔伍德区的大街上并不显眼，但如果就这样去加入射击俱乐部，那显然不符合衣着表现出来的层级。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是换一身行头，一套燕尾正装以及相配套的衬衣、礼帽、皮鞋以及手杖、怀表和皮夹。 只有这样，他看上去才是一个真正体面的绅士，出入中档的射击俱乐部才不会引人注目。 莫瓦斯街77号，法罗衣帽店。 “先生，您想买什么？” 见到瓦里纳推门进入，一名穿白衬衣、红马甲的男性店员迎了过来，礼貌发问。 在鲁恩王国，因为有地位有权势有财富的绅士们，喜欢穿白衬衣黑马甲黑裤子黑正装，色彩相当地单调，所以男性的佣人、店员和服务生阶层就被要求身上颜色得艳丽，或者多彩多姿，以示区别。 和这相对的是，夫人和小姐们衣裙色调各异，装饰华丽，因而女仆则只能黑配白，或者白配黑。 瓦里纳没忙着回答，而是先环顾了整个店的布局，整体印象还行，这才回道： “我要一整套的燕尾正装，包括配套的衬衣、礼帽、皮鞋以及手杖，预算是10镑以内，你来推荐。” 店员一听是笔不小的生意，脸上的微笑都显得更加真诚了，“先生您请稍等，我这就带您挑选。” 店员开始带着瓦里纳在店里挪步。 “先生，这套正装……” “先生，这双皮鞋……” “先生，这……” 一圈转下来，店员手里捧着一堆衣物，笑容满面地道：“先生，我已经算过了，这一共需要10镑3苏勒。” “我说过，我的预算是10镑以内。”瓦里纳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就知道，让店员帮忙挑选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依然选择了这么做，因为这样足够省心和快捷，至于多花出去的钞票，只能说这是为了省心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看到瓦里纳的神色，店员又是一通报价和计算，“……先生，考虑到您的预算，我给您凑了一些优惠，现在总价是9镑17苏勒，您看还满意吗？” “那就这样吧，”瓦里纳很清楚，像他这样的购物风格，接着还价是不用想了，“这里有试衣间吗？” 店员有些迟疑地回道：“呃，先生，试衣间是有的……那个……” “在哪里？”瓦里纳亮出一张10镑的钞票，堵住了店员的废话。 十分钟后，体面绅士瓦里纳一手提着装了廉价正装的纸袋，一手拿着镶金的胡桃木手杖，走出了法罗衣帽店。 接着，瓦里纳又在一家百货商店里购置了牛皮钱夹和一块配有银链的银质怀表，这又花去了他差不多2镑。 巴尔夫特街，7号，舒尔射击俱乐部。 和先前判若两人的瓦里纳经过登记，在交了15镑的初次入会费以后，他领到了相应的凭证，成为这个俱乐部一年的会员，后续的会费3镑每年。 会员可以免费使用俱乐部的地下靶场和枪械武器，免费享用俱乐部提供的咖啡和茶水，免费阅读俱乐部订的报纸和杂志，优惠价购买作为训练用的子弹。 值得一提的是，购买的子弹只能在俱乐部中打靶练习，不能带走，这方面俱乐部有专人检查。 瓦里纳挑了一把手感差不多的左轮手枪，又买了30发子弹，在地下靶场开始了他第一次的射击练习，从10米标靶开始。 回顾了一下从记忆中拼凑出来的射击要领，瓦里纳开出了第一枪。 然后，不出意料地脱靶了。 瓦里纳吸取教训，思索了一番后开出了第二枪。 依然脱靶。 …… 一个多小时以后，瓦里纳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出了舒尔射击俱乐部。 最后7次射击，他都做到了上靶，这是很不错的进展。 第32章：晋升“刺客” 在琦莉女士找上门之前，瓦里纳每天都会去舒尔射击俱乐部练枪，每次都是打完30发子弹，持续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 一共练了三天。 每天6苏勒的子弹开销，带来的成果是，准备好的情况下，瓦里纳可以保证10米靶不再脱靶，可以说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代价也是很明显的。 除了射击方面的进步，瓦里纳在古弗萨克语上的进步就更大了，这主要是因为他在老斯托特子爵家里做园丁的时候，也一直有在学习。 晚上，琦莉女士从窗户进入房间的时候，瓦里纳正在学习《赫密斯文入门》。 “哟哟哟，看不出你还是一个热爱学习的男人。” 已经是“欢愉魔女”的琦莉轻飘飘地从窗台落下，“看你这么专注的神情，真让人有些心动呢。” 一个月没见，琦莉的容貌和气质都有很大的变化。 在五官大体没变的情况下，她的容貌变得更加精致，搭配上身穿的深紫色连衣裙和米白色纱帽，凸显出一种远胜先前甜美温婉的诱人魅惑。 瓦里纳明知他曾是男人，还是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晚上好，女士，恭喜你成功晋升。” 琦莉点点头，打量了一下瓦里纳的房间，嫌弃道：“哎呀，这里实在太简陋了，幸好我另有准备。” 她打开手中的提袋，从里面拿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烧杯、玻璃棒、玻璃瓶这样的器具，也有花朵、眼珠之类的材料，一股脑都放到了瓦里纳让开的书桌上。 “很沉得住气嘛，”琦莉瞥了一眼瓦里纳，“这样很好，我不喜欢太过急躁的男人。” 说着，她拿出一张用鲁恩语手写的配方，问道： “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忙？” 瓦里纳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接过那张写有配方的纸张，低头阅读： “序列9：刺客” “主材料：珠斑夜枭的2颗眼珠，幽影山猫的血液30毫升。” “辅助材料： 80毫升纯水，完整的黑色曼陀罗花1朵，11片黑玫瑰花瓣，毒堇汁5滴。” 瓦里纳抬头，对上琦莉的目光，回道：“我自己来。”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原著中老尼尔帮克莱恩配置魔药的场面，大概记得主材料是最后加入，于是便开始动手。 稍加分辨，他找到烧杯和用密封玻璃瓶装着的纯水，却没有找到量筒。 正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琦莉给出了回答：“分量我都提前控制好了，直接全部倒进去。” 瓦里纳“嗯”了一声，打开玻璃瓶，把纯水倒进烧杯。 接着他又先后放入收藏在小木盒里的黑色花朵，收藏在锡罐中的花瓣，储存在棕色玻璃瓶中的毒堇汁。 辅助材料全部添加完毕后，他用玻璃棒搅拌了一会儿，花朵和花瓣就都消融不见，最后只剩下棕灰色的半透明液体。 瓦里纳下意识回望身边的琦莉，得到她一個鼓励的点头，于是打开封存了幽影山猫血液的玻璃管，将里面的黑色液体全部倒进烧杯中。 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黑色血液进入烧杯后完全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加过它一般，棕灰色的半透明液体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瓦里纳这时候已经知道琦莉一直有在关注他配置的过程，没听到她出声，那显然就是正常现象。 最后，他拿起两颗葡萄大小的眼珠，斜起烧杯，将它们贴着杯壁放了进去。 “噼啪”、“噼啪” 就在最后一样主材放进去之后，烧杯里就响起了类似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声音。 同时，棕灰色的半透明液体的颜色也飞速加深，几秒钟之后就完全变成了深邃的黑色，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无底洞，而不是一份魔药。 琦莉的夸赞声适时响起：“很好，你的手很稳，没有出一点差错。” “喝下去，你就是‘刺客’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干了！ 瓦里纳双手端起烧杯，凑到嘴边大口喝下。 痛！ 很痛！ 看上去是液体的魔药，入口以后却变得像是一条浑身都是刀片的毒蛇。 它顺着瓦里纳的喉咙钻进胃里，给他带来了十分痛苦的体验。 瓦里纳的眼前血红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他感觉到胃里的那一团刀片倏得分散到了全身的每一块角落，然后一点点地扎进血肉深处。 忽然，疼痛在达到一个巅峰之后瞬间消退，瓦里纳也随之恢复了清醒。 他下意识用右手在眼前一抹，就好像是在擦一块面前的玻璃。然后，他的视野变成了灰白色，同时看到了琦莉身形的淡黄色发光轮廓。 这样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恭喜伱。” 琦莉的声音打断了瓦里纳的发愣，他瞬间就从刚才的特殊状态中退了出来。 “成为‘刺客’的感觉如何？” 琦莉似乎没有发现瓦里纳短暂的愣神，她带着笑意续道：“是不是突然感觉自己变强了很多？” “这都是正常的，你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经过了强化的身体，以及学会高效的利用它们。” 瓦里纳按捺住喜悦的心情，试探着问道：“我不用学习冥想什么的吗？灵视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等到你晋升序列8的时候才需要学习的东西。” 琦莉拉开书桌前的座椅坐下，示意瓦里纳坐到床上，然后继续说道： “‘刺客’魔药的效果着重体现在身体方面，你获得的能力也几乎都是身体上的强化，对灵性的提升很少，更不涉及到灵视，因此不用现在就学冥想。” “到序列8的阶段，魔药就会主要转向提升灵性，让非凡者获得灵视的能力，并且可以使用少量仪式魔法，当然，效果不会太强。” 说到这里，琦莉稍微停顿，观察了一下瓦里纳的表情，诱惑道： “等到序列7，我们这条途径的非凡者就迎来一个质变，能力强大而全面，在所有途径中也是出类拔萃。” “怎么样，你是不是已经对晋升序列7充满了期待？” 瓦里纳迎向琦莉那隐含深意的目光，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他不觉得自己装出来的表情能够骗过一位序列6的“欢愉魔女”。 “我一点也不期待，”瓦里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会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晋升，现在，我只想着怎样适应魔药带来的提升和变化。” “咦，你还真是一个特别的男人，有意思。” 琦莉笑了笑，接着说道：“关于适应魔药的力量，我有一个好办法。” “你听说过‘扮演法’吗？” 第33章：不是灵视的奇怪视野 “‘扮演法’？”瓦里纳眉头轻微蹙起，“我有一点印象，还请女士你能告知我详情。” 琦莉没有对瓦里纳的神情升起怀疑，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瓦里纳本就和魔女教派有些联系，连序列6的主材都有印象，听说过“扮演法”的名字并不奇怪。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为瓦里纳解释： “一般而言，非凡者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来磨合和驯服喝下的魔药，掌握它所带来的力量。”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经过了前人漫长的摸索，他们最终总结出了一个快速掌握魔药力量的捷径，而那也就是‘扮演法’了。” “魔药的名称并不简单，它还是魔药的核心象征，拥有具体意象，更是使用‘扮演法’的关键钥匙。” “当非凡者的行为十分贴合魔药名称所代表的意象时，他对魔药力量的掌握会变得极为快速和彻底，这就是所谓的‘扮演法’了。” 说到这里，琦莉随手拿起瓦里纳的水杯喝了一口，恍若不觉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唇印，继续说道： “就拿你喝下的‘刺客’魔药举例，你需要扮演一位刺客，做出符合刺客形象的行为，才能快速而彻底地掌握它。嗯，每个人理解的刺客都有差异，你需要自己总结自己心中的刺客形象，但我认为是刺客就免不了杀人。” “等到你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就说明你可以晋升到序列8的‘教唆者’了。” 这就是魔女教派流传的“扮演法”？这也太缺斤短两了吧？缺失了好多关键内容啊。 比如说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 比如说要记住扮演只是扮演，不能迷失自我和扮演之间的界限。 “谢谢伱的指导，女士。” 瓦里纳向琦莉点头致谢，然后装作思考的样子低头，遮掩面上的微表情，防止露馅。 “好了，‘扮演法’只是指明了一個大概的方向，更需要在实践中才能逐渐掌握，而不是像你现在这般空想。” 琦莉说着，从随身的腰囊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随手放到桌上，解释道： “这是我晋升序列6以后，结合新能力和黑魔法制作出来的，嗯，姑且称之为通信膏吧，你取出一点涂抹在镜面上，就可以主动联系到我了。” “这也是教派规定序列6才能独立招收新成员的一个重要原因。” 瓦里纳从床上坐起，几步走到桌边，打开油纸包，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团黑糊糊的浆糊状事物。 他点点头，重新封好油纸包，将它收进了一旁的衣柜里。 “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实践‘扮演法’，加快掌握魔药的进度，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应该不会联系你。” 琦莉看着正在衣柜前忙活的瓦里纳，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当然，如果你忽然感觉到心中绞痛，一长一短有规律地循环了三次，那就是我在召唤你了。” “那时候，你需要尽快利用我给你的通信膏，主动和我取得联系。” “一定要是心绞痛吗？”瓦里纳有些抗拒地追问，“能不能换成别的、更加温柔的提醒？” “这可不行。” 琦莉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这种提醒的原理可是诅咒类的黑魔法，一阵并无大碍的心绞痛已经是很轻微的效果了。” 瓦里纳听得有些面色发白。 心绞痛是很轻微的效果？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对方想，她就可以很轻松地隔空把自己咒杀？ 看来当初交出去的把柄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琦莉见自己的话效果已经达到，又改用有些甜腻的语气说道： “就这样吧，你努力消化魔药，如果进度令我满意的话，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些奖励哦。”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窗边，马上就要翻窗离开。 就在这时，瓦里纳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你还有事？”琦莉回过头来，笑问道：“还是说，你有些心急，现在就想要奖励？” “唔，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表现差点把瓦里纳的问题噎了回去： “我是还想问问冥想还有灵视的一些信息，没有这些，我感觉自己都不像是个非凡者。” “这样啊，”琦莉流露出一丝不知真假的失望表情，“冥想很简单的，你只要在脑海中勾勒一个具体的事物，辅助自己集中注意力，最后再将这个具体事物替换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凭空想象出来的物品就好了。” “这样你就能进入冥想，一点点与超越的‘我’，无限的‘我’，宇宙的‘我’合而为一，得到对真理的洞见与启示，获得只能自身才可以体悟的知识，在神秘学领域，这叫‘密契经验’。” 说道这里，琦莉登上窗沿，离开前丢下了最后一句话，“至于灵视你就不用想了，等到晋升序列8再告诉你。” 琦莉离开好一会儿后，房间里好闻的的熏香味才淡了下来，瓦里纳坐在床上，忽然叹了口气。 和欢愉魔女打交道实在很受折磨，说话不是在开车就是在开车的路上，似乎时刻都在给出诱人的暗示，却又偏偏说得一本正经。 等到心情平定，瓦里纳忽然主动伸手，再次在眼前一抹。 下一刻，他又一次进入了那种灰白色的视野。 “这是灵视吗？还是什么别的奇怪玩意？” 瓦里纳抱着试探的想法，在这个视野下观察起周围，发现所有的物品都是褪色的模样，没有发出什么光芒。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成功看到了发出淡淡黄光的身形轮廓。 瓦里纳心念一动，来到门外的公共空间，想着出去用这种视野看一看普通人。 但这种视野比他想的还要神奇，他居然能透过一面墙壁，勉强看到其他房间中邻居的身形轮廓，同样是淡淡的黄色。 “这不是灵视！”瓦里纳这下可以肯定了。 他还模糊记得，原著中老尼尔给克莱恩描述的灵视效果，那可是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包括能反应身体各部位状态的颜色和心中情绪对应的颜色。 所以，他这种只能看到淡黄色轮廓的视野，肯定不是灵视！ 第34章：误入歧途 仅仅在灰白视野状态下持续了一小会儿，瓦里纳就感觉到眉心一阵刺痛，心里迅速充满了想要发泄，想要破坏的的冲动。 他心中一惊，挥手退出了这种视野，并立刻尝试着进行冥想。 有原著中老尼尔对克莱恩的教导提醒，瓦里纳很清楚，这种感觉其实是他刚刚完成晋升，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魔药的力量，导致其轻微溢出而产生的现象。 这可是有失控风险的，大意不得！ 按照琦莉临走前的说法，瓦里纳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冥想。 他收束注意，在脑海内勾勒出了自己的那根镶金胡桃木手杖，想着摩挲它的感觉，想着它具体的形状。 他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勾勒。 然后，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瓦里纳分明一直在想像着他的那根手杖，但最后在脑海中完全成形的却是一把匕首，一把比手杖短了近一半，差不多有半米长的长刃匕首，而且极为逼真，连刀镡上的花纹都十分清晰。 好在这样的变故没有影响到冥想第一步的效果。 随着注意力一点点转移到了脑海中的长刃匕首上，瓦里纳感觉自己的状态好转了不少。 接着，他趁热打铁，开始进行真正的冥想。 开启这一步，需要将脑海中的具体事物替换成世界上不存在的、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 瓦里纳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代替。 或许就像克莱恩那样，用层层叠叠的光球？可这样会不会太没有创意了？ 稍稍思量了片刻，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图片，瓦里纳顿时大喜。 他想到的是一张动态图，一张演示超立方体结构的动态图。 这东西肯定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就是它了！ 他试着回忆那张动态图。 瓦里纳本来以为会很难，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比较轻松就做到了，他很顺利地完成了具现物的替换，思绪也渐渐放空。 他感觉到身体和心灵都宁静了下来，视野似乎也跟着无限拔高，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微有破碎裂痕的幽静虚空。 看到那片虚空，瓦里纳感觉到仿佛自己得到了某种升华。 接着，他一激动，立即就从这样玄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再看周围，还是那个简陋的出租屋。 好在第一次的冥想依然是成功了，瓦里纳已经没有那种充满着破坏欲的躁动了。 接着，他再次出门，来到住处附近的小巷。 他要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 首先是“轻身羽落”。 借助得到了双重增幅和提高的强有力的身体，瓦里纳一个发力，轻轻巧巧地就跳上了一個两米多的院墙上。 墙头上，瓦里纳全力起跳，这一次跳出了三米多的高度，加上两米多的院墙高度，他已经离地面接近六米了，这个高度足够测试“轻身羽落”了。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瓦里纳的身体很快就降到了地面附近，速度十分惊人。如果就这样落地，哪怕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十分强健，恐怕还是要受伤的。 就在这时，瓦里纳意念一动，身体的重量就忽然像是消失了一般，整个人像是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上，甚至没有引起地面的一丝震动。 这就是“刺客”的轻身绝技，不需要草垛也可以安然落地。 接着是“灵巧步伐”。 瓦里纳回到杂物堆砌的狭窄小巷中，忽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眨眼间就穿越了整条小巷。 这其中，速度还不算过分，最离谱的是他完全没有碰到任何杂物，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显然，这也是“刺客”赖以生存的绝技之一。 再来是“蓄力暴击”。 “刺客”魔药可以赋予非凡者将全部力量爆发在一击之内的能力，为了区别于“猎人”的“弱点攻击”，瓦里纳决定给它取名叫做“蓄力暴击”。 他找到小巷外街道上的一颗大约大腿粗细的因蒂斯梧桐，抽出绑在左臂外侧的匕首，一个发力，居然将整个匕刃都扎进了树干里。 这样的攻击，恐怕连大部分的金属铠甲都挡不住！ 毫无疑问，这是“刺客”最强的杀手锏。 除此之外，瓦里纳发现，在成为“刺客”以后，他原本的超凡特质非但没有被覆盖消失，反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强。 更怪异的是，他同时还得到了“刺客”魔药赋予的，似是而非的同种能力。 首先就是“黑暗视觉”。 他先前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有点像一种状态法术，意念一动，世界就瞬间清晰起来，就好像突然天亮了一样。 “刺客”魔药提供的黑暗视力却不是这样，它更像是获得了猫头鹰一般的眼睛，在视力得到大幅度强化的同时，瞳孔对于进光量的调节能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这才是“刺客”的黑暗视力。 这两者显然不是一种能力。 接着是“藏身阴影”。 他先前躲藏在阴影中的动作的是蹲伏，主要是靠大幅度降低的存在感，让自己变得像是消失在阴影当中。 “刺客”魔药提供的能力又不一样，它更像是把阴影当成了一件斗篷，遮掩住自己的身形，这种藏身法的效果和姿势动作没有关系。 这两者仍然不是一种能力。 还有“身体协调”。 他先前身体协调的能力更像是体质提升，是实实在在地全面提高了基础素质，这让他能够在未经训练的情况下，做出近乎悄无声息的蹬墙反身跳，是平凡意义上的身体协调。 “刺客”魔药的效果则完全不同，尽管它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基础素质，但额外的灵巧和轻盈，包括蓄力暴击在内，却更像是一种非凡的发力技巧。 这两者依然不是一种能力。 瓦里纳越是测试，越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感到震惊和怀疑——先前的他，真的是半个“刺客”吗？ 如果说这些能力已经让他足够困惑了，那接下来的新能力则是彻底完成了一次绝杀。 晋升之后，瓦里纳还得到了一种怪异的新能力—— 在灰白视野的状态下，他可以在人和物之间建立一种超凡连接，以此来削弱人的思感，让人变得呆板木讷，就好像走神了一般。 这可不是“刺客”魔药能提供的能力，甚至“教唆者”应该也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能力根本就和‘刺客’途径无关！” “还有一点非常关键——我怎么没有失控？” “难道……” 好像一道闪电划过，瓦里纳的双眼突然精芒闪烁。 “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在喝下魔药前，我并不是半个“刺客！” 百般滋味瞬间从瓦里纳的心头升起。 “而这，也就意味着，我选错途径了！” 第35章：追悔与展望 选错途径，这可不是他的胡乱猜测，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他先前的超凡特质和之后得到新能力大概率和“刺客”途径无关，甚至和他记忆中的22条序列途径都不太符合，但偏偏他喝下“刺客”魔药后却没有失控。 这说明它们可能是互不影响的两种体系。 如果这种猜测属实，那么实际上他先前就不用一定要追寻“刺客”魔药了，他完全可以选择任何一个途径。 也就是说，他本来可以有许多更好的选择。 比如说“猎人”、“怪物”、“通识者”、“窥秘人”、“囚犯”，这些途径也都是还有登顶成神可能的，而如果不考虑成神，那好的选择就更多了。 可他偏偏就选择了“刺客”！ 这岂不是天坑？ 一想到自己可能犯下的巨大错误，瓦里纳就只剩下一种感受—— 后悔，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忍不住回想，当初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肯定，自己的能力属于“刺客”途径，还联想到了早亡的父母身上？ 然后他发现了原因——他是基于22条序列途径的能力做出的判断。 原著中只有22条序列途径，他以记忆中序列相关的超凡知识来判断，得到的结论显然只会是：自己是半个“刺客”。 但生活总是给人惊喜，意外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现在看来，这些能力很可能是和他在梦境中觉醒的那段记忆有关。 想到这里，瓦里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也和克莱恩一样，是一个命运受到操纵的可怜人？ 不，不能这么想！ 瓦里纳猛烈摇头，把刚才升起的念头甩出脑海。 这么想的话，那他所做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 他更愿意这样想： 哪怕真的存在某种安排，哪怕他真的做出了，某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幕后黑手预测的种种选择，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他個人意志的体现！ 思绪跑偏到了尽头，瓦里纳收束思念，重新回到一开始的地方——他可能选错途径了。 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办法有两个，他早就知道的。 一个是不可接受的，另一个也不是可接受的。 他既不能接受停留在弱小的序列8，坐等末日来临，听神由命；也十分不愿意接受继续晋升，变成女人。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曾经有可能直接选择那条公认最好的途径——“猎人”之后，他无比后悔喝下了不久前还十分期待的那瓶“刺客”魔药。 尽管瓦里纳十分抗拒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但魔药已经喝下去了，吐也吐不出来了，问题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解决办法他也早就知道了。 继续晋升，然后在序列4的时候转到“猎人”途径。 至于晋升难度，他相信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毕竟他远比一般人要掌握更多的信息，甚至以后还能薅克莱恩的羊毛。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他应该怎么扮演“欢愉”魔女？ “女巫”和“痛苦魔女”相对还好，只是暂时变成女性身体，克制一下应该能坚持过去，就是“欢愉魔女”比较坑了。 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瓦里纳还真的就不敢晋升了。 毕竟前者还可以勉强看成从里到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女装，后者的扮演却是一个男子汉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 瓦里纳的思绪又开始飞散了。 等等，扮演！ 他突然找到了关键的突破口——我不扮演不就行了？ 用笨办法也是可以晋升的啊，扮演法是捷径，又不是唯一的路！ 瓦里纳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他觉得自己又行了，就像是那天夜里潜入码头工会的经历，他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通路。 当然，这条通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总会出现或这或那的问题和麻烦，但瓦里纳觉得它们肯定不会太难解决。 接着，瓦里纳开始考虑眼前的计划。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一位擅长格斗的老师，帮助他适应得到强化的身体，以及练习更好地利用身体优势。 不知道休行不行？ 嗯，这个可以等下次在A先生的聚会上问问，聚会最近三四天都没有消息了，应该快了。 除此之外，继续坚持练习射击和学习语言文字就好了，趁着现在钱还够用，就应该抓住时机充分提高自己的能力。 …… 第二天下午，舒尔射击俱乐部。 瓦里纳和负责在前台接待的女士打过招呼后，要了一杯锡伯红茶，按惯例先看今天的《每日观察报》。 找到生活小妙招专栏后，他惊喜地发现，上面的内容涉及到了神秘学。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八点就有聚会。 这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了。 瓦里纳带着愉悦的心情喝完了红茶，这才踱步走向俱乐部的地下靶场，准备开始当天的练习。 通过记忆里克莱恩的经历，瓦里纳知道，在超凡世界中，很少或者几乎没有瞄准远射的情况和机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在紧急的情况下，拔枪射击近距离的目标。 鉴于这样的原因，他自然要跟着调整相应的练习方向，让自己提升的能力更具有实用价值。 所以，他接下来的练习方向不是拉远标靶，也不是追求精准，而是练习快速反应。 他要缩短开枪前的准备时间，最好是拔枪就能射击，用这种姿势练习到10米靶不脱靶为止。 吩咐侍者调整好标靶以后，瓦里纳把左轮手枪夹在左边腋下，然后用右手拔出，对准大概方向后就击发了扳机。 “嘭！” 不出意料地脱靶，甚至手枪都差点从瓦里纳的手上跳了出去。 他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把不远处的侍者都惊到了，他皱着眉头，悄悄远离了几步。如果这位客人继续胡来，他就要去找主管告状了。 开出一枪后，瓦里纳反复回忆着刚才的过程，吸取刚才那次射击中的教训。 这其中，最大的教训就是要把枪拿稳。 几分钟之后，瓦里纳再一次把手枪夹到了左边腋下。 侍者看到这一幕，本就远离不少距离的他又退开几步，打算等这次击发之后，就先去制止这位客人的胡乱尝试，然后再去找主管。 “嘭！” 这一次的射击，虽然依旧没上靶，但瓦里纳的表现得到了非常大的进步，枪稳稳地拿在手上，准度也比上一次有了极大程度的提高。 瓦里纳很清楚，他这样的表现主要得益于他大幅度提高的身体素质。 第36章：第一条扮演守则 瓦里纳第二次尝试快速射击，虽然没中，但场面远没有第一次那般令人紧张。 由于他始终稳定维持着对枪械的控制，那种随时都可能会导致意外出现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穿着红马甲的侍者在远处看到这样的变化，去找主管的心思淡了不少。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位先生看上去不像是拿不稳枪的新手。 就这样，在远处多看几次，如果没有问题，那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在侍者越来越震惊的目光中，瓦里纳的每一次击发，进步都十分巨大。 他在第13发的时候第一次中靶，在第17发的时候中第二枪。 等到了第23发以后，他几乎每枪都打中了10米外的标靶，嗯，第27发除外。 侍者完全不敢信这是瓦里纳第一次尝试快速射击。 他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位先生以前枪法很好，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摸枪，所以经历了一个复健的过程。 嗯，这样才比较合理。 30发子弹打完以后，瓦里纳坐回不远处的沙发上休息，把俱乐部提供的左轮手枪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十多分钟以后，瓦里纳休息足够，拿起桌上的礼帽，离开了俱乐部。 走在路上，瓦里纳忍不住在心中对比喝下魔药前后，他练习射击的进步速度。 他发现两者简直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差太多了！ 先前，他感觉自己进度还不错，那是因为他对比的是普通人。 成为“刺客”以后，他练习的速度堪比老手复健，进度那才算是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成为非凡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攀登社会阶梯的捷径。 而扮演法，则是攀升序列的捷径。 呵，捷径中的捷径吗？ 瓦里纳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冷淡的笑意。 …… 和射击练习的飞速进步不同，瓦里纳在语言学习上的进度并没有加快很多。 显然，不管是“刺客”魔药，还是身上自发涌现的非凡能力，它们对智力方面的提升都很少。 瓦里纳最近将语言学习的主要精力投入在赫密斯文当中，至于古弗萨克语，他有保持每天回顾，维持记忆的鲜活。 语言学来是要用的，不用的话，很多内容很快就会忘记。 瓦里纳暂时没有使用这些语言的需求，但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决定自己创造一个这样的需求—— 他要编造一本涉及不少超凡知识的随手笔记。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 首先，他能圆上先前胡扯出来的，让别人以为他父母有留下来神秘学书籍的这个谎言。 其次，如果有人对他先前胡扯出来的神秘学书籍感兴趣，比如休和佛尔思，那他最好真的有这样一本书。 还有，他可以通过这样一本编造的书籍，来合理解释自己那些超凡知识的来源。 最后，他还能在这样一本内容庞杂的笔记里编造一些罗塞尔日记的抄本，以后用来薅克莱恩的羊毛。 仅仅是找一种方法练习和使用学到的语言文字，没有额外耗费精力，就能顺带获得这么多的好处，瓦里纳当然是动力十足。 “‘魔术师’不做没准备的表演，‘刺客’也同样如此。” “刺客”杀人只在一瞬之间，路人也只看得到那一瞬间的成就，但在那個瞬间到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刺客”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准备。 瓦里纳觉得，这就是他总结出来的第一条扮演守则了。 实际上，他觉得相比“魔术师”而言，“刺客”更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毕竟“魔术师”失败了会得到一场哄堂大笑，而“刺客”失败了却会失去一切。 那么，就从准备一本神秘学书籍开始吧。 第一步： 瓦里纳回顾记忆中比较深刻的一些涉及超凡世界的知识，只要不是太过隐秘的，就用已经入门的古弗萨克语随便记在笔记本上。 单单是这一步，应该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能凑齐足够撑得起一本这种数量概念的内容和知识。 到那时候，说不定瓦里纳会连同赫密斯文，甚至巨人语都一起熟悉掌握了也不一定。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续操作。 第二步： 把那些内容大体上分个类，容易获知一点的放前面，难的放后面，重新抄录一遍，前面用鲁恩语，再到古弗萨克语，再到赫密斯文，以至于巨人语等等。 这样就从内容上完成了整本神秘学书籍的编写了，剩下的破绽大概也就只有占卜一类的法术了。 最后的关键一步： 把这本内容成型的神秘学书籍做旧，弄得破破烂烂的，然后重新抄录一遍。 这样一来，哪怕有人拿到它进行占卜，也只会得到瓦里纳转抄书籍的画面，发现不了这本书其实是他编的这个事实。 …… 又一天，晚上八点，西维拉斯街的街尾。 瓦里纳作工人打扮，穿着米黄色的外套，头戴鸭舌帽，围着一条深色的粗布围巾，来到聚会所在的房屋门前，用报纸中暗示的节奏敲响了大门。 很快，门开，侍者打量他一眼后让开了通路。 一切景象几乎都和一个月前的那次聚会相同，除了身边没有了两位女士，除了…… 他已经是一位序列9的“刺客”。 因为上次参加聚会的经验，瓦里纳这次轻车熟路地走近大厅中的两块大黑板，浏览上面的交易需求。 他主要是在找休和佛尔思的暗号。 毕竟他现在所有的资金加在一起也只有两百多镑，可以说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他都买不起，更别说他还需要留钱生活。 他暂时没有进项，每天的花费却高达9苏勒，一个月就是将近14镑。 这其中，每天主要花费无非也就是吃饭2苏勒、住宿1苏勒以及练习射击的子弹消耗6苏勒，还远远称不上奢侈。 瓦里纳看完了黑板上的内容，没有发现约定的暗号。 于是，在侍者走过来让瓦里纳在纸条上写出需求上交的时候，他果断写上了约定的、自己这边的暗号—— “出售罗塞尔笔记抄本一页，10镑。” 这个交易需求既不会很显眼，也基本不会人会关注，毕竟10镑买一张废纸，除了罗塞尔的铁杆粉丝，想来也没人会做。 当然，约定了暗号的有心人例外。 第37章：空降的寻人委托 聚会的中场休息阶段，瓦里纳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房屋二层的某个隔间。 不出所料，里面等待交易的是休和佛尔思。 佛尔思坐在隔间里唯一的椅子上，休则是站在她的身后侧面，高出坐着的佛尔思一头。 “好久不见了，两位女士，最近过得好吗？” 瓦里纳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抬起帽檐、拉下围巾，露出自己的面容。 “瓦里纳，真的是你，”休上前一步，“你有一个月都没有出现，足足错过五次聚会了。” 她用陈述事实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疑问，以免自己的言辞听上去像是在质问他人的隐私，毕竟他们之间的交情还很脆弱。 佛尔思也跟着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嗯，我之前在为获取序列9魔药而努力，抽不出时间过来这边。” 瓦里纳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我已经是真正的非凡者了，所以就来找你们帮忙来了。” “什么忙？”休热心追问。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先前似乎行动受限？”佛尔思蹙起眉头，“你为了成为非凡者，答应了什么苛刻的条件吗？” “我还是先回答佛尔思女士的问题吧。” 瓦里纳对休点头笑笑，然后说道：“他们应该是一個隐秘组织，目前我算是比较靠前的外围成员吧。” “他们的事情，有的我不知道，有的我不能说。总之，我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才来找伱们帮忙。” 说到这里，瓦里纳重新看向休，问道：“不知道休你的格斗能力怎么样啊？” “我想请你帮我训练对身体的掌握，以及指导一些格斗技巧什么的，可以吗？” 佛尔思抢在休回答之前追问。 她问道：“你能先告诉我们，你成为了哪条序列的非凡者吗？” 休看了一眼佛尔思，将原本准备说出口的回答吞了回去，看向瓦里纳的目光中也带着好奇和探寻。 “序列9‘刺客’，擅长躲藏和力量爆发，身体灵活。” 瓦里纳不仅说出了途径，还简单介绍了点途径能力，以此让两位女士安心。 反正像休和佛尔思这样一般的野生非凡者，知道的消息大概也就是泛泛，类似魔女教派是不太好的隐秘教派，成员都是魔女这种程度。 他们不会知道，“刺客”就是魔女的前置序列。 瓦里纳相信，只要关键的这点没有暴露，自己和他们维持浅浅的交情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个序列确实少见，我都没听说过。”休恍然大悟，点头说道，“难怪你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魔药。” 跟着，她又说道：“我的格斗能力还可以，指导你应该没有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进行？” 这么个简单问题，倒还真的把瓦里纳问住了，他还真想不到哪里适合作为练习的场所。 “我随时都有空，还是由你来决定吧，”瓦里纳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你选择自己方便的时间和地点就好了。” “嗯，那就……” 休想了想，终于有了决断：“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在西区的格林公园门口见面吧，那里是郊区，找一处无人的空地还是比较简单的。” “好。”瓦里纳点点头。 他没提自己下午练枪的事情，这是因为他明天完全可以上午去练枪，抽出下午的时间去练习格斗。 反正他现在没有工作，正式和非正式的都没有，时间可以自由规划。 主要的事情商量妥当，他们又随意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先后离开了隔间。 重新回到大厅，瓦里纳没有再关注交易，只是等着聚会结束后离开。 …… 新的一天，上午。 瓦里纳手里拿着附近最有名的辛记迪西馅饼来到舒尔射击俱乐部。 在俱乐部提供的休息室里美美的享用了早餐以后，瓦里纳踱步来到地下靶场。 依然是快速射击训练。 子弹消耗过半的时候，瓦里纳已经连续射中了10米标靶超过十次，于是他决定将标靶推远到15米，打完剩下的子弹。 在侍者去调整标靶距离的时候，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休息等待，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上来搭话。 “你好，”来人打了声招呼，“你是近期才加入的会员吗？” “我以前没在这见过你？” 来人是一位有着黄褐色短发的男子，颇有几分成熟和英俊。他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主动说道：“自我介绍，我是泽瑞尔，泽瑞尔·维克托·李，是一位私家侦探。” 泽瑞尔？瓦里纳听着有点耳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这不是原著中那个卷入了第三代差分机手稿争夺事件而惨死，连尸体都被丢弃在东区下水道的那个倒霉侦探吗？ 他也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他找我搭话做什么？ “嗯，我是最近才加入这个俱乐部的。” 瓦里纳略显冷淡地点头回应，避开了自我介绍。 “我看你枪法不错，以前有练习过吧？”泽瑞尔没有因为瓦里纳的态度而退缩，“抱歉，冒昧问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以前练过。”瓦里纳随口敷衍。 以前这个概念太过模糊，甚至就连他刚才的练习，都能勉强算是以前练过。 “至于做什么，”他稍稍停顿，跟上了一句，“我算是个赏金猎人吧。” 瓦里纳总不好和人说自己是刺客或者无业，于是借用了休的职业。 “那看来我想的有点偏差，”泽瑞尔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也是一个侦探呢。” “不过赏金猎人更好。” 他口风一转，说出自己主动搭话的来意： “我最近接手了一个佣金不菲的委托，有点棘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 瓦里纳开始感到烦躁了，但他不好表示，只能装作一丝意动，问道： “什么委托，佣金多少？” 他打算等对方说出具体的委托内容后，假装思考一番，就找个理由拒绝对方，结束这场意外的交谈。 “一个寻人的委托，佣金要看结果，雇主最高愿意给出100镑。” 泽瑞尔先说委托的大概情况，然后解释道： “要找的是个叫做瓦里纳·阿塔诺的年轻人，一个多月前在东区失踪了。” 瓦里纳：“？？！” 第38章：赏金猎人瓦里纳 骤然在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瓦里纳全身猛地一僵，几乎就以为自己已经被对面认出来了。 还好，他反应过来了。 瓦里纳较大幅度地调整了坐姿，身体朝泽瑞尔偏了过去，看上去像是对他说的委托开始有了兴趣。 只有瓦里纳自己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为了掩饰刚才那一刻的异常反应。 他暗自感到庆幸。 如果不是他前几天就晋升了序列9，对身体的控制力提高了很多，他一定会在这位老侦探面前露出破绽。 “先说说这委托哪里棘手吧？” 在说话的时候，瓦里纳还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微调了表情，不再显露自己放松状态下的面容。 事发突然，他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主要问题可能还是我在黑帮的人脉不够吧。” 泽瑞尔侦探先是自嘲一笑，随后才补充了更多的解释： “我的一位助手查到，他在失踪前和码头区的死鳗帮有过冲突。” “但是之后的调查就陷入了困局，死鳗帮说他是灰鼠帮的人，灰鼠帮说他们没这号人。” “两边说法不一致也就算了，关键是人确实从那次冲突以后就不见了，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般。” 听到这里，瓦里纳心里放松了很多。 看来他们目前的搜寻范围还集中在东区，自己暂时还没有暴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能有点办法，我在东区还是有不少关系可以利用的。”瓦里纳张口就是一句大话。 他当然不可能任由别人追查自己，肯定是要想办法误导他们，免得他们真查出点什么来。 泽瑞尔听了瓦里纳的回答，神情振奋不少，笑着追问： “那你考虑帮忙吗？” “我这边还有他的一些资料，可能过几天还能收到一张照片，如果你愿意帮忙，等有了进展，我们可以分享酬金，对半分！” “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还要先知道雇主是谁，为什么找他？” 瓦里纳努力扮演一名冷淡的赏金猎人，说话的语调平淡，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不远不近。 泽瑞尔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痛快，但想到可能到手的金镑，他还是给出了答案： “是贝克兰德大学的一個学生，叫做雷耶斯·维尔克尔。” “他自称是那个年轻人的表弟，至于为什么找人，我不认为寻找失踪的亲人还需要其他理由。” “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帮忙可以，但酬金我要拿七成。” 瓦里纳学着议价，毕竟哪有赏金猎人不会议价的。 “我相信，凭我的关系，找人不会太难。” 泽瑞尔定定地看了瓦里纳几秒，感受到他强烈的自信以后，退了一步，道： “你拿六成，这是我的底线。” “成交。” “明天这个时候，你带着资料过来，就算我正式加入了这个委托。” 瓦里纳从沙发上坐起，走向射击区，用行动结束了这场意料之外的谈话。 身后，泽瑞尔侦探大喊：“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该怎么称呼伱？” “雷克萨，赏金猎人雷克萨·亨特。” 这是斐哥罗给他的那个身份，也是他在这个俱乐部登记的身份。 …… 下午两点左右，格林公园街。 瓦里纳从双层公共马车上下来，终于透过淡淡的雾霾，看到了久违的天空。 贝克兰德的市区常年笼罩着浓浓的雾霾，一年也见不到几天太阳，能在郊外看到晴朗的天空，瓦里纳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一阵风吹来，瓦里纳不禁打了个冷颤，好心情顿时就被风儿带走了一半。 郊区比市区要冷多了。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没穿大衣的他在市区时还不觉得寒冷，但现在却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好在我身体强健，而且，等一会儿运动起来，这点凉意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瓦里纳下车后走出不远，就来到格林公园靠这条街道的入口。 休已经等在入口附近。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佛尔思也来了，两位女士都额外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 看来佛尔思对我还是有些微的不放心啊，又或者是被休强拉出门的？ 街上没有行人，瓦里纳还在远处的时候，两位女士就注意到他了。 瓦里纳见状，大声地、夸张地打起了招呼： “下午好啊，两位女士。” “不知道你们看到郊区的天空，有没有像我一样心情开朗不少呢？” 显然，两位女士不会在这么远的情况下回应他。 哦不，休朝他招了招手。 等走到近处，瓦里纳笑着问道：“我们去哪？” “是在公园里练习吗？” 休摇了摇头，手指更西边，回道：“我们去那边，那边有一个树林。” “还有一座墓园。”佛尔思笑着补充。 “佛尔思女士，你看我像是会害怕怨灵和鬼魂的人吗？”瓦里纳双手一摊，“我可是擅长行走在黑暗中的‘刺客’。” 佛尔思摇头，顺口道：“一个害怕黑暗的刺客，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说完，她忽然眼睛一亮：“对，这个点子好，我要记下来！” 她从身上翻出一只暗红色的钢笔和一本有些褶皱的小册，认认真真地把刚才的灵感记了上去。 “原来你是一个作家，”瓦里纳装作才发现的样子，问道：“不知道你有哪些作品？” “《暴风山庄》。” 休从旁插话，笑着打趣道：“已经写了两部了，她向我保证，第三部一定会大火。” “当然，每一部她都是这么向我保证的。” 瓦里纳没有跟着休取笑佛尔思，反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许这次真的会大火呢。” 他没想到，《暴风山庄》居然是分部发行的，而且现在居然还没火？ 休说的树林距离不算太远，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了。 这是一片无人打理的桦树林，瓦里纳他们在里面转了一会，在身上都擦到了些白灰以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较大的空地。 休把身上那件显得过大的大衣脱下来交给佛尔思，走到空地中央跳了跳，道： “来吧。” “先跟着我做几个热身动作，之后再开始正式练习。” 瓦里纳点头，迈步上前。 与此同时，佛尔思抱着大衣，后退到了场地边缘，给两人让出位置。 第39章：林间训练 “呼……呼……” “不行了……” “歇一会……呼……你太……太大力了……” “我有些……有些受不了……” 休站在空地中央，脸颊涨红，张开口唇呼吸，左手扶腰，右手则是不停往脸上扇风，一副运动过度的样子。 瓦里纳也不轻松，但表现要比休好得多。 他正扶着一棵桦树，用缓慢而深沉的呼吸恢复体力。 这是格斗训练开始的一个多小时以后。 在这段时间里，佛尔思从旁观看，见证了瓦里纳从零开始，从生疏到熟练，提升自身格斗技巧的全过程。 一开始，瓦里纳跟着休进行了一些常规的跑、跳、拉伸、压腿等热身动作，调节身体状态，为之后的练习做准备。 之后，休开始指导瓦里纳基础的拳击步法和发力技巧。 得益于瓦里纳经过双重增幅的身体协调，他的进度很快，大约半个小时，他就把这些动作掌握得七七八八。 接下来只要持续练习，用不了两三周，他就能将这些步伐和技巧融会贯通，彻底化为身体本能。 这种训练进度，放在普通人身上自然是绝无可能，但对于拥有格斗能力的非凡者而言，这只能算正常水平。 休所在的序列9“仲裁人”也能提供出色的格斗能力，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相对而言，佛尔思所在的序列9“学徒”就差很多了，估计可能也就比“占卜家”和“通识者”这类纯知识序列要强点，毕竟好歹也是“学徒”，学得快点也很合理。 再然后，瓦里纳和休展开了对练。 他们从缓慢喂招开始，一点点地加快速度，到最后的随机出招，一共也只用了大概半个小时。 瓦里纳这样的格斗新手，比招式自然是比不过休的。 对练的过程中，他被休击中过很多次，但他的攻击，几乎都被休防住了。 不过，这样的对练，虽然主要是靠招式分高低，但如果双方体力相差过大，那么体力也会成为另一個关键。 显然，瓦里纳经过双重增幅的身体，比休要强出很多。 “瓦里纳，你确定自己是一个‘刺客’，而不是一个‘战士’？” 佛尔思对瓦里纳表现出来的力量和耐力感到惊异，“刺客”分明应该是使用巧力的职业才对。 “当然是‘刺客’，如假包换。” 瓦里纳在呼吸的间隔发声，解释道： “我这样的力量虽然超过了休，但那也还在一般人的范围内。真正‘战士’的力量可是要远超过一般人的，我想我是比不了的。” “除非我用上‘刺客’蓄力爆发的技巧。” 佛尔思听了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其实，对于一般“刺客”而言，瓦里纳说的完全没错，不过他是例外。 他在和休对练的过程中，实际上没有完全发挥全部力量。瓦里纳自己无依据地瞎估计，他的力量有可能是接近“战士”的。 这个时候，休也初步喘匀了气息，加入到交谈当中。 “很好，瓦里纳，你的进步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点。” 休用惊异的目光看向瓦里纳，继续说道： “看来‘刺客’是很优异的序列途径啊，在我知道的序列途径里算得上最强的那一档了。” “我本来是打算明天再训练你掌握兵刃的，但现在觉得可以提前开始了。” “你有带什么兵刃吗，比如匕首或三棱刺什么的？” “如果没有的话，今天你可以先熟悉熟悉我带来的三棱刺。” 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立在旁的佛尔思。 佛尔思哪还不知道休的意思，朝她点点头，从大衣中抽出了那把暗藏的武器，一扬手就将它抛到了场地中央。 那把三棱刺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正好直直下落，插进了还算坚实的泥地中。 “不急，再休息一会，”瓦里纳摆摆手，“趁这个时间，我还有件事想和伱们商量。” 他看了两人一眼，笑问道： “不知道你们对送上门的赏金有没有兴趣，估计不会少于30镑，委托没有一丁点的难度。” “什么委托？” 休显然很感兴趣，佛尔思也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找人委托，要找的是一个在东区失踪的年轻人。” 瓦里纳收敛笑意，表情变得严肃和郑重起来。 “失踪时间？” 休同样变得认真，进入到赏金猎人的角色当中。 “有一个多月了。” 休微微皱眉，又问道： “失踪原因？” “在一次与黑帮的冲突之后失踪。” 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委托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她以自身经验作出精准的判断： “失踪的那个年轻人可能在任何地方，比如塔索克河的河底，比如下水道深处，比如已经化成了灰……” “你说的不错，这类委托确实很难。”瓦里纳点头认可休的判断，但他的嘴角翘了起来，“不过，我说的这个委托例外。” “不要再卖关子了，”休催促道，“赶紧说重点。” “哈哈。” 瓦里纳笑了几声，这才揭晓谜底：“因为要找的人就是我。” “怎么回事？”这回连佛尔思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她追问道： “你是说，有人委托你，让你自己找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你确定自己没在开玩笑？” 休看了看佛尔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委托的发布者，也就是想要找我的人，其实是我的表弟。” 瓦里纳后退一步，靠上身边的桦树，“我也是凑巧才知道他委托了侦探寻找我的下落。” 接着，他把自己死鳗帮冲突之后的事情简单描述几句，又说了上午在射击俱乐部意外得知寻人委托的经过。 “很巧对吧？”瓦里纳说道，“如果不是要找你们练习格斗，我肯定不会上午就去射击俱乐部。” “那样一来，会不会遇到泽瑞尔侦探就是个问题了。” “那你直接承认身份不就行了？”休没能理解瓦里纳当时的做法，“为什么你还要装作赏金猎人？” 瓦里纳摇摇头，“我已经成为了非凡者，而且还有麻烦需要解决，既然已经失踪了，我不想再让他们找到我。” “现在这样的情况，进一步割断关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或许，以后……” 第40章：敲定计划 “或许以后”会怎么样，瓦里纳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在那一刻，一句话毫无由来地忽然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命运的丝线一旦断了，就再也不会重新接续。” 这是不好的预兆吗？瓦里纳轻轻摇晃脑袋，驱逐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你打算怎么做？”休的声音适时响起，“喂，你还好吧？” 她拉回瓦里纳的心神，问道：“我是说，你想好怎么在他们找到你之前，编造出一个足够可信的谎言了吗？” 瓦里纳重新抬头，看了一眼又在小册上记录什么灵感的佛尔思，又看向休，点头说道： “有大体的思路，但还需要填充一些细节。” “就像你先前说的，失踪了那么久的人，找不回来也很正常，我们只要寻找一个合理的最后下落就好了。” “不用见人，也不用见尸，只要能让他们相信，然后断了继续找人的念想就可以了。” 瓦里纳描述完自己的思路，接着又给出更为具体一些的想法： “东区的失踪案不要太多，我们找一個案子破了，把我加进受害人里，操作起来应该难度不大。” “这里唯一需要注意的点在于，我还需要进一步修饰一下相貌。由于我先前一直没有注意改扮相貌，所以和泽瑞尔侦探接触多了可能会暴露。” “还有，改扮化妆这方面，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上午和泽瑞尔交谈之后，瓦里纳有在射击俱乐部的盥洗室里，仔细检查自己现在的相貌。 和以前相比，变化算不上大，也不算小。 最明显的变化是瞳色。 从前，他的眼眸是深棕色的，但现在，可能是魔药力量的影响，它加深了许多，不细看的话可能会误认为黑色。 除了瞳色，他的五官轮廓粗看可能感觉不到，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比以前更加柔和了。 这些还只是细节上的变化，瓦里纳当时的衣着打扮和表演出来的性格气质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可以说，除了相貌，当时的他和一个月前差别很大。 但侦探毕竟是侦探，一次两次可以侥幸，接触多了的话，瓦里纳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不露出破绽。 所以，明天上午的见面，最好是他和泽瑞尔的最后一次当面接触。 听到瓦里纳想要学习化妆，休暗自撇了撇嘴角，她自己现在都很少化妆了。 和休的反应不同，佛尔思十分热切地迈步走近，似乎有很多技巧想要传授。 瓦里纳想到什么，连忙伸出左掌制止，补充道： “我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技巧，让我的相貌和以前看起来有些差别就好了。” 佛尔思停下脚步，用微微遗憾的语气说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伱去买一支眉笔，加粗一下眉毛，在下巴和两鬓略微伪造出一些深色毛发，看上去就会有不小的差别了。” 瓦里纳连忙把这个建议记在心中，打算等回到市区就去尝试。 这时候，休也考虑过了瓦里纳提出的想法，说道： “你的想法应该可行，我去东区转一圈，应该就能找到几个最近的失踪案件，到时候我们可以看情况再做调查。” “不不不，”瓦里纳出言纠正，“失踪案件主要由我来调查，你主要负责和泽瑞尔接触，调查我的案子。” “等到案件有了进展，我们再把两案合并，给出最后的结论。” 休想了想，点头同意。 “那就这么说好了，”瓦里纳最后敲定道：“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乔伍德区圣风教堂附近会面，然后一起到舒尔射击俱乐部。” 休再次点头。 随后，她然后走到场地中央，用脚尖挑起插在地上的三棱刺，随手接住，道： “休息够了，事情也商量好了，训练重新开始。” “接下来是兵刃训练。” 瓦里纳发力，身体离开倚靠的桦树，抽出左臂外侧的匕首，走了过去。 休突然出手抢夺他的匕首，瓦里纳勉强支撑了几招之后，匕首就被夺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此时的休感觉像是一位威严的教官。 瓦里纳反思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你的身高优势？” “啊哟！” 话一出口，他就挨了重重一踩，在痛呼中变成了单脚跳跃的卷毛狒狒。 “我们还没那么熟，不要开这种玩笑。” 警告之后，休再次问道：“这一次想清楚了吗？” “知道，你偷袭！” 瓦里纳靠在一株桦树上，隔着靴面揉搓脚掌。 在佛尔思的笑声中，休面无表情地又一次追问： “不要转移话题，我是问匕首被夺，你想到原因了吗？” 瓦里纳小声答道：“没有。” “笨蛋，你把匕首拿反了！” 休手中的匕首转了半圈，从反握变成了正握，“这才是匕首的正确握法。” 接着，她先后切换正反握法，分别挥舞了几个动作，表演匕首在两种握法下的使用。 很明显，正握法的攻击动作更多、更准、更快、更狠。 瓦里纳恍然大悟：“这下我明白了。” “拿去。”休把匕首丢了回来。 瓦里纳虽然看得很清楚，但还是没敢伸手去接，任由它掉在了地上，这才弯腰捡起。 他学着摆出休刚才的动作，每作一个动作，都要用目光向休确认。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在瓦里纳基本摸清楚了使用匕首的动作要领之后，休结束了今天的格斗训练。 回市区的时候，三人同行了大半的路程，最后在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域交汇的地铁站分开。 也是在分开的时候，瓦里纳才知道，休和佛尔思现在的住处在乔伍德区。 出了地铁站，瓦里纳先是在附近白朗姆街的一家杂货店中买到一支廉价眉笔，之后才回到住处。 公共盥洗室里。 瓦里纳按照佛尔思的建议，对眉毛、两鬓和下巴作了一些修饰以后，再度观察自己的相貌。 他发现，虽然改动的只是细节，但感觉确实有变化。 瓦里纳对着镜子继续调整微表情，控制脸部肌肉让自己显得有些轻微的大小眼，以及一些其他的细微变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明天就用这个样子去见泽瑞尔。 第41章：资深的赏金猎人 乔伍德区的圣风教堂，是风暴教会在贝克兰德的总部，在历史上更曾是风暴教会圣坛所在。 直到上个纪元末，鲁恩王国建立以后，风暴教会才将圣坛搬迁到苏尼亚海的帕苏岛。 圣风教堂也因此降格成了区域总部。 早上八点左右，圣风教堂外的广场。 一身绅士打扮的瓦里纳很快就在左侧钟楼的附近发现了休的独特身影，于是走进往来的人群中，向她靠近。 “早上好，我的朋友。”瓦里纳手扶帽檐，上前打了个招呼。 直到他出声招呼，休才注意到身边的来人是瓦里纳。 她抬头审视一番，评价道：“你今天的衣装足够绅士，不过问候礼仪就差得远了。” “那是当然，毕竟我只是换了身衣服罢了。” 瓦里纳笑笑，从帽檐上收回左手，握着手杖的右手前伸，指出了一个方向，“走这边。” …… 巴尔夫特街，射击俱乐部的一间起居室。 手边的锡伯红茶从微烫到微凉，瓦里纳和休总算等来了泽瑞尔侦探。 他推门进入，看到休以后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原来你也带了助手。” 泽瑞尔让开一步，瓦里纳和休这才看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大男孩。 “这是我的助手伊恩·赖特，找人的这件委托，他帮我找了不少消息回来，所以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等到两人坐下，瓦里纳才简短的帮休介绍了一句，“赏金猎人休·迪尔查，是我的朋友和帮手。” 泽瑞尔点点头，算是简单打过招呼，接着便将手上四四方方的档案袋打开，取出一小沓资料放到茶几上。 摆在资料最上面的，是一张瓦里纳的素描画，不算很精准，但如果搭配上其他的限制条件，也已经足够锁定具体目标。 瓦里纳拿起资料，装模作样的观察了画像一会儿，这才往后翻阅。 第二张记录的是基本的個人信息，再后面就是一些从问话中拼凑出来的性格和习惯描述。 在这个过程中，他将自己看过的部分都转手递给坐在旁边的休，还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都得到了伊恩的回答。 因为瓦里纳的经历简单，这一小沓资料实际上也没有几张，他很快就看到最后了一张。 “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瓦里纳转手将最后一页资料也递给休，向泽瑞尔说道：“资料显示，瓦里纳这个年轻人的生活圈子很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和黑帮扯上关系的人。”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 泽瑞尔侦探露出苦恼的神色，继续说道： “但他失踪前确实和死鳗帮起了冲突，这应该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了。可就是这里，我问不出来具体内容。” “问来问去都是那句话，说他是灰鼠帮的人，偷走了什么重要文件，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瓦里纳点点头，看来那位会长不想暴露刺杀委托的事情。 他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 瓦里纳向泽瑞尔确认道：“然后你再去问灰鼠帮，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帮没有这号人’，对吗？” “就是这样。”泽瑞尔点头。 “他们双方的说法完全对立，显然至少有一方说了假话。” 瓦里纳敲了敲沙发扶手，说道：“我会去搞清楚，究竟是哪边不够诚实。” “我想，这应该能对找人有所帮助。” 休这时候也看完了资料，配合瓦里纳的说法，道： “那我就再查一查他的生活圈子吧，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到这里，事情差不多就谈妥了。 泽瑞尔侦探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点要先说清楚，如果你们没有切实的进展，我是不会分给你们酬金的。” “当然。” 瓦里纳站起身来，在离开前最后问道： “我能借用你的助手伊恩一段时间吗？我想请他和休一起再去了解情况。” 泽瑞尔看了伊恩一眼，点头同意。 “那好，我们这就开始行动吧，先去东区。” 瓦里纳表现出赏金猎人面对丰厚酬金的行动力，很快就带着休和伊恩出门，在附近雇佣了一辆前往东区边缘的出租马车。 三人离开后的起居室里，泽瑞尔侦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总感觉，今天的赏金猎人雷克萨好像比昨天多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泽瑞尔稍微回忆了一会儿，还是不能肯定自己的感觉，只好作罢。 …… 行驶的马车中，瓦里纳和休假意讨论起他失踪的各种可能，渐渐地引出了随机作案这一种。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而且资料里的瓦里纳也是很合适的目标。 他生活圈子不大，日常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这除了生活质量好于街头的流浪汉，其他方面很是相似。 而街头流浪汉，每天都有人失踪！ 这种失踪案甚至频繁到了东区的人感到麻木的程度，可见歹徒有多猖獗。 这种情况伊恩和休也都知道大概。 但他们一定想不到，这背后最大的人贩子其实是他们的国王乔治三世。 “亨特先生，”在多次观察瓦里纳后，伊恩找了个空挡开口，问道：“我想问问，伱做赏金猎人多久了？” 瓦里纳看他一眼，“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总觉得亨特先生的相貌有点眼熟，”伊恩迟疑着说道：“回忆了好一会才发现，你和那张画像有点相似。” 休惊异地看了伊恩一眼，对这男孩表现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感到吃惊。 瓦里纳倒是早就知道了这点。 因为原著中，伊恩在被黑帮追捕的危急局面中，仅仅因为克莱恩多看了他几眼，就能记忆深刻，过了好几天还能认出来。 这样的表现可比现在还要强很多。 “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感觉好像是有点相似。” 面对伊恩的疑问，瓦里纳表现得很是淡然，“可惜我不是他，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领酬金了。” 瓦里纳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成为赏金猎人已经好几年了，不然也没办法在东区建立足够的人脉，你说是吧。” “其实我听说过你哦，伊恩。”瓦里纳话锋一转，“你有一个‘老头’的称号，是不是？” 伊恩被这个突然袭击扰乱了心思，沉默了好几秒，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很优秀，”瓦里纳勾动嘴角浅笑，“我从很多朋友那里都听说过你擅长观察。” “我想想……你肯定经常在白朗姆街以及临近的东区范围活动。” 伊恩又沉默了好几秒，最后赞道：“亨特先生，你不愧是一个资深的赏金猎人。” 一旁的休感觉有些发懵，他是资深的赏金猎人？ 那我呢？ 我算什么？ 第42章：问话 马车停在桥区和东区的边缘位置，三人依次下车。 瓦里纳付过车资，转身对休和伊恩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得去附近的落脚点换身衣服。” 三人中，休穿了一件帆布外套，伊恩则穿着一件老旧的大衣，在东区都不会太过显眼，只有瓦里纳这一身绅士打扮不适合进入东区。 “好。” 休点点头，和伊恩一起步行向东边，走进东区。 瓦里纳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变得模糊，这才走向自己的住处。 路途中，伊恩试着向休打听瓦里纳的消息。 他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自己接触比较频繁的人，没想起来有谁提过这么一位消息灵通的赏金猎人。 可瓦里纳又切切实实证明了他广泛的消息渠道，这就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好奇。 面对伊恩的问题，休一开始还会编造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后来被问得烦了，也是实在编不出理由了，她干脆动用了些许“仲裁人”的威严，不许伊恩再问。 伊恩被休在那一刻展现的威严震慑住了，心想，这又是一个资深的赏金猎人。 这样的两位赏金猎人，一起合作接手这么一个简单的找人委托，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还是说，这桩委托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另一边，休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了。 她想得很简单，这是一趟收益稳妥的委托，甚至算不上委托，还能顺便去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位新朋友，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任务了。 走过四个街区以后，他们来到了瓦里纳原先的住处附近。 伊恩喘着粗气，讶异地发现休的呼吸仍旧平稳，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和赏金猎人之间的差距。 他来调查过一次，自然是比休更熟悉情况。 伊恩指出一個二层小楼，说道： “瓦里纳在失踪前就住在那里二楼的一居室，不过现在早就换了租客，没有去看的必要了。” “我们可以去那边的街上，那里有家很小的菜摊，瓦里纳每周都会去那里买些蔬菜，老摊主对他有些印象。” 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用自己出力寻找线索的任务，感觉挺新奇，跟在伊恩后面，很快就来到了那个菜摊。 “走走走，又是你！快走快走，我很忙的，没时间和你闲聊。” 摊主显然还记得伊恩，没等他说话就开始赶人。 伊恩回望，想看看赏金猎人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唉，还是要我出面啊。 休摇摇头，走了几步，站到摊主面前，也不说话，就这样严肃地看着他。 “走走走……走……” 摊主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双手赶人的动作渐渐挥不动了，他又看了一眼休，妥协道： “好吧好吧，我就再配合一次好了，少点问题，我很忙的！” 伊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么简单就解决了？那我第一次来费那么大劲？赏金猎人就这么厉害的吗？ 休这时候已经进入状态，她展开那张画像，按自己的节奏开始了询问： “你认识他对吧？说说你知道的。” “我不是说过了嘛，”摊主抱怨了一句，“我是认识他，但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他也就是经常在我这买菜罢了，至于别的，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还有一点是你可以说的。”休维持着严肃的表情，问道：“依伱的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先声明，我不保证我的感觉准确。”摊主年老成精，言辞谨慎，说话不留话柄： “他话不多，也比较好说话，有次买到了外面正常的烂土豆，他也只是在下次光顾的时候才提了一句，让我补了几个给他。” 休知道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果断转身离开，伊恩连忙跟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去西伦纺织厂附近的咖啡馆了，”伊恩说明情况，“那里是他们同事几个每天午餐的地方，店员也比较熟悉他，还有最后跟黑帮的冲突也是在那里发生的。” 又是一阵步行，两人来到那家咖啡馆。 因为还没到附近工厂的午休时间，咖啡馆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他们没费什么口舌就再次找到了那位热心的服务员。 伊恩本来以为休会详细询问那次黑帮成员突袭，却最后被瓦里纳逃脱的经过，但这位娇小的赏金猎人又给了他一个意外。 休在笼统问了大概经过后，最主要关注的还是那个问题：“依你的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都已经失踪了，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服务员坐在餐桌对面，搓了搓下巴，说道：“而且，这个问题你应该等一会儿直接问他的同事，他们肯定比我清楚。” 休点了点头，“我会问的，现在先说说你的感觉。” “他和同事的关系相处得不错，和我以及其他店员说话也很有礼貌，所以他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说到这里，服务员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怎么招惹了黑帮，唉，可惜。” 问话结束以后，休给自己和伊恩各点了一份午餐，一边吃一边等着瓦里纳的同事过来。 他们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约翰和顶替瓦里纳的那位同事一起走了进来。 休带着伊恩主动坐到了他们的餐桌对面，说道： “我是一个赏金猎人，想问你几个问题，和你那位失踪的同事瓦里纳相关的问题。” 约翰一开始的反应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向伊恩，“他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我知道的都说过了。” “我也很希望你们能找到他，但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就几个问题，”休坚持道：“不会耽误你的时间，我只是帮他查漏补缺，不会问重复的问题。” 约翰点点头，“那好吧，你问。” 几个简单问题之后，休又拐到了那个问题上：“依你的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人？” 约翰回忆道：“他性格挺好的，想不出他有什么缺点，硬要说的话，他好像不习惯和人太过亲近，很少吐露心事。” “我们同事了一年多，工作内容是一起配合完成的，他很少出错，相处也很和谐，他还坚持从他的表弟那里借书自学，计划着以后考取会计师资格证，我不觉得这样的人能招惹到黑帮。” 休点点头，道谢后起身离开了约翰的餐桌。 咖啡馆外，休对伊恩说道：“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我们还没去码头工会？”伊恩很是有些意外。 “那里我比你更熟，”休回道：“而且既然涉及黑帮，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伊恩一听这口气，顿时从心地选择了离开。 第43章：失踪案件 回到自己主宰的小天地，瓦里纳感到轻松很多。 早上的事情，有很多都超出了他的预期，导致他不得不随机应变。 虽然目前看上去他应付得还不错，但随着变数的增多，他感觉自己对事件的把控力在迅速下降。 一切变数的开始是那个有着鲜红瞳色的男孩，伊恩·赖特。 瓦里纳没能预料到，泽瑞尔侦探会把他带到射击俱乐部。 原著中，克莱恩亲自认证，伊恩除心理活动之外的观察力，不比序列9的“观众”差太多。 不止如此，他还认识卡斯帕斯，甚至瓦里纳还借用了他的名头，打通了卡斯帕斯那边的渠道。 种种条件之下，可以说伊恩距离识破瓦里纳的伪装，只差临门一脚！ 正是因为这样，瓦里纳在接下任务以后，不敢放任伊恩继续和泽瑞尔待在一起，才借着搜集情报的由头，把他从泽瑞尔身边调开。 要知道，泽瑞尔是一个资深的侦探，那是最需要联想和推理能力的职业。 放任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不论是谁忽然蹦出一個灵感，都绝对可以把瓦里纳现在这层还很薄弱的马甲扒的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伊恩在出租马车上就发现了端倪。 瓦里纳当时既紧张又庆幸，还好自己也不算太笨，把伊恩带在了身边，并且大致想好了应付他的说法。 伊恩的怀疑，立足点只有一张不算逼真的素描画，所以他需要其他信息进行佐证。 瓦里纳瞅准这一点，抛出爆炸性的信息，直接当场把他轰炸得思绪混乱，让他接受了他自己赏金猎人的身份。 而有了这一层认知后，瓦里纳在伊恩这里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下降。 人的思维方式是有规律可循的。 就拿伊恩怀疑这件事来说，如果没有瓦里纳的误导，他的关注点就会始终停留在相似性上，促使他不断去比对，去寻找瓦里纳两层身份之间的共同之处； 而经过瓦里纳一番误导之后，他的关注点就会转移到差异性上，只要没有发现重量级的共同点，他是不会再怀疑瓦里纳的身份问题。 这就是心理学上先入为主的首因效应。 通过这样的手法，瓦里纳给自己争取了更加宽裕的外部环境。 他要的其实不多，只要几天就好。 等他的计划完成，让泽瑞尔把他设计好的结果汇报给表弟雷耶斯，这个委托就结束了，他们后续再有接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到那个时候，即使他们重新升起怀疑，因为不涉及到利益，估计也不会再花费精力去查证了。 瓦里纳脱了正装，靠在床头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让心情恢复平静。 接下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然，不是真的去东区查探消息，而是想办法为先前的行为修补漏洞。 他所谓的东区人脉都是吹出来骗人的，就连计划需要的其他失踪案件，他都要依靠休的渠道去获取，更何况是去东区盘问黑帮成员？ 他去东区毫无意义。 …… 晚上七点，在家宅了一整天的瓦里纳来到白朗姆街。 这是他和休在早上就约定好的会面。 他在街头附近等了四十分钟，这才看到休快步从东区的方向赶来。 瓦里纳连忙几步赶上去，问道：“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休摇头。 “那我们过去那边，边吃边谈。”瓦里纳指了指街头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现在正是工人们用餐的高峰期，廉价的咖啡馆里挤满了客人。 街头的那家餐厅只是装修得看上去比那些咖啡馆稍稍高档了一点，就筛选掉了大半的人流，为目标客户提供了还算舒适的用餐环境。 两人为了方便谈话，选了偏角落的座位。 “这些是我找到的一些失踪案件，你可以先看一下。” 说着，休递出几页折过的纸张。 瓦里纳打开一看，发现其中一部分记录得还算详细，基本信息和大概失踪时间都有： “达拉维街，哈兰德，男，五十岁左右，亨德利火柴厂的糊盒工人，半个月前失业，大约十天前失踪……” 他只看了几眼就跳过了这个案子，因为有价值的线索太少了，根本没有追查的空间。 “通河路，埃尔万，男，四十岁左右，灰鼠帮下层成员，一个月前在夜里失踪……” 通河路，这不是死鳗帮和灰鼠帮那次械斗争夺的街区吗？这家伙估计是被死鳗帮的人偷袭报复，尸体丢进塔索克河了吧？ “黑棕榈街，科妮，女，13岁，酒馆厨娘洛伊达的女儿，一个半月前在去教会的免费学校上学路上失踪……” 卡平！ 辉利党！ 他看到这件案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这个案子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 唉，都一个半月了，估计人早就被转移走了……而且，卡平的后台太大了。 远的不说，单是他的别墅里，就有好几位中序列的非凡者轮班守护，远远不是他现在能招惹的。 而且，卡平贩卖人口的主要传言都集中在少女身上，虽然实际上不止是这样，但把自己的失踪安插在他的头上也还是不太合适。 从气愤到惋惜，再到无能为力的失落，最后瓦里纳感受到的是一种奇怪的麻木感，就好像他先前的情绪变化是一种过度反应似的。 闭目叹了口气，瓦里纳没有再往下看。 他需要一些调整的时间。 “两位客人，这是你们点的晚餐，祝你们用餐愉快。” 不知过了多久，服务员的声音将瓦里纳带回现实。 “知道大概的情况和了解具体的细节，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休的语气很平淡，“他们的遭遇很悲惨，但悲惨的不止有他们。” “作为一个赏金猎人，你得习惯这些。” 瓦里纳无声地点点头，吃起了桌上的晚餐。 十多分钟以后，他接着翻阅失踪的案件资料。 一个个的失踪者，他们的经历浓缩成短短几句话，在展开的纸条上各自占据了几行的空间。 瓦里纳的目光越扫越快，最后停留在其中一行： “绿茵路，克鲁兹，男，三十岁左右，码头工会的搬运工人，一周前因赌博输钱被沸血酒吧的赌场扣押，后失踪……” 第44章：趁夜潜入 看完全部的失踪案件以后，瓦里纳和休讨论了几句。 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都觉得绿茵路的克鲁兹是最适合继续追查的目标。 从现有的信息来看，这个克鲁兹很可能是赌场方面被卖到了地下的奴隶贸易市场，以此来冲抵他欠下的赌资。 这种下场正好也符合瓦里纳的计划要求。 他们只需要稍稍追查，就能证实这个猜测，并拿到相应的证据。 有了这种指向地下奴隶市场的证据，加上瓦里纳确实去过沸血酒吧，将两者联系起来也就不会那么突兀了。 而到了这一步，寻人委托也就结束了。 毕竟正常情况下，任何赏金猎人或者侦探，在调查触及那片市场的时候，都会明智的选择停止。 在瓦里纳和休的商议下，借着克鲁兹失踪案，整个误导计划的脉络就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执行了。 休会负责“调查”出瓦里纳失踪前一天晚上光顾沸血酒馆的经历，而瓦里纳则负责调查沸血酒馆的赌场。 商量完毕以后，他们结束了这顿时间稍长的晚餐，分道扬镳。 …… 晚上十点，瓦里纳一個人来到绿茵路的沸血酒吧。 他没有盲目地去找人盘问，而是先通过那条“贵宾通道”，再一次来到酒吧阁楼的跳蚤市场。 和第一次来的紧张心态不同，这一次他坦然地在市场上转了一圈。 从定价上来看，这里交易的物品里应该没有任何一种魔药主材，摆卖的大多是一些方便收集和加工的灵性材料。 不知道是真的不涉及魔药主材的交易，还是有另外的交易规则。 瓦里纳来到身边摆着制式合同的斗篷人身前，轻轻说了一句：“黑暗兄弟会。” “你在说什么？”对方有些警惕地反问。 这由不得对方不紧张，毕竟这样的接头点，主要是面对客户的，可没有和组织成员接头的功能，因此也没有相应的暗号。 “凯特拉律师事务所。”瓦里纳轻轻说出第二句。 通过这两句话，斗篷人确信了瓦里纳的身份。 他小幅度地扫视了全场，这才说道：“你该知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找我都没用。” “我只问几个问题，”瓦里纳笑笑，“和底下的沸血酒吧有关。” “你能回答吗？” 斗篷人冷淡地回了一句：“你先问吧。” 瓦里纳想了想，决定从简单问题开始：“我想知道楼下的赌场受谁保护，那些打手是哪个帮派的？” “血瓶帮。” 嗯？想不到这里就在血瓶帮的地盘，不知道那位老子爵的死对这个帮派有没有影响？ 转了几个念头以后，他追问道： “如果我想找被他们扣押带走的赌徒，应该去哪里？” “去矿井里，工厂里，总之不在我这里。”斗篷人冷笑讥讽。 斗篷下的瓦里纳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抓住斗篷人身边那张椅子的椅背，手中发力，将其中一角捏烂，冷声恐吓：“你还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眼前这位负责接头的斗篷人不过是普通人，被瓦里纳的力量吓到了。 他再次开口，语气和内容都大有改变。 “他们会把那些赌徒关在地下室里，交不出赎金的就会被带走，最后的下场肯定是变成奴隶。” 瓦里纳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伱知道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吗？” “应该赌场区域的后面，”斗篷人回道，“具体在哪我肯定不知道。” 瓦里纳点了点头，没再问话，转身离开了这个阁楼。 他一路出了酒吧，避开街上零星的行人，跳上了附近一栋平房的屋顶。 接着，他利用轻盈的灵巧步伐，悄无声息地地穿过了几栋房屋，跳跃到沸血酒吧后面的一栋屋顶上。 酒馆里面的人太多，他很难通过正常通道进入赌场后方，所以只能试着从屋顶绕路。 结果让人失望。 酒馆后方区域是完整的一面墙，连个窗户都没有。 或者说曾经有，但如今已经被封死了。 瓦里纳只好从房顶上下来，重新进入酒吧寻找机会。 从筹码兑换的吧台继续深入，就到了赌场区域。 这里中间是一个大厅，有好几个大型的赌桌，提供诸如轮盘、拼点之类的玩法，周围挤满了人。 大厅两边是一些单独的房间，专供少数人游玩，一般以德州扑克之类的纸牌玩法居多。 瓦里纳装作好奇的新手赌徒，在围拢了大量赌徒的几个大型赌桌之间穿梭，同时用隐蔽的目光打量那个外人禁入的对开门通道。 那里有两个打手负责守卫，赌徒靠近一些就会受到警告。 “居然有两个人，真的很麻烦。” 瓦里纳观察一圈，找到一个可供利用的小块阴影。 那里离通道不远，只要给他一丁点的空隙，他就能从通道窜进去，躲进另一边的阴影中。 但是难点在于，守卫有两个。 如果只有一个，他还可以将守卫和物品连接，人为制造空隙，两个他就无能为力了。 等待和观察了很久之后，瓦里纳没能等到好的机会，但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通过守卫的视线死角，提前躲进那一小块阴影当中，然后移动到最佳位置等待机会。 不久之后。 一位赌徒手气不佳，打算换一种玩法。 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脑袋一空，暂时失去了自主意识，他的身体顺着先前的方向继续往前，很快就走到了守卫的警戒范围。 “喂，站住，不准过来！”其中一个守卫出声喝止。 然而没用，那名赌徒就像是在梦游，仍然在继续靠近。 出声喝止的那个守卫上前两步，一脚就把靠近的赌徒踹了出去。 那位赌徒在落地的时候清醒过来，完全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到禁区了，白白挨了一脚。 没有人发现，在那个守卫出脚踹人的时候，另一个守卫脑袋一空，走神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在那一秒，瓦里纳的身躯团成一团，像皮球一般快速通过守卫的身边，窜进了通道对面的阴影中。 第45章：刺客与恐惧 瓦里纳沿着阴影，蹲行到一个视线死角。 根据他对建筑内外的观察和计算，这片外人禁入的区域应该不大，顶多也就相当于外面的几间棋牌室。 他用右手在眼前一抹，开启了灰白视野。 环视一圈，他惊讶地发现，只有一个地方是有人的。 而且看外形轮廓的样子，那里可能是一个上下铺的卧室，里面的人正在睡觉。 这种外紧内松的状态，让瓦里纳安心了不少。 毕竟他这一次的潜入可比先前潜入码头工会要难得多，也危险得多。万一惊动了守卫，他们还能掏出几把猎枪，那可就真的生死难料了。 瓦里纳退出灰白视野，避开有人的卧室，搜索其他地方。 他要找的是类似名单或者账本一类的东西，用来说服泽瑞尔侦探接受自己的说法。 这里一共有四间房，其中两间是卧室，没人的那一间里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有人的那间想必也差不多。 第三间是一個小办公室。 瓦里纳进去以后关上房门，仔细检查，重点搜索办公桌。 收获是有的，但主要目的没有达成——他只找到了30镑的现金。 这个办公室里的账本，内容都是酒吧和赌场的正常流水数据，对他来说没有价值。 那么就只能把希望放在最后一个房间了。 瓦里纳打开房门，发现这是一个杂物间，但是却可能是四个房间中最重要的那个。 因为地下室的入口在这里。 他再次进入灰白视野，确定入口附近没人以后，这才轻轻抬起地上的盖板，然后钻了进去。 连接地下室的是一个木质楼梯，瓦里纳发动了刺客的轻身技巧这才没让它发出“嘎吱”的响声。 瓦里纳沿着楼梯下行，很快就看到了看到地下室的亮光。 这个地下室做了隔断，他只能看到最前面的一层，没办法判断整体的大小。 亮光来源于一张方桌上的蜡烛，位于楼梯的正前方不远处，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一个昏昏欲睡的中年人，看上去应该也是一个守卫。 保险起见，瓦里纳将他和旁边的桌子连接在一起，这才大胆的走进光照范围。 收获来得就是这样既突然又合理。 他在桌上发现了一本摊开的笔记——那就是他想要的名单。 瓦里纳大略看了看，发现仅仅是最近半个月，这上面就记录了五六十人！ 他继续往前翻，翻到他失踪那段时间，也就是10月8号前后的记录，发现那三天的记录也有十三个人。 瓦里纳拿起旁边的钢笔，参照其他记录的格式，在其中的空位把自己加了上去。 “瓦里纳，男，二十岁，识字。” 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笔迹模仿的不像而暴露，因为这本记录上至少有十几种笔迹。 把墨迹吹干以后，瓦里纳将笔记本收进自己的怀里。 这下目的已经达成了，该想想怎么收场了。 是深入地下室，把被关起来的人放出来造成混乱？还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略一思考，瓦里纳决定少生事端，直接离开。 就在他要打开入口盖板的时候，地下室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声音很快就归于平静，但却已经在他的心中激起了波澜。 瓦里纳改变主意，快步回头，打开第一层隔断的厚木门，进入了地下室更深处。 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瓦里纳无声地干呕了好几次才勉强适应下来。 这是一个黑暗的、肮脏的、恶臭的地牢，目测面积不会小于上方的赌场，中间是过道，两边是铁栅栏围起来的一个个牢笼。 瓦里纳走到声音的发源处，发现那里上演的戏码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一个小小的蜡烛放在笼外，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一个健壮的男人压倒了一位女士，正一手捂住她的口唇，一手撕扯衣物。 周围的牢笼里也关了不少人，但却没有人出声，甚至大部分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是关了多久？怎么变得这么麻木了？ 那位女士也许是体力耗尽，也许是绝望了，也渐渐停止了反抗。 这时候，瓦里纳出手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用自己的鸭舌帽砸灭了蜡烛。 惊变突如其来，黑暗完全降临这处地牢。 牢笼里正在兴头上的男人惊出一声怪叫，但他显然还是没意识到危险，只是凭着记忆和感觉，向蜡烛所在的位置摸索过去。 当他靠拢到铁质栅栏边，伸手去摸索蜡烛的时候，一只脚掌踩在了他的手上。 “谁？！” 男人惊问：“塔克吗？” “别乱开玩笑，会吓死人的。” 回应他的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男人再也不能说话，只能一边发出“赫赫”的响声，一边在黑暗中，惊恐得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甚至没办法知道，是谁用么残忍的手段杀死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在这个拘禁了数十个人的黑暗地牢里，有两个人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瓦里纳在等待中，领悟到一层新的扮演守则——“刺客”不止是要杀人，更要让人感知到死亡的恐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死也是世间最大的公平，而“刺客”就是在暗处定人生死的那架天平。 所以，应该让人像恐惧死亡本身那样，恐惧“刺客”。 男人倒下，他的血流尽了。 他死了。 瓦里纳没有立刻去解救这些可怜人，而是继续往深处探索，因为他发现，男人似乎不是从酒吧里进来的。 走了一段距离，瓦里纳发现前方墙壁被挖开了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他终于明白了，那里应该是通向附近的另一栋房屋。 或者……下水道！ 他决定继续前进，揭晓最后的谜底。 如果前方连通着下水道，那他就不必要原路返回，安全性大大增加。 瓦里纳很快就走到了泥土通道的尽头，而前方，正是下水道。 借助双重的黑暗视觉，瓦里纳能很清楚地看到，连接下水道的左侧墙壁转角处，被磨擦的干净又圆润。 显然，靠左边通向血瓶帮的其他据点，这还是一条常用通道。 瓦里纳返回地牢，写了张纸条，把它和蜡烛以及男人的上衣外套一起，丢到那位女士身上。 离开前，他只说了两个单词：“点灯，纸条。” 第46章：尤金，又见尤金 两片黄油土司下肚，瓦里纳又端起那杯普通咖啡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到胃部温暖起来。 他打开从报童手里买来的《贝克兰德早报》，打算找找有没有和昨晚沸血酒吧相关的新闻。 昨天夜里，他把逃生的机会留给那位女士以后，自己就离开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那里的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是会单独逃跑？还是会带上所有人？他们能不能成功逃脱？血瓶帮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现问题？ 这一切对他都是未知数。 “嗯？怎么会没有相关的报道？” 粗略翻过一边，瓦里纳没有找到预料中的新闻。 “不应该啊，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又更细致地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相关的内容。 这一次他确定了，确实没有消息。 所以他们没能成功逃脱？还是说逃脱的人没去报案…… 瓦里纳没再多想，反正这件事的结果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至于那些被拘禁的人们，机会已经给了他们，没能抓住的话，瓦里纳也只能说一声可惜。 他合上报纸，喝完咖啡，起身出了咖啡馆。 他打算去斐哥罗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刺杀任务。 昨天夜里，在杀死那个不知名的黑帮成员的时候，依靠着对方临死前的强烈恐惧，以及当时自己那种判决生死的心态，他有切实感觉一种压力得到宣泄的轻松感觉。 这应该就是通过“扮演法”消化了部分魔药的感觉了。 同样是在昨夜，他拿到了那本名单记录，身份暴露这个意外事件也不再是麻烦。 所以现在，他有了足够的精力投注到消化魔药、提升序列上面。 …… 莫瓦斯街，瓦里纳从公共马车上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走向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里，瓦里纳第三次见到“教唆者”斐哥罗。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斐哥罗表现的热情有些夸张，“我就觉得，你这几天肯定会过来找我的。” 他笑着说道：“现在你来了，说明你已经脱离了平凡。” “祝贺你，‘刺客’先生。” 相比对方夸张的热情，瓦里纳回应就显得很冷淡了。 他点头，勉强笑了一笑，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任务。” “肯定有。” 斐哥罗坐上了待客区的沙发，翻出一沓合同，自顾自地说道： “我猜，这次你肯定是要那些不用伪装死因，能直接出刀见血的委托。” “这种委托不算多，但是也是有一些的。” “我看看……这个……还有这個……这个也不错，伱都看看吧。” 瓦里纳坐在旁边，将他翻出来的几个委托看了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目标——灰鼠帮的老大，尤金。 这家伙怎么又上了名单？ 该不会还是死鳗帮的老大，那个会长委托的吧？ 他们一个月，就能重新攒出250镑的委托费？ “还有别的吗？比如黑帮老大这种。” 瓦里纳忽然有些好奇，死鳗帮的老大有没有在委托合同的名单上。 “我再找找看啊，”斐哥罗翻了一会儿，又翻出两张合同，“涉及帮派的目标应该就这么多了。” “怎么样，你选哪个？” 瓦里纳没在那些合同当中看到死鳗帮老大的委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尤金作为目标。 斐哥罗对他的选择没有多说什么，另外找出一页文档放到茶几上，说道： “这是客户附带提供的情报，你看看。” 瓦里纳把文档扶正，视线移了上去。 很快，他就把这份文档看完了。 根据它上面的内容，尤金的灰鼠帮占据了很多中小型码头，主业是塔索克河两岸的载客船运。 尤金本人则是居住在大桥南区的河湾大道，日常通过小船往来码头区。 “略微有点难啊，”斐哥罗看了说道：“至少你很难在他坐船的时候找到机会。” “幸好他不会一直坐在船上。” 瓦里纳在回话的同时收起合同和文档，之后告别离开。 …… 晚上七点，白朗姆街，瓦里纳和休再度碰面。 还是那家街头餐厅，两人依旧选择了角落处靠窗的座位。 休摆出一张纸条，说道： “按照你给的消息，我找到了那个柯克，问出了一些新东西，其中就有你想要的，你去过沸血酒吧的说法。” “你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瓦里纳从怀中掏出那本笔记，摊开放到休的面前。 “昨天晚上拿到的，你可以看看。” “克鲁兹的名字也在上面，我们可以把他失踪的资料一起交给泽瑞尔，加强说服力。” 说到这里，瓦里纳顿了顿，问道： “沸血酒吧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那个酒吧的地牢里关了不少人，我昨晚给他们创造了机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逃脱。” 休翻阅着笔记，听到瓦里纳的问题，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 “是有些问题，他们加强了守卫……而且，听酒客们说，他们上午还买进了一批小猪。” “当时我还奇怪，现在加上你这边的消息，我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么说……那就是有人逃脱了却没有报案，而血瓶帮在掩饰地牢的用途。 “我也明白了。”瓦里纳跟着点头。 就在他还想和休统一一下说辞，约好明天去误导泽瑞尔的时候，玻璃窗外被煤气路灯光芒冲淡的绯红月华突然变深、变浓了。 两人看向窗外，发现阴云笼罩的夜空已经变得晴朗，比半圆多一些的红月清晰显露了出来。 它的轮廓飞快丰满，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后，就变成了满月，赤红如血的满月。 上次月圆过去还不到两周。 按正常的历法来算，下一次的月圆应该还有二十天才对。‘ 所以这是…… “血月！” 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忧，下意识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个方向的某处，是她和佛尔思租住的房屋。 瓦里纳看着澄净夜空上的血色圆月，忽然想起来什么，也是下意识看向了某个方向。 第47章：设想和误导 瓦里纳看向的是勇敢者酒吧所在的方向。 他想起来，有所谓“满月诅咒”的不止有佛尔思，勇敢者酒吧里的马里奇和莎伦小姐在月圆的时候，也会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 虽然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但瓦里纳还是知道，他们和佛尔思的情况不同，更多是因为“囚犯”途径自带的诅咒有关。 他还记得，莎伦小姐的诅咒是变得虚弱，而马里奇的诅咒是克制杀戮的欲望，痛苦到失去战斗能力。 马里奇甚至因此把大多数常见的麻醉药滥用到失去作用的地步。 瓦里纳想到的是，他那个建立连接、压制思感的能力，能不能帮马里奇减少痛苦？ 要是可以的话，那不就获得他们的友谊了？ 莎伦小姐可是序列5的非凡者！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能找到的、最强大的、少数的、值得信赖的强者啊，值得去试一试。 有了决定以后，瓦里纳回过神来。 他发现休正盯着自己，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在想什么？”休不答反问。 “我？我在想一个朋友啊，突然出现血月，不知道……” 瓦里纳顺口回答，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差点把刚才思考的内容说出去了。 他连忙补救，续道：“不知道佛尔思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说是吧，休？” 休对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血月，回道：“应该没问题吧，她说每次月圆，呓语只会持续几分钟。” 接着，两人又商量一番，统一好了说辞以后，这才分道扬镳。 …… 乔伍德区，某个窄小的公寓里。 佛尔思披头散发，很没形象地躺在床上。 她在不久前经受了一次“满月呓语”，虽然还忍受得住，但对抗那几分钟的折磨也会让她筋疲力尽。 休回到住处，没在起居室看到佛尔思，于是一把推开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佛尔思慵懒的躺在床上。 “你这個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形象可就全毁了。” 休本来还有些担忧，但看到佛尔思这副样子，忍不住就用上了责备的语气。 佛尔思浑不在意地翻了个身，“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到呀。” “今天突然出现了血月，你还好吧？”休坐上床沿，伸手摸了摸佛尔思的额头。 佛尔思推开她的手，没好气地回道：“都说了好多遍了，它只会让我难受几分钟。” “还有，那是呓语，不是发烧，摸额头是没有用的！” 休笑着收回手臂，忽然问道：“伱觉得瓦里纳怎么样？” “昨天不是讨论过了吗？”佛尔思侧过身体，面对着休，问道：“以前的他或许还不错，但现在的他变得神神秘秘的，不好确定。” “但是今天我有了新的发现。”休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说道： “血月出现的时候，他也在担心你呢，比我走神的时间还长。” “我当时正好在和他商量那件委托，看得清清楚楚。” “得了吧，”佛尔思把身体又翻了个面，“相比你的眼睛和嘴巴，我更相信你的拳头。” …… 和休分开以后，瓦里纳直接回了住处。 虽然出事的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不会今天就去找马里奇。而且，今天去也未必能见到他。 他坐到书桌前，先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代办事项： 最急的是寻人委托，明天早上要去射击俱乐部将它完结； 不算很急的是刺杀合同，尤金的委托剩余时间还有三周； 完全不急的是马里奇那边，这不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没有时间限制。 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那都是长期计划了。 接着，他打开那本《赫密斯文入门》，开始学习起来。 …… 新的一天，早上八点。 瓦里纳来到舒尔射击俱乐部，发现休果然已经等在门口的接待区。 “走吧，我们进去。” 来过几次之后，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士已经认识他了，也就不需要再出示会员凭证了。 和那位女士打过招呼之后，瓦里纳和休来到俱乐部的起居室。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茶，同样的报，除了日期不同，一切就好像前天的情景重现。 杯中的茶水快要喝完的时候，泽瑞尔侦探推门进来。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再带伊恩一起。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一进门，泽瑞尔侦探就一脸惊喜地发问。 他们先前约定过了，一等到委托有了新进展，瓦里纳就会让前台的女士转告他，在这里见面。 “结果有了，但人是找不到了。” 瓦里纳掏出那本记录了名单的笔记，打开放到桌上，示意泽瑞尔查看。 与此同时，休也取出几张折起来的佐证资料，放在笔记旁边。 泽瑞尔花了一些时间，把那些证据都看了一遍，脑海中就已经大概还原出了事情的经过，最后，他问道：“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在昨晚他们商量的范围内，应该由休来回答。 “……总之，瓦里纳在白天去码头区完成收货工作以后，晚上还去了沸血酒吧。” “在他确实失踪，而死鳗帮没有抓到人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分一部分注意力到沸血酒吧头上。” 这时候，瓦里纳接着说道： “沸血酒吧有涉及贩卖人口，我找人从里面偷出来这本名单，发现上面果然有他的名字。” “我问过了，这些人最后都会被送到地下的奴隶市场卖掉，最后的下场恐怕不是矿井就是工厂，或者乡下的种植园里。” “总之，到了这一步，没法再查下去了，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泽瑞尔侦探又摆弄了几下那些材料，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于是说道： “那就这样吧，虽然拿不到满额的酬金，但也足够交差了。” “雷克萨，完成雇主的委托以后，这本名单……” “你拿去报警，”瓦里纳截断道：“不报警也随你，总之这本名单对我没用了，你自己处理。” “你最应该给我的，就是我应得的那份酬金，越快越好。” “提醒一句，”休补充道：“沸血酒吧已经及时做了掩饰，没有足够的能量，恐怕很难查出什么了。” 泽瑞尔侦探叹了口气，收起证物资料，起身走向房门。 “那就把它送给雇主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抱歉，我就先离开了。” 第48章：坐船 下午，瓦里纳来到大桥南区的河湾大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痴迷人偶的“月亮”先生埃姆林·怀特似乎也居住在这附近。 嗯……用“出色医生”和“放血疗法”这样的关键词，应该可以找到他们一家。 不过这完全没有必要，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努力提升序列，想办法摆脱魔女教派的控制。 尤金居住在河湾大道的78号。 瓦里纳找到门牌号对应的房屋，发现这是一个独栋的三层小楼，虽然没有挂招牌，但看一楼人来人往的架势，似乎在做着什么生意。 他直接样子走了进去，排在了一个最短的队伍后方。 “……两大箱？有多重，在哪里？” “过河直接去河湾的码头，在那里等船……” …… 瓦里纳站在队伍中缓慢挪动，耳听目察，倒是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在做什么生意。 和码头工会差不多，这里做的也是运输行当。 只不过这里做的是客运，涉及的货运也都是小批量……看来他们的船都不大。 没过多久，瓦里纳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排。 “你要送什么货，从哪到哪？” 在长桌后方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普通，也没有拿纸笔记录，看上去非常地不专业。 瓦里纳有些好奇他们的运作模式，于是问道：“是问清楚地方以后，你们派人去接吗？” “怎么可能，”男人的声音陡然增大，“你说清楚情况，我会告诉你一個大概的时间，你自己去河边等船。” “能停船的地方都有我们的兄弟，很好找的。” “你到底要送什么货？” 瓦里纳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的运输是半自助式的，灰鼠帮的船只负责水上部分。 他歉意地笑笑，说道：“没有货要送，我就是要去河对岸。” “唉呀，都说了多少遍了，又浪费我的时间。”男人很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过河的直接去河湾的码头，那里船多的是。” “下一个。” 瓦里纳让开位置，出门后向塔索克河走去。 经过几次问路，他步行了十几分钟时间，找到了一处所谓的码头。 这个码头建立在一处水流平缓的岸边，只有大约一人宽，三四米长，从岸边伸到水中，看上去简陋极了。 它一共也只有八个看上去很单薄的木桩和三四块木板搭建而成，看这样子，瓦里纳很怀疑木桩的深度够不够。 码头边的岸上有几个人显然在等船，另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应该是灰鼠帮安排在这里的成员。 瓦里纳走了过去，问道：“要去对岸，是在这里坐船吗？” “没错，”中年人熟稔地介绍：“船资由船夫收取，我这里收1便士的手续费。” 从这里到对岸的码头区，瓦里纳预期的合理船资应当在3到4便士，灰鼠帮收取1便士的手续费，似乎还在接受范围内。 “那船资大概会要多少？”他继续追问。 “看伱去哪里，”中年人说道：“正对岸3便士，到下游5便士，上游桥区7便士，乔伍德区11便士。” 瓦里纳在心里合计一番，发现船运并没有比地铁便宜，不过若是目的地在河边不远的话，倒是要比地铁方便不少。 他想了想，从裤兜中掏出一个铜便士递过去，中年人随手接了，放进身上的腰包里。 过了一会儿，一条小船从河中靠了过来。 瓦里纳很清楚地看到船夫打出了几个手势，紧接着，他身旁的中年人就说道： “这是去上游的船，最远到桥区。” 几个等船的客人听到这句话，都拿好了自己的物品靠近了码头。 很快，小船靠上码头。 等上面的两位客人下了船，中年人这才安排瓦里纳等人上船。 这船是一条长约5米的舢舨，只有一名船夫。 在他的操纵下，小船晃晃悠悠的离开码头，驶向塔索克河的中央。 瓦里纳坐在靠近船夫的位置，和他搭话聊天。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过程中，瓦里纳搞明白了，灰鼠帮和死鳗帮的区别。 死鳗帮是帮会控制行业，他们利用帮会势力控制了码头货运，成立了码头工人协会； 灰鼠帮正好相反，它是由这些摆渡的船夫联合起来成立的帮会，主要目的是抱团抵挡其他帮会，当然，主要是死鳗帮的侵扰。 瓦里纳在码头工会的会长办公室里看过运营的相关资料，知道码头工会截扣了搬运工人超过一半的酬金，此时对比灰鼠帮的运营情况，心中有了明显的倾向。 他觉得，灰鼠帮的老大尤金第二次登上刺杀名单，肯定还是死鳗帮的那位会长干的，因为双方的利益冲突太明显了。 前面两次杀人，瓦里纳都很果断，但这一次他犹豫了。 杀死尤金，大概率会让灰鼠帮在争斗中陷入劣势，甚至于直接失败，那时候这些摆渡的船夫的生活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 摆渡的船夫本来专心干活，瓦里纳问了他才会回答，后来他被勾起谈兴，就开始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 他在一番长篇大论以后，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瓦里纳不知在什么时候走神了，根本没听到他刚才的“妙语”。 他有些尴尬地闭了口，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把船停在了贝克兰德桥附近的一个码头，发现其他客人都已经下了船，那位找他搭话的客人却还在走神。 “喂，醒醒，”摆渡的船夫拍了拍瓦里纳的肩膀，“先生，已经到桥区了，你该下船了，我也要返程了。” 瓦里纳反应过来，沉默了几秒后，问道：“再把我带回河湾大道可以吗？1苏勒够不够？” “够了够了，顺流的船资便宜一些。” 摆渡的船夫笑着接过1苏勒的纸币，把船重新撑离了码头。 …… 两个小时的走神，瓦里纳考虑的都是一个问题——要不要杀尤金？ 杀的话，理由很简单。 刺客杀人拿钱，行业本分，不该考虑其他任何事情。 不杀的话，理由也很简单。 他只是在扮演“刺客”，而不是要成为“刺客”。 他一直在犹豫，直到摆渡的船夫将他拍醒，他才在最后沉默的那几秒时间里，有了一个确切的决定。 第49章：感悟和决定 晚上九点。 河湾大道78号，三楼。 忙碌了一天的尤金回到家中，坐在书桌前揉搓着太阳穴，缓解疲劳。 然后，他走神了。 没过多久，他回过神来，却看到书桌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一张纸条。 他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有人请我来杀死你。” 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被巨大的恐惧感包裹起来，连心脏都似乎漏跳了一拍。 “我要死了！” 这是那一刻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心里十分清楚，能不知不觉地把纸条放到他面前的桌上，那杀死他只会更轻松。 过了好一会儿，尤金才从发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胸口，缓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疑惑，“我怎么还没死？” 他下意识地再看那张纸条： “你有一个选择：死亡，或者消失。” “写下你的回答。” 尤金这次没有再感觉到恐惧，而是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愤怒。 他猛力拉开右侧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站起来搜查房间。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等他回到书桌前，发现那张纸条上又多了一行字：“机会不是无限的。” “谁？！” “你给我出……” 尤金的怒喝只出口了一半，就再次陷入到痴呆走神的状态当中。 等重新回神，他发现自己胸前的衣物被割下了一大块，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下他又慌了，“别杀我！” “谁请你来的？我出双倍，不，五倍！” 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回应也没有。 尤金心绪不宁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逃跑。 他警惕地关注周围，大步走向通往楼梯的房门。 然后，他又走神了。 等他又一次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书桌前，而纸条上的字迹又多了一行。 还多了一个血手印。 “最后一次机会！” 见到血手印以后，尤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果然，那是他自己的手印！ 尤金感觉到两腿有些发软。 他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事情，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是撞鬼了？还是在做噩梦？ 小命要紧，他不敢再想，害怕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地失神…… 他害怕，这一次失神以后，不会再醒来。 他一边说着“我想活，别杀我。”的话，一边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纸条上写下回答。 又是一阵失神，醒来后尤金发现纸条上多了一段话： “安静地离开贝克兰德，现在！” 尤金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化，最后，他还是慑服于死亡的阴影之下，从房间里的几个隐蔽地方找出暗藏的现金和财物，转身下楼。 这一次，他顺畅地来到一楼。 尤金看到门口的两個帮派小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向他们透露消息。 然而，尝试是徒劳的。 他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在失神的状态下远离了他们。 尤金这才知道，那位暗藏的索命鬼影还跟着他呢。 他不敢在明面上反抗，老老实实地走向最近的码头，打算通过舢舨，先摆脱了这种受控制的状态，之后再作计较。 很快，码头到了。 走近以后，尤金才发现，这一次他没有失神，但留在码头的小弟却是失神了。 他喊叫几声，甚至打了对方一巴掌，也都不见效果。 岸边地形平坦，尤金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藏身的地方，但小弟的状态表明，那位鬼影显然还在附近。 “妈的，我怎么惹上了这么厉害的怪物？他还是不是人？” 尤金暗自腹诽，脸上却不露分毫。 他再度环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只得跳上一艘停靠的舢舨，动作有些生疏地将它撑离了岸边。 …… 塔索克河的河面，舢舨上。 尤金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那个鬼影的存在了，于是渐渐放下心来，最后突然出口大骂。 “他妈的，你再来杀我呀，怪物！” 他在跳上舢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故意让小船晃动得很厉害，如果那个怪物跟上船，他很可能可以感觉得到。 显然，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尤金在大骂之后再一次失神，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装着财物的包裹被打开了。 一查点，他发现其中的不记名支票和现金全部不见了，那可是差不多他一半的财产！ 尤金又怒又怕。 这么小的一艘舢舨，他能藏在哪里？难道真是鬼影？可是鬼影也需要金镑？ 对了，离开贝克兰德！ 尤金忽然想起来鬼影的要求，他得离开贝克兰德才行。 他连忙调整舢舨的方向，顺着塔索克河往下，逐渐远离贝克兰德。 …… 一夜时间，舢舨带着尤金和瓦里纳漂流到斯特福德河和塔索克河的交汇处。 天亮就在不久以后。 瓦里纳再次控制尤金，将他击昏后控制舢舨靠岸，自己上岸离开，留他躺在舢舨里继续漂流。 …… 白崖镇，位于贝克兰德大桥南区更南方，是一个小镇。 斯特福德河流经这座小镇，拐过一道弯以后汇入塔索克河，是塔索克河入海前的最后一道支流。 早上七点，瓦里纳来到白崖镇。 蒸汽列车站的月台上，瓦里纳手持车票，正在等待前往贝克兰德的第一班列车。 呜！ 尖锐而悠长的汽笛声里，高大如同怪物的钢铁列车喷薄着带有些许火星的烟雾，停在了站台旁。 瓦里纳淡淡一笑，登上了这趟列车。 他冒着很大的风险，折腾一晚上，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放过尤金一条生路。 放过尤金只是表象，内在的根本在于他得到的感悟，或者说，又一条扮演守则—— “‘刺客’自己掌握刀刃，而不是成为刀刃。” 他是有自我思想、自我判断的人，而不是一件任凭使唤的刀具。他有理由，也必须能够自己决定杀死谁、放过谁。 这一次，他决定放过尤金，杀死那位会长。 所以，这件任务还没有结束。 第50章：陪伴之镜 下午四点，补眠了大半个白天的瓦里纳睡醒后直接来到了码头区。 他是来盯梢和跟踪的。 等找到那位会长的住处，瓦里纳就会找机会杀死他。 瓦里纳虽然没有真的杀死尤金，但对于灰鼠帮来说，他们确确实实暂时失去了领导者。 这个时候，如果让死鳗帮的这位会长有机会出手，那么灰鼠帮很可能就会溃败。 这种局面是瓦里纳不想看到的。 所以，为了让两个帮派之间重新恢复平衡，那死鳗帮也得失去他们的老大。也即是说，那位会长不得不死。 东拜朗船坞，码头工人协会。 瓦里纳扮作寻找工作的搬运工人，在附近的街道来回游移了很久，直到时间来到五点半，这才等到那位会长离开。 他其实从没见过那位会长肯特，好在他这一個多小时也不是白晃悠的，到底打听出了一些普通消息。 瓦里纳凭借着出色的眼力和敏捷轻盈的行动力，远远的吊在肯特的身后。 肯特带着两个小弟走了一个街区，进了一个临河的两层独栋小楼。瓦里纳远远观望，确定肯特应该是住在二楼。 时间还没到六点，虽然因为雾霾的遮挡，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但他的主场是在夜晚，完全不用着急。 瓦里纳在附近找了一处餐馆，用过晚餐，又在周围晃悠了一段时间，总算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他回到小楼附近，仔细观察，寻找潜入的路径。 这是一个独栋房屋，背面临河，正面有个院子，靠的近些的房屋只有左右两边，即便这样，更近的右边房屋也和它间隔了至少两米远。 房屋的一楼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人到院子里巡逻一圈，守卫很是森严。 但这已经难不倒如今的瓦里纳了。 他很轻松就找出了不止一条的通路，然后选择了最稳妥的那条——从河堤上跳到隔壁房屋的屋顶，再跳转回来，最后降落到阳台上，完成潜入。 进屋后，借助灰白视野，瓦里纳确定二层只有肯特一个人，于是大胆地摸了过去。 推开房门，瓦里纳十分诧异地发现，肯特正坐在一面全身的衣冠镜前，脸上带着温和而满足的笑意。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身宽体胖的油腻汉子也玩自恋？ 瓦里纳不想拖延，直接给他上了一个智熄的连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在进门的短短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肯特—— 把他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上臭袜子，然后割开他的喉咙，让他通过面前的全身镜看着自己慢慢迎来死亡。 这样应该能收获很多的恐惧和反馈吧。 瓦里纳就好像在自家客厅那样轻松自在，靠近肯特前还顺手从窗帘上解下束带，打算就用它绑住肯特。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意外发生。 那面全身镜是一件神奇物品，或者说，是封印物！ 瓦里纳走到肯特身边，立即就遭到了攻击。 在他的身影映照到全身镜上的那一刻，一阵充斥着邪恶和污秽的声音通过耳朵钻进了他的脑海。 这是“真实造物主”的呓语！ 猝不及防的瓦里纳一下子跌倒在地，额头上青筋暴起，神情极度痛苦，渐渐的，他半边脸庞的神情也开始向诡异的方向转变。 现场的危险还远远不止如此。 就在瓦里纳痛苦跌倒的同时，瘫坐在椅子上的肯特一下子回过神来，并马上通过痛苦的呻吟声察觉到身后的瓦里纳。 肯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显然，这个潜入的年轻人不怀好意，却没想到被这面“陪伴之镜”影响，形成了当下的场面。 “你又一次救了我啊，我的儿子。” “你放心，我会每天都回来陪着你，不会让你感觉到孤单的。” 肯特用温柔的语气说完这两句话，神色立马就变得暴戾又疯狂，看不出一丁点他平常表现出来的冷静狡诈。 他现在是“疯鬼”肯特。 杀人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他直接拔枪对准了地上的瓦里纳。 “砰！” 一声枪响。 肯特捂着胸口倒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瓦里纳面色冷漠，收回左轮手枪后直接跳窗离开。 楼下的黑帮成员听到枪声，纷纷上楼，看到了房间中倒在血泊中的肯特，以及那面盖布被掀开的全身镜。 他们靠近检查，却都在靠近后收到了那面镜子的影响，神色扭曲地在地上痛苦哀嚎，辗转翻滚。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这几个黑帮成员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两位，而且也是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神情说不出的扭曲怪异。 除了这两个人还算完整以外，地上的其他人，包括中枪身亡的肯特在内，全部都被开膛破肚、扒皮拆骨。 场面无比的血腥和恶心。 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房间中的另一面半身镜中爬了出来。 她穿着纯白的长袍，头发松松垮垮地挽起，脖子修长白皙，容貌极为明艳，给人一种圣洁和端庄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升起征服和暴虐的欲望。 “就是这里吗？” 她轻声自语了一句，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那面全身镜上。 地上的两个血人本就处在极度的疯狂和混乱当中，见到白袍女人的第一眼就被本能所控制，嚎叫着扑了过去。 “恶心！” 白袍女人露出一丝厌弃的表情，挥手洒下一片带着些许铁黑色的雾气，笼罩了两个血人和肮脏的现场。 在雾气中，两个血人很快倒下，紧跟着又和周围的血肉一样，迅速塌陷腐化，最后化为一滩黄褐色的恶臭液体，被黑色的火焰灼烧殆尽。 这时候，白袍女人才优雅的迈步，慢步走到全身镜前，把白嫩的手掌按了上去，微微闭上了双眼。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件原本十分危险的封印物，在白袍女人的手中却像是普通镜子那般温顺，十分配合的在镜面上显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身材宽大的肯特坐在镜子前喃喃自语； 死鳗帮的几位成员冲进房间的样子； 几个人受呓语影响而变得疯狂的场景。 画面很全，却偏偏没有任何与瓦里纳相关的画面。 白袍女人看完了画面，提起全身镜，又通过那面半身镜离开了房间。 原地，房间里空无一物，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 第51章：反思与得失 一处由几栋房屋墙壁包夹形成的小块空间，一条只能侧身通行的墙缝连接着它和外面的街道。 这里中间架着一团已经熄灭的篝火，四周则散落着三个铺盖和大量的生活杂物。 这是几个流浪汉共享的宝地，是他们赖以维生的家。 然而，现在他们都失去了生命。 一人被割开喉咙，面目朝下倒在铺盖上，鲜血染透了大半的被褥；一人后心中刀，仰面躺在地上，鲜血在地上晕开；还有一人后颈上插着直至没柄的匕首，倒在墙缝前。 瓦里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恢复清醒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坐靠在墙边，伸手搓揉额头，缓解仍然在阵阵跳动的头痛，同时回忆经过。 “对了，我是去杀肯特了……” “那面镜子！” 一想到那面镜子，瓦里纳自然而然地就回想起了关于它的信息。 “陪伴之镜”： 来源：由一位年轻的“倾听者”失控后形成； 作用：聆听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唤醒镜面映照之人的堕落人格； 负面效果：让人被空虚和孤独的感受支配，渴望得到填充和满足； 封印方法：由镜子认可的亲近之人陪伴，每天至少一个小时。 “嗯？这是……我怎么会忽然知道这些？” 瓦里纳搓揉着额头，忽然反应过来，“对了，是从呓语中得来的。” 真实造物主的呓语中不止有极致的疯狂，也蕴含着诸多的知识。 “可我只得到了那個镜子的信息？这也太亏了吧？” 休息了这一段时间后，瓦里纳感觉状态好了不少，这才有余力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这才发现，刚醒来时的匆匆一瞥遗漏了多重要的信息—— 地上躺着三个死人！ 简单的检查之后，瓦里纳脸色都白了几分，“他们好像是我杀的？！” “我的匕首都还在他的脖子上。” 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敢相信现场铁一般的事实。 “我怎么会杀死他们？不应该的！” 瓦里纳口中喃喃念叨着，在这块小空间中转了很久，反复挖掘记忆，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他从裤兜中掏出银质怀表，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接近两个小时的记忆。 瓦里纳从现场的线索分析，自己应该是从屋顶路过，发现这里安全，就跳了下来，杀死了这三个人，然后陷入了昏迷。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离了肯特的住处，也不清楚跑了有多远，但他要回去确定情况。 发动轻盈的能力，瓦里纳在借助反复两次的蹬墙跳跃后，跳上了高度超过6米的房顶，观察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借助出色的眼力，他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河堤，紧接着，他又找到了肯特的住处。 离这里不远。 瓦里纳估计，从屋顶上跑直线的话，这段路程他要不了十分钟就能跑完。 站在屋檐上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情况。 …… 十多分钟以后，瓦里纳重新回到他醒过来的这个流浪汉藏身处。 他在肯特的住所没有任何发现，连那面全身镜也不见了踪影，于是只好找了件工具，回来收敛遗体。 瓦里纳把他们就埋在空地中间。 …… 十一点，瓦里纳回到住处。 在夜里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以后，他总算摆脱了那种脑子里塞了糨糊一般的状态，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他总结了一下，猜测了一个大体的事件经过： 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应该另一个人格在掌握身体行动，唯一不能肯定的是，他是不是靠着那面全身镜的力量才能够出现。 很显然，他救了自己，也杀了那三个流浪汉。 至于肯特住宅里还发生了什么，那面全身镜为什么消失不见，那就完全搞不清楚了。 因为这件事，瓦里纳第一次对觉醒的记忆和人格有了防备。 余越这个人格为什么会如此得冷漠？ 他真的是我自己吗？ 瓦里纳对比自己和克莱恩的经历，发现了一个他曾经忽略的巨大差别—— 在周明瑞附身降临的时候，原本的克莱恩已经开枪自杀了，而他没有。 他是在睡梦中觉醒记忆的！ 所以，如果说故事里的克莱恩主要是周明瑞的话，那他算什么？ 一半的瓦里纳和一半的余越？ 吸收了余越记忆的瓦里纳？ 还有一个问题，余越所带来的特殊，那些觉醒的能力，它们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 最后，瓦里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是那样漠视生命的冷漠之人，也不想要变成那个冷漠的样子。 所以，他要想办法避免类似今天的情况再次发生。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得失。 首先是一个巨大的教训。 这一次的事件，最开始的起因在于，他没有恪守自己总结出来的第一条扮演守则。 他想当然地以为，这种最下级的帮派不会涉及超凡，因此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像样的准备。 这不仅让自己陷入了险境，还害死了三个无辜的路人。 其次是魔药消化上的进度。 瓦里纳能够感觉得到，这一次的事件，让他体内的“刺客”魔药消化了大半，距离完全消化只差一点。 这肯定是杀死那三个无辜路人带来的变化！ 瓦里纳因此总结出一个自己不那么确信的扮演守则—— “刺客”应当漠视生死，出刀无情……在决定要杀死的目标以后。 他不敢，不愿意，也做不到真正的冷漠，因此，他给这条守则加了一个前提条件。 瓦里纳隐约觉得，只要能再领悟一个关键，他就有资格晋升序列8的“教唆者”了。 还有就是从呓语中收获的知识。 那面全身镜的信息只是他从呓语中附带得到的信息，他真正得到是心灵沟通方面的非凡知识。 虽然他没有因此得到新能力，但是他那个奇怪的“连接”技能得到了增强。 瓦里纳现在可以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建立连接，以此来窥探他人的思感。 当然，这是一种双向的能力，在他窥探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可以反向窥探他，因此这个能力应该谨慎使用。 一番细致的思考后，瓦里纳怀着危机感，决定微调之前定下的计划。 为了达到目的，他要更激进一些才行。 第52章：冒险摊牌 晚上七点。 铁门街，勇敢者酒吧。 时隔差不多一个半月，瓦里纳再一次来到这个酒吧。 推开木门，迎接他的还是同样的喧闹和夹杂着酒香和汗臭的怪味。 腾挪辗转，瓦里纳用轻巧的脚步避开了一个個来往的酒客，来到了吧台前。 “笃笃” 他敲了敲吧台的桌面，说道：“一杯南威尔啤酒，还有，我找卡斯帕斯。” “5便士。” 酒保端出木杯装的啤酒，端详了一阵才把他认出来，“那边，1号纸牌室。” 瓦里纳排出5枚铜便士放到吧台上，端着木杯转身。 轻敲房门作为提醒以后，不等里面回应，他就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大帮人正围在桌前玩着扑克游戏，至于具体是什么玩法，瓦里纳并不清楚。 他推开门的动作吸引了超过一半人的注意，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这其中，卡斯帕斯是仅有的例外，他看到瓦里纳对他点头。 瓦里纳重新关上房门，没等到一分钟，卡斯帕斯就自己出来了。 “你的麻烦解决了？” 他顺手关门，说道：“你来的正好，前两天‘老头’来找过你。” 果然……伊恩虽然当时被震慑住了，但事后肯定会进行调查，找到这里来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哦？”瓦里纳有些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卡斯帕斯以为要说的是一句暗语，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说道：“他说，你是一个出色的赏金猎人。” 瓦里纳点点头，回道：“下次他过来的时候，你帮我说一声谢谢。” 卡斯帕斯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应下，然后问道：“伱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要再见马里奇一面。”瓦里纳的语调平淡而坚定。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卡斯帕斯皱眉问道：“你还去见他做什么？” “麻烦解决一个就会又冒出一个，我们永远都在解决麻烦的路上。” 瓦里纳说着，凭触觉从裤兜里的钱包中抽出1镑的钞票递了过去，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 卡斯帕斯飞快地一扬手，抽走那张钞票，也不再提问，转身就一瘸一拐地去帮瓦里纳通报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卡斯帕斯重新出现在靠近厨房的转角，冲瓦里纳招手。 瓦里纳灵巧的穿过人群，靠了过去。 “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卡斯帕斯指了指上次的房门。 瓦里纳点点头，走过去轻敲一声，然后推门进入。 在他进门的同时，十几个活尸一齐转头，用野兽般的空洞目光盯住瓦里纳。 他们当中，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马里奇问道： “你又来做什么？” 瓦里纳从左边裤兜掏出钱夹，取出40镑的现金，回道：“我说过，我会回报你上一次的善意。” 马里奇低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牌上，“钱放下，你可以走了。” “不，这只是第一件事。” 瓦里纳把钞票放到桌上，继续说道： “我已经成为了非凡者，还知道了很多知识和见闻……” “说重点！”马里奇打断了瓦里纳的铺垫。 “‘身是心的囚笼，世界是身的囚笼’，”瓦里纳飞快地把话说完，“我崇尚这样的理念，想要学习和遵循它。” “那你就去学啊，来找我做什么？” 马里奇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周围活尸的动作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整齐，这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序列6‘活尸’，身躯强硬，能唤醒死尸，操纵冰霜，满月的时候会受到诅咒影响。” 瓦里纳越往后说，越是觉得有冷风从背后吹进他的脖颈里，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用多想，这肯定来自于莎伦小姐的戒备……反正反抗没用，瓦里纳强行放松身体，转而继续说道： “成为非凡者以后，我得到一种能力，应该可以帮助你缓解诅咒的影响。” “你想试试吗？” 在瓦里纳说到“活尸”的时候，马里奇就已经坐不住了，等到全部的话说完，他已经站在了瓦里纳的身前。 他用手捏住瓦里纳点肩膀，直到发出“嘎吱”的声音，“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瓦里纳虽然任由马里奇捏住自己，但有发力抵抗，但结果很明显，他的力量和“活尸”相比，差的太远了。 “我家里的一本笔记上，记载了不少神秘学知识。”瓦里纳很诚实地回答：“我保证，我没有恶意。” “我虽然知道了你是‘玫瑰学派’的叛逃者，‘节制派’的成员，但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你的消息。” “那笔记呢？”马里奇追问。 瓦里纳实话实说：“在我脑子里。” 马里奇的目光越过瓦里纳，看向他身后的凸肚窗，片刻后松开了右手。 “你说你有能力缓解我的诅咒？”马里奇退后两步，“你施展出来我看看。” 瓦里纳点点头。 他先是伸手在眼前一抹，开启了灰白视野，然后在这个状态下用目光选定马里奇和一具活尸，输出自己的灵性，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个连接。 从灰白视野中可以看到，马里奇身形的黄色轮廓上，一条同样是黄色的丝线延伸出来，和一旁的活尸相连。 在连接建立的同时，瓦里纳就感觉到自己本就不多的灵性，就像水库开闸泄洪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流逝，这和连接普通人时候的涓涓细流完全没法比！ 以这样的速度，哪怕马里奇不反抗，要不了几分钟，他的灵性也会被完全抽空。 这肯定不是序列9，尤其是像“刺客”这类灵感不高的序列9就能好好运用的能力！ “这……是什么……能力？”马里奇用慢动作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果然不愧是序列6的非凡者，被这个连接控制住，居然只是有一些反应迟钝。 而且，瓦里纳感觉到，马里奇只要蛮力反抗，就算不能马上挣脱控制，也会让他的灵性消耗大大增加，从而很快脱困。 见马里奇已经感受到这个能力的效果，瓦里纳直接就取消了连接。 他才不会坐等对方挣脱，防止可能出现的反噬受伤。 “你这个能力很特别，”恢复正常的马里奇深深看了瓦里纳一眼，道： “你先回去吧，你的条件我需要经过仔细考虑才能给你答复。” 第53章：跟踪与问答 瓦里纳离开房间后，身穿黑色繁复宫廷长裙，头戴小巧黑色软帽的莎伦小姐完全在凸肚窗上显出身影。 她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是一种心灵领域的连通能力，”马里奇坐回沙发，皱眉分析道： “感觉有点像我们操纵活尸或者幽魂的能力，反向运用的那种……也可能更像是半神猎人和战友之间的那种心灵相通……” “它把我一小半的思感和欲望都分离到了连接的活尸身上，大大减轻了我压抑自身的难度。” 莎伦手托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魔鬼’也有类似的能力。” “魔鬼”？马里奇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魔鬼”确实可以影响目标的思考能力，操纵欲望也是“魔鬼”的拿手好戏。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莎伦穿透墙壁，留下一句“我去观察一下他。”后直接离开了酒吧。 …… 在离开勇敢者酒吧以后，瓦里纳来到白郎姆街，在那家街头餐厅旁的某处墙缝上检查了某个记号。 这是他和休约定见面记号的地方。 瓦里纳发现，下午他留下的记号被修改过了，这说明休已经收到消息，明天上午会去舒尔射击俱乐部和他见面。 这次他约休见面主要是有两件事。 一是交付上次帮忙解决寻人委托的酬金。 他上午在射击俱乐部见到泽瑞尔侦探，从他那里收到了应得的酬金，一共42镑。也就是说，他的表弟雷耶斯收到结果以后，给出了70镑的总酬金。 还有一件事是他想请休帮忙留意死鳗帮和灰鼠帮的动向。 他要确认两位帮派的老大肯特和尤金的消息，其中肯特关乎着他失去的那两个小时记忆，尤金则是他刺杀任务的目标。 如果能找到肯特，他会做好准备以后，去找他盘问那天的事情经过；而如果尤金又回来了贝克兰德，他要在任务期限前完成委托。 瓦里纳确认好记号离开以后，莎伦出现在墙缝边，观察了那个记号好一会。 最后，没能从那個简单中解读出什么信息的莎伦只好再次跟上瓦里纳，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瓦里纳休息的时候，莎伦把周围的几个房间都探查了一遍，确定租住的都只是普通人，等她重新返回瓦里纳的房间，就看到他在学习赫密斯文。 照着书本，他一边抄写要学的那个文字，一边通过书上鲁恩语标注的读音练习发音，持续多遍，有了印象以后就换到下一个文字。 瓦里纳原本的计划是稳妥一点，慢慢接触马里奇和莎伦小姐，一点点加深关系，将他们作为自己以后可能会需要的援手。 但失忆事件改变了这一切，他不得不冒险跳过铺垫，转而寻求节制派传承的束缚疯狂、压抑欲望的办法。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与内心进行对抗的方法了。 瓦里纳知道“罪犯”途径的非凡者会一点点失去人性，转变成恶魔和魔鬼这样的异类存在，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是比变成女人更远远不能接受的选项！ 所以他去摊牌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已经设想了一些可能的发展方向，思考了一点应对。 莎伦跟踪调查就是他预想的一种发展。 他没办法确定，但其实他也没必要去确定，只要按照她一定会来的前提进行准备就好了。 他考虑过，除了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懂得罗塞尔文，其他东西都是可以暴露的，也就无所谓什么特殊准备了。 …… 第二天． 上午，瓦里纳在射击俱乐部和休见面。 一番交谈之后，休接下了探听两个黑帮动向的委托，瓦里纳将这次的酬金连同上一次的一起交付给她，一共给了45镑。 莎伦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得知，昨晚的联络记号就是他们两人约定的，也消去了一桩疑虑。 下午，瓦里纳留在住处学习和休息。 晚上，瓦里纳动身出门，前往勇敢者酒吧。 莎伦先他一步赶回酒吧，和马里奇商量对策。 马里奇看到莎伦重新出现在凸肚窗的玻璃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来那个年轻人不是玫瑰学派的阴谋。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莎伦轻轻摇头，说道：“他现在应该受到了某个魔女的控制。” 这是她通过琦莉留下的那盒通信膏做出的判断。 那是只有魔女才会使用的通讯方法，而显然瓦里纳还一次都没有动用过。 马里奇很自然地得出一个合理推测：“所以，他是想利用我们来摆脱控制？” “有这个可能。”莎伦微微点头。 马里奇想了想，说道： “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最好不要招惹到魔女教派，要不，我们拒绝他吧。” “他的能力虽然能够帮我减缓压力，但显然时间不会太长，不值得我们冒险。” 莎伦微微闭上了眼睛，向灵界寻求答案。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正要说话的时候，房门被瓦里纳敲响了。 “答应他。”莎伦的身影在说话的同时消失。 瓦里纳推门进入，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好，马里奇先生。” “嗯，你来的很准时，”马里奇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在答复你的要求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瓦里纳听得心头一动……没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 “请问，我一定尽力回答。”瓦里纳的态度很诚恳。 马里奇伸出一根指头，“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学习节制派的理念？” 这个问题不能实话实说，但肯定也不能乱说。 要知道，“怨魂”是凭借本能就可以占卜的序列，判断回答的真假实在谈容易了。 瓦里纳想了想，答道： “我试过扮演‘刺客’，但不想在心中培养出一个恶魔。” 这句话其实暴露出了很多信息，但马里奇只是简单点了点头，因为这些对他来说不是特别重要。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指头，问道： “你是不是想要利用我去对付控制你的魔女，帮你恢复自由？” “没有。” “或者说没有刻意想过这些，”瓦里纳解释道：“我虽然想要自由，但还没想过去对付我的超凡世界领路人。” 马里奇端起桌上的酒杯，片刻后又放了回去，说道： “下个月11号，也就月圆之夜的前一天，带着600镑再来见我。” “伱可以回去了。” 第54章：意外的通话 瓦里纳离开后，马里奇对着空气问道： “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不这样做风险更大，”莎伦显出身形，难得说了一个长句，“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没有选择。” 马里奇想了想，觉得也对，要么去把他杀了，要么就得转移位置，这两个选择更糟。 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有一定的渠道可以监听风吹草动，提前发现玫瑰学派的追剿人员，如果转移，那么先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至于杀人，那就更不可行了。 他们又不是“放纵派”成员。 想到这里，马里奇说道： “还有两周时间，我应该能找工匠把那个非凡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你能找得到相应的契约吗？” 莎伦点头，“应该可以。” …… 走在回去的路上，瓦里纳分析着马里奇的回答。 要我月圆前再去见他，应该是答应了，只不过可能需要签订契约之类的限制，所以提前一天，好让我能在月圆提供帮助？ 算算时间，距离月圆还有两周。 瓦里纳记得，未来莎伦小姐和克莱恩合作杀死密偶大师罗萨戈以后，挑走了那件“公证人”对应的神奇物品。 所以这個时候，他们应该是没有契约类限制能力的。 从这点进行推理的话，也许他们是要趁这两周时间，去参加某个非凡者聚会，临时获取这方面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那600镑呢？ 600镑要么是学费，要么应该是对应了一件神奇物品，一般一件低序列的神奇物品，价值确实在600镑左右。 瓦里纳算了算自己现有的余额，发现数目恰好是600镑多一点零头。 他手上的钱几乎全部来自于偷窃，其中有150镑的合同退款，码头工会办公室的80镑，沸血酒吧赌场办公室的30镑。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尤金的一半财产了，现金加上不记名的支票，一共差不多有400镑的样子。 算上他这段时间的花销，现在也就剩下600镑多点。 马里奇报价这么精准，他很难不怀疑是莎伦小姐查了他的家底。 当然了，也就是怀疑一下，哪怕是肯定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毕竟自己是有求于人。 他只能期望马里奇他们两个不要太心黑，真的收取600镑的学费还什么都不给。 …… 之后的三天，瓦里纳每天上午都有去射击俱乐部和休碰面。 休给他的答案也都没有变过——灰鼠帮和死鳗帮的老大先后失踪，两个帮派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帮中实权人物在争夺老大的位置。 瓦里纳放下心来，让休停止调查，当天就去了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他交了尤金的任务，得到了200镑的委托金。 说起来，这200镑还是他自己赚来的第一笔大额收入，虽然它同样违法。 有了这200镑垫底，瓦里纳就暂时不用再担心资金问题了。 因为担心另一个人格再度出现，瓦里纳决定在初步掌握节制的理念以前，不再接取刺杀任务，也不再杀人。 他打算安心平稳地度过一段时间。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对古弗萨克语和赫密斯文掌握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熟练之外，瓦里纳只参加了一次A先生举办的非凡者聚会。 当然了，他主要也就是去长长见识。 原本他还计划着在语言学习得差不多的时候，去买一份巨人语、古赫密斯语和精灵语的入门教材，但现在既然和节制派建立了关系，那也就没必要了。 反正传授理念也是教，神秘学语言也是教，多教点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他本以为能一直这样生活，直到月圆的前一晚。 但生活总是充满意外。 12月7号的下午，他在看书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心中绞痛，一长一短地循环了三次。 这是魔女琦莉在召唤他！ 老实来说，自从成为“刺客”以后，瓦里纳几乎就把琦莉忘得一干二净，从来没想过要主动联系她。 当然，要晋升序列8“教唆者”的时候除外。 琦莉也说过，不出意外地话，她应该不会主动联系瓦里纳。 所以，这是麻烦来了？ 瓦里纳不情不愿地取出那盒通信膏，从那团黑色浆糊状事物中分离了一小块，涂抹到镜子表面。 很快，他就在幽暗的镜中看见了琦莉的身影。 这一次，她穿着华丽繁复的长裙，纱帽的巨大帽檐上也是花纹繁多，还装饰上了羽毛、花朵之类小饰品。 这种神秘学意义上的视频通话接通以后，瓦里纳主动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女士。” “嗯。”琦莉轻轻点头，但巨大的帽檐却摆动了一个很大的幅度，瓦里纳甚至担心它会从琦莉的头上掉下来。 “你觉得我今天这身打扮好看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瓦里纳有些呆滞，你耗费灵性连接通话，不先说重要事情，反而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好吧，你是领导你厉害。 瓦里纳只好再次挤出一个微笑，“很美丽，长裙为你增添贵气，而这顶宽檐纱帽更是和伱的蓬松卷发十分搭配。” 嗯……用这话赞美女士没毛病，希望你爱听。 琦莉的笑容更灿烂了，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你都没有主动联系我？” 瓦里纳很想把手拍在脑门上，但他强行忍住，微笑回道： “女士，我这些天都忙着适应魔药带来的变化，还试着进行了一次扮演，效果很好。” “嗯，不错，”琦莉再一次轻轻点头，总算说到了正题： “这一次我有任务安排给你。” “明天夜里十点，我要你在皇后区，利维特伯爵的别墅附近制造混乱，吸引伯爵的几个非凡者护卫的注意力，为我的行动争取时机。” 非凡者护卫，还好几个？瓦里纳听到这样的任务要求，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 但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甚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只好赶忙追问关键信息： “有几个非凡者，都是什么序列，还有混乱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镜面中的琦莉露出赞许的笑容，显然对瓦里纳的反应很满意，说道： “需要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伯爵府外，大概有三四个人吧，基本都是轮值的代罚者小队成员。” 瓦里纳本来还想再问，但镜面中，琦莉忽然转头看向某处，飞快地掐断了通话。 第55章：“刺客”表演前的准备 无声无息地，镜面上的幽暗散去，瓦里纳的面容重新出现在镜面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他当初交出鲜血和头发的时候就想过会有今天，但还是没料到任务难度会这么高。 那可是正神教会的非凡者小队，还是最暴躁的风暴教会，招惹了他们真的能跑掉吗？ 看这样子，琦莉是混进了利维特伯爵的别墅里搞事情？ 所以，我成炮灰了？ 瓦里纳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完全垮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束了纷乱的思绪，转而分析情报和计划行动。 既然是轮值的代罚者小队，估计警戒程度不会太高，序列应该也不会太高，携带封印物的可能性应该也不高。 瓦里纳参考原著中克莱恩的值夜者队伍出任务的安排，估计对手应该主要是序列8和序列9，可能有一位序列7或者是掌管了差不多同级的一件负面效果相对温和的封印物。 更极端一点考虑，利维特伯爵可能还有培养有个别的私人非凡者，如果有，应该也在序列8左右，不太可能是序列7。 序列7就是中序列了，在廷根都能当队长了，就算是贝克兰德，分管一个区应该问题不大，不太可能去给人当护卫。 接着，瓦里纳开始分析序列途径。 既然是代罚者，那肯定是“水手”途径居多，他自信应该强于“水手”，但对付序列8的“暴怒之民”应该还是太勉强了。 除此之外，为了丰富低层队员的能力搭配，教会还会培养一些相邻途径的非凡者，代罚者里最可能出现的是“阅读者”途径。 利维特伯爵培养的私人非凡者则有很大概率是“仲裁人”或者“律师”途径。 一通分析下来，瓦里纳深刻感觉到这个任务的困难。 可以说，他除非不露面，不然几乎没可能从这些护卫的手上逃脱。 而且，就算不露面，这些途径里也有擅长追踪的序列，比如“治安官”和“推理学员”，它们分别是“仲裁人”和“阅读者”对应的序列8。 他唯一能感到庆幸的是，这些序列本身都没有什么法术能力，借助符咒的话，最可能出现的也就是闪电和控风，相对来说在侦察方面薄弱了不少——前提是他们中没有“治安官”。 瓦里纳记得，“治安官”可以把一处地方划定为自己的辖区，在辖区内对细微的变化感应很敏锐。 最后，一切都归结到一個关键点上—— 他要造成混乱，还不能当场暴露。 想到这里，瓦里纳决定去勘察现场，制定混乱计划，规划逃跑路径。 他换上一整套的绅士装扮，乘坐地铁来到皇后区，然后雇佣了一辆出租马车。 小心起见，他甚至不敢对车夫提起利维特伯爵，而是装作一名来皇后区游览的新晋富商，让他沿街游行，介绍路过的别墅。 “先生，这是沃尔夫伯爵家的别墅，听说他家的花园造景冠绝皇后区，可惜我没有那个眼福……” 随着马车行进，车夫介绍的声音也会适时响起，颇有几分熟稔的感觉。 瓦里纳听得心头一动……看来对皇后区权贵人士好奇的富商很多啊，这样很好，我暴露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 “先生，这是斯特福德子爵家的别墅，他可是宫廷侍卫长，是最靠近御座的贵族……” …… “先生，这是利维特伯爵家的别墅，利维特家族可是声名显赫啊，除了伯爵本人，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是王国在中苏尼亚海的最高海军统帅，还有一个担任奥拉维的总督……” …… “先生，这是霍尔伯爵家的别墅，他是王国上院议员、大银行家，他的女儿奥黛丽·霍尔小姐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已经被誉为‘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唉，真希望我有机会看她一眼……” …… “先生，这是格莱林特子爵家的别墅，听说奥黛丽小姐经常参加格莱林特子爵举办的宴会和沙龙，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 路过格莱林特子爵家以后大约十分钟，车夫说道： “先生，再往前就到西区了，您看，那里就是西维拉斯场了，我们要过去吗？” “不用了，就停在这吧。” 瓦里纳叫停马车，为了符合富裕的人设形象，从钱夹中直接抽了1镑付给了车夫，得到一连声的感谢和赞美。 他乘坐马车游览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瓦里纳在西维拉斯街找了一家餐厅解决了晚餐以后，重新回到了利维特伯爵家的别墅附近。 说起来，要不是车夫介绍，他还真想不起来，所谓的利维特伯爵居然是艾弥留斯上将的兄长。 艾弥留斯上将可是一位半神强者，琦莉这是在搞什么，居然招惹到这种大佬的家人头上…… 瓦里纳趁着街道上还有行人，装作路过的样子从别墅附近走了两趟，另外还在远处爬上街边一个高大的因蒂斯梧桐树上观察房屋构造，多少算是有了些收获。 除了主体建筑和设施布局不太一样，其实利维特伯爵家和斯托特子爵家看上去也差不了太多，瓦里纳凭着自己一个月的园丁经历，对别墅周围很多设施的作用都有了大概的猜测。 那处侧门比较隐蔽，也不够气派，多半就是仆人进出主楼的通道…… 那一排平房几乎可以肯定是仆人的住处…… 那里应该是马棚，哇，还有那么大一片停马车的广场…… 花园也好大，居然还有一个玻璃温室，还有那些造景和门廊，它们提供了很多视觉死角，甚至可以通过旁边遮阳的栅格顶棚潜入主楼二层…… 瓦里纳从“刺客”的专业视角出发，在别墅周围找出了很多可供利用的地形……嗯，他只能期望守卫不要太过专业。 他还欠缺的是一条逃生通路，一条足够稳妥和隐蔽的退路。 瓦里纳趴在树冠上看了很久，最终放弃了在地面上寻找退路。 因为那实在太难了。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占地面积都大的吓人，而除了主楼，所有的建筑都不会太高，分布得也很稀疏，实在没办法从它们中间串连出一条安全路线。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瓦里纳拉起衣领掩住口鼻，打开路边的一个井盖，进入了下水道。 第56章：极具反差的邂逅 得益于罗塞尔曾经推行的“爱国卫生运动”，系统化的城市下水道首先在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建成，使得这座城市一度拥有最卫生最文明的美称。 在罗塞尔死亡的一百多年以后，十二年以前，因为一场大瘟疫，鲁恩王国逐步在首都建立起了更先进的下水道系统，一举超越了因蒂斯共和国的“罗塞尔遗产”。 如今，瓦里纳行走于宽阔的下水道中，享受着它带来的别样便利。 决定利用下水道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退路，正在用行动去验证。 瓦里纳发现，利维特伯爵的别墅距离北区的圣塞缪尔教堂不算太远，而他在那附近有一个熟悉的地方——斯托特子爵家。 如果它们之间可以通过下水道连通，瓦里纳觉得那里会是他最好的藏匿地点——想来即便是代罚者小队，那也不好随意搜索一位子爵，一位黑夜女神信徒的家吧。 他在下水道中一路往东北方向摸索，时不时会钻出来确认一下方位，逐渐靠近了伯克伦德街。 心中的预期逐步得到落实，瓦里纳的脚步都更轻快了些，嘴角也有轻微的上扬。 过了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他打算转向左边，在下一个出口处再出去确认一下方位。 …… 伯克伦德街39号，马赫特议员家。 海柔尔·马赫特小姐从床上起来，借助夜视能力，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衣物。 她从自己三楼卧室的阳台攀爬往下，小心翼翼避过家里的保镖们，一路潜出花园，来到伯克伦德街中段——并不是所有的下水道入口，都能让人类自由通过并具备竖直的金属阶梯。 海柔尔熟练地挪开井盖，爬了下去，又从里面将井盖合拢。 踏足略显湿滑、长着苔藓的地面后，她沿着有锈迹的铁制管道和缓缓流淌的污水河，目的明确地快速往前进发。 她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 在不久前，海柔尔有过一次奇遇，在梦中得到了老师的教导和馈赠，成为了一个序列9的非凡者，而作为报答，她答应帮助老师脱困。 海柔尔对获得非凡能力的新奇感还在，在无人的下水道中，她不自觉地动用能力，就像是一个获得新鲜玩具的孩童。 过了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岔路。 已经走过几次下水道的海柔尔知道，过了那处岔路之后，第三個往左的岔路尽头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 转角处，瓦里纳和海柔尔迎面相遇，差点撞到一起。 “抱歉。” 瓦里纳被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之前，一句道歉就先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下水道里，不是在外面的大街上……而且，这个少女不简单，她走路也是没有声音的！ 海柔尔的反应更加激烈，直接被惊得向后跳了一步。 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会在深夜的下水道中遇到其他人，好在瓦里纳脱口而出的一句“抱歉”，大大缓解了她的情绪。 在短暂的沉默时间里，两个人相互打量。 海柔尔有着一双深棕色的明亮眼眸，墨绿波浪长发简单地用束带扎在脑后，身上轻便的居家常服也是用料高档。 瓦里纳一身黑色的燕尾西服，内里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手上拿着木色的镶金手杖，最离谱的是还戴着半高礼帽——在下水道中戴着礼帽！ “你也是‘偷盗者’吗？” 片刻之后，海柔尔用谨慎中带着好奇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嗯？ “偷盗者”？ 下水道的少女……海柔尔！ 海柔尔的简短问题暴露出太多信息，让瓦里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反应过来之后，他想着既然提前遇上了这位命途多舛的少女，能拉就拉一把吧，至少多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想到这里，瓦里纳微笑说道： “美丽的小姐，看来你对非凡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简单的一个问题，你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海柔尔带着防备的眼神注视下，他解释道： “你在第一句话里就暴露了自己所在的序列，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那等于告诉了我你拥有的能力。” “如果我有歹意的话，你现在可就危险了。” 看着海柔尔那一脸不信和不服气的高傲神色，瓦里纳叹了口气，补充道： “序列9‘偷盗者’，主要能力是‘窃取’，拥有非同一般的观察力，可以判断物品的价值，同时还附带有体质和敏捷上的提升。” “我说得没错吧？” 海柔尔听了这段话，忍不住又往后挪了小半步，抿了抿嘴唇，肯定地回道：“你也是‘偷盗者’！” 瓦里纳不置可否地笑笑，把话题引向最重要的部分。 “美丽的小姐，看起来你被人算计了啊，”他在说话过程中收敛了笑意，表情严肃道：“给你‘偷盗者’魔药配方的人绝对不怀好意。” “为什么？” 海柔尔打量着瓦里纳，虽然不信，但还是好奇地发问。 “‘偷盗者’途径，越是往上晋升，获得的能力也越是诡异可怕，偷窃的对象从一般物品到非凡能力，再到思维念头，再往后甚至可以偷窃命运和身份，完全顶替他人的存在。” 说到这里，瓦里纳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我想，给你魔药配方的那个人肯定没有告诉你非凡世界的常识和知识，只是一味地要求你提升序列和帮他做事，呵，这从伱刚才的问题就能看出来。” 瓦里纳脚下发力，同时利用轻盈的能力，在污水河面上连续踏出三四步，落到了海柔尔身后五六米处的通道，一边迈步离开，一边说出最后的内容：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选择机会，信不信在于你自己。” “最后提醒你一句，‘偷盗者’对应的序列8名称是‘诈骗师’，至于我是不是‘偷盗者’，相信你自己看得出来。” 海柔尔看着瓦里纳离开，听着他说的话语，心中很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看得很清楚，瓦里纳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这说明他刚才展示的能力源于自身。 他真的不是“偷盗者”！ 第57章：表演 8号，晚上八点刚过。 一辆辆高档马车几乎是排着队，轮流驶进了利维特伯爵家的停车广场。 这可能是今年社交季，利维特伯爵举办的最后一场宴会了，因此来参加的宾客比往常更多。 一位位或是身份高贵，或是身居名流的宾客从马车上下来，通过地上的红毯来到别墅大门，中年发福、嘴角略有下垂的利维特伯爵在门口亲切招待，将宾客们一一引进早已布置妥当的宴会主厅。 利维特伯爵的夫人早年因病去世，留下的独子如今也在王国海军中任职，因此这场宴会的主人只有伯爵本人。 至于提前混进来的琦莉，那只能算是情妇之类的身份，能住进别墅都要多亏了伯爵夫人已经去世，更别说和伯爵一起在门口迎宾了。 在宴会开始的时候，琦莉穿着华丽的衣裙，待在三楼的一间卧房当中。 当然，她没有像一般情妇那般哀怨不平，计较身份待遇，毕竟她之所以在这里，又不是真的为了傍上利维特伯爵，而是受命要偷取一件重要的封印物。 一件据说是利维特家族作为底牌的封印物——“镜中的魔鬼”。 一件货真价实的“1”级封印物。 正因为这件封印物太过重要，因此利维特伯爵并没有完全遵循先前国王乔治三世陛下的谕令，将它也送到军情九处检查。 琦莉得到的情报是，这件封印物因为有艾弥留斯上将这位半神留下的契约束缚，在不使用的时候负面效果不大，只需要浸泡在鲜血当中即可封印。 她据此推断，除了伯爵府的宝库以外，这件封印物还可能存在于厨房下方的地下冰窖某处。 搜索需要空档，她需要一段不受监控的活动时间。 这个时候，伯爵府上的非凡者护卫们应该是伪装成了宾客留在大厅，可能还有人负责在外巡视，她需要等待机会。 想到这里，琦莉不禁有些担忧。 她的势力太过单薄，只安排了两个人制造机会，其中她更信赖的那位还因为突发情况，没能收到完整的情报支持。 要是他们没能制造出机会，她就得强行动手，那样一来任务的成功率会很低，危险性也会直线上升。 她几次动念，想要再联系瓦里纳一次，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风险实在太高了，如果暴露的话，她甚至会失去强行动手的机会。 这很不值当。 琦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觉时间已经临近九点。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利维特伯爵就会抽空过来，只得放下心思，先着手应付那个中年男人。 …… 别墅外，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瓦里纳就来到了附近，趴在较远处的街道景观树的树冠上，静静的观察伯爵府的动静。 当然，这一次他有掩饰自己的相貌和身形特征。 他垫高了鞋跟和肩膀，还戴上了一个造型夸张的小丑面具……毕竟像他这样被迫给别人做垫脚石的，可不就是纯纯的小丑了。 直到八点以前，瓦里纳的计划都是潜入到仆人房附近，设法制造出一场煤气爆炸，从而引起仆人们的骚动。 这个计划很不靠谱，因为其中的变数太多了。而且，万一仆人们比较冷静，那也很难引起足够重大的混乱。 真要到了那种程度，已经暴露行迹的他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好在利维特伯爵为他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他在今晚举办了宴会！ 看到一辆辆马车驶向伯爵府的时候，瓦里纳在心中暗恼。 这样的消息琦莉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的！ 如果他事先知道这個消息，他就能针对性地做更充分的准备。 瓦里纳越想越气。 这家伙居然浪费那么宝贵的通话时间，问了那么两个无聊的问题，把正事都耽误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广场上停满了的马车，想出了一个更妙的主意。 …… 扎力是利维特伯爵府最近招收的一名男仆。 在宴会开始后，他一直徘徊在距离大厅不远处的仆人通道中，时不时还会掏出一块与他的身份并不匹配的怀表看上一眼，确定具体的时间。 他要抓住那位美丽女士所说的机会，一举杀死他的仇人。 时间慢慢靠近夜里十点，他的心绪也开始变得泛滥起来。 过往的一幕幕温馨生活的场景从他的心头泛起，一点一滴地从胸口上升，一直上升到嘴角，最后化为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家庭和亲人，可最终都被那位该死的布莱德利男爵所破坏。 贪婪的贵族用卑劣的手段夺取了他祖传的土地，让他妻离子散，让他从自力更生的农户变成如今的男仆。 他本来以为一切就这样沉沦，他下半辈子都会是一名普通仆人，再无复仇的希望。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几乎让他丢失了灵魂的美丽女士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他不但有机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还有可能更进一步，掌握那些神奇的非凡能力。 甚至还有可能…… 即便只是在心中想了一想，他都感觉热血上涌，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绝对！ …… 十点。 别墅外忽然传来枪声，非常密集的六发连射。 宾客们虽惊不乱，其中混在宾客中的几位非凡者护卫分出数人，快速外出，接应单独在外巡逻的同伴，顺便查看情况。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马匹受惊，在连锁反应下，停车广场上几乎所有的的马车都乱了套，在空地上毫无章法地狂奔，有的马车已经冲进了旁边的花园。 代罚者中的一位“暴怒之民”二话没说，直接冲进了混乱的马车阵中，一拳一个，“安抚”住受惊发狂的马匹和慌乱的车夫。 代罚者小队的“推理学员”科尔沃凭借着出色的观察力、记忆力以及逻辑思维能力，几乎瞬间就确定了，是有人射击马匹，故意引发混乱。 紧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他推理出的最佳射击位置——那是篱笆外不远处的一颗因蒂斯梧桐树。 “呼！” 仆人房附近忽然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焰，别墅内的照明也随着火光的亮起而暗淡不少。 那是煤气管道被破坏而燃起的火焰！ 科尔沃的目光瞬间转向，但以他的目力，也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黑影一闪即逝。 “啊！！！” 就在这时，大厅中又传来某位女士的惊声尖叫。 第58章：局势中的各方 九点左右，喝得微醺的利维特伯爵完成了宴会上的一轮应酬。 他带着微红的脸颊，端着一杯血红色的奥尔米尔红葡萄酒，哼着小曲来到别墅三楼的一间卧房。 推开门，他如愿看到了欢愉魔女展现出的动人微笑。 “莉莉，每一次见到你的微笑，我都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让我重新拥有了二十岁时候的活力。” 伯爵抿了一口红酒，坐到琦莉的身边，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琦莉顺势侧躺，贴进伯爵的胸膛。 …… 这实在太勾人了，伯爵感觉到一股熊熊的火焰在心中燃起，热血充盈头.脑。 他一口喝干杯中残酒，随手将精美的高脚玻璃杯丢到地毯上，腾出双手，在魔女的娇躯上摸索游移。 琦莉闭上双眼，脸上渐渐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晕红，更是让伯爵欲罢不能。 过了好一会儿，琦莉忽然推了推伯爵，腻声道： “伯爵大人，宴会还没结束呢，现在就不要逗弄人家了嘛。” 利维特伯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怀中的人儿已经变得衣裙凌乱、俏脸涨红、娇喘吁吁。 就这一眼，他差点就又一次沦陷进去。 他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马上欺压上去的欲望，把怀中的魔女放躺到床上，贴心的为她盖上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晚上再来陪你。” 伯爵走到门口，留恋地回望了一眼美人的媚态，这才关门离开。 他离开以后，琦莉口中软绵的娇喘立时消失不见。 躺靠在床头的她起身整理衣裳，动作冷静干脆，就连脸上的晕红也很快消退。 整理完毕以后，琦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夜里十点还有一刻钟。 …… 枪声响起的时候，房间中的琦莉已经完成了布置。 从她的视角看去，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形丝线，房间里的全身镜作为替身，代替她躺在床上，看上去栩栩如生。 在大厅中传来尖叫的时候，她发动隐身的能力，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和瓦里纳步步为营，缓慢谨慎的潜行风格不同，琦莉或许是对“女巫”的光学隐身能力相当自信，她的行动极为迅速。 琦莉很快就从仆人通道穿行到了厨房，进入地下冰窖，无形的丝线向周围蔓延，搜索进度节节飞涨。 忽然，她向前一个踉跄，背后的衣裳也破开了裂口。 她刚刚遭受了鞭笞之刑。 “织法者”艾弥留斯的手段吗？……哼，果然是在这里！ 琦莉蹙起眉头，强忍疼痛，靠近了一面冰壁。 通过灵视，她可以看到冰层中藏有一块充满了污秽和堕落的事物。 她从随身的腰包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铁质徽章，神情严肃地佩戴在左胸上方，然后伸手发动“窃取”。 “啪！” 一块被冻在血水中的，巴掌大小的纯黑色类玉石材质的镜子落到她的手上。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利刃划过，将琦莉的身体斩作两段。 “咔擦”一声，倒下的身体化为断开的两截魔杖，而琦莉本人则重新出现在三步开外，脸色变得相当苍白。 这是魔女的“魔杖替身”！ 显然，半神留下的手段不是那么好抵挡的，即便有专门的应对之法，即便是及时发动了“魔杖替身”，琦莉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她抿了抿嘴唇，收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魔杖，重新隐去了身形。 …… “啊！！！” “死人了，有人死了！” “啊！！！” “死的是布莱德利男爵，有谁看到凶手吗？” “啊！！！” 男士的沉着交流声和女士慌乱的尖叫声夹杂在一起，让宴会大厅的氛围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毕竟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肯定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更何况，因为煤气的流量减小，大厅中的灯光已经不再明亮。 这会为凶手再度杀人提供相当的便利！ 随着宾客们因为戒备，阻止他人靠近自己，为自己争取安全空间的行为得到效仿，大厅中的混乱在坚定地、越来越快地向不可收拾的深渊滑落。 “噤声！” “住手！” “听从安排，伯爵会保证各位的安全！”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挽救危局的，是利维特伯爵手下的非凡者护卫，一位序列9的“仲裁人”。 他用威严的声音和镇定的语气唤回了宾客们的理智。 在他和一位代罚者队员的安排下，宾客们有序移动，在大厅的一边按男左女右分列，各自保持一小段距离，恢复了现场的秩序。 接着，他又下达命令，让所有的仆人都集合到大厅的另一边，以便查明真相。 …… “推理学员”科尔沃赶到煤气泄漏处的时候，火焰已经被熄灭。 当时负责在外巡视的“水手”队员先他一步赶到，动用了一枚控风的符咒，将外泄的煤气压回管道，切断了火焰的根基。 科尔沃一边四处观察，一边问道： “你有看到什么吗？” “巡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要好好回想一下，”队友一手控风，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你去那边帮我把管道阀门关了，符咒的能力开始减弱了。” 科尔沃眉头微皱，还是选择了帮忙。 当然，在移动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在四处游移，试图从不起眼的细节处发现线索。 他关了阀门回来，就听到队友说道： “看这里，这是用利刃穿刺留下的破口，当时肯定有声音传出来！” “让我想想……有了，肯定是轮换的时候！” “我们轮换的时间太有规律了……那家伙一定是耐心观察了很久。” “就只有这些吗？”科尔沃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失望。 队友神情一赧，正要点头，却忽然灵光一闪，急道：“方向！” “逃跑的方向！” “那人肯定是向着火焰远离别墅的那一侧逃跑，用升起的火焰遮掩行迹！” 科尔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我还发现了那人的移动路线……可是这些不能帮助我立即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