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场文的前男友[穿书]》
1. 第 1 章(修)
灯光迷离乐声暧昧的酒吧里,林昼静坐在一处偏僻的卡座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他随意穿着件白T,肩上披着件柳钉牛仔外套,完全不理此时舞池里那些鲜活动人的肉|体,只是专心致志地敲着笔记本的键盘,荧光和灯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双漂亮到艳丽的桃花眼。
鼻梁上没有度数的银丝眼镜突然被人拿了下来,林昼静一怔,皱了眉转头问道:“宋子川你干嘛?”
来人眸子漆黑,眼神锐利,一副浪荡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殊丽无双的脸,修长的指尖下意识随意摆弄着那眼镜,半晌,他把手中的酒朝对方递过去,缓缓道:“我说小静,今天转性了?不喝么?”
林昼静抽抽嘴角,一边在心里把面前不怀好意的攻二骂了一百遍,一边接过了那杯酒,仰头狠狠灌了下去,白皙精致的喉结在各色光线里熠熠生辉。
事实上,他很讨厌喝酒,讨厌得要命。
但没办法,这本《嫁给前男友他叔》里,和他同名的林昼静就是个吊儿郎当、最爱泡夜店蹦迪喝酒的二世祖小混蛋,也是渣了主角受后下场凄惨的炮灰。为了顺利走完剧情回家,他不能崩人设。
而宋子川表面和林昼静一样是个二世祖,实际上却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大集团接班人,他之所以和林昼静混在一起,只是为了帮林昼静老爹的现任女朋友监视他顺便带坏他、以报那女人的恩情。
但谁也没想到,宋子川通过林昼静认识了善良又坚韧的主角受言酌,并被他打动爱上了他,即使言酌心有所属也不离不弃,最后为了帮言酌出气,宋子川也在林昼静的死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人最后要害死自己,林昼静自然想离得远一点,但他那小阿姨也不知对宋子川到底多大恩,自从他上了大学后,不管在哪里,宋子川总要贴过来,连他躲来酒吧过夜都要跟过来。
宋子川看着少年喝下酒后满面迷离桃色的模样眯了眯眸子,正要说什么,桌子上的手机便“嗡”地一声响了起来。
林昼静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老爹的名字微微皱了下眉,接着按下了接听键——他等了很久的主线剧情,终于来了。
“小静,回家一趟,我有事找你。”
林笙的语气淡漠无澜,仿佛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远房亲戚。林昼静也不在意,难得没有呛声,淡淡“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送你?”宋子川笑眯眯道,眸子深处却划过一道厌恶。
林昼静眉头一抽,干脆利落地拒绝:“不用。”说罢他便收了桌上的笔记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宋子川卸了笑,神色难辨地看着那个消失在迷离灯光里修长单薄的背影,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中拿了杯烈酒,仰首喝了个干净。
……
林家在A市很有些底蕴,林家宅子位于A市老牌的富人区,那里都是上世纪的小洋楼,林宅便是其中的一栋。
林昼静穿着和这格调高雅复古的小洋楼格格不入的“破烂”衣服打开了书房的门,像个真正的败家子一般抱臂靠在门上,道:“爸,找我什么事?”
林笙看着眼前没个正形的年轻孩子,闻到了那不成器的孩子身上的酒气,眉头便紧紧皱起来——刚上大学就这样胡闹,以后可怎么办。
但又想到今天也算有求于他,便硬是压着火没发,他缓缓开口道:“小静,爸这里有部戏,需要你上一下。”
林昼静闻言隐晦地抽了抽嘴角——要不是早就知道了这莫名其妙的剧情,他嘴巴都得震惊地张成“O”形再问一句“亲爹你没事儿吧找不到演员就拉自己刚成年的儿子去演自己导的玻璃片。”
林昼静的父亲林笙当年在A市也是个奇葩,身为林家的长子放着大好家业不去继承,偏偏进了那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当了导演,林氏自然而然落到了他年轻的弟弟林恒手里。好在兄弟二人年龄虽差得多,感情倒还好,有着林氏做后盾,林笙的导演事业倒是进行得有声有色。
林笙有钱有人脉又有背景,磨自己的电影自然任性,一切都要按顶级的配置来,找演员从来不看咖位只看合不合适。林笙现在手上的电影是个男同片,一个男主早就定好了最近又黑又红黑红得发紫的流量——也就是这本《嫁给前男友他叔》的主角受,言酌。
另一个男主人设之一是有张漂亮到凌厉的脸,又需要新鲜到让人眼前一亮,林笙几乎将圈里圈外的年轻男演员面了个遍,都没找到合适的,开机的时间又迫在眉睫,他这才将主意打到自己那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儿子身上。
林笙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着自己儿子那张和他母亲很是相似的漂亮的脸,眼里便不自觉泄出些软意,他放缓了声音道:“小静,就当帮爸一个忙。”
林昼静沉默一瞬,相当痛快地点了点头——他对他这个爸感情很复杂,但毕竟,原作里炮灰林昼静就是在他爸的剧组里认识和强迫的主角受言酌。和回家相比,浪费几个月在他爸手底下拍拍戏走走剧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笙面上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他道:“你今晚就在家里住,明天跟爸去剧组,跟言酌和别的演员先见个面。”
林昼静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插着兜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挑了眉问道:“阮雨他们不在家里吧?”
阮雨便是他爸那位女朋友,原作里爹妈离婚的林昼静恨她恨得要死,为了不崩人设,他自然也得表现表现。
林笙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不在。小静,你爷爷说过,这栋房子是你的,不仅是阮雨,还有爸和你二叔都拿不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其实可以多回来。”
林昼静怔了下神情淡漠地点点头,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
第二日一大早,林昼静便被林笙拉上了往剧组去的车,这部电影的一部分景是在A市取,现下演员已经都在取景区附近的酒店,只等着林导带来最后一个演员开机。
也就是在开机宴上,二世祖林昼静将小明星言酌堵在了大厅角落处的露台上,半威逼半利诱地朝他递了一张房卡和一张黑卡——其实早在见第一面,他就盯上了人家。
正在这时,车子停下,林昼静脑海里的剧情夏然而止,他睁开了眼睛,跟着林笙下了车。
到了剧组人员住的酒店大堂,林笙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电影就要开机哪里都离不开他,他边看手机屏幕边将一张房卡塞进林昼静手里,道:“小静,你先去房间休息下,晚上我让助理给你送饭。”林昼静接了卡,林笙便边接电话边匆匆往酒店外大步走去。
林昼静独自站在那里,有些无语地看着手里的精致房卡,那房卡上再明晃晃不过地写着608,但原作的二世祖林昼静,也不知缺心眼到了怎样的地步,将608硬生生看成了606,就那么去了言酌在的房间,打不开门也不看看房间号到底对不对,只知道生气地砸门。
言酌开了门,二世祖林昼静就那么看到了他的脸,一眼惊艳之后,便可耻地朝无权无势无后台的可怜小明星伸出了魔爪。
林昼静边在心里吐槽这剧情何其狗血,边用房卡在电梯里刷了楼层。
来到606室门口后,林昼静深吸一口气,还是伸手砸响了门。
一阵沉默过后,门自里面被“砰”地一声打开,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的青年赤着脚站在门里的地毯上,一头黑发睡得乱七八糟挡住了眉眼,因为衬衣扣子同样系得乱七八糟青年又比林昼静稍高,他雪白清晰形状姣好的锁骨便直直撞进林昼静的眼中。
眼里是那抹雪白,鼻尖又蓦然被青年身上好闻的冷调香气盈满,林昼静一怔,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眼睛,连酝酿许久的混账台词都忘记说出口。
言酌似乎刚被敲门声吵醒,心情自然不是那么美好,他微微低着头,周身萦绕着迫人的低气压,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意:“我要拍戏,没空吃饭。”
正要说一句“再来啰嗦吵我睡觉开了你”,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太对,他蓦然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只泛红的耳朵和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视线沿着那漂亮又脆弱的脖颈往上走,言酌便看到了一张完全可以称得上漂亮的侧脸,他眯了眯眸子,湛黑凛冽的瞳仁里浮出些碎钻一般的冷芒:“嗯,你是?”他若有所思地道。
林昼静喉头动了动,主线剧情终于开始了。
原作里言酌长了那样招人的一张脸,又没有任何权势背景,自然是各种不怀好意的人垂涎的肥肉。林昼静的父亲林笙不是这种人,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剧组存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奈何言酌遇到主角攻之前一向倒霉,住个酒店都能遇到纠缠他的男性投资商和林昼静这种小混蛋。
为了能顺利拍完这部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电影,小可怜言酌不仅要和林昼静周旋,还被经纪人逼迫去参加那个投资商的私人饭局,被动手动脚……
这样想着林昼静眼里划过抹歉意和同情,却依旧深吸一口气缓缓扭过了头,于是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黑曜石般凌冽纯净的漂亮眸子里。
他看着面前这张毫无瑕疵令人惊艳的脸一怔,一瞬间便理解了为什么原作里林昼静这小混球只见了言酌一面就如此执着地要把人弄到手,为什么原作里会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般的爱言酌。
看着眼前盯着自己发呆、面上还带着一团学生气的桃花眼漂亮小朋友,其实也才刚满22岁的言酌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是?”顿了下他眯着眸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脸,缓缓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额……”林昼静抽抽嘴角——言酌这种洁身自好又没背景的小明星,怎么可能和一个不学无术到处闯祸的纨绔子弟见过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脑海里萦绕了许久的羞耻台词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么羞耻狗血的话能顺利脱口而出才会奇怪吧……
此时已经确认绝对见过对方的言酌干脆抱了臂随意倚在门框上,挑了眉饶有兴味地再一次将人上下扫了一遍,道:“嗯?”
林昼静咬咬牙——一切都是为了回家——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直直对上言酌的眼,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地硬着头皮说出了那句五雷轰顶的狗血台词:“可以和你睡觉吗!”
2. 第 2 章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做这种丢脸又混蛋的事情,林昼静只觉得浑身发麻,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硬着头皮逼自己不要移开视线,脸却不可抑制地烧起来——他在等一声响。
原作里刚被投资商骚扰的言酌听完这话后立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所以只要听到这声响,他这段剧情就算走完了。
言酌有些无语地看着本该调戏别人的小朋友白净的面皮上大片的红晕,要是这时候有别人在,第三方视角里调戏与被调戏的对象绝对要反过来。
圈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也厌恶至极,他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这还是第一次敢有人如此直接地表现对他的兴趣——嗯,小朋友年龄不大胆子倒是很肥。
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孩子,怎么会想不起来。
只不过,这孩子都能对着他说出这种过时狗血剧里恶少调戏小白花的台词,脸皮怎么这么薄,瞧瞧,脸再这么红下去人都要晕了。
小朋友说了这么冒犯的话他却没上去砸上一拳甚至没怎么生气,一定是因为当初见这孩子的时候他不讨厌、或者这孩子的脸过于符合他的审美。
这样想着言酌眯了眯眸子,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和男人睡觉。”
这是实话,他有洁癖,不能接受任何人分享他的床。
林昼静此时脑子已经被烧得嗡嗡作响,听到这句便下意识接道:“那要变成什么人才能和你睡?”
言酌:“……”
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林昼静:“……”
此时风自套房内部的窗子吹入,书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发出一声钝响。
此时眼前已经炸开烟花的林昼静大脑已经当机无法分辨具体情境,一听到这响声便如闻大赦般扭头就走,大步离去。
言酌看着对方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相当好心情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只是这种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进了房间关了门,手机便“嗡”地一声响起来,他“啧”了声,还是接了电话。
经纪人严厉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言酌,林导的戏确实是好饼,但他的电影一向叫好不叫座,你需要班底不错的商业片去填你的票房实绩。赵总是那部商业片最重要的投资商,他都明说了对你感兴趣,这次只是要你先去参加个饭局而已。我告诉你,这圈子里咖位到顶的演员有时候都得乖乖去应酬,更何况是你!我和你说——”
言酌听到这里眼里划过不屑和冷意,干脆利落地摁了电话——要不是实在不想向家里低头又懒得打解约官司,他早就撸了这经纪人。
之前这经纪人只是急功近利些,现在他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样想着他边往套间卧房走边低头编辑着消息,一条“推个在国内的律师给我,别告诉爸妈”的短信发到了联系人“大哥”的手机上,在电话再次响起之前,他利落地关了机上了床,将身体埋进绵软的棉被里,继续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睡觉,全然不管收到这条短信的人脸黑成了什么样子。
……
林昼静大喇喇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红得发烫的脸上压着个又大又软的枕头。
他的心脏依旧在不可抑制地过快“砰砰砰”跳着——毕竟,即使作为恶毒炮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今天这种没品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干。
当初,在手术台上闭上眼睛后再睁开眼,他就穿成了同病房小妹妹用来打发时间的狗血文《嫁给前男友他叔》中的恶毒炮灰——的刚出生婴儿版。
也幸好小妹妹太喜欢主角受言酌,所以将这个故事翻来覆去讲了许多遍,而他一向在记忆力方面天赋异禀,这才记住了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和走向。
《嫁给前男友他叔》是一本虐渣火葬场文,主角受言酌是个黑红出道事业刚开始起步的流量小明星,却被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林昼静看中,被迫成为了金丝雀,在那之后恶毒炮灰林昼静软硬兼施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了言酌的心。
但是,林昼静在和言酌好着的同时,心里还有个不可亵渎的白月光,等到白月光回国,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言酌,并且为了防止白月光知道他和言酌的事,林昼静彻底毁了言酌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事业,将言酌赶出了娱乐圈。
小可怜言酌遍体鳞伤身心俱疲之际,终于遇到了本书的主角攻,也就是林昼静的二叔林恒。
主角攻受终于相爱后,林昼静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言酌,一系列神经病式自虐被虐以及追妻行为后,他的骨灰终于被正牌攻林恒扬得彻彻底底。
而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的全部经验告诉林昼静,如果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就要作为恶毒炮灰林昼静完成自己该走的剧情,并且在最后的扬骨灰阶段想方设法活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回家。
林昼静这样想着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在脑海里过着接下来的剧情。
这个故事围绕着言酌展开,剧情自然跟着言酌走。
电影试拍阶段二人第二次见面,恶毒男配林昼静仗着自己是导演的儿子多次逼迫言酌和自己同居,还逼着言酌照顾他。言酌是流量,到处都是盯着他的狗仔,被林昼静纠缠自然会有被拍到的时候,一时之间言酌“因为被林导的儿子潜规则才得到了这个角色”的言论便甚嚣尘上,让言酌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圈里臭名昭著的投资商也一再骚扰言酌,言酌终于被逼着参加了饭局后,年轻气盛没脑子的林昼静觉得自己看中的人被别人盯上了很是不爽,便大闹饭局。两个声名狼藉的人为了言酌大打出手,这彻底将言酌拉进了舆论的漩涡……
“言酌真倒霉……”林昼静闷闷的自言自语自枕头下传出来,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那个面容清俊气质干净的青年,内心深处便不可抑制地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情生出些许愧疚……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一阵疲意在身体中流淌,于是他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梦眠。
……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林昼静被敲门声吵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天色已暮,他竟这么睡了一天。
打开门,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见到林昼静就笑眯眯的,很是客气和和善:“你就是小静吧?我是李山,是林导的助手。”说着他把包装精致内里很是丰盛的盒饭递给林昼静:“林导说你喜欢吃淮扬菜,可以试试这个馆子。”
林昼静接过沉甸甸的盒饭眨了眨眼,道了声谢。
李山便笑着道:“林导要我之后跟着照顾你。你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去片场,咱们得先和言老师试试戏。”
林昼静抽抽嘴角,头皮有些发麻:“试戏?”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表演经验,对外的人设还是不学无术二世祖,也不知他那个爹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去拍这么重要的戏。
李山笑意更甚:“没事儿,林导讲戏很细致的。言老师现在就在片场听林导讲戏呢。”
一切都是为了回家。
林昼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
吃完饭后,林昼静便坐上了李山的车,不多会儿便来到了片场。说是片场,其实只是一间搭在摄影大棚里的小公寓,这部电影几乎一半的场景便都在这间再普通温馨不过的小公寓。
公寓外一盏过于明亮的打光灯下,面容俊秀的青年正随意坐在道具石头上,托着腮听林笙讲他即将扮演的角色:
“你是个花瓶演员,演技很差,你过着周而复始拍戏应酬的无聊空虚生活,靠脸谋生,你扮演着各种角色,但从来没有走进过任何一个角色的内心。你的世界死水无澜,一片沉寂的灰白。”
言酌听着嘴角微微一抽,他看向林笙,有些无语地道:“这就是您找我的原因?”
林笙是世界范围内颇有名气的文艺片导演,文艺片票房虽然很难一飞冲天,但他的片子一直是冲国内外大小奖项的热门,自然是圈子里年轻男演员垂涎的巨饼。
言酌刚阴差阳错进圈不久,空有人气能看的履历一片空白,演艺事业几乎还没算得上起步,他还是林笙这些大导最不屑合作的流量,说实话,他拿到这个角色的一瞬甚至以为他家人瞒着他去活动了林家的关系。
林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点点头,面上依旧儒雅又严肃,直言不讳道:“这个角色我需要找个花瓶,适龄的流量们演技烂得没什么差别,但你的脸和气质最符合我的要求。”
言酌:“……”
沉默半晌,言酌想起了剧本里更看脸的另一个男主,那个男主直到现在都没宣,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剧本,挑了眉问道:“林导,和我拍对手戏的是?”
这时李山终于带着林昼静来到灯下,他轻轻把人往林笙面前一推,笑道:“导演,小静来了。”
林笙看着一脸不怎么情愿的林昼静点点头,随即指着他看向言酌,淡淡道:“和你拍大部分对手戏的就是他。介绍下,这是我儿子林昼静。”
说着他把手里的剧本和一纸杯饮用水塞进林昼静手里,道:“小静,这是言酌。你先看看本子,等会咱们来试试戏。我先去准备下。”说罢他便带着李山及别的工作人员进了那间刚搭好不久的小公寓,亮到刺目的打光灯下只留下林昼静与言酌两个人。
言酌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手指下意识一下一下敲在卷成筒状的剧本上,发出“笃笃”的低响——
啊,还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按理说哪怕在再小的年纪里,能让他留下印象的人,不应该连名字都不记得。
半晌,他很是干脆直接地问道:“嗯,你叫林昼静。冲着我来的?”
在装作喝水本就心虚的林昼静闻言差点被呛得咳出声,想了想对方的话似乎也没说错,他会答应他爹拍这部麻烦的电影确实是因为言酌。
更何况【否认辩驳】根本不是林昼静这种二世祖做的事情。
于是他硬着头皮对上言酌的眼睛,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言酌戏谑地“啊”了一声,随即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剧本开头部分,动作随意又好看,他边看剧本边对林家这个传闻中败家又不学无术的孩子道:“死心吧,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于是林昼静对主角受的同情更甚——真造孽啊林昼静这小混球,原来原作里言酌竟然是被掰弯的……
这样想着他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心情复杂地开始看起了剧本。
3. 第 3 章
林笙这次拍的依旧是题材小众的文艺片,讲的是两个青年跨越时空相爱的故事。
聂瑜是个空有好看外表内心空虚淡漠的花瓶演员,他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镜头里阳光外向温柔善良——他表现得与观众粉丝希望的样子分毫不差。
但是,只有在荒凉城郊里的这栋小公寓里,他才会毫不忌讳地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一个内心冷漠又空无一物的空心人,这座公寓就像他镜头外世界的安全屋一般,他在这里从来没笑过,也尽可表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劣。
生活本可这样继续下去,但有一天,无人知晓的公寓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满怀戒备地从猫眼里看到了一个手拿一盒DVD的苍白少年,灿烂的阳光里,那少年笑得如此温暖与真实——和他在镜头前的假笑完全不一样。
那一瞬间,一直生活在灰白世界的聂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出现了第一抹耀目的彩色。
“他叫曲河,他说他来自未来的世界,因为未来的老年聂瑜欠了他很多钱,所以他来找过去的聂瑜讨要债务。”布置温馨的小公寓里,林笙神情严肃地为两人讲着戏:“曲河说,只要收留他在这里住够一个月,再陪他去一次罗马,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一笔勾销。”
“当然,”讲到这里林笙用笔指了下言酌:“这时聂瑜只觉得曲河是个长得不错的骗子。”
言酌进组之后才拿到完整的剧本,此时他已经被这个故事吸引,被林笙点到便认真点了点头。
“但你要知道小静,不是这样的。”林笙说着看向脸上难得浮现出正经神色的儿子:“曲河说了谎,他从未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救聂瑜,因为聂瑜拍完那部关于罗马的爱情电影,就会自杀。”
林昼静闻言瞳孔一缩,他拿着剧本的手一顿。林笙很想听儿子对此说点什么,林昼静却只是抿了抿唇,并未开口说话。
言酌低头用马克笔圈住了剧本里曲河出现的描写,鬼使神差地,他蓦然抬头看向对面光影交错中的少年,只见那张线条清晰流畅的苍白面庞上,那双精致又殊丽的眼睛里此时满是下意识流露出的悲悯与不解,明亮的光圈映在里面,仿佛传说中那劳什子天使头顶的光环。
那一瞬间,言酌便理解了为什么林笙会答应自己那别说演戏经验连圈子都没进的儿子来演这个角色。
“对、对,”林笙眼里满是神经质又兴奋的光:“小静,一会儿我们试相遇的戏份,敲门的时候你要笑,但神情就是你现在的神情!”
“言酌之前拿到了前面部分的剧本应该已经背好了,小静,这里一页台词你也要现背下来,给你……”
林笙正要说个时间,便见自己儿子“啪”地一合剧本,面上复又恢复了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他道:“爸,我已经记住了。”
林笙一怔,便见林昼静站起来,重复道:“我已经记住了。”毕竟,他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擅长记忆。
林笙看向自己的儿子眼里难得浮现出些许欣慰,他正要说什么,便见林昼静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仿佛豁出什么一般指着言酌看似理直气壮地道:“试戏可以,拍戏也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件事。爸,我喜欢他,我看上他了,我要和他住一起!不住一起这戏我不拍了,我认真的,你看着办吧!”
身体一顿手里剧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的言酌:“……”
一瞬间僵在那里不得动弹快要裂开、面上一片空白的林笙:“……”
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默在这方空间静静流淌。
林昼静硬着头皮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实际上不可控制又不自知地满脸通红,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赶紧结束这见鬼的剧情。
这就是原书里恶毒男配林昼静第一次逼言酌和自己同居的情境,仗着自己爹是剧组里大权总揽的导演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逼迫主角受。
这实在是又蠢又坏,因为林笙是个眼里只有自己电影的清高艺术家,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
更何况,林笙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任性又不成器的儿子。
这把林昼静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林笙自然不可能逼着言酌和自己儿子同居。
林昼静被林笙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说,也让林笙对这个儿子几乎彻底失望,也为后面的换角埋下了伏笔——是的,这部电影最终上映时主演里并没有林昼静,另一个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终于消化完自己今年刚成年的儿子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林笙面色铁青,只觉得额角一抽一抽地疼,他皱着眉伸手揉着眉心,第一次庆幸自己给主角讲戏时为了方便主演代入情绪,有清场的习惯。
他根本不知道,林昼静和言酌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突然喜欢了!
虽然无法理解,问题却还是要解决。他首先看向言酌,斟酌道:“小静年纪小,就爱乱说话,他没什么恶意,小言,你别放在心上。”
说罢他看向自己满脸红晕色厉内荏的儿子,沉声道:“小静,向言酌道歉。”
林昼静一愣——他清清楚楚记得,原作里林笙并未说前面的话,只是态度强硬地压着林昼静向言酌道歉,林昼静本来就对他爹意见很大,自然不会听,他摔了剧本扬长而去,走之前再次下定决心要把言酌弄到手。
林昼静眼里划过一道淡淡的不解,却还是下意识倔强地抿了唇道:“我不——”他正要按照原作走向那样摔剧本,一道好听的声音蓦然响起来。
“我同意和他住一起。”言酌将剧本捡起来漫不经心一合,淡淡道。
林昼静一愣,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哈???刚刚、言酌说了什么???
他机器人一般僵硬缓慢地转头,看向一片尴尬氛围中仍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整理剧本折页的青年,他实在不明白在原定轨道上正确展开的剧情怎么突然就会发展成这样……
言酌他明明应该——不卑不亢又难掩厌恶地拒绝才是!
原作里林昼静又在不久之后的开机宴上给言酌递了黑卡,但也被言酌拒绝了,言酌真正被迫和林昼静同居,是在林昼静卑劣地拿捏住他的弱点威胁他之后!
林笙眉头也紧紧锁起来,他看向那个刚进圈子的年轻男演员,眼里划过道冷意和警告——他确实嗜戏如命,但还没到为了一部戏搭上自己亲儿子的地步。
他正要说什么,便见那个年轻人抬首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湛黑的眸子里有犀利强势的认真,他道:“林导,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部戏——我这个人很难得会主动喜欢什么东西,一旦遇到了,我会不计代价地抓住。”
“所以我必须把这部戏拍好。我和您儿子要拍大量的对手戏,需要培养默契,我想您应该知道,拍这种类型的电影对手戏演员的默契有多重要。”
没有说出口的私心是,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孩子。
林昼静闻言一怔——原作里言酌好像确实是热爱拍戏又谦逊敬业的人,他为了拍好一个镜头可以不顾性命地在三九天里跳进冰水里,现在为了拍戏和一个恶毒男配二世祖同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言酌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剧情不对了啊!林昼静抽抽嘴角——他刚开始走主线剧情,剧情好像就小崩了啊……
突然,他不知想起什么,猛地看向林笙——只要林笙不同意这件事,那剧情还是可以回到既定的轨道上。
林笙依旧紧紧皱着眉,他正要拒绝——默契确实很重要,但也不是同居才能培养。
只是正要开口,他便看到了朝自己看过来的儿子泛红的眼睛,那漂亮的瞳仁里满是期望与恳求——自从他离婚后,他的儿子多久没有朝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林笙心一软,轻轻叹了口气,道:“随你们去吧。”
反正他们还在他手底下拍戏,他自然会护好他的儿子。这孩子一向爱新鲜,被言酌拒绝得多了也就腻了——言酌进了这个圈子,自然该知道谁能碰谁不能碰。
林昼静:“......”
林昼静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手里的剧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脑子里噼里啪啦嗡嗡作响。
言酌这时慢条斯理走过来,他看了眼到门口处接电话的林笙,接着俯身捡起剧本把它塞进林昼静手里:“拿好。”
他看着少年僵在那里的样子,面上划过一瞬饶有兴味的恶劣,他忍俊不禁低声道:“虽然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但是——”说着他猛然倾身覆在林昼静发烫的耳际,轻轻道:“以后说这种话要分场合小朋友,你这么弄能追得上谁啊?”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蝴蝶一般扑在耳际,林昼静身子一颤,耳朵被刺激得瞬间变成了血玉一般的深红,他猛地推开言酌,转身大步离去,走到门口处低着头用力将他爹推在一边,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啊……”言酌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摸摸鼻尖,挑了眉自言自语道:“好像做过头了。”
4. 第 4 章
“大哥,怎么了?”谈话被林昼静那一推打断,林恒在电话那头问道。
林笙看着林昼静的背影皱了皱眉,道:“小静的事情。没关系,我会找他聊。继续说你的事情。”
林恒便道:“小静已经长大了,你也不必事事拘束着他。开机宴那天我会去,给你捧场。”
林笙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对自家人做事总爱走极端,明明对娱乐圈不喜,却总是在他拍每一部电影时用实际行动表示最大的支持。这次他便也没拒绝,道了声:“好。”
林恒“嗯”了声正要挂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大哥,赵明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说想投资你的电影,你也知道,那玩意儿就是个小人,所以我拒了。但这个人一向难缠,如果他找你麻烦,及时联络我。”
林笙闻言又疑惑地皱了眉——那个什么赵总是个十足十地商人,对不赚钱的文艺片根本不感兴趣,身上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是他最讨厌的那类圈里人,这种人怎么会突然对他的电影感兴趣?
正在这时,言酌来到了门口这里,朝他做着“我去追他”的口型,林笙点了点头,便见言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摄影棚大门方向走去。
回过神来林笙道了声“好”便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言酌和林昼静早就跑得不见影子,林笙头疼地捏捏眉心,又想起儿子今天确实有点不对劲,便到底未把两人再叫回来试戏,只往林昼静手机上发了句看似淡漠的“早点休息”。
……
离摄影棚几百米的拐角巷子处,林昼静托着腮蹲在一盏孤零零的灯下发着呆平复心情。
面积比较大的摄影棚一般搭在郊区,A市的郊区虽然不算荒凉至极,但和市区的繁华热闹相比,却也清冷许多,因此他这么孤零零蹲在这里,也不算什么异类。
他拒绝了李山送他回宾馆,只说自己会打车回去,李山便也没强求。
暗黄的灯光洒在林昼静身上,他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没有按要求完成那些零碎剧情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发生一些意外,要么突然流鼻血,要么手指被门夹到,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多了他便知道,这是这个世界防止外来者破坏秩序的手段。
这次是主线剧情开始崩坏,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严重的惩罚。
他是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生命的可贵,不管怎样,他都必须挣扎着活下去。
这样想着,他淡漠空洞的眼里渐渐凝起某种坚定的光芒。
他利落地站了起来,正要去不远处的咖啡店喝杯咖啡醒醒神,一辆招摇到惹人讨厌的红色跑车“滋”地一声停在了附近的车位。
一个男人长腿一跨下了车,他来到林昼静面前,摘了墨镜,面上是流里流气的笑,他道:“小静。”
林昼静看到这人的一瞬间便黑了脸,心里直骂晦气——这攻二不是很厉害的集团接班人么?怎么一天到晚没事干总是到他身边闲逛?他都跑来郊区了都躲不开这人!
心情本来就不是那么美好的林昼静没好气地道:“你来这里干嘛?”
宋子川耸耸肩:“林叔叔的电影我家也算投了点钱,我来探探班也很正常吧?真巧,我还没进片场就遇到了你,小静,听说你要拍戏了?”
事实是刚刚他手臂伏在方向盘上、在不远处的路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少年孤零零地蹲在灯下很久很久。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也根本不想知道。
林昼静“呵呵”了一声绕过他就要走——现在又没什么剧情,他才不想面对这个一肚子坏水以后还会害死自己的讨厌鬼。
宋子川微微一笑,眼眸深处划过道冷意,便如以往那般朝林昼静伸出手,想将手臂搭在林昼静肩上揽着对方上自己的车。
林昼静注意到厌恶地皱了皱眉,正要躲开,却有另一只带着好闻气息的手臂伸出来将他揽到了身后,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小朋友,林导没教过你离不三不四的人远一点么?”
林昼静蓦然睁大了眼睛,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微微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宋子川面上的笑意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了下自己落空的手,又看看挡在林昼静身前的青年,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冷声道:“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言酌面上是毫无温度的冷笑,他挑了眉,话里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你。”
剑拔弩张的低气压在这方空间蔓延,林昼静回过神来,他已经完全来不及想什么攻二主角受提前见面剧情又崩了,或者攻二以后总会爱上主角受,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宋子川睚眦必报家里在娱乐圈又有权有势,言酌得罪他被报复怎么办……言酌是因为他林昼静才……
那一瞬间他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他大步上前挡在言酌面前,直视着宋子川的眼睛,皱着眉道:“宋子川他是我爸电影的演员,不管是今晚还是以后你敢动他我爸我二叔都不会放过你。”
林昼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很怪异,只是拍导演的一部戏而已,演员一辈子的人身安全问题实在和导演没什么关系。
但林昼静清清楚楚地知道,主角受未来总会和主角攻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主角攻既然爱言酌,那就应该一辈子将他护得好好的。
宋子川眼里仿佛被冰霜覆满,他紧紧看着林昼静,漆黑的眸子里无数情绪明灭难辨,他道:“林昼静,你确定要为了他和我翻脸?”
林昼静心里说如果不是必须走剧情他根本不会让宋子川认识他,说出口的却是:“我爸就在前面的摄影棚里,你不是要找他探班么?那就快去吧。”说着他警惕地瞪了宋子川一眼,拉住了言酌的腕,放轻声音对对方道:“我们走。”
宋子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下的手一握,一声轻响,他手中的墨镜镜腿便应声而断。
……
明亮的咖啡店内,言酌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埋头喝着冰咖啡,他的视角中,少年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便只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白皙鼻尖。
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知怎地,言酌莫名觉得他鼻尖上的那点红有些可爱。
于是言酌便道:“这么晚喝咖啡么?”
“咳——”
脑子里杂乱如麻的林昼静蓦然听到声音被呛得咳出声,他正要拿餐巾纸,言酌根骨分明的手却突然出现在面前,那手里是一方其貌不扬却质地细腻的手帕。
林昼静一怔,还是道了谢接过帕子,他却没有回答刚刚言酌的问题,只是抬首看向言酌,认认真真道;“刚刚多谢。抱歉,都是因为我才……如果他以后找你麻烦,随时联系我。”
虽然原作剧情里宋子川早晚会爱上言酌,绝对不会伤害言酌,但万一呢?连主线剧情都崩坏了,他赌不起言酌因为他受到宋子川的报复。
看着林昼静那双如此漂亮的桃花眼中真实的温度,根本没把宋子川放在眼里的言酌难得好心情地微微一笑,道:“嗯,一定找你。”
说着他亮出手机,相当顺理成章地道:“嗯……那加个微信?随时联系的话,手机号码也互换下呢?”国内的话,应该是这两种方式最方便。
林昼静毫不怀疑地认真点点头。
……
咖啡喝完便已经是深夜。
林昼静还没有车,言酌车子不在身边,经纪人自从被挂电话后更是把他唯一的助理都叫走了,只把他一个人丢在剧组,更不会派保姆车照顾他,于是他们便叫了出租车回酒店。
言酌是个流量,在年轻人里虽然红但大部分中年人到底不认识,因此司机大叔大半夜接到人也并未多想。
很快顺利到了酒店,言酌拿出房卡刷开了606房间的门,他正要进去,不知想起什么他动作一顿,转身看向林昼静,眼里是戏谑的笑意:“不是想住这里么?进去吧。”
林昼静:“……”
林昼静抽抽嘴角,便要拒绝——他还是想把剧情掰回正轨,更何况抛开剧情的因素,他根本不好意思打扰言酌。
言酌却已经趁着他发呆的空档笑着将人拉进房里。
“噗通”一声清脆门响,门被再次关上。
林昼静被门响声惊得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便被言酌推进了浴室,浴室门被关上前,林昼静耳边是言酌温润好听的声音:“房卡我直接从你口袋里拿了,我去你房间把你行礼拿过来。今晚你睡沙发。”
完全没搞清楚剧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的林昼静“哈”了声,浴室门便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
言酌出了门,手机便再次“嗡”地一声响起来,他按了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胡闹。”
言酌今天心情不错,便难得没直接按了电话,只是边走边道:“哥,我遇到一个人,一个……嗯……长得好看也很有意思的小朋友,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我总觉得从前在哪里见过他。只要看到他,我心情就很好。哥,你说,我是怎么了?”
电话对面只想教训弟弟却被弟弟迎头而来的话的搞得满头雾水的男人:“……”
沉默一瞬,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首先,你要知道你从小到大挑剔到朋友永远个位数。其次,我要确认下,你说的是真实存在的人,是吧?而不是你做了什么梦虚构出个不存在的东西出来搪塞我们让我们别插手你的事,是吧?”
言酌:“……”
5. 第 5 章
密闭的浴室里,冷水自上方冲下来,冲刷着林昼静精致的面庞,他闭着眼睛,在冷水下再一次仔细梳理着今天发生的意外和即将发生的剧情。
他按照要求走了剧情,主线莫名其妙开始坍塌,今晚他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是巧合么?
林昼静在花洒下睁开了眼睛,流水冲进他的眼眶刺激得眼皮发痛,他却毫不在意,他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明天他不按照要求走剧情,意外却依旧没发生,这是否说明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得到了自由?
明天的主要剧情是,恶毒男配林昼静去找攻三的麻烦。
这本书里除了主角攻林恒外,还有两个同样爱慕言酌的男人,除了攻二宋子川外,还有攻三阮岁。
阮岁是林笙现在的女朋友阮雨的儿子,如果林笙和阮雨真的结婚,林昼静得叫异父异母的阮岁一声哥——虽然林昼静恨他恨得要死根本不会叫。
阮岁是个从小拍戏的演员,在圈里不止有流量,更有口碑,年纪轻轻几乎什么都有了,只差一部拿奖的电影。
他是言酌的偶像,也是言酌最初产生朦胧好感的对象,只不过这种好感还没发展成喜欢,便被恶毒男配林昼静横插一脚搅和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林昼静,最有可能和言酌走到一起的不是主角攻林恒,而是阮岁。
如果不是档期实在调不开,林昼静拿的这个角色本该是他的。
事实上,原作里这个角色最终也确实是他的。
明天他会替阮雨去片场探林笙的班,脾气一点就着的林昼静看到他自然要大闹一场,他找了阮岁的麻烦,还被狗仔将那场面拍了个正着。
于是,林昼静的脸和黑料掺杂着各种豪门八卦密辛在热搜上结结实实挂了好几天,让他被各方人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事情甚至传到了林家老爷子那里,一向疼爱孙子的老人也因为这件事开始对林昼静失望。
理到这里,林昼静在水声中微微低了头,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在这个世界的妈妈和爷爷是真心疼爱他,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让他们失望。
这样想着他关了花洒——如果明天不走这段剧情呢?
……
洗漱完后言酌还没回来,林昼静也没在意,他今天累坏了,便直接倒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睡着了。
言酌回来后看到的便是少年在沙发上睡觉的模样,他黑发半湿凌乱,脸半陷在柔软的毯子里便显得更加白皙,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连半露出毯子的手都下意识握着拳。
言酌已经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看过,这种睡姿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
他立刻放轻了脚步,心里蓦然升起想把那半湿的黑发擦干的念头后又惊觉他们才相识一天,哪怕从前真的相识、哪怕他们即将在电影里演情侣,这种事情也太过亲昵和逾越。
思考一瞬,言酌眉头一挑,便直接走到了林昼静身旁坐下,将手里干净的毛巾丢到人身上,于是他便看到了被打扰到的林昼静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的模样——不知怎地,这让他想起不开心的小猫。
“喂。”言酌故意轻轻拍了下他,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坏心眼。
林昼静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正要发脾气终于想起了眼前人是善良到软弱可欺的主角受,于是他耐着性子道:“有什么事么?”
言酌很是无辜地眨眨眼:“嗯,你头发还湿着。”
本该骂人的林昼静面上下意识流露出几乎称得上乖巧懵懂的神情:“唔,谢谢。”
说着他披着毯子爬起来,用言酌给他的毛巾毫无章法地擦着头发,不知想起什么,他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对阮岁怎么看?”
如果他真的不必再走剧情,那言酌大概率会顺理成章地和表面温润如玉的阮岁在一起——但有限几次的接触里,他总觉得阮岁并不是像表面表现出得那样好——说实话,每次走剧情需要接触阮岁,他都觉得很不舒服。
言酌抱臂坐在一旁看少年像小猫一样擦着头发看得很是心情愉悦,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他眉头一挑:“他谁?”
林昼静:“……”
他抽抽嘴角,干脆放下毛巾看向言酌,斟酌道:“你的……嗯,偶像?稍微有点喜欢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吧。”
或许因为有了不必走剧情的可能性,言酌又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又或许刚醒来脑子还是懵的,林昼静说话便放开了许多。
言酌满脸纯然的疑惑:“……哈?”
林昼静只当主角受太过害羞不好在他这个二世祖面前承认,于是他拍拍言酌肩,自觉很是贴心地提醒道:“如果你之后和他真的暧昧到那个临界点,你再喜欢他谈恋爱前也可以再等等,说不定会有你更喜欢的人出现——”
虽然恶毒男配林昼静的死和他二叔脱不开关系,但他确实真心觉得,他二叔是所有攻里最适合言酌的人。
言酌直接打断了他,他费解地抽抽嘴角:“等等,他谁,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林昼静再次拍拍他肩:“我都懂。”顿了下他边倒在沙发上边道:“先睡了。”
他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挑破了主角受的心事,对方确实会不自在,他还是睡了好。
言酌:“……?”
他很想把这孩子从沙发里挖出来问问清楚你到底懂了什么,怎么今天还在对他告白的人转头就要把他和不认识的人硬凑在一起——好像还不止一个?
但他已经叫醒小朋友第一次,再叫一次似乎有些过分……
想到这里言酌看着陷在沙发里重新闭上眼睛的少年眯了眯眸子——反正时间还多得很,总有一天他会问清楚。这样想着他看着埋在毯子里的人飒然一笑,便起身去了浴室。
……
第二天一早剧组的人便都去了片场,来接林昼静和言酌的还是李山。
今天白天戏便正式开拍了,晚上就是开机宴,一般来说开机宴只是剧组主演和重要的工作人员聚一下,杀青宴才会好好庆祝,但因为林笙的戏开机林恒也会来,于是连开机宴都变得正式与盛大起来。
原作里的林昼静在这天白天找阮岁麻烦,晚上给言酌递黑卡和房卡,做纨绔子弟可谓兢兢业业一个小时都没闲着。
一走进片场,林昼静步子便一顿,言酌注意到他的动作侧目看向他:“怎么?”
林昼静眉头一跳,指指远处正在和林笙交谈的青年:“你的偶像来了,不去要个签名么?”
毕竟原作里言酌可是阮岁的死忠粉,把他的电影电视剧翻来覆去研究好几遍那种。
言酌:“……哈?”
林昼静看向他,颇有些苦口婆心道:“要个签名而已,不必害羞。但谈恋爱就要谨慎了。”
言酌:“……”
他深吸一口气,曲起食指敲在了林昼静额上,他挑了眉道:“小朋友,这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做我的偶像,如果有,那就只有我自己。世界上也没有人有资格让我喜欢,如果有,那也只有我自己。”
他哥说他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又吐槽他干脆去和自己影子谈恋爱,他都直接当做夸奖和赞许。
自觉看透一切的林昼静再次怜爱地拍拍主角受的肩并点了点头:“好吧。”
言酌:“……”
言酌总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实在太不爽,他正要说什么,便见和林笙说话那人似乎看了眼这里,接着便朝这里走过来。
一身西装面容俊秀气质温润的青年站在二人面前,面上是无懈可击又好看的笑,他看向林昼静,朝他伸出手,正要开口,本来就很不爽的言酌便长腿一伸挡在林昼静面前,他“啪”地一声打开那只手,看向阮岁时面上是骄傲凌厉不达眼底的笑,他近乎傲慢地道:“嗯……你是粉丝?来找我要签名?”
瞬间黑了脸的阮岁:“……”
林昼静:“……???”
察觉到修罗场氛围瞬间躲开八丈远的李山:“......”
6. 第 6 章
林笙及时打断了这修罗场,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把言酌和林昼静叫进了化妆间上妆。
毕竟今天就开始拍戏了,言酌和林昼静都是新人,可能连走戏都需要他教,时间其实挺紧的。
阮岁面无表情地看着言酌半揽着林昼静离去的背影,眸子里复杂情绪翻滚,整个人再没了平时的温润可亲,眸里甚至流露出丝丝缕缕阴狠的意味。
只是见到李山的一瞬间,他那些神情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面上立时浮出个和平时别无二致的亲切笑容,他状似无意问道:“小李,刚刚那人就是和小静拍对手戏的人吧?”
被叫住的李山心里直叫倒霉,面上却还是带了营业的笑,他道:“嗯,那是言老师,演聂瑜。”再多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只是转开了话题道:“阮老师您探完班这就回您那边的剧组吗?”
“不,”阮岁面上笑意未减,他若有所思看向化妆间的位置,道:“林叔叔说我可以参加今天的晚宴。”说罢他看向李山:“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李山忙如临大赦地跑走了。
……
化妆间里,已经上好淡妆的林昼静穿着简单的浅色衣裤,面色苍白得仿佛生了病,连唇色在妆容的映衬下都失去了血色,他并未在意,只是若有所思看向言酌,小声自言自语道:“也对,现在好像流行欲擒故纵。”
但善良单纯的主角受会欲擒故纵这种招数吗?
虽然有所怀疑,但林昼静还是尽职尽责地为他找补——不管是谁遇到有好感的人总会不一样嘛。
言酌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却也根据此前的经验猜到不是什么他爱听的话,他看着林昼静眯了眯眸子,面上蓦然浮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小朋友,你刚刚说什么?”
林昼静被那过于好看的笑shock了下,又莫名觉得有点冷,他并未在意,只是歪了头道:“你成功了,他一定对你印象深刻。”
言酌:“……”牙很痒痒怎么办。
他正要说什么,林笙却进了化妆间,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拍第一场戏之前,我们再来说说戏。”
说着他看向林昼静,道:“小静,你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完剧本,要尽快看。但第一场戏我只告诉你一个细节,你扮演的曲河确实自未来而来,他是个绝症病人,只余下一个月的生命,他想用自己仅剩的时间去救即将自杀的聂瑜。”
林昼静猛然睁大了眼睛,不知想起什么,他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注意到他动作的言酌眼神一暗。
“所以,小静,”林笙轻轻拍了拍林昼静的肩膀:“你要想一下,一个将死之人对自己想要拯救的对象,应该露出怎样的笑容。”
沉默半晌,林昼静认认真真点了点头,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好。”他道。
言酌看着他明显不对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却到底没开口。
……
今日天气很好,又刚好要取有阳光的景,摄影棚的棚顶便从上方被打开。
灿烂炽热的阳光自天穹洒下,将整个世界的冷漠一扫而空。
削瘦苍白的少年拿着一盒DVD站在一扇门前,按响了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从里面被打开半扇,一个冷漠戒备的青年站在纯然的阴影里,声音低沉又沙哑:“你是谁?”
苍白削瘦的少年却整个浸在阳光里,仿佛不知阴影为何物,他看向满含警惕的青年,面上扬起个太阳一样灿烂的笑,道:“我是曲河。午好,聂瑜。”
……
摄影机前,林笙惊讶地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他没想到,自己那第一次拍戏的儿子竟然会表现得那么好。
他正要叫一声“过”,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只见屏幕里的少年依旧毫无晦意地笑着,一只眼角却流下一行泪——让人一看便知道他很难过很难过。
言酌似乎也被这一幕吓到了,他很明显出了戏,眼里有不属于聂瑜的担忧:“喂,你没事吧?”
林昼静这才从某些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眨眨眼,小声道:“没事啊。”一滴泪却无意识地自眼角滑落,砸进了言酌下意识伸出的手心。
那眼泪的温度让言酌瞳孔一缩。
“过!”
林笙的声音蓦然响起来,打碎了刚刚那奇异的氛围,言酌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林昼静却并未注意,只是松了口气——拍戏、好像也没那么难?
第一条顺利通过,片场到处响起细细碎碎的赞许声,工作人员开始调整机位,林笙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先是看向林昼静:“没事吧?”
林昼静摇摇头,脸有些发烫——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哭。
林笙便继续道:“刚刚有几个镜头很好,所以即使最后你们在镜头前都出戏了,我还是喊了过,但等会儿需要补拍。拍电影就是这样的,需要一个细节一个细节打磨,希望你们可以共同完成一部不悔的作品。”
言酌点点头,林昼静却只是“唔”了声移开了视线——这不是他和言酌的电影,这是言酌和阮岁的电影——虽然,拍戏比他想象得好玩多了。
……
临近中午,言酌又被林笙叫去,林昼静便自己先回了化妆间。
站在门口,他无语地看着化妆间里的人,只觉得自己最近也实在太晦气,想躲的太岁总是躲不开。
原作里,恶毒男配林昼静找阮岁麻烦是在片场无人的角落,所以他故意避开了那地方想躲开剧情,却没想到,还是躲不开阮岁。
他正要转身走人,门却“啪”地一声被阮岁的助理从外面关上,林昼静抽了抽嘴角,心里骂了句脏。
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化妆间里,阮岁面上带着温润的笑,一步步走到林昼静面前,道:“小静,好久不见,你在躲着我么?”
林昼静再也没了耐心,皱着眉冷声道:“有话快说,没话说就滚。”
阮岁眯了眯眸子,伸出手想拿掉少年发顶沾到的青草,林昼静“啧”了声利落地打开那只手,不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林昼静要扮的人设,这是林昼静心底里发出的疑问——这个让人根本看不透的攻三,到底想干嘛啊……如果说是为了他妈妈忍辱负重和自己搞好关系——得了吧,这人真的想搞好关系才怪!
“小静,”阮岁面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比平时低沉得多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带着些虚伪的可惜:“你脾气总是这样差,所以从来都占不到便宜。你十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先说了挑衅你的话,你打了我,我把你关进了仓库一天一夜,但所有大人只知道你打了我,外面传的也只有你打了我,他们都只会觉得你不懂事。”
阮岁看着此时满脸警惕的少年,左手捻弄着袖上精致的袖扣,状似叹了口气道:“小静,你对我态度好一点,说不定我也会对你真心一点呢?”
林昼静闻言脸黑得彻彻底底——这面软心黑的攻三从小到大玩儿脏招黑过他无数次!要不是为了走剧情不崩人设,他根本不会上那些当!
林昼静心里使劲儿“呸”了下,便见那人上前一步,又要朝他伸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把人推开走人,门却“啪”地一声被从外面踹开。
一只有力的手拎着林昼静的后领将他拎开一步拎到跟前,林昼静鼻尖蓦然闻到熟悉的冷香,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说,这位先生,做我的私生饭做到骚扰我同事的地步,这就过于恶心了吧?”
林昼静瞳孔一缩。
阮岁面上的面具碎得彻彻底底,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冷意,他冷冷看了眼门口处心虚的助理,助理退入门外又关上门后,他才面无表情地看向言酌,缓缓开口道:“刚进圈就得罪人,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言酌依旧拎着林昼静的后领,漫不经心地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圈里圈外你都悄无声息无关紧要。”
林昼静抽抽嘴角——这剧情、怎么就崩得这么厉害呢……而且,他怎么觉得、言酌、好像也有点崩人设呢——言酌那么软一人怎么会这么气人呢……
说实话,有点爽。
但阮岁有句话没说错,言酌一没人脉二没资本,刚进圈就得罪圈里的前辈——还是阮岁这种人,以后的路会肯定更难走……这都是为了他......这样想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言酌垂在身下的那只手腕。
明明只是温热的手心却烫得言酌动作一顿,他瞳孔一缩,垂首便看到了少年颈间那片白皙的皮肤,他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心猿意马。
林昼静并未注意到言酌的异样,他冷冷看向阮岁,正要说什么,耳边却传来“滋啦”的声响,接着他看向天花板,猛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天花板上巨大的聚光灯正在摇摇欲坠——人被那种程度的灯砸中不死也一定会重伤……
他狠狠瞪了阮岁一眼还是用力推开他,接着他转过身,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向言酌——
“躲开!”
明灭闪现间,轰隆隆一声巨响,阮岁浑身狼狈地跌坐在巨大的聚光灯旁,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灯那边灰尘漫天里少年隐隐绰绰的身影——明明那么讨厌他,到底为什么、会救他……
“咳咳咳”
一片灰尘里,林昼静跌坐在言酌的怀里,狼狈地咳着,他道:“言酌你现在知道了吧?绝对不要和他谈恋爱。咳咳咳、遇到他就会倒大霉。”
言酌却只是满面冷意地看着林昼静的腿被聚光灯玻璃划破后被血浸透的裤脚,他狠狠捏住少年沾了灰尘的下巴,面上第一次流露出迫人的威压,他咬了牙冷声道:“你不要命了么?”
腿上的伤口应该挺严重,林昼静疼得“嘶”了声,言酌像被烫到一般松开手,他怔怔看着林昼静,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昼静额角满是冷汗,面上唇上也毫无血色,他轻轻一笑拍了拍言酌的肩,安慰道:“你没事就好,放心,这种程度死不了人的啦。”
那一瞬间,言酌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心脏多跳了那么一下。
7. 第 7 章
花香酒暖乐声优雅的酒店大厅里,本该在房间休息的林昼静手里拿着杯香槟,一瘸一拐地走在宾客之间。
林笙在,林恒似乎还没来,但这也不影响圈里圈外的人都已经围在了林笙周围敬酒攀谈,阮岁相当尽职尽责地陪在林笙身边——毕竟这是再标准不过的名利场。
大部分人把林笙围得严严实实,这反而方便了林昼静找人。
左腿上的口子又长又深,每走一步都扎心地疼,但他却不得不走——
他在今天彻底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主线已经开始坍塌,他也依旧是那个被剧情裹挟的倒霉炮灰。
毕竟,他只是想逃避和配角阮岁的剧情而已,就已经差点被灯砸死、腿已经被伤成这样,如果逃避了和主角受言酌的剧情,天知道他会不会直接丢了命。
伤了腿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剧情之所以开始崩坏,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言酌——事实上,即使是昨天晚上,他作为恶毒男配林昼静,还是走完了剧情,只不过做出和原作完全不同选择的是言酌而已。
这样想着林昼静无语地停在了甜品区,他仰起头,破天荒主动把那杯香槟灌进嘴里。
酒精的作用下,林昼静的脸颊开始泛红发烫,意识却还保持着些许清醒——他想怪不得别人都借酒浇愁呢,虽然酒难喝但也确实有点作用,他现在甚至觉得连腿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喝完这杯酒后,林昼静便继续往一个露台走去——不管言酌什么反应,他都必须找到他并递出那张房卡和黑卡。
递出那两张卡后,他便和言酌再也做不成朋友了——说实话,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想和谁做朋友。
虽然有些难过,林昼静咬了咬唇,却还是往露台走去——言酌原作里不喜交际应酬,他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
露台处白色雕花木门半掩,夏日新鲜的热风自缝隙中涌入,吹得浸在酒精里的林昼静有些熏熏然,他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正要推门却听到露台处隐隐有人声。
“你是我大哥这部戏的主演,叫言酌?不知是否有荣幸请你吃个饭。”
这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话也说得彬彬有礼进退得宜。
林昼静听到这声音时正要推门的手却猛地一颤,发出“滋”地一声轻响和那句话重合在一起,在露台的人发现他之前,他急忙躲到了一个蛋糕架后。
林昼静差点被蛋糕过于黏腻的甜味呛得咳起来,却也不忘在心里疯狂吐槽——他那个二叔,竟然这时候就认识了言酌并对他产生了好感!哇怪不得原作里辜负言酌的林昼静死得那么惨!
或许是知道会死在对方手上的关系,他从小到大都很怕他不苟言笑的二叔,见到对方蹿得比兔子还快。
想到这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今晚还有没有机会把卡给言酌。
……
浸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的露台上,言酌却并未来得及听进去林恒的话,他看着刚刚发出声响的那扇可疑的门眯了眯眸子——是他的错觉么?他总觉得刚刚好像看到了林昼静。
他盯着那扇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杯中金色的液体里有灿烂霓虹闪烁。
“言酌?”身穿昂贵黑色西装、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看着那正在走神的妖精一样的青年眯了眯眸子——这是第一次敢有人无视他。
总算被这声音唤得回过神来,言酌这才看向说话的男人,他微微皱了眉:“你还在?你刚和我说话了?”
这种无聊的宴会从小到大他被压着参加过无数次,他非常讨厌这种场合这才来露台吹风,只等着找机会溜走。
这人进来的时候他秉承着这是大家的露台的想法所以没说什么,但却也实在讨厌和陌生人共享空间。
这样想着他随手朝男人举了举杯:“先走了。”
正要离去时男人却彬彬有礼地朝他递出了名片,只是声音里含着久居高位的威压:“认识一下?我是林恒。”
言酌本来觉得很烦,听到这名字时却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利落地接过了名片,眨了眨眼道:“你是林昼静的二叔?”
在这种场合从猎艳对象口中听到侄子的名字,林恒心头划过一道莫名的怪异,却也没多想——毕竟他侄子确实和言酌一起拍戏,于是他点了点头。
言酌这才将名片收好,正要离开,不知想起什么,他回头朝着林恒粲然一笑,那笑里满是年轻鲜活又张扬凌厉的骄傲和得色,还混着些许难辨的喜悦,他扬着眉大喇喇道:“叔叔,你侄子好像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帮着问下他到底怎么喜欢上我的呗。”
他是真的很奇怪,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小朋友,小朋友又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说罢言酌转身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利落摆摆手:“谢了,叔叔。”
满头雾水脸也黑得彻底的林恒:“……”
……
“喂。”
穿着得体黑西装却不系领带、白衬衣扣子也随性解开两颗的言酌拍了拍林昼静的肩。
林昼静吓了一跳,他“咳”了一声,很是费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他不是应该在露台和主角攻谈心吗?
言酌挑了眉反问道:“我应该在哪里?”说着他扫了眼林昼静受伤的左腿,声音里带了些许冷意:“像某些人一样受了伤不好好休息跑来这种无聊的场合吗?”
宴会厅里优雅的乐声中混着碎碎低语,鼻尖是甜得发腻的各种香水的香气混着酒香花香,他只觉得厌烦得要命——要不是他尊敬林笙,今天这种场合他根本就不会来。
即使来了他的打算也是待一会儿就溜回房间——毕竟逗逗小朋友比待在这里有趣多了。
林昼静抽了抽嘴角心里默默吐槽他也不想来,带着伤走剧情还要失去可能成为朋友的对象,怎么想都很惨。
想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剧情,他低了头有些失落地问道:“问一个问题,你怎么看那些以权压人逼着别人做自己情人的二代?”
言酌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怔,却还是答道:“挺脏的。”用他哥的话说那些脏人都该被阉割。
林昼静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性格善良正直的言酌,绝对很讨厌这些——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挺脏挺恶心的。
沉默一瞬,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的林昼静还是低着头朝青年伸出了两张卡,他几近麻木地念着书里的台词:“你可以做我的金丝雀吗?”
他在等对方冰冷的拒绝与厌恶的眼神。
一阵寂静在这方空间里流淌。
言酌静静看着低着头的少年——黑发遮住了少年的眉眼,他依旧只能看到他泛红的鼻尖。
他其实心防很深,却总是不自觉地对这孩子有莫名的亲昵。
他总觉得这个仿佛一眼就能看透的少年其实有很多秘密。
但小朋友有秘密其实不重要,他傲慢自大自我惯了,一向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其他什么都不顾——而现在,即使无法回应小朋友的感情,他也不想小朋友难过,仅此而已。
于是他笑笑利落地接过那两张卡,看到其中一张房卡他眉头一挑:“那间房住得不舒服你怎么不早说?”
林昼静一怔,倏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哈?”
那表情实在太过可爱,言酌捻了捻手里的卡忍住了就要捏上对方脸颊的动作,道:“今晚就搬过去么?”
林昼静一脸不可置信神游天外的神情:“……好?”
言酌又看看手里的黑卡,笑了声问道:“你多久的零花钱?”
林昼静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半晌,他道:“从小到大的。”
按照剧情,这张卡早晚会给到言酌,或许实在是对言酌问心有愧,除了他妈妈给他的部分,他把他从小到大的所有零用钱全放在了里面,是很大的一笔钱。
言酌把两张卡收起来低低笑开来,他伸手拉过林昼静的手臂,将人架起来以减少对方左脚的承重,边扶着人往门外走,边俯身覆在少年耳边低低道:“哪有你这么诚实的金主。”还养什么金丝雀,也不知这孩子从哪来学来的词。
温热的气息扑在敏|感的耳上,林昼静的耳朵“唰”地一下烈火燎原似地烧起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言酌便继续道:“重逢两天,刚刚一次、昨晚一次、刚见面一次——你向我告白三次,小朋友,就这么喜欢我?”
林昼静眨眨眼,他乱成一锅粥已经当机的脑袋开始缓慢运转,却只抓住了一个词——告、告白?他做那么过分的事情、是告白???
主角受怎么了!
……
此时,无人在意的互联网角落,一条#豪门秘辛——某富二代化妆室打人,被打者竟是当红演员#的话题在悄然发酵,话题下,赫然是林昼静凶狠瞪着阮岁、用力将对方推在地上的动图。
8. 第 8 章
“哥,做金丝雀好像也蛮好玩的。”
刚打跨国电话打点好律师的男人挂了电话便收到了弟弟的消息,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整整三遍,才确信了消息的内容。
沉默一瞬,他干脆利落地回拨了电话,接通后开口便是:“学别人做什么金主爸妈会打断你的腿。”
直到这时,他都以为自己那进了娱乐圈的弟弟沾上了坏习惯去养了一只见不得人的金丝雀,他们家家风一向很严,最见不得这种事情。
虽然他实在好奇,到底什么人能让他龟毛自大又难搞的弟弟看上。
言酌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水声阵阵水汽朦胧的浴室,毫不心虚地反驳道:“哥你思想怎么那么肮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当然不可能去养金丝雀那种东西,他只是——做了漂亮小朋友的金丝雀罢了。
电话那面的男人眉头一抽:“那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言酌:“我在说我有多招人稀罕这件事。”
男人忍无可忍地甩下句“律师推你了,这两天就联系你”后正要利落地按断电话,却听到了弟弟的另一个问题:“哥,我们家以前和林家有过来往吗?”
男人微微皱了眉,虽然不理解弟弟怎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却还是答道:“没有。”
林家根在A市,他们家国内的根基在B市,两家互相知晓,却并无什么往来。
言酌“嗯”了声挂断了电话,正要放下手机却突然看到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他皱了皱眉,点开那条WB热门,脸便“唰”地一下冷下来。
……
与此同时,深夜的地下车库,阮岁自宴会回家,刚下车便有无数记者蜂拥而至,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几乎照亮了大半个车库:
“阮老师,林昼静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张狂欺负人吗?”
“阮老师,林昼静这么不学无术又仗势欺人林导怎么看他的儿子?”
“阮老师,作为受害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大众说?”
“阮老师,有匿名爆料说林昼静依仗权势潜规则艺人是真的吗?”
……
阮岁眼里满是冷意,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润有礼的笑,他道了句“抱歉,无可奉告”后便强硬地挤开人群大步往电梯处走去。
身后的狗仔看着那背影眼里流露出些许微妙的同情:“害,准豪门继子不好当啊,还没进门呢,吃了亏还得当体面人儿。”
“可不是嘛,”另一人道:“姓林的那小王八蛋明里都敢这么做,暗地里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呢,咱们阮老师明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也不容易呐。”
“不过管他呢,多挖点儿那小兔崽子的料,咱们这段日子流量就不用愁了。放心,尽管写,听说林导对这个小崽子也不怎么关心,前妻的孩子嘛,不会管的。”
……
阮岁冷着脸进了家门,外衣都顾不上脱便拨通了一个电话,忙音刚落,他便冷声道:“宋子川,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合约签在宋家的影娱公司,只有宋子川能指使动他的助理暗暗录下那些东西再剪辑好交给狗仔。
灯光暧昧迷离的酒吧包厢里,宋子川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眸子里满是凉意,他轻佻又冷淡地道:“这样不好么?你和你妈不是一直想林昼静摔个大的?这次闹这么大,林叔叔说不定会把他赶出家门呢,这样你们母子不是刚好进门?”
阮岁闻言差点咬碎了牙——如果那动图是真的,确实会如宋子川所说,但关键是,那是假的!真相是林昼静救了他,而且现场还有那个新人!
如果这些真相曝光,他多年来在娱乐圈经营的一切都会摇摇欲坠!
大众喜欢豪门密辛,但绝不会允许被公众人物欺骗!
况且——小静那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啊……
宋子川就是个疯子!
“放心,”宋子川的声音宛如魔鬼的低语:“完整的视频只在我们手里,也不会有新人傻到掺和这种事,你只要咬死林昼静真的推了你,就不会有事——至于知道那场意外的林叔叔,你也可以有意无意透露点什么:比如,林昼静想把你推到那盏掉落的灯下呢?”
阮岁瞳孔一缩,他呼吸乱了一瞬,神色闪烁间,他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
林昼静擦着半湿的头发出来,刚挂了律师电话的言酌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抬了抬手里的吹风机,微微一笑,道:“听说金丝雀都要提供些什么服务。”
林昼静步子一顿,脸“唰”地红了个彻底。
见人半天不过来,言酌挑了眉道:“收了金主从小到大那么一大笔零花钱,总要付出点劳动吧?比如,帮你吹头发?”
林昼静这才松了口气,他想主角受虽然崩了人设又崩了剧情提前被他逼着收了卡,但还是一样善良,都被他逼着做了金丝雀,没有翻脸不说还主动为他吹头发。
这样的言酌值得主角攻最好的爱。
他也不想对方收了那些钱有负担,于是他“哦”了声一瘸一拐走过去,坐在了言酌的身边,乖巧地微微低了头以方便对方动作。
言酌一瞬间觉得心都化了,仿佛看到了他年幼时收养的那只小猫终于收起利爪朝他翻了柔软的毛肚皮。
他笑笑伸出根骨分明的手拨弄着少年的发,只是无意看到微湿黑发散落后露出的颈项那一小片雪白单薄又诱人的皮肤他眼神一暗——不知怎地,好想碰一下……
但直觉告诉他,那是不对和冒犯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碰。
就如他母亲在他年幼捡到那只小猫时对他说的那样,如果他这样自我自大的人有一天终于开始对什么产生兴趣,那么对待对方时一定要轻一点、再轻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让你产生那种心情的人和物。”
于是言酌眼里笑意更甚,他难得动作温柔地拨弄着少年的黑发,边用吹风机将它仔细吹干。
一片舒适的暖风中,林昼静觉得无聊正要伸手拿手机,言酌看到那手机眼里便划过一道锐利的冷意,他边帮对方吹头发边状似无意地道:“书里说笼子里的芙蓉鸟很容易寂寞的,它不喜欢主人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忽视它,而且它有很强的领地意识,绝对不能和别的鸟儿同笼。”
林昼静要拿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言酌:“芙蓉鸟?”
言酌看着少年漂亮剔透的瞳仁眯了眯眸子,他关掉手里的吹风机,拨了拨少年柔软的黑发满意一笑,道:“就是你正在养的金丝雀。”
脸又红了个彻底的林昼静:“……”
言酌将吹风机随手放在一边,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少年,道:“今晚别看手机了如何?聊天,对戏,或者直接睡觉?”
林昼静蓦然睁大了眼睛:“睡、睡觉??”
言酌心情愉悦地欣赏了几秒钟少年此时的神情,这才无辜地眨眨眼睛道:“你受伤了又是我的金主,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床让给你,我睡沙发。”
林昼静喉头动了动:“……哦。”果然是他思想太肮脏,单纯善良的主角受怎么会想到那种事!
“对了,你爸平时对你怎么样?”言酌状似无意地问道。林导对林昼静的态度直接关系到那件事的处理方式。
林昼静闻言一怔,移开了视线,沉默一瞬,他才道:“我爸对我大概很失望。” 他声音平静无澜,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言酌坐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很想揉揉他的脑袋,却终究没有真的伸手,他看着林昼静乖巧漂亮一看就不是很开心的侧脸,拇指轻轻碰了下自己的食指,道了声:“这样啊。”
他和小朋友之间终究不够亲近,在这样的话题里随便出言安慰太过冒犯,他不屑去说那些无用又虚伪的话。
但也终究是可以亲近起来的,于是他便继续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
林昼静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怔,在回答之前,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白天拍戏时的情境,眼里流转过转瞬即逝的光芒,鬼使神差,他答道:“我喜欢拍戏。”
言酌瞳孔一缩,他静静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半晌,随即他低声闷闷笑开——揉头发确实太过亲近冒犯,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认认真真道:“好。”
……
半夜,言酌单手枕臂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刷着WB上那些越来越不堪入目的言论。
房间里静悄悄的,言酌耳边是床上的少年睡着时安稳又轻盈的呼吸,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是林昼静说他喜欢拍戏时光芒流转的眼睛。
他哥推他的律师并不想他牵连其中又被他逼着解决这事,于是便总想用最保守稳妥的方法在保护他的前提下来处理——
但,啧,什么保守稳妥统统都见鬼去吧——
言酌冷着脸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利落地编辑着WB,编辑好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做完这事后便把手机一关丢在一旁直接睡觉。
于是,这个悄无声息的深夜里,WB彻底炸开了锅。
9. 第 9 章
深夜两点,WB热一热二热三直接爆成了紫色。
大爆的三条热搜瞬间把林昼静的负面信息冲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聚焦点几乎全部集中到了流量本就登顶的言酌身上。
#言酌:林昼静小朋友救的是我和阮岁两个人#、#言酌:@阮岁,事实是什么你心知肚明#、#言酌:最讨厌农夫与蛇里的蛇# 三个话题里,言酌闪着金光的红V的账号赫然出现在热门一:
“1、动图被恶意剪辑了。
2、当时在现场,聚光灯掉下来的时候,林昼静小朋友救的是我和阮岁两个人,他还因此受伤了。
3、@阮岁 事实是什么你心知肚明。
4、最讨厌农夫与蛇里的蛇。”
这条WB下,评论里的粉丝被炸得一片懵逼哀嚎——
“啊啊啊啊啊宝贝,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宝贝不是在拍电影吗?!出了什么事!”
“哇吓死,点进热二还以为宝贝和某人有什么狗血情感纠纷,幸好不是!宝贝离某人远一点啊啊啊!”
“楼上的言粉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开玩笑我们阮阮眼又没瞎!除了言粉谁会看上一个要作品没作品要口碑没口碑只会在半夜炒作越级碰瓷的烂人!”
“吃瓜。哇那个林昼静有本事哦,竟然能让那个直接在直播节目里呛投资商爸爸的言酌为他说话!言酌出了名的狗脾气吧?”
“楼上的你骂谁狗呢!那个投资商在直播节目里暗戳戳骚扰女艺人!只有言言站出来了好吗!”
“吃瓜+1,也就是说那个叫林昼静的黑料之一有别的内幕咯,但空口白话言酌也没证据啊,emmmm更何况他还是林笙电影的男主呢,被林导和林家推出来说话也说不定呢~”
“吃瓜+2,emmmm你们难道不觉得阮岁和林昼静林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瓜更好吃吗~呜哇,亲子准继子隔空打擂台还夹了顶流,豪门真会玩!”
“emmmm只有我觉得那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言酌叫别人小朋友……很微妙很惊悚吗”
……
其中还夹杂着某些瞬间被淹没在角落的评论:
“那个林昼静,长得倒是真的很好看唉,可惜人品有问题惹。”
……
深夜的互联网上腥风血雨热火朝天,林昼静倒是睡了个甜美的好觉。
言酌第二天醒得很早,几乎刚打开手机,消息便“滴滴滴”响个不停,刚瞥了眼经纪人几乎气急败坏的微信,律师的电话便立时打了进来。
言酌看了看床上还在安睡的人,赤着脚来到了套间里的小书房,轻轻关上了门:“刘律,我是个大脑正常运转的成年人,我当然知道说那些后果是什么,我也当然明白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情况对我不利。”
“嗯,我当然是故意的。我哥说你不仅是律师,也和很多公关公司交情匪浅,那你应该明白,舆论这方面,压下一个人负面信息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另一个人推到舆论中央吸引焦点。”
“嗯对,我就是在为他挡(木仓),你有意见吗?认识两天怎么了?才认识两天就能让我做到这步是小朋友有本事,你嫉妒啊?”
“他们家是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但你也听说过林导的家事吧?万一他们家真的不管他怎么办?”
“我哥?他是我亲哥他当然应该支持我。”
“我如果不参与其中,”言酌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晨光熹微眯了眯眸子,漫不经心道:“你也好我哥他们也好,怎么会对这事情真正上心?”
谈话最后,言酌打开了窗户,深深吸了口清晨新鲜凉爽的空气,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他清冷的眼眸昳丽的脸浸在光芒耀目的晨光里,恍若镀上金色光芒的美丽雕塑。
这样的晨光里,他道:“再说了,证据这种东西,也没那么难。录视频的人大概率就是阮岁助理,刘老师,你做律师应该最懂人性,你觉得做这种最容易被卸磨杀驴的事情的人,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么?放心,我会动用我们家人脉去把完整视频拿回来。”
……
留了一条缝隙的门外,已经醒来的林昼静赤着脚站在那里,低着头怔怔看着手机屏幕里满是言酌名字的热搜。
书房里言酌似乎在和谁讲电话,声音隐隐绰绰听不清楚,但他只清清楚楚听到一句:
“嗯对,我就是在为他挡(木仓)。”
站在柔软的地毯上,林昼静蜷了蜷脚趾,低着头看了手机很久很久。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泛了红——他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他把自己包裹成那个恶毒的炮灰,被迫张牙舞爪地和这个世界的每个人对话,被迫推开自己的家人孤身一人走在既定的轨道上对抗命运。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言酌这般,如此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前为他说话。
言酌他、为什么那么好呢……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发出一阵轻响,林昼静仿佛被惊醒一般上了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言酌果然很快走出房间,他看着明显动过的床铺一顿,随即便转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接着才走几步来到了林昼静床前,站在自窗帘缝隙泄进房间的几缕阳光中。
他看着林昼静闭着眼睛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带着坏心眼的笑意,随即他微微俯身把那瓶冰水贴在了林昼静白皙的脸颊上。
林昼静被冰得轻“嘶”了声,这才睁开眼睛,他静静对上了言酌那被晨光浸染的含着笑意的明亮眸子。
言酌随手把冰水扔到一边,干脆坐在床边,挑了眉问道:“明明醒了为什么装睡?”
林昼静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手机上的那些,我看到了,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些。”
那些、本来该是他独自承受的。
即使主线剧情似乎已经崩塌得不成样子,恶毒炮灰林昼静要承受的东西却似乎分毫无法改变——即使他没有按照原作去找阮岁麻烦,找麻烦的后果却依旧出现了——还顺便警告和惩罚了他。
但言酌根本不用参与这些,也根本不用经历这些……
为什么要为他这样的恶毒男配做到那种地步……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言酌再一次忍住了揉头发摸脸颊的动作,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昼静的肩,他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眼睛,耸耸肩道:“至于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连他都不明白,他这样从小到大都被骂目中无人的人怎么会为一个才认识两天的孩子做到这种地步。
即使他们从前真的相识,做到这步对他来说也过于不可思议。
但可以确认的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未来一定会后悔。
如果这孩子非要一个理由——那也一定是因为,在那段已经模糊不清的过去里,那孩子让眼高于顶的他相当中意,以至于重逢后,即使那段记忆已经泛黄到连对方姓名都不记得的地步,他也依旧在一瞬间彻底放下心防将对方接纳为“自己人”。
于是他笑眯眯道:“可能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林昼静瞳孔一缩。
言酌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飒然一笑,道:“起床吃饭了,今天还有一天的戏要拍吧?”
被那句“好孩子”晃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林昼静眨眨眼:“哦。”
……
片场导演办公室。
彻夜未眠的林笙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对一大早来到这里的青年道了声:“坐。”
阮岁坐下来,抬眼时眸子里翻滚的情绪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像一个真正的真诚而又为难的青年那般看向林笙,道:“林叔叔,网上那些都是假的,小静没有伤害我。”
“您知道的,那天灯掉下来小静受伤了,他是为了救我和言酌才受伤的,如果没有他推开我,我可能就不能来到您的面前和您说话。”
“事情……是我助理做的,您知道的,小静他不喜欢我,从前他……助理替我抱不平,才私自做了那些。我已经开掉了他,如果您要追究,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之后您这里为小静做公关,我也会配合。”
一瞬沉默,林笙静静看着面前的青年,眼里明灭难辨,半晌,他才缓缓道:“好。你承了小静的情,我也承你的情。阮岁,你知道的,叔叔一直很想你和小静好好相处。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去忙吧。”
看起来很是脆弱、面色苍白的青年勉强一笑,眼里满是感念和真诚,他点点头,便转身离去,转身的一瞬,他的眼里划过道阴郁的阴影,同时,他缓缓松了口气。
等到青年的背影消失不见,林笙才打开笔记本,静静看向屏幕上被定格的视频。
这是他的弟弟动用关系人脉找了一晚上才找到的即将离开A市的助理手里的视频,这个视频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他一向觉得不着调又傲慢自私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两个人,看完的一瞬他就在挫败地想,一直以来,他是不是真的是个失败的父亲、一直错看了那孩子……
……
摄影棚大门处,经纪人终于堵上了言酌。
一看到言酌,他便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小言,赵总今天来为你探班了,就在前面咖啡店里等你。现在还早,咱们去咖啡店里慢慢聊怎么样?劝你别不识抬举,你自己做了蠢事,除了赵总没人能救你。”
如果一个艺人不听话的同时,还深陷负面舆论,得罪阮岁又得罪他身后的宋氏,在看碟下菜的名利场里既任性又爱得罪大人物,这个艺人的事业便再也不可能有起步。
那么这个艺人最后的价值便是脸蛋和身体——至少可以为他手里其他艺人换换好资源。
如果说他一开始替言酌和姓赵的牵线还有犹豫,现在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言酌的经纪约在他手里,没背景又没权势,自然任他拿捏。
言酌的脸冷得彻底,他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一边后悔没有捂住小朋友的耳朵让他听了那些肮脏的话,一边握了拳——
“砰”地一声,言酌还没动作,经纪人便被拳头砸到了地上。
言酌瞳孔一缩,只见林昼静揉着拳头,那只没受伤的脚狠狠踹在了地上的人的小腿上,骂了句:“呸,脏东西。”
言酌看着为他打人的小朋友睁大了眼睛——糟糕,打人和骂人的时候、小朋友好像更漂亮了……
另一边,听到动静一出门就看到儿子在打人骂人的林笙:“......”
10. 第 10 章
林笙皱了皱眉,正要如以往那般教训孩子,脑海中却划过视频中那孩子救人的样子,他到底将那些话吞了进去,只是道:“要拍戏了,你们两个还不进来。”
经纪人看到林笙也出来了,忙站起来大步走了,只是临走前,他隐晦又阴狠地瞪了眼林昼静。
言酌“嗯”了声,将因为踹了人站得不稳的林昼静一把扶进怀里,跟在林笙身后。
一路上,剧组工作人员都在偷偷看向刚打了人的林昼静。
言酌面上却是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他微微低头看向怀里人,道:“没看出来,你还会打人。”
林昼静眨眨眼:“那什么,你没听过吗,我在A市是个很有名的混蛋,当然会打人。”
坊间只要一提到林家,不是说林笙和阮雨,就是聊他这个废物二世祖的八卦,从泡夜店爱挥霍到脾气差爱动手、再到成年后私生活混乱,什么料都有,他的名声在A市简直烂得不堪入目。
虽然那些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该动手时他确实会动手,反正背着恶毒的名声,不用白不用。
言酌揽着人往里走,边挑了眉问道:“那你是么?”你是无恶不作的小混蛋么?
林昼静一怔,他张了口很想说‘我不是’,说出口的却是:“我当然是。”
所以,以后离我远一点,哪怕我接近你,也要如原著那样离我远一点。
你那样好的人,不该沾染林昼静乱七八糟又不幸至极的人生。
言酌揽着怀里人的手一紧,他卸了笑正要说什么,林笙已经打开了新化妆室的门,道:“你们两个去化妆,今天拍酒局。”
言酌点了点头,吞下未说出口的话,揽着人进了化妆室。林笙看着他搭在自己儿子肩上的手眉头一皱,却到底没说什么。
……
今天他们的戏份其实挺好拍,都笑着喝酒就好。
只不过,聂瑜是宛如假面一样完美的笑,曲河却是真实而勉强的笑。
不管如何驱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少年总是不走,聂瑜因为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不想报警,却又对门口的少年无可奈何,便干脆由他去了。
转折点出现在一天晚上。
那天,没有通告的聂瑜傍晚时收到了要参加应酬的消息,这是圈里常有的事,他换上了微笑的假面便出了门,只不过,他没想到那个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偷藏进了他的车里。
富丽堂皇的饭店前,他刚下车便被不知从哪里跳下来的少年捏住了衣角,面色苍白的少年朝他露出一个如第一天见面时一样好看纯澈的笑:“我想了解你的世界,我和你一起好不好呀?”
那少年和灯红酒绿的名利场如此格格不入,聂瑜难得皱了眉正要将人赶走,他的酒肉朋友却恰巧出现了:“哟,难得啊,”那人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少年,道:“聂瑜,你今天竟然带了人?”
少年依旧抱着那盒DVD,忙点了点头:“嗯嗯,我是和他一起的。”
聂瑜面上完美的笑碎出一丝裂痕,他冷眼看向正好奇打量着周围的少年,收起了自己难得的好心。
“外景之后会补拍,内景用我们搭的景,”林笙推开一扇门对二人道:“为了保证效果,你们要喝真酒。”说罢他只看向言酌:“你能喝酒么?”
言酌点点头,随即眉头便皱起来:“林导,林昼静才十八岁。”即使是合法饮酒的年纪,这种东西喝了总是会难受。
林笙一顿,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刚成年就泡在酒吧不回家了,喝些酒没什么。”
言酌眉头皱得更紧,林昼静却只是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微微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随着一声“action!”,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缓缓拉开了帷幕。
装潢富丽的包间里,少年抱着那盒DVD,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他的一边是聂瑜,另一边是陌生的男人。
热闹的酒桌上,人人都在推杯把盏曲意逢迎,聊着钱、资源、xing,朝主桌的人敬酒时满脸奉承。
少年旁边的陌生男人也往他面前放了杯白酒,笑眯眯道:“既然是新人,规矩总要做一下的,这一圈的人,你都要敬酒。”
大半时间都生活在单调病房的少年歪着头眨了眨眼,眼里满是困惑不解,他看向聂瑜,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角,对方却依旧带着那张无懈可击的假面笑意在和别人喝酒,看都没看他一眼。
于是带着好奇,他喝下了那杯酒,立刻被呛得咳出声差点吐出来,过于苍白的脸上浮起些许不正常的红意。
真的很难喝,但一杯刚喝完,旁边的陌生男人便立刻将第二杯放在他面前:“我说你啊,喝酒的时候也不知道笑一下,你这样让聂瑜多难做啊,在这里,要喝酒,要笑,知道么?”
少年眼里浮出大片不解:为什么喝这么难喝的东西、还要笑呢?聂瑜他、喝这些东西、这样笑的时候,也这么难受么?
但不喝不笑,会让聂瑜为难。
于是,少年面上浮出勉强的笑,喝下了第二杯、第三杯、不知第几杯的酒。
金灿灿闹哄哄的世界里,他难受地咬着唇趴在了桌上,却依旧抱着那盒DVD不松手。
酒局过后,酒桌上的人各自带着美丽的战利品离开,喝得满脸通红眼睛眯成缝的男人将手伸向了趴在桌上的少年。
在那手要碰上少年单薄的肩背时,聂瑜却突然站了起来,轻轻打开了那只手,他似是带着醉意,面上一向完美的笑此时却变得薄凉又锋利。
“抱歉,”他把少年扶起来揽进怀里,他看向男人,看似温润的笑里仿佛藏了刀锋,他道:“你不能带走他。”
这种饭局在圈子里还不算太下流,这些风流艳事还讲究些你情我愿,大家不会撕破脸。
揽着少年往外走的聂瑜心想,这人该庆幸他聂瑜还残留了些许底线和良知。
或许也因为这些底线和良知,叫了司机开车将他们送回家的聂瑜,第一次让已经醉得彻底的少年进了他的屋子。
……
“cut!过!”
这声音已经为电影里的世界划上了休止符,真实的世界里,林昼静却依旧觉得耳边闹哄哄的,那些时远时近似假还真的声音让人想吐。
他依旧闭着眼睛缩在言酌怀里,他难受地皱着眉,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襟,青年身上淡雅好闻的香气沁入鼻尖,他才找回些许现实世界的实感。
林笙和副导忙着去重看拍好的成片,别的工作人员忙着调整机位灯光以及统筹第二天的戏,一时之间小小的公寓里竟只留了两个主演。
言酌皱着眉揽了怀里的人坐到沙发上,看向对方时眼里是再清晰不过的担忧:“喂,还好吗?”
仿佛被那声音彻底唤醒的林昼静蓦然睁开了眼睛,他并未离开青年的怀抱,只是看着那张为自己担心的脸眨了眨眼,心头不可抑制地涌起一缕暖流,他道:“我没事。”
只是一些喝酒后遗症罢了,这次喝的还是白酒。
言酌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怀里脸蛋通红唇色苍白的少年,声音不由自主带了冷意:“不能喝酒为什么不说?”
已经沾了醉意的少年不开心地撇了撇嘴:“因为不能崩人设。”
言酌一怔:“什么?”
醉了的林昼静乖巧坦率得不行,他完全遵从本心地在这个舒服的怀抱里小猫一般蹭了蹭青年的衣襟,甚至伸手环住了青年的腰,他闭了眼仿佛撒娇一般喃喃道:“我好累,让我睡一觉好不好?”
言酌瞳孔一缩,在少年抱上来的一瞬间下意识仿佛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半晌,他将手轻轻放在了少年单薄的蝴蝶骨处。
此时,刚开机的手机“叮”地一声响起来,言酌皱了皱眉,还是小心翼翼地绕过少年的睡着了的身体点开了那条来自律师的消息:
“林家出手了,阮岁发WB为林昼静澄清了。”
11. 第 11 章
酒局这场戏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却是群戏,要拍出那种纸醉金迷暗潮汹涌的糜烂氛围,又要牢牢把握住每个角色面上的神态,因此这戏过了好几遍,直到每个人都是最完美的状态,林笙才最后喊了过。
林昼静是整张桌子年纪最小的,几轮下来跟着喝了不少红酒白酒,一桌子大人都快撑不住,林昼静更是难受得不行。
倒是言酌,喝了那么多酒,连上脸都没有。
看着林昼静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言酌才小心揽着人起身往外走,公寓门口碰到林笙,言酌眸色一冷,正要说什么,便感觉怀里一空。
只见刚刚还难受至极的林昼静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抬了头,通红的脸蛋和半睁迷离的眼睛才显现在灯光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抽了抽泛红的鼻尖,道:“渣爹,我走了。”
莫名其妙当了渣爹的言酌:“……”
林笙脸黑了个彻底,他拎着林昼静后领把人转到自己跟前,忍无可忍地道:“别乱认爹,你渣爹在这。”
看着明显醉得不成样子的儿子,林笙便开始后悔让他喝真的酒,他面上带着气,眼里却浮出些许无奈,皱了眉道:“对我怨气这么大,平时怎么不说?你平时在外面喝完酒就是这副鬼样子?”
他正要叫李山干脆贴身跟着照顾这孩子,便见言酌上前把摇摇晃晃的人揽进怀里,冷色的眸里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他道:“林导,放心,我照顾他。”
林笙眸子里浮出些许冷意,下一秒就看到儿子在人家怀里一秒乖巧的模样,半晌,到底说了声“麻烦你了”。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刚知道儿子心里自己是渣爹的林笙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滴”地一声响起来,他打开,消息来自阮雨:
“老林,这周末我们一家一起吃个饭吧。你带上小静,我叫上岁岁。一家人,没什么误会是解释不清的。”
林笙看着看着便皱起眉,阮雨从前组过很多次这样的局,想缓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但小静只要到这样的场合,就会像只浑身炸满刺的刺猬一样把所有人刺得满身伤,最后总会不欢而散。
他从前一直觉得对不住阮雨阮岁,觉得小静不懂事……但现在……
他眼里划过道淡淡的怀疑,回复了句:“好。”
……
酒店里,言酌洗漱完拿了热毛巾,正要帮小醉鬼擦擦脸,看向床时却瞳孔一缩,只见刚刚还蜷着身体躺在床上的人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桌上留着张字条:“我出门一趟,今晚不回来了,你好好睡。明天片场见。”
言酌看着那字条眼神一凛,随即便拿了外套出了门。
……
出租车上,林昼静昏昏沉沉地靠着车窗玻璃,迷离的眼睛半睁着,静水一般的眸子里映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火。
他刚刚收到了宋子川的消息,对方说在市中心某家会员制酒吧里办个party,要他过来。
在原作里,林昼静人缘差得很,那个圈子里人人瞧不起他人人排斥他,只有宋子川偶尔搭理他。
于是,林昼静虽然嘴上对宋子川没有一句好话,心里却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朋友,只要是宋子川的要求,林昼静从来不会拒绝。
这次的party原作里着墨不少,因为,就是在这次party上,攻二宋子川认识了被林昼静强行带过去的言酌。
想到言酌,醉得呼吸间都是酒气的林昼静在车座上下意识蜷缩了下身体,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眸子里便浮出丝丝缕缕的水光。
即使没有完全完成剧情也会发生意外,他也不想把言酌带去那种场合。
那party上全是圈子里乌七八糟不务正业的二代们,在他们眼里言酌就像个伸手可触的战利品。原作里言酌从那party上回去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脑海里浮出青年干净又好看的笑,林昼静闭上了眼睛——青年对自己那样好,所以今晚他绝对不能和他待在一起。
他绝对不会把青年带去那种肮脏的场合,也绝不能让剧情未完成的惩罚波及他。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在酒吧街上一家装潢精美的酒吧前停下来,看着从那酒吧里出来的三三两两亲做一团的人,他叫住林昼静皱了眉问道:“哎小孩儿,你成年了吗?”
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酒吧街,街上确实有比较干净的清吧,但也有内里污糟专供有钱人玩乐的地方。这家显然不是前一种。
林昼静在绚烂迷离的灯光与暧昧低哑的歌声中回过头,对那司机露出个干净漂亮的笑,那笑与这样的场合如此格格不入:“谢谢您关心,放心,我成年了,也不做坏事。”
司机一怔,那笑莫名让人安心,他这才放心离去。
……
街上凝滞的盛夏热风让本就浑身发烫的林昼静很不舒服,他觉得更加晕晕乎乎,却还是一脚跨入了大堂。
刚好在大堂巡视情况的经理一看到林昼静,脸上笑意便一僵——这小祖宗怎么偏偏现在来了!
心情不怎么好的林昼静冷眼看人声音微微沙哑:“带我去406。”
他现在只想早点走完这缺一半的剧情,然后随便找个酒店昏天黑地睡一觉。
经理面上露出个僵硬的笑,道:“额,406的局……宋少喊您来的?”
林昼静不耐地点点头,经理便在心里把宋子川骂了个底朝天——圈子里谁都知道林昼静是个小蠢货,谁都知道宋子川在耍着那小蠢货玩儿,但是那帮傻逼二代们作孽也不挑挑时候!
今天,这孩子二叔在楼上雅间谈生意啊!
要是那位大人物因为侄子出事发火,他们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宋家不能得罪,林家也不能得罪,于是经理恭敬地把人送进了406,转身就给林恒打了电话。
……
包间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迷离昏暗的灯光下,大理石长几上整整齐齐码着满桌艳色的酒,有的已经空了,空酒杯在灯下泛着诡异的亮色。
嘈杂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屋子里男男女女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喝酒,也有人在沙发上吻作一团。
包间门“啪”地一声关上,面对这个世界的林昼静面色更加惨白,差点吐出来。
宋子川独自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看着还是前来赴约的少年,唇角浮起一抹满意的得色。
他朝林昼静举起酒杯,又朝桌上的酒抬抬下巴,道:“小静,规矩你懂的,迟到的人怎么也得喝一排。”
林昼静冷着脸,因着未消的醉意和腿上的伤跌跌撞撞走过去,接着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这里恶毒男配林昼静的剧情本来就只有喝完这排酒,更重要的剧情是言酌与宋子川相识。
现在言酌未至,只要他把这些酒喝完,便也能离开了。
“再喝!再喝!再喝!”
不知什么时候,包间里的人全都三三两两凑过来,不怀好意地朝林昼静吹着口哨。
宋子川坐在人群之外,眯着眸子扫视着少年精致的下颌线条和颤动的喉结,重重握了下杯脚。
喝到第三杯时,有人突然从人群中伸手握住了林昼静的腕:“小静,够了,别喝了。”
那人凉凉扫了眼围在林昼静身边的人,冷声道:“都给我滚。”
包间里蓦然静下来,那群人闻言也都悻悻后退几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震惊。
林昼静在灯光里看清了阮岁的脸,心情和理智便更是被酒意催发得差到极致,他用力甩开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看向阮岁:“你可真会装,我渣爹和你粉丝知道你也混这种地方吗?”
阮岁瞳孔一缩,他看着少年精致却冷漠的脸,看着那漂亮眸子里浮起的厌恶,他眼里划过一道冷意与不甘,却缓缓放了手,任少年把第三杯酒灌了下去。
宋子川看着这一幕面上浮出个恶意的笑,看着少年那被酒意浸染变得鲜红诱人的唇眸子又一暗。
他站起来,拨开人群走过来,站在林昼静面前,像被蛊惑一般想要伸手碰碰林昼静的唇。
灯光昏暗、情境暧昧,宋子川看着单薄美丽的少年,眼里满是翻滚的占有欲……
“砰”地一声——
喝了酒极度不爽的林昼静照着那张欠揍的脸狠狠砸了上去。
宋子川摔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昼静砸完喝了第四杯酒,瞬间觉得心里舒爽多了——这总是让他走傻逼剧情的傻逼攻二,他早就想揍了。
反正传闻中恶毒男配林昼静脾气不好爱打人,这人脸都凑上来了,不砸白不砸。
也不算崩人设。
本想警告宋子川的阮岁:“……”
围观的人群:“……”
角落里不起眼的闪光灯闪烁几下,却无人在意。
林昼静此时喝完最后一杯酒,转身就要走,门却在此时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打开。
林昼静怔怔站在那里,猛地睁大了眼睛。
言酌和林恒此时就站在门外灿烂的灯光里,看起来那么登对。
林恒的脸黑得彻底,声音里满是冷意:“小静,你实在太胡闹了。”
言酌却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长身玉立,眸色清冷,殊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眼神交接的一瞬间,林昼静觉得自己的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眼前一片眩晕,却依旧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一步步来到了言酌面前。
呼吸间满是令人生厌的酒气,耳边嗡嗡嗡仿佛有什么炸开,他却只是眨了眨满是迷离水光的眼,接着伸出那只没有碰过酒杯的手,轻轻覆上了言酌的眼:
“很脏,别看。”
少年温凉的掌下,言酌猛然睁大了眼睛。
看着还在胡闹甚至波及别人的侄子,林恒满脸山雨欲来,声音里含了更深的冷意:“林昼静,你闹够了没有。”
林昼静听到那声音被吓得下意识瑟缩了下。
这时有人轻轻拂下他的手,接着将他狠狠揽进一个温暖又好闻的怀抱,那怀抱仿佛坚不可摧,他蓦然睁大了眼睛,鼻尖不可抑制地有些酸意。
“叔叔——”言酌凉凉扫了眼包间里神色各异的人,边动作强势地揽着怀里人往外走,边冷冷看向林恒,道:“你吓坏他了,麻烦你小声些。”
说罢他便将少年抱得更紧些,头也不回地离去。
12. 第 12 章
盛夏晚星漫天,与人间烟火交相辉映。
交织的星光与灯光里,言酌戴着口罩墨镜、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他稳稳背着已经熟睡的少年,走在法国梧桐摇曳的影子里。
少年温暖的身体整个与他的脊背相接,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侧,痒痒的,带着他的心尖都痒痒的。
少年那纤瘦白皙的手臂软软垂在他身前,他无意一瞥,便看到对方左腕内侧一道小小的疤痕,不规则形状,一看时间就已经很久了。
言酌一怔,停下步子看着那道疤痕微微皱起了眉——他总觉得,这疤痕莫名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耳机里此时依旧传来律师的声音:“温总帮你选的助理明天直接开车去你家接你去剧组。解约方面,我和温总说了你经纪人的一些作为,他很生气,决定回国一趟亲自解决这件事。”
“至于我,之后负责帮你对接新公司的事宜。”
言酌回过神来背着少年继续往前走,忍不住无语地吐槽道:“你是我哥的监控器么?什么都对他交代。”
之所以告诉他那些事,只是方便他研究怎么解约最利落而已。
刘律的声音依旧带着机器一样的冰冷质感,他道:“言少,相信我,温总解决问题的风格会比我出手更符合你的心意。”
想到他哥狠辣利落不留情面的处事风格,言酌抽了抽嘴角,并未反驳,只是道:“今晚多谢了。”
今晚他之所以能顺利找到林昼静,确实要感谢这位叫刘凭的律师。
刘凭那时刚好在林恒谈生意的局里,林恒接了经理的电话后,他从林恒回复的只言片语里便判断出了林昼静在那里。
经历了网上风波,他知道了林昼静对言酌的特别,便当机立断给言酌发了消息告知了这件事。
“不客气。”刘凭道。
电话挂断后言酌眉头一抽——他哥找的这个律师,精明得跟狐狸一样,也不知什么来头。
此时一阵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吹来,吹乱了林昼静的黑发,他无意识地将脸埋进言酌的颈窝,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那一小片温热的皮肤,泛红的面上终于浮出安心的神情。
感受到颈间的温热和少年的动作言酌一怔,他看了看少年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缀满星子的盛夏天幕,失笑着自言自语道:“真拿你没办法。”
那孩子本就醉着还要背着他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本来是很生气的。
想生气、冷脸、发火,揪着小朋友耳朵狠狠骂他一顿。
但现在……根本气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带少年回家,把他放进温暖、柔软又洁净的地方,等他睁开眼睛,再往他手里塞一杯热牛奶。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到底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现在他想这样做,而已。
就仿佛内心深处另一个自己在这样提醒他。
这样想着,他便背着少年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A市市中心的居住区,每至夜晚便沉浸在与热闹商业区全然不同的静谧里,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言酌回国后便住在这附近,这里离那条酒吧街其实很近,今晚他带着这孩子来这里最方便。
……
回到家已是半夜。
言酌住的房子是复式结构,经过一楼客房时他步子一停,却怎么都走不进去。反应过来后他笑笑,到底将人背上了楼,安置在自己卧房的大床上。
简单洗漱好后,言酌拿了干净的热毛巾半坐在床边,先是轻轻擦了擦那张因着睡意和醉意而变得红扑扑的脸,当视线触及少年已经有些凌乱的白衬衣,手指快要触上那白皙漂亮的锁骨时他动作一顿、眼神一暗——过了……
本想给他换衣服的,但是,过了……
少年此时身体陷在洁白柔软的床铺里,仿佛软作了一汪水,那身体纤瘦而美丽,脖颈纤细修长,暴|露在衣衫外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因着酒气泛着淡淡的粉色——连少年那蜷作一团的手指指节此时都沾了淡淡的红意。
他就那么乖巧地躺在那里,仿佛予取予求、任君采劼。
言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那种“你就不想发生些什么吗?”混蛋问题几乎下意识浮现在脑海中,仿佛魔鬼一般拨动着他已经乱掉的心弦。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一具身体对他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正在这时,不知怎地,林昼静皱了皱眉,接着便睁开了水汽朦胧的桃花眼,那精致的眼尾因着酒意同样泛着红,仿佛开至荼蘼的花朵。
醉酒后艳色勾勒出的眼廓里,却有黑白分明又剔透干净的瞳仁,那瞳仁里满满都是青年的影子。
他道:“言酌,你把我带回家了么?谢谢。”说着他半坐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言酌瞳孔一缩,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他深吸一口气,本该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去,拿到手里的却是放在一旁挤好牙膏的牙刷,他抽抽嘴角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把那牙刷利落地塞进少年的嘴里。接着他站了起来,裤袋里的手攥成拳头,面上却笑眯眯的:“既然醒了,刷个牙吧。”
霎时间满嘴清凉薄荷味的林昼静:“???”
言酌双手插着裤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在那里,道:“那什么,今晚我睡书房,你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说罢他便要往屋外走,衣角却被人拽住了,他一顿,到底转了身,笑道:“怎么?”
少年此时微微垂首,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眉眼,言酌便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昼静用另一只手拿出了嘴里的牙刷,他假装很镇定,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他道:“只有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吗?我不会冒犯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只是、今晚不想一个人罢了。青年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他背着他的那一路,是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安心。
言酌闭了闭眼,道:“不可以。”
林昼静瞳孔一缩,拽着那衣角的手一颤,他哑着嗓子道:“因为我是个混蛋?”
言酌看着少年凌乱黑发下难过的眸子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曲起食指轻轻扣在少年的额角敲了敲,投降一般道:“因为我是个混蛋。”
林昼静:“……?”
言酌说着干脆坐下来,道:“去洗澡吧,我不走。”
林昼静蓦然抬起头,他怔怔看着那张平时刃一般张扬美丽的脸上此时浮出的温软笑意,半晌,他眨了眨眼:“真的不走吗?”
言酌看着少年此时可爱的神情和他嘴角的牙膏沫,他忍住了抚上那嘴角的冲动,向来冷冽的眸子里此时浮出动人的笑意:“嗯,不走。”
守着你安心入睡,我再离开。
林昼静眼里蓦然一亮,他这才下了床,拿了言酌为他准备好的睡衣往浴室走去,走到门口,真实的林昼静转身看向他,面上浮出个动人心魄的笑,眼里满是星辰般璀璨的碎光,他道:“谢谢。”
……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沉浸在少年刚刚那一笑的言酌终于回过神来。
他怔怔看着浴室的方向半晌,随即扶额低低哑哑地笑起来,漂亮的瞳仁里仿佛映了一整片碎星。
……
另一个半球还是白昼,正在陪母亲用午餐的男人此时手机“滴”地一声响,他皱了皱眉,还是打开,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弟弟发来的消息:
“哥,我完了。”
男人:“……”
温夫人喝了口白葡萄酒,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温温柔柔地问:“阿泽,怎么了?”
男人隐晦地抽抽嘴角,把手机屏幕放到温夫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道:“你最宝贝的小儿子发消息说他完了。”
温夫人:“……”
13. 第 13 章
一夜无梦。第二日又是个明朗灿烂的晴天。
难得睡了一场好觉,林昼静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穿着睡衣下了楼,却在客厅见到一个陌生人。
那人二十多岁模样,头发黑乱,皮肤白皙,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见着林昼静他一怔,随即笑眯眯地朝他伸出了手:“你就是小静吧?言酌正在书房打电话。嗯……我是林里,言酌的新助理。挺巧,咱俩还同姓。”
说着他扫了眼面前的少年明显不合身的睡衣和赤着的白嫩嫩的脚趾,眼里划过一道调笑和了然。
林昼静听到那名字一怔,一脸欲言又止。
林里,原作里不仅是言酌的新助理,更是言酌的朋友,还是、喜欢上攻二宋子川的倒霉炮灰。
其实林里是个很好的人,性格温吞木讷又善良,哪怕喜欢上对言酌痴心不改的攻二宋子川,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过言酌,相反还在言酌最困难的时期来到他身边帮他。
这样的人在后续剧情里却甘为言酌的替身待在了宋子川身边,最终为宋子川顶罪进了监狱。
想到这林昼静眼里划过一丝怜悯,他上前握了握那手,还是提醒道:“你好,我是林昼静。世界上好人多了,千万别喜欢人渣。喜欢渣男,终身受害。”
本就被那同情的视线搞得满头雾水的林里脸上笑一僵,半晌,本想多套点言酌什么情况的林助理满脸费解地吐出句:“……谢谢?”
林昼静收回手:“不客气。”
此时书房的门打开,言酌站在门口看着穿了自己睡衣的林昼静一怔,他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不自在地轻“咳”了声,随即一笑,道:“乖,餐桌上有早餐,洗漱好就去吃。”
说罢他看向满脸看笑话的友人,扬了眉毫不客气地道:“你给我滚进来,有事问你。”
林昼静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便点了点头走向餐桌,林里噗嗤一笑进了书房。
书房里,林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拍了拍言酌肩膀,调侃道:“可以啊我少爷,娱乐圈不白混,半年不见就改性了,社交黑洞都学会勾引纯情小朋友了,亏我以前还担心你孤独终老。”
说罢他朝言酌夹了夹眼睛,道:“不过温总要是知道你勾引的是林家的孩子,非扒了你的皮。”
林家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人小孩儿看着才刚成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温泽知道这事非踹死他弟弟。
言酌踹了那人一脚要他闭嘴,随即皱着眉问道:“我哥给我选的助理怎么是你?你不是休年假去了么?”
说着他嫌弃地啧了声,道:“再说,你一学计算机的去混市场部就算了,还来给我当助理?术业有专攻懂么?你会做助理吗?”
林里耸耸肩,有些无语地道:“我少爷,我好歹藤校毕业的,混的还是你家的市场部,请放心我的能力。”
说着他顿了下,笑眯眯道:“至于为什么年假里过来,打工人打工魂啊少爷,少爷从小金尊玉贵,怎么会懂温总一大笔外快对打工人多大诱惑。”
虽然,作为少爷珍稀的朋友之一、想看少爷笑话、好奇少爷到底混娱乐圈混成了什么样子这个原因占得比重更多。
至于温泽为什么派他过来,只是因为他手里有温家在国内的媒体关系和一些人脉罢了——确实不能公器私用,但为东家的弟弟用用,倒也算物尽其用。
言酌抱着臂冷笑一声,做个踹人的动作,威胁道:“在小朋友面前闭紧你的嘴。”说罢便开了门出去,只留林里在书房里笑得肚子酸疼。
……
吃完早饭后,林里便开车把二人送到了片场,之后又尽职尽责地履行着助理的职责,一步不离地蹲在片场,开始和剧组上下工作人员混眼熟。
这天要拍的是聂瑜和曲河相处的一些零碎细节,一切就位后,林笙便喊了“action”。
自从聂瑜把曲河带回家后,曲河便在家里住下了,再也没有在外面过夜过。
虽然聂瑜还是冷着脸,还是不同他讲话,他却依旧自顾自地为聂瑜做着一切。
他为聂瑜煮美味的早餐,为聂瑜将棉被抱到阳台晒得蓬松柔软,也为聂瑜将那个冰冷的家渐渐浸染成温暖的色调。
每次聂瑜疲惫地归家,一打开门,他总能看到少年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听到他对他说一句:“你回来了!”
终于有一天清晨,聂瑜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热腾腾的早餐,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坐在对面喝了牛奶、唇边一圈奶白的少年眨眨眼:“什么?”
聂瑜微微皱了眉,道:“你之前不是说,未来的我欠了你很多钱,那你应该很恨我,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曲河一怔,连忙摇了摇头,面上是让人一眼看透的无辜:“我不恨你啊,我只是……”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他却只是抿了抿唇,再也不肯说下去。
聂瑜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整个人浸在光里的少年,面上浮出些许烦躁,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门响后,曲河怔怔地看着对面一动未动的早餐,被光盛满的瞳仁里浮起一抹难过的暗影。
“cut!过!”
戏里的世界缓缓褪去,真实的世界里片场渐渐响起细碎的嘈杂声。
言酌出了戏之后,却依旧坐在餐桌前拿着刀叉、动作优雅地吃着餐盘里的培根与煎蛋。
对面的林昼静好奇地问道:“你早饭没吃好么?”说着他面上浮起一抹不好意思,道:“早上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言酌抬首深深看他一眼,一笑:“不是。”说着他指了指嘴巴位置,道:“你那里、擦一下?”
虽然,他很想动手为对方擦掉,但是,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林昼静一怔,忙拿了餐巾擦了嘴边的奶白。他正要说什么,林笙却走了过来,道:“小静,你过来一下,趁着休息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林昼静怔了下,他朝言酌点头示意下,还是跟着对方走了。
言酌看着少年明显低落下来的神态皱了皱眉,把最后一口煎蛋放进嘴里,林里这时便干脆坐到了他对面。
言酌喝了口水无语地看他:“干嘛?”
林里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餐盘,笑着装模作样感叹道:“我少爷以前多挑啊,餐桌上只要有不喜欢的食物就绝对一口不动,愁得温夫人呐——现在倒是好好吃完了,就因为他做的?”
被戳中的言酌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闭嘴”,林里便笑得更欠揍地凑过来,低声道:“我早上跟剧组的小姑娘闲唠,小姑娘兴冲冲告诉我,温酌,你这电影,后面可还有吻戏和床|戏呢~”
“咳咳咳——”
言酌第一次失态地被水呛得咳得停不下来,一瞬间脸上满是红意,他狠狠踩了林里一脚,瞪着对方咬了牙道:“你、给、我、闭、嘴。”
林里识趣地笑着后退一步,他看着好友泛红的耳朵,心里吐槽着铁树还真会开花,却到底没敢说出来,只是道了句“我去继续混剧组了”,便转身离去。
只余言酌坐在餐桌前,怔怔地听着自己快要破出胸腔的心跳,耳尖的烫意渐渐攀上脸颊。
……
导演办公室。
林笙把一盒价格昂贵的儿童果汁塞进林昼静手里,道:“小静,爸爸只是和你说一声,网上那件事,你叔叔已经在处理了,阮岁发了澄清,该告的人你叔叔也会毫不留情地告。”
一直没怎么看互联网舆论的林昼静一怔,点了点头——剧情又变了,原作里林昼静欺负完阮岁上热搜被人骂,他爹根本没管他。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手里的儿童果汁和不远处那一箱子果汁,他疑惑地抽了抽嘴角——他这个爹,这是怎么了?
这是暗示他幼稚得像个小孩儿?
但不对啊,他爹以前看他不爽都直接开骂。
这时林笙语重心长的声音又响起来:“小静,爸爸还要告诉你,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即使你叔叔做了最强硬的公关,但该不喜欢你的人,还是不会喜欢你。”
“小静,好好拍这部电影,你有天赋和灵气,一定能把这电影演到最完美,到时候,赞美你的声音会很轻松压过那些贬低你的声音。”
“你自己才是自己最完美的公关。”
林昼静听着林笙对自己的肯定,震惊地眨了眨眼睛——他这个爹,不会被夺舍了吧?
又一想到那部戏,林昼静微微低下了头,黑发遮住了眉眼,他心里边计算着换角的日期,边道了声:“好。”
事情说完要离开时,林笙叫住了他:“小静,这周末我们和阮雨他们吃饭。”
林昼静抿了抿唇,心里边骂这倒霉剧情边点了点头。
看着儿子明显不开心的模样,林笙叹了口气,他想起儿子对言酌的喜爱,便道:“如果言酌方便,你可以带他一起过来。”
林昼静闻言蓦然睁大了眼睛:“???”
哈?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14. 第 14 章
休息室里,林昼静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捋着已经太过脱缰的剧情。
昨晚他并未带言酌去宋子川的聚会,他只完成了自己那部分剧情,他本以为至少会发生些许意外以示惩戒。
但那天不知为什么言酌还是去了,只是言酌并没有选择如原剧情一般被迫参加聚会,而是仅仅接走了他。
结果是,直到今早,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是不是就说明,只要言酌做出一些和原作不一样的选择,他就可以改变恶毒男配林昼静的人生——毕竟,林昼静几乎所有的剧情都和言酌绑定在一起。
林昼静心不在焉地吞下一颗西蓝花眨眨眼——也就是说,言酌或许可以给他梦寐以求的自由。
言酌坐在一旁,单手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发呆的少年,眼里划过一道狡黠的笑意,他另一只手拿了手机,“咔嚓”一声把这幕拍下来。
看着少年的筷子夹了个空,他把屏幕里那张发呆的漂亮小脸儿横在少年眼前,挑了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昼静回过神来,他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又看看面前眼含笑意的好看青年,面上便忍不住浮出一个笑。
鬼使神差地,他道:“你是我的小蝴蝶。”
你是轻盈地扇动翅膀、便可以在我的世界掀起风暴的小蝴蝶。
笑意凝滞在脸上的言酌:“……?”
姑且把它称作第四次告白,但是,蝴蝶???
刚好进门的林里:“……噗嗤。”
“小蝴蝶,”林里憋着笑看向言酌:“出来下呗,林导找你呢。”
言酌冷冷刀他一眼,林里连忙识趣地闭嘴,闪身出了休息室。
言酌有很多关于小蝴蝶的话想问,但又不能让林导等,便将手机随手丢进林昼静怀里,道:“等我回来。”
林昼静点点头,见人出去了正要把手机锁屏收好,却听“滴”地一声响,一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上。
林昼静本无意去窥探别人的隐私,视线无意中自那消息划过后,他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静静看着那条来自言酌经纪人的短信,几秒后,还是在手机自动锁屏前点开了完整的信息:
“微信拉黑我你能耐啊,言酌。我告诉你,这是最后通牒,今晚七点金光饭店,你必须和赵总吃个饭,如果你不来,以后你就别想在这圈子混!老子能一手捧起你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看着那话里毫不遮掩又令人作呕的威胁,林昼静眼里划过道冷意。
他看着那条短信半晌,随即毫不犹豫地删掉了它,并把那个号码一键拉黑。
脑海里划过青年照顾自己时干净又好看的笑意,林昼静咬了咬唇,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渐渐浮起某种下定决心的亮光。
……
下午的戏很快开拍,林昼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把手机还给了言酌,拍戏时却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依旧是拍聂瑜和曲河的一些日常。
自早餐事件之后,聂瑜和曲河便陷入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冷战中,在曲河之前刻意维系下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
只是,聂瑜并没有将曲河赶走。
虽然并不相信对方什么来自未来的鬼话,但他却已经大概猜测出,这个少年在这里没有栖身之所。
或许依旧是出于某种仍然留存心底的底线和良知,他没有挑破少年的“骗术”,也没有让少年再次无家可归。
他只是回到了以往在这间公寓里的日常状态:冷漠、虚无、紧紧关闭着自己的心房。
直到有一天,粗暴的砸门声响起来,曲河第一次在聂瑜脸上看到了清晰的厌恶与恨意。
聂瑜起身去开门,曲河心头莫名升起一种不祥,便连忙跟着去了。
门打开,是个三四十岁上下、面相凶狠钻营的男人,他一看到聂瑜眼里便浮起显而易见的贪婪与狠意,他道:“行啊你臭小子,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到那么大,你发达了就把你老子一脚踹开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男人说着就要强势地进门,却被聂瑜面无表情地拦住,男人眯了眯眸子,凶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面上浮起个带着威胁的恶意的笑:“大明星,弃养的罪爆出去,你他妈的还做得成明星吗?啊?!”
说着他正要挥拳去砸人,曲河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扑了上去,抱着聂瑜挡在了他的身前……
……
“小静!”
片场里猛然响起林笙发颤的喊声,混杂着周围人无法抑制的轻呼和尖叫。
“砰”地一声响,玄关柜上的水晶饰品擦着林昼静耳侧砸下来,碎了一地。
言酌仰躺在地毯上,不远处碎了一地尖锐的水晶碎片。他怀里紧紧抱着平安无事的林昼静,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拍这种打人的戏份时,一般导演都会要求真上手打,只不过演员会控制力道,保证不真的伤到人。
但刚刚偏偏“打人”的演员没有控制好力道,那一拳实实在在狠狠打在了林昼静肩上,他被打得踉跄了下,要扶柜子时却不小心将水晶摆件扫了下来。
水晶擦着林昼静的脸掉下、碎了满地,林昼静就要倒下去、那些尖锐的碎片明晃晃冲着他的脸……
幸好这时言酌将人抱进了怀里,顺势借力倒在了另一个方向,两人这才平安无事。
言酌冷着脸扫了下林昼静的身体,看到人无事,正要起身,他怀里的少年却摸着肩膀,轻轻“嘶”了声,他这才看到少年苍白得不正常的脸和额上的冷汗。
他眼里冷意更甚,把人小心扶起后,他看着那打人的演员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对上言酌锐利的视线那人眼睛心虚地闪了下,随即忙上前,看似愧疚与热心地道:“真对不起,小静,你还好么?刚刚你走戏偏了一步,叔叔来不及控制好力道,这才……”
中年男人油滑地一笑:“你不会怪叔叔吧?”
有人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只要他给这个小崽子一点苦头吃,那人便会给他牵线更好的机会。
而林笙在戏上一向冷血无情,因为拍戏多打了谁几下、或者打重了谁,他根本不会在意。
更何况,圈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前妻生的小废物根本不在意。
言酌看着那人,面上满是冷意,他正要说什么,怀里的少年却轻轻推开了他。
朝言酌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林昼静看着那人微微一笑,道:“叔叔,你惹错人了。”
说罢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在他渣爹还没来得及开口做和事佬前,林昼静眼里划过一道冷意、迅速拿起柜上另一个摆件狠狠朝对方砸过去。
巨大的玻璃摆件擦着男人的脸过去、碎在地上、将没反应过来的男人惊出一头冷汗——他刚刚甚至觉得,那摆件会砸上他的脸……
反应过来男人气急正要说什么,却对上了少年漂亮得没有任何瑕疵的笑脸,他满脸无辜地道:“叔叔,我年纪小,手容易滑,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他转身看向满脸寒意的林笙,以为他爹又要训他,于是他挑了眉道:“爸,我可没砸到人哦。”
那样子仿佛浑身竖满了尖刺的小刺猬。
满场沉默。
林昼静安安静静直视着他爹生气的眼睛,半晌,他抛下了满场人,转身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往休息室走去——啧,真当他好欺负么?
不被剧情束缚的时候他又不是什么傻逼软包子,谁都能来踩两脚。
林笙看着那孩子的孤零零的单薄背影,心头便不可抑制地划过道刺痛。
在言酌去追那孩子后,林笙当着所有人面站在了男人面前,声音里满是冷意:“我的剧组不欢迎故意伤人的演员。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会让你觉得我会容忍别人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儿子。”
“后续解约事项,林恒会亲自和你交涉。”
说罢便转身离去。
男人睁大了眼睛瘫倒在地上——林恒出手……他所有的事业都要完了……
……
安静的休息室里,言酌站在抱膝蜷在沙发上的少年面前,静静看着他垂首时显得更加纤长的眼睫和白皙挺翘的鼻尖。
他坐到少年身边,看着对方那样难过的样子,终于伸手揉了揉他黑软的发:“疼么?”
林昼静蓦然睁大了眼睛,他很想说不疼的,他并不想在这个干净又温暖的青年面前暴露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他一个人也可以挺过去,毕竟从前不得不走剧情时,不是没有受过伤。
但是,那个叫言酌的青年,声音实在好听和温暖得不可思议,几乎一瞬间便瓦解了他竖得高高的心防。
于是他将脸埋进臂弯,轻轻道:“很疼。”
言酌看了眼天花板,眼里翻滚着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他终于伸出手,将蜷缩成一团的林昼静整个揽进怀里,他道:“林里去买药了。”
林昼静的声音闷闷的:“嗯。”
言酌用另一只手轻轻理了理对方散乱的额发,他第一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小静。有时我觉得你才是聂瑜。”那个将真实的自己藏得深不见底的聂瑜。
林昼静睁大了眼睛,却听到那个依旧温暖和好听的声音再次轻响在他的耳侧,温柔得像一个吻:
“小静。别怕。我在。”
15. 第 15 章
林里还没回来,林笙的助手李山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门打开,李山便看到少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那个传闻中脾气很冲不可一世的年轻人此时正陪在少年身边,眼神温柔得像在哄一个玻璃做的孩子。
不管是两人的关系还是那孩子下午受的委屈,站在他的立场都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他放轻了声音道:“小静,林导说今天的戏就先到这里,你和言酌都回去休息吧。”
林昼静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等人出去才看向言酌,道:“你先回酒店吧,我还有事,晚一些回去。”
言酌闻言眯了眯眸子,面上却带了笑,道:“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他受伤的情况下大晚上往外跑。
林昼静浅浅一笑:“去和同学讨论暑假作业,嗯……我们的实践课小论文。和同学约好了七点。”
其实也不算全部说谎,这个暑假他确实有小论文,主线开始的第一天,他就是在酒吧写他的作业。
在恶毒男配林昼静不正常的人生里,他很珍惜每一天来之不易的剧情之外的日常,所以他读大学读得很认真。
言酌低头看了眼时间微微皱了眉——太紧了,估计等不到林里买药回来。
但看少年说得那么认真的模样,他到底没说让他失约的话,只是道:“早点回来,还要上药。”
林昼静看着青年为自己担忧的脸,只觉得心脏温暖得发麻,于是他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
林里买了各种药回来时林昼静已经离开了。
他看到林昼静不在、又看到言酌皱着眉所有所思的模样,他眼神一凛:“出什么事了?”
言酌看向他:“你刚刚在外面有看到一辆牌照是XXXX的车么?那是小朋友打的车。”
林里在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略一回想,他道:“看到了,回来的时候那辆车正往市区方向走,现在估计还没上高架。”
言酌立刻站起来,扬了眉道:“我们去追那辆车。”
他总觉得,刚刚的少年很不对劲……
……
金光饭店外,林昼静下了车没怎么犹豫便去了大堂。
那条短信并没有说那个赵总在哪个包间,但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人的名字。
“请问赵明赵总在哪个包间?”林昼静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那样浅浅一笑:“他要我到了后直接过去。”
服务员听到赵明的名字眼神便变了,他打量着林昼静,眼里是隐晦的鄙夷与怜悯。
金光饭店和金光大酒店都是会员制,来这里吃饭入住的人非富即贵。
赵明在这里很出名,因为他经常在这里约见漂亮的男孩子,见完就带人去楼上酒店开房。
听说他玩得很开,几乎毫无顾忌,很多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沾上他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看着林昼静气质干净,服务员便好心低声提醒道:“赵总可不是好相与的,你确定要见他?”
林昼静眼里划过道冷意,面上却笑意更甚,他无比坚定地道:“对,我要见他。”
服务员便收起了自己难得的好心,将人带进了一个包间。
……
包间里,言酌的经纪人正带着讨好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谈话,听到门被打开,他眸里划过一道得逞的暗光:“小言,你可算……”
话说到半截,他却紧紧皱了眉:“艹,怎么是你!”
林昼静冷冷一笑,像个真正的纨绔那样两手揣着兜坐到了位子上,往椅背上一靠,狠狠一踹经纪人坐的椅子,冷冷道:“你怎么还没遭报应啊,嗯?”
赵明要等的人没等来、被人搅了场子本要发火,就着灯光仔细看清了少年的脸后,他却眯了眯眸子,嘴角浮起抹猥琐又不怀好意的笑。
“哎,王平,来者是客,你说这些扫兴的话做什么。”
赵明说着往旁边位子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红酒,他将酒杯放上转台,将酒转到林昼静面前,道:“这位、小同学?喝了这杯酒,我们认识下?”
王平看到那酒杯眼神便一闪,他看向赵明勉强一笑,忙道:“赵总,他是林昼静。”顿了下他加重声音强调道:“他是林恒林总的侄子,是林笙林导的儿子。”
即使那个小崽子再怎么可恨,他也不是能碰的人。
如果他喝下那杯酒出了事情,赵明还可能从林家手里脱身,可他这种小人物,只会被碾死。
赵明面上笑意更甚,眼里却满是令人不适的不怀好意,他道:“原来是小林啊,那我们更要认识下了,我和你二叔可是朋友,照理说你还要叫我声叔叔呢。”
林家的孩子又怎样,林恒和林笙都看不起他,他早就想给他们个教训。他们家的小崽子落到他手里,就是他们的报应。
到时照片一拍,他们的家丑捏在他手里,即使是林恒,又能拿他怎样?
林昼静的脸苍白得吓人,面上却依旧带着冷笑,他毫不退缩地与对面的男人对视,漂亮的桃花眼里是刃一样的冷光。
这就是今晚崩坏的剧情,原作里,言酌还是被强迫着参加了这个饭局,林昼静得知后大闹饭局,与赵明大打出手。
言酌是他生命里的小蝴蝶,如果带言酌来,或许确实可以改变剧情的走向,他或许就不用和这种人斡旋。
可是言酌待他那样好,他根本不想那样好看干净的青年,和面前这种肮脏又无耻的男人产生一丝一毫的交集——哪怕见面都不行。
言酌的眼睛那样好看,应该去看春花烂漫、夏雨潇潇,应该去看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不是去看这种令人作呕的人和欲念。
原作里,这个无耻的男人一直纠缠言酌纠缠到言酌和林恒在一起,最后是林恒彻底解决了这个男人,把他送进了监狱。
可剧情已经开始改变,他不知林恒和言酌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他不能让言酌被这人纠缠这么久。
今晚,他不仅要走剧情,还要彻底为言酌解决掉这个恶心的男人。
这样想着,林昼静喝下了那杯红酒——那杯剧情里恶毒男配林昼静为了耍狠喝的酒,接着他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扬了眉看向男人,一字一顿警告道:“不要沾言酌,你提他的名字都不配。”
赵明看着少年喝下那杯酒后眼里便划过一道得逞的光,他盯着少年美丽的桃花眼,道:“如果我非要沾呢?”
肩膀很疼、腿也很疼,喝下酒后连胃都开始灼烧起来,不知怎地那酒下肚后他便感到一阵晕眩。即使如此,林昼静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他看着那男人嗤笑一声,说出了真实的林昼静想说的话:“《征程》是你主投的吧?投资几个亿的大烂片,你猜有关部门对你洗钱的账目感不感兴趣?”
不知怎地,林昼静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连脖颈和呼吸都开始烫起来。
他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指尖扎破了掌心,他小兽一般紧紧盯着男人,发着狠道:“你敢沾言酌,我不止会把你洗钱的证据撒出去,还会不要命地跟你耗到底,可以看下,我们谁、拼、得、过、谁。”
赵明闻言第一次卸了笑,他呼吸乱了一瞬,看向少年时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你说、你有我洗钱的证据?”
这个小崽子如果真的有切实的证据……哪怕没有林恒在背后,他都会玩完……
洗钱这种事自然不是他一人在做,可如果证据确凿,背后的人只会把他推出来……
更何况,如果这事林恒也知道……
这样想着,赵明呼吸彻底乱了,额角也渗出些冷汗……
林昼静这时冷冷一笑:“如果没有,我会来这里么?”
其实他没有,那些证据是林恒后期为了言酌才收集的。但是,这是唯一震慑赵明的方法。
看着赵明像要吃人一般可怕的脸,林昼静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人以后不会再敢动言酌。
这种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待,身体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烫越来越难受,连耳边都有嗡嗡嗡的响声。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狠狠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转身便要走。
“砰”
门却在这时突然被从外面狠狠推开,林昼静一怔,他缓缓眨了眨眼,灼热的呼吸让他的大脑都快停滞运转,他还未反应发生什么,便被狠狠拉进了一个温暖、熟悉又好闻的怀抱。
青年干净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入鼻尖,林昼静一瞬间觉得温暖得想要睡觉。
终于可以安心地睡着了。
睡着前,他却还是不忘轻轻拍拍青年的背,浅浅笑着道:“不要怕,他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
言酌的手紧紧覆在少年后脑,他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像要将人融进自己的血里。
少年的那些话仿佛依旧萦绕在耳际,言酌抱着他发烫的身体,第一次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炸开。
他护着少年,缓缓抬起野兽一般的眸子看向座位上的两人,瞳仁里满是翻滚的戾气。
经纪人被那眼神吓得跌坐在地上,林里满是寒意的声音响起来:“温酌,楼下有新司机等你,带他回家吧。我来善后。”
言酌冷着脸点点头,随即稳稳背起了呼吸滚烫的少年,往外走去。
16. 第 16 章
林昼静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洁白柔软的床铺上,刚冲完凉水澡,神智已经稍许清醒,他的身体却还在不可抑制地发着烫。
浑身都很难受。
一种不受控的热|流和燥|动在血液里涌动,他现在只想倒在一个清凉的怀抱里正常地呼吸。
在原作里,那只是杯普通的酒,于是他便毫不怀疑地喝了。
其实,他提前和那位好心的服务生打过招呼,如果他在半个小时后还没出包间,就请他报警。
剧情已经崩坏,那时他只是为了预防动手带来的意外,却没想到,那杯酒会出问题。
热意在身体里流窜,他下意识扯着领口微微张了口呼吸,他想,不让言酌和那种人产生交集,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
言酌送走了信任的私人医生,回来时便看到少年那副难受的模样,他微微皱了皱眉,坐到了床边。
他看着那张通红的脸上泛着迷离水光的眼睛,心里便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疼意,他轻轻拨了拨少年凌乱的黑发,道:“上衣能自己脱掉吗?脱一半就可以。”
鼻尖又一次闻到了熟悉好闻的气息,林昼静循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倒在了言酌身上。
言酌下意识将那具滚烫的身子接进怀里,少年温软的鼻息擦过他手掌的虎口,他瞳孔一缩,手里的药差点掉在地上。
那个怀抱很舒服,青年的身体温温凉凉,带着好闻的冷香,瞬间便平息了林昼静因着身体的异变而浮起的不安。
于是,林昼静闭了眼睛,本能一般蹭了蹭青年的脖颈,像一只敏感的猫崽在向中意的人类示好。
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消化完青年刚刚的话,他眼皮都没掀,便伸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今晚言酌特意找了没穿过的新衬衣给他,有些大。
一颗扣子、两颗扣子……
诱人的风景渐渐从布料打开的缝隙里泄出。
美丽滚|烫的身体横陈在青年怀里,仿佛一只温驯的主动引颈受戮的白天鹅。
当那具漂亮的锁骨自缓缓掀开的衣服布料映入言酌的眼帘时,他像被烫到一般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他几乎立刻将手覆在少年解扣子的手上,用着不轻的力道。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哑意:“够了。”
林昼静闭着眼睛疑惑地“唔”了声,像小猫在呜|咽——他明明听到青年要他脱衣服的。
言酌闭了闭眼,他喉头微微颤了下,接着抿着唇拿开少年的手,将那扣子一颗一颗扣上,接着轻轻把少年的身体移到床铺上,又盖上薄薄的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看少年肩膀位置,又看看自己刚刚触碰过那具身体的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的伤药上。
即使找了私人医生过来,也只能稍许缓解,喝了那杯加了东西的酒,少年也只能自己熬。
所幸,第二天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腿上的伤口洗澡完就已经换好药,他刚刚其实想帮他涂肩上的药,成年人用尽全力打出的拳头不好受,下午那孩子疼成那样,肩上绝对会有伤痕。
但现在——言酌闭了闭眼——他没办法再帮他涂药,只能等到明天。
要起身离开房间时依旧被少年抓住了衣角,此时并未完全清醒的林昼静像个任性的孩子般倔强:“不想你走。”
言酌一怔,他重新坐下,伸手点点少年白皙的眉心,失笑道:“只有这时候这么坦率。”
“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这样直接说出来,不好么?”
你说出口,我才能听到啊。
说着他将被角压好,挑了眉道:“小朋友,愿望要明明白白说出来,才会实现。”
林昼静半张脸陷进被窝里,却露出那双美丽的眼睛认认真真看着他,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翅膀般颤了颤,他道:“林昼静的愿望,也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吗?会实现吗?”
那个被束缚的戴着恶毒的面具的林昼静,也可以说出自己的愿望吗?
言酌唇角的笑意流淌进他仿佛盛了碎星的瞳仁里,他轻轻道:“当然。我会实现林昼静小朋友所有的愿望。”
他托了腮看他,道:“小朋友,你想要什么?”
脑海里依旧混混沌沌、身体依旧不舒服,心底却安心平静得不可思议,林昼静认认真真看着好看得不可思议的青年,眼里盛满了光,他颊边沁出个小小的涡旋,再次伸手轻轻扯住了青年的衣角,道:“我想要你。”
言酌蓦然睁大了眼睛,半晌,他托在脸上的手遮住了眼睛,低低哑哑地笑起来,耳尖红得一塌糊涂。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拿开,少年乖巧漂亮的脸便再次映入眼帘,他抬了眉,道:“嗯……好吧,第五次告白。”
说着他轻轻拂下少年拽着他衣角的手,把那柔软的手掌慢慢展开,他把自己一根手指放在那掌心,道:“握一下。”
林昼静眨眨眼,听话地收拢了手,便把那根温凉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像握住了一簇永不分离的羁绊。
言酌便看着少年的眼睛、唇角带着笑道:“开心吗?林昼静小朋友,你的愿望实现了。”
林昼静瞳孔一缩。
言酌被少年握住的手指在少年的掌心轻轻蹭了蹭,他轻轻道:“这个人,是你的了。”
林昼静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混沌的大脑里炸开了一场璀璨华丽、如梦似幻的烟火。
仙女棒星子与花朵般燃烧在他的全世界,噼里啪啦、璀璨耀眼,仿佛永不凋敝。
言酌的另一只手却已经轻轻拍在他的身上,青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好听得不可思议,仿佛世界上最好的镇魂曲:“睡吧,小静,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于是林昼静缓缓闭上了眼睛、无比安心地进入了梦眠。
……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林昼静缓缓睁开了眼睛,言酌带着戏谑调笑的脸便出现在面前,清晨的阳光自他身后洒入房间,青年的脸在光里俊美得不可思议。
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林昼静动作一顿,接着动作迅速地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我想要|你。”
昨夜不经理智过滤脱口而出的荒唐话萦绕在耳际。
太羞耻了!
他怎么可以对言酌说那样的话!
林昼静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从这个被窝离开。
言酌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来:“早餐在楼下。还有就是,林导邀请我参加你们这周末的聚餐,我答应了。”
林昼静一怔,从被窝里露出小半张脸:“为什么会答应?”
之所以没有朝青年开口,是因为那天会有一场闹剧,也是那场闹剧之后,林昼静才被换角。
即使知道他的小蝴蝶或许可以摧枯拉朽地摧毁林昼静的束缚,他也从来没想过把青年卷进这种麻烦里。
“因为,”言酌在光里看着少年露出被窝的小半张脸,道:“我觉得你会需要我。”
很不可思议地、这么觉得。
说着他一笑,离开了房间,为少年整理杂乱的心情提供空间,只留下句:“小朋友,涂下肩上的药。我在楼下等你吃饭。”
17. 第 17 章
将杂乱无章的思绪好好收拢,又强制压下内心深处强烈涌动的异样,林昼静洗漱好便下了楼。
言酌正坐在餐桌前等他,林昼静便绕到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认认真真道:“昨天谢谢你,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在这个故事里,主角受和主角攻在一起后,才得到了真正的幸福。
即使平时很憷他二叔,但是在这么久的相处里,他也能看出林恒是个非常正派、有能力又有魅力的人。
他和言酌确实天生一对。
剧情现在已经崩坏得不成样子,如果可以,他会努力把言酌和林恒提前撮合在一起。
这样言酌也能少走一些弯路,在恶毒男配林昼静身上少浪费些时间。
言酌这样好的人,应该得到幸福而悠静的人生。
如此打算着,林昼静坐到言酌对面,眨了眨眼问道:“那什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主角攻好像已经开始对言酌感兴趣了,多打探点信息,他二叔也好提前追人。
晨光里,言酌看着他眸子便弯起来,他心情很好地一笑,脑海里浮现出重逢后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模样,便故意逗他道:“嗯……喜欢冒失一些的小朋友。”
林昼静:“?”这是什么诡异的人设?
他二叔和……冒失的小朋友?
脑海中划过他二叔不苟言笑的冷脸,再对标这个人设,林昼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他吃了口餐盘里的手指三明治,在喝牛奶前又问道:“鲜花、水果、食物、动物,你都最喜欢哪种?”
觉得林昼静要正式开始追求自己的言酌心情好得一塌糊涂,他很是配合地答道:“三色堇,葡萄,拿破仑蛋糕,猫。”
林昼静一一记在心里,又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念你妹妹?”
原作里,言酌有个从小失散的妹妹,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他,恶毒男配林昼静就是抓住了这一点,逼言酌和自己同居。
故事最后是林恒帮言酌找回了失散的妹妹。
剧情现在已经崩坏得乱七八糟,但他可以暗示下他二叔,提前帮言酌找回他的亲人,这样言酌也少受些离别之苦。
言酌讶然地挑了眉,失笑道:“你知道妹妹?”
他年幼时收养的那只小猫崽名字就叫妹妹,现在是他母亲在照顾,已经长成了慵懒优雅的贵妇人猫。
小朋友知道妹妹,是自己无意中提过么?
林昼静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强颜欢笑的青年,安慰道:“总有一天,你会见到她的。”
言酌扬了眉微微一笑:“它会喜欢你的。”
他养大的猫,自然会喜欢他喜欢的人。
林昼静一怔——那时候,恶毒男配林昼静可能已经消失在言酌的幸福人生里。他可能见不到言酌和妹妹团聚了。
但他还是朝着青年软软一笑,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像真的做了一个重要的约定的样子。
……
A市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的温泽刚坐上来接他的专车,便收到了一条来自冤种弟弟的短信:
“哥,被小朋友追求的感觉真好。想被多追追。”
瞬间回想起在国外有男生向弟弟告白、却被弟弟当成挑衅并揍了对方一顿的温泽:“……”
他眉头一抽,面无表情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国内好像也没下红雨。
……
吃完早餐,林昼静与言酌便来到片场拍今天的戏份。
林笙效率很高,很快就找来了新的演员来演聂瑜的父亲,那场需要补拍的戏顺利拍好后,便开始拍今天的戏份。
聂瑜不堪的原生家庭自那日后掀开冰山一角,他的母亲不堪忍受他父亲的家暴自杀去世,妹妹也被自私的父亲卖掉,他之所以被留下来,只是因为他的性别。
即使是那么糟烂不堪的男人,也想偏执地留下自己的后代。
只不过,他把小聂瑜当成一个工具人、一个能够承受他暴力的对象。
没有开灯的昏暗客厅里,只有电视机荧幕泛着刺目的诡异亮光。
沙发上,聂瑜清俊的眉眼颓冷,他一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缓缓褪下少年的衬衣,瘦弱苍白的蝴蝶骨露出来,仿佛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只不过,那上面是刺目的大片淤青。
聂瑜没拿烟的那只手覆在上面,轻轻一碰那伤痕,少年身体便轻轻颤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真的变成一只轻盈的蝴蝶、自由地从这牢笼里飞走。
聂瑜被冰雪覆盖的瞳仁里划过一丝动容,他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烟,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伤痕,少年漂亮温热的身体仿佛雏鸟心脏般在他的掌下轻轻跃动着。
烟头橘色光点明灭,烟灰冷冷落下,他阴暗不堪的童年生活便在回忆里缓缓拉开序幕……
……
这场戏是清场拍,现场只有林笙和负责三个机位的三个摄像师,为了表现人物心理,这场的打光特意用了蜡烛。
这镜其实已经过了,林笙却迟迟没喊cut。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个机位,方方正正的镜头里,冷色的沙发仿佛都显得温馨柔软起来,只见那个此刻本该颓丧冷漠和隐忍痛苦的“聂瑜”,此时瞳仁里盛满的全是心疼。
拿烟的那只手特意放在离少年远一些的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少年那漂亮的蝴蝶骨,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稀的宝贝。
借着涂药的动作,他轻轻俯身贴在少年耳侧,仿佛在轻声说些什么。
而他的傻儿子呢,镜头还在拍,他便微微侧了身,朝青年软软一笑做着口型,昂贵的夜视摄影机此时清清楚楚捕捉了少年无声的话语:
“别担心,已经不疼了。”
这镜本来是表现聂瑜心理疾病的来源,整个氛围应该是暗沉隐忍和痛苦的,聂瑜还没有对少年动心,只是有些动容而已。
但现在、特么活脱脱拍成了少年□□西厢记!
一旁的摄影师欲言又止地看着林笙——纯胶片拍摄,胶片还挺贵的……
林笙眉头狠狠一跳,终于喊了“cut”。
听到喊停,林昼静穿好衣服,言酌便再自然不过地为他一颗一颗为他系好扣子。
林昼静看着明显在为他担忧的青年,唇角便沁出小小的涡旋,他轻轻道:“真的没事的。”
言酌盛满烛光的眼眸刹那间柔软下来,他揉揉少年的黑发,没有说话。
林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额角青筋直跳,刚要说什么,刚刚开机的手机“滴滴”两声响,两条短信一前一后过来了。
他打开,眉角猛地一抽,脸色黑得彻底:
“大哥,你组里那个言酌,我想追他,推我个联系方式。By林恒”
“叔叔,我想和您说一件心事,我喜欢您组里那个言酌,我想追他。您能帮帮我吗?By阮岁”
刚忍过一出儿子的西厢记、现在脑海里瞬间飘满家庭伦理大戏的林笙:“……”
18. 第 18 章
酒店套间书房的灯光下,林昼静看着那剧本封皮上这部电影的名字:《临终关怀》,一瞬过后,他翻开了已经做满笔记的剧本正文。
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内核很温暖的故事,所以即使知道会换角,他还是认认真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其实,有点舍不得,不管是这个故事、还是……和言酌一起拍戏。
手机屏幕这时“滴”地一声亮起来,林昼静看了一眼,是阮岁的消息:
“小静,明天聚餐,我们单独聊聊。还有,那个言酌,不适合你,你不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多脏多复杂。By阮岁”
脸黑了个彻底的林昼静:“……”
呵呵,这个绿茶心机男!
所谓聊聊,还不是故意激怒林昼静,要他在他爹面前出丑!
而且自己心脏就算了,他还敢带言酌!
言酌这时候洗完澡走进来,看着林昼静气呼呼的模样,讶然地挑了眉道:“这是怎么了?”
林昼静一脸严肃地对言酌举起手机屏幕,毫不心虚地告着状:“你看,他在背后说你坏话。”
所以绝对不能像原作一样、对这种人产生好感和交集。
言酌看着那条短信眯了眯眸子,他接过手机利落地按了回拨,“嘟”声刚响一下,电话便被接起:
“小静?”阮岁似乎在不太方便接电话的场所,他的话里带着乱七八糟的杂音。
言酌“啧”了声,冷冷开口道:“别这么叫他,跟你不熟。”
阮岁的声音霎时沉下来:“你是言酌。”
言酌随意坐在桌面上,微微俯身漫不经心地揉揉林昼静的黑发,边对电话那边道:“姓阮的,你才心脏,你全家都心脏。”
说罢他便利落地挂了电话,并把这个号码一键拉黑后删掉。
拉黑完,他把手机屏幕举在林昼静面前,满脸无辜地道:“你也看到他骂我很难听,你不会怪我吧?”
想起自己曾经瞒着言酌替他拉黑人的林昼静心虚地眨眨眼:“你做得很对。”
言酌这才满意地笑笑,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少年白皙的眉心:“去洗澡吧。”
林昼静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青年带着些许调侃和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今晚要一起睡么?”
林昼静步子一个踉跄停住了,他喉头动了动,没敢回头。
言酌看着少年有些僵硬的背影、唇角便浮起一抹狡黠的笑,他状似无辜地解释道:“毕竟床很大,沙发却睡得不舒服。”
顿了下他继续道:“再说,你那时说要和我住一起,住一起在世俗意义上叫同居,同居么,自然要睡在一张床上吧。”
他其实并不打算真的和他睡在一起,他珍视的少年会紧张睡不好,而他也会、遭罪。
但逗弄这孩子,又实在太过有趣,他舍不得放过让少年面上露出任何一种生动神情的机会。
一瞬沉默。
言酌看到林昼静害羞得连后颈都攀爬上红意,正准备见好就收,便见少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红扑扑、可爱至极的脸,道:“我、我要的。”说罢便转身逃走一般离去,甚至“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
言酌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要”的是什么,半晌,他摸摸鼻尖,唇角浮出无法消解的笑意,耳尖也渐渐红起来——要命,那孩子、怎么那么可爱。
言酌抬眸看了眼缀着水晶灯的天花板,细碎的灯光映在他满是笑意的瞳仁里,仿佛漫天星河。
嗯……同床睡觉——言酌随手打开冰镇的纯净水喝了口——有点紧张……
……
暗色灯影摇曳却安静至极的酒吧包间里,阮岁冷着脸,将一杯颜色绚丽的酒送进口中。
宋子川坐在对面冷眼看他,唇角浮起虚伪又怜悯的笑,他耸耸肩,道:“我都说了,林昼静待那个小明星不一般,你还不信。”
说着他摩挲着空杯口,眼里仿佛有无数思绪翻涌,他道:“如果林昼静继续拍那部戏,他和那个小明星会更亲密。还有就是,万一他在拍戏时表现出点天赋灵气,林叔叔可就把他当宝贝咯。”
说罢他直直对上阮岁的眼,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还反对我的计划么?”
阮岁冷冷瞪他一眼,他紧绷的下颌颤了颤,还是吐出句:“好。”
宋子川这才一笑,他看着眼前和往常天翻地覆、气质变得阴郁的青年,满是恶意地道:“其实我很好奇,你更怕林昼静和那小明星关系变得更好、还是更怕林叔叔对林昼静改观?”
阮岁闻言气极反笑,他道:“那你呢?你一边迫不及待要毁了他,一边又对他抱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宋子川,你他妈又算什么?”
说罢他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便往外走去,宋子川眯了眯眸子,也不拦他。
走到门口打开门,阮岁在光影交界处转了身,道:“往林叔叔剧组里伸手伤了小静的,是你对么?”
宋子川坐在全部的暗影里,摇了摇杯子里迷离的液体,不置可否。
阮岁眉头微微皱起来,眼里满是冷意,他道:“宋子川,我妈从来没让你伤过小静,你自己作孽少他妈拿我妈当借口。”
说罢他“啪”地一声带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
酒店套房卧室。
明亮的橘色灯光使得整个空间都显得温馨与舒适,林昼静洗完澡,穿了睡衣顶着半湿的黑发来到言酌面前,他把吹风机递给青年,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嗯……你以前说,可以帮我吹头发的。”
言酌早晚会和他二叔在一起,所以他和言酌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
如果提前撮合他们在一起,他和青年相处的时间会更短。
他想好好珍惜这些相处的时间,把他好好地记在心里。
言酌刹那间便弯了眼眸,他接过吹风机又拉了少年的腕,把人拉到跟前,几乎要拢进怀里。
暖熏熏的风吹起来,白皙修长、根骨分明的指拨弄着少年的黑发。
温馨的空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吹完头发,言酌却舍不得那手感,便以指为梳,将少年凌乱柔软的黑发慢慢理好,边做着这件事,他边笑着道:“你之前说,你喜欢拍戏?”
林昼静一怔,想起马上就要被换角这件事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认认真真道:“嗯,喜欢。”
言酌便随手拿了手机丢进他怀里,道:“那你注册下WB账号。”
林昼静:“?”
言酌干脆把他揽进怀里,忍着往那白皙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的冲动,笑眯眯道:“乖,听话。”
Biu~那好看的笑正中林昼静的红心,于是他乖乖拿起手机,很快注册好了一个账号。
言酌随即便登上了自己的账号,立刻关注了林昼静,白皙手指翻飞,便编辑好一条WB,点了发送。
“介绍下,和我拍对手戏、在这部戏里扮演曲河的林昼静小朋友。(笑眯眯.jpg)@林昼静。”
发完他看向林昼静,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挑了眉道:“现在我们睡觉?”
林昼静的脸瞬间红得彻底,他眨眨眼睛,还是乖乖爬上了床。
……
深夜里,WB上各路粉黑立刻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宝贝!进组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吗?”
“不是新的,之前言言就为他发博澄清过来着。弱弱的说,言言以前没这样对待过哪个合作对手吧?”
“楼上+1,而且这个林昼静,emmmmm,虽然以前黑料澄清过吧,但是好像确实人品……(欲言又止.jpg)
另一方面,黑粉震惊了:
“卧槽!那个以前直接下场拆cp的言酌,给一糊逼引流???”
“什么糊逼,那可是林笙儿子呢,可不得巴结着,之前好像哪家爆过来着,言酌靠潜规则才拿到那个角色,呵呵怕不就是这个林昼静吧。”
……
悄无声息的角落里,#《临终关怀》必须换角#、#《临终关怀》潜规则#这两个话题静静发酵着,话题里,满是林昼静那日在酒吧包间里喝酒和各种林昼静与言酌一起走进酒店的照片。
19. 第 19 章
电影《临终关怀》换角与潜规则相关的话题迅速冲上了高位热搜,第二天官博下到处都是愤怒的吃瓜路人。
连言酌这种靠流量起家的艺人粉丝都开始控不住评论,高赞满是质疑:
“我说林导,到这地步也该换角了吧,喝酒也就算了,闹出潜规则的丑闻算怎么回事啊?别为了自己的废物儿子晚节不保!”
“看不出来哦,言酌平时一副张狂自大的样子,也会为了角色献身哦。”
“哇怪不得特意发WB替林昼静引流呢,感情是为了讨好金主。”
“我说楼上的少造黄谣了!”
“楼上粉丝嘴好硬啊,当心下一波狗仔直接爆床|照~”
此时言酌的经纪人更是发了条阴阳怪气又似是而非的WB:
“有的人想攀高枝儿,管不了喽~”
于是舆论便被推上了更高峰,到处充斥着更加不堪的言论。
……
互联网上舆论热火朝天,言酌昨晚无意中看到那些便当机立断藏了林昼静手机,此时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揉了揉林昼静的黑发,道:“丢了就丢了,买新的。”
林昼静找手机的动作一顿,他静静看了言酌几秒,随即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笑:“好呀。”
看着少年乖巧的模样,言酌眼神一软,便再自然不过地拉了对方的腕往外走,道:“今天我们走地下车库,林里在那里等我们。”
这家酒店安保设施做得很好,那些记者大抵都被拦在门外。
他知道这孩子早晚会知道这事情,但至少在他露馅之前,这孩子能无忧无虑地吃个早餐。
林里今天难得一副正经样子,见着林昼静时却还是友善地笑了笑:“我送你们去镜湖别墅那里。”
今日林家的聚餐便约在那里。
镜湖是A市唯一一片面积较大的天然湖,旁边还有片低缓的山地,那边别墅区离市区虽然有段距离,但依山傍水,环境倒是很好。
在林笙离婚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夏季经常到那里消暑,林笙离婚后,林老爷子不许他动那幢给林昼静的洋房,林笙和阮雨便大部分时间住在那里。
林昼静倒是经常被林笙叫到那里和阮雨阮岁“处感情”。
汽车一路行驶,路上的建筑也渐渐稀疏,林昼静安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眸子里满是盛夏浓盛苍翠的草木残影。
他在心里慢慢捋着换角的剧情。
原作里,林昼静为了言酌和赵明大打出手,他和言酌的绯闻便甚嚣尘上,林笙对此很是不满。
再加上,在今天的聚餐里,林昼静对阮岁出言不逊,甚至趁人不注意将人推下了镜湖。
人命关天,林笙这才对林昼静彻底失望,下了换角的决心,也下了再也不将林昼静当儿子看的决心。
想到这里,林昼静倚着车窗垂了眸,放在膝上的手却如跃动的光点般移动了一些距离,指尖相触,林昼静被阳光覆盖的手泛着轻轻的痒意——一瞬后,他轻轻握住了青年的食指,就如那晚一样。
换角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和青年一起拍戏。
在这样的时刻,他任性地逾越一次,来安放自己如蔓草般野蛮生长的悸动,似乎也合情合理。
言酌直到现在都在保护他,但昨晚因为同床太过紧张太早醒来,他其实比言酌更早看到那些舆论。
剧情虽然与原作的发展有所不同,但他被换掉还是会变成既定的事实。那么,他最后可以为言酌做的一件事就是……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被晨光灌满的瞳仁里渐渐浮起某种下定决心的坚韧。
言酌一半身体笼在暗影里,他皱着眉看向倚着车窗发呆的少年——他不喜欢少年露出这样的神情,那种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要消失不见的神情。
他一挑眉,反手将少年整只手握在掌心里,将人整个拉了过来,林昼静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跌进一个满是冷香的怀抱。
言酌将人抱好,手臂自少年臂弯处绕到他身前,微微一笑:“张嘴。”
林昼静还未反应过来,嘴里便被塞进一颗冰冰凉凉的糖果,清爽的薄荷味瞬间麻痹了他的舌尖,那些黏腻浑浊的思绪瞬间被一扫而空。
言酌看着少年那微张的唇和染了晨光与一点湿意的唇珠眯了眯眸子,眼里划过一抹暗色,他道:“味道怎么样?”
林昼静眨眨眼:“凉。”
言酌看着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唇角的笑意带了狡黠:“你向我告白了五次,除了前两次,后面的我还没回应过你。”
林昼静:“……?”
告、白???他还没按原剧情追人呢,哪里来的告白?
言酌抱着人调整了坐姿,暗影褪去,整个人笼罩在灿烂明媚的阳光里,路边掠过的草木阴浓影影绰绰,在他清俊的眉眼处透下游鱼般轻飘飘的影子。
他认认真真看着怀里的少年,眸子里仿佛盛了一整条烂漫星河。那少年只在他的眼里,仿佛在所有的星辰中央。
“我现在回应你。”言酌道。
说罢他便俯了身,轻轻吻住了少年可爱的唇珠。
看少年猛然睁大了眼睛身子却并未挣扎,他眯了眯眸子,将手覆在少年后颈,在加重的力道里,加深了这个亲吻。
“唔……”林昼静的手紧紧攥着言酌的衣角,铺天盖地的薄荷味清爽得仿佛夏日冰镇的气泡水,自口腔传递到鼻腔,连快要忘记的呼吸都是薄荷味道。
牙齿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抵开,舌尖相触、又缠绕在一起……
林昼静脑海里仿佛飞舞了一千只蝴蝶。
那些绚烂美丽的蝴蝶张开五彩斑斓梦幻至极的翅膀,在晴空下自由飞舞,于是他的眼前便炸开了璀璨的蝴蝶翅羽织成的烟火、耳边满是振翅的清音……
……
一吻结束,林昼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揽上了言酌的脖颈,安全带紧紧绷着,他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满脸通红地轻轻喘着气……
言酌抵住了他的额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手臂构筑起的私密空间里,他的呼吸浸润着少年的呼吸,他闷声笑了下:“还凉么?”
林昼静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喉头动动,轻轻摇了摇头。
言酌又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林昼静呼吸一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可能还能想别的……
言酌低低笑开,他离开一些距离,又把人整个以保护的姿态抱进怀里,道:“那你今天、想我就好了。”
再也不要想别的。
那些乱七八糟又肮脏污秽的勾心斗角,不要想、也不要沾。我来处理就好。
——本来,他不想这么快的。
但现在,也不后悔。
……
汽车继续行驶着,坐在驾驶位上的林里偶尔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差点被满后座的粉红泡泡亮瞎狗眼。
他抽抽嘴角,就很想立刻给正在加紧推进收购案外加处理舆论的boss发一句:
“速来,你、弟、真、的、开、花、了!”
……
到了别墅,林昼静整个人还呈现出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乖乖巧巧被言酌牵着腕,向林笙的方向走去。
别墅前的草坪上,一位面庞清秀气质优雅的女士正将一盘新鲜的生菜放到野餐桌上,一旁的阮岁正将一束洁白的栀子花插进餐桌上的花瓶里。
今天天气很好,林笙便提议一家人一起BBQ。
他远远看到林昼静和言酌的身影,便迎上前去。
走到近处看到两人相牵的手他眉头一跳,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阮岁,这才看向两人,颇有些头疼地道:“你们、至少、给我低调些。”
说着他神情复杂地扫了眼言酌的脸——这人,真是他们家的蓝颜祸害、大祸害......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便看到林恒从另一个方向往这里走来——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他便叫了弟弟。
但看到弟弟手里的东西时,他只觉得额角疼得直抽抽。
一大捧被空运来的保加利亚玫瑰出现在言酌面前,淡粉色沾着晨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耀眼得恍若林间仙子的仙女裙。
林恒站在言酌面前,因为林笙的位置,恰巧挡住了他和林昼静相牵的手。
“你心情应该不好,这些花会让你开心些。别担心,那些事情我会处理。”男人的声音浑厚沙哑而迷人,他看着面前漂亮得锋芒毕露的青年,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一瞬令人窒息的沉默。
脑子快炸开的林笙:“……”
阳光、草地、粉玫瑰。
已经迅速退开三步避开修罗场的林里想,啧啧啧,这多浑然天成的浪漫告白氛围——不过......
阮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昼静身边,他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朵白栀子,朝少年比划了下,微微一笑,道:“林叔叔挺有心,是吧,小静?”
林昼静狠狠瞪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言酌一把拉开。
言酌冷冷看了眼阮岁,眸子里是无声的警告。
接着他把林昼静轻轻推到林恒面前,道:“小静你还愣着干嘛,接过来啊。你二叔知道你不开心,送你花安慰你呢。”
“不过,”言酌看向林恒,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道:“叔叔,送亲侄子玫瑰花,不合适吧?”
林恒:“……”
林笙:“……”
林昼静:“……”
阮岁:“……”
林里:“噗嗤。”
20. 第 20 章
不远处树上传来夏蝉一声聒噪的长鸣,打破了林昼静面上僵住的空白。
半晌,他抽抽嘴角,硬着头皮去接那束昂贵的玫瑰花——嘶,接不动。
他二叔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正下意识使力握着那束花的花茎部分。
林笙实在看不下去,用力砸了下林恒的肩,几乎咬着牙道:“阿恒,你不是因为小静不开心带了花送他么?松手啊。”
林恒松了手看向大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哥、我不是。”
林笙眉角一抽,拍了拍他的肩:“不,你就是。”说罢便推着他往烤架的方向走去。
林昼静接了花被惯性推得后退两步,言酌伸手揽在他腰间,稳住了他的身子。
看到这一幕的阮岁眼神一暗,手中下意识用力、栀子花茎便被掐断,那朵洁白的花便掉在了地上。
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挤在面前,新鲜的香气争先恐后钻入鼻孔,林昼静狠狠打了个喷嚏。
言酌看着在那浅粉花朵簇拥下少年更加鲜活美丽的脸,面上便忍不住一笑,他揉揉林昼静的黑发,道:“你喜欢什么花?”下次送你啊。
林昼静眨眨眼睛:“栀子。”
因为那段躺在病床上的漫长又寂寞的时光里,每到春夏之交,总会有许多香气蓬勃浓郁的栀子伸到窗口,花白如雪、枝叶碧绿,为他带来了许多鲜活的生机。
言酌闻言便想起阮岁刚刚拿着一朵栀子花比着少年的一幕,他眸色一冷。
林昼静歪了头看他:“怎么了?”言酌不喜欢栀子么?
言酌粲然一笑,边揽着他边向前走,漫不经心道:“没事,栀子花很好。只是大夏天,苍蝇晃来晃去,有点讨厌。”
想到夏天这些不好的部分,林昼静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跟在他们后面的阮岁瞬间脸黑了个彻底。
林里慢悠悠跟在他们所有人身后,兴奋得像只瓜田里的猹,边走边低头兴冲冲地给boss发着短信。
……
这里依山傍水,别墅前后满是草坪与A市常见的香樟广玉兰,因此虽是盛夏,这里却十分凉爽。
别墅前的草坪上有个小池塘,烤架和餐桌便放在池塘边一棵高大茂密的广玉兰下。
见到人都来了,阮雨得体一笑,道:“小静,阿恒,你们快坐。”说罢她看向言酌和林里:“还有这两位是……”
林笙只说林昼静会带个朋友,她只知道似乎是哪个很流行的小鲜肉,宋子川和她儿子也从未向她提过这个人。
林笙正要说什么,阮岁便上前一步站在女人面前,指着言酌温润地笑着,有些害羞地介绍道:“妈妈,那是言酌,现在在和小静拍林叔叔的戏,我很喜欢他。”
林昼静睁大了眼睛:“!!!”
靠这家伙果然对言酌有意思啊!他就知道!
阮雨面上空白一瞬,她咬牙控制着自己面部肌肉,勉强地笑着看向儿子,一脸惊疑不定地问道:“喜、喜欢?”
阮岁隐晦地看了眼林昼静,随即笑意更甚:“嗯,妈妈,我很喜欢小言。”说罢他看向林笙:“是吧,林叔叔?”
林笙:“……”
他闭着眼揉揉眉心,觉得他的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疼过。
林恒讶然地挑了眉,他默默看向阮岁,第一次将他大哥未来的继子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再狠狠贴上了情敌的标签。
林昼静凶神恶煞地瞪着微笑着朝他看来的阮岁,如临大敌地下意识挡在言酌身前,微微扭了头,却看到言酌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他一怔,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言酌冷着脸抽抽嘴角:“有点恶心。”
……
聚餐便在这种无比诡异的氛围下进行着。
除了要宋子川故意接近林昼静外,在别的方面,阮雨都做得无比体面与完美。
她和阮岁林笙就如真正的一家三口在招待客人,把餐桌上的一切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本来今天确实要有意无意做点什么,但他儿子的事情搅得她心神不宁,于是尽管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吃得味同嚼蜡,聚餐还是诡异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一顿饭吃完已到下午,林笙正要叫林恒去书房说下怎么公关的事情,林昼静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看向林恒,抿了抿唇道:“二叔,我有话对你说。”
林恒讶然地微挑了眉,他这个侄子,平日里见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天怎么转性了?
但毕竟是亲侄子,于是他点点头看向林笙:“我先和小静聊聊。”说罢便起了身,先往别墅里走去。
林昼静朝言酌安抚性地笑笑,便跟着林恒走了。
阮雨似乎有话要和林笙说,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儿子便拉着林笙去了不远处一棵香樟树下。
如此修罗场的氛围里,林里总算逮着机会和言酌说句话,他一手拿着片瓤甜的西瓜,一手拍了拍言酌的肩,憋着笑幸灾乐祸压低声音道:“我少爷,你还挺受欢迎,知名演员都当着亲妈准后爹的面向你告白呢。”
说着他肘肘言酌,面上更加幸灾乐祸:“这次听出来了吧?总不能再揍人家一顿了吧?”
言酌抽抽嘴角,狠狠踩了林里一脚,他冷着脸迎面看向挑衅地笑着朝他看过来的男人——呸,这个卑鄙的家伙喜欢的根本就是——
“言酌,”阮岁此时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言酌面前,他站在阳光下,笑得一脸温柔,瞳仁里却有锐利的挑衅与冷光,他指指不远处的池塘:“要到那里聊聊么?关于小静。”
言酌的脸“唰”地一下冷得彻底,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林里,跟着阮岁往池塘边走去。
林里看着两人的背影吃了口手里的西瓜,嘶……这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但不管是告白也好别的也好,总归不能让他朋友和东家的弟弟在这里吃亏,于是他便也慢悠悠跟着那两人往池塘边走去。
……
别墅书房。
林昼静看着沙发上面容冷峻的男人,紧张地动了动喉头。
沉默得有些窒息的氛围里,林恒看着面前紧张得像只兔子的亲侄子,无奈地找了个话题来缓和紧张:“你和言酌关系不错?”
说这话时,林恒只当两人一起拍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哪怕此时网上讨论两人的绯闻讨论得沸反盈天,哪怕言酌同他第一次见面便说了“你侄子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这种话,他也并未往别的方面想。
他这个侄子表面看着好像很混账,但其实只是咋咋呼呼惯了、实际上单纯得要命,根本不可能搞懂成年人之间那种晦暗不清的情愫。
不然这孩子那对子女向来铁腕的爷爷,也不会单单对他如此放心不下。
林昼静听到这问句抽抽嘴角,还是乖乖答道:“嗯。”
林恒点点头便随意说道:“以后二叔还要来找你帮忙约下他。”
林昼静闻言一怔,他想起那个吻,唇上便仿佛划过了薄荷的凉意。
于是他刻意地压制了此时心脏处蓦然涌起的酸涩,微微低了头咬了下唇。
他本来该说好,撮合主角攻和言酌在一起本来就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
但不知怎地,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恒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只是道:“你找二叔什么事?”
林昼静这才猛地抬起头,他直视着林恒的眼睛,认认真真道:“我知道网上现在很多声音,我也知道这事情不好公关……”
“二叔,换了我吧,留下言酌。公关的时候可以把过错都推给我,就说我缠着言酌。我如果变成真正的素人,再怎么被骂也不会被骂多久。”
可言酌不一样,他是公众人物,他需要那个角色,那些舆论一旦继续发酵,对他来说是永远也洗不净的污点。
原作里言酌的那些黑料直到林昼静死后、他和林恒在一起才彻底平息。但他不能让言酌背着污名那么久。
林昼静说完便低下了头,仿佛在等待最终审判一般——不会有问题的,在他的家人眼里,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可以随时舍弃的废物。
更何况,林恒那么喜欢言酌……
林恒闻言却彻底冷了脸,他蓦然站起来,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放缓声音道:“林昼静,在你心里,你的家人是什么?”
“到底为什么,我和你爸做了什么、会让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我们会丢下你不管?!”
林昼静蓦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林恒冷着脸看他,却不知为何,和少年的眼神交接时心头蓦然一疼。
……
池塘边。
香樟荫浓,空气清新,蝉鸣鸟声阵阵,阳光下的小池塘波光粼粼、如明镜般耀眼。
端的告白恋爱的好地方。
阮岁在明暗交织的树影里静静看向面前眸色深冷面色不善的青年,微微一笑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很讨厌你。”
“离小静远一点,你根本不懂他。”
说着他顿了下,眸色冷得彻底,面上却笑意更甚:“你不觉得,我比你更适合聂瑜那个角色么?”
21. 第 21 章
灌木丛中的林里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幕。
“哗啦”一声。
蝉鸣声中,池塘上家养的野鸭嘎嘎大叫着往四处乱飞,明亮的池面水纹四溢,像面破碎的镜子。
接着,池塘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响起一声女人带着哭腔的惊呼:“啊!——岁岁!——老林,岁岁不会游泳!”
“言酌!”林里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大步一迈去到了好友身边。
刚出别墅的林恒和林昼静听到这声音一怔,也连忙往池塘边大步走去。
言酌浑身湿透地坐在池塘边的草坪上,凌乱的黑发末梢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他第一次彻底冷了脸,阴恻恻地看向不远处女人怀里同样浑身湿透、正咳得厉害的男人。
一只温暖的手蓦然覆在了他湿淋淋的手背上,言酌一怔,抬了头便看到少年担忧的脸,少年的声音里亦含着浓浓的担忧:“你还好吗?”
心头的不虞霎时冰消雪融,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少年的脸,浅浅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纤长眼睫上的水滴却砸在了林昼静的手背。
正用手帕轻轻帮青年擦着脸的林昼静动作一顿,瞳孔一缩——言酌、这是哭了么?
心脏像被针尖扎了一下,林昼静满脸心疼地帮青年把脸上的水痕仔细擦干,接着狠狠瞪向了不远处的阮岁——一定是那个对言酌心怀不轨的家伙做了什么!
一旁的林恒看着浑身湿透的青年正要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过去,却见青年已经起了身,接过了林里的外套,随意披在肩上,水痕晕染下的脸漂亮、凌厉又张扬。
林恒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多跃动了一下的心跳——更喜欢了。
林笙揉着眉心站在中间,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阮岁在母亲怀里虚弱地咳嗽着,一片阴影里他神情复杂地和林昼静的眼神相接,眼里划过一丝隐晦的挣扎。
再看向林笙时,阳光下的面庞却苍白、无辜又可怜,他唇角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林叔叔,不怪小言。是我不好,情难自禁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小言生气了,才……咳咳咳!”
阮雨此时心疼坏了,她急忙抚着儿子的肩背帮儿子顺着气,接着红着眼睛看向那个勾引她儿子的叫言酌的男狐狸精,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们岁岁,也不能推人下水啊!”
说着她看向林笙,第一次在对方面前打破了惯有的优雅体面,哭着道:“老林!岁岁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也算你看着长大的!你要继续让推他下水的外人在你组里拍戏吗!”
林笙头都快炸了,他皱着眉看向被儿子紧张地护在身后的青年:“言酌,你推了阮岁?”
言酌耸耸肩,扬了眉不屑地一笑,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满是刀锋一般的冷光:“推了。”
林昼静一怔,扭头看向青年时眼里却满是心疼——阮岁那个黑心的家伙,到底对言酌做了什么、才逼得言酌要将人推下水……
推下水……
林昼静瞳孔一缩,剧情又变了……原作里将阮岁推下水的明明是……
一旁的林里看着好友一脸理直气壮说着“推了”的模样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他没有一开始站出来说话的原因——他那向来脾气臭又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少爷朋友,真的将人、毫不客气地推下了水。
只不过那位看起来温润纯良的阮姓演员,也实在是个演技派狠角色,别看现在装得虚弱得跟什么似的,刚刚他少爷推他下去的一瞬、那人可是当机立断反拉了他少爷的腕将人狠狠拽了下去,一点亏也不肯吃。
啧,真没想到,内娱这个年龄段的男演员,竟然不全是花瓶,还特么真有演技派,瞅瞅人家年纪轻轻那出神入化的演技……
林笙的脸冷了下来,却到底顾着紧紧挡在言酌面前的儿子,于是问了句:“为什么?”
言酌从小张扬惯了,从来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哪怕身上全湿了他也揣着兜扬着眉,一副拽上天的样子。
他直视着林笙的眼睛,毫无顾忌地大喇喇道:“林导,首先,他要我离小静远一点,这我不能答应是吧?先不说他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的私人交往,林导,我们俩还在拍戏呢,要谈恋爱的那种双男主。”
“其次,那时他说完就朝我走过来,他要推我,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把他推下去啦。”
只不过最后还是被这黑心玩意儿阴了一把,啧,很不爽不痛快。
很不爽的言酌伸出一只手偷偷勾起了林昼静的手指,轻轻将少年的手捏在掌心把玩,感受到少年没有挣扎,甚至用小指蹭了蹭他的掌心,他瞬间畅快多了。
于是他甚至微微一笑凉凉道:“最后,这池子深浅只到成人膝盖,八岁孩子掉下去都能自己爬上来。”话里满是毫不遮掩的讽意。
“咳咳咳”
阮岁急促地咳嗽起来,他红着眼瞪着言酌,“你、你、你”了半天,却咳得说不出任何话。
他狠狠咬着牙咳得满脸通红,他是真的被气到了——特么的,林叔叔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玩意儿和小静拍对手戏!
他根本没想推他!
他只想使出苦肉计假装被他推下水、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些罢了。
家里的和谐被这人搅得一团糟,再配合宋子川放出的那些料,林叔叔才能真的下定决心换人。
妈的,他后面的档期都为聂瑜这个角色空出来了。
……
言酌话落定后满场沉默。
阮雨眨了眨泪眼:“……?”
她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她本来以为她儿子喜欢的是那个小明星,但是……
心脏蓦然砰砰砰跳起来,快要跳出胸腔,阮雨惊疑不定地抱着阮岁抚着他的胸口帮他平复呼吸,她喉头动动,一种可怕的可能性在她的心头控制不住地滋生……
林恒:心动+1.jpg
林昼静则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更加紧张地挡在言酌面前,将人挡得严严实实。
他满眼警惕、如临大敌地看向阮岁——哇以前只觉得这家伙黑心肝又虚伪,没想到他还想和原作的林昼静一样、对言酌玩强取豪夺那套!
先是控制人际关系,再是威逼利诱,最后就是人身控制了啊……
林昼静脑补了一大套严重又完整的C(P)P(U)U(A)戏码,只觉得更加心疼他们家没有背景没有权势却不畏强权反抗着大魔王的小明星。
他眉头皱了皱正要对他爹说什么,他爹的手机却在此时“嗡”地一声响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宋子川的名字,林笙皱了皱眉,心里骂了句宋家的小子真特么没眼力见儿、非要在他们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打过来,但因着教养,还是客气地接起了电话。
不多会儿,电话挂断,林笙不知第几次地捏了捏眉心,他看向林恒,也没瞒着他儿子和当事人,他道:“宋家要求换掉聂瑜的演员,理由是演员绯闻缠身,会影响电影票房。”
言酌闻言挑了眉,眯了眯眸子,瞳仁里划过道冷光。
林昼静猛地睁大了眼睛:“不行!”
林恒冷冷皱了皱眉:“不行!”
两声“不行”在这方空间响起来,重叠在一起,林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蹦跶个不停——他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的儿子和弟弟……
他这是找了个再世妲己来演他的戏吗!
倒是阮岁,倒在母亲怀里,深邃的瞳仁里划过道冰冷的亮光。
林里脸上快憋不住笑,他脚步轻快地后退两步,无比快乐地给温泽发着消息:
“Boss,你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林家搭线合作么?现在机会来了,宋家要撤资咱少爷的电影。Boss,同样的钱,追加投资只是锦上添花,要是别人撤了你却顶上,那可是雪中送炭呐~”
22. 第 22 章
《临终关怀》剧组的潜规则丑闻在互联网上发酵到极致,所有人都在吃瓜等着看一场换角好戏的时候,官博却只是发了简短的声明:
“感谢大家关注。《临终关怀》正在正常拍摄中,敬请期待。”
电影官博发完这条WB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与此同时,为了工作注册、WB条数为0的林笙发了第一条微博:
“言酌和林昼静确实住在同一个房间,是我同意的。这部电影的两个主角之间默契非常重要。言酌也好,林昼静也好,都是新人演员,需要培养默契。他们确实很亲近,但不是那种不堪的关系。这是我作为这部戏的导演要说的话。
至于作为一个父亲,我要说的是,首先,这部电影上映前,我儿子作为一个素人、一个成年人,喝酒是他的自由。其次,他会需要借酒消愁,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最后,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儿子,此次发散我儿子谣言的营销号,我会告到底。”
回酒店的车上,窗外霓虹灯火呼啸而过,从言酌那里拿到手机的林昼静怔怔地看着屏幕上林笙的话,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
他本以为,他的父亲早就不爱他了,他没想到他的父亲会真的站出来保护他……
言酌坐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林昼静眼神便一软,他笑笑,把少年揽进怀里。
正在这时他们的手机同时“滴”地一声响起来,林昼静一怔,先是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其实可以多依靠我们。By林笙”
剧情天翻地覆地改变着,网上关于他的负面舆论其实也还是铺天盖地。
林昼静的内心却第一次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不安与恐惧,他轻轻咬了咬唇,发了个:“好。”
言酌却看着他收到的信息微微皱了皱眉:
“我听林里说了一些,抽个时间,我想见见他。By温泽。”
他根本还没有向小朋友正式告白,他们好像也不算正式地在一起,现在就带他去见家人、会不会把人吓坏?
林昼静有些担心地看向他:“怎么了?”
言酌揉了揉他的发,道:“嗯……我哥想见见我们,你想见他么?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拒绝他。”
林昼静蓦然睁大了眼睛,原作里,言酌不仅有个被父亲送走的妹妹,还有个从小到大都不学无术的吸血鬼哥哥。
自从言酌进了娱乐圈,他那个贪得无厌又游手好闲的大哥便总是上门威胁勒索言酌,并且总是将言酌的个人隐私卖给狗仔,将言酌折磨得苦不堪言。
于是林昼静无比坚定地点点头,他把手覆在青年的手上,有些心疼地道:“别怕,到时我和你一起见他。”
到时他会带个板砖——面对那种死皮赖脸的人,板砖可比嘴皮子有用多了。
言酌看着少年的模样,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里,于是他只能点点头,低下头给他哥回了条短信:
“小朋友同意了。到时你别老是冰块脸,别吓坏他。”
正在某影娱公司会议室加急谈收购案的温泽抽空看了眼短信,嘴角一抽。
“温总,”会议桌对面的男人恭敬地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道:“这是律师草拟的收购合同细则,您先过目,如果您不满意,咱们可以再谈。”
男人看着温泽不苟言笑的样子,会议桌下的手便紧张地握了握拳。
他们这种很小的影娱公司因为经营不善,一直处在亏损的状态。
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出了言酌这个顶流,却又偏偏是个硬骨头,不管是戏约、应酬还是割韭菜的代言,通通不听公司的,只按自己想法来,说不接就是不接。
林笙的电影找上门,他们本想替他拒掉,他却自己跑去对接。
即使公司抽掉了他的助理团队,他也孤身一人毫不在意地进了组。
骨头硬得令人费解。
公司需要的是听话又赚钱的艺人,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刺头,于是便干脆半雪藏了他。
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温氏这种庞然大物的当家突然找上门来,要谈收购……
如果能谈成,对他这种小公司的老板来说,是件大好事……
温泽却并不看那份文件,只是食指利落的点了点合同的封皮,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声音没来由有些冷:“在这些事项正式推进前——你的公司里有个叫王平的经纪人,我想亲自见他一面,好好谈谈他给我弟弟拉皮条这件事。”
对面的男人面上神情一瞬间凝滞,眼里满是茫然:“您、您弟弟?”他们这种小庙怎么可能有那种大佛!
温泽的声音同他的视线一般平静而冰冷:“虽然也有人叫我弟弟温酌,但他的身份证件上,写的是言酌。”
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脸色煞白地僵在那里半晌不得动弹。
……
与此同时,酒吧被长包下来的包间里,宋子川点点桌上的照片,不满地看向眼前的人,道:“阮岁,你撤了他打人的照片?”
阮岁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前,俯身将桌上的照片拿起,照片里,正是那晚林昼静醉着打向宋子川的情境,林昼静的脸清清楚楚,宋子川的脸却被打了码。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照片里那一瞬漂亮得脆弱又凌厉的少年,随即一下一下、将那些照片撕了个干净,他看向宋子川,声音里含着冷意:“那天小静为什么动手,你心知肚明。林叔叔说他喜欢拍戏,你不能真的毁了他的路。”
潜规则被爆,即使有那些照片在,也说明不了什么,也可以咬死不认。
更何况,那个料毁的是言酌,喝酒也有公关的余地。
这些料里,只有如此石锤的打人爆出来,少年就再也别想走花路。
从小到大那么淡漠孤僻、仿佛游离在另一个世界的一个人,难得有了喜欢的东西,说实话,他不想毁了它。
宋子川阴晴不定地看着他,道:“阮岁,别忘了,你和你妈对他做过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这样,他就会爱你了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阮岁的脸“唰”地冷下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一般,一字一顿道:“不、关、你、事。”
......
酒店的大床上,洗漱好的林昼静盘着腿坐在床上,满脸通红地看着明天要拍的那部分剧本。
剧情已经变了,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没有如原著那样被换角,所以还是要拍接下来的戏份。
有些开心,也有些忐忑。
他抬首看了眼浴室方向,言酌正在洗澡。
他又看了眼剧本,脸颊便更加烫得厉害。
明天要拍的戏,是、床|戏……
电影里的世界真实得残酷,聂瑜没有权势也没有背景,他的父亲大肆在媒体前哭诉他出人头地了就弃养父亲,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夹杂着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黑料朝聂瑜压来,他不堪重负。
电影里的世界现实得没有奇迹,聂瑜也没有金手指。
这个圈子现实得很、也势力得很,他只是个连向大众展示真实的自己都不敢、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不红的演员,公司不会为了他花费大量金钱公关和澄清。
但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尝试着挽救他赖以生存的事业,他开始频繁地参加各种饭局和应酬,有一天,一场饭局的主人要他喝下一杯酒,只要喝了那杯酒,再跟那人过一夜,他便会出手帮他公关。
聂瑜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啃噬得麻木虚伪而残缺不全,这种事情也应该不难做,而且确实划算。
灯红酒绿的糜罪笙歌里,他喝下了那杯酒,却在那男人伸手要碰到他时,猛地将人推开、跌跌撞撞逃离了饭局回到了家。
暗色调的家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是唯一温暖的亮色。
看到少年明亮而满含担忧的眼睛的一瞬间,他第一次失控地、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了少年温暖的身体。
少年一怔,手里的DVD“砰”地一声掉在地上,他回抱住了青年,在青年的手颤抖着一颗一颗剥开他的衣扣时,他也乖乖巧巧地朝他笑着,并不挣扎……
……
林昼静深吸一口气,将剧本扔在了一旁,他往后一仰便倒进柔软的棉被里,又随手扯过枕头压在自己脸上。
滚|烫的鼻息里,他又回想起了原作里这段剧情。
原作中,拍这段时林昼静已经被赶出了剧组,这段戏是言酌和阮岁拍。
那时候言酌已经被逼着和林昼静同居了,知道言酌要和阮岁拍亲密戏份的恶毒男配林昼静心里嫉妒得发狂,于是他闯进了剧组,把言酌堵进了化妆间,故意当着阮岁的面强|吻了言酌,并狠狠咬破了言酌的唇角,以宣示主权。
这还不算,他们回家后,这个丧心病狂的二世祖还偷偷给言酌下了脏|药,把言酌关进了他们的卧室,像个神经病一样冷眼看着言酌被那药折磨了整整一晚、甚至还录了像。
林昼静深吸一口气伸手用力将柔软的枕头压在他的脸上——哪怕真的会发生意外,他也绝对不能做伤害言酌的事,绝对不能……
正在这时,他的手一轻,压在脸上的枕头被拿走了。
林昼静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漂亮的脸,那人看着他,眉眼弯弯,瞳仁里仿佛映了世界上最明亮的星辰。
他随手拿起被扔在床上的剧本,看了眼翻开的部分,他挑了眉看着床上的少年,戏谑道:“嗯……你想提前练习下明天的戏份?”
23. 第 23 章
酒店房间大灯全部关掉,只留床头灯光暧|昧的小灯。
手臂构筑出的私密空间里,林昼静的桃花眼睁成了猫瞳,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他看着险险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呼吸乱得彻底。
言酌把少年桎梏在自己的怀中,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倔强又易碎的脸孔,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鼻尖几乎要碰上鼻尖、双手十指交错,温热的呼吸|缠|饶在一起,给人一种缠绵悱恻的错觉。
言酌垂首覆在少年的耳边,却并未吻上去,他低低哑哑问道:“刚刚、为什么回答了‘好’?知道这时候说‘好’是什么意思么?”
他本来只想逗逗他,他喜欢看到少年的脸孔露出鲜活的神情。
可林昼静刚刚,哪怕脸红得快要冒气,他也偏偏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了声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好”。
林昼静闻言微微撇了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眉眼,却露出泛红的耳朵尖——因为,在这个故事里,即使剧情怎样改变,他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言酌他,早晚会和他真正的另一半在一起。
他有资格去珍惜的,只有现在和言酌在一起的时光。
这些时光是他的专属品,就连他的二叔、都抢不走。
这或许是一种后果不堪设想的恶意自我欺骗,他的自我却甘愿沉|沦。
林昼静依旧没有去看上方言酌滚着|烫|意的眼睛,只是有些委屈地轻轻道:“如果你不想和我做,在车里……为什么要亲我……”
言酌蓦然睁大了眼睛,他呼吸一重,唇便擦到了少年小巧的耳垂,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在他耳边哑声道:“小静、张嘴。”
林昼静一怔,无比乖巧地微微张开了唇,言酌狠重的亲吻便立时落了下来……
“唔……”
唇齿|交|缠|间,林昼静自言酌掌下挣脱了双手,轻轻揽在对方的脖颈上,他闭了眼睛,如献祭一般将自己的身体送进对方的怀里。
……
一吻结束后,言酌却并未继续做下去,他只是无比珍惜地将少年紧紧抱进怀里。
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充斥了整个世界,林昼静的下巴磕在青年肩上,他抬眼看看天花板,轻轻扯了扯青年的衣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为什么、不做下去了……”
言酌的手重重覆在少年的后颈,他把脸埋进少年的颈窝,沙哑的声音闷闷的:“嗯……你明天、还要拍戏,舍不得。”
林昼静眼睫轻轻颤了颤,他伸手回抱住青年的腰,闭了眼轻轻道:“哦。”
顿了下,他又轻声问道:“今晚可以抱着我睡么?”
之前,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们其实并没有睡在一起。
一瞬沉默,放在林昼静后颈上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
林昼静感觉到一个吻蝴蝶一般落在了他的额上,随即青年温柔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
……
一晌贪欢,夏夜如梦。
第二天依旧是个明媚如光的好天气。林昼静与言酌很早就到了片场。
现下虽是白昼,他们却要拍晚上的戏份。
这天要拍亲密戏份,自然要清场。
工作人员清场的功夫,林昼静坐在公寓外的道具石头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的剧本演练戏中曲河的情绪,言酌站在一旁,却只是低着头仔细地看着手机便签里的三个字:
林昼静。
林里凑过来瞥了一眼,差点被闪瞎狗眼,他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林昼静、又看了眼言酌,怎么都想不明白,他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傲慢到仿佛要注孤生的好友、怎么就突然变成个情种了!
言酌却并未在意林里诡异的眼神,他只是碰了碰旁边少年的肩,眉眼含笑轻轻问道:“为什么你叫林昼静?”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对他的一切感到好奇,就像走进了一座世界上最美丽最奇妙的花园,你会想触碰花园里每一颗发光的星星,总会想知道每一朵绚丽花朵的来历。
林昼静自剧本里抬起头一怔,那一瞬间,脑海里划过一道流星般耀眼而转瞬即逝的光芒,他却怎么都抓不到。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有很重要的谁在什么地方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他却莫名其妙地彻底忘掉了这件事。
林昼静摇摇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念清理出去,他看向青年,认认真真回答道:“妈妈说,我出生在白天,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整个世界一片纯白寂静,所以她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大雪落在美丽的白昼里,世界一片寂静雪白,所以他叫、林昼静。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优雅美丽的脸,她温柔地笑着把还年幼的他抱进怀里,声音轻柔得像春天流淌的云朵,含着星光似的笑意:“寂静的大雪里,藏着下一个温暖的春天,这才是小静名字真正的含义,妈妈希望小静的人生永远充满希望。”
即使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从未知道过自己名字的含义,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无比珍惜他自母亲那里得到的亲情、和这个名字无与伦比的意义。
言酌看着少年说完后仿佛在想念谁的模样一怔,随后静静莞尔一笑,俯身轻轻抱了抱少年又放开。
……
小公寓里已经清好了场,客厅的大灯关着,只留了壁台上一盏暖黄的小灯——这是这部电影中的曲河手工做出的灯,他总想让最近心情沉重的聂瑜开心哪怕一点点。
林笙坐在沙发上,给两个人讲着戏:
“聂瑜开始真正对曲河敞开心扉,便是在这场戏后。曲河和他上|床,一半是因为他把自己剩余不多的生命寄托在聂瑜身上,一半是因为,他可怜聂瑜。”
“这是一场两个人都很痛苦的xing,万籁俱寂的空间里,两个很冷的人,无声地缠|绵。他们在做的时候,心理应该是,那一瞬间,他们在痛苦与煎熬里彼此相依。”
说着他伸手指向言酌,看着他道:“这部电影露|骨镜头不多,你们半脱个上衣就好。但是,和剧本上不一样的是,你不能亲他,这场没有吻戏——”
没有爱的xing里,不应该有吻戏。
言酌一怔,便听林笙道:“你要咬他,咬在喉结上。”
亲吻并不是人类排解痛苦最原始的渠道,撕咬才是。
言酌却并未立时答应,他看向林昼静,林笙也看向光影交错里安安静静听着戏的少年,他放缓声音道:“小静,爸爸把选择权交给你,你想拍这场戏么?如果不想,我会选择别的形式。”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导演该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个父亲必须说出来的话。
林昼静看了眼眉眼里有担忧的青年,又看向他父亲,接着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拍。”
……
昏暗的冷色调公寓里亮着唯一一盏暖黄的灯光,灯光里,温暖的少年抱着那盒DVD、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喝下了那杯酒的聂瑜跌跌撞撞来到他面前,眸色迷离而冷漠,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颌,冰冷死寂的眼珠既像端详着少年的脸、又仿佛在看向虚空。
一瞬沉默后,他无言地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颊,接着那双手便开始解少年的衣扣——呼吸因着那药而滚|烫,手却凉得吓人。
曲河身体瑟缩了下,他张了张过分苍白的唇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那盒DVD掉在了地上,聂瑜压着他倒在那盒DVD的旁边,他轻轻褪下少年的衬衣,却张开唇、狠狠咬在少年苍白脆弱的喉结上,仿佛受伤的野|兽在发泄式地啃咬折磨着它的猎物……
曲河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本该依旧伸了苍白易折的腕,手指发着颤地解着青年的衣扣……
青年眸子里满是绝望的冷光,他的牙齿还未落在少年的喉结上,“曲河”的身子却突然瑟缩了下,他身体紧绷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干净剔透的瞳仁里划过一道清晰的惧意……
却还是强忍着走戏。
于是“聂瑜”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眸子里的冷意瞬间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心疼,他轻轻地笑了下,伸手碰了碰少年的脸,道:“别怕,我们不拍了。”
说着他半坐起来,把愣住的少年拉起来,又认真将少年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好,接着便将人抱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轻声道:“别怕,我是你的言酌。”
林昼静一怔,把脸埋进青年怀里,没有说话。
言酌说罢却看向机位前的林笙,微微皱了眉道:“林导,如果这场戏必须拍,至少、后期再补可以么?”
林笙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头里少年眼里真实的惧意,他脱口而出道:“不、不用补,刚刚有几镜很好。”说罢他满脸严肃地看向两人,道:“或许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残留的底线与良知足够顽强,或许人类在极度痛苦时、也可以不被兽||性支配。”
说罢他摆摆手朝摄影师喊了停,客厅大灯打开,他看向言酌和他怀里的他儿子,沉默一瞬,他难得没把儿子自那怀抱拉起来,只是道:“你们来会议室,这镜戏要稍微改下,我们和编剧开个会。”
说罢他看向林昼静,轻轻叹了口气,道:“小静,你很久没见到妈妈了吧?一直没和你说,这电影本子虽是编剧团队的成果,但剧本原型是你妈妈未发表的小说。等会儿我们和她开个视频会议。”
埋在言酌怀里的林昼静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言酌看着怀里的少年眼神一软,轻轻摸了摸他的后颈。
第24章 第 24 章
《穿火葬场文男友[穿书]》最章节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