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一章 绘梨衣,等我! “陈墨瞳,人妻,坏女人。” “陈雯雯,略茶,蠢女人。” “楚子航,好师兄,八婆怪。” “路鸣泽,小魔鬼,愚蠢的欧豆豆。” “赫尔佐格,死人。” 琉璃琥珀般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到书桌上,男孩写到这里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黑色硬皮封面的笔记本,然后他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在最后一行写上了这样一段话。 “上杉绘梨衣,爱人。” 路明非盯着最后一行字凝望了许久,好像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却从未见过的姑娘就藏在书里跃然纸上,男孩就那样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眼神里嘴角处都写满了温柔。 经年以来,这是路明非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去做的事,好像日复一日亲手写下那些内容还不够,男孩仿佛要把最后那个名字深深刻在自己骨髓里。 “路明非,你忘了今天有美国学校的教授来面试吗?你自己上大学自己不操心还让别人为你操心?还不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哦。” 婶婶的催促声在门外响个不停,但书桌旁的男孩并没有腹诽类似“皇上不急那啥急”诸如此类的烂话,只是淡淡回复一声也不恼怒。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书里那个珍贵名字给压坏了。 “不是婶婶絮叨,最近打着名牌大学招摇撞骗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更何况这个什么卡塞尔学院,听都没听过。昨天让你叔叔上这个学校官网去查查信息,你猜怎么着?” “点开之后全是什么‘性感荷官、在线发牌’、‘是兄弟就来砍我’之类的垃圾广告!” “这和人家学校应该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叔叔的电脑中病毒啦。”路明非无奈回复。 平常会用叔叔那个快淘汰了惠普笔记本的除了叔叔本人也就只有他的表弟路鸣泽,但路鸣泽每次用电脑的时候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反锁房门,美其名曰是不想被打扰要一心一意搞学习。可路明非事后一打开浏览记录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vpn,这电脑病毒怎么来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总之不要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把家里的信息一股脑都朝外人抖搂。你要知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这种话都不能全信,那些外国来的山寨教授又贼精,一个不留神当心被别人骗得裤衩都没得穿,明非你的裤衩本来就不多……” 婶婶一旦开始唠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这是全家人都无可奈何却习以为常的事,不过路明非还是忍不住会想:假如物理界有一天突破了智子屏障研发出来第一台永动机,那多半就是婶婶的嘴! “明非,你有在听吗明非!” “有在听。” 其实路明非压根没在听,因为他知道卡塞尔学院是真实存在的。 从路明非刚进入高中的某一天,每天夜里他都会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每天都坐在爬满青色爬山虎的窗台读一部叫做《龙族》的故事,碰巧故事里也有一个叫路明非的衰仔。 不只是路明非,书里还出现了太多路明非生活中出现过的人物:路鸣泽(肥宅版)、陈雯雯、楚子航……也有许多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名字:芬格尔、凯撒……绘梨衣,直到读到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无助死去的时候,整个故事戛然而止。 其实一开始路明非并没有把梦里的故事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什么四大君王、什么蛇歧八家之类的存在听起来也太过玄幻了些,和他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而且那个败犬衰仔的故事一看就像是哪个文青病泛滥的老贼写出来的舔狗自传。 那能信吗?! 就像某天半路上你遇到一个陌生瞎子,瞎子说:“嘿,你相信光吗?我看小哥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来日必是拯救世界于浩劫的奇才。”说着就往你手里塞上一个神光棒。 你怎么知道那只神光棒是不是买手店里买迪加奥特曼的手办附赠的小礼品?难不成你还真的幻想着某天世界上会冒出一个加坦杰厄然后你踏着奇迹再现的bgm变成光之巨人拯救世界? 如果是路明非刚上初中那会儿他会觉得屠龙这么炫酷且伟大的事业那他必须得凑上一脚,毕竟这个地球要是少了他S级的路明非自转慢了几分怎么办?那一天不就有二十五小时了?那不是地月之间的引力差会变大继而引发潮汐作用全球变暖北极冰川融化然后遮天蔽日的海啸就会把城市淹没最后走向世界末日?这还得了! 可路明非当时已经是个成熟的高中生了啊,他当然相信空条承太郎拥有着白金之心、路飞的身体能随意伸缩、浦饭幽助也能死而复生,路明非愿意相信并且坚信这些一定存在! 只是不会发生在他路明非的世界里罢了。 直到路明非在一次放学偶然遇到那个同时存在于梦境与现实世界里的师兄——楚子航。 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傍晚,那个在仕兰中学位居“此獠当诛榜”榜首、人气更甚于校长的楚子航拒绝了所有人的同行。在所有同学都撑伞离校后,他独自一人看着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的雨,眼里的哀思浓郁得像是磅礴的海潮,仿佛能把世界都给淹没。 路明非瞬间愣住了,因为他不理解。在他眼里已经活得像远在天边的明星人物的楚子航,为什么会流露出比他更无助、更孤寂的眼神,除非…… 直到楚子航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那个雨夜,路明非追了上去。 “师兄!” “路明非?” “对,师兄居然还记得我。” “嗯,有什么事吗?” “师兄放学也是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楚子航奇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从他的外表到成绩再到兴趣爱好每天都有不少人关心,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怎么放学还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这种话。 不过楚子航瞬间释然,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路明非,全校唯一一个每逢下雨比他更晚离开的家伙。 “他们离异了。”楚子航说。 “我记得以前见过师兄的父亲,当时也是一个下雨天,他开着一辆很豪华的车,当时学长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上车。”路明非轻声说,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嗯,我父亲开车那天在高架上出了车祸,然后他就失踪了,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出来。”楚子航说,眼神沉寂,“我还有萨克斯的课要赶,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是想念父母了,但他也不大会安慰人,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以表慰藉。 直到楚子航离去好久,路明非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不知在原地呆了多久,梦里的故事像是老电影的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那场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枚枚刺骨穿皮的钉子,扎得他浑身刺痛、痛彻心扉。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路明非反应过来后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发了疯似的跑回家,他甚至来不及洗澡只是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但路明非绝望地发现,当梦境与现实重叠的这一天起,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怎么会……怎么梦不到了……” 闪电划破云层、惊雷响彻四方。路明非像是被一道重重的雷霆劈过,彻底丢了魂魄。泪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溜出眼眶,男孩从一开始的无声泪流、到小声啜泣、再到号啕大哭。 路明非哭了一整夜。 窗外是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暴雨,屋里是捂着被子痛哭流涕的男孩。 那场比暴雨来的更凶猛的泪,终于彻底浇穿了路明非一潭死水的生活,也淋灭了他敛藏在骨子里的怯懦。 就像有人拿着鲜血淋漓的剔骨刀把路明非的皮囊割裂再剖开里面那颗写满幼稚和颓丧的心,那人只是掏出心递给路明非看了一眼,然后轻蔑一笑、一声不吭地把那颗心又塞了回去。对方一言未发但路明非分明从那声轻蔑的笑声里听到了满满的失望与讥讽。 被剖开心的是现在的他,拿着刀的是没能救回那个女孩的自己,而那把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就叫做“遗憾”与“懊悔”。 世间三千刀,悔意最杀人。 从那天起,路明非蜕变了。 他渐渐放下了鼠标和键盘,离开魔兽和星际;转身拿上的是竹刀和书本,辗转于剑道馆和图书馆。 也是从那天起,路明非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做“卡塞尔学院”的地方,那里是神经病和怪物的聚集地;他也知道遥远的日本彼岸有一个他命里注定的女孩,等着他去拯救。 路明非不再做梦了,但是梦境里的出现过的那篇故事细节太多内容又太冗杂,于是路明非养成了每天都会把一些将要遇到的人和重要的事记在笔记本上的习惯,他不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该出门了,明非。” 婶婶的呼唤将路明非从回忆拉扯回现实。 路明非披上从叔叔那借来的并不昂贵甚至有几分廉价感的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镜子里的男孩看起来已经相当的可靠且稳重了,推开房门之际,男孩仿佛对着自己也对着千里之外的遥远彼岸轻声说: “不远了,绘梨衣。千山万水,来日方长,请一定要等着我去找到你!” “一定!” 路明非,一个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平凡少年,长这么大甚至连直升机和特快列车都没亲眼见过。不过路明非从三年前就不会因为这种事心生向往或是暗自沮丧了,因为少年早就知道,他的人生是穿插在一条条密布荆棘的道路之上。 他注定生来不凡! 第二章 青春物语 早晨九点,丽晶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这座南方滨海小城里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哪怕是里面次一级的行政套房住上一晚的价格都至少在四位数以上。在当地人看来其名贵程度相当于劳力士之于腕表、劳斯莱斯之于轿车,堪称酒店中的战斗机。 能将这里作为面试地点其实也足以证明卡塞尔学院的经济实力。不过假如按照卡塞尔学院某学生会长的作风来说的话,他可能都会皱起眉头冷笑着说:“这就是楚子航家乡最豪华的酒店了?真叫人失望啊!我们是来到了山顶洞人居住的洞穴吗?” 然后这位学生会长多半会大手一挥眼皮不眨地把整个丽晶酒店给买下来,接着浩浩汤汤的人马会涌入酒店直到把酒店捣鼓到那位跋扈的贵公子满意为止。 临了这位贵公子多半还会微笑说上一句:“全天免费,算我头上。”然后肆意地享受众人的欢呼与掌声。 想象完那个画面感极强的场景后,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素未谋面的学生会长的离谱程度绝对只多不少! 透过酒店被擦的蹭亮的巨大落地窗,路明非看到了窗子里自己的倒影,原本碎盖的刘海抹了点摩丝发胶梳成背头、身形要比三年前刚上高中的自己健硕不少,虽然还没到魁梧的地步但也不算是弱不禁风了。 最主要的还是气质,哪怕是穿着叔叔背着婶婶从朋友那偷偷买的山寨Loro Piana高仿西装,现在的路明非看起来也丝毫没有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那种窘迫感。 “请问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吗?”站在落地窗对面的侍者为路明非打开正门微笑着问。 “嗯嗯我是。”路明非咧嘴一笑回应。 “那么请让我们的负责人员带你去行政楼层吧。”穿着套裙黑丝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十分贴心地为路明非带路并全程微笑式服务。 “路明非!”坐在八楼行政层会议厅外的苏晓樯朝路明非高高挥手、欢呼雀跃,仿佛是在炫耀她是人群里第一个发现路明非的人。 “早啊,苏晓樯。”路明非微笑回应。 苏晓樯是班上最骄傲且惹火的女孩,人送外号“小天女”,不过她也有如此傲人的资本。据说苏晓樯家里是做煤炭生意的,入学第一天就穿着班上绝大多数同学听都没听过的DKNY从一辆奔驰S级上跳下,阳光照在她高高昂起的白皙脖颈上,女孩高傲得就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 不过路明非并不反感苏晓樯,或者说班上的同学里几乎没有讨厌她的人,相反的甚至有不少心怀鬼胎的癞蛤蟆做着有朝一日能够一亲芳泽的春秋大梦,于是心甘情愿的成为这只白天鹅的拥趸。 不过苏晓樯这种跳脱的性格对班上的大多数男生来说处着处着就容易变成好哥们,而高中时期男孩们的懵懂情愫其实大多都是从一个文静的女孩开始的,就像《那些年》里的沈佳宜。 陈雯雯就是班上公认的沈佳宜,她是文静和清纯的代名词,自认为能够成为柯景腾明里暗里狂献殷勤的男生也不少,但陈雯雯愣是一个没瞧上。 好巧不巧的是,留给路明非的十七张座位里唯一的空位右手边就是陈雯雯,再右边就是赵孟华。 赵孟华自不必多说,仕兰中学公认唯二能被称为“楚子航第二”的人物,赵孟华必须得占一个名额,他也乐得以此为傲。 但另一个获此殊荣的人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这也造就了赵孟华和见面分外眼红的立场,毕竟已经注定比不上楚子航了,要是连“楚子航第二”的名头都被人分一杯羹,那岂不是说他赵孟华连半个楚子航都不如? 如果是拼家境,赵孟华自信能把那个像样西装都买不起的男孩甩得看不见他车尾灯。 然而仕兰中学最不缺的就是家境殷实的精英,但除了家境的其他方面和那人比起来,赵孟华自认确实有些发怵。 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明明在高中之前还是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模样,一上高中就像得了一种叫“楚子航症”的传染病似的,不仅有事没事就往图书馆钻,文化课成绩像绑了根窜天猴嗖嗖直窜;每天更是在市里的少年宫待到闭馆才肯罢休,就差带上一套被褥直接住在里面安家落户了! 于是赵孟华的精神层面直接被那人完爆了十八条街! 那人此刻和赵孟华之间刚好隔着一个陈雯雯。 “早上好,路明非。”陈雯雯细小的声音像是蚊子嗡,她没敢转头去直视路明非的脸。 “嗯,早。”路明非目不斜视地接过侍者端上来的牛角面包和热牛奶。 陈雯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路明非,后者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白色的牛奶在路明非的手中晃荡起一阵阵涡旋涟漪。男孩盯着杯子里的白色旋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 原来自己还不如一杯热牛奶有吸引力啊,陈雯雯没来由的有些落寞。 她是文学社的社长,在她任职的三年间有数不清的男生削尖脑袋想要挤入文学社,但身为社长的她从始至终只向两个人主动发出过邀请,一个是赵孟华、另一个就是路明非。然而并称为“楚子航接班人”的两人不同的是,前者欣然答应,后者果断拒绝。 得知此事的赵孟华顿时有种花高价买到了死对头都瞧不上眼的衣服、自己还毫不知情奉若珍宝傻乐呵的屈辱感。 于是路明非顺理成章成为了赵孟华眼里最扎人的倒刺。 最无奈的是路明非拒绝陈雯雯时给出的理由让她愣在当场,毫无反驳之力。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更喜欢的是那种文学性更强一点的书,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或是《百年孤独》这些;而你们文学社似乎更钟爱《情人》这种伤春悲秋的言情读物。” “我没有在贬低说哪一方不好,只是多愁善感的人有你们就够了,总要有人扛起文学与教育业发展的大旗,不然社会怎么进步国家怎么繁荣呢你说对吧?” 然后路明非捧着一本厚厚的《基督山伯爵》独自离开,留下错愕的陈雯雯和一众文学社成员思考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一本正经还是在胡说八道。 文学社的男成员还在暗地里腹诽路明非这家伙真的是个正常男性吗?真的有人加入文学社是为了探讨哲学知识、提高文学素养而不是为了能够近水楼台欣赏陈雯雯吗?哪怕是个瞎子听到陈雯雯那唯美清纯楚楚动人的声线后也不该拒绝的吧? 可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不仅拒绝,还拒绝得毫不留情、堪称惨无人道!自此班上就广为流传着一句话,“这个男孩没有心!” 这是陈雯雯第一次品尝被拒绝的滋味,心想原来这就是青春独有的涩味啊,但每每再次瞥见那个男孩时心头还是忍不住涌上一股回甘。 大抵有些人生来就是不知足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往往就会愈发在意,如果感情这玩意可以控制的话,那舔狗早灭绝成濒危物种了! 也就是从这次开始,那个好似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男生就成为了陈雯雯心底埋下的一颗种子,每一次偶然的遇见都像是为它浇灌了一份甘泉,直到那日益粗壮的根须扎在心里牢不可摧,种子也挤破了名为“羞涩”的泥土破土而出。陈雯雯这才意识到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路明非? 可陈雯雯不知道的是路明非的心里早在三年前就种下了一株名为“绘梨衣”的参天大树,繁花似锦、枝繁叶茂,再没有多余的缝隙能容下其他任何一朵野花。 第三章 心意难平 “柳淼淼来了吗?”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穿着墨绿色制服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男人长着一副显眼的东方面孔,讲话时微笑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他黝黑的皮肤十分具有反差感。 男人身上墨绿色的制服看起来做工相当考究,边角处滚着烫金色的丝边,金色的袖扣和纽扣全是由银线手工缝合,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处绘有一株将要腐朽的巨树图案的刺绣。 路明非知道,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伊格德拉修——半朽的世界树。 虽然墨绿色的制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看起来更像是定制的校服款式,但在场哪个不是眼尖的精英,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件制服的用料和质感相当高级、加上考官的举手投足间的非凡气度,让人不禁感慨这个这个声明不显的卡塞尔学院不愧是能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贵族名校啊! 被誉为钢琴小美女的柳淼淼条件反射一样站起身,像极了军训期间被教官突然点名的新兵蛋子,简单的回答还忍不住拖着几分颤音,“到!” “我是你们本次的考官叶胜,跟我来吧。”男人简短的自我介绍后,柳淼淼兔子般十分乖巧地跟着男人进了会议室,还不忘转身关上房门。 “叶胜学长……”路明非盯着已经被紧紧关闭的门,喃喃自语。 “学长?路明非你认识这位考官吗?”陈雯雯诧异地望向路明非。 “不算认识……吧。”路明非依旧望着紧掩的房门。 “路明非你喊这声学长该不会以为你进卡塞尔学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赵孟华略带几分挑衅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甚至都懒得丢给赵孟华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而是把后者当成空气直接无视。 毕竟大树不会理睬蜉蝣、巨龙不会俯瞰蝼蚁,此时的赵孟华在路明非眼里就和他楼下拽着青鼻涕穿着开裆裤、为了一根棒棒糖而互放狠话的幼稚园小屁孩没什么两样。 那小孩把鼻涕甩到你身上,你难道还硬要擤出一样的甩回去? 跌不跌份? 况且路明非也没什么想和近在眼前的陈雯雯和赵孟华交流或是拌嘴的心思,因为见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叶胜学长后他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天涯海角。 此时坐在会议室里和他仅有一墙之隔的应该不只是叶胜学长,酒德亚纪学姐应该也在吧? 按照发展不久后这对还未聊表心意的恋人大概就会拥抱着炽热的爱意在冰冷漆黑的三峡水库下瞑目而终。 压抑、沉闷、窒息,两人被困在暗无天日的三峡水底,却依然想燃烧生命的余烬将任务目标带回学院。 那一天,卡塞尔学院的广场上烛火似星、白鸽起落,秘党不仅失去了一对神仙眷侣似的佳人,更失去了两位英勇慷慨的战士! 这也一直是盘踞在路明非心头深深的意难平啊! 也许这就是他梦境存在的意义,路明非这样想。他下意识握紧了搁置在膝盖上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冒起。这也是他这三年来执着于力量、勤于剑道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见识过毫不作为的自己,像是个固执又懦弱的死小孩抱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肯松手一错再错、永远也长不大! 路明非不想变成那样也害怕变成那样。 这次,那些怆然凄凉的挽歌,他会拼命改写,那些名为遗憾的悲剧,他要一一斩去! “下一位,苏晓樯。”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叶胜极富礼节地将柳淼淼送出门。 在场所有人都如同复制粘贴般的“唰”一抬头望向第一个登场却只坚持了十分钟就Game Over的钢琴小美女,心想哪怕自己通不了关,也切不可如此之快就败下阵来。 唯独路明非看着叶胜,脑子里偷偷想着撼天动地、改变世界的惊天大事。 柳淼淼本就有些委屈,现在又被众人像围观动物园里的银背大猩猩一样盯着,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难堪与落寞,眼眶微红地拿起书包一言不发地快步逃掉了。 有了柳淼淼的前车之鉴,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天女被点名后立马绷直身子,机械地跟着叶胜进到会议室里,在场除路明非的其他人脸上更是写着肉眼可见的“我很紧张”四个大字。 “路明非,你不紧张吗?”陈雯雯看着神色不改的路明非,好奇地问。 “平常心就好,卡塞尔这间学校比较古怪,他们选人的标准挺……特别,能不能进其实早就写在族谱上了,不过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考不进去反而才是好事。”路明非说。 “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陈雯雯好奇地说。 “装神弄鬼!”赵孟华冷笑。 仅仅过了五分钟,小天女就一脸愤然地从门里走出来,她拿上背包朝后方彬彬有礼的叶胜挤了一个不怎么吓人的鬼脸,狠狠一跺脚然后离开。 “赵孟华。”叶胜念。 赵孟华进门之前给了路明非一个挑衅的眼神,其中的寓意大概就是:我知道你路明非一直摆着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架子想吓唬人,其实你自己心里怕得要死,这种低劣的伎俩对我赵孟华完全不起作用,等着吧,现在轮到你赵大爷上场表演了! 嗯……赵孟华确实给了路明非一个相当精彩的表演——变脸。 赵大爷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我赵孟华都面试不上其他人更是想都别想”的架势进去,然后不到三分钟后又仿佛遭了晴天霹雳一脸生无可恋的出来。 “这家学院有毒!”赵孟华不甘心地丢下这句话后遗憾离场。 “陈雯雯。”叶胜宣读下一个面试者的名字。 陈雯雯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站起,身子僵硬,就像早朝上被皇上突然叫到名号的钦差大臣,也不知下一秒宣读的是加官进爵的美誉还是“拖出去砍头”的死罪。 看着大殿上她认识的同僚们一个个被皇上毙了只剩下路明非一根救命稻草,陈雯雯有些无助地回头望向路明非,“路明非,我有点害怕。” 寻常男生见到陈雯雯这副作态还不得小鹿乱撞,当场下跪给皇上三叩九拜祈求圣上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就将微臣与那陈侍郎一同处死吧! 但路明非岂是凡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以陈雯雯一个平淡如水的微笑,但这个微笑其实相当的耐人寻味。 就像是在告诉她:我路宰相早就是皇帝他老人家身边的大红人了内幕我通通知道!我老路什么世面没见过?你陈侍郎就别在我面前装柔弱了还不如慷慨赴死,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宽慰你几句你难道就不用死了? 最终陈雯雯坚持了十五分钟,然后灰溜溜地走出来,她看了看路明非毫无紧张感的面庞,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嘴沉默。 “要不我在这儿等你吧?”陈雯雯最终还是向路明非问。 “不用了等我了你先走吧,我会在里面待挺久的。”路明非回复后灿烂一笑,然而这个笑容并不是递给陈雯雯而是面向叶胜的。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让叶胜也摸不着脑袋的问题。 “学长,你准备好了吗?” 第四章 完美答卷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叶胜被眼前笑容亲切的男孩问得一愣,喃喃自语。 奇怪,这个穿着山寨Loro Piana的男生为什么要问自己准备好了没有?到底谁是面试官谁是学员啊喂? 陈雯雯则是有些失神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她发现自己虽然和对方见过这么多次也偷偷看向过他那么多次,却好像从没有真正走进过这个大男孩的内心。 无数次有意无意的偶遇,又无数次的擦肩而过;有时会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你好,这么巧”算是打过招呼了,而有时他只是埋头看书或是目视远方。 她好像永远都不在他眼里。 路明非…… 你在满是哲学意义的书里寻找着怎样的答案呢?你每天在剑道馆里的万次挥剑又是为何出鞘呢?时常望向远方,你嘴角的弧度又是为谁勾勒而起? 陈雯雯始终不得知其一,于是她只能默默凝望着路明非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那扇门里,她才黯然离去。 ……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只有三人,路明非、叶胜、还有一个上半身穿着和叶胜一样的制服下半身穿着墨绿色套裙的女孩。 女孩白发赤瞳,套裙下的双腿修长而洁白,她笑容甜美,笑起来时脸颊上会陷进去两个可爱的酒窝,像一朵静静盛放的小花。 “你好,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之一,主要负责提问和记录。”女孩起身,向路明非浅浅鞠躬,这是很典型的日本礼仪。 “おはよう(你好),亚纪学姐。”路明非也以鞠躬回应。 “日语好标准啊!”酒德亚纪捂嘴,眼睛因为惊喜而瞪圆,如果不是知道路明非的履历她甚至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有过在日本留学的经历。 “其实也就自学过最基本的五十音和日常的那么几句,想着以后大概会用到。”路明非微笑着谦虚说,不过“大概”这个词在他心里被替换成了“一定”。 “以后有想去日本的打算吗?”酒德亚纪问。 “神往已久。”路明非点头。 酒德亚纪对男孩的亲切感无形间又瞬间提升了几分,她笑了笑后打开笔记本。 “那么寒暄时间到此为止,我们正式开始面试吧?”酒德亚纪收起了脸上邻家大姐姐般亲切的笑容,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面孔。 “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声发问。 果然是这种不像是碳基生物能问出的问题啊!路明非心底冷笑一声。 卡塞尔学院就是喜欢搞这种“大熊猫点外卖”的事——笋到家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面对这个问题时大概会手足无措脑袋宕机然后鬼扯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火星语吧!全然不知道哪怕他和酒德亚纪大眼瞪小眼装哑巴,多半也会被古德里安教授以“真的吗?他什么都没说吗?太完美了!缄默就是孤独的最高境界啊!”的说法包庇入学。 因为这场面试从根本上就是卡塞尔学院为了拉拢他入学的障眼法! 不过现在的路明非今非昔比,熟读通俗文学与哲学的他其实对这个问题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独到的见解,路明非丝毫不介意和两位考官深入探讨一番。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提问亚纪学姐另一个问题。”路明非神色无比认真。 “啥?”酒德亚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提问谁? “学姐,你相信光吗?” 这是什么路数? 酒德亚纪一瞬间愣住了,就和刚才被面试的学员听到她提出外星人的问题一样,她面对路明非的问题时脑海里涌出了一股深深的荒谬感。 就像河神捡到一把斧头问路过的樵夫:“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他期待着樵夫如实回答“我掉的是铁斧头”这个答案时樵夫却反问他一句:“你连我掉的是哪个斧头都不知道你这河神怎么当的?”让河神愣在当场如鲠在喉直呼这家伙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酒德亚纪带着几分求助的眼神望向叶胜,却发现后者也是一副明显被这个问题给雷到的表情。 “你是在戏弄考官吗?”叶胜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很认真地提问。”路明非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这两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你相信光吗?’这个梗最早源自于迪加奥特曼因为孩子们的信念变成了光、死而复生,所以问‘你相信光吗’其实就是在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奥特曼吗’?” “如果是问一个成年人这个问题,对方当然觉得你是在开玩笑或是戏弄他,就像学长和学姐这样;但假如你问一个小孩子,他多半会笃定且兴奋地大喊:我相信光也相信奥特曼!” “为什么相信呢?因为孩子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如果没有光的话,那世界不就是漆黑的吗?如果没有奥特曼的话,那怪兽谁来打败呢?” “对于小孩子来说,怪兽是什么呢?是坏人、是罪恶、是童年时从你手上夺走棒棒糖的家伙、是世界上一切邪恶的集合体。” “那么有邪恶就一定要有正义;有怪兽就一定要有奥特曼;有黑暗就一定要有光明!” “所以‘你相不相信有外星人’这个问题我觉得换成‘你愿不愿意相信有外星人’更为合适。” “有什么区别吗?”酒德亚纪怔怔地问。 “当然有!”路明非一语中的,仿佛就等着这个问题一般。 “因为从客观上来说,外星人当然很有可能存在啊,人类能将文明发展到这个高度,就一定有生物有能力将文明推进到更高的程度。”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读过《三体》,里面有一个叫做‘智子’的屏蔽器,是三体人用来限制人类文明的高科技人工智能。假如三体人在暴露之前就对地球文明使用了智子,那人类很有可能直到灭亡的那一天都被蒙在鼓里发现不了他们。” “更有可能的是,外星人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三维空间的束缚。就像我们人类于蚂蚁而言,蚂蚁是二维生物,我们站在它们面前它们只会以为我们是一堵高高的墙而不会想到我们是比它们更高等级的生物。” “那么外星人有没有可能是比人类生化在更高维度的生物,只是人类现阶段无法探寻罢了。” “而从主观上来说,我当然也愿意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就像孩子们相信世界上有奥特曼一样。” “外星人弥补了我对广阔世界除人类文明以外的幻想,因为有外星人,所以人类的星际探索多出了一份重要的意义;宇宙浩瀚且神秘,因为有外星人,我们才显得不那么孤独吧。” 两位主考官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懵了大逼。 第五章 剑道之上 午后,市少年宫,武藏剑道馆。 “这家伙护具都不戴,而且从头到尾就一招直劈练了不下千遍了,哪来的新手?这都没人赶他出去?” “住口!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不要用你的无知来随意揣测那位大人!” “咱们少年宫剑道馆有两位特殊的存在被奉为‘少年宫剑圣’,那位就是其中之一!这两位大人在剑道上都拥有着凌驾于馆长的实力!” “嘶!馆长今年不是都考过七段了吗?他们这个年纪居然比七段的馆长还强?” 道场的一角,穿着上白下黑剑道服与厚厚白袜的少年正在对着空气挥剑,他周遭空旷无比,无一人靠近。 如果在剑道还未入门的初学者看来少年千篇一律的动作实在单调得过分,仅仅是拔刀、挥剑,哪怕是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经过训练都能把这套简单的动作练得纯熟。 但凡是在剑道馆待了有些日子的“老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少年每天必经的课业之一。细心一点的剑士们都能看得出哪怕少年挥动了几千次竹刀,他的呼吸依旧绵长毫无紊乱的迹象,更可怕的是少年每次挥刀的角度、频率和力道竟是精准得可怕,简直堪比设定好的机械程序。 而且男生在剑道服的着装上一般都保持上下同色,上白下黑多是居合道、合气道或是高段的穿法,如果没有相应的高段气质,异色的穿法只会让人显得非常女性化。 但哪怕是这样的着装,穿在少年身上也丝毫没有违和、突兀之感,反而与之气场无比贴合,仿佛少年生来就应该如此穿着一般。 “明非,听说你也要出国了?”一手夹着护具面罩、一手提着竹刀的中年男人来到少年身边。中年男人笑容亲切,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瘦长的下巴上满是铁青色的胡茬。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馆长,话说我也走了以后你会寂寞吗?”路明非一边保持挥剑一边与中年男人打趣,哪怕是一心二用也没能让他的动作有丝毫的凝滞。 每日万次的耕耘直到如臂指挥,剑仿佛早就成为了路明非身体的一部分,挥剑的动作自然也就和呼吸眨眼没什么两样。 “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走了我寂寞个啥!”中年男人笑骂道,“趁早卷铺盖滚蛋,一个你,一个楚子航,你们俩待在我剑道馆的这些年知道别人背后怎么嚼我舌头的吗?人家都说慕名而来的学员都是慕那俩少年宫剑圣的名,那老馆长年龄大了早就名存实亡不中用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饭可以乱吃那话能乱说吗!”路明非一脸愤然,慷慨言辞,“什么叫馆长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说的像馆长年轻时能有多厉害一样!” “你小子!”中年男人举起竹刀作势要敲打路明非的模样,但发现后者完全没被吓到他也就悻悻然收回竹刀。 “不过也确实,和你们俩比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可不就是一废物吗,谁能想象到你十五岁才开始练剑,仅仅三年,剑道上就已经远远甩过我这个钻研剑道快三十年的老家伙了啊!”中年男人唏嘘不已。 “别介啊,谁说馆长您老了我第一个跟谁急,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拿下了七段的称号,那资历再老一点八段九段不是唾手可得?百岁剑圣非你莫属啊馆长大人!”路明非豪气冲天。 “臭小子,变着法骂人呢!”中年男人一巴掌甩在路明非头上,“要不是日本剑道规矩死板,论资排辈的问题太严重,你和楚子航你们俩小子去捞个七段八段不是易如反掌?” “楚子航走了之后你也挺无趣的吧,本来他小学在我这学满一季的课程就没联系了,你三年前又把他拉到我这来陪你练剑,每次对决的时候我这小破庙都快被来围观的人群给挤爆了!对了,你们俩谁赢得多来着?”中年男人八卦地问。 “师兄赢得多,最开始学剑的一年多几乎都是师兄赢,后来我靠运气才侥幸能胜过师兄几次。”路明非笑着说。 “你那可不是侥幸!剑道对决里哪有侥幸?靠的都是稳扎稳打的实力和随机应变的反应力!”中年男人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现在的实力到什么程度了,临走之前有没有兴趣和我这把老骨头切磋一场?” “你的学生们都在呢馆长,不怕以后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啊?”路明非停下挥剑,指着远处穿着一身黑远远眺望着这边的热血剑道少年们小声问。 “输给咱们少年宫剑圣,不丢人!”男人哈哈大笑,“而且你忘了你也是我带出来的,你本事越高说明我教导有方,我这个当老师的自然越欣慰啊!” “是盼着越多人来报你的剑道课吧。”路明非笑着戳穿了男人的真实想法。 他最后猛地一挥剑,空气仿佛竹节般爆裂,男孩收刀入鞘,跟着男人踩在纤尘不染的实木地板上、走到了场地中央。 “还是不戴护具吗,明非?”男人轻声问道。 “馆长,你知道的,我并非是向往日本剑道才拿起的剑。相反的,我很反感日本剑道里的那些繁文缛节。”路明非一脸正色,摇头沉声道,“那层薄薄的面罩在生死关头可挡不住敌人的杀意,也护不住重要的人。” 围观者们大声欢呼着“少年宫剑圣”的名号,为少年的这一番离经叛道却尽显慷慨的言论高举双臂高声喝彩。 只有中年男人听到了路明非语气中刀光剑影般的凌厉。 场中双方九十度鞠躬行礼,哪怕中年男人护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海,却依然看不穿站在他对面那个年仅十八风华正茂的少年。 明非,你以后要面对的是如此危险的境地吗?杀人之剑,你年轻的心里到底埋藏着怎样的宿怨?既然如此,作为你剑道领路人的我便心甘情愿成为你剑道之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吧! 剑尖交错,明明只是两把竹刀对峙,人们却仿佛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 中年男人一对眼珠上下扫视,像是雷达一样苦苦搜寻然后抓住那决定胜负的一瞬破绽。 可与他对峙的路明非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巍峨不动却又气势磅礴,像只狮子。 第六章 示现流,袈裟斩 “呵!”中年男人一声断喝,手上的竹刀像是划过苍穹的一道垂虹,爆裂的破空声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气势朝路明非的头顶垂落。 示现流,袈裟斩! 示现流的特色是强调由上方斜砍的大袈裟斩,希望在第一击就把敌人砍杀,而在攻击时会发出很大的暴喝声也是它的特色,旨在先在气势上抢占先机震慑敌人,为一击必杀铺垫准备。 幕府末年的时候萨摩藩的示现流维新志士们仅凭这一招就干翻了不少其他流派的剑士,虽然这一招简单得只剩一道直劈,但是那也是长年累月的磨砺积累下来的一道剑光。 自中年男人接触示现流伊始,他就始终牢牢遵守着示现流“早上劈三千次,晚上劈三千次”的规矩,数年昼夜,雷打不动,故而这也是他压箱底的绝招。 与近乎没人能抗过程咬金的三板斧同理,鲜有人能撑过中年男人的这一起手式,哪怕是身居六段的高段剑士们往往也只是尚处在被中年男人突如其来暴喝造成的恍惚间就头盔一震,尘埃落定。 不过面对路明非,中年男人起手便是绝招的行为属于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与路明非对峙越久,他就越是心悸,这个练剑仅三年年龄不过十八的少年给他的感觉竟是像个历经千锤百炼的老剑圣般沉稳自如、毫无破绽?! 中年男人知道,继续拖延下去他的劣势只会越来越大。因为路明非始终稳若泰山,而他的气势却被对方无形中一点点消耗。 剑道对决最重气势,假如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气势都已经被对方消耗殆尽稳稳压制,那这场对决不就不攻自破了还比个锤子啊! 垂虹从颅顶掠过,那柄包裹着尼龙绳的竹刀卷起风声扑面而来,而路明非回应这石破天惊一击只是一招最简单的上挑,没有蓄力、更没有断喝或是青筋暴起的狰狞。 只是抬手、上挑,中年男人看似不可阻挡的一击就被路明非这样轻描淡写地挑开,垂虹被再度挑回天上,高高挂在苍穹而无法坠落。 路明非回应中年男人的同样是一招袈裟斩——萨摩示现流中的“狮子示现”。 与中年男人接近云耀的境界不同的是,路明非的袈裟斩已经确确实实产生云耀效果——下劈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仿佛打雷下雨的时候闪电划过云层! 竹刀直落,中年男人却愣了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猛狮握着刀从天而降! 他甚至来不及回刀格挡,哪怕这仅是一场很平常的切磋使用的武器也是标准的训练用竹刀,但他真切地从路明非的斩击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剑道经验非常丰富的他在死亡的一线心悸万分踉跄着后退半步。 砰! 闪电与雷鸣过后,竹刀敲在中年男人的面罩上,传来清脆的敲击声,然而并没有出现预料中断刀或是面罩形变的情况,那势如破竹的一击落下后力道竟是出奇的轻。 胜负揭晓,场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与雷鸣般的鼓掌声。 孩子们扯着嗓子高呼“少年宫剑圣”的名头,膜拜站在他们面前刚刚以雷霆一击结束战斗的偶像;而稍大一些的剑道爱好者们早就心满意足地录好视频,等着回去后好好钻研这场意犹未尽的对决。 只有中年男人心知肚明,假如那是把真正开刃见血的刀、而他恰好是那个少年心中假想敌的话,那道凛冽而冷酷的剑光绝对会在一瞬间贯穿薄如脆纸的面罩、将他的大好头颅连同整个身躯一分为二! “得罪了,馆长。”路明非收回竹刀,率先行礼,然后换上了他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小子……”与路明非的泰然自若不同,中年男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被死亡笼罩的阴影中,下一秒那个仿佛要和你打生打死把你一刀劈成两半的家伙就一脸贱笑的望着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小子,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示现流的刀法啊!”中年男人一把揽住路明非的脖颈,气势汹汹,“如实招来,什么时候偷学的狮子示现,竟然还练成了云耀!” 要知道哪怕是在示现流浸淫十年的他,也堪堪不过是摸到了云耀的门槛,而且这在一众剑士里都绝对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路明非才多大?练剑才几年?这小子当真是人?怪不得路明非这家伙经常在他面前念叨:“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现在看来简直是至理名言! “松手啊馆长要被掐死了!”路明非用力拍着中年男人孔武有力的手臂,大声求饶,“别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剑术小偷一样好不好!我不是给你交过学费吗?再说了,要偷学我也去偷师兄不会找你偷啊!” “臭小子,还好意思说!给我交一学期学费,在我这儿待了三年,给你打个铺盖不得拿我这道场当家了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这儿解决!”男人破口大骂。 “那说明您的道场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路明非大喊。 “就你小子会说话!”中年男人这才松开路明非的狗头。 不过下一刻路明非后脑勺就挨上重重一击,他抱住狗头,痛苦哀嚎,全然没有与中年男人对决时的高手气质,“我在夸你呢馆长,你恩将仇报就算了,把我英明神武的大脑打坏了可怎么整!” “我没打你啊。”中年男人摊开双手,以示清白。 “是我打的!”恼怒中夹着一丝俏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路明非和中年男人猛然回头。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道高挑明艳的倩影,一席红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鹅黄色的小背心外搭天蓝色的开扣T恤,贴身的牛仔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因为道场有穿鞋不准入内的规矩,女孩赤裸着双足也显得非常可爱。 “路明非!”光彩照人的女孩看着路明非,神色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看模样不是被劫了财就是被劫了色,像极了前来讨债的怨女。 “诺诺?”路明非呆滞了一瞬,试探性地喊道。 “见鬼了!”这次轮到女孩一脸懵逼。 第七章 怼诺诺 “你怎么会认识我?”女孩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你不也一下就喊出了我的名字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想也难怪那个不懂事的自己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诺诺,因为眼前的女孩确实漂亮得不像话,她因为惊讶而皱起的眉毛十分古灵精怪,整个人就像一枚精雕玉琢的红宝石。 可路明非早就不是浑浑噩噩躲在小山洞里等人把他领走的傻猴子了。在剑道馆砍了三年的空气,路明非的心早已和刀一样冷,眼前的女孩虽然漂亮但也不足以撼动他坚如磐石的“向绘之心”! “我能喊出你的名字,那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目标!”诺诺叉腰挑眉。 “哈?”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们学院这次的目标!”诺诺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改口,“说,我给你发过那么多好友申请,为什么一直不通过!” 诺诺咬牙切齿地看着路明非,她在从卡塞尔学院出发的列车上就搞到了路明非的联系方式,期间她发送过不下二十条好友申请,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搞的她连捉弄这个准新生的门路都没有! “因为我婶婶说过,现在社会上骗子太多,让我不要随便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路明非一脸无辜。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个大脸猫头像一直锲而不舍向他递好友申请骚扰他的人就是诺诺,但他也是真的没什么想要搭理对方的意思,主要是加了也不知道和对方聊什么。 难不成聊她男朋友凯撒的胸大肌有多棒?还是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有多受欢迎?这些路明非都门儿清,所以他和诺诺也没什么好聊的。 “我倒数第二次发好友申请的时候,不是给你备注了说我不是坏人,让你赶紧加上吗!”诺诺愠怒。 “多新鲜啊!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啊?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你就是个傻子?”路明非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诺诺。 “你……”诺诺瞪大眼睛,有种卯足力气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男生涌出深深的无力感,小魔女首次败北,这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很明显在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但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再说了,参加面试的有十几个人呢,你怎么偏偏对我这么上心?”路明非问。 诺诺被问得一时语塞,她总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路明非“对,没错,你就是被我们学院内定的那个”吧?不过好在她反应相当迅速,0.1秒就足以让她想到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借口了。 “因为楚子航啊,他现在和我是同学,听他说过你们很熟?”诺瞎编起瞎话来毫不心虚。 “是很熟,平常师兄会陪我练剑,我没事也会拉着他聊天。”路明非表面上点头,内心却冷笑道,你和师兄又不是一个阵营的,本来楚子航就是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他还会和你说高中的时候和谁熟不熟? 你当自己是夏弥啊? “那就对了,怪不得刚才看你的示现流和楚子航的风格如出一辙,这样的实力在狮心会估计都能捞个副会长当当了。”诺诺嘟囔道。 “狮心会。”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那是卡塞尔学院中最古老的学生组织,寓意是一群能够释放狮子心的人,而楚子航此时就是狮群的狮王。 诺诺误以为路明非不明白狮心会的涵义,主动解释:“学院的一个中二病学生组织,看过《成龙历险记》吗?和里面的黑影兵团差不多吧。” 诺诺的性格就是这样,她经常会看一些男孩子才会喜欢的动漫、玩一些男孩子才擅长的游戏,来证明身为女孩的她其实比起天底下所有的男孩加在一起都不差。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喜欢《成龙历险记》里的小玉,像个没头没脑的小疯子一样,和她很像。 嗯,而且黑影兵团和狮心会一样都喜欢穿黑衣服、不知疲倦且实力强大,最主要的是,在诺诺看来他们真的都很中二! 路明非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疯狂吐槽你也好意思说师兄他们中二呢,卡塞尔学院最中二的难道不是你那个穿西服正装都要把领口敞到肚皮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的胸肌线条有多完美的男朋友吗? “看你叫楚子航师兄叫的挺顺嘴,叫声师姐来听听?”诺诺挑眉。 “不叫。”路明非拒绝得十分干脆,心想陈墨瞳这个坏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为什么楚子航可以,我不行?”诺诺皱起好看的眉毛问。 “因为楚子航确实是我剑道之路上的师兄啊,我们也是同一个老师,师兄弟称呼很正常吧。”路明非指了指看戏半天的中年男人,“但咱俩不熟,除非你现在向馆长拜师,不过那样你也只能算是我的师妹而不是师姐。” “可是在卡塞尔学院,我确实比你大一届!”诺诺昂起头,像是只高傲的天鹅。 “现在面试结果不是还没出吗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况且就算我加入了卡塞尔学院,我也顶多喊你学姐而不是师姐,喊不喊还得看我心情。” “师兄师姐这种称呼是留给亲密的人,咱俩可不熟。你最好也别有那种让我屁颠屁颠做你小弟的想法,又不是小学生了,还搞什么大姐头小老弟的关系真的很……”路明非双手抱胸,说了一大堆后冷冷吐出两个字。 “幼稚!” 好似被一记重拳击中心脏,诺诺头晕目眩捂住胸口踉跄两步。 从小到大,追求她巴结她甚至哭着喊着要做她小弟的男生不计其数,这是她唯一一次被男生拒绝,居然还被嘲讽幼稚?! “算你狠,路明非!”诺诺咬牙切齿,丢给路明非一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卡塞尔学院走着瞧”的眼神,然后甩着她高高的马尾离开了。 “臭小子,你女朋友?”红头发女孩走后,中年男人自认为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凑上前来问。 “人家有男朋友,意大利的高富帅。”路明非摇头。 “那是你姘头?” “噗!馆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路明非额头直冒黑线,他嘴里如果含着一口水的话一定当场喷对方一脸,“你这话要是给人家男朋友听到,当心别人一言不合就把你这家道场连你一起买下来然后再把你发配到非洲去当老黑奴!” “那她是?”中年男人贼心不死,八卦到底。 “一个喜欢到处散播爱心广收小弟的坏女人罢了。” 第八章 深夜念想 深夜,丽晶酒店。 黑夜为这栋高楼披上了黑色的幕布,唯有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像是点缀在巨大黑布上一朵孤独的花。 叶胜俯在案前为酒德亚纪白天记录的关于学员们的面试回答一一注解。 这本来不该是能让人废寝忘食的麻烦事,但因为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几乎为叶胜足足增添了十倍的工作量! 诺诺正在和酒德亚纪煽风点火说白天遇到了路明非可不料这厮相当嚣张,不仅摆着一副臭架子还相当不尊重她这位师姐,这入学以后还得了?不得踩着所有师兄师姐的脑袋飞到天上去?为了挫挫他这股锐气一定要在他的面试成绩上多扣几分! 酒德亚纪则说诺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路明非是她见过最有礼貌学识最渊博的孩子啊,那些面试的问题就算让她和叶胜来回答都不见得有路明非答得好,况且扣不扣分得是古德里安教授他老人家说了算。 “面试结果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到,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拎着行李箱的身影风尘仆仆地跨进门。 那是一个魁梧的老人,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充满学识气息的眼镜,宽大的西装穿在身上不太贴身显得有几分臃肿,看起来倒像个颇有文化的职业摔跤手。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很抱歉我还没有注解完毕,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学生回答的太……” “路明非!他回答的太怎么样?把话说完啊!”这个德国血统的老家伙皱巴巴的老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模样像极了一个期待着双色球开奖号码的老赌狗而不是曾获得过诺贝尔奖提名的老教授! “您自己看看吧。”叶胜哭笑不得地把笔记本递给火烧眉毛的古德里安教授。 候着亲儿子高考的老父亲也不过如此吧?如果不是他知道古德里安不近女色的作风他都要怀疑路明非是不是这老教授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这……这些都是路明非答的?”古德里安教授不可置信的眼睛瞪的浑圆,眼镜都差点从高耸如喜马拉雅的鼻梁上跌落下来。 “教授,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答的太烂了?”诺诺狡黠地问。 “完美!简直太完美了!”古德里安教授痴痴地捧着笔记本,表情不像是看一位学生的答案而更像是注视着一副世界名匠呕心沥血造就的伟大艺术品,“比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答案还要完美。在理性中分辨,在感性中作答。太感人了,有纸巾吗我擤下鼻涕……不愧是你啊路明非!” “有……有这么厉害吗?”酒德亚纪也被这老头几乎快要痛哭流涕的模样给吓到了,怔怔地问。 “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他的回答牵扯到了宇宙维度理论与人主观意识的能动性,直白地点出了‘孤独感’的概念。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对问题本身的缺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第二题,他相信有超能力。他不仅赋予了‘超能力’这个词独到的见解,居然还研究过世界上那么多的超能力事件,最经典的是他说的这句话啊……” “我生而为人,即是超越其他物种的能力。” “第三题,他开篇就点明了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的分歧在于世界统一的对象不同,围绕着意识与物质讨论的同时,他居然提出了一个世人都没有思考过的方向……” “为什么意识不能是一种物质,或者说,为什么物质不能是一种意识呢?”古德里安教授捧着笔记本的手微微颤抖,他像是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意识就是物质,这不鬼扯吗!”诺诺大喊。 “如果你读过黑格尔大名鼎鼎的‘唯心论’,你就不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了。唯心论主张独立存在于人和自然界之外的客观精神是世界的本原,宇宙的万事万物都是客观精神的产物。” “而路明非的想法更极端,他认为精神与物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相互替换的。”古德里安教授把一个个哲学词念的比结婚誓词还要煽情。 “比如一颗石头,从物质上来说它就是某些元素混合物,但你用‘坚硬’、‘粗糙’、‘不规则’等这些主观抽象的词汇聚在一起最终得到的也是这块石头。人也一样,只不过人的存在是更复杂的精神与物质的集合体。” “而这道题恰好映射着我们混血种,人类与龙族的结合体。我们无法剥离自己本身的任何一种性质,有多少混血种在血统中迷失自我?可是路明非,我在他的答案里看不到一丝迷茫,他拥有着那么优秀的血统,却能如此坦荡地正视自己的矛盾。他真是最优秀的好孩子,我现在完全能够理解校长对他‘S’级的评价!”古德里安教授被感动得老泪纵横。 “‘S’级!”会议室里的其余三人同时惊呼出声,面面相觑。 “货真价实的‘S’级!我们唯一的‘S’级!他的回答完全够资格录入诺玛的数据库充当为最新的满分答案、甚至摆在图书馆的‘名人名言’区也不为过!”古德里安教授不顾形象地大喊,全身摸索手机,“我要给他家长打电话,入学!现在就赶紧办理入学!” “教授!”叶胜连忙拦下这个俨然疯狂的老头,指了指窗外已经黑如浓墨的夜色,“路明非说他婶婶的脾气不太好,通知录取消息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半夜打电话,会挨骂。” “不愧是我们的‘S’级啊,连这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老人放下手机,一脸傻笑,早已把身为教授和卡塞尔面试官的威严丢的一干二净,“明天早上你们和我一起,咱们亲自登门拜访!” 叶胜、酒德亚纪和诺诺对视一眼,他们都曾在学院里听过“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曾经是精神病友”的传言,本来还以为是某条在学院趴窝了八年的老狗过于闲的没事干而放出的玩笑话,此刻他们内心都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他们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状若疯犬、一会儿又破涕为笑的老头,都觉得这个夜晚好像出奇的冷。 …… 这天夜里,路明非失眠了。 不过保持规律作息三年的他,少有的一次失眠也算不上多过分,只是他今晚没什么想睡的欲望。 男孩藏在被子里,无数的念想在心头萦绕不去。 卡塞尔学院外的枫叶林究竟有多鲜红?和海棠花相比呢?是多了几分浩瀚少了几分婉约吗? 楚子航师兄,寡言藏心,你要枕着多少悔恨才能睡一个好觉? 昂热校长,你又是怎样一个风骚帅气的老男人?你藏在放荡面具下一生无解的仇恨究竟有多浓郁?如果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能稍稍稀释一点你的悲伤吗? 你呢,绘梨衣?故事里说你是一个巫女般的女孩,你一定比千鸟之渊的樱花树还美吧,能让我沉溺于你的那种。 会いたいな!(好想见你啊) 第九章 登门 清晨七点,路明非婶婶家。 路明非早早地捧着一本《日语常用的1024个词汇》在阳台上小声练习发音,而婶婶一家按照惯例这个点多半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美梦里。 婶婶在梦里化身拥有十余套房产的包租婆,每天只用负责收收租、美美容然后和一群阔太太们打打麻将,好不惬意;而叔叔则拥有着一抽屉的万宝路和百达翡丽,他正穿着布莱奥尼高定款西装纠结于该戴哪一只表和他一众非富即贵的朋友们包下一家高档茶馆或是咖啡厅聚众吹牛。 堂弟路鸣泽的梦路明非不想去猜,因为内容多半会有点少儿不宜。 叮叮叮! 急促的门铃声将所有人从美梦中拉回残酷的现实里。 “你家死人啦?大清早的按门铃!”婶婶美梦被打断,冲着门口怒气冲冲地大喊。 “妈,谁啊?一个小时后我还要去少年宫补习英语和数学,待会儿上课肯定又没精神!”路鸣泽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 路明非心说你确定你精神萎靡只是因为缺这一个小时的觉吗? 叔叔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头发凌乱怒气冲冠几乎要提刀砍人的老婆,一时间不知道该劝阻还是试试看能不能把梦续上,毕竟他纠结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选中了那款百达翡丽鹦鹉螺! 路明非一脸歉意地去开门,看来不管是午夜还是清晨,婶婶的嘴永远都是这么感人!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道魁梧的身影立马顺着门缝挤入走道热情澎湃地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路明非!可算见到你了!” “古德里安教授是吗?您好。”路明非看着面前眼神炽热恨不得要把他一口吃掉的老头,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这一刻他都产生了自己是不是金蝉子转世的错觉——如果古德里安教授此刻的模样像一只饥渴的老妖怪,那路明非一定是最肥美的唐僧肉! “不给我个正当理由今天谁都别想出我这个家门!”婶婶拿着笤帚准备堵门,不说让这群大早上扰人美梦的不速之客出点精神损失费,起码也要诚恳的道歉才能放行。 不过当婶婶看到已经踏进门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时,这个中年妇人又开始发怵,拿着笤帚的手不免畏缩了几分,大声呼喊:“孩他爸,快来啊!” 叔叔披上衣服快步走出房门,他眼神警惕地看着来人,脑子飞快估算着己方和对方战斗力的差距以及要不要马上报警。 穿着浅蓝色睡衣的路鸣泽一走出房门就被婶婶母狮子护犊般一把护在了身后。 “这是从卡塞尔学院来的古德里安教授,我和你们提过的。”路明非指着古德里安一行人介绍道,“这是我叔叔、婶婶还有我堂弟。” “古德里安教授?我只听说过古德莫宁,是早上好的意思。”婶婶依旧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那个身份存疑的教授。 “原来如此,你们就是路明非的长辈啊,这孩子这么优秀肯定离不开你们日常对他的鞭策!”古德里安教授大手一挥,身后的叶胜立马拎着两箱礼盒上前,“冒昧打扰,来的仓促也没时间准备,这是我托人从福建带来的武夷岩茶和贵州带来的茅台,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哎呀,古教授,这怎么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中年妇人的手却很诚实地接过两箱礼盒,眼神里的警惕与怀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别一直站在门口了,路明非,还不赶紧给客人搬椅子!” 中年妇人眼睛都要笑眯成一条缝,她把两箱礼盒递给自己的丈夫,男人一眼就扫到了茶叶礼盒上标注的“特级”和白酒礼盒上明晃晃的“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经常出入高档场所的他当然清楚这两样礼物的价值绝对都在五位数以上,完全称得上“贵重”二字! 男人暗自心惊的同时不露声色地朝女人微微点头表示礼物没问题都是正品很有份量!中年妇人见状长着皱纹的脸上笑容更加开怀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移步到了客厅,原本略显拥挤的走道终于空旷了几分,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门。 “学姐好。”路明非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终于舍得主动叫学姐了?”诺诺斜眼打量着路明非,还有他手上绿色软封皮的《日语常用的1024个词汇》。 “我叫的是亚纪学姐,某人会不会太自恋了点。”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路明非!你礼貌吗?”诺诺一脸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生生吞活剥。 路明非没把诺诺当回事,但路鸣泽的目光牢牢地黏在诺诺身上。 那个女孩暗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泄在身后,银色的四叶草耳坠闪着清冷的光,墨绿色的制服短裙下是一双被黑色长筒袜包裹住的笔直双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玛丽珍鞋。 哪怕是在和堂兄吵着架,女孩眨眼或是蹙眉的神情都好像玫瑰般绚烂夺目。 “路明非,不管管你堂弟?”诺诺瞥了眼路鸣泽猥琐的目光,冷冷地说。 “眼睛长他身上我咋管?”路明非摊了摊手,但看到诺诺愈发冷冽的眼神他还是俯身再路鸣泽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立即脑袋一缩,像只被掐断尾巴的猫疯狂逃窜离开。 其实他懒得管诺诺有没有被YY路鸣泽脑子里会有怎样龌龊的想法,这些都和他路明非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诺诺一个不顺眼就把路鸣泽剁了,那他就没法和叔叔婶婶交待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诺诺看着仓皇逃窜的小胖子问。 “没什么,就如实说你讨厌被人盯着看啊,何况还是他这么猥琐的小胖子。”路明非说。 但其实他和路鸣泽说的是这个女孩有个在意大利当黑手党的男朋友,以前就有人喜欢盯着她腿看,然后她那个黑手党的男朋友就把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喂老鹰了,所以我亲爱的堂弟你也想被喂老鹰吗? “路明非,快过来!”餐桌旁的叔叔一脸兴奋地招手,“古教授说他会特别授予你奖学金!” “猜猜你的奖学金有多少?”古德里安教授一脸神秘地问。 “每年36000?”路明非眉头轻蹙,努力装作一副认真去猜的模样。 “神了,不愧是你啊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猛拍桌子,惊为天人。 “多少?”听到这个数字,婶婶“蹭”地站起身,也顾不上这个老教授宽阔有力的手掌会不会把她家餐桌给拍坏,“你们确定你们讨论的数字单位是人民币而不是日元韩元或是津巴布韦币?” “不是人民币。”古德里安教授摇了摇头,婶婶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给得这么多”的样子。 “是美元。” 第十章 一定要说出口的话 “一年36000美元,按照当下6.83的汇率折合人民币就是245880元,四年下来就是983520元,嘶!”一旦数字与金钱挂钩,中年妇女的计算能力绝对堪比资深会计。 如果未来几年汇率波动不大的话,那这就是一笔将近百万元的巨款啊! 在那个通货膨胀还不高的年代,一百万足以在市中心的区域买套大户型的电梯房、买十支万宝龙系列的手表、还能给路鸣泽报足足二十年的补习班! “我家侄子有这么优秀吗?”婶婶酸溜溜地说。 “太优秀了!”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看看他,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巴刚刚好,不多也不少!这一看就是聪明孩子的长相啊!” “我家明泽也这个长相,而且也绝对是个聪明孩子,教授你看有没有机会和他堂兄一起去你们卡塞尔学院?”婶婶不甘示弱地试探问道。 “我们还是来聊聊明非的事吧。”古德里安教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明非是很优秀,但我家明泽哪里比他差了?”婶婶犹不死心地卖力推销自己的儿子。 教授都登门拜访了她如果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她岂不是枉为人母?虽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再不扭一下的话连苦瓜都没有! “优秀其实只是一方面的因素。”古德里安教授摇头,“卡塞尔学院其实几乎不会对外招生,不过路明非的父母恰好就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助和协助,所以大可不必为了那么点奖学金就觉得受之有愧!”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内心深处有一扇落满灰尘的沉重大门被推开,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从门缝渗透盘踞多年的黑暗,让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他早就知道今天会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但是真有人面对面和你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触。 你在意的人远在天边,本来都快忘了是什么模样,但是从近在咫尺的人的口中听到他们的时候,又仿佛能依稀能看到他们的轮廓。 路明非觉得心头很痒,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过。 “临走之前校长把你父母的照片和信笺交给我了。”古德里安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照片和信笺塞到路明非手上。 照片的底色是爬满墙壁的藤蔓的青葱绿意,蔓墙前,穿着居家服的男女手拉着手在好似古堡的花园里漫步,夕阳下,他们凝望着彼此的脸笑容荡漾,好像整个世界静谧的只剩下他们彼此一般。 “老大不小了还整挺浪漫。”婶婶看过照片撇着嘴说。 信笺的内容也很简单,大致是说希望路明非是个很优秀很善良的孩子,希望昂热校长能够为他进入卡塞尔学院提供帮助,也恳求校长代他们代为转告给路明非一句重要的话。 信笺的落款人是乔薇尼,路明非的母亲。 寥寥几语,路明非却逐字逐句反复默读了好久,久到信纸上每一个字都变得他快要不认识那般陌生。 “教授,还有一句话要转达对吧,我想听。”路明非忽然抬头望着古德里安的眼睛。 古德里安抬头,男孩脸上波澜不惊,但他看到男孩眼里其实塞满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古德里安教授声情并茂地说出这句问候,只是发音有些别扭。 路鸣泽率先开始绷不住了,叔叔婶婶也跟着笑了出来,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忍俊不禁地摇头。只有站在角落里的诺诺,她看到所有人都在因为这个西方老教授这句不太地道的中文觉得可笑时,那个男孩依旧在笑声中呆滞地望着古德里安教授。 他身体微颤,眼里有光。 “我也爱你们。”路明非轻声说。 所有人的笑声都仿佛被掐在喉咙里,硬生生止住。 一个西方的老教授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模仿父母对男孩表白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捧腹大笑的场景,而男孩傻乎乎地去回应似乎是更值得被笑的画面,但他们反而没有笑。 因为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一件应该被笑的事。 男孩的声音很轻但是很诚挚,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老教授而是他多年未见的亲生父母本人。 哪怕所有人笑出了声,路明非也完全没有窘迫或是蔫巴的神情,好像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在笑他,但当他听到了那句“我爱你”就好似有了靠山,能把一切嘲笑声都阻挡在外。 原本路明非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曾在脑海里无数次模拟、幻想今天的这副场景,他可能只是点点头,也可能就跟着众人付之一笑能,但当他真的看到了照片和信、听到了古德里安教授说出的那句话,他突然发现“爸爸妈妈爱你”、“我也爱爸爸妈妈”这种老套了几千年的对话是必须要说出口才能明白其中意义的啊! “呃,还是来聊聊入学的事吧!”叔叔看气氛即将凝固,他跳出来舍身燃烧自己试图让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复杂的手续和签证要办理的话,我真想现在就带路明非启程啊!”古德里安教授懊恼地说。 “最快什么时候能入学呢?”路明非轻声询问。 “学院的手续比较繁琐,最快估计也要临近十月份了。” “好,麻烦教授了。” 见路明非没有异议,古德里安教授内心狂喜,这下他终生荣誉教授的职称有着落了! 然后古德里安教授就莫名想到了自己手底下的某条废犬,心塞无比!虽然自己只是他的临时指派导师,但自己还没有成功评上终生荣耀教授,那家伙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 不,至少三分之二! “路明非,这样算下来,你入学不久后学校里正好在举办一个叫自由一日的‘小活动’,嗯……和你们学校的体育节差不多吧,敢参加吗?”诺诺挑衅地问。 “我无所谓。”路明非耸了耸肩。 “不好奇自由一日是怎么样的?”诺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你不都说体育节了吗,那我大概能猜到。”路明非点头。 他确实能猜到,大概也就是一群拿着重型狙击枪和微型战术核弹的疯子们打打杀杀吧?类似于真人版的反恐精英? 不过其程度在现在的路明非看来也确实和一场热闹一点的的体育节没什么两样。 “那你尽管猜吧,到时候可别被吓破了胆!”诺诺恶狠狠地说。 “如果真的有人有那个本事的话。”路明非面无表情。 第十一章 聚餐 “明非,家里的酱油用光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一瓶。” 在厨房里择菜的婶婶看到路明非准备出门,连忙扯着嗓子喊。 “我亲爱的婶婶,我发誓我真的很想代劳,可我聚会回来都不知道几点了。”路明非停下了旋转门把的手,斜眼看着老早就等在餐桌旁的路鸣泽说,“而且我觉得我的表弟路鸣泽已经太胖了,需要运动,所以我决定把打酱油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他。” “嘿,我下午可是和同学约好了……”路鸣泽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打断。 “闭嘴路鸣泽!帮婶婶一个小忙会累死你吗,嗯?别人家的孩子三岁就会打酱油了,你已经整整十六岁了,打个酱油都成问题吗?”路明非拿出兄长的姿态对他的胖表弟训斥道。 “明非,其实……”婶婶想说些什么。 “婶婶,别帮这小子说话了!叔叔平日里勤于工作,您主掌内务大权忙前忙后,可路鸣泽这小子呢?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还经常颐指气使,没事就往床上一躺,比二级残废还全身瘫痪,我委实是看不下去!”路明非痛心疾首地说。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把厨房里用完的酱油空瓶往路鸣泽手中一塞,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婶婶望着路明非已经消失的门口,喃喃道,“这孩子,怎么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像变了个人呢?” “妈,你也觉得他变得越来越过分了对吧?”路鸣泽抱着空酱油瓶,愤愤然说。 “过分?明非这几句话简直说到我的心坎上哪里过分了?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怪不得街坊邻里的都说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早熟的快。”婶婶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幽幽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心想要不要早点把路鸣泽送出去留学独立不然这孩子得猴年马月才能赶上他哥哥? 如果说天底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那路鸣泽在他老妈眼里绝对是一条不亚于四大君王的巨龙。看着老妈那极度迫切恨不得让他明天就考上哈佛后天就登上诺贝尔提名讲台的眼神,路鸣泽头皮发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鸣泽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哥一半懂事就好了。”女人哀怨幽叹,语气里的醋味炒一桌满汉全席绝对绰绰有余。 女人抛出这句话就像是丢出了一枚战术级核弹,路鸣泽被炸得人仰马翻瘫倒在椅子靠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自从路明非上了高中转了性子开始,这句话就变成了老妈的口头禅,路鸣泽宁愿老妈像一头母龙一样对他咆哮怒吼也不愿意看到母亲如此怨妇般的唉声叹气。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莫过于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 …… 一大清早路明非就被通知班级群已经临时决定下午聚餐的消息,是苏晓樯亲自打电话到他家说的,语气不容拒绝。 至于为什么聚餐的消息能决定的如此迅速而仓促,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与决策权永远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哪怕在仅有三十多人的班级里也不外如是。 于是由小天女牵头,经过班上那三大话事人的一致商讨,再经过十分“民主”的投票走个形式,在日料店聚餐的事就这么迅速且愉快的被敲定下来。 其实以往的班级聚餐路明非都很少参加,他对于聚会和春游一类的活动向来都兴趣缺缺,比起这种吹牛打屁的无效社交他宁愿帮婶婶鞍前马后的跑腿买酱油,因为到头来至少还能收获一声谢谢和婶婶一桌子的饭菜。 但这次的聚餐地点是日料店,这让路明非少有的有些心动。 而且婶婶也发话说路明非啥都好就是太不合群了,趁着这次临走前最后一次的聚餐给路鸣泽树立一个完美的哥哥形象。 叔叔也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劝说同学间每一次聚餐都是积累一分情谊啊,路明非你都和同学们缺了这么多情谊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补上,人情就像是一张网,一定要越铺越开路才能越走越宽,朋友多好办事指不定哪天你刚好就需要这么一顿饭的情谊呢? 于是路明非踏进了这家名为“東京の居酒屋”的日料店。 居酒屋开在离CBD区有一段距离的发展线上,店面不大但是装潢精致,整间居酒屋基本上都是全木制结构,堂屋的幕布与外墙上绘有种类繁多的浮世绘,锦绣万花、绚烂多彩。 据说居酒屋的老板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出生在埼玉县,国中辍学后在东京打拼了三十多年,娶的老婆是中国人于是为了追妻不远万里来到了中国定居,因为怀念在东京的日子所以开了这家居酒屋。 不过暂时还没有人考证这些传言的真假,可能是商家为了吸引顾客而常用的营销手段,也可能偌大城市的角落里真就藏着这么一个骨子里都洋溢着浪漫的男人。 居酒屋的消费称不上多昂贵但也不算便宜,介于同学们很可能要各奔天涯但班费还没用完,班上的同学们正讨论把多余的班费各自遣散还是全部拿出来好好挥霍一番时,小天女站出来大手一挥说咱们去吃日料吧,多出来的费用就算在我苏晓樯头上! 这番豪气干云仗义疏财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同学们明面上的一致赞同。 路明非掀开绘有和服艺妓的幕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红的漂亮脸蛋,她抬头望向路明非,略显迷离的眼睛瞬间瞪圆。 “路明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下午好啊苏晓樯。”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地说,“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苏晓樯立马换上盈盈笑脸,无比自然地伸手挽着路明非的胳膊把他引入室内,那副微醺半醉俏脸微红的模样让路明非想到了进门时幕帘上画着的艺妓。 “你是不是喝多了?”路明非语气关切地问,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被苏晓樯挽住的胳膊。 “二两烧酒而已怎么可能醉啊!不信你问问我知不知道这是几?”苏晓樯比划出两根手指一闪而逝。 同样一闪而逝的还有路明非抽出手时她眼底没藏好的一抹失望。 第十二章 出鬼了 路明非掀起包厢薄薄的幕帘,像是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门里门外被隔成两个世界。 包厢内,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撤去,男孩女孩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围坐在摆满精致食物和烧酒的朱红色木地板上。 地板中央摆着精致小盘盛装橙色的三文鱼刺身、粉色的樱花寿司卷和褐色的酱汁章鱼烧。男孩们互相搭搂着肩膀,昂着脑袋红着脖子不要命的灌烧酒,只为在女孩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女孩们则掩嘴轻笑看着男孩们洋相百出。 路明非愣了一瞬,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置身到这么热闹嘈杂的环境里了,一年?还是两年? 好像上一次还是在一家不知道有没有倒闭的小网里,打的什么游戏路明非已经没印象了,他只记得当时网吧里真的很吵,各种噪音能轻松穿透廉价的耳机在脑海里嗡嗡乱窜,隔壁桌的二手烟味更像是堵住了他的肺让他窒息万分。 “小天女回来了?”徐淼淼团成一个O,以十分圆润且麻溜的姿态为苏晓樯滚出了一个座位。 “不简单啊,还把我们的路大神人一道请来了,苏晓樯真有你的!”有女生调笑着说,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 “我都亲自发话了,他路明非怎么着也得卖我个面子不是?”苏晓樯在背后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子。 后者十分讲义气地点了点头。 路明非虽然不谙班事,但他又不是个瞎子或是低能儿,苏晓樯和班上一些女生的不对头他还是心知肚明的。高中女生的小圈子就是这么排外,但凡有家庭条件优渥并且和男生走的近的女生总会被她们背地里冠以“男人婆”、“茶味少女”等称呼 曾经有个隔壁班女生因为喜欢的男生暗恋苏晓樯而和她直接撕破脸,什么“整天混在男人堆里也不害臊”、什么“不就是家里多了几块破煤吗,叫什么小天女,干脆叫小‘煤’女不是更好?”诸如此类刀子戳心窝的话一句接一句地扎向苏晓樯。 路明非其实没想多管闲事,因为那可是小天女啊,小天女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她? 但那次苏晓樯罕见的并没有同那个女生争辩,等到那个女生气喘吁吁地骂完,把肚子里的苦水都朝苏晓樯泼了个干净,路明非看到苏晓樯一言不发兜着一身的苦水湿淋淋地走掉了。 模样像是个被淋了透彻的落汤鸡,也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事后路明非找到了一个人躲在教学楼天台发呆的苏晓樯,“我还以为小天女永远不会服输呢。” 苏晓樯闻声转头,看到了那个在班上出了名特立独行的路明非,她稍一愣神后,昂着漂亮的小脸,“谁说我输了?!我只是……只是……” 路明非耐心沉默,静待下文。 “你也来看我笑话吗?”小天女找不到合适的托辞,她垂头丧气,漂亮的小脸皱在一起,像一只泄气的皮球。 “笑话?你是指那个不知道是生理期乱掉还是生活不幸福就平白无故骂街的疯女人吗?她确实挺可笑的。”路明非说。 苏晓樯抬起头,对上了路明非认真的神情,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想不到,你这样的家伙,居然还会讲这种白烂话啊?” “我是什么样的家伙?烂话可是我的被动技能,和剑术还有乐器不同,讲烂话都不用去学,天生就会。”路明非也跟着微笑。 “他们私下里都说你是在刻意模仿楚子航师兄,但我发现其实你和他挺不一样的。” “像师兄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要是变成他那样别扭的家伙我自己都会疯掉的!” “你这话要是给其他女孩们听到是会被堵门围殴的,楚子航师兄在我们眼里可是最完美的人!” “别扯了,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 “陈雯雯在你们男生眼里不算完美吗?” “拉倒吧,你都比她强的多!” …… 包厢里,赵孟华给徐岩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大声嚷嚷着,“罚酒,路神人你来的这么晚必须罚酒!” “路明非,喝酒没问题吧?你应该不是开车来的吧?”赵孟华顺着徐岩岩的话语气关切地问。 “不是。”路明非淡淡回复。 “哈哈哈,我就说外面那辆扎眼的红色法拉利肯定不可能是路神人的吧,你们还不信!”赵孟华搂着徐岩岩的脖子,笑着大声说。 也许是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也许是不少人看出来赵孟华和路明非之间的无形的剑拔弩张,包厢的气氛瞬间冷下去几分。 “那是你的吗?”路明非似笑非笑地回望向赵孟华。 “不是我的又怎么样?”赵孟华脸色一变,然后又趾高气昂地说,“未来我注定不会缺法拉利开的!” “嗯挺好的,不是布加迪威龙就行。”路明非拈起一块生鱼片送入嘴里。 “什么鬼?路明非你该不会以为鬼扯几句就不用罚酒了吧?”赵孟华皱着眉头说。 “所以你和我绕了这么半天就是想罚我杯酒而已,又是开车又是法拉利的,大男人叽叽歪歪个什么。”路明非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你说谁叽叽歪歪?”赵孟华眼神不善。 “行了行了,同学聚会有什么好吵的,我提一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苏晓樯这时候站出来拿起面前的烧酒杯仰头一灌。 包厢里响起一众喝彩与鼓掌声,小天女的豪迈终于把气氛再度炒热几分。 “其实没必要搭理那家伙。”路明非轻声说。 “没事嘛,是我自己想喝,来居酒屋不喝烧酒像什么话?”苏晓樯把酒杯再度满上,“喝完了赵孟华的罚酒,我再敬你一杯,走一个?” “喝完这杯就别喝了。”路明非无奈地捧起烧酒杯,和苏晓樯的杯子轻轻一碰。 所幸这家居酒屋的烧酒杯不大,不然路明非估计小天女今天得变成滚地龙——躺着出去的那种。 “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应该全军覆没了吧?”赵孟华突然牵起话头,实则暗自瞥向陈雯雯。 “反正我没过。”苏晓樯耸了耸肩,“不过我无所谓,我爸说送我去斯坦福大学念书。” “我也没过。”陈雯雯轻声说,然后她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路明非,“不知道路明非过了没。” “他能过就出鬼了,就那个卡塞尔出的那什么鬼题……”赵孟华说。 “不好意思,那还真出鬼了。” 一时间,包厢里无数双眼睛望向一人。 第十三章 卡塞尔之门 包厢里静得吓人,被苏晓樯好不容易点燃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比生鱼片下铺的那层厚厚的冰沙还要冷。 “你不是在吹牛吧……”赵孟华举着烧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怔怔地说。 “嗯,你就当我是在吹牛吧。”路明非自顾自地把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烧杯再度斟满、举起,“不久后就要踏上前往美国的飞机了,学院那边已经帮我把手续和机票都办好了,所以同学们……咱们山水有相逢。” 听听,多感人的话,山水有相逢……个鬼啊! 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这个把奔赴万里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少年,喂,你可是咱们班第一个被名校提前录取的神人啊!在拥挤的包厢里饮一杯酒一副“诸位,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先行去了”的江湖画风是怎么回事啊?你以为自己在演天地会陈近南啊? 仕兰中学的学生们被名校提前录取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家里的大人们恨不得一柱接一柱香把祖坟烧到冒烟、一场接一场的酒席办到学生毕业为止。 你到好,杯酒敬同僚,明日不相见? “会不会太突然了点。”陈雯雯把脑袋埋在烧酒杯里,小声说。 不过陈雯雯的烧酒杯里装的不是烧酒,是红的发亮的石榴汁。 “也不会马上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我应该没办法再来参加类似聚餐之类的活动了。”路明非放下烧酒杯,略带歉意地说。 “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是值得开心和庆祝的事啊,恭喜你啊路神人!”苏晓樯用力地锤了下路明非的肩膀,把后者疼得呲牙咧嘴。 然后豪气冲天地再次痛饮一杯。 有小天女带头,一时间各种贺声和敬酒纷至沓来,路明非被围得像是被蝗虫分食的稻米,他强撑着笑脸一一应付,每喝一杯酒就把告诉自己“一定要聚餐啊,不参加聚餐就不算真正长大”的叔叔婶婶埋怨一遍。 或真心或虚伪的浓郁祝福充斥着整间小包厢,冲散了寥寥几人藏在酒水里未能言说的落寞。 …… 也许火影忍者里各种遁法毁天灭地层出不穷,但现实世界里尿遁的实用性才是yyds! 路明非借尿遁为由终于逃了出来,独自一人蹲在居酒屋门口。 热闹留在包厢里就好,他可享受不来那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有些人天生就拿着万人迷的剧本,例如凯撒。但他路明非一直都不是那块料,哪怕经过三年的淬炼他已经脱胎换骨,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一个人被捧得太高的话,那他摔下来屁股一定会开花吧。” 说来人生也真的很怪,路明非想选的时候没得选,只有一个叫绘梨衣的女孩不嫌弃他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宝贝的东西;现在很多东西他都唾手可得,可路明非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偏偏就笃定那个他见都未曾见过的女孩。 “早点相见当然好,晚点相见……我就又多出了很多可以独自想你的时间。”路明非对着斜阳喃喃自语。 “想谁呢!” 声音从身后传来,路明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因为居酒屋门口停着的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玻璃窗上已经倒映出了对方的身影。 “你这女人,还真阴魂不散啊。”路明非蹲着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和师姐说话呢?”穿着浅红色和服的诺诺朝路明非后脑勺上重重一拍,然后提起和服的裙摆和路明非并排蹲下。 “我没承认你是我师姐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路明非呛声说。 “你承不承认我也是你师姐啊,谁叫你就是比我晚入学一届呢?”诺诺做了个鬼脸,“别狗咬吕洞宾了,我可是来给你充当人生导师的。” “你还能当人生导师?”路明非斜眼打量着诺诺,“你戴上白色假发粘上络腮胡也没古德里安教授内味啊,还是省省吧。” “我冒充他那个糟老头干嘛?”诺诺翻了个白眼,“看你蹲在这伤春悲秋,我特地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猜猜我刚才在女厕所里看到了什么?”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我就是酒喝多了才来这儿蹲着的,你要讲什么恶心人的话题当心我呕你一身。”路明非嫌弃地说。 “想哪去了!是你们班那个陈雯雯啦!”诺诺没好气道,“我刚才看到她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还一直念念说‘怎么突然就要走’、‘还没聊表心意’之类的话。” “哦。”路明非淡淡说。 “哦?”诺诺提着嗓子声音高了八度,“这么劲爆的内容你一句‘哦’就带过去了?你不知道她哭是因为谁?” “那我还要怎么样?冲进女厕所里搂着她,然后一副大男子主义地说‘放心,虽然我人走了但我们的故事永存心间’?” “难道不应该这样,肥皂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诺诺反问道。 “少看点肥皂剧,那玩意真的很降智。”路明非摆了摆手。 “所以你不喜欢陈雯雯,也不喜欢苏晓樯?对她们哪怕一丝丝好感也没有?”诺诺好奇地问。 “朋友之外,一丝也没有。”路明非斩钉截铁地答。 “那你刚才在想谁?”诺诺不死心地问。 “绘……会不会太闲了点啊你,反正不是想你。”路明非怼道。 “没劲,本来今天过来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痴男怨女真情告白之类的戏码,结果就只看到几个敢爱不敢言的小姑娘和一个蹲在门口不解风情的呆子。”诺诺解下浅红色的和服,原来她里面穿着的是一套贴身的运动装。 她掀开法拉利的蝴蝶门,跨上驾驶位潇洒得就像是跨上一匹红如火炭的嘶风赤兔。 “师姐好心提醒你几句,被几个小学妹喜欢是很幸福的事,卡塞尔之门是一扇只进不出的门,你现在仍有反悔的机会。假如你选择了学院,Ok,那你就得和以前的人生永远Say Goodbye了。”诺诺摇下黑镜般的车窗,脚下踩着油门引擎低吼蓄势待发。 “我的人生应该是何样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路明非望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像一头野兽一样朝着彼方轰鸣远去。 第十四章 泥泞之人 “心里藏着事啊,年轻人?” 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明非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个陌生的男人介于中年到老年之间,国字脸的鬓角处已经冒出几根零零散散的白发了,眼眶深邃而黝黑,最吸引视线的是他那双黑色的老眸,里面写满了沧桑和阅历。 男人给路明非的感觉就像是一本封皮老旧落满灰尘的书,会让人有一种掸去尘土翻开阅读的冲动。 “故事兄,啊不对,大叔,您是?”路明非礼貌地问,心里震惊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长着一张看上去就好像在说“我很有故事”的脸。 “我叫健次郎,这家居酒屋是我开的。”男人微笑着指了指写着“東京の居酒屋”的木色牌匾。 “我刚才就在想这么大和民族长相的人会是谁,原来果真是居酒屋老板啊。”路明非起身抖了抖衬衫上的褶子。 “想不到来中国有一段时间了,还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是日本人,我有这么失败吗?”居酒屋老板挠了挠自己黑白交杂的头发。 “其实中文发音什么的已经很棒了,就是气质和打扮还是有点显眼。”路明非心说你一身室町时代的黑色羽织服,塑料的中文里夹着刺耳的关东话口音,这还看不出来你是日本人就有鬼了! “哈哈哈哈,其实在中国生活惯了,非节日与祭供这些重大场合我也不会穿和服的,不过刚才那位陈小姐让我务必要穿上,还得拿出一件给她也换上,她说这样才有在东京用膳的真实感。”居酒屋老板笑着说。 “这么说,大叔你真的是从东京为了追妻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路明非满怀好奇地问。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妻子生前总是念叨着她出生长大的故土,于是我就陪着她一道回来了。” 和煦的斜阳下,男人板正的脸上满是柔情。 “抱歉,我不知道令妻已经……” “无需抱歉,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吗。”居酒屋老板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况且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我的禁忌,因为哪怕她去世后我依旧能感受到她还一直形影不离与我日夜相伴。” “哪?!”虽然说大白天,但是听到这句话路明非的背脊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一股寒意,他满怀警惕地左顾右盼。 “这儿。”居酒屋老板左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前一枚月牙形状的吊坠,“她的骨灰我一直贴身携带着,所以我也就留在了这里,陪她一起生活在她的故乡。” “原来如此,大叔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啊!真男人!”路明非松了口气,旋即感慨万千地冲男人伸出大拇指。 “我要是真男人的话当初就该果决些,菊她也就不会葬身在那个雨夜。”男人用无比平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沮丧或是自嘲,就像是在说他店里一盘生鱼片卖1500円这种稀疏平常的小事而不是死了老婆这种天大的事。 “菊?您妻子是叫这个名字吗?”路明非轻声问。 “不是,在歌舞伎町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像一朵小小的矢车菊,矢车菊的花语是遇见和幸福,我希望她能永远如那素色的小花一样,纯净、美好。”回忆起与心爱的女人初遇的场景,怀念之情像是一条安静的小河一样在男人饱经风霜的眼中流淌过。 “歌舞伎町……”路明非心说这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待的地方吧。 好似看懂了路明非的疑虑,男人解释说,“她不是歌妓或是舞女,只是站在电影院的门口卖玫瑰的姑娘,遇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沦陷了。” “就像那种老漫画里的情节,一个年轻的水手看到了甲板上的姑娘,转身对他的同伴说:嘿,你瞧见那个美丽的姑娘没有,总有一天,我要把她娶回来!” “但与菊不同的是,曾经的我是生活在泥泞里的肮脏之人。”男人收起缅怀的模样,换上了那副板正的脸,好像只有在提到已故的妻子时,他才会流露出对世间美好的一抹眷恋。 “为什么会这样说?”路明非轻拧眉头问。 “因为第一次的见面并不理想,我去歌舞伎町是收保护费的,而菊也是我们收费的对象之一。”居酒屋老板用一只手扯下自己的和服衣领,露出一抹靛青色的体绘。 那是纹身,日本黑道的象征。 路明非轻轻点头,心头却是剧震,没想到本是无意参加聚餐遇到的居酒屋老板,竟是以前混过日本黑道的大佬? 而且居酒屋老板说他是从东京来的,东京的黑道……多半与那个家族脱不了干系吧。 那个根深蒂固在日本黑暗世界的皇帝,也是日本黑道存续最久的宗家——蛇歧八家。 “然后呢?”路明非按耐住心中的悸动,追问。 “那时候我其实是被家族派去基层隐姓埋名历练打拼,不过我也不负众望,仅仅三年我就已经成为了那一代小有名气的头目,我手下的人收保护费,交不上来就威胁警告,再不交钱我就亲自出面砍人,现在转念一想原来我的青春都是泡在猩红的鲜血里啊!” 路明非心说可不是嘛,人家青春期最多和父母吵吵架拌拌嘴,您倒好,青春期飞扬跋扈起来以砍人为乐,说自己活在泥泞里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 “直到我遇见了我的菊,我勒令手下的人不准向她加收保护费,路过那条街的时候我也会刻意回避她,我怕她看到我肮脏的一面,毕竟她是那样的无暇。” “你知道吗,对于我们黑道的人来说,女人用抢来的就行,但我不敢,我怕我沾满罪孽的手玷污了那朵纯白的花。” “但仿佛是有神在捉弄我,我越是回避她相遇的次数反而越频繁,我害怕对上她澄澈的眼神,每当路过她的时候我都头也不抬快步离开,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星星很少的夜晚,云很薄也很浅,于是就显得月光格外耀眼,歌舞伎町依旧灯火辉煌。我刚手刃仇家,脸上还有未擦净的血,可那时候的我感受不到一丝快意,我才发现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整天喊打喊杀的愣头青了。渐渐的,我对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感到了厌倦……和惧怕。” “路过巷子的时候,我最怕的事来了,我对上了她的眼睛,月光和霓虹的照耀下,我脸上染着血、胸口挂着疤,像是刚从地狱爬出的修罗。我心想,完了,死定了,被心爱的女孩看到最难堪的一面我恨不得当场切腹自尽。” “可她只是握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静静向我走来,像只洁白无瑕的天使……” “先生,忘掉今天的一切,把夜晚交给自己。祝你做个好梦,明天会更好。” “她如此说。” 第十五章 名物观世正宗 “很老套的故事吧。” “但是很美好。”路明非由衷地说。 听到男孩发自肺腑的赞扬,男人笑眯了眼。 “是啊,在我眼里,菊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男人的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吗?”路明非好奇地问。 “对啊,我们就在一起了,是我先告的白!”男人十分骄傲的说,仿佛向心爱的女生表白才是他最值得炫耀和自豪的事,与之相比他传奇的黑道经历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时候我才知道,菊其实也早已对我暗生情愫。” “在别人眼里我是十恶不赦的黑帮头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在菊的眼里,我一直是一个风尘仆仆疲倦不已的男人,仅此而已。” “我和菊就这样组成了家庭,菊仍旧在电影院门口卖着玫瑰,我也厌倦了暴力与血腥,对待家族的任务越来越敷衍,但那时的我已经提前完成了家族的历练,于是我被传唤回本家。” “我能力出众,于是被本家委以重任,家主将名刀赠予我。我的位置越来越高,亲信也越来越多,当然我也不忘叫手下的人暗中照顾菊的卖花生意。” “新婚之日,我在歌舞伎町买下了一整家花店的玫瑰,连同那家花店一起,送给菊当作新婚之礼,就在她之前卖花的电影院不远处。” “菊说她半生潦倒,仅有玫瑰相伴,她会每日为我修剪一支玫瑰插在店门口,盼我平安归家。”男人的脸在火红的夕阳下熠熠生辉。 他的脸像是玫瑰般热烈,澄澈的眼里藏着素色的矢车菊。 “这个世界乱糟糟的,却仍有一轮干净皎洁的月亮静默地守候在你的天空,原来这就是爱情啊!”被男人的故事打动,男孩的嘴角也忍不住洋溢起美好的微笑,不知想起了谁。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乱糟糟的,菊她就是我唯一干净的月亮。”名叫健次郎的男人深深地看了眼男孩,以及男孩嘴角发自内心的笑。 “菊是我的天使,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天使就一定会有恶鬼,在那个雨夜,恶鬼降临到了我的身边。” 男人话锋陡然一转,仿佛整个人变成了被仇恨笼罩的恶鬼,话语里的恨意满得从唇间齿缝中溢出。 “其实说到底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身为家族的斩鬼之人,却不愿再造杀戮孽障,恶鬼是被我亲自释放,报应也终将降临于我头上。” “关于那一夜的记忆,我已经很迷糊了。只记得那天雨很大,大到快把东京市都给淹没,家族研制出了一种能释放力量的药剂,万众庆贺、身居要职的我也留到很晚喝得烂醉如泥,全然不知道那时菊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就在我回到花店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悲惨噩梦。” “花店变得破败不堪、橱窗和花瓶上都淌着了比玫瑰还要猩红的血迹,闪电划破云层,天地倒置的大雨里菊的呼喊与求救显得那么无力,她就那样瘫倒在血泊里,眼神无助而涣散,恶鬼在一旁啃噬她的身体。” “我崩溃了,大脑像是被万钧铁锤重重砸下,我的灵魂也被砸得支离破碎。我疯了般的大吼,与恶鬼在菊的鲜血里厮杀,最后我沐浴着菊的鲜血斩杀恶鬼。” “菊的鲜血在我身上已经凉透了,干硬、结痂,我独自彷徨在深夜的街上、看到谁都像是看到了鬼,我冲他们怒骂、挥舞着手中的刀、甚至砍翻了不少无辜的路人。” “好像那只残害菊的鬼我从未真正斩去,它钻入我的内心,而我仿佛变成了新的恶鬼,彻夜的大雨也洗涮不去我的罪孽。” “神明赐给我了一段如梦般弥足珍贵的回忆,却又收回了我的矢车菊和玫瑰花。” “未能守护好重要之人,留给迟到者的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悔恨。后悔这种情绪像是种没有解药的剧毒,它把你的美好回忆抹杀,只留给你无能为力的满腔苦痛和‘不如一起死了吧’的念头,这念头在我脑子里萌芽,然后根深蒂固,在每个寂寥无人的夜晚像是凌迟、把我千刀万剐。” “清醒过来的我,想把恶鬼赶出自己的身体,于是我斩掉了自己握剑的胳膊,请罪离开了家族,带着菊一起回到了她的故土生活。” 男人掀开自己的和服,贯穿男人胸膛的纹身是一只獠牙毕露的恶鬼,但恶鬼的半张脸在他的右肩膀处戛然而止,因为男人羽织的右袖,空空如也。 路明非望着男人深沉的脸和空荡的右臂,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这一切与故事里的他何曾相似!故事里,他也没能守护好那个重要的女孩,尽管他最后化身为最大的怪物,歼灭了那血色与白色交织的梦魇,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仍活得步履蹒跚,像是在赎罪! “刚才你蹲在门口喃喃自语的时候,久违的,我好像在你眼里看到了菊。”男人的话唤醒路明非,他望着男人,没能完全理解男人的话。 “你的眼里,有属于你的矢车菊,就是刚才你偷偷思念的女孩,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男人向路明非解释,满是感慨,“如果我能回到像你这么大就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好我的菊。” 不知想起何事,男人转身入居酒屋后又再次复出,只不过手里多出了一支剑柄深红的长刀。 “这是我曾使用的斩鬼之刃。”男人仅剩的左手摩挲着曾经的爱刀,“我已经老了,没了握刀之手,也没了能再次握刀的力量;而你还年轻,你的眼里藏着狮子,大好的不羁年华在等着你。” “接过这把刀吧。”男人轻轻地说。 “您第一次见面就送我如此贵重之物,我受之有愧。”路明非连连摇头婉拒。 “在我这行木将就之人的身边生霉落灰,那才是让名刀蒙羞之举啊。孩子,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它的主人来了,替我握紧这把刀,斩尽世间的恶鬼,也守护好你心爱的女孩,好吗?”男人近乎祈求地说。 男人以日本剑士之礼郑重递刀,路明非也知道这时他再犹豫或是拒绝,那才是矫情造作的蠢货! “请教先生,刀名为何?” “名刀· 观世正宗!” 第十六章 老去的故事,故去的老事 路明非接过长刀,入手颇为沉甸。 沉重的不仅是刀本身的份量,路明非既然接刀过手,就代表着他必须背负起名刀所承载的历史与宿命,以及健次郎的期望。 名物观世正宗,刃长64.4厘米,刀铭无铭,相州名刀工正宗作于镰仓末期,在那个时代象征着一国权力授与的印信。战国时期作为石田三成的佩刀完成过百人斩,后世在日本黑道家主们手中流转,最后作为男人的斩鬼之刃,是一把沾满鲜血与杀戮的神兵利器。 “不要忘了握刀的意义是为何!”居酒屋老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守护好重要之人!我明白了,谢谢老板!”路明非重重点头,原本还有一丝迷茫的心此时乌云尽散,原本听完健次郎的故事变得沉重的情绪又再度生机勃发。 “老板,方便问问你的姓氏吗?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不久后我大概会去一趟日本,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你在日本那边的故人的?”路明非白白得到了一把贵重的名刀和仿佛醍醐灌顶般的人生传承,他觉得多少也要为居酒屋老板尽点自己所能做的义务。 “姓氏我早已经忘掉了,毕竟我和过去作别太久,不会有人记得我这个已经消失的半废之人。”男人轻轻摇头,“不过小子,你心里的那个姑娘应该就藏在日本吧?去日本是为了找她的?” “神了老板!难不成你会读心术?”路明非一脸震撼。 “这还需要读心术?老板我可是过来人,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难道还看不出来?”男人捉狭眼神看着路明非,“提到去日本的时候你目光明显柔和了几分,那是思念心上的女孩才会露出的眼神。” “爱一个人这种事可是藏不住的啊,哪怕嘴上不说,爱意也会像喷泉一样从眼睛里面冒出来!” “不愧是过来人,这话说的真有水平!”路明非高高竖起大拇指。 “进去继续参加你的同学聚会吗?我这里还有从日本仙台运来镇店的A5级上等和牛和黑雾岛烧酒!”老板指了指居酒屋里堂问。 “不用啦,等我从日本回来之后一定常来老板这儿拜访!”路明非承诺道。 “里面那些可爱的女孩们呢?忍心抛下她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居酒屋老板笑着打趣道。 “见面道别才更伤感吧,再说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路明非笑着摇头,然后他挥手作别,离开之前还不忘说,“老板,帮我留句话给我的同学们,就说:祝大家前程似锦、皆遇良人,路明非要先行一步去找他的女孩了!” “臭小子,喜欢的女孩,如果她点头愿意跟你走,哪怕用抢的也要抢回来啊,不论是从谁手上!”居酒屋老板对着夕阳下男孩的背影大喊,“把她带来中国,带到我的居酒屋来,老板请你们吃上好的和牛、喝最贵的烧酒!” “一定!”男孩扛着刀,扯着嗓子老远回应。 “路明非吗,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看着男孩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男人喃喃自语。 …… 时间还早,又心情大好,于是路明非决定用徒步的方式慢慢走回家。 从居酒屋到婶婶家的路上有一条小河,这条小路明非走过不下百次,风景也早就看烂了,但他破天荒地觉得不论是周围绿意青葱的树还是河对岸CBD区高耸入云的楼今天都显得分外可爱和顺眼。 静谧的小河边盛开着白色的蒲公英,花絮沿着河畔纷飞而过,迎着绯红的夕阳飘向好似没有尽头的彼岸。 男孩沿着波光潋滟的河畔漫步,他在想,假如把这些白色的蒲公英飞絮换成粉色的樱花花瓣一定更美吧。 于是男孩的心头偷偷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 深夜,东京居酒屋。 这家店已经到了打烊时分,独臂的居酒屋老板独自留下打扫卫生,他正在仔细擦拭正堂内比人还高的浮绘立瓶。 穿着黑色立领风衣的身影掀开绘有抚琴女的精美幕布,无声地踏入居酒屋的大门。 “不好意思先生,夜已深了,我们居酒屋已经打烊了,请明日早些……” “欺骗一个孩子做什么呢,宫本健次郎?”来人仿佛没听到居酒屋老板好心的提醒,进屋后就自顾自倚靠在前堂的柜台上。 居酒屋老板错愕地转头望向那人,来人竟是将他连名带姓一口叫出……宫本健次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来人一身漆黑的风衣,身躯藏在厚厚的呢子面料里,高耸的立领像是两个山峰般遮掩住了他的真容,他头上戴着一顶同样黑的礼帽,帽沿镶着银色的丝线,打扮像是从英伦旅游至此的贵族少爷,开口确是一口流利且地道的中文。 “你是……”被唤作“宫本健次郎”的居酒屋老板皱着脸,脸上纵横的皱纹因为疑惑挤在了一起,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山字,一副思而不解的模样。 “宫本健次郎,原蛇歧八家中比犬山贺更具有剑道天赋的天才,你给爱人取名为菊不假,爱人死于非命也不假,可你对那个孩子的话中扭曲了太多事实。”黑色风衣男不掺杂感情地说。 “是你啊!”宫本健次郎深深感慨,似乎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明明生活在大阪而不是东京,你遇到妻子的地方也不是在东京有名的红灯区——歌舞伎町,而是大阪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心斋桥。”风衣男点燃了柜台上一支已经快要燃到底部的蜡烛。 “是吗?”宫本健次郎不置可否地说。 “你偷走了犬山贺的观世正宗,你从蛇歧八家消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不想再造杀戮,而是叛逃;你也不是回归本家,而是前往极乐馆……要我再多提醒你一点吗?” “不是偷,是拿。”烛光中,宫本健次郎面无表情,摇曳的烛火在他沧桑的眸中仓惶闪动、明灭不定。 “那个恶鬼不正是你自己吗,是你失控杀掉的妻子,而你为了惩罚自己自断手臂。”风衣男突然厉声说。 良久的寂静后,宫本健次郎微笑着说,“是吗?我不记得了。都是掉牙的老黄历了多少年都没人去翻了,再说了,总要给年轻人一点美好的愿景不是吗?” “在日本,燃烬的烛火可不是什么好寓意啊,还是省着点用。”宫本健次郎吹灭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居酒屋再次陷入黑暗。 晚风瑟瑟,婆娑的树影被更大的黑影吞噬,黑暗里,好似有恶魔在低语缄行。 第十七章 楚子航 芝加哥的奥黑尔国际机场,承载着路明非的航班犹如一只巨大的铁鸟在此降落。 飞机落地后,路明非拖拽着巨大的行李箱和鼓鼓囊囊足有他半个人那么大的旅行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 见状的金发碧眼的老外们纷纷侧目避让,心想这黄皮肤小伙挺牛啊,愣是一个人走出了两个人的气势! 其实路明非劝过婶婶了,他说自己是去美国留学,又不是被卖给了叙利亚战场一去不复返,真的没必要把全部的家当都带上!压力锅和十二孔棉被什么的太占空间了而且真心挺重的,这么多的老干妈辣酱和咸菜是担心自己露宿街头吃不起饭吗? 婶婶则说明非啊,你阅历太浅不太了解,美国难道就比叙利亚安全吗?兜里dollar不够的话,那里的食物除了炸鸡汉堡就是薯条,一点营养都没有!而且美国大学是允许学生配枪的啊!万一发生了街头抢劫或是校园暴乱,压力锅和大棉被至少可以帮忙缓解一下子弹的冲击力不至于当场丧命,你要是折在了美国叔叔婶婶可怎么向你父母交待啊? 路明非拗不过婶婶,也得亏他平常锻炼勤奋,不然背着这集三级包与三级甲功能于一体的巨大旅行包、外带两个巨大旅行箱,路明非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的动道。 不过这也让路明非久违的心头发暖,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但婶婶这么考虑周全的准备也算是让他体验了一回“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关怀吧。 路明非一直都知道,这个中年妇女只是市侩了一点、嘴巴毒得像抹了砒霜,但真要有什么事其实这个婶婶心肠又软的很。 滴滴。 卡塞尔学院寄给他的黑色N96手机传来讯息,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两只沉重的行李箱就那样挂在左右胳膊上,这样就能不堵塞通道还能一边回复消息了。 有路人经过时偶尔目光紧盯路明非,可能他们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男生明明提着两只看起来这么笨重的行李箱,模样却比刚Shopping结束双手挂着两只购物袋的女人还要轻松。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Chinese Kongfu?天王托塔?力鼎千斤? 这小伙子看起来这么年轻就练到了这种境界?不愧是中国功夫啊!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到了吗?”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简单单的讯息,就和发件人本人的性格一样利落干脆。 “刚出候机室,师兄你在哪呢?”由于手臂上挂着两只大箱子,路明非回复消息的手速比以往慢了许多。 “抬头。” 依旧是一条简短到爆的回复,路明非瞥见消息的那一刻几乎是没有凝滞的迅速抬头。 哪怕是在人山人海的机场门口,那道身影依旧那么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路明非一眼就能看到。 Diesel的薄款套衫刚刚合身,Burberry的黑白格围巾在领口处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那人双手冷酷地插在外套的兜里,气质如刀般凛冽,忧郁又禁欲的气质引起路过的女孩们频频侧目、感叹原来世上真有撕开漫画走出来的少年啊! 与路明非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那人不苟言笑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淡淡的笑容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异父异母的亲弟弟那样温醇。 “师兄,你来接我啦!”路明非也顾不得身上的行李是否沉重,总之他带着一丝激动与怀念,快步走向楚子航。 命运的齿轮嘎吱转动,再次卡扣到这一节点,两个生来就该并肩砥砺、勇往直前的少年就这样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再次相遇了。 在往日的三年里,前两年两人几乎是有空就约上一起探讨学术上的问题或是剑道切磋,以至于仕兰中学有好事者还放出谣言说怪不得楚子航和路明非都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学妹的追求或是殷勤,看俩人那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暗戳戳在一起了!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仕兰中学还掀起了一股支持楚子航是1和支持路明非是1两大派系之争的妖风。 本来前者近乎以压倒性的人数完胜后者,但不知是谁在暗地里戳了一句:有些人啊看起来冷酷高傲得像是站在珠穆朗玛上的人其实私底下闷骚得很,往往看起来越像是1的多半内心里就住着个大母0! 最关键的是这人虽然没点名道姓但是几乎每一个字都在暗指楚子航,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还在猜这家伙是不是曾经和楚子航有过一腿然后被无情抛弃,不然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还字字珠玑? 这让不少“楚子航是1”派的帮众纷纷临阵倒戈向另一方,于是这场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无形争斗愈演愈烈,唇枪舌战杀的仕兰中学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直到楚子航毕业后这股妖风才渐渐散去,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两人的关系倒没有因为这些腐得离谱的流言蜚语而受影响就是了。 如果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关系至少得是经过反渗透加工级别的纯净水,几乎不含任何杂质的那种。 “路上还好吧?”楚子航作为师兄象征性地问,并且很自然的把路明非其中一个稍大的行李箱接过手中。 “倒是没什么事,学院给得手册很详细,准确来说是详细的有些过分了,除了临时的护照和签证的身份信息,就连‘被劫机时的话术技巧’、‘对付劫匪的反关节技巧’和‘驾驶员被干掉后飞机如何紧急迫降’这些极端情况也写的煞有其事。”路明非掏出一本极厚的册子,白色的封皮上写着《卡塞尔学院入学指南》。 总之没有梦里那种“入学傻瓜指南路明非版”这种侮辱人的词语路明非觉得已经万幸了,不过他还在忍不住会想编写这本手册的家伙的被害妄想症已经病入膏盲药石无医了吧? “嗯……学院就是这种风格,习惯就好。”楚子航安慰道。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卡塞尔学院一直都是这种“疯”格啊!与其说是一所私立贵族学院,不如说更像是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在他路明非到来之前,师兄你不就是这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本科部最大的怪物吗? 第十八章 芬格尔 路明非原本都已经规划好了从奥黑尔国际机场到芝加哥火车站最省钱的路线——先乘坐机场大巴、再转地铁、然后步行一公里就到了,但他精心规划的路线还说出口就已经夭折了。 楚子航如今不愧是贵为卡塞尔学院狮心会长的男人,两人刚出机场,狮心会为楚子航提前安排的路虎揽胜专车就低吼着停在两人面前,黑色的磨砂膜与大气的车身无不彰显着车主低调却时尚的姿态。 其实这辆路虎原本是楚子航的副手兰斯洛特的座驾,但得知会长要亲自出门迎接高中时期关系颇好的学弟时,兰斯洛特大手一挥,慷慨地为楚子航安排好了专车与司机,美其名曰作为狮心会长的楚子航虽然无需高调、但在学弟面前至少也要摆出与会长身份相称的风度才对啊! 黑色的路虎辗转了十几个街区,最终载着两人来到教堂般的芝加哥火车站,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路明非站在人群中抬头,火车站雄伟的穹顶好似一柄西方的无鞘圣剑般遗世而独立。 “你的入学手册上应该有写,我们从火车站到学院需要乘坐CC1000次列车。卡塞尔学院的位置有一点偏……嗯,很偏,在深山里,所以芝加哥政府就特批了这趟专列以方便师生们出行,不然外出或是回归就得乘直升机。”楚子航一边介绍,一边领着路明非穿过火车站拥挤的人群来到几乎看不到人影的贵宾通道的候车厅。 “师兄,这条VIP通道应该只有卡塞尔学院的内部人员能通过吧?”路明非问。 “嗯,只有刷学院分发的磁卡票才能通行,就是我们刚才刷的那张黑色卡片。”楚子航掏出自己的磁卡票,漆黑的底色上点缀着银色的花纹,花纹勾勒出繁茂而盛大的巨树,与卡塞尔学院的校徽相互辉映。 这是卡塞尔学院尊贵的身份象征,路明非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可是那里好像有只……狗熊?”路明非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内心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那只“狗熊”的模样好像有丝熟悉,他大概可能也许猜到了对方是谁? 楚子航定睛望去,角落里窝着个巨大的灰色身影,灰格衬衫像是被子一样耷拉包裹在身上,脸也被埋藏在其中,裸露出的只有灰扑而凌乱的毛发,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只死去很久的大灰熊。 “芬格尔?”楚子航试探性地喊了声,毕竟能进入VIP通道的一定是卡塞尔学院的内部人员,而据他所知,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得如同乞儿的整个卡塞尔学院只独此一份! “狗熊”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召唤整个身体开始簌簌抖动,先是头顶上鸡窝似的头发晃动两圈,然后从不知是屎黄还是灰褐的毛发下钻出了一只酷似人脸、脏兮兮的大脑袋,露出一对明晃晃的大眼睛。 “楚子航?!这么久,可算见着活人了!”狗熊如同见到同类般激动的猛扑上来,靠近楚子航的时候被后者用一只手将他巨大的脑门死死抵住。 “熊抱就免了,我们两个还没熟到那种地步。”楚子航略带嫌弃地拍了拍手掌,毕竟芬格尔那脏兮兮的脑袋看着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 “嘿嘿,不熟也不打紧,你能出现这儿就说明学院的列车马上就要来了。”芬格尔欢天喜地地说,然后他润了润干枯的仿佛刚经历过旱灾的嗓子,挠着脑袋试探性地问,“那个,其实有个不好意思开口的不情之请……” “不好意思开口的话那不开口就好了。”芬格尔话音未落,就被楚子航淡淡地打断。 “不不不,人命关天再不好意思也得开口!”芬格尔连忙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大爷赏点钱让我买杯可乐吧,我都要渴死了!我钱包在路上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该死的小毛贼给顺走了,没骗你们,真事儿!不信你们可以搜我身!” 一边说着,芬格尔还把他全身上下那些比他灰扑扑的脸要干净的多的裤兜给翻了个底朝天,以表他真的没有撒谎骗钱的嫌疑。 “可我只是出门接人的,身上也没有现钱。”楚子航指了指一旁的路明非,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芬格尔瞥见了一旁的路明非,然后顺势露出了一副渴求且卑微的眼神,尽管他和路明非素不相识,但在厚脸皮这件事上整个卡塞尔学院无人能出芬大爷其右。 不就是装孙子吗?他芬格尔狠起来能当场跪认祖宗! 路明非心底长叹一声,不祥的预感还是灵验了,果然是这家伙啊!芬格尔——芬格尔·冯·弗林斯——入学八年像是一条走不动道的老狗一样窝在学院里仍未毕业! 某种程度上来说芬格尔也算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大传奇人物了,毫不夸张的说,“卡塞尔第一败犬”这个称号绝对是稳稳当当安家落户在芬格尔脑门上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和他抢! 就是说他路明非哪怕已经摆脱了废柴的身份、也提前入学了、还联系楚子航师兄来接自己了,也依然摆脱不了和芬格尔这家伙的孽缘吗? “拿去吧,一美刀,不用还了。”路明非将一张皱巴巴的美刀塞到芬格尔手中,该来的总是要来,芬格尔这家伙现在就算再怎么邋遢,以后也会是他路明非同寝室、交过命的亲兄弟啊! “得嘞大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芬格尔还是懂的,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但凡我芬格尔皱一下眉头我就不算好汉!”芬格尔牢牢攥着皱巴巴的一美刀,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吗?那假如以后问你借钱呢?”路明非似笑非笑地望着芬格尔。 “呃……其实吧,这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你们中国的语文老师应该有教的吧……不做好汉其实我也没问题!”芬格尔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你不会真的要问我借钱吧?” “滚去买你的可乐吧!”路明非笑骂着在芬格尔屁股上踹了一脚,后者赔笑着屁颠屁颠就滚去贩卖机的前面。 遥遥地望着芬格尔狗熊般佝偻的背影,路明非眼神扑朔,他比谁都清楚,那副狼狈猥琐的躯壳下,其实藏着狮子般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第十九章 S级 清脆的铃声与呼啸的汽笛响起,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CC1000次快车滑入月台。 巨大的列车缓缓停靠,银白色花纹编织成藤蔓缠绕在上,精致而华美、鳞片般耀眼;蹭亮的车身在头灯的照耀下闪耀着乌黑的光泽,像一条疲惫入巢沉寂酣睡的巨大黑蟒。 穿着墨绿色制服的人从车厢里缓缓走出,他左手举着金色的小铃,右手拿着刷卡设备,面带微笑地静静候在检票口处,遥望着路明非三人。 “楚子航先生,诺玛为您预约的CC1000次快车已抵达站台。”列车员十分具有职业素养地对楚子航宣报,楚子航点了点头带着路明非和芬格尔来到检票口。 楚子航的车票划过刷卡器,绿灯亮起,响起一阵颤动的嗡鸣。 “要不是沾了楚子航的光,天知道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说不定就饿死或是冻死在这冰冰冷冷的候车室了!反正自从升入四年级后我就从来没见这破列车准时过!”芬格尔不甘地哀嚎。 “得了吧芬格尔,可不是谁都能踩着狗屎有资格沾到狮心会长的光的。”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刷卡器的时候,绿灯亮起,只是“嘟”的一声一闪而逝。 “看到没,看到没!这家没人情味的学院连刷卡器都设置得这么势利眼!”芬格尔向路明非抱怨,“我偷偷告诉你,学院里也搞贵族阶级那一套,和印度的种姓制度差不多,S级就相当于婆罗门、A级就相当于刹帝利都是当之无愧的皇亲国戚或是贵族,往下的BCD就只能算是吠舍或是首陀罗了!阶级越低越没人权!” “‘人权’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这只‘F’级的骡子该议论的啊,牲口就该有牲口的觉悟!”列车员冷笑着说。 “唉,曾几何时我也是尊贵如刹帝利的‘A’级,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连农奴都做不成的地步……”芬格尔嘟囔。 “学院这方面确实不太人性化。”路明非重重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芬格尔以为路明非在帮他讲话,紧紧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膀差点感动的哭了出来。 可是当列车员接过路明非的黑色车票划过刷卡器时,绿光闪烁的频率变得不寻常的快,机器突然唱起一阵谁也没听过的节奏欢快的音乐。 “‘S’……‘S’级?!”列车员漂亮的大眼睛直冒绿光,生怕自己走眼看错,“路明非先生是吧?您是尊贵的S级!除了校长外您是我担任列车员以来见过阶级最高的人了!” “什么?‘S’级?!确定没搞错吗?!”芬格尔被吓得大声嚷嚷。 就连已经通过了检票口早早在车厢口等候的楚子航也被路明非芬格尔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当听到“‘S’级”二字时,他一贯冷峻的面庞也不自觉变了神色,眼神变得如长刀般凌厉。 楚子航曾有过与路明非朝夕相处两年的经历,研习、共诉、切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路明非绝不是池中之物,哪怕进入怪物云集的卡塞尔学院后,楚子航也深感路明非的实力与韧性不论放在何处都实在难能可贵。 但楚子航的内心哪怕已经足够拔高了对路明非的预期,也至多是把路明非摆到与他和凯撒相等同的地步,这在卡塞尔学院里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莫大殊荣了,但是…… “S”级……没想到作为他学弟的路明非竟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吗? 楚子航的凌厉之意一闪而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与自豪,仿佛是找到了除凯撒之外更具有挑战性、屹立更高处的命里注定的对手。 而楚子航的自豪则来源于亲似路明非兄长的他,像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为比他更具有天赋与受人重视的大人了啊。 他深知路明非的孤独之心,因为他也拥抱着同样的孤独。 对于普通人来说,孤独意味着悲伤、寂寞、无人问津;但对于他们这种骨子里藏着狮子的人来说,独行意味着强大,磨砺只会让他们的骨头越来越硬、獠牙愈发锋利,最终成长为能够突破世上一切障碍的强者。 “芬格尔师兄,我说的‘学院不太人性化’的方面是说学院实在太仁慈了,骡子至少还生性勤快能拉磨扛货,但学院养着你这种惫懒货除了浪费口粮简直一无是处啊!”路明非从芬格尔旁边走过时重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模仿着古德里安教授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就是来自“S”级的大人的鞭策吗? 芬格尔愣在原地,望着刚才还被自己天真视为能成为自己废犬之道上同路人的路明非的背影,高不可攀。 高人竟在我身边,小丑竟是我自己! …… 车厢们滑开,古德里安教授魁梧的身影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与精美的外壳相衬,车厢内的装潢只能用“华丽”二字形容,维多利亚风格的墙纸包裹四壁、精美的花纹点缀在上,窗台挂着的银色风铃随风摇摆、铃声响脆,绿色的真皮沙发上绣着纯手工的刺绣金线、软糯的触感如果冻般让人不忍落座。 古德里安教授不知从哪变出一套定制校服交给路明非让他换上,里衬是干净的白色,墨绿色的西装边线上滚着银色的针线,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处绣着格外亮眼的独属于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完美,太完美了!路明非你穿上校服的气质一点都不比学院里那些贵族少爷差!”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换上制服身姿挺拔的路明非,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路明非翻开镶着银边的袖口,那里用墨绿色的线刺绣的名字,“Ricardo·M·Lu”。 路明非深皱起眉头,怎么还是李嘉图·M·路?不应该啊! 梦境的故事,心爱的女孩被当众表白,他不是主角而是充当惨淡的背景,那一天,他成了世界上最狼狈的衰仔,然后被善心大发的诺诺像是一条小狗一样捡了出来。 但命运早已更改,李嘉图·M·路,这不该是他的名字才对! 第二十章 血契 列车呼啸着疾驰,很快就把芝加哥繁荣的市区甩得遥遥望不见踪影。 “校服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自从路明非翻开校服的袖口,他就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仿佛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 “教授,‘Ricardo·M·Lu’,请问一下这是谁给我取的英文名?”路明非问。 “哦,虽然学院普及中文校园的理念,但不论从哪个国家而来,英文名还是有必要的,我记得路明非你的名字是校长亲自为你设计的。”古德里安教授说。 “校长吗……”路明非依旧眉头紧锁,和梦境的故事里一模一样的名字,一个字符都不差,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没有信服力了一些。 “不喜欢‘Ricardo·M·Lu’这个名字吗?没关系,校长是个民主且开明的人,改名字在学院里也不是什么不被允许的事。”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他以为路明非是不太满意校长给他取的英文名。 毕竟他虽然年纪大了长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但实际上并不迂腐古板,年轻人有想法他很理解也很欣赏,甚至古德里安教授又在心里猛夸路明非。 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上丝毫不允许外人染指,哪怕是英文名这种小事也绝不妥协,年轻人不正应该是这样吗! 国外的教授哪怕对于不服管教的孩子们也很少会用到“叛逆”这个词,相比较下,他们更喜欢用“冲劲儿”与“有想法”来形容步入青春期的年轻人们。 不过古德里安教授想错了,路明非不是对校长为他取名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对名字本身有什么不满意,而是这件事于他而言显得太过匪夷所思,但路明非又无法坦诚相问。 “不是不喜欢……算了,不纠结名字的事了,教授应该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向我宣布吧?”路明非甩了甩头,仿佛要把不必要的杂念甩离出自己的脑海里。 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应该是更具有震撼性的内容了,至于给自己取名的事,等到了学院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亲自询问校长他老人家。 “有什么想喝的吗?红茶,咖啡,或是红酒?”古德里安教授望着路明非和楚子航问,“其实路明非的话我更建议来点低度数的红酒,因为等会儿要宣布的内容可能稍稍有些挑战你的三观。” “没事,红茶就好,麻烦教授了。”路明非婉拒古德里安教授的建议后礼貌的说。 “咖啡,少糖,谢谢。”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说。 “我呢我呢,教授,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喝杯82年的红酒!”芬格尔高高举起双手。 “你也配喝82年的红酒?还不赶紧滚去给你的师弟们泡茶和调咖啡,难不成你指望你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这儿,然后我把红酒倒好然后再端到你芬大爷的手上?还是说你今年也不想毕业了?嗯?”古德里安教授斜眼瞥向芬格尔。 “这就去,三位大爷稍等!”芬格尔被使唤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被侮辱的地方,反而露出满脸谄媚的神情连忙滚去准备饮品,十分具有身为骡子的自觉。 “这家伙也是学院临时指派给我的学员,算是路明非你名正言顺的师兄,但是对待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像仆人一样使唤就行,如果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亲自修理他!”古德里安教授颇有气势地说,堪称护短界的典范,路明非和芬格尔在他这儿的地位简直一个飘在云里、一个贱如尘埃。 像极了古代的管家为身份金贵的小少爷找的伴读书童,并对小少爷说:该打打、该骂骂,下人而已, 路明非无奈地笑着摇头,餐厅里正在泡茶的芬格尔闻言后大声抱怨道:“教授,你会不会太双标了点!你这番话实在是有失偏颇!” “学分。”古德里安教授只是轻飘飘地回复。 “得嘞!路少爷您的特浓红茶,楚少爷您的少糖咖啡!”芬格尔再次换上了那副谄媚的笑脸把调制好的红茶和咖啡端到路明非二人面前的橡皮长条桌上。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其实我们学院的章程比较特殊,所以在入学之前我还有一些情况不得不提前告知你……以及,先把这份保密协议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将一份拉丁文与英文混合着书写的诡异文件推到路明非的跟前。 略微的瞥一眼,路明非发现其中的大多数句子和生僻词他已经能认识个七七八八了,最有代表性的比如说“lineage”是“血统”的意思,“indenture”是契约的意思。 Abraham Indenture(亚伯拉罕血统契约),这份文件大致是说: 诸位都有人类与龙类的两面,血统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有杀戮的欲望。请谨记我们始终站在人类的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被允许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的内心如果不能克制邪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而吞噬,那么他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圣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之人! 没有过多的思考,路明非行云流水地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不假思索的模样仿佛是随手签收了一份京东快递而不是如此庄严肃穆的神圣契约。 “不……不考虑一下吗?”古德里安教授也被路明非那抬手就签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我现在要是反悔的话,列车能立马为我掉头吗?”路明非反问。 古德里安教授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所以啊,这就是我的命运。” 当路明非轻声吐出这句话后,列车的灯一排排骤然熄灭,黑暗笼罩车厢,整辆列车撞山般颠簸摇晃不止。 “哥哥,你终于来啦。” 有人在黑暗中低语。 第二十一章 诸神黄昏 老旧的钟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回荡在路明非的耳畔,仿佛有人在向他诉说着几千年前的往事。 脑袋昏沉,路明非的意识在钟声中沉寂,车窗外原本明亮的白昼好似变成了漆黑的永夜,月光穿过玻璃折窗清辉般洒落,像是繁盛而洁白的流萤。 聚光灯圈般的月光渐渐聚焦,在长椅沙发上,一个男孩孤独地坐在那里,月光斜射在他灿烂的黄金瞳里,像是往浩瀚的金色海潮洒下一抹银辉,那双金银璀璨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倒映着路明非一人萧条的身影。 男孩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幼男,穿着纯黑的小夜礼服,领口白色的里衬上别着一块玫瑰色的方巾,稚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笑里藏着缄默了几千年的孤寂。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对吗?”男孩隔着一条走廊深深地望着路明非,轻轻说道。 “嗯。” “对啊,我看到你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男孩站起身,缓缓走向路明非,然后把他身旁被施了定身术的楚子航轻轻一推,楚子航的身影像是炸掉的肥皂泡般“砰”的消失,烟消云散。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但实际上还差了十十万八千里呢……他也是……他也一样。” 然后是芬格尔,最后是古德里安教授教授,三只巨大的肥皂泡消失的无影无踪,车厢里仅剩下路明非和男孩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中无言对望。 “哥哥,我的名字是……”男孩望着路明非的脸轻轻开口。 “路鸣泽,我愚蠢的欧豆豆,你对我知根知底的,我也多少知道点你是个什么玩意,所以自我介绍这种老套的环节咱们就略过吧,你为我编织但我这个梦我不准备做太久。”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男孩如梦呓般的话语。 有那么一瞬间路鸣泽望向路明非的眸子里写满了错愕,他皱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深深叹气,“你变了,这样的你真陌生呢。” “我就只能做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吗?”路明非反问。 “当然不是,我的哥哥当然是全世界最牛逼哄哄的人啦!”路鸣泽重新换上笑脸,轻轻鼓掌。 路明非的面前矗立着一张被白色帆布包裹的巨型油画,路鸣泽的掌声就像是咒语般轻轻掀起了油画的一角,然后整片帆布被猛然抖开,露出了那副狰狞而骇世的画面。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突出黑色的火焰。(龙族I火之晨曦原文。) “这是……”路鸣泽站在画的后方,欲为路明非介绍。 “黑龙皇,尼格霍德,这副画描述的是黑龙撕咬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的根茎,而当巨树被咬断的那一天到来时,诸神黄昏,世界迎来毁灭。”路明非再次打断路鸣泽,亲自为灭世般的画面谱词。 “哥哥,你抢我台词啦!”路鸣泽高举小拳头,发出不满的抗议。 “这不是你的台词,这应该是被你变没的古德里安教授的台词。” “那个小老头也就一张嘴能叭叭,其实他懂个屁咧,比如说,他能够做到这种事吗?” 路鸣泽仿佛炫耀般打起一个脆亮的响指,月光如水般倾淌到了油画上。 月光打在油画上,巨兽从画中活了过来,它饱含威严的怒吼,于是整个世界都跟着震颤,那双皇帝般的眸子仿佛藏着世界上最璀璨的金子,高贵而冷艳,巨兽仿佛穿越虚幻与现实与路明非遥遥对视一眼,威压如怒风。 路明非只是静静与巨兽对视,顶着巨大的威压如山般巍然不动,像是风暴中的逆行者。 “所以,诸神的黄昏真的降临过吗?”路明非轻轻地问,不知是问向画中的巨兽,还是问向巨大油画后面的路鸣泽。 可是无人回应他,这一次就连路鸣泽也消失了,路明非仿佛被那阵巨大的威压风暴卷入了画里的世界。 他眺望着黑色的巨兽已经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朝天际飞去,只留下火海中残败不堪的巨树,树根已经被啃噬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但巨树仍勉强支撑着身子屹立不倒。 遍布荒原的枯骨上升起无数哀念,仿佛在共同吟唱一曲挽歌以祭奠世界的破碎,在血流成河的世界里,路明非见证着信仰伴随着巨树一同枯萎凋敝。 “当然没有诸神的黄昏啦,哥哥你又不是犹太教或是基督教的信徒,你不该信奉《圣经》那一套啊!”魔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路明非从满目疮痍的世界再度回到了车厢,那副诸神黄昏的油画重新被白布蒙上、路鸣泽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双手搭着他的双肩,刚才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只是路明非的臆想。 “数千年前,龙皇尼德霍格被杀死在一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上,那是他的王座、亦是他的坟墓,人们沐浴在红色的雨中振臂高呼、宛若新生,好像世界从那一天就发生了蜕变,人们称呼其为——‘新时代’。” “真可惜啊,这个愚蠢的世界苟活了下来。”魔鬼幽幽的叹息声徘徊在车厢内经久不散,那么悲伤,又那么哀怨。 仿佛把几千年的时光都染成了一条悲伤的河…… “世界活了下来,为什么还可惜?”路明非微微皱眉,不解地问。 “因为……”路鸣泽浅笑着指向远方。 路明非扭头望去,舷窗之外,城市的边际与郊野都消失了。 天空是铁青色的,火光映照着天,云朵也被渲染成了绯红的颜色,贫瘠的山脉连着山脉,荒原以南皆是焦土,狂野而原始、荒凉又瑰丽! 巨大的教堂矗立在荒原彼端,高高的十字架悬在教堂之前,乌泱泱的人群像是黑色的海潮淹没着十字架,他们昂着脑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恐惧与快意。 “人们杀死了古老而暴虐的异族皇帝,这一次,他们该屠杀恶魔啦!” 第二十二章 灵视 “恶魔?在哪?”路明非茫然地朝四下望去。 但他只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火光,数不尽的人藏在火把后面,他们穿着用藤条编织的最原始的衣服和鞋,脸上挂着恶魔般的表情。 “是你啊哥哥,你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魔吗?”有人在路明非耳边轻声宣读。 “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恐惧而快意,他们在害怕你啊!得到了这个能烧死你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开心的不行!” “是吗……”每个望着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神情,仿佛在围观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异类。 “恶魔!”有人高声呼喊。 “恶魔!恶魔!恶魔!”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怒吼,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诅咒仿佛汇成恶意的海将路明非淹没,悲伤而窒息。 “原来我就是应该被烧死的恶魔啊。”路明非喃喃自语,他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被高悬在十字架上、千夫所指的是自己啊,他才是人们恐惧与愤怒那个罪恶源头。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恶魔?”路明非望向黑色海潮般的人群,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藏在火光之后,额头与双眼被炙热的火焰照得通红,像溢满了鲜血;嘴巴则藏在光亮背后的黑暗里,偷偷勾起冰冷的笑。 “哥哥你说对啦,你终于懂了,他们才该死!他们才是恶魔啊!”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回荡,他开心地大喊,但声音立马被山呼海啸般的咒骂给盖过。 “哥哥,这是你的灵视,灵视里你只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我很开心这是你最在意的一幕。”路鸣泽欣慰地说。 “开心?因为我要被烧死了?”路明非问。 “骗你的啦,其实他们想烧死的根本就不是你。” “那是谁?” “是我啦!”路鸣泽俏皮地说,可以想象这个男孩此时一定吐着舌头嗤嗤地笑,“诺,哥哥你在那呢。” 路明非福灵心至,朝着人潮中不起眼的角落望去。 原来他正站在乌泱乌泱的人潮里,像是被投入大海的一颗细小的石子。 “那十字架上的是?” “当然是我啦!哥哥,这次有我能替你难过,但下一次我就帮不了你啦……” 路鸣泽轻声诉说,好像是在告诉路明非:世界上只有我和你站在一边能替你分走悲伤,但我走后,你就是孤身一人啦,请默默承受下去! 路明非的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周围是被愤怒与杀意冲昏头脑的人群,他们手上高举炙热的火把,枯草与煤油上的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路明非的心也跟着噼里啪啦…… ……像是碎成了一瓣瓣。 从十字架向上仰望和从十字架向下俯视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前者藏在人群中,任凭你如何的声嘶力竭也会被拥挤的人潮马上吞噬;而后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但被万众唾弃。 路明非抬头看到了被高高钉在十字架上的路鸣泽,路鸣泽也在望着人群中的路明非,人群围成的海洋中他们隔海相望,遥遥对视。 “杀了他!烧死这个早已堕入深渊的恶魔!”有人激动地大喊。 于是数不尽的火把开始被扔掷到十字架的脚下,路明非想要阻止但被早已疯癫的人群挤得身子扭曲! 他高喊“停手”、“不要”,但无人回应。 “我很开心。”路鸣泽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鲜血如罂粟花瓣那样一簇簇落下,“我很开心,因为原来我的死才是让你最难忘的一幕,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路鸣泽语气轻轻柔柔,嘴上说着开心,嘴角也挂着笑,但路明非分明听清了他话里竭力掩饰的哭腔与痛苦。 火势蔓延的飞快,要把天都灼穿般的架势,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十字架顶端,路鸣泽整个身体都沐浴在火海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焚烤着他仍在跳动的心脏,他漂亮的黄金瞳如即将燃烬的烛火般黯淡。 “不要!不要!你们别烧他!求求你们!” “他很痛苦啊!你们没看到他都要被烧死了吗!” “你们才是恶魔!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路明非仿佛也遭受了了万火焚心,胸口疼得他站不住脚,他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喊,喉咙都扯得嘶哑。 “哥哥……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路鸣泽羸弱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疲惫不堪的黄金瞳,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也彻底湮灭逝去。 天空开始飘起红色的雪,火光映照着天穹把天空烤得一片赤红,空气里血腥味浓郁。人们奔走相拥、病态般地举着双臂欢呼,好像迎来了什么很隆重的节日,万人腾欢! 只有路明非……他跪在地上,一口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一手掩面而泣,哭得悲伤不已、哭得肝肠寸断…… 这个男孩看起来无助到了极点。 火红的雪花飘落在他脸上融化成水珠,从他的脸颊缓缓滴落,像是流淌而下血色的泪。 路明非望着空空如也的十字架顶,他的心也像是被扯掉一块,空空荡荡,他眼神呆滞嘴唇颤动不知道在无言说着什么。 下次让我来当怪物……下次换你活下去…… 路明非的泪早已流干,但红色的雪花依旧纷飞而下。 世界都在为这个男孩哭泣。 …… “明非……明非……” 熟悉的声音呼唤,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古德里安教授、楚子航和芬格尔正关心的望着他。 哐当哐当的声音响个不停,窗外入眼是一片通红的景色。 “火……火!” 路明非猛然站起身子,疯了般朝地扒在窗户上,向外眺望。 芬格尔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熊一样的身子把路明非拦腰抱住免得他一个想不开就跳窗而下。 这可是时速200千米每小时的快车,在这个速度的列车上翻窗跳下与自杀无异,哪怕是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惯性依旧存在,巨大的摩擦力会将人直接碾成一摊肉泥! “哪有火啊我的小祖宗,你再好好看看!”芬格尔没好气道。 路明非眨了眨眼。 繁茂而梦幻的红色枫叶林像电影画面那样在视线中倒退而去,树上栖息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美丽蓝色候鸟,红绿相间的苍翠山脉像一条俯卧着的巨龙一样延绵到目之极尽处…… 他们正在巨龙的背脊上飞驰! 第二十三章 记忆偏差 “做噩梦了吗?” 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并递给路明非一张纸巾。 “噩梦吗……算是吧。”路明非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很沉很痛又“duangduang”晃荡,里面像是被灌进了半个太平洋的水。 他抬头看着古德里安教授,茫然地接过纸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没湿啊,那给自己纸巾干嘛? 楚子航善意的指了指路明非的眼角,示意他脸上还有未风干的泪水,他也很无奈,自己这个学弟各方面他都很欣赏,就是有时候实在太脱线了。 “应该快到学院了吧,把入学前的辅导做完吧,教授。”路明非擦了擦脸后朝古德里安教授主动说道。 “嗯?入学辅导不是在十分钟前就结束了吗?”古德里安教授疑惑地问。 “结束了?”路明非一愣。 入学辅导结束了?什么时候?不是签完那份保密协议路鸣泽就出现了然后他就陷入梦境了吗? 接下来不是应该由古德里安教授掀开绘有尼格霍德的油画,然后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其实有龙,不仅有龙,还有一群专门为了屠龙而各种研究“龙”的小龙人——准确来说是混血种——就扎堆聚集在他们即将抵达的那个叫卡塞尔学院的精神病院。 路明非早就想好了一大堆烂话来应付古德里安教授来显得自己“正常”一些,比如说: “哇,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龙诶,那是不是还有勇者和公主啊?所以说你们卡塞尔学院是童话故事出版社吗?” 或是: “你们确定说的是龙而不是蜥蜴吗?和你所编撰的什么四大君王的故事相比,我觉得还是美国总统是蜥蜴人的阴谋论听起来更靠谱一点!” 不然表现得太过淡定又显得太不合常理了吧?总不可能坦然相告说,嗯没错我是个先知者,至今为止的一切我都梦到过,不仅如此我还会成为秘党挥向龙族的一柄最锋利的武器…… 倘若别人觉得他是个傻子那还好,要是真被秘党有心调查,那他绝对逃不过被抓起来关在冰窖成为研究对象的下场! 路明非并不完全信任卡塞尔学院。 换句话说,路明非完全不信任卡塞尔学院的高层——校董会! 那群古老而神秘的疯子把自己藏在黑暗里,每个人都是任他们摆布的棋子,在他们眼里只有被利用的关系。 在需要时发号施令、在无用时果断舍弃! 成天幻想着和龙族扳手腕、从怪物手里抢世界的家伙能有几个好人? “所以教授,我在入学辅导时的表现……是什么样的?”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记忆偏差。 “比我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位学员都要镇定,听到世界上有龙时,你只是淡淡‘哦’了一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龙而已,在我S级的路明非眼里和大一点的爬虫没什么两样’这种睥睨众生的气势,简直不要太棒!” 古德里安教授神采奕奕地竖起大拇指,为“S”级路明非的霸气点赞。 “然后呢?” “然后辅导结束后你就睡了,再然后你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直念叨着‘不要杀他’,‘你们都是恶魔’这种话,然后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 路明非记不清睡着后发生的事他能理解,但是睡着前入学辅导的事怎么也给忘了?难道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睡懵圈了”? “教授,你说校长会不会搞错了,说不定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S’级,所以刚才听到关于‘龙’的消息的时候也不是淡定,而是被吓傻了!”芬格尔在古德里安教授耳边偷偷说。 “你傻了路明非都不会傻。”楚子航斜了芬格尔一眼,眼神冷峻而充满警告意味。 芬格尔缩了缩他狗熊般的身体,讪讪地赔笑。 您是狮心会会长,大人物,俺惹不起,您说啥就是啥! “你没事吧,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睡懵圈了,现在缓过来了。”路明非决定不在入学辅导的事上纠结。 反正单论对于龙族和卡塞尔学院的了解程度,他多半比古德里安教授这小老头还要门儿清。 路明非深知混血种的世界里,年龄越老的人活得越精,一个比一个活得像老狐狸,而古德里安算是为数不多的没什么心机的小老头,路明非并不反感他。 相反的,他那“卡塞尔第一路吹”的模样在路明非看来简直纯良得有些可爱。 “缓过来就好。”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深地缓了口气。 毕竟路明非可是他现阶段评上卡塞尔学院终生荣誉教授的所有希望! 要是路明非真出个什么闪失的话,他放弃哈佛大学高等教授的地位来到卡塞尔学院一辈子当个窝窝囊囊的临时教授、整天只能和芬格尔大眼瞪小眼,那会被他的挚友曼施坦因教授当成笑柄取笑一辈子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提醒你的,校长建议你‘3E’考试提前的消息。”古德里安教授问。 “我的‘3E’考试要提前?什么时候?”路明非明显没有印象。 “3E”考试,即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的缩写EEE的通称,意为“血统评级考试”。 “3E”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因为龙族的血裔对于“龙文”会有共鸣,共鸣时会产生“灵视”的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会看见龙族文字浮现在脑海里,或者潜意识里出现幻觉等现象。 而对龙文不够敏感的学生经过“3E”考试后会被降级,成绩太差的甚至会被勒令退学。 “就在明天上午。”古德里安教授的老脸又重新变得忧虑起来,“明非,你没问题吧?” “明天啊,当然……没问题!”路明非咧嘴一笑。 这则消息简直正中他的下怀,哪怕古德里安教授没有通知他,路明非都有想要提出提前进行“3E”考试的想法。 过去的三年里,他把能做的准备都尽力去做了,知识、剑道、体魄……剩下的只剩与时间赛跑。 这次他要牢牢握紧权与力! 第二十四章 入学 CC1000次快车呼啸着冲出绯红的枫叶海洋。 山间的薄雾吻着烟霞,错杂的盘山公路从山脚下开始延伸,一直到半山腰处那一大片欧式建筑处,像是格林童话中王子公主生活的世外城堡。 森林中成千上万的参天古木参差林立,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老叶都藏着孤寂百年无人诉说的秘密。 浮云的姿态很立体也很低垂,像是上帝用心揉捏再塞入这儿的棉花糖,飘荡在山林间;阳光刺破天穹洒向人间,将哥特式的穹顶照耀得熠熠生辉。 “嗯,确实有童话故事里中世纪贵族封地的老城堡内味了!”路明非遥遥地望着那片中世纪古堡般的建筑,不由感叹道。 那怎么办,梦境里的故事虽然讲述的详细,但又没有给他配插图,路明非对于将要遇到的人和事的模样只能全凭自己想象,光是这就杀了他不知道多少脑细胞! 不过一切都值得! 因为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这是从小就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路明非从未见过的风景。 “确实有不少的贵族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带塞入我们学校,在这儿读书的甚至还有英国皇室的皇亲国戚,不过卡塞尔学院不属于任何私人的封地,它属于整个秘党。” 古德里安教授手掌托在舷窗画面下,就像拖起了整个建筑群。 他声音高昂磅礴,回荡在车厢和崇山峻岭之间。 “路明非同学,欢迎来到混血种的家——卡塞尔学院!” …… 进入卡塞尔的第一眼是一大片中世纪风格的欧式建筑,其中以哥特式为主,少量巴洛克风格作为点缀。 哥特式建筑标志性的修长立柱支撑着尖耸的穹顶,每一座建筑都十分宏伟,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将阳光折射得色彩斑斓。 巴洛克风格的大圆顶上的人像雕塑刻画得十分精致,都能作为价值不菲的展品拿出去拍卖给欧洲的艺术品收藏家们。 绯红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旁是绿色的草坪,苍翠的绿意沁人心脾,悠扬的钟声从远处的鼓楼飘来,远处的教堂顶上白鸽起落,偶有异国风情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在奥丁广场上穿行。 “学院养的白鸽叫feral pigeon(野鸽),是rock pigeon(岩鸽)的后代,原本生活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上,所以在教堂顶、电线杆等位置筑巢对它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而且它们不怕噪音、不挑食,很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古德里安教授一边介绍一边饱含深意地望着路明非。 言外之意就是鸽子都能舒舒服服待在卡塞尔学院,明非你可是“S”级啊,你也一定没问题! “不过卡塞尔学院的鸽子从不象征和平。”楚子航淡淡地说,“每当有人离去,鸽子就会从教堂飞来,它们象征的是——哀悼。” 路明非转头望着楚子航,这个大男孩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飞舞白鸽,他君王般的瞳孔里流淌过无尽的哀思。 路明非知道师兄在怀念谁——他一直嫌弃却深爱着的父亲,楚天骄。 路明非也知道楚子航的强大与孤独从何而来。 这个男孩把自己留在了那个雨夜,多年的努力与缄默只为向“神”挥刀,在每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总有一句话会回荡在他的枕畔挥之不去…… 如果当时没有逃走该多好…… 如果当时没有逃走该多好! “师兄!”路明非轻唤,楚子航回过神来望向他,“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跨越的那片荆棘,荆棘里倒刺密布,通常扎得人皮开肉绽、痛苦不已,但只要跨越了那片荆棘我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了。” “师兄,我想让卡塞尔学院的鸽子嘴衔橄榄枝,象征和平。”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柔和却坚毅的神情,他轻轻自嘲一笑收起了自己那副扭捏作态。 “好!”楚子航重重点头。 “真好……”古德里安教授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正准备感叹年轻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被一旁的芬格尔差点没吓得摔一跤。 “真好啊!”芬格尔猛的一拍大腿,“我是路明非的好师兄,楚子航也是路明非的好师兄,四舍五入一下,我和楚子航简直是亲兄弟啊!” “这一期的校园新闻标题我已经想好了!”芬格尔随手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涂涂写写。 “S级超级新人路明非与狮心会长楚子航,联手芬格尔,卡塞尔学院最强三人组诞生!”芬格尔颇为满意地将自己刚取好的标题大声朗读出来。 “教授,你觉得这标题够不够震撼?有没有噱头?”芬格尔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台相机,示意让古德里安教授帮他和前面并肩而立的路明非、楚子航两人拍张合照。 “够震撼,简直震撼我一百年!”古德里安教授鄙夷冷笑,不为所动,“你这标题哪怕把‘芬格尔’换成‘一只狗’或是‘一头骡子’依旧震撼,满是噱头!” “多少有点侮辱人了哈,教授!”芬格尔不满地大声嚷嚷。 “今年再留级就是八年,明年再留级就是九年,后年……”古德里安教授掰着手指头算,轻飘飘的话语里满是威胁之意。 “我保证我绝对已经是只合格的骡子了!”听到有关于“毕业”的致命威胁,芬格尔简直恨不得当场四脚着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就别在这儿插科打诨了,帮你师弟把他的行李扛到宿舍去。”古德里安教授摆了摆手。 “哎呀,学院把我喂成这么壮的骡子,总要发挥一点自己的作用不是吗!”听到主人的命令,牲口抱怨几声后还是得本本分分拉磨,芬格尔屁颠屁颠地扛起路明非的大包小包马不停蹄地就溜了。 “我先回狮心会了。”楚子航对路明非打了声招呼,“我会关注你‘3E’考试的结果。” “多谢师兄来接我!”路明非朝楚子航摆手。 骡子和狮子都离开了,只剩下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留在原地。 “明非。”古德里安教授认真地说,“虽然你相信‘龙’的存在,但按照校长交待过的既定流程,还是得给你看一些神秘的东西。” “绝对震撼的东西!” 路明非歪了歪脑袋,虽然他大概猜到古德里安教授要带他看什么,但这个老头此时抑扬顿挫的语气配合他激动难掩的表情…… 很像个怪蜀黍! 第二十五章 龙骨 “教授,如果不是我很清楚你的为人的话,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拐骗未成年幼男的罪犯。” 路明非跟在满脸兴奋到甚至有一丝猥琐的古德里安教授身后,狂翻白眼。 主要是他想不通这个小老头到底在乐个什么劲? 按照梦境里的故事展开,他们接下来不就是去看一条小红龙的幼崽吗?这很值得兴奋吗? 要是古德里安教授心理承受能力足够的话,路明非真想把这半辈子苦心钻研龙类的老头带到北京地铁站下的龙伯尼根,看看他见识到人形暴龙楚子航与伟岸的大地与山之王壮烈厮杀的时候会露出怎样一副反应? 但以这老头的血统靠近那种级别的战场的话,心脏会像夜空里的烟花一样“砰”地炸开吧? 真可惜啊古德里安教授,为了你的性命还是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陪你去看那只可怜的小红龙比较妥善。 “本来我们准备为你展示的是一枚龙鳞和一只从印度捕获的红龙的幼崽,但校长觉得那些东西对‘S’级的你来说还不够份量,所以他指定了另外足够震撼的东西来说服你。”古德里安教授一边为路明非带路,一边兴奋地说。 “不是红龙的幼崽吗?那是?”路明非也是一愣,一只货真价实的小龙还不够份量?那什么才够份量? 难不成昂热校长要亲自暴血变身成一只人型巨龙来以供观赏? “是一件从未向学生展示过的与‘龙’有关的机密物品,这次我能有幸一睹为快还是托了路明非你的福啊!”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神秘一笑。 正当路明非猜测这件重量级展品是什么的时候,前方的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原来两人早已走到了一处古朴建筑的跟前,建筑上挂满青色的爬山虎,幽暗的门径就像巨龙张开的血盆大口,提着黑色箱子的亚裔男人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古德里安教授您好,这位就是连校长都赞不绝口的‘S’级新人路明非吗?”亚裔男人朝古德里安教授微微欠身,一口中文相当流利。 “没错,麻烦你了,富山雅史教员。”古德里安教授点头。 富山雅史耿直打量了一番路明非,鞠躬自我介绍道:“我叫富山雅史,日本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问题都欢迎来咨询我,当然,我希望这样的情况越少越好。” 路明非并没有鞠躬,他只是向富山雅史微微颔首,问:“所以古德里安教授说的能展震撼我妈一百年的东西就藏在那个黑色的箱子里吗?” 路明非朝富山雅史手中的黑色手提箱努了努下巴。 银色的金属包边裹着箱子边缘,模样相当结实,而富山雅史提着箱子的手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纤维手套,看起来相当郑重。 “这只小箱子里可装不下那么巨大而震撼的东西啊!”富山雅史感慨着领着两人朝建筑深处走去。 “本来这件物品是一直封存在冰窖的,但哪怕是校长授权,我和古德里安教授也没有能进入冰窖的资格,于是为了你,校勒令把这件物品移动到了51区,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这栋建筑里。” 富山雅史的声音在空荡的石壁走廊回荡。 建筑里的空气有些潮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煤油灯,烛火在幽暗处闪烁,仿佛指引路明非他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 “我们到了。” 从建筑的外面看,这处建筑虽然称不上雄伟但绝对够高,可以想象建筑内部如果没有被分成很多区域的话会显得十分空旷。 然而此刻走到正中央,路明非才发现建筑的内顶其实很低,低得让人感到压抑。 在富山雅史开箱的时候路明非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戴着纤维手套了,因为黑色手提箱的开箱步骤十分繁琐,不仅用到了指纹与密码,稍有不慎触发了危险的机关多半就要落得一个终生独臂的下场! “哐”的一声,箱子弹开,将泡沫和隔板都清除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黑色的磁卡。 “如果你们告诉我这张卡里存了十亿美刀我发誓我一定大受震撼!”路明非笑着打趣。 “别着急啊,这玩意可比十亿美刀刺激多了。”富山雅史捧着黑卡在墙壁上摸索,石壁上的机关被触发弹出了一个凹槽,富山雅史将黑卡插了进去。 一瞬间,整个建筑灯火辉煌。 “诺玛为您服务,权限身份识别:希尔伯特·让·昂热,最高权限。虹膜识别:富山雅史。权限授予时间截止至2009年10月1日0点00分00秒,是否开启51区龙骨标本展示。” 一道女声蓦然在建筑内响起,路明非知道那是诺玛,学院的公用秘书,本体是一台存放在地下的体型巨大的超级计算机。 在富山雅史回答“是”的选项后,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晃动,巨大的噪音仿佛要把人耳膜都给击穿。 “地震了?”路明非紧皱眉头。 这栋名为“51区”的建筑路线颇为复杂还有不少金属感应门,如果真发生地震的话对处在绝对密闭空间里面的他们会相当不利。 不对,不是地震,而是…… 巨大的轰隆声是从头顶传来的,路明非应声抬头,然后他的瞳孔因为震惊骤然缩成一点。 建筑低趴的天花板开始往石壁内收缩,露出建筑上方藏着的真正的狰狞。 穹顶处。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上,那是一只被钢索牵引住的巨大的骨架,巨大的骨翼延展在后,爪牙尖锐而致命,狰狞的头骨之上,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凝视着下方的路明非。 路明非没来由想到了一句话。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望着你。 “这是……龙骨?”路明非低声呢喃。 “当然啦哥哥,它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红龙,所有足够高贵的血统都不用被死亡所束缚……” “于它们而言,每一次死亡都是一场酣睡百年的长眠。” 黑暗中,有人低语。 第二十六章 权与力 原本明亮的灯火变得黯淡下来,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除了头顶上巨大的骸骨外,周围空无一人。 突兀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建筑里,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别装神弄鬼了路鸣泽,出来吧。”路明非一语就道破了声音主人的身份。 “没劲没劲!哥哥你真是没劲透了,一点都不好玩!” 路鸣泽哀叹抱怨着从角落里漫步走出,这次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风衣,头戴礼帽,手上撑着一把大黑伞,像下雨天游荡在塞纳河畔的法国绅士。 可这里是室内,没有下雨,更没有塞纳河,所以路鸣泽手上的黑伞就显得十分突兀扎眼。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看起来风干的就只剩骨架了,实际上却还没死透?”路明非指着头顶上巨大的黑影,疑惑地问。 “当然啦哥哥,世界上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那就是——龙!” “不信的话你就对它说‘不要死,活过来’。”路鸣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子里的捉狭一闪而逝。 魔鬼的微笑! 谁上当谁是傻子! “诶我就不信,我也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路明非双手抱胸,斜眼看着路鸣泽,冷笑着说。 “兄弟爱这种东西真是说没就没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吗哥哥!”路鸣泽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嚷嚷。 路明非一怔,看着路鸣泽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突然想到了在CC1000次列车上的梦境里的场景。 这个男孩被钉在高高的十字架上,数以万计的人对他口诛笔伐,烈火灼烧着他的身体,痛不欲生。 可他还是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对自己说: “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男孩明明那么痛苦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可他还是强撑着笑脸,不想让他的哥哥伤心。 路明非觉得这一切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只是被他暂时忘了,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路鸣泽那张稚嫩的小脸,眸子里没来由闪过一丝悲伤。 “哥哥你是想通了么?要和我交换么?”路鸣泽用小脸蹭着路明非的手,期盼地问。 “不交换。”路明非轻声回绝。 他知道路鸣泽说的“交换”是什么意思。 Something for nothing——用什么重要的东西换回了空白。 按照小魔鬼的说法,用来交换的,会是路明非四分之一的性命,而能换到的几乎是世界上他想得到的任何东西。 可路明非就是下意识地觉得没这么简单。 四分之一么?明明在梦境的故事里,为了很多东西路明非能将整条命都送出去,可这个小魔鬼每次都偏偏只要了四分之一,好像这四分之一不像是他的性命,而是男孩替他分担的某种诅咒一样。 所以路明非决定,这四分之一,能不换就不换。 自己早就不是那只败犬衰仔了,陪婶婶去菜市场买菜的次数也不少,婶婶那讨价还价的看家本领路明非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以后路鸣泽这只大肥羊的毛,他有的薅! 不过这次路明非决定还是按照路鸣泽的话试试,毕竟他也没提出要自己拿什么东西交换,怎么都不亏吧? 试试就逝世……呸,试试总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总没有弟弟要谋害亲哥哥性命的道理吧?哪怕这个弟弟是个魔鬼! “不要死,活过来……”路明非仰头对着那副巨大而狰狞的骨架轻声说。 骨架怒吼一声闪动着骨翅,风暴席卷,红龙变成了一只骨龙,当真是威压盖世……个鬼啊! 毛事都没发生! 骨架还是那么个骨架,静静地被钢索牵引在穹顶,那双空洞的眸子依旧漆黑如墨。 路明非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信了这个小骗子的话,还幻想着仅凭自己的一句话那里就会多出一双威严的金色竖瞳?! “哈哈哈……哈哈哈……”响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建筑里。 魔鬼的笑声! 上当了,原来傻子竟是我自己! “你耍我?”路明非扭头对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的路鸣泽怒道。 “哥哥你误会啦,我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路鸣泽起身,拍了拍丝毫没沾到灰尘、依旧干净如新的风衣。 “你感动什么?”路鸣泽疑惑地问。 “我在替你感动哥哥,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掌握的权与力!” 路鸣泽微笑着,手指向高高的穹顶。 路明非顺着路鸣泽手指的方向再次仰头,一股寒意与危机感从他的背脊处直冲天灵盖。 穹顶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骨架! 那只身披红色鳞甲的巨兽喷吐着鼻息,一双古朴而威严的黄金瞳高高在上,俯视着蝼蚁般的路明非。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路明非手臂上青筋直冒,咬牙死死盯着头顶上那个庞然巨物。 “这是印度的那只小红龙的爸爸么?”哪怕是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路明非嘴里依旧能飙出一句烂话。 一人一龙静静对峙,冷汗打湿了路明非的里衬。 这绝不是梦,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梦! 巨兽呼吸间传来的汹涌热气仿佛要把自己灼穿! “早知道至少把观世正宗给带上了,闪躲的地方都没有,还手无寸铁的,和这玩意完全没法打啊!” 路明非用余光瞥了瞥来时的入口,已经被金属门封闭堵死,看来逃是无路可逃了…… 那就打! 红色巨龙舞动双翼,凄厉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身躯朝路明非倾轧而来,漆黑的巨口中喷出温度足以熔化钢铁的炙热火焰。 “言灵·君焰?!妈的,非要上来就整这么棘手的招式么!”路明非破口大骂,藏在制服下的肌肉如游龙般鼓胀扭动。 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一边想着怎么抗过这铺天盖地的烈焰,一边思索着如何给这没良心的红龙的大脑袋上来一个重重的脑瓜蹦! 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要烧死我?人与龙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绯红的火光在路明非的瞳孔中无限放大,路明非身子微蹲,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里都蓄满了即将爆发的力量。 然而预料中的火焰并没有降临,有人为路明非举起了黑伞,火焰冲刷在伞顶,顺着伞檐流淌而下,像壮观而瑰丽的红色瀑布。 “哥哥,谁叫你不握紧自己的权柄啊……你看,现在连这种东西都能骑到你的头上去了。” 小魔鬼为路明非撑着伞,不掺杂一丝情感的面孔在赤色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明灭不定。 第二十七章 红龙 “权柄?” “没错,属于我们的权柄。” 路鸣泽微微昂起头,眼中灿辉的金光如实质流淌。 他冷漠地瞪了一眼那只不知好歹的红龙。 当那条桀骜不驯的红龙对上小魔鬼那双金光熠熠的黄金瞳时,仿佛逆臣觐见君王般,仓惶间就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它巨大而狰狞的脑袋死死地紧扣在地面上,恨不得如鸵鸟般深埋地下,那双古朴而威严的眸子竟是在微微震颤。 路明非诧异地看着那条巨大的红龙,如此高贵的生物竟是像一条小狗一样趴俯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这就是……你嘴里权柄吗?”路明非问。 “这才哪到哪啊哥哥,所谓权柄啊,应该是更血腥更残忍的东西,执掌权柄的人必须要心狠、要暴虐、要高高在上、要睥睨众生……” 小魔鬼抬起一只脚,踩在红龙那巨大的头颅上,仿佛把那高贵的头颅当成擦脚布一般,他表情冷漠而桀骜,嘴角勾勒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然后吾等沐浴王血而生。” 路鸣泽嘴里冷冷吐出这两句话,仿佛口含天宪。 穹顶大开,外面的世界晦暗了下来,狂风大作与雷霆咆哮,头顶的乌云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纹,凝视着糟糕的人间。 “哥哥,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他们朝你扔火把吐口水,他们把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最肮脏的唾弃都加诸你身,你伤心透了失望无比,但还请不要放弃……” “放弃……什么?”路明非怔怔地问。 路鸣泽没有回答,只是满含眷恋的望了眼路明非,然后粲然一笑,跨上那只红龙的背脊,红龙扇动着巨翼载着撑伞的男孩从穹顶穿过,仿佛要翱翔到另一个世界。 …… “师弟,开饭啦,今天食堂的猪肘子买一赠一!” “师弟,有金发妞找你,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那种!” “见鬼,不愧是‘S’级,这定力真不是盖的,这都能不醒?” “路明非,娜美被金狮子抓走啦,草帽海贼团全军覆没!” “妈的,这还得了,开三档干他啊!”路明非条件反射般的猛地睁开眼弹起身,颇有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势。 然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上盖着灰扑扑的鹅绒被。 芬格尔那张大脸正直直对着他,头发一如既往的乱蓬蓬,路明非觉得燕子和白鸽绝对会很乐意在这样的地方筑巢,不对,这已经算是现成的鸟窝了。 “这里是?”路明非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很明显,这里是我们的宿舍啊!”芬格尔挠着乱糟糟的脑袋说。 “明显……吗?”路明非茫然地望着四周,“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说服我这里是一间男生宿舍而不是垃圾杂货间?” 喝剩的可乐罐摆了能有半张长桌、其余的半张桌子塞满了各种钙片药瓶,肯德基的纸袋和全家桶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随处散落的猪骨头说不定都能拼出一只完整的猪的标本出来…… 谢天谢地的是路明非并没有闻到什么难以忍受的怪味! “嘿,哪有那么夸张!我一个大男人住,稍微不检点一些也很正常吧!”芬格尔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承认宿舍确实不那么干净整洁,但说是垃圾堆杂物间也太过分了点吧! “我可是把我仅剩的一条白色被子给你盖了,不仅不对师兄表示感激,反而满满的嫌弃,你礼貌吗师弟?” “我谢谢你哦,等会儿……”路明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还搭在身上的灰色鹅绒被,“你是说,这是条白被子?”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吗?”芬格尔反问。 “嗯……师兄你开心就好……”路明非已经不打算与芬格尔争辩了,只是不露痕迹地把那床“白色”的鹅绒被踢到了床脚,心里疯狂吐槽你们德国人难不成都是色盲灰白不分的吗?脏成这样居然还能叫白被子?! “古德里安那老头到底带你去看啥了啊,怎么站着去躺着回的?要不是那老头说你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就能恢复,我差点就把你拉到后山去直接就给你埋了。”芬格尔瞪着铜铃般的牛眼问。 “刺激……啊对了!”路明非突然怪叫一声,“学院里,没有突然冒出来什么奇怪的生物吧,比如说……一只红色的龙?” “红色的龙没见着,疑神疑鬼的神经病倒是一个,就在我面前。”芬格尔摸了摸路明非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啊,那看来大概是刺激过度导致精神失常了? “咳咳,师弟啊,那个……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多找富山雅史教员聊聊天,咱们学院的心理咨询是不收费的。” “该死的,什么权柄什么力量,又被那小骗子给诓了!”路明非怒气冲冲地猛啐一口。 就是说嘛,都已经变成累累白骨的尸体怎么可能再度变成活生生的红龙? 害得路明非还以为自己真有那种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差点被小魔鬼那一番关于“权与力”无比中二的言论给洗了脑! “师弟,你这种状态去参加明天的‘3E’考试真的没问题吗?”芬格尔担忧地问。 “你想说什么?”路明非瞥了芬格尔一眼,按道理来说这家伙应该不是这么会关心人的类型吧? “师弟,如果你‘3E’考试没把握的话,师兄这儿有……秘籍!用八年的经验整理出来的秘籍,绝对靠谱!”芬格尔俯在路明非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要作弊么,看在师兄弟的面子上收你个友情价,限时抢购只要三千块……” “不需要。”路明非冷冷地打断了芬格尔的逼叨。 “不考虑一下吗师弟,你可以还价啊,两千五你觉得怎么样?” 路明非置若罔闻。 “两千,两千也可以商量!” 路明非置若罔闻。 “一千五,不能再低了,让师兄保个本吧!八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的光阴啊,这个价你绝对不亏!” “滚!” …… 公元2009年9月28日,星期一,这天世界各地都有目击者称自己看到遥远的天空有一只巨大的黑影掠过……好像是一只红色的龙! 第二十八章 龙文 太阳沉暮,夜色无声。 月牙如弯钩,把光亮和喧闹钩离人间,只留下无边无垠的黑暗与沉寂。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格外安静,像是点缀在广袤林海中的孤岛,一群孤独的疯子在这里与世隔绝地活着。 这是混血种的悲哀,亦是屠龙者的浪漫。 男生宿舍。 两人合资点了一份意式培根披萨,路明非正在和芬格尔争抢最后一块披萨的归属权,两人为此不惜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 一个人说‘师兄我壮的像头牛一样,一块九寸的披萨都还不够塞牙缝!’ 另一个人说‘师弟我还在长身体,做师兄的理应要懂得谦让,小心师弟不讲情面去找古德里安教授告刁状!’ “师弟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谦让吗?” “没错啊,我们那儿最讲究尊老爱幼,所以师兄拿来吧你!” “尊老爱幼,尊老可是在前面,师兄都这么老了多吃一块披萨有问题吗?没有问题!你是不是应该礼让给师兄?” “对啊!师兄你都这么老了,所以披萨这么油腻这么难消化的食物一定得少吃,师兄你饮食本来就极不健康指不定早就得高血脂了,所以让师弟来帮你消灭吧!” 咚咚咚……敲门声震天响。 芬格尔被吸引了注意力,趁着师兄游离之际,路明非一个饿虎扑食将最后一块披萨塞到嘴中,可能是怕芬格尔掰开他的嘴虎口夺食,他连嚼都不带嚼的就马上吞入腹中。 “以后谁再叫我芬狗我跟谁急!路明非你才是我见过最狗的人,没有之一!” 芬格尔气急败坏地去开宿舍门,还一边扯着嗓子怒吼,“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晚还敢擅闯芬大爷的宿舍,害我连最后一块披萨都没吃上!要知道食物的最后一口可都是精髓!” 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杵在门口,脸色铁青,显然芬格尔比破锣还要响的谩骂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我最最最敬爱的古德里安教授啊,您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打开门的一瞬间,芬格尔脸上的愠怒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 路明非就像是看了一场川剧变脸一样,直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非你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古德里安教授直接无视了芬格尔,对宿舍里的路明非招了招手。 路明非把手上的油渍往芬格尔已经脏透了的鹅绒被上擦了擦,快步走到古德里安教授跟前。 “晚上好教授。” “明非,白天看到那么震撼的东西可能让你太惊恐了,直接吓晕了过去,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我没事,倒是51区的那件标本……没出什么岔子吧?”路明非试探着问。 “嗯?那堆死了几百年的骨头能出什么岔子?”古德里安教授被问得一愣。 “没什么事就好。”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他总不好和古德里安教授说其实那堆死了几百年的骨头就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龙,不仅用那双骇人的黄金瞳瞪他,还一见面就给他来了口超高温君焰吐息吧? 路明非保证他如果敢这样讲的话绝对会被当成精神病送去给富山雅史教员刷业绩! 古德里安教授奇怪地看了眼路明非,心想不愧是“S”级,脑回路和行为果然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理解的! “明天的‘3E’考试有信心吗,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怀期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有信心,毕竟高中以后我就不怎么担心我的学业成绩了,但这种奇怪的血统测试我还是第一次。”路明非十分严谨地说。 “没问题的,你可是‘S’级啊!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最古老且原始的记忆!你对龙文的敏感度绝对出人意料的高!”古德里安教授双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沧桑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非,集中精神,尽量去听清我的每一个音!” 一串晦涩的音符从古德里安教授的嘴中吐出,其中还包括了高技巧的卷舌音和弹舌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路明非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奇怪的音节居然真的能从人的嘴巴里发出! 古德里安那串仿佛外星文的话沉重而嘶哑,仿佛是对最古老而原始的君王的呼唤,如礼堂中的圣歌般肃穆。 路明非面不改色地与古德里安教授对视,脸色有些古怪。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古德里安教授解释了一遍刚才他宣读的龙文的涵义。 “明非,感受到龙皇的召唤了吗?有没有隐约看到那道威严的虚影?思维中有龙文文字浮现了么?”古德里安教授的老脸上写满了激动。 “没太听懂。”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如实说道,“不过我倒是学会了。” 没听懂么? 古德里安教授脸上的失望与错愕一闪而逝,然后又听到了路明非接下来的话,只是他不理解,“什么叫,学会了?” “就是……不好意思啦教授,我拿你试验一下。”路明非踮起脚,双手牢牢搭住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古德里安教授,集中精神,尽量去听清我的每一个音!” 古德里安教授下意识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他仿佛看到路明非眼中有灿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路明非的嘴里开始迸发出古德里安教授刚才宣读的那句龙文,不论是卷舌还是弹舌的音节,分毫不差。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这句话从路明非的嘴里读出的效果与从古德里安教授读出时完全不同,就连蹲在板凳上吃瓜看戏的芬格尔都仿佛听到了遥远教堂的钟鸣,看到了空中漂浮的若隐若现的晦涩文字。 古德里安教授像是被万钧的雷霆劈傻了一般,他高高昂起头,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儿痛哭一会儿傻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的大恐怖。 “见鬼了,你把这老头催眠了!” 芬格尔被吓得差点从板凳上跌下来。 “‘S’级竟是这种怪物吗?恐怖如斯,当真是恐怖如斯!” 第二十九章 呵呵 古德里安从灵视中苏醒,伴随着强烈的坠落感袭来,仿佛是从天堂跌落回了人间。 “这是……”古德里安教授的瞳孔开始聚焦,由模糊逐渐清晰,“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写着“我很抱歉”的路明非,和警惕地望着自己的芬格尔。 古德里安教授想起身但是动弹不得,因为他正被绑死在床脚,身上缠着套公牛用的粗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正牵在不远处的芬格尔手上。 路明非下意识的在想,如果被绑着的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妙龄少女,这副场景其实还挺旖旎的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羞耻play。 “我们也不想啊教授,可你刚才委实也太吓人了,像一只失了智的野猪一样横冲直撞,不把你绑起来的话怕是我们宿舍都要被你拆了!”芬格尔指了指四周,无辜的说。 路明非下午拉着芬格尔给宿舍来了个里里外外的大扫除,称不上是一尘不染,但至少算是焕然一新了,可现在宿舍比起路明非刚来其实的时候还要混乱。 芬格尔的那张床被扭弯了一根钢筋支柱,长桌的桌角被撞得稀碎,卫生间的水龙头被拧爆、此时正“稀里哗啦”地往外滋水……整个宿舍完全是一副遭受恐怖袭击后的模样! “这些……都是我干的?”古德里安教授望着四周不敢置信地说。 “不仅如此,我试图阻止你的时候你还像头蛮牛一样疯狂往我屁股上顶,到现在我后面还是疼的!”芬格尔捂着臀部高声抱怨着。 “不好意思啊教授,我只是想试验一下刚学会的龙文发音标不标准,没想到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路明非一边道歉一边给古德里安教授松绑。 “明非啊……”古德里安教授茫然地看着像是被暴风席卷过的宿舍。 “抱歉,教授。”路明非把古德里安教授扶起来,十分诚恳地道歉,已经做好被责罚的准备了。 “你仅仅是听一次……就掌握了那句龙文?”出乎意料的是古德里安教授没有半点要训斥路明非的意思,只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说实话我确实没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每一个音符我都觉得挺耳熟的,很容易就能模仿出来。”路明非如实说。 “天赋!这就是属于你的无与伦比的天赋啊!不愧是我们的‘S’级,路明非,你果然是最优秀的!”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得猛拍大腿,声音啪啪响。 “知道么,哪怕是作为龙族谱系研究教授的我在这方面浸淫多年才堪堪掌握了不到二十句的龙文发音,光是刚才‘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句,我也是花费了整整一年才能完整的朗诵出来,你居然听一遍就会了?” 古德里安教授重重地抓着路明非的肩膀,说着说着脸上涌现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很稀罕吗?” “前所未有!史无前例!”古德里安教授的激动简直要溢出来了,“这可是属于龙皇尼德霍格的‘言灵·皇帝’啊!言灵的意思即是通过言语来释放的一种不可轻视的力量,血统越纯粹的话,言语中所蕴含的力量就越庞大!” “你听一次就能完整的朗诵出龙文,而且第一次朗诵啦龙文就能让我陷入深度的灵视,明非啊,想不到你在龙文的领域上竟是拥有着如此可怕的天赋!” “这天赋……有什么卵用吗?”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怎么没用?比如说你可以成为一位精通龙文的伟大学者,还可以去担任像富山雅史那样的教员,还可以……可以……呃……”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大眼瞪小眼。 “省省吧教授,学院是不会让一位‘S’级去当一个整天对着书本或是为心理有问题的孩子们进行心理辅导的幕后工作者的,用校董会那群老顽固的话来说这就叫‘暴殄天物’!”芬格尔一盆冷水将古德里安教授从激动的情绪中瞬间泼得清醒过来。 “而且路明非只是能复述龙文,可他对‘言灵·皇帝’还是没有任何敏感度可言啊,据我所知,路明非这种情况应该是……” 芬格尔摩挲着下巴上的络腮胡,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路明非。 “我变异了?”路明非被芬格尔猥琐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你变态了!”芬格尔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你的这项天赋没有任何卵用,连龙文研究者和心理辅导员也是痴心妄想,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对龙文的敏感度为0,那么你压根就不可能通过明天的‘3E’考试!”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湿透的不是路明非,而是古德里安教授,刚才还满脸亢奋的他此刻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对,用战败了的公鸡形容更为贴切,什么激动啊、兴奋啊、触之可及的终生教授的荣誉啊……顷刻之间荡然无存,鸡毛落了一地。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明非你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的‘3E’考试用平常心对待就好!”古德里安教授抓了抓花白的头发,不知是在安慰路明非还是在自我欺骗。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路明非没来由觉得其实这老头对他真心很不错,尽管是里面有着终生教授的评级和自己“S”级的因素在内。 “师弟,知道么,这老头说谎的时候就会抓头,是之前他和曼施坦因教授吵架的时候我偶然听说的。”芬格尔亲昵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膀。 “所以呢?” “所以他根本就没办法保证你‘3E’考试顺利通过,能让你顺利跨越这道天堑的只有一个人!”芬格尔期待地望着路明非,指望他摆出一副好奇神色朝自己问道:“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可路明非压根不搭他的茬,也好在骡子脸皮都比较厚,芬格尔依旧面不改色自顾自地说,“这个人就是我啊师弟!作弊最稳妥了,神不会怪罪你的,破盘价只要998,确定不来一份吗?” “呵呵。” 第三十章 盘口 卡塞尔学院在深夜中归于寂静,但有一处地方气氛却愈发的火热起来。 ‘守夜人论坛’,卡塞尔学院最大的网络社交中心,虽然是由学生自主创立搭建,但也是学院唯一认可的官方论坛,性质就如同卡塞尔学院私密专属的贴吧。 甚至有不少毕了业的执行部师兄和教授们也混迹其中以联络与在校生们的感情,这里也是烂赌狗和死肥宅们的核心聚集地,你可以在守夜人论坛里找到各种形形色色天马行空的帖子。 上到“白王很有可能是条母龙”这种颠覆人伦的猜想,下到“食堂今天供应的怎么又是猪肘子和酸菜”这种市侩的话题,应有尽有! 由于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很多,所以每个深夜时分也正是守夜人论坛活跃度最高的时刻。 今夜,在多如繁星的帖子中,一条噱头拉满的帖子迅速杀出重围,并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迅速占据了首页的头条,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收获了上百的评论与数千的浏览量,热度居高不下。 【震惊!‘S’级超级新人入学,或与狮心会长联手,剑指自由一日,学生会皇帝即将被挑落马下?!】 所有看到这条帖子的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那一份点击与流量,因为这条帖子不仅带着特有的管理员标识,关键是热词太过密集了,‘S级’、‘狮心会长’、‘学生会皇帝’,这些词堆在一起想让人忽略都难! 【芬狗?又是这家伙?还赖在学院呢?】 【这帖子的标题取得就很芬格尔,这货每次发帖前都喜欢带‘震惊’二字,可能是他们新闻部的传统?】 【这内容也确实够震惊了啊,学院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S’级的学员了?三十年?还是四十年?赶紧的吧,狮心会和学生会天天打仗我已经受够了!】 【得了吧,又是唬人的消息吧,要是有这么大事学院早就翻了天了,芬格尔虽然你是新闻部部长需要点击率和流量,可网络并非法外之地,现在倡导的是不信谣不传谣!】 【千真万确!我以我在学院积攒了八年的人品保证,这帖子没有一个字在编瞎话!‘S’级就和我一个宿舍现在就在我旁边养精蓄锐备战明天的‘3E’考试呢,我还搞到一段他和楚子航对砍的古早视频,链接就放在404楼。】 最后的留言来自一个醒目的红色ID,那是带有管理员标识专属于芬格尔的个人账号。 404楼链接一经发出点击量瞬间立马破千,高速运行的数据甚至导致不少人的服务器直接崩溃,真的出现了“404 NotFound,您的用户访问页面已丢失”的字样,需要刷新好几次才能正常观看。 视频画面有些失帧,看到视频的人第一反应大概都是“这玩意儿是拿座机拍的吗?” 但还是能隐约看到空旷的剑道馆里,有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疯狂互砍的残影。 【我承认这样的速度和战斗力确实不错,但也只是和还没有觉醒言灵的会长堪堪打个平手,你要说这有‘S’级实力,打死芬格尔我也不信!】 【“狮心会天下第一”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笑死我了,狮心会的人果然脑子都不灵光!芬狗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你第一天知道吗?守夜人论坛是人家主场,你在人家地盘黑他不封你封谁?你们可以约去现实里碰一碰嘛,保管你一拳下去就跪在地上求芬狗不要死。】 【“诺诺女神学院最美”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二十四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络上我还不能重拳出击了?你们有见我散播过不实消息吗?从!来!没!有!】 【我芬格尔虽然名声一般,但职业操守绝对有保障!这事你们可以去问楚子航、或者让你们导师去问古德里安教授都没问题,但凡我芬某人扯了半句谎话,提头来见!】 帖子已经被盖了上千楼,芬格尔此言一出,质疑的声音基本上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围观群众也十分疑惑,芬格尔是出了名无利不起早见钱眼开的主,他凭什么费老大力气去帮一个刚入学的新生造声势? 他是要当“S”级的经纪人?还是单纯抒发师兄弟间的深厚情谊? 狗都不信! 正当众人思索和灌水时,一条留言直接被顶上了这条震惊帖的置顶。 看着这条留言,所有人秒懂、冷笑道芬格尔的狼子野心昭然若示,果然,芬狗从不会让人失望! 【很遗憾的是‘S’级对龙文敏感度为0,那么他是否能通过明日的‘3E’考试?】 【[Yes] or [No]?】 盘口打开。 留言下方有两个硕大的按钮,两个选项分别都有相对应的赔率,赔率随着注入的资金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变换。 【作为师兄总要挺一挺自己的师弟吧,不论结果如何,这一百美刀我压他顺利通过!】 这就是芬格尔在卡塞尔学院赖以生存了八年的高超赌术与博弈心理了,他在一开始一直拔高路明非的声望,但其实不论是充满噱头的标题还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剑道对砍的视频都是芬格尔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对于卡塞尔学院里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来说,他们都是远超常人、心高气傲的主,在骄傲的人面前一味地捧高另一个人,很容易就引起前者的逆反心理。 果不其然,象征的路明非无法通过“3E”考试的[No]一方的数字金额迅速膨胀,不少有闲钱的学员都躲在屏幕后冷笑着往里扔了些闲钱,他们的目标自然也不是为了瓜分芬格尔那一百美刀的蝇头小利。 没人不想看“S”级的笑话! 不到五分钟,下注总金额已经疯狂攀升到以万为计算单位的美刀了。 寝室里的芬格尔看着奖金池巨大的数字直流口水,没有意外的话,他,芬格尔·冯·弗林斯,即将以一百美刀通杀全场! 还有比这来钱更快更猛的买卖吗?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终于要和食堂的猪肘子和酸菜说永别了! 芬格尔已经在思考明天的午餐是吃煎鹅肝还是一整只火鸡?波士顿大龙虾好像也不错,已经有些日子没吃海鲜了! 然而就在芬格尔浮想连翩时,象征着通过的[Yes]方赫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百美刀,通过。】ID名为“村雨”的用户留言。 第三十一章 恺撒·加图索 “见鬼,千算万算没把这家伙算进来!”芬格尔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名为“村雨”的ID。 自从这个名为“村雨”的用户发言后,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冰冻,在卡塞尔学院没有人不认识这个ID,哪怕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也该知道“村雨”代表的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新生时,楚子航毅然决然地下注五百美刀,赌路明非能够通过“3E”考试并且成功卫冕他“S”级的称号。 “该死,这样下去会被楚子航平白无故分去我五倍的收益!”芬格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键盘敲得啪啪直响。 “[Yes]方是12138美刀,[No]方是600美刀,这样下去我的收益只有……”芬格尔正在飞快的计算。 “2023美刀。”一道声音在芬格尔身后突兀地响起。 “对,没错!只剩2023美刀了!算得真快!”芬格尔下意识地赞美一句后猛地反应过来,惊悚回头。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弯腰伸着脑袋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然后失望地瞥了眼芬格尔。 “这个,师弟,你听我狡辩……” “没什么好说的,师兄,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路明非望着芬格尔冷冷道。 “师弟你听我解释啊,拿你来赌博真的不是师兄我的本意啊,实在是借了校园贷利息太贵了,再不赚点外快就真的只能啃树皮讨生活了,你看看师兄我最近都饿瘦了!你忍心吗?” “呵呵。”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芬格尔,一副不论你鬼扯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表情。 瘦?没看出来哪里瘦,你壮得都快像只营养过剩的印度大野牛了好吗! 芬格尔万分羞愧地低下了头。 “赚钱也不带一手?师兄你做人不厚道啊,你拿我开盘,起码也要和我28分吧?” “啊?”芬格尔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路明非双眼冒光财迷般的眼神,他猛然回过神来。 敢情是同道中人啊! “好说好说!”芬格尔把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过师弟,28分的话你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吗?” “嗯?”路明非微微皱眉,“其实我觉得28分已经很公平了啊,不过既然师兄你这么慷慨大方的话,那咱们19分?” “不可能,想都别想!”芬格尔急得大叫,本以为路明非是个什么都不懂可以随意打发的雏,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行家里手。 也是条老赌狗了! “开玩笑的,我2你8,这很公平!”话音未落,路明非直勾勾地盯着芬格尔的电脑屏幕,指着上面迅速跳动的数字说,“师兄,你再不操作的话,连两千美刀都没了!” 【我赌一万美刀。】ID名为“狄克推多”的用户留言道。 【主席大人!我要给你生金丝猴!!!】 【这个“S”级什么来头,把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两位大佬都炸出来了!】 【凯撒也觉得学院该出一个“S”级了吗?】 【一万美刀,我赌路明非不能通过。】“狄克推多”扔下巨额的美刀后,头像陷入灰色,那是离线状态。 倘若说就连只会读书的呆子都知道“村雨”代表的是狮心会长楚子航的话,那“狄克推多”这个ID代表的人物就连学院看门的大爷绝对都有所耳闻。 恺撒,恺撒·加图索,学生会现任主席,意大利著名屠龙家族——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楚子航命中注定的对手,陈墨瞳的男朋友。 当有人看到恺撒开着那辆咆哮的布加迪威龙从学院里张扬驶过时,脑海里一定都会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恺撒·加图索生来就是那只长着黄金鬃毛的狮子,他在草原上走过,就像高悬的太阳,他可以倒下,但他的正义不能倒下,他是一辈子只为骄傲而活着的人!” 整个守夜人论坛足足沉默了有数分钟之久,然后仿佛被鱼雷炸翻的鱼塘,气氛瞬间飙升到了一种巅峰。 诺顿馆大厅。 恺撒离线后就不再去操心因为他的一席话而陷入某种混乱的守夜人论坛了,他斜倚在诺顿馆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将所有关于“路明非”的资料调动出来,投影在巨大的幕布上。 “爱好竟然是读书和剑道,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翻版的楚子航。”凯撒看着大屏上有人为他整理的路明非的资料汇总,冷冷地说。 “他和楚子航可不一样,楚子航固然可怕,但你一眼就能看的透那是只寡言藏心的狮子,但路明非是怎样的怪物,我们谁也不知道。” 诺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指甲极为随意的敲打着手中的高脚杯,‘叮叮’的响声回荡在偌大的诺顿馆内。 “就连你也看不透他吗?我以为全世界最难懂的人应该就在我的面前才对。”恺撒望着诺诺,冰蓝色的眸子露出罕见的温柔。 “土味情话说多了就不能被称之为浪漫了。”诺诺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这次你可能会输。” “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和楚子航下注一边罢了,他看好的家伙我都看不顺眼。” 恺撒端起一杯鸡尾酒,直直灌入喉中,“虽然我有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想法,不过假如他要和他的师兄楚子航站在一边加入狮心会我也无所谓,那样只会更有意思。” 马术、游泳、剑术……身为唯一继承人的恺撒·加图索从小就被家族灌以各种技能,如果说卡塞尔学院聚集的都是天才中的精英的话,那么恺撒就是精英中的统治者、卡塞尔的皇帝! 他仿佛无所不通,但唯独不懂“认输”与“失败”怎么写! 诺诺深深地看了眼恺撒,她没来由想到了在那座滨海小城看到路明非的那场剑道对决和东京居酒屋前那个男孩蹲在夕阳下的模样。 凯撒是只骄傲的狮子,楚子航也是,只不过他们一个更桀骜、一个更冷酷。 但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不一样,他思念人的时候像只温顺的猫,凶戾起来又像只凶猛的虎,矛盾又自然,孤独又强大。 谁也不知道有一天他撕开和善而平凡的皮囊后,血肉深处藏着怎样狰狞的怪物。 第三十二章 世界之树 夜幕像是一座寂静的牢笼,笼罩着苍茫茫的人间大地。 夜已深了,卡塞尔学院像是盘踞在山林间的一条巨龙,无声沉眠。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矗立在星空之下,四十六根大理石立柱支撑着它坚挺的背脊,如希腊的帕特农神庙般,典雅而神圣。 这座仿古建筑修建得宏伟磅礴,星月辉光毫无凝滞地透过拼花玻璃落地窗洒在建筑内,瓷石般精美的水磨花岗岩的地砖铺满近十米高的一楼大厅被微微点亮,空灵而静谧。 比一楼更加寂静的图书馆顶层古籍区,灰尘的细小颗粒被抖落在月光下,分毫毕现。 古德里安教授身前堆满了小山般的书籍,他正挠着满头花白的卷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塞着浓郁的忧愁。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电梯的数字赫然亮起,猛地跳动一格,之后每过两秒就变换一次。 显然,有人正朝着顶层而来! 古德里安教授手忙脚乱地凭借过人的记忆将书桌上的古籍一一归还原位,他屏气凝神冷汗直冒但不妨碍手上动作飞快。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还是晚了一步! 他迅速把魁梧的身躯钻在书架后,顺手抄起一本厚重的《古埃及法典》高高举起,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等着那人从电梯里走出的瞬间就给他来重重一下! 屏住呼吸,古籍区里安静的可怕,古德里安教授甚至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声。 如果来人是执行部的那些疯子,而他在一分钟内编造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他大半夜折腾古籍区的可疑行为,那终生教授这个荣誉大概一辈子都将与他无缘了。 电梯门后有道模糊的黑影,有人出来了! 古德里安教授正准备用手中的《古埃及法典》送这位不速之客去梦里和胡夫的干尸还有狮身人面像聊聊,将要出手之际,一颗蹭亮的光头赫然映入眼帘,水晶球般的光头将屋内昏暗的灯光都折射得透亮了几分。 “曼施坦因?” “古德里安?” 病友相见的场景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古德里安教授终于稍稍放下了那颗因为紧张高悬着的心,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胸脯。 “你来这儿干嘛?”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别忘了我是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眼中和头顶都闪着不苟言笑的光。 “我……哦对,我半夜肚子饿了想出来找宵夜!”古德里安教授抓了抓脑袋,讪笑着说。 “宵夜?这儿?”曼施坦因环顾四周,别说宵夜了周围连一只蟑螂都没有,整片古籍区只有看不完的古籍和扫不完的灰尘。 “没错啊,就是这儿!精神食粮更能让我有满足感和饱腹感!”古德里安教授晃了晃手中厚重的《古埃及法典》。 “古德里安,你唬得住别人可是唬不了我,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每当心虚的时候就会挠头,你后脑勺那块都快被你挠秃噜皮了,还没发现吗?”曼施坦因眼中闪着冷冽的光。 古德里安教授讪讪地收回手,心虚的同时还腹诽道,别人都能说自己后脑勺秃,曼施坦因你一个寸草不生的光头好意思说这话吗? “是为了你的宝贝学生吧?就是那个今天刚入校的‘S’级路明非,他对龙文的敏感度为0!”曼施坦因一语道破。 “你怎么知道……”古德里安教授一愣。 “这件事在学校已经人尽皆知了!”曼施坦因拿出手机打开守夜人论坛举到古德里安教授的眼前,上面关于路明非是否能通过“3E”考试的帖子依然霸占着头条。 “你的好学生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开的赌盘,学院近半数的学生都参与进去了,赌池里的金额都快逼近十万美刀了!” 曼施坦因语气里满是不满与愤慨,他主管风纪,学生们在学院里公然赌博,那就是他这位风纪委员的失职! 【“风纪委员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下注1000美刀[Yes]。】 古德里安教授盯着屏幕,朗声读出帖子里其中一条回复。 “咳咳,赌博其实不归风纪部管,天子尚与民同乐,我这也是为了打入学生内部,免得那群学生成天说我不苟言笑、铁面无私!”曼施坦因一边说着,迅速将手机息屏。 “路明非确实对‘言灵·皇帝’没有产生任何共鸣,但他一定是‘S’级,因为那之后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古德里安神秘兮兮地说。 “你别告诉我你们滴血认亲了?他其实是你的私生子?还是校长的私生子?”曼施坦因瞪圆眼睛说。 “他只听过一次就学会了我吟诵的那句龙文,然后在他的吟诵中,我陷入了灵视,深度灵视!”古德里安盯着老友,认真的说。 “这是什么操作!”曼施坦因显然也被老友的这一番话惊到了,“你是说,他对龙文无法产生共鸣,但是只听一次,就能完整的吟诵‘言灵·皇帝’,并且威力之大还能让你陷入深度灵视?” “正是如此。”古德里安老脸上写满了严肃。 “我们身上都流淌着黑龙皇的血,‘言灵·皇帝’对所有臣服于龙皇的血裔都理应有效,只有一支血裔不必臣服于龙皇,古德里安,你想到了什么?” “白……白王?”古德里安不敢置信地说。 “没错,这是《龙族事典·秘密章》提到过的,我们还共同研究过这个课题。”曼施坦因低声说,“但白王的血裔不可能有能力吟诵‘言灵·皇帝’,黑白皇帝是天生的死敌!” “这么说明非不是白王血裔!”古德里安长舒一口气,“那是?” “如果他不是龙族与人类的混血种呢?”曼施坦因语出惊人死不休,“他不受皇帝的召唤,可他拥有着凌驾于普通混血种之上的血统?听一遍龙文就能学会,说明他拥有着无上的知识与智慧,按照这个逻辑你想到了什么?” 一边说着,曼施坦因在古德里安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罐,里面盛放着一张古老的铜卷,“冰海残卷,编号ab0001,里面记载着的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那个名字,声音回荡在空旷而沉寂的古籍区,徘徊不去,仿佛惊扰了整个夜晚。 “世界树,伊格德拉修!” 第三十三章 藏在血液深处的鬼 “世界树?你的意思是……明非是一棵树吗?” 古德里安满脸呆滞,还用手比划着巨大树干的模样。 “没人说他是一棵树!” 曼施坦因掀开冰海残卷的一角,将上面记载的内容朗诵出声。 “……为了让整个世界都井井有条地运转,奥丁创造了一颗巨大的梣树,树中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精华,这颗大树也被称为世界树——‘伊格德拉修’!” “这颗大树有三条根,其中一条延伸到了遥远的巨人国,在那里有一条神秘的智慧泉不停地灌溉着伊格德拉修。” “据说,喝过智慧泉的人,就会拥有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能力,而智慧泉的守护者不是别人,正是神明奥丁的宿敌,冰霜巨人的后代——巨人尤弥尔。” “知晓这个消息后,奥丁想喝一口智慧泉的泉水,但尤弥尔肯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于是奥丁就侨办一个快渴死的老人想要骗过尤弥尔,但被戳穿身份。” “尤弥尔给了奥丁两个选择,献祭出一只右眼;或是马上滚,一辈子不准靠近智慧泉。奥丁为了获得无穷的智慧,以牺牲了右眼的代价喝到了一口泉水,但因此他也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古德里安被故事吸引,情不自禁地问。 “他看到了……黑龙尼格霍德咬断世界树的树根,世界迎来末日,诸神黄昏降临!” “我都要被你绕晕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路明非是智慧之泉?还是冰霜巨人?还是奥丁?”古德里安崩溃地问。 “都有可能!”曼施坦因神情肃穆,“他身上很有可能流淌着神明的血!如果我能断言他是个什么东西,就不是和你在这儿翻老书讲故事,而是直接把他押送给校长了!” “可不论是奥丁还是巨人,在北欧神话里,他们可都是黑龙皇的死敌啊,倘若明非真的是神明的后裔,这对我们不见得是坏事!”古德里安说。 “古德里安,别天真了!黑王是人类的敌人,可神明也不见得是和人类一个阵营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早已抛弃了人性和情感,况且我们连‘神明’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神明的血裔,不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事也得慎重处理,我要赶紧拟一份报告交给校长!” “路明非会怎么样?”古德里安仿佛遭了雷劈。 “大概会被关在冰窖,成为研究对象。”曼施坦因掏出手机。 “你不能这样做!我一路上都在告诉那孩子卡塞尔学院不是一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这儿是混血种们的家,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你见过有家人把孩子幽闭起来解刨的吗!” 古德里安一巴掌拍飞曼施坦因的手机,发了疯似的大吼。 “到不了解刨那种程度!最多会像对待银背大猩猩那样每天观察他,再就是通过诺玛扫描他的血液状态和分析基因组成。”曼施坦因沉声道。 “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做啊……我们没有权利这样欺骗一个孩子。”古德里安没来由的有些悲伤。 “理由。”曼施坦因直视着老友的眼睛,雅利安人独有的蓝灰色眸子里闪着金属般的冷光。 “明非他……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啊!”古德里安耷拉着脑袋说,“我对他模仿他父母的口气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可笑,只有他没有笑,而是很认真的回复我‘我也爱你们’。” “那个孩子的眼里,藏着温柔的光啊!” “你的意思是,他骨子里的人性大过神明的冷漠?”曼施坦因问,“那这和他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可威胁论本就是伪命题啊,我们没有权利把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当作活物标本或是动物园里的银背大猩猩。”古德里安眼神诚挚。 “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被当成精神病和疯子、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们心照不宣地隔着铁栅栏互骂,生怕暴露出哪怕一点点内心的恐惧和懦弱,害怕自己的人格都被黑暗给压垮!” 老友的话让曼施坦因整个人愣住了,他蹭亮的光头折射着穹顶的光,但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光彩,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果然是两个小疯子,脑子里装的全是粪便不如的污秽!” “抽他耳光,把他牙齿打掉,让他再也骂不出那种肮脏的话!” “快点滚过来,今天的意志力测试还没做完!1000减7?” “993……986……979……” 满身灰尘和血污的男孩坐在刑椅架上,有人守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巨大的镊子和剪刀,他每答错一次就要被拔掉一根指甲,双手双脚被鲜血浸得通红,泪水和鼻涕混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苟延残喘活着和毅然决然死去哪一种更好,他渴望血液深处某种东西赶紧醒来,能带他逃离这个非人的地狱…… 哪怕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 没有人能在午夜时分潜入图书馆地下。 这里的安全系统由全球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诺玛控制,门禁的红灯以固定的频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闪动,诺玛的电子眼监视着卡塞尔学院每一寸私密的角落。 诺玛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地下一到六层,如果平移到地面上这台超级计算机能相当于一个普通住宅区的单元楼大小! 层层的身份验证系统与密不透风的红外激光扫描仪能阻隔一切不轨之徒,哪怕使用C4炸药也伤不到这里坚不可摧的合金板材外壁。 但今晚,图书馆地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幽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有人踮着步子走来。 红外激光扫描到一道魁梧身影但摄像头始终显示“未识别来者身份”,红灯闪动频率骤然增高,警报系统一触即发。 黑色的磁卡在黑暗中划过卡槽,即将响起的警报与红外系统瞬间熄灭,九道金属门依次打开,一条直通中央主机的路出现。 安全系统彻底进入休眠状态,不速之客踏在冰凉的地砖上缓缓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第三十四章 两个谎言 “诺玛出事了!” 曼施坦因的腕表发出预警,他的表是一台能时刻监视主机状态终端监视器,绿色的闪光和震动表示安全系统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可安全系统不应该在这时候休眠啊! 准确来说诺玛的安全系统常年二十四小时运转从不休眠! “执行部吗,快派人来图书馆!”曼施坦因一边通话一边迅速进入电梯。 古德里安教授把冰海残卷塞回玻璃罐里再次放回书架,紧紧贴在老友身后挤入电梯。 一楼的按键亮起,电梯载着两人迅速下行。 大厅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曼施坦因出电梯后快步前去开门。 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月光灌入大厅,门口站着一道冷酷瘦削的身影,来人身披黑色的风衣、脚踩一双牛皮军靴,看起来就像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军阀。 “曼斯教授,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曼施坦因微微欠身。 一旁的古德里安则略显局促。 曼斯·龙德施泰特,执行部绝对的话事人之一,“摩尼亚赫号”拖船的船长,执行过无数高级任务、完成度极高,是叶胜、酒德亚纪和诺诺的导师,在学院以严厉著称,素有“考试狂魔”的美誉,每堂课点名与随堂测验并行导致其挂科率极高。 不仅是学生,教授中也很少有人不怵他。 “分内之事。”被称为曼斯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诺玛的安全系统为什么会进入休眠状态?” “暂时还不清楚,监视系统和红外系统并没有捕捉到入侵者的踪迹,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诺玛自行关闭了安全系统。”曼施坦因下意识避开了曼斯教授利刃般的目光。 “自行关闭?有可能,毕竟暂时还没有谁能突破层层防御直达中央主机室,除非是龙王级别的敌人,但那种敌人显然不会这般偷偷摸摸行事,那么只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可以接受。” “诺玛,为什么关闭了安全系统?” 曼斯高声发问,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当曼斯问完这句话后,大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骤然亮起,像是无数个微型太阳一齐被点燃,照亮了图书馆每一寸角落。 几十排雕花樱桃木的书架上陈列着数以万计的参考书,图书馆座位上的绿罩台灯散发着温和的光辉,夜里的幽暗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然而除了大厅中央的三道身影,整个图书馆再空无一人。 “曼斯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三位晚上好,我正在进行木马与病毒的自我查杀,安全系统将为检测虚拟终端全力以赴,外侧的现实防御系统需要为此让路。” 优雅的女声在大厅内响起。 “你的隔离系统和防火墙应该是世界超一流的水准,有必要在深夜进行自检吗?”曼斯教授问。 “有必要的先生,在无人的深夜进行才不会影响到白天的正常秩序。”诺玛回答。 “但是安全系统停止运行的时候就是你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这种事应该在有人监护的情况下进行。”曼斯教授微微皱眉。 “我认为龙类对高科技的了解和把控程度并没有到这么精准的地步,更何况是世界最尖端的技术。” “面对龙类我们永远不能大意,他们各方面都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且狡猾的多!”曼斯教授强调,“自检还需要多久?” “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系统重启完毕,检测结果显示无任何异常。”诺玛回复,“深夜惊扰诸位,请见谅。” “没事,系统安全比较重要,下一阶段的检测最好放在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进行。”曼斯轻轻摇头,并没有觉得是白跑一趟,“夜已经深了,我们也该撤了。晚安,女士。” “愿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晚安,先生们。” 大厅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留下几盏暖黄的吸地灯指引向图书馆的大门。 曼斯带头离开,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像小学生般跟在他的身后,走到门口时曼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二人。 “进门的时候我查阅了门禁记录,上面显示两位刚才一直逗留在图书馆顶层,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安置高机密文件的古籍区,我很好奇有什么深奥的学术问题能让二位在深更半夜如此废寝忘食地研究?” 曼斯的眼神就是凌厉的代名词,在他肃穆如霜的注视下,古德里安被瞪的背脊发凉直缩脖子。 他悄悄望向一旁的曼施坦因,发现一向威风凛凛的老友也并不比他好多少,曼施坦因目光闪躲,嘴唇紧紧抿起。 古德里安知道这是老友紧张过度的表现,就和他挠头一样。 “如果没有足够合理的解释,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报告给我们执行部的冯·施耐德教授和昂热校长,到时候学院对你们的行为如何定性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 曼斯显然不是能轻易糊弄的角色,他的学术研究水平高于曼施坦因略低于古德里安,但要论眼界和能力,两人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人! “未知的血裔。”曼施坦因突然沉声说。 ‘完了!路明非要变成供人研究的银背大猩猩了’古德里安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未知的血裔?” 曼斯低声重复一遍,眼睛微眯,他不知道曼施坦因在和他打什么哑迷,但显然“未知血裔”这个词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有个很大胆的设想。”曼施坦因俯在曼斯耳畔,压低声音。 “众所周知,北欧神话里黑王树敌颇多,从奥丁到白王,他的每个对手都强大无匹而且对王座上的他虎视眈眈,那么这些堪称为‘神明’的家伙们是否也留下了血裔呢?就和黑王血裔的我们一样。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些血裔再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助力啊!” “联合所有的血裔?”曼斯瞪大眼睛,显然是被曼施坦因这个石破天惊的大胆言论给震慑住了。 古德里安听完后差点没被吓得背过去,他看着老友还算镇静的面庞,心脏剧烈跳动已经高悬到了嗓子眼。 第三十五章 成见如山 “至于我们要如何说服其他血裔与我们站在统一战线……这都是后话……” 曼施坦因一时间有些语塞,准备糊弄过去。 “完全可行!”曼斯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叫回荡在黝黑的图书馆大厅,差点把另外俩老头吓得心脏病骤发。 “您是想到了什么吗?”曼施坦因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地问。 “我们不必刻意说服其他的血裔们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啊,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奥丁、白王、四大君王,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而黑王是所有物种共同的敌人,我们大可以让那些大爬虫们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曼施坦因简直要把眼球瞪出眼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随口胡诌应付的一句话是怎么能让曼斯联想到这种程度? 中国的联想集团没请您去当代言人还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呢! “我觉得这个设想很有研究下去的必要性!”曼斯教授眉头深锁,越陷越深,“深入研究下去的话,这个猜想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真正的课题、甚至课程!专门探讨如何引起龙族内部与跨种族之间纷争的可能性!” “太棒了!”曼施坦因鼓掌,“不愧是你啊曼斯教授,您是否要求成为这个课题的第一提出者呢?或者干脆我们这门课题就叫做‘曼斯猜想’,您意下如何?” “不不不,大可不必这样。”曼斯连忙摆手,“这项课题也是基于你的猜想之上的,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们三个人可以共享这个成果。” “那太好了,不如我们改天约个时间把这项课题的结构与各分论点敲定一下!”曼施坦因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没问题,我很期待!”曼斯也是一脸兴奋,“如果研究显示这个课题的可行度足够高的话,这将是秘党对抗龙族跨里程碑式的发现!确实啊,这个话题确实值得彻夜研讨啊!” 曼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远去,直到消失在学院黑暗的密林中。 “其他血裔也会站在秘党这边吗?”古德里安问。 “……这只是为了应付曼斯教授抛出的障眼法!障眼法懂吗?还不是为了保住你那个宝贝学生路明非!”曼施坦因恨铁不成钢地说,“否则你要怎么解释深夜把储存机密文件的古籍区翻了个底朝天?” “可我觉得先让其他厉害的家伙互相厮杀确实会是对我们很有利的局面啊……”古德里安挠了挠头。 “你这老家伙能不能不要像小孩一样天真!”曼施坦因高声训斥道,“那可是奥丁,高高在上的神!和各路的龙王,所有爬行类的始祖!那不是一群还未开化的猿人,你以为你随便挑拨两句他们就会斗得你死我活然后让你去捡便宜?” “好吧,你说得对,但是……” “没有但是!”曼施坦因无情打断,“我编撰这些扯得不能再扯的鬼话只是想给路明非一个机会,静静地等待明天‘3E’考试的结果吧,但愿那个答案是我们想看到的!” “如果结果不理想呢?” “那卡塞尔学院就彻底没了他的容身之处,不光是学院,全世界都是他的炼狱!”曼施坦因语气沉重。 “他会被当作异类,一个与我们格格不入的怪物,哪怕他侥幸逃出了学院,他的名字也会被列入执行部通缉名单的头号位置,等待他的将是无止境的逮捕与追杀!” “我该知道的……”古德里安深深叹气,“不过明非真的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我比谁都希望那孩子能过的好……” 这已经不知道是古德里安教授今晚第几次表露他对路明非的关怀与喜爱了。 “我懂。”曼施坦因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虽然我没见过那孩子,但通过你的描述,我知道那孩子的心底藏着一束光,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世界以孤独吻我,我却报之以赞歌! 想到这儿,古德里安差点老泪纵横。 “够了,你已经是个看惯了人情世故的老家伙了,大晚上的不应该这么矫情。”曼施坦因说,“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该存在,那应该就是歧视与不公,懂事的孩子永远都是无罪的!” 曼施坦因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古德里安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老友的背影,无端觉得有些沉重。 “可是啊,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任凭你如何努力都休想搬动啊!” 锁门时古德里安最后一眼瞥向门缝里的大厅,诺玛好像仍然没有把铺成光路的吸地灯熄灭? 可图书馆没人的时候不是会切断一切光源吗?难道偌大图书馆的深夜一角里还藏着某个不与人知的家伙尚未离开吗? 不,应该没人吧…… 他不想去考虑这些,夜很深了,他有些疲倦……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这里是安放诺玛中央主机的暗室。 一道魁梧的身影窝在一张小板凳上,主机屏幕的丝丝微光不足以照亮他的模样,他大半张脸都缩在黑暗的阴影里。 “但愿下次来的时候能有一张气派一点的椅子,这只小板凳搁我半个屁股都够呛!”凳子上的人笑着说。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诺玛的声音响起。 “这次我给出的理由是自检,这种检测不可能过于频繁,而且不允许在深夜,倘若真的有下一次大概也在二十多年后。” “你知道的,我只是很想她,所以来见见她。” 板凳上的人身子微微前倾,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下巴上是刚刮过的铁青色的胡茬,他语气尽可能的温柔,却依旧藏不好最深处一抹凄凉。 “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哪怕身为超级计算机的我也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曾经的那个女孩?还是现如今的eva?” 诺玛说完最后一句后,中央主机的巨大屏幕熄灭了最后一丝微光。 红绿交织的光点开始跳跃闪烁,数以兆亿的算法和数据疯狂涌入这台超级计算机。 那些复杂的程序编写的是一道人格。 主机超负荷运转,十几台风扇同时运转,庞大的噪音像是有几千只雄蜂同时在耳边震动翅膀。 光点踩着频率跳跃纷飞组成光束,指示灯闪动的频率以倍速递增,在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有一支由光斑组成的探戈舞团和机械演奏的爵士交响乐队。 当这种节奏达到濒临疯狂的临界点后,地下室所有的光源在一瞬间熄灭,只剩漆黑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四方。 光束骤然从穹顶打下,落在小板凳男人身前,半透明的女孩从“无”之中诞生。 她站在那儿,微笑着,洁白的裙摆好像天使的羽毛,铅粉般黑色长发垂到脚下闪着乌黑的光泽。 光影如雪花般在女孩身边飘落,她赤足,踮起脚尖,修长晶莹的脚趾撑着没有重量的身体轻轻走向板凳上的男人。 “eva,我来啦。” 第三十六章 燃烬的烟 女孩如天使般降临。 小板凳上的男人站起身,他伸出手,试图伸入那道光束,似乎是想触碰那个女孩,他结实的臂膀上青筋毕露、宽大的手掌颤抖不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想见的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还是现在的eva?”eva主动伸出手搁置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上。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看到的是数据、触摸的是虚无,但男人依旧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掌,就像真正攥住了眼前女孩的小手。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还没能从那个夜晚出逃。伙伴、力量、还有你,我的一切都留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永远留在那晚!”男人声音嘶哑。 “可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eva抬手轻抚男人刚毅又脆弱的面庞。 他好像在哭,只是没在流泪。 “我喜欢握着你的手,也喜欢看着你,如果不这样做我无法确定你是否在我身边,或是早已离开……”男人低声说。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开始悔恨的时候,他就彻底与这个世界的美好作别了,不堪的回忆绑架了每个深夜,每当我想要入睡时都疲惫不堪,苦难和回忆不讲理地侵占了我的脑海仿佛想要压垮我,活着就像是赎罪,我寸步难行、步履蹒跚……” “怎么样你才能不那么痛苦呢?”eva心疼地问。 “来支雪茄吧。”男人苦笑,“尼古丁应该可以暂时麻痹我的神经,你会给我一支的,对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少沾烟酒。”eva轻叹一声。 墙内异动簌簌。 男人目光瞬间沉凝紧盯墙面,手上骨节嘎嘎作响,胳膊上肌肉像游蛇一般扭动,那里藏着能一拳轰死一头牛的恐怖巨力。 一条粉色的机械臂从墙壁里探出,递出一盒价格昂贵历史悠久的BELINDA雪茄。 “很可惜,是你爱的古巴的雪茄,但并不是从你最喜欢的古巴健美女郎的大腿上搓出来的那种。”eva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似乎是想让沉闷的气氛活跃几分。 “一万个古巴女郎加一万支古巴雪茄也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啊!”男人从盒子中抽出一支,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火。 “点火服务是另外收费的,先生。”机械臂嘎吱晃动。 “见鬼!”男人嘟囔着从衬衫里搜出两张皱巴巴的美刀,“这会让本就贫穷的我更加雪上加霜!” “先生,点火最少三美刀一次。”机械臂左右晃动着,“如果您心情愉悦的话可以另加小费。” “你看我像心情愉悦的样子吗!”男人愤怒地将两美元塞入机械臂的手中,“点个火而已能费你多少油?只有两美元爱要不要!” “先生,点火最少三美元……” eva使了个眼色,机械臂停下话茬,不情不愿地打开高温喷枪,将男人手上的雪茄点燃。 男人狠狠地猛嘬一口。 呛人的味道迅速侵占鼻腔,大脑在这瞬间停止思考一片空白,他把烟雾重重吐出,眼神涣散。 滋啦! 烟雾飘散到墙壁的瞬间,烟雾报警器被触发,高压水枪朝雪茄与男人的脸上狂滋,男人被滋得愣在当场。 “抱歉哦,忘了告诉你主机室是禁烟的。”看着男人落荡鸡一般的模样,eva掩嘴轻笑。 “eva你变得不那么可爱了!”男人掀起衣袖擦脸,隐约露出健硕的腹肌。 “嘻嘻,可是这间主机室本来就不允许任何火光嘛。”eva坐在半空,晃荡着藕白的双脚,“我已经破例让你抽了一口啦!” 男人颇为心痛地看着只抽了一口的名贵雪茄,烟丝被水浸泡已经没法抽了,他将雪茄擦拭一番后放入口袋。 “帮我个忙好吗,那个刚入学的新生路明非,不论他明天‘3E’考试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在他的报告写上‘黑王血裔,S级潜力’这句话。”男人说。 “如果他确实不是黑王血裔,这么做对他和对学院而言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对吗?”男人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应该知道‘S’级代表着什么,校董会绝不是能这么轻易蒙混过关的。” “那你就以校长的名义公布出来,不会再有人敢提出异议。”男人态度坚定。 “唉,但如果他的血统真的很不可理喻呢?对卡塞尔学院来说那必将会是一场灾难。”eva有些担忧。 “就算这样,那也是……学院应受的灾难。”男人目光如炬,“你会帮我的,你从不拒绝我。” “我会帮你,可诺玛不一定会。”eva低头轻声说,“而且我早已不是我了,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你想看到的……” “我们不要讨论这么伤感的话题了。”男人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嗯?” “执行部那边,是不是找到了龙王的踪迹?”男人问。 “这就是你大半夜找我真正的原因吗?”eva看着男人,“不管是替路明非做假报告还是泄露执行部的计划,这都很让我为难。” “只是为难,可你还是会依我的。”男人语气笃定。 eva深深地看着男人,最终长叹一口气,选择妥协。 “执行部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中,四大君王之一。现阶段还在搜寻中,校长准备把曼斯教授还有执行部最强的年轻组合——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派上战场,你知道的,面对龙族的战争校长一向不留余地。” “这次我们会胜利,因为我们的手中多出了一张王牌。”男人笑了笑。 “路明非?” “路明非!” “相信我,路明非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他与我们见过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男人这般说完后,准备离去。 “你还欠我一美刀!”机男人即将离开的时候,机械臂出声抗议。 男人回头伸出手,魔鬼般微笑。 机械臂作防御姿态,一人一机械开始比拼力量,但很可惜,不出一秒钟,机械臂败北。 男人握着抢回来的两张皱皱的美元,得意洋洋,“现在我欠你三美刀,好好记上,反正债多不压身,我也不会还的,哈哈哈哈!” 男人掏出口袋里潮湿的雪茄使劲搓卷,eva一直注视着,他魁梧而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高大的个子却佝偻着腰背,像是一只窝囊的狗熊。 金属门开合,男人没回头,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男人走了,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只剩机械臂嘎吱摆动的声音。 女孩仍痴痴盯着金属门,蓝色的光点在她眼中凝聚。 “爱上一个人是很累的事,特别是爱上他这样浑身烟酒味的男人。”机械臂用成熟的声音对女孩说。 “他活得像是个悔恨与忏念的集合体!” “他就是他,从未改变。”eva强忍着哭腔。 “连我都看得到,曾经他的心里有一团火,现在烧烬,只剩下烟。”机械臂这样说着,最后折叠收缩回墙壁。 控制室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女孩的泪悄无声息地砸向金属地面…… 就像是落入湖面的细雨,荡开一圈圈透明湛蓝的涟漪。 第三十七章 希尔伯特·让·昂热 上午九点,路明非准时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门外。 这是一大清早诺玛通过邮件通知他的“3E”考试的时间与地点——一场专门为路明非举行的“3E”考试,地点在昂热校长办公室,整个卡塞尔学院独此一份。 昂热的办公室是一座看上去不太起眼的二层建筑,青色的石壁上挂满了藤条,绿色的爬山虎攀附在上,外壁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的味道。 树枝和枯黄的落叶软软的铺在冗长的廊道上,踩在上面会传来嘎吱嘎吱的脆响,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栋从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无名故居。 大门上挂着精致的铜铃,想必这就是扣门的门铃了,看得出来校长确实是个复古且富有情调的老家伙啊! 路明非也不知道尚未见过面的昂热校长把“3E”考试的地点定在他的办公室寓意为何,不过自己只是来考试的又不是要和那个老怪物打一架,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路明非上前,轻轻晃动铃铛,铜制的铃铛发出空灵的脆响。 “校长,您在吗?” “明非吗?进来吧,孩子。”屋内传来沧桑又温醇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 路明非进屋后有些愣住,这间办公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有钱! 太有钱了!一屋子都是钱!浓郁的壕气扑面而来! 此前他还纳闷为什么这样一座建筑连一扇窗户都舍不得装,进来之后他才知道这栋建筑的设计风格就是如此。 建筑的上下两层被完全打通,开放式楼梯以螺旋式从一楼门口延伸至二楼顶端,整个两层建筑的四壁都被凿成嵌入式书架堆满了书——琳琅满目的书——从本世纪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到中古世纪残破的卷轴文献。 路明非强烈怀疑这里放置的全部都是真迹,思索着这一墙壁的书拿到贵族拍卖会上会卖出怎样令人发指的天文数字。 更别提墙角搁置着的中世纪古董般的钢琴与小提琴了,路明非也没办法估量出具体价值。 ‘可恶,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我一个从小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土狗哪懂这些啊!’ 穹顶处是一扇通透的巨大天窗,温暖的光线透过天窗打在屋内,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打下一个个明晃晃的光圈。 路明非看到这天窗的独特设计后心想也不怪恺撒他老爹庞贝风骚啊,实在是这窗户长的太像某种定向跳伞的降落终点了,他要是有钱他肯定也这样玩儿! “上来说话吧,孩子。”二楼的茶桌旁,老人朝男孩轻轻招手。 路明非踩着螺旋式的阶梯拾级而上,直到站在了那个老人面前。 老人正倚坐在椅背的软垫上,他手捧着一本《哈姆雷特》的原装印文,身前茶桌上的茶盅里飘散着丝丝缕缕的清香,雾气如烟般在阳光下向上聚拢又飘散。 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播放着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又名《命运交响曲》,这首歌路明非很熟,因为楚子航在仕兰中学的晚会经常演奏。 听的是激昂跌宕的中世纪交响乐,读的是王子复仇记,看来这个老人当真是骨子里都浸满了化解不开的浓郁仇恨啊! 老人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那双沧桑而深沉的眼眸里写着彻夜也讲不完的人间故事,漫长的岁月在他的面庞篆刻下一道道纵横的沟壑,沟壑里好似埋葬着一排排故人的墓碑。 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个风骚而帅气的老派绅士,一柄强大无匹的屠龙利刃,一位从地狱归来满身血腥的复仇者! 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昂热校长! “校长好。”路明非微微欠身。 “不必太拘束,我们坐着聊。”昂热笑着指了指对面早已备好的椅子。 路明非坐下后,昂热放下手中精致牛皮包裹的价值千金的孤本,他合眼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然后笑着问,“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茶桌上还是喝茶吧,谢谢校长。”路明非说。 “是个懂礼节的好孩子。”昂热起身,在不远处的定制茶柜中挑选着。 “白毫银针?信阳毛尖?还是庐山云雾?”昂热打量着茶柜里摆放着的一块块年代久远的茶饼上,他挑挑选选,最后仿佛心有所感,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铁罐上,铁罐侧面的白色小标签上写着一个工整的“路”字。 “还是铁观音吧,是很久以前一个故人专程带给我的,应该比较符合你的口味。”昂热拿着铁罐返回茶桌。 “麻烦了校长。” “不麻烦,我很喜欢你们中国的茶文化,泡茶也是一种享受,能审视心境、陶冶情操。”昂热的成语功底相当好。 “铁观音产自中国的福建安溪,具有健胃消食、祛热减脂的功效,适合各个年龄段的人喝。这款是特级的,余味浓香,口感和品质可以说是相当不错。”昂热娴熟地洒下茶叶,一边冲泡着一边介绍。 路明非没有钻研过茶,虽然不知道特级是什么级,浓香是有多香,但昂热嘴里的相当不错,那大概就是价值不菲了。 茶泡好后,昂热将杯盏推到路明非身前,微笑着说,“尝尝,应该会很不错。” 路明非捧起杯盏,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再细细地抿了口,微苦,但余味浓香而绵长,连他这种完全不懂茶的人都能喝的出来绝对是好茶,只不过他确实有些喝不惯。 “很好的茶。”路明非轻轻点头,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我是来参加考试的,校长应该要把纸笔给我了吧,不然答案刻在你这昂贵的黄花梨茶桌上刮花了我可赔不起。” “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昂热微微愣神后,微笑着从桌角拿出白纸和削好的铅笔。 “从进门就开始了,这首曲子我还算比较熟悉,里面夹杂的几个音符比较突兀,听起来有些不和谐,应该是龙文吧?” “不愧是我们的‘S’级啊,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没有之一,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都无法分走你耀眼的光辉!”昂热不胜唏嘘。 “校长谬赞了……”路明非话音未落。 “哪里谬赞啦,这分明是这老头说的为数不多有道理的话了!” 路明非抬头,昂热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坐在昂热心爱的茶桌上,穿着白色方口小皮鞋的脚前后晃荡,白色的丝绸方巾从口袋露出,一双淡淡的黄金瞳似笑非笑地盯着路明非。 第三十八章 兄弟 “是你这孩子会有的作风,可是不太礼貌,老是在别人话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穿插进来打断,得改。”路明非轻轻摇头,神情无奈。 “孩子?这可不像是哥哥你会说的话啊!” 虽然嘴硬,但听到路明非对他这么称呼后,路鸣泽心底仿佛被一条温暖的涓流浸润而过。 孩子……孩子……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么亲切的昵称和这种善意的斥责了,路鸣泽笑眯了眼。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换一个?”路明非问。 “没有不喜欢……不过也没有喜欢!算了就这个吧,换来换去怪麻烦的。” “你开心就好,其实我正好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正好你就来了。” “什么事?” 路鸣泽准备偷喝昂热茶杯里还在冒着暖气的花茶,那双小贼手却被路明非一巴掌打掉,他讪讪地收回胳膊,哀怨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就是你上次说的关于权柄和力量的话啊,仔细一想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不过拿命去换权力总归还是不太划算,毕竟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对吧?”路明非站起身,直视路鸣泽淡金色的瞳孔。 “嗯?”路鸣泽眉毛微微皱起,竟是连他都有些听不懂路明非的话也看不穿路明非的心思了。 “你跟我来。”路明非拉着小魔鬼顺着二楼的螺旋阶梯拾级而上,打开了头顶那个圆弧形的巨大天窗。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出了爬满青色爬山虎的墙壁,模样像极了调皮的哥哥带着捣蛋的弟弟翻上了别人家老院子的围墙,想要偷偷摘一颗探出院墙的瓜果。 微风迎面拂来,轻轻拨弄着男孩们的发梢,在少年的耳畔呢喃私语。 屋外是微微发黄的树冠,一株接着一株,联袂成荫,繁茂而张扬;再远处是暖阳下的卡塞尔学院,朝气蓬勃,像是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孩子。 “美好吗,这一切?”路明非轻声询问。 “嗯……可卡塞尔学院对哥哥你来说不该是个美好的地方啊,你很清楚的,你于他们而言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路鸣泽诚实地说。 “说什么傻话呢……”路明非轻轻说,“我这辈子不就在两个地方待过吗,婶婶他们家,再就是这儿。” “婶婶的家太小,容不下我这只大怪物,所以我只能来这儿,古德里安教授说过这里是所有混血种的家,那这里也是我的家啊,楚子航师兄、芬格尔师兄、古德里安教授……我为数不多亲近的人都在这儿呢,我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所以哥哥,你已经准备收起獠牙,好在这里提前养老,颐养天年了吗?”路鸣泽笑着打趣。 “傻孩子,我有说过我要逃避命运与战斗吗?”路明非轻轻摇头,“我还以为小魔鬼无所不懂呢,看来你也猜不透人心啊!” “是猜不透你啦哥哥,你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不过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得这么深奥啊,连我都猜不透你了!”路鸣泽深深感慨,“所以哥哥你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啦!” “分给我。” “什么?” “我的权柄,我的力量,一小部分就好,我必须要守护我该守护的东西!”路明非望着遥远的东方,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路鸣泽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这真的是你吗哥哥,以前不论我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总是把权与力这些东西抛的远远的,仿佛它们是什么可怕的瘟神一样,现在你居然主动找我讨要力量啦?” “不是讨要,是还给我,那些本来就是我的!”路明非直视着路鸣泽那对淡金色的眸子。 轰隆! 路明非说完这句话后,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雷霆,晴天霹雳后,原本和煦的天气像翻了脸般瞬间阴沉下来。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方尖塔的天台,高耸的尖顶像是要把天都给戳破;下方是尖牙般的石群,狰狞而尖锐,上面沾染着经年雨水也冲刷不去的猩红血迹。 凄风苦雨灌溉人间,在末日般的景象中,路鸣泽轻轻抚摸着路明非的面庞,微笑着问,“是的,那些都是你的啊哥哥,你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 “抱歉哦哥哥,我很想把你应得的一切都给你,可这种状态下的你根本把握不了那么大的权与力,所以这次只能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哦。”冰冷的雨中,路鸣泽轻轻说,“哥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和我交换吧,我会把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摇曳的风雨中,路明非与路鸣泽直直对视,他一言不发。 一抹炽热的金色在路明非的黑瞳中一闪而过,就像是黑夜划过的一颗璀璨流星,然后路明非听到了龙吟声,那饱含怒意的吼叫从遥远的暴风雨中传来,凄厉又可怖! “好啦哥哥,我们该走了,他们来找我们了,不能被他们抓到哦!”路鸣泽拥抱向路明非,他拖着两人的身子轻轻一跃,两人从高高的塔尖坠落。 “哥哥,刺激吗,像不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场景,这时候你是不是该模仿杰克对露丝说的那句话啊……”路鸣泽大声笑着,好像不是从高耸入云的塔顶跳下,而是在玩儿童公园的蹦床般开心。 “You jump,I jump!”小魔鬼紧紧拥抱着路明非,笑得无比畅快。 虽然路鸣泽嘴里说着路明非才会说的烂话,语气也仿佛如他一贯的恶作剧般轻松愉快。 可路明非知道,其实这孩子在害怕。 他抱着路明非的胳膊箍得特别紧,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说话的语调里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鬼把脑袋埋在哥哥的胸前,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不知道是在害怕他们即将砸向的狰狞的石剑,还是在恐惧那些愈发逼近的龙吟,或者是…… “乖,这次有哥哥在,不用害怕……” 高速下坠的空中,路明非温柔地摸了摸路鸣泽的小脑袋,他捂住路鸣泽的耳朵,想把那些愤怒的吼叫阻挡在外;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背垫在下面,朝向那些狰狞恐怖的石尖。 风雨中,兄长牢牢护着他的弟弟,相拥着坠落向无尽而漆黑的深渊。 第三十九章 3E考试 窗外的午阳如火般燃烧,泛黄的密叶把光影切成细小的碎片,茶桌上不再冒出蒸腾的热气。 老人倚靠在阶梯的扶手处,手捧着封皮老旧的残卷,余光时不时遥遥斜瞥向桌上的男孩。 昂热活过了足够漫长的年头,从秘党时代到卡塞尔学院创办至今,他见过太多太多天之骄子,在“3E”考试上,与龙文共鸣而产生灵视的孩子们大多都会做出怪异的举动。 有些人仿佛患上了臆想,对着虚空指指点点,好似那里站着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有些人对着神情冷漠的监考员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好像那是他刚惨死不久的老婆;甚至有学生从四楼教室的窗台一跃而下,最后摔成粉碎性骨折…… 学生们在考场内群魔乱舞,好像置身于某个重度精神病人交流会。 当然也会有不那么“疯癫”的孩子,准确来说,精神素质越高的学生往往承受力就会越强,表现得更加淡定。 但像路明非这么“淡定”的,昂热好像也是第一次见。 这家伙……在他的“3E”考试上睡熟了? 明明上一秒还是一副“校长你把考试题目暗藏在留声机里的手段可瞒不过我”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下一秒话讲到一半,这家伙就直挺挺栽下去,彗星撞地球般的巨响,差点没把他心爱的茶桌砸出个窟窿。 路明非好像做了个美梦,睡相很安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似在梦中见故人来。 “3E”考试的规定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离十一点的结束时间只剩不到半小时。 就是说,路明非这家伙一场“3E”考试几乎是堪堪睡过去了! ‘来自己办公室补觉来的吗?’ 昂热环顾一番,颇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 还是该怪自己,把办公室设计的太过舒适也不好,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儿确实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房间的空气里混着茶香与旧木香,沁人心脾;晚秋的暖阳穿过头顶的天窗,懒洋洋地洒下;微风拂过高高的树梢,树影窸窣摇曳。 也幸好自己提前拜托某个家伙对诺玛交待务必要在路明非的报告写上“黑王血裔,S级潜力”这句话,要不然这家伙把整场考试睡过去的话,自己拿着白如崭新的试卷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校董会那群麻烦的老古董交待。 昂热知道那群老家伙早就想弹劾自己了,但碍于自己在学院里威望太高,而且被誉为“最强屠龙者”的他不仅是秘党对抗龙族那柄最锋利的刃,他的身上还插满了象征着“铁血”与“抗争”的旗帜,倘若他倒下,秘党就会丧失一个崇高的精神领袖、一座孤独而长明的灯塔! 昂热无所谓利用或是被利用,他活着就是为了要向龙族复仇,况且看到那些老家伙看自己不顺眼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昂热也乐在其中。 而就在他稍稍走神、觉得这场大抵是到此为止的时候,屋子里的光影平白无故暗了几分。 熟睡中的路明非突然坐起身子,他眼睛还在紧紧闭着,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铅笔,开始在白纸上作画。 准确来说,他不像是在作画,更像是在涂鸦。 那些杂乱而无序的线团在路明非笔下交戈碰撞,而他就好像握着一支象征着权与力的魔杖,指挥着一场浩大的战争,白纸就是他的战场,那里有千军万马,为他冲锋陷阵,奋勇厮杀! 他像是夺回了王座的高高在上的君王,神情冷漠而睥睨,偶有的一丝狰狞在嘴角一闪而逝,线条如游龙般在他的笔下成型,填满了一张又一张空白的纸。 昂热觉察到动静,他的身影从扶梯处消失,又在路明非的身后出现,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像是一个穿梭在时间缝隙的幽灵。 昂热俯下身子,以不会打扰到路明非的姿势静悄悄地看着被他画满了鬼画符的白纸。 那是龙文,最标准的龙文,仿佛是血统极为高贵的巨龙亲自挥毫而成的大作,洋洋洒洒,挥斥方遒! 昂热的眉头紧紧拧起,路明非每画出一道完整的笔画,昂热的眉头就更加深锁一份,最后皱在一起,堆成了深深的山字。 血统越高,能表达的龙文就越清晰。 比如说古德里安教授倾注多年心血学会的“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在路明非读来,古德里安立马就陷入了深度灵视。 而书写也正是龙文的一种表达形式,这就是“3E”考试的存在意义与判断依据,广播音乐里暗藏的龙文将学生们唤入灵视,他们会根据自己听到的内容产生共鸣,写出心中的答案。 这些答案,便是象征着他们血统的证明。 可路明非看似天马行空毫无章法可言的鬼画符,却是连昂热这种血统的混血种都无法书写出来的正统龙文。 应该说,这根本就不该是混血种能写出来的东西,能写出这么原汁原味龙文的,只可能是一头龙……一头血统不亚于四大君王的可怕巨龙! 昂热的目光在路明非的后颈与他书写的纸间来回,他的手腕死死压着藏在黑色西装袖口里的那柄折刀。 这柄大马士革炼金折刀是梅他兄长涅克家传的那柄亚特坎长刀折断后,用刀头碎片打造制成的,呈血红色,刀尖的贤者之石上有能足以让四大君王毙命的剧毒! 好在墙壁上的纯银钟摆准时敲响,老留声机里的《命运交响曲》戛然而止,昂热似乎是松了口气,压下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某个可怕念头。 可事情并不如昂热预料的那么简单,音乐停止了,考试也结束了,但路明非并没有停下动作! 八张白纸被路明非填的满满当当,几乎再没有任何缝隙能留给他作画,于是路明非手里的铅笔重重地落在了那张黄花梨茶桌上,尖锐的笔头因为恐怖的巨力而猛然崩断,乌黑的笔尖从昂热的脸侧飞过。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整栋二层建筑,双目紧闭的路明非面庞变得扭曲而狰狞,剩余的半茬铅笔被他狠狠地捅进了坚硬的茶桌。 苍穹幕落、血染长天,王座从长桌正中毕现……他正在作一副惊天动地的骇世巨画! 第四十章 复仇者 纯银钟摆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 璀璨的金色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路明非一睁眼就看到了光——阳光透过树影和天窗洒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耀眼光斑让他有些晃神。 柔软的棕色羊绒毯搭在他的身上,上面飘来淡淡的男士檀香味,他正躺在校长办公室一楼的真皮沙发上。 “嗯……‘3E’考试结束了吗?”路明非直起身子,揉了揉微微发涨的脑袋。 “已经结束两小时了,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说你睡眠质量一向这么不错?”昂热就坐在不远处的软凳上,打趣道。 “抱歉啊校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这么久,一直感觉脑袋沉沉的,里面像是被灌了铅水。”路明非轻轻晃了晃脑袋。 “能睡是好事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觉少,每天晚上杂念蜂拥而入到脑子里,一盒眼就是地狱般的噩梦,整夜整夜的失眠,那才折磨人。”昂热起身,硬头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朝路明非走来。 路明非也起身,心说还我到您这年纪,全世界能活到您这个年纪的都没几个,侥幸长命百岁都该烧高香了吧? “有段时间我也失眠,是刚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我也喜欢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总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路明非抬起头,直视着昂热的眼睛说。 昂热的面庞上刻慢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眼角的皱纹更像是鱼的尾巴冗长交错,眼皮也不如年轻人的紧致,唯独只有他的眼睛不同。 这个老人的眼睛深沉却又明亮,全然没有年迈的迟暮之意,反而清澈明朗。 可惜的是路明非没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昂热笑了笑,“青春的迷茫期嘛,每个人都有,那你后来找到人生的方向了吗?” “找到了,所以我来了卡塞尔学院。”路明非跟着笑了笑。 “真好啊,年轻人就该像这样有目标有冲劲才对,闭着眼睛只管埋头向前,前面有山就翻山,前面有河就过河,前面有墙……就把它撞得稀巴烂,头破血流也无所谓。”昂热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校长你也很年轻啊。” “是吗?哈哈哈哈哈……”昂热朗声大笑,像是听到世界上最意思的笑话一样,“真是有意思的年轻人啊,你知道我认识的那些老家伙们怎么称呼我的话,他们都叫我老怪物,我老得都快要死了,居然被一个孩子说我还年轻?” “这里还依旧鲜活跳动着,怎么能说自己老呢?”路明非轻轻点了点昂热的心口,语气也是轻轻的。 心口被路明非指尖触碰到的瞬间,昂热竟是有些微微愣神。 在卡塞尔学院他是绝对倍受尊崇的人物,毫不夸张的说,昂热在学校享受的绝对是顶流明星般的待遇,他走到哪那就有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他的课堂永远都是爆满,学生们给予他的敬意绝对比其他所有教授加起来还要多。 他是卡塞尔学院所有人的老师,也是所有人的长辈。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指着心脏对他这位当代最伟大的教育家用以教育般的口吻说话,更别提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了。 但那一瞬间,昂热好像莫名的在路明非身上看到了许多故人的影子,他的老师、他的老友、他最敬佩的兄长…… 在那个如黄金般璀璨的时代里,这些人在名为“夏之哀悼”的事件里相继惨死,徒留他一人,于是昂热亲手埋葬了所有老友的骨灰,连同自己的回忆一同葬在了那天。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以前那个优雅活跃、自负才华的青年俊彦消失了,剩下的是孤高而铁腕的权力者。 昂热用老花花公子的面具来伪装自己,但他心底仅有一位孤独的复仇者,始终握着锋利的折刀。 昂热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利,培养亲信,把控着整个卡塞尔学院,以便在屠龙的时候能调动最精锐的团队。 这招致了校董会对他的不满,但无人能撼动昂热在秘党中的地位。 他是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所以他并不畏惧死亡。 从始至终,能够读懂昂热内心孤独的只有他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友,昂热从不奢求任何人的理解,因为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的怒火会把靠近他的人都灼烧得遍体鳞伤! “校长,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轻轻的呼唤将昂热从遥远的回忆拉扯回现实,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靠了过来。 昂热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入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孩的怀抱当中,以至于他双手凝滞在半空中不知放在哪儿,苍老的眼睑都忍不住在微微颤动。 “校长,我失眠的时候哭了一整夜,其实并不是只有懦弱者才会哭,难过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至少能发泄一番,一个劲的压抑自己只会把自己憋坏的。” “人的一生是可以交很多朋友,比如我在仕兰中学遇到了楚子航师兄,来这儿又遇到了芬格尔师兄,古德里安教授其实也算是我朋友,我俩算是忘年交。” “如果校长缺朋友的话,我可以当你朋友。” 说完后,路明非松开昂热,告辞离开。 昂热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等到纯银钟摆在一次敲响后,昂热看了看藏在袖子里的血红折刀。 老人自嘲发笑,一向身姿笔挺的他笑弯了腰, 他踩着楼梯一步步登上二楼,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钟爱的黄花梨茶桌上洒满名贵的红酒,红色的酒精如血般倾淌。 他划动一根火柴,轻轻抛起,火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红酒中,火焰如蛇般升腾而起。 接着整张茶桌开始燃烧,这张名贵的茶桌连带着路明非“3E”考试的最后一张答案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小家伙,不过……没人能救赎我。” 熊熊燃烧的大火旁,昂热坐在椅子上,火光与暗影在他苍老的面庞上摇曳不定,他朝路明非离去的方向遥遥举杯。 第四十一章 画面 “怎么去了这么久?‘3E’考试的时间不是只有两个小时吗?你难不成在校长办公室睡了一觉?” 一推开宿舍门,路明非就看到坐在桌旁的芬格尔挎着批脸满腹牢骚地向他抱怨。 “你别说,我还真在校长办公室睡了一觉。”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嗯?你不会整场考试都睡过去了吧?你答题了吗?答了几张卷子?”芬格尔一跃而起,脸上迅速爬满了紧张和忧虑。 这事儿容不得芬格尔不紧张啊! 路明非要是“3E”考试没通过被勒令退学对他来说不重要,但他一共为路明非通过考试加注的大几千美刀非常重要! 要是这家伙把校长办公室当成便捷酒店整场考试都睡过去一题未答的话,保不准校长他老人家就怒火攻心直接给路明非划了个大零蛋,那诺玛讲话要保路明非都不好使! 他芬格尔可是把老婆本都赌进去了还指望能靠这小子打个翻身仗,要是全赔了他只怕是拉着路明非一起从男生宿舍的天台跳下去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嗯……好像是八张,校长是这么告诉我的,八张白纸好像都填满了。” “八张?八张!芜湖,芜湖!起飞,起飞!”芬格尔激动得靠在支撑床的钢柱上跳起了钢管舞,妩媚的舞姿搭配上他健硕的体格颇有些辣眼。 “停下吧师兄,我可不想明天一觉醒来长针眼。”路明非扶额轻叹,不忍直视。 “我亲爱的师弟,你知道你写了八张意味着什么吗?只要你不是睁着眼睛乱涂乱画,而是切切实实产生了共鸣的话,就凭你这把八张试卷填满的水平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通过啊!” “上一个认认真真把八张试卷填满的还是四十年前的上一个‘S’级,本来是有可能成为绝世屠龙高手的,但很可惜他后来吞枪自杀了,唉,最耀眼的星星总是转瞬即逝的,‘S’级的天才没几个有好下场……”芬格尔叹息道。 “……总感觉你在内涵谁……” “不过既然师弟你发挥理想,咱们就开始庆祝吧!”芬格尔指了指被一层银色餐布包裹住的桌子。 这是路明非早上临行前芬格尔拍着胸脯向他承诺的:“只要‘3E’考试结果理想,回来师兄自掏腰包,破费请你吃大餐,正宗的德国料理!” 银色餐布用料十分高级,布面反射着刺眼的光,透过餐布高高隆起的位置,路明非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高级餐布下一道道精致而份量十足的美食! 芬格尔作侍者状,微笑着将高级餐布猛然抖开,嘴里还不忘配上抑扬顿挫的音乐,“噔噔噔……噔!” “哇,好霸道的……猪肘子?” “猪肘子!” “酸菜?” “嗯嗯,还有土豆泥!” “见鬼,我早该想到的!”路明非看到高级餐布下无比眼熟的食物,翻了个白眼顿时食欲大减。 自己是失了智才会幻想芬格尔这家伙真能为自己准备什么高规格的大餐,这标准的食堂三件套已经是这家伙的极限了! “吃啊师弟,我特地买了两人份,够大气了吧?这样咱俩就不用为了抢一份食物而大打出手了,免得影响咱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芬格尔率先抄起一根脆皮烤猪肘,横在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其实主要是开学季为了促进学生们的感情,食堂的食物买一送一,芬格尔原本是打着能不能半价买一份的心思去的,但惨遭食堂大妈拒绝。 “嗯,大气,以后谁再说师兄你是骡子或者败狗我和谁急,师兄你应该是貔貅才对啊!”路明非舀起了一勺土豆泥。 “貔貅是啥?”芬格尔吃完了自己的猪肘子,又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路明非的那份,被路明非一巴掌拍掉。 “我们那儿的一种神兽,放心,不是骂人的话。”路明非迅速把土豆泥干光,吃起了猪肘子。 “嘿嘿,多谢夸奖。”芬格尔信以为真,“不过师弟,你‘3E’考试结束后,就没有发现自己哪儿变得不一样了吗?有没有一种身心通透,焕然一新的感觉?” “师兄,我是去校长办公室考试,不是去澡堂搓澡,而且我是南方人,南方人一般不搓澡。” “奇了怪了,你考试的时候难道没有那种想跟着音乐里的龙文放声高歌一曲的冲动吗?你没有觉醒自己的言灵?”芬格尔挠着后脑勺问。 “我觉醒了言灵就一定要有高歌一曲的冲动吗?”路明非反问。 “当然得有啊,因为混血种释放言灵之前需要吟唱,这是常识,言灵言灵,顾名思义,就是言语里潜藏的力量啊!”芬格尔解释道。 “一般来说血统越高的混血种吟唱的速度越快,但不论多快吟唱的过程还是必不可少的,除非是龙王,但那是人家与生俱来的力量,我们其实只能算借用他们力量的盗火者而已。” “哦哦,懂了。”路明非点了点头,把“混血种释放言灵需要吟唱”这句话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那师弟,你在灵视里看到了啥?”芬格尔拿出纸笔,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模样。 “师兄,你查户口的么?”路明非瞥了眼问题不断的芬格尔。 “别忘了我可是身为新闻部部长的男人啊,总得有点职业操守不是?”芬格尔掏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和身后藏着的照相机,“这可是关于‘S’级的独家头条啊,学院里几千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给师兄一个近水楼台的爆料机会不行么?师兄还这么慷慨请你吃了德国大餐……” “行行行。”路明非猛一摆手,打断了芬格尔的喋喋不休,“灵视里……我看到我坐在一张椅子上。” “一张椅子?”芬格尔愣住了,手里的笔在半空中犹豫地兜着圈,有些无从下笔。 “对,就是一张椅子。”路明非重重点头,然后他擦了擦嘴,起身拿起了角落里放着的观世正宗准备出门,“谢谢师兄款待,我吃好了,出门练会儿剑。” 秋日午后的阳光并不燥热,溢出来的暖阳流淌在路明非身上,芬格尔的问题勾起了他的回忆。 与路鸣泽跌落深渊后,路明非陷入了第二个灵视,直到他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会涌出一股深深的不真实感。 鲜血染红长天的末日里,龙骨垒起的王座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路明非端坐在上,冷傲得像是孤高的神明。 第四十二章 师兄弟 卡塞尔学院的剑道场是一间足以同时容纳数百人的大型道馆。 深褐色的实木地板被擦拭得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四壁上挂着字体内容各不相同的卷轴,每一封卷轴里都承载着一种流传至今的剑术奥义;角落的展柜里封存着一柄柄锋芒毕露的罕世名刀……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小型的剑道博物馆! 这便是卡塞尔学院的底蕴,完全不是少年宫的剑道馆能比拟的!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光与影,这里的剑道气息浓郁得几乎要让路明非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几分! 不过让路明非惊讶的是,在他还未进门时,就已经听到了道馆里刺耳的尖鸣,路明非很清晰能听出那是凌厉的刀锋以高速切开空气的破空声。 可现在还只是尚未正式开学的入学季啊,除了自己居然真有学生这么勤奋在假期独自跑到剑道馆来砍空气? “进门前我就在想谁这么勤于剑道,果然是你啊,师兄。”拉开内馆的梭门,路明非一眼就看到了场中那道穿着全黑剑道服挥汗如雨的身影。 “来了?”楚子航并未停下挥剑的动作,而是背对着路明非轻轻问候一句,那副自然的模样好像他早就知道一定会在这儿遇到路明非一样。 知弟莫若兄,这个道理对于在剑道领域的师兄弟同样适用。 楚子航确实早早就料到了路明非会来,并且笃定他一定会来!剑道之上楚子航也算是路明非的半个领路人,他深切的明白后者在这方面的毅力与坚持与他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楚子航想斩断的是遗憾与悔恨、是记忆里不堪的懦弱,他刀刃所指的方向矗立着一尊伟岸的神明,这就是他日夜挥砍的原因,一刀接着一刀,直到将自己的荆棘斩成一片坦途! 那么路明非也一定有他为之想要持刀挥砍的东西,他的刀鞘里一定也塞满了固执的念想与愿景。 就像昂热校长所说的,少年人的前方永远都是道路,有山挡路就砍断大山,有水横拦就抽刀断水,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撞开身前的南墙,你可以说他们固执,但谁也无法抹去他们心底的狮子! “师兄的动作更标准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了吧。” 望着楚子航每次都精准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动作,路明非能感受得到前者剑里藏着的浓稠的肃杀之意。 “我走之前你也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楚子航连续挥刀五千次,终于选择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走向路明非身边,路明非递给他一杯水,楚子航一饮而尽。 “师兄,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搁置了我的剑,因为我很迷茫,我不确定剑道的终点在哪,那里是不是藏着我的毕生所愿。” “我突然发现在错误的路子上练一百次也比不上在正确的道路挥剑一次,于是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思考我的剑。”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侧脸认真说。 整间道馆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走的道路是否正确,但……”沉默过后,楚子航率先开口,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师兄。”路明非轻声打断,“我后来想清楚了,想听听我的答案么?”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深沉而漆黑的眸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每多活一天就是和昨天的自己作别,就像我们每多斩出一剑就像是为了掩盖上一剑的不足,让自己的剑更趋于完美,对吗?” 楚子航点头表示赞同。 “但世界上哪有完美的剑啊?就像谁又能活出没有缺憾的人生?” “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 “所以我的答案就是,去他妈的道路,去他妈的遗憾,拿起刀的时候就该想着这一刀怎么劈最舒服,下一刀怎么砍最顺手,而不是一直拘泥于上一刀哪里错了,上上刀又怎么不标准……” “人是向未来而生的,不是活在过去的啊,师兄!每一天只想着怎么弥补昨日的遗憾,等你回首过往,整个人生就只剩遗憾,满是遗憾!” 楚子航眼帘低垂,缄默不语,记忆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徘徊打转。 路明非说完后起身,把观世正宗搁置在角落,在剑道架上拿起两把竹刀,一把抛给楚子航,自己手持一把。 “师兄,来战!” 楚子航微微发愣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然后他如同想通某些事般长舒一口浊气,起身弯腰捡起竹刀。 “谢谢。”楚子航踩在实木地板上移动站位,轻声说。 “不用谢,师兄,咱们用刀说话!”路明非朗声道。 两位少年各持一柄尼龙绳包裹的竹节木刀,站南北方,简单的互相礼敬,然后开战! 在战斗中没有什么礼让的说法可言,哪怕是对于剑道的师兄弟而言。 于是楚子航动了,他动作得很突然,不对,应该说甚至有一丝突兀,一般来说剑士之间的对决会基于某个楔子的铺垫,比方说某一方露出某个破绽,或是两相对视以消磨对方的气势,谁的气势率先低迷,谁下一瞬间很有可能就会成为被斩下头颅、命丧黄泉的那一个! 但楚子航没有等待的过程,他只是敬礼之后毫不思考就开始动作,那是纯粹的先机,楚子航的动作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匀称的身躯爆发出与躯体完全不匹配的爆发力,像一只成年的雄狮一样猛的扑向路明非,木剑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雄狮最锋利的爪牙,战斗的欲望与汹涌敛藏刀尖,只等对手招架不住他的斩击。 “来的好!” 路明非断喝一声,他堪比楚子航的精壮肌肉几乎在瞬间紧绷,体内的血液疯狂沸腾,战意近乎实质般喷涌! 砰! 一声巨大的脆响,两根竹刀以夸张的角度弯曲,坚韧的刀身已经因为两股巨力的碰撞而产生近乎达到极致的形变,看起来再多往前一分,对半就会有其中一根竹刀崩裂而断。 但路明非和楚子航谁也不会退后半分,对于这两位骄傲的师兄弟而言,以力相会的剑道之争,退与败并无两样,他们的剑道都贯彻着相同而纯粹的理念。 攻而进,进而直;一往无前,败者无言! 第四十三章 我有一个怪兽朋友 夕阳如饱满的圆盘缓缓沉落,仿佛是受了夜的嘱托,在即将淡出天空的视野前奢侈地洒下火红的辉光。 光亮透过折窗映照在剑道馆里,两个少年并肩躺在干净的地板上,汗水化为雾汽在光影下蒸腾。 四截已经折断的竹刀散在角落,原本缠绕包裹在上的尼龙绳已经全然断裂,竹刀断口处裸露的几节品质上好的竹材崩得像开了花,毛刺毕现。 “师兄你走了后,我好久没像这样疯过了……咱俩打了多久,一小时有吗?”路明非喘着粗气问道,嘴里吐出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应该不止。”楚子航转头瞥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一向冷酷的脸因为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有些泛红。 “这次怎么算?平手?”路明非撑起身子问。 “竹刀确实很难分出胜负,所以我和凯撒打的时候一般都用真刀,朝着对方脑袋互砍。”楚子航用最平淡的语气讲着最暴力的话,就好像说的是小孩子间用充气锤砸脑袋那样轻松。 然后他也起身,望向路明非搁置在角落里的观世正宗,“你的新刀么?看起来很不错,要试试刀么?正好我的村雨也带来了。” “打生打死今天就不必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段时间不是有个自由一日吗,我大概也会参加。” 路明非说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想咱俩阔别一年的第二次相见师兄你就打算拿村雨往我脑袋上招呼么,还能当愉快的师兄弟吗! “你也参加?”楚子航微微一愣。 “自由一日”是学生们从昂热校长手中赢来的属于他们欢庆的节日,在这一天除了入侵冰窖和动用屠龙炼金装备外的大多事都被允许,学生们可以肆意踩着校规朝曼施坦因那个小老头耀武扬威——前提是不怕被这位以严格著称的风纪委员秋后算账。 而自从那个叫做恺撒的男人担任学生会主席以来,学生会和狮心会两大学生组织的对抗便成为了自由一日最传统的重头戏,获胜的一方将拥有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和与学院任意一位女生交往三月不被拒绝的权利。 在名义上自由一日是允许第三方势力或是个人参加的,曾经也不是没有人揣着能“一举踩着恺撒和楚子航登顶卡塞尔”的春秋大梦投入战场,不过结果并不美好。 听说这位美梦君后来足足往富山雅史那儿跑了一整个月才堪堪抚平心灵创伤。 “对,我大概会以自由人的立场参加,如果我赶得上自由一日的话。”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在这之前你有什么事吗?”楚子航微皱眉头问。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个有些犯难的问题……”路明非轻声说。 “你说,当一只怪兽混进奥特曼堆里,周围的奥特曼都以为这只怪兽也是正义的伙伴,久而久之,这只怪兽会被同化成真正的奥特曼吗?” 楚子航转过头,他看到路明非呆呆地望着窗外即将沉暮的夕阳,那个男孩半张脸被照得火红,另外半张脸躲在黑暗里。 “应该……不会吧,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可能连基因都改变了吧。”楚子航说。 听到这个答案,路明非没来由笑了笑。 还真是很有你理科生风格的答案啊,师兄! “那如果这个怪兽有个怪兽朋友,那个怪兽朋友……是一只好怪兽,只是爱打游戏然后有些不着调还有些话唠,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一只怪兽,也从没有害过人,你觉得他该死吗?” 夕阳又落下去了几分,路明非的脸大半都浸在黑暗里。 “他凭什么该死?”楚子航言简意赅的反问,但是立场鲜明。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吧?没害过人的怪兽能叫怪兽吗?谁又有权利审判他的生死呢?那些自诩正义的奥特曼吗? “是啊,他凭什么死呢?”路明非声音很轻,轻到楚子航甚至都不确定路明非说的是不是这句话。 路明非想起了梦境里被载入卡塞尔学院校史的那天,不久后的那天,那个悲伤如同死寂的夜晚。 “龙族入侵”的消息被诺玛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里,男孩女孩们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窜动,他们穿着西装与礼裙、手里举着沙漠之鹰和乌兹嚷嚷着要剿灭入侵者,龙王暴怒地哀嚎,枪火与怒焰点燃了整个夜晚。 他站在暴怒的青铜与火之王面前语无伦次。 “老唐,是我啊!你还记得我么!” “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 “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在那个嘈杂无比与火光耀眼的夜晚,路明非却只觉得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望不到边的黑暗…… 他悲伤到麻木,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地扯掉一块! …… 剑道馆里,路明非把手往前伸去,似乎是想要抓住地平线处那抹即将逝去的余晖…… 可他没抓住,黑暗如约而至笼罩了大地,他们两个就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气氛沉默的有些可怕。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黑暗里,路明非突然这样说,“师兄,你和执行部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和执行部合作完成过不少任务,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是我的导师。”楚子航点了点头。 “师兄,我想拯救一个朋友,这关系到执行部一个很重要的计划,我想参与进去。” “可即便我是‘S’级,刚入学的我信服力与威望也不够,所以我想让师兄你去申请加入那个计划再带上我一起,时间上有可能会错过自由一日,也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可我得去,因为我……” “……因为我不是奥特曼,我是怪兽的朋友啊!” 路明非的眼睛藏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他是怪兽的朋友,也是混入奥特曼堆的那只最大的怪兽,可他扛不起那面写着“正义”的旗帜,因为这种虚伪而私利的正义之旗背后永远都染着淋漓的鲜血、埋着同伴的墓碑! “好。” 言简意赅。 楚子航没有问路明非那个朋友是怎样的怪兽,也没有问他怎么得知执行部的绝密计划,更没有问他们要去哪、会有多危险……他的想法很简单,谁是怪兽谁是奥特曼与他何干? 路明非需要他的帮助,他就说好。 一如他扬言着,要陪路明非打爆凯撒和诺诺婚礼的车轴。 第四十四章 谣言 这天夜里,一个话题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守夜人论坛,独占鳌头,连新生入学季和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都被盖过风头。 话题最初源于ID名为“剑桥折刀”的一名用户发布的一条帖子。 【祝贺新生路明非“3E”考试顺利通过,血统确定为“S”级无疑。】 “剑桥折刀”,这是整个卡塞尔学院最出名的几个ID之一,因为它代表的是校长,昂热校长,卡塞尔学院的最高话事人,从他嘴里讲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不仅如此,更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傍晚七点的时候,诺玛给每个人的手机发了封内容相同的邮件,仿佛是昂热校长在向所有的学生们炫耀自己最优秀的学生路明非已经莅临学院,你们这些自诩为精英的家伙们要把皮绷紧以他为目标开始努力了。 精英中的擅妒者当然不少,以至于路明非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不少与他擦肩而过的学生都下意识盯着他看,仿佛将眼睛粘在他的身上,目光能一直跟两条走廊这么远。 有好奇、有愤怒、也不乏恨不得鞍前马后誓死追随的崇拜…… 甚至在昏暗的角落里,有人盯着路明非盯着盯着就忍不住点亮了黄金瞳,如同古朴威严的烛火点亮了黑暗。 但路明非只是很坦然地走过连看都不带看一眼,有人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自然而然地恶意揣测这个“S”级是心虚害怕在人前露怯。 但他们殊不知但在路明非的眼里,除了有些莫名其妙外,这些家伙们毫无威慑力的黄金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对对金色的灯泡,走在昏暗的走廊上还有贴心的照明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的学生望着路明非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就像是来到了街南桑家瓦子,他们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伎,而路明非大爷兜里揣满了银子、额头正中就写着“今日无事,勾栏听曲”八个大字! 不过到底也没人敢以身试法、上前挑衅学院唯一的“S”级。 推开一区303的宿舍门,屋子里芬格尔正扒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里的键盘啪啪直响敲得飞快。 “师兄,今天咋回事,我回来的时候都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那些学长看着我的眼神好像饿了好几天的野狗,想下一秒就扑上来把我吃了一样。” “你还不知道?你没收到诺玛的邮件吗?”芬格尔奇怪地问,不过他头也不回,依旧双手飞快地敲着键盘。 “出门忘带手机了。”路明非走到桌旁,打开了手机里两封未读邮件,眉毛蹙在一起表情有些怪异。 “现在知道了?学院唯一的一位‘S’级,校长这种高调的做法对你来说就是招仇恨啊,一定有人会妒忌你不说,那些下注你没通过‘3E’考试的赌狗们可能接下来真的会饿上好几天,你就自求多福他们饿急了不会真的扑上来把你给五马分食吧!” 芬格尔的话并没有得到马上的回应,因为路明非的邮箱里除了诺玛的邮件还收到了另一封邮件。 【去看看守夜人论坛。】 发件人是楚子航,路明非以为师兄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立马打开了守夜人论坛。 然后他就看到铺天盖地的…… 【悬赏200美刀!有没有人知道“S”级新生路明非的恋爱史以及喜欢女生的具体类型,请精准到脚码以及罩杯的范围!】 【路明非、楚子航、凯撒,谁将是继昂热校长后的下一任屠龙领袖?】 【和路明非当室友会不会天天被他当沙包揍?】 【惊天爆料!路明非其实喜欢男生!】 【惊天爆料×2!楚子航一整年未回应女生表白的真相,揭秘“S”级新生路明非与狮心会长楚子航之间的爱恨情仇!(有图有真相)】 “这谁干的!”路明非点进最后一条帖子里,最顶楼赫然摆着一张他和楚子航在剑道馆切磋过后并肩躺下的照片,照片的角度捕捉的异常微妙,就像是他和楚子航在夕阳下深情对视凝望着,恨不得快要拥抱在了一起。 路明非气血忍不住往上翻涌,几乎快要冲破天灵盖。 你特么的偷拍就偷拍,会找角度算你的本事,但你这满屏幕的爱心滤镜是个什么玩意?生怕别人不往歪处想? 帖子的下方还附送一个链接,居然有人正在更新以他和楚子航为蓝本的耽美小说,并且短短时间点击率已经破千了! 更让路明非血压蹭蹭上升的是当他快速辟谣的时候,耐着性子和血压把敲出来的脏字删掉换成【谨言慎行,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居然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澄清的事实,全都是【捉!】、【路明非,活的诶,听说你和楚子航高中就在一起了,是真的吗?】诸如此类的回复! 这么离谱的不实言论居然真的有人信!信的人还这么多!路明非都怀疑卡塞尔学院的这些家伙真的是和龙类混血的吗?确定不是和苏格兰烤乳猪混血? 蠢成这样要怎么去屠龙?难道也靠发帖子造谣龙类然后把它们活活气死? “师兄,守夜人论坛不是你的地盘吗,这都不管管?”路明非怒气冲冲地朝芬格尔问。 “主要是这些帖子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我要是把他们都禁言了他们又会骂我没人权,师弟你知道师兄我名声本来就一般……”芬格尔嘴上说着,手上键盘敲个不停。 路明非还好奇芬格尔今天怎么如此勤快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直呼好家伙,差点没气晕过去! “……神眷之樱花被永燃的瞳术师从背后抱住,在那个樱花飘落的雨夜,他们两相无言……芬格尔,这玩意原来是你写的!照片也是你们新闻部的人偷拍的吧?” “哎呀,师弟息怒,你不懂,有些吃饱饭没事做的女同学和上了年纪的女教授就爱看这个,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赏,以你现在的热度配上楚子航的名字再加上一点暧昧元素,这妥妥就是财富密码啊!这钱不赚是傻子,你师兄我对自己小说水平还是相当自信的!”芬格尔拍着胸脯言之凿凿。 “我在和你讨论小说水平的问题吗?赶紧给我删了!”路明非上前就要去抢芬格尔的鼠标。 不料芬格尔一脸贱笑,轻轻点击【发送】。 “嘿嘿,师弟你等着吧,这一章绝对引爆整个守夜人论坛!” 连载的最新章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跻入守夜人论坛的首页,并且热度稳步上升。 芬格尔得意洋洋,路明非万念俱灰。 第四十五章 狮心会 肃穆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条非洲柚木长桌,二十八张椅子在两侧并列排开,长桌的尽头是一张主位,刀削般的年轻人端坐在那儿,后方的炉壁上挂着一张写着“狮”字的狂草。 这里是狮心会,卡塞尔密党中继十字蔷薇会后的最强兄弟会,也是卡塞尔学院最古老的学生团体,没有之一。 狮心会名字由来为“释放狮子心的人”,即为释放勇气之人。 在秘党那个年代,初代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认为,人类能以弱小的力量与强大的龙族对抗,正是因为人类内心里潜藏着无尽的勇气,初代狮心会便应运而生。 狮心会发展到如今的卡塞尔学院时期,虽然早已与往日的荣光相去甚远,在人数上也不能与学生会相比拟,但里面为数不多的社员无一例外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堪称精英中的精英! 而站在他们顶端的,便是楚子航。 此时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狮心会的大厅,每位社员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凝重而复杂的神色,如丧考妣的模样就像是被敌军围城而为城中妇幼苦苦堪忧的将士们。 “会长,你的意思是,你不参加自由一日了?”有坐在长桌中间位置的黑风衣年轻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一定,我不确定能不能赶得上。”楚子航淡淡地说。 其实楚子航只是在早上把【出任务,可能没办法参加自由一日】的消息发给了苏茜和兰斯洛特,可这俩家伙硬是要召集所有社员来一场大张旗鼓的会议,颇有一番会长一去兮不复返众壮士送别英雄的架势。 “会长的师弟呢,那位‘S’级的路明非,他会参加吗?”副会长苏茜望着楚子航问,她一手拿着黑色的钢笔,一手捧着一本会议记录册,像极了霸道总裁身旁的给力秘书。 “路明非会和我一起出任务,他可能也不会参加。”楚子航说。 此话一出,狮心会的诸人望向会长大人的眼神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你们不对劲”的看法。 毕竟他们都不是2G网,大家都会在守夜人论坛上快乐冲浪,那上面关于两人传的沸沸扬扬的各种猜疑和耽美文大概只有瞎子才看不到吧? 会长大人不会真的和他的学弟…… “关于我和路明非的流言,我只能说……纯属胡扯。” 饶是楚子航这么冷清的性子也顶不住一屋子异样里藏着暧昧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略显生硬地解释。 “会长,这个不重要……” 另一侧副席上的兰斯洛特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不论会长你怎么狡辩,我们都不会信”的表情。 “重要的是,假如你赶不回来的话,那自由一日上由谁来牵制恺撒呢?”兰斯洛特微皱的眉间里藏着凝重。 上一届的自由一日,狮心会常年垄断的桂冠被凯撒所率领的学生会瓦解,他们因此失去了诺顿馆的使用权,一同失去的还有狮心会那一直以来独一份的骄傲。 虽然学院里没人敢因此瞧不起狮心会,但他们终归心有不甘啊,败北意味着屈辱,属于狮心会的荣耀之上蒙盖的那层阴影只能用胜利来洗涮! 他们分析过,有楚子航坐镇的狮心会对抗学生会的胜率不小,两位主将互相牵制,哪怕是学生会在人数上占优,他们其余人也都是能一个打好几个、为了属于狮心会的荣耀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 但楚子航一走,他们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就像珍珠奶茶没了奶茶、蒜蓉烤虾没了大虾、开了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恺撒不需要人来牵制,如果我和路明非都不参加的话,凯撒多半也不会参加。” “为什么?”兰斯洛特不禁问道。 “因为他这人的骨子里,满是愚笨的正义。”楚子航轻声说。 在路明非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前,恺撒和楚子航称得上是彼此唯一的对手,他们互相之间交手战斗不下百次,胜负各有。 有人说过,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所以没有人比楚子航更了解凯撒,哪怕是站在敌对的立场,那家伙也正直得有些犯蠢。 你要是断了一只手他就绝不会用两只手和你战斗;你要是快死了,他甚至还会亲自送你去医院为你垫付医药费,等你养好了再打也不迟。 那个嚣张的贵公子不满意加图索家为他安排的一切,却独独把骄傲继承得淋漓尽致,他跋扈到了极点、却也正义到了极点,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公平与豪气。 “那你这次的任务呢?危险系数高吗?”苏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与会议不大相干的偏私人的问题。 “还不清楚,不过应该……还好吧?”楚子航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毕竟他也还不清楚路明非其实是要拉着自己往龙潭虎穴的地方冲。 嗯,三峡水下的龙王寝宫,没有比这更名副其实的龙潭虎穴了吧?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狮心会照常训练,由兰斯洛特负责,如果我能赶回来就和你们一起战斗。”楚子航站起身,并吩咐。 楚子航从主位遥遥走向狮心会大厅的正门,每一位社员都挺直了腰杆,当他经过时向他行以肃穆的注目礼,这副场景像极了狮群以崇敬的目光目送从他们之间穿过的狮王。 楚子航拧开了雕刻着狮子花纹的金属把手,推开那扇厚重的红色沉木门,金碧的阳光迎面扑来。 “会长,请平安凯旋。”兰斯洛特率先站起身说。 “会长,请平安凯旋!”所有狮心会的社员“唰”的起身,两排漆黑的长风衣摆动,像是两条翻腾的黝黑巨蟒,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声势浩大到仿佛要把狮心会会馆的屋顶掀飞! “会长的排面真足啊师兄!”路明非靠在狮心会门口洁白修长的立柱上看着推门而出的楚子航,心里却不由腹诽道看来诺诺那女人说的也不全是错的,至少狮心会的这些家伙们的中二之魂确实浓郁到让他都感到窒息。 “去图书馆吧,校长和执行部的人在那等我们。” “师兄,你怎么说服的执行部那边?” “我没说服他们,我只是问他们最近缺不缺人,然后他们就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让我等通知。” 第四十六章 前提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总控制室里。 当路明非和楚子航推门而入的时候,其余人都早已到齐了,一双双眼睛上下猛刮着他们,如暗里窥探会发光的珍宝般——其实大多数目光都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担任过路明非面试官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对他投以善意的微笑,可其余望向他的目光却不全然都是善意的。 楚子航是执行部的熟人,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路明非不是,哪怕他是校长钦定认可的“S”级也没用,学院奉行血统论那一套,可在执行部这里行不通。 血统并不代表实力,他们都是历经沙场的悍人猛将,见过太多自诩血统优异的学生,一旦投入真正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战场上,却畏缩得像是恨不得一头钻回娘胎里回炉重造十个月的软脚虾! 况且他们之中有不少赌上身家性命压路明非无法通过“3E”考试的赌狗,结果却输的一败涂地。 mmd,明明学院已经整整四十年没有出过“S”级了,每年都有类似的盘口他们输着输着就自以为已经摸透了规律,前年的凯撒不是“S”级,去年的楚子航也不是“S”级,今年怎么就莫名其妙蹦出来了个“S”级? 可恶,错的不是凯撒,错的也不是楚子航,错的更不是这个世界,错的是你啊…… S级的路明非!! “你们来了。”主位上的校长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银白色的长发被他束在脑后,他望向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眼里泛着慈祥而柔和的光,就像是和蔼的长辈打量着自己最满意的孩子们。 “你就是路明非,我们唯一的‘S’级?”角落里的一道黑影开口,黑色人影的声音嘶哑而粘稠,像是喉管里被塞了一把尖利的刀。 黑影拖着小车走到灯光下,厚重的军靴踏出沉重的脚步声,拖车的金属轮毂与控制室合金地板摩擦出心悸刺耳的声响。 那是一个高挑瘦削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纯黑的西装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让人见一眼就忘不了的是,男人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与小车上挂着的氧气钢瓶间连接着一根冗长的输氧管,男人脸上面罩以外的部分爬满了深红色的疤痕,可怕得像是一条条扭歪了身子的蛇,狰狞悚然。 “我的导师,冯·施耐德教授,执行部话事人。”楚子航在一旁小声为路明非做简短的介绍。 路明非轻轻点头,他当然认得出这是谁,毕竟常年以独目面罩这种很有标志性的装扮示人的除了施耐德教授路明非印象里就只有《火影忍者》里的旗木卡卡西了,可卡卡西戴的也不是氧气面罩。 “不出意外的话您说的应该是我,施耐德教授。”路明非点头回应。 “你要想编入执行部的任务里,和你的师兄楚子航执行同一项任务?”施耐德语气低沉。 “是的。”路明非点头。 “不行!”施耐德斩钉截铁地说。 控制室边缘位置,不少执行部部员站在暗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路明非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施耐德教授,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倘若对方一口答应他才会觉得奇怪。 “教授,路明非实力很强,我可以担保。”楚子航开口。 “与实力无关。”哪怕是面对得意学生的帮腔,施耐德教授依旧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态度。 “你有上过战场的经验吗?”施耐德这句话是问向路明非的。 “没有。”路明非坦诚回答。 “你有参与过执行部的任务,了解任务编排模式吗?” “没有。” “那你有上过哪怕一节关于龙类理论知识的课程吗?” “没有。” “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答应让你上战场?”施耐德面无表情,“换句话说,你拿什么向我保证你不会拖执行部的后腿、不会让你自己和你的师兄我的学生楚子航或是和你们合作的任何一位我的部下惨死在战场上?” “我没办法保证,教授。”路明非说,“可是谁也没办法保证,因为不会死人的地方就不叫战场了。” “你说得对。”施耐德也不恼怒,他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路明非,“可我为什么要派你去,我有许多足够优秀的部下,他们一个个都是经验老道的好手。” “墙角里窝着的那个,独立生擒过‘C’级危险混血种;你后面站着的那个,完成过两项‘A’级任务;还有你认识的叶胜和亚纪,我们执行部近年来最优秀的双人组……给我一个不选择我信任的部下,而是选择你的理由!” “因为我是这里除了校长唯一的‘S’级,而且……”路明非顿了顿,“没人比我更懂屠龙。” 路明非知道这样说极为不妥,甚至显得他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可这就是他的理由,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没有人比他更懂屠龙,包括那位被誉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按照梦境里原本的发展的话,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白王,路明非短短两年来直接或是间接屠龙的丰功伟绩,比整个秘党的百年屠龙史加起来还要辉煌万倍!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整间控制室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然后爆发出了满堂轰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饱含着嘲讽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刺耳得就像灌脑的魔音。 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人没有笑,自己办公室里已经被自己烧毁的那幅画、男孩在他心爱的茶桌上作的那幅画,不受控制般印入了他的脑子里。 大地上铺满了龙类的尸骸,惨状如炼狱,男孩高坐在王座上,睥睨四方。 “如果你是在和我讲笑话试图以此来蒙混过去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我这人一向不爱开玩笑。”施耐德冷冷地盯着路明非,“我不答应这件事的话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校长来了帮你讲话都不管用!” “咳咳。”昂热校长轻咳两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然后望向施耐德,“很不巧,我正好就在这里我说话也不管用么?” “校长,您的意思是……”施耐德没被面罩遮住的那只眼里涌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让这孩子试试吧,怎么说也是我们唯一的‘S’级。”昂热深深看了看路明非。 施耐德想说些什么但被昂热摆手止住,他指了指一旁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前提是,你和楚子航能做的比他们更优秀的话。” 第四十七章 水下协同战斗 诡谲的气氛包裹着整间总控制室,过分死寂的空气里,众人的视线在校长和“S”级新人之间游走。 “更优秀?校长指的是哪方面?”路明非看了眼叶胜和酒德亚纪,然后望着昂热校长问。 “优秀”二字太广泛了,优秀可以有很多方面的阐释,但在这里路明非觉得昂热校长说的“优秀”绝不是指硬实力。 他没有任何瞧不起学长学姐的意思,但说实话仅凭实力而言,他和楚子航两人要打叶胜加酒德亚纪……充其量也就是出出汗的程度。 施耐德教授也牢牢盯着昂热,他很崇拜昂热,换句话说,卡塞尔学院几乎没有人不崇拜昂热,在这里,昂热说的所有话永远都是正确的、是圣旨,而他们要做的只是尊听明君的指引便好。 但假如校长摆明了要包庇“S”的话,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第一个站出来抗旨,哪怕是下一秒被拖下去株连九族也认了。 战场不是儿戏,但人命在战场上却如儿戏一样卑贱,这一点施耐德教授最深有体会。 十年前格陵兰冰海事件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余生里,那一次的事件里他失去了最宝贵的学生、还有自己的半条性命,直到现在他还要靠着氧气瓶才能苟延残喘,每想起一次,脸上如蛇般狰狞扭曲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哪怕是校长开金口他也要偏执下去,他不愿、也不允许诸如此类的悲剧再度重演!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水下,要考验的自然是默契与战斗力,所以考验的方式是,水下协同战斗。” 昂热给出了答案。 听到昂热校长的这个回答后,施耐德教授长舒一口气,放下高悬着的一颗心。 不仅是施耐德,几乎在场的所有熟悉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专员们在心里已经第一时间为那两个男孩判了负。 如果校长执意要偏袒他钟爱的“S”级单纯拿实力说话的话,根本不用路明非,楚子航一人就抵得上叶胜加酒德亚纪两个。 但要论水下协同战斗的话,那两个执行部的年轻人是近五年以来执行部最优秀的双人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完成过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从学院同班的时期到进入执行部后组成形影不离的队伍,长达五年的潜水搭档,交流之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心。 对他们来说,超乎常人的默契与经验完全能充填实力方面的不足,如果在水下以双人协同的方式战斗决胜负的话,毫无经验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看上去毫无胜算! 路明非转头望向楚子航,小声询问,“师兄,你出过那么多任务,经验足,水下协同战斗,你应该多少有过这玩意儿的经验吧?”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小时候和我父亲一起泡澡,在浴缸里打水仗算吗?” “嗯……至少比我强,婶婶家里没有浴缸,我也没和父亲打过水仗……”路明非不知是在安慰楚子航还是在自我安慰。 “你们要把水下协同战斗理解为打水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我会为你们准备潜水服,但不会为你们配备氧气罐,你们可以在水下尽情打四人水仗,全员率先露出水面的一队判定为负,你们被判负的话就彻底与这次的计划无缘。”昂热校长把目光再次投向路明非和楚子航,微笑着问,“接受吗,年轻人?” “接受。”路明非语气笃定,眼睛里闪着毫不退让的光。 他不但接受,还必须要赢。 他不赢的话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会死,他不赢的话老唐也会死,突然一下子死这么多人,那该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啊! …… 卡塞尔学院的潜水区,这里原本是学生会潜水部的社员们的训练场所,今天被昂热校长和执行部包圆了下来,恺撒自然乐得慷慨解囊。 深达二十米的深度与足有一个标准篮球场大小的宽广度虽然比不上三峡下的暗流涌动,但作为水下协同战斗的场所绝对足够折腾。 换上了深墨色潜水服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叶胜和酒德亚纪就已经早早的提前下水在熟悉水性了。 两人的身子如游鱼般在水下舞动,路明非望着他们默契而游刃有余的身姿显得有些沉默,他怀疑这俩人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任何一个水上项目,拿个金牌应该随随便便吧? “师兄,你说要是给他俩安个腮,他们是不是能直接住水里?”路明非暗戳戳地吐槽道。 “不知道,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的自由泳是在小学学的,现在大概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了吧,我的教练如果看到我现在的姿势,可能会死不承认带出过我这么一个学生。”楚子航如实说道。 “那师兄,你能在水下憋气多久?”路明非问道。 “混血种的肺活量都不小,我已经很久没有测试过憋气的具体时间了,不过十分钟大概是有的?”楚子航不确定地说。 “十分钟么……”路明非又瞥了眼在他眼里和人鱼就差了条尾巴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如果说楚子航的憋气能力能有十分钟的话,那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的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时间只会更久。 水下的阻力约为陆地上空气阻力的八百倍,他们俩一身的剑道本领下了水自然也就成了无用功。 在守夜人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言灵·戒律”下,楚子航的言灵·君焰自然也休想释放出来,不过哪怕能释放,在地面上杀伤力颇大的君焰在水下大概也会成了哑炮吧! 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一方面对自己有利啊! 路明非和楚子航做完准备运动,深吸一口气开始入水。 冰冷的水从脚尖开始往上淹没身体、小腿、大腿、第三条腿、肚子、胸腔、脑袋、直到整个人浸入水中,就像是落入了寒冷而昏暗的深渊。 头发像是海草那样无序的飘动摇摆,外界的声响被透明的水墙隔绝得死死的,下水前胸腔里仅存的一口宝贵的氧气每分每秒都在被消耗…… 路明非刚刚压下那股浓烈的不适感在水下睁开眼,就看到叶胜像仿佛一条剑鱼那样朝自己猛然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师兄,你不讲武德!) 第四十八章 金芒 叶胜的身子裹挟着汹涌的水流朝路明非扑来,迅猛的速度竟是比陆地上也逊色不了多少。 不过路明非不愧是“S”级,哪怕是在还没有完全适应的的水下,面对叶胜突如其来的奇袭,他也在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扭动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是擦着叶胜的肩膀堪堪躲过。 不愧是执行部水下的王牌双人组啊,路明非眼神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这次想要胜利,会很难很难。 可是……师兄,我可是“S”级啊,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楚子航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被酒德亚纪缠住了。 酒德亚纪娇小的身体像是水里的一条灵活优美的人鱼,和她相比楚子航简直笨拙得就像只迟钝慵懒的树獭,他甚至难以沾到对方的一片衣角。 楚子航自从入学以来从没有落入过如此窘境,哪怕是面对强如恺撒的敌手,这个沉着冷静的年轻人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堂堂楚帅,何时落得过不如女子的境地?说出去谁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假如现在现场有新闻部的狗仔在场的话,一定会把楚子航这少有的吃瘪模样咔咔拍成连环画,然后再配以标题: “震惊!狮心会长何故在水下被大龄学姐调戏?” 楚子航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愧疚,他觉得小时候给少年宫交的那笔游泳课的学费可能亏了,其实他觉得他更对不起那个游泳课教练,好像那个教练当时在课上老是夸他:“太棒了楚子航同学,真可惜你只报了十二个课时啊,你要是一直在我这儿学的话我保准能把你培养的进国家队!” 酒德亚纪突然望了楚子航一眼,然后以高速俯冲的姿态朝楚子航袭来,楚子航把手臂互在胸前严阵以待。 在酒德亚纪即将接近他的时候,楚子航朝对方挥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拳,拳头席卷着水浪汹涌而至,密集的水泡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倘若是在地面上,酒德亚纪这种身娇体萌的软妹子大概会被不解风情的狮心会长大人这毫不留情的一下揍得倒地不起直接不省人事,奈何这是在水里,酒德麻衣犹如滑溜溜的泥鳅一般“蹭”地就从楚子航身边窜走了。 嗯?目标不是自己?那是? 楚子航回头望去时,瞳孔猛地骤缩一下。 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是的,就在他转头的这寥寥时间,战斗结束得仓促而出人意料。 叶胜和酒德亚纪如晕厥般倒在路明非身边,路明非在水里朝他招着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楚子航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赢了? 路明非依旧记着“谁先露头谁输”的规则,他先把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推出水面,然后一侧腰间夹着一个,一副猛男出浴图的模样。 “校长,该判我们胜了吧?”路明非把叶胜和酒德亚纪轻轻放在露台上,他望着昂热,脸上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珠。 周围显得静谧而诡异,一双双眼睛大大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不论是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还是执行部的专员们,此前都一直留意着水下的战斗,路明非和楚子航不谙水性的动作和与叶胜和酒德亚纪二人的差距他们都看在眼里,这场战斗他们近乎占尽劣势,几乎看不到什么胜利的希望。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路明非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仿佛是瞬间被看不见的幽灵抽走了灵魂一样,动作停止的突兀而诡异,连意识都失去了。 “校长……这……”施耐德教授想说些什么,但昂热轻轻摇头。 “承诺是我应允的,规则也是我制定的,倘若现在还找一些托辞和理由反悔,那我这个校长就不用做下去了吧。”昂热校长深深地看着路明非,“胜利就是胜利,不管动用何种手段或是能力,我们都没办法否认路明非他们胜利的事实。” 等到楚子航游出水面姗姗来迟的时候,他只看到昂热校长说:“路明非和楚子航双人组获胜,你们将替代叶胜和酒德亚纪获得参加‘夔门计划’的资格,你们的负责人是曼斯教授,在任务指派前,我还有几句要对你们交代的。” “首先,水下双人组的行动专员之间不允许掺杂任何私人感情的。”昂热揶揄地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毕竟全学院满天飞的流言总归会有一些钻到校长的耳朵里。 “好的,校长。”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要宰了芬格尔再顺手把他埋到卡塞尔学院古树下的念头。 “玩笑话到此为止,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请你们竖起耳朵把我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虽然这次的胜利者是你们,但你们的水下协同能力真的很差劲,完全达不到任务的水准要求,虽然从今天开始,到执行任务的阶段,你们两个要跟在曼斯教授,还有叶胜和酒德亚纪身边进行魔鬼式地狱特训!” “最后,我要告诉你们,这次‘夔门计划’我们针对的目标是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你们会乘坐曼斯教授的拖船去往中国的长江三峡,我们预测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很可能就埋藏在那。” “龙王级的目标,暗流涌动的几百米的深水之下,你们都是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如果在任务中折损或是发生意外于学院而言无疑是最为巨大的损失。” “所以,请你们务必在保证任务质量的同时,也要兼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在危难关头只能两者取其一的话,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 昂热以慈父般的目光望着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同时划过一份被委以重任的凝重,他们重重点头。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具体的训练时间和任务时间,诺玛会以邮件的方式放松给你们。”昂热摆了摆手。 众人纷纷离去,只有施耐德和昂热留了下来。 “校长,您看清了路明非是怎么击败叶胜和亚纪的吗?” “没,哪怕是我也只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璀璨的金芒。” 第四十九章 长江之下 【嗨,老唐,最近怎么样?】 路明非捧着黑色的N96手机,翻到了QQ联系人里一个贱样的熊猫头,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这句问候发了出去。 “咳咳!” 没过多久,手机就传来熟悉而沉闷的咳嗽提示音,消息列表里那个熊猫头一闪一闪的跳动。 【明明?我在出租房里泡面呢,手机刚压在面桶上你的消息就来了,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看你空间最后一条动态你好像已经来美国留学了?混得不错嘛小子!】 老唐在消息的最后还贴上了一张牛逼的骄傲熊猫脸。 【确实在美国读书,不过现在有点事,我现在回中国了,事情忙完再回美国。】 路明非看着熟悉的贴图表情,心头涌过一阵暖意。 【不是我说你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一两年你星际几乎都不上线了,你知道我一个人霸服的滋味有多难受吗,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 老唐又贴上了一张无敌的欠揍熊猫脸。 路明非看到这儿噗嗤笑出声来,他已经能想象出屏幕对面那家伙是一副怎样的姿态了,一定是一手压着泡面,一手举着手机扣字,那张富有喜感的脸对着手机屏幕长吁短叹,那对常年耷拉着的眉毛翘得眉飞色舞。 【考到美国来这么值得庆祝的事也不和兄弟招呼一声,感情淡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我弟弟呢,等你从中国再回来后,啥时候有空了,哥带你去纽约耍,坐灰狗巴士,纽约的妞儿贼辣,光是用眼睛瞅就过瘾的很呐!】 路明非望着消息,沉默了很久很久。 “路明非,该把手机关机了,我们已经离预计的任务地点只有不到一英里了!”有严厉的催促声从不远处传来。 “好的,曼斯教授。”路明非高声回应。 【一言为定!】路明非快速敲完这句话后把手机关机,扔到角落的物品存储堆里。 ‘老唐,我平安归来的话换我请你去玩吧,开着布加迪威龙带你畅游整个美国!’ 路明非如此想着,然后扶着休息室的金属门板踏入到“摩尼亚赫”号拖船的甲板之上。 狂风呼啸肆虐,风速达到了罕见的九级以上;天空像是漏了个窟窿,暴雨狂泻,巨浪一阵高过一阵,把“摩尼亚赫”号的船身都掀得颠簸倾斜。 世界仿佛都被这场少见的秋季暴雨给淋得朦胧而晦暗,风浪不止的长江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上下飘摇,宛若一盏孤独而摇曳的烛火。 船员们在狂风暴雨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身为“摩尼亚赫”号船长的曼斯教授站在驾驶舱的窗前,点燃了一根雪茄。 穿着深墨色潜水服的路明非一步步走到甲板的最前方,观世正宗被他贴身牢牢绑在背脊后方。 天灾肆虐般的景象里,路明非稳稳屹立在甲板的最前端,他望着湍急而汹涌的漆黑水面,轻声说。 “来吧。” …… 水面之下的五十米深处。 这个深度,来自水面的光源与声音基本上都被屏蔽在外了,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一个沉闷而漆黑的深渊。 路明非和楚子航靠的很近,大概只隔了半个身位,这是经验丰富的叶胜学长和酒德亚纪学姐传授给他们的行动模式,潜水二人组之间保持二十到三十厘米是不会影响到彼此行动、又能在紧急关头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距离。 他们倚靠头顶的强光射灯来照亮前路,但射灯的光亮在微生物繁多的水质里也被稀释得厉害,他们最多堪堪看到前方两米以内的范围,来以防自己被暗礁或是巨石碰伤。 “完全不是学院二十米的潜水区能比的啊,不提深度,和这里汹涌的暗流和复杂的地形相比,潜水区就像是个一脚就能踩到底的小水洼!”路明非说。 “这套潜水服有点紧,背后有点硌人。”楚子航摸了摸后背,那里紧紧地绑着村雨,这是路明非从他们练习开始就特意嘱咐要绑上的装备。 “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手里有家伙还是会安心一点吧?”路明非说。 “有道理。”楚子航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靠着一根单独频道的信号线联系,不然在漆黑无人的深水之下连个能交流的人都没有的话,很容易产生狂躁、压抑、绝望等负面情绪。 他们身上潜水服的纳米材料能顶住大概十几个大气压的的水压,身后的佩刀旁氧气管如巨大的驼峰般系在背脊上,这是他们在水下赖以生存的所有设备,有一项出现损坏的话他们就很可能葬身水底。 “其实你找恺撒应该比我有用,他的言灵是‘镰鼬’,效果比声呐还好,我的‘君焰’在水下发挥不了作用。”楚子航突然说。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并不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任务,因为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自责。 明明是在帮助别人还在责怪自己能力为什么不够强,师兄,你一直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啊! “可是在学院里我最信任你啊,师兄。”路明非笑了笑,“师兄,下面好像有东西,去看看?” 路明非脚蹼里弹出冰冷的钢爪,牢牢地扣在常年被水流冲磨得光滑的岩石上,他头顶的射灯照向水底的泥沙,那里有什么东西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是一枚铜片,看起来像是从铜剑上碎落下来的。”路明非把捡起的铜片摆在射灯的灯光下。 铜片的边缘锋利十足,上面铭刻有古老而繁复的花纹,花纹并不完整,但在路明非和楚子航看来都十分眼熟。 “看起来是千年前的老东西了,上面篆刻的,是龙文?”楚子航问。 “是的,我们脚底的泥沙下还有很多这样的碎铜片,看来我们寻找的方向应该是没问题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应该就被埋藏在我们脚底的岩石层里,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入口在哪。”路明非说。 “可以把碎片作为一个线索,越是靠近入口的地方,类似的碎片遗物应该更多。”楚子航分析道。 “没错,但是想要进入白帝城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路明非说。 “契机?指什么?”楚子航问。 突然! 泥土岩层开始疯狂的震动,水底的泥沙被高高扬起遮天蔽日,水面之下一片混沌。 巨大的裂缝从脚下的岩层毫无征兆开始蔓延开,像是被一柄利刃重重切割而过,湍急而汹涌的水流宛若千钧巨锤朝他们头顶砸下朝他们脚下的裂缝疯狂灌入,路明非牢牢紧抱楚子航的身子以免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荡给冲散。 “见鬼,这是什么?”楚子航咆哮。 “这就是我们的契机啊,师兄!”路明非大喊。 第五十章 白帝城,青铜门 “楚子航,路明非,听得到吗?” “长江航道海事局通知我们这是强度5.3级的水下地震,并且会伴有余震,不排除会有更强烈二级地震的情况!” “收到消息的话就赶紧撤出!” 颠簸不止的“摩尼亚赫”号控制室内,曼斯对着传呼器大吼,地震卷起遮天般的浪头高高拍在控制室的前玻璃上,炸雷般爆响。 “该死的,联系不上他们了,收线,快点!把他们拉回来!” “船长,线收回来了!可是……断了……”甲板上的二副扯着黝黑的线头,线头的断口光滑而平整,披着雨衣的男人脸色惨白。 回收救生索的轮机依旧在不停失控转动,线头啪啪地重重拍打在甲板上,控制室里的曼斯愣住了,手中的雪茄落直直落在地上,恐慌与狰狞同时爬上了他的面庞。 …… 水底深处的岩缝里。 剧烈的震动暂时缓息了下来,但翻滚搅动的尘埃仍然铺天盖地,射灯也穿不透这些稀碎的泥沙,视线模糊而混浊。 耳机里混乱无序的电流声滋滋响动,楚子航手中攥着切口平整的救生索,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地震发生后他们被迅速地卷入岩层的缝隙之下,水面上的曼斯教授他们应该也有所察觉,身上的救生索猛然收缩。 江水灌溉和绳索拉扯的两股巨力仿佛要把两人撕扯碾碎!就连身上的纳米级潜水服也顶不住,他们像是被两头大象同时牵住了脖子和脚,两股互斥的力道争夺着他们,身体被巨力压得动弹不得。 而救生索拉扯他们的方向处,岩石如倒刺般尖锐,眼看两人的身躯就要撞向石刺,路明非千钧一发之际拔出楚子航身后的村雨把两人的救生索一刀劈断。 现在楚子航抬头只能看见黝黑的石壁与浓厚的尘土,他们已经不知道被冲落下来多远,像是跌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嗯,得救了……好像又没完全得救? “师兄,我们到了。”路明非在不远处轻声呼唤。 楚子航闻声转头,眯眼望去,尘土大部分已经慢慢沉淀了下去,他们正漂浮在幽绿的水里,头灯往前照耀而去,入眼处泛起一阵青绿色的光芒。 那是一面墙壁,一面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巨大青铜墙壁。 厚重的青铜墙面常年被江水灌溉而铺满了深绿色的青苔,青铜壁垒以他们为原点朝四面八方延展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藏匿在水底的另一个漫无边际的世界。 “这是……”楚子航也被眼前无边无际巨大墙壁震撼住了。 不,应该说是一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下城池。 “白帝城!”路明非冷冷吐出这个名字。 “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一座在两千多年前两汉时期挖空山体而建立在内的巨大城市,是一个名为‘公孙述’的政治人物为了反抗当时的新帝王莽,割据蜀郡而建造了这么一座雄伟的城池,有人说他是愚人,也有人称其为‘白帝’!” 青铜巨城之前,路明非静静地叙述着它的来历。 “白帝?我还以为历史上的白帝指的是白王。”楚子航说。 “不,白帝指的是青铜与火之王,也被称为灰之王,世人皆以白帝称公孙述,但公孙述并非白帝本人。” “公孙述不是龙王?”楚子航微微皱眉。 “公孙述不是龙王,他只是被龙王选中的人,真正的白帝——青铜与火之王是他的部下,化名李熊,也就是诺顿。” 路明非轻轻拂开青铜之城上面攀附的青苔与铁锈,铜铸的城墙宛若崭新般在射灯的照耀下泛起油亮的青黑光泽。 路明非在巨大的墙壁上缓缓摸索着,直到被潜水服包裹住的手摸到一个高高隆起的地方。 …… 滋滋! 沙哑的电流声划过,控制室的扩音器里重新传出熟悉而清晰的声音。 “曼斯教授,我和路明非都还是生还状态,我们已经抵达了白帝城的门口,面前是一堵巨大的青铜墙壁,再往前应该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了,收到请回复。” 楚子航的信号在诺玛的频道闪动,上面跳动着的绿色光点显示着他的肌体性能处在健康的状态。 这是他们刚接触到夔门计划时路明非建议的,将诺玛的信号与潜水服里的传感器直连,使用信号线与无线信号的双重保障,以免在水下发生意外的时候水下的任务人员与水面的联系直接被切断。 “不愧是‘S’级,真他妈的有先见之明啊!”三副宽阔的手掌重重地砸在控制台上。 “妈的,你们活下来就好啊!”曼斯对着控制台大声咆哮,然后重重吐一口浊气,仿佛要把此前的忧虑和恐慌从大脑里全部一口气吐出来。 如果同时失去了唯一的“S”级和“A”级中的巅峰精英,这个责任他很难承受的起,或者说,整个卡塞尔学院也很难接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曼斯重重跌坐在座位上,深深的担忧渐渐从他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和愤怒。 “混蛋,为什么要把救生索切断,给我一个正当理由!”曼斯反应过来后大声质问。 “当时情况危急,不立马切断救生索的话,我和路明非这时候大概已经撞向石刺被扎成人肉串串了。” “原来如此。”曼斯看起来认可了这个回答,随后他声音颤抖着说,“对了,你刚才说,你们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可靠吗?” “嗯……路明非说相当可靠,这要不是诺顿的青铜城的话,他就把整面墙上的青苔都吃下去。”楚子航的声音传来。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贪吃!” 曼斯在声呐探测仪上根据诺玛发送回来的数据判断着两人的大致位置,“你们等着,我带着‘钥匙’的血样和备用的救生索下去找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记得保持通讯!” “不用了,曼斯教授。”楚子航说。 “嗯?什么意思?”刚披上风衣准备从控制室出发的曼斯皱眉问。 “路明非他已经把青铜城开启了。” “开启了?他怎么做到的?用他自己的血液?”曼斯皱眉问。 这种猜测并不是不可能,青铜与火之王在炼金术上的成就无人能及,他的宫殿前多半会有保留着精神与意志的活灵作为守卫,这种活灵要靠高纯度的血液来让他吮吸满足,从而放行,路明非是“S”级,血液纯度够高! 曼斯觉得自己老聪明了一下就猜中了真相! “没有,教授你猜错了,他只是说了句话,门就开了。”楚子航说完这句话后,暂时中断了与控制室的联系。 “喂……喂!见鬼,把话说完啊,‘说句话就开了’是什么意思?这破门难道还是声控的不成?”曼斯双手插入后脑勺,苦恼地揪着自己的黑发,发根被扯得生疼。 水下。 路明非身前的墙壁上凸起一道诡异的图案,一张扭曲怪异的青铜人脸死死地咬住一根燃烧的木柴,一枚枚尖刺般的牙齿锋利得像是匕首。 路明非的双眼骤然亮起两抹璀璨的金光,耀世般的金光仿佛要刺破潜水服点亮整个漆黑的水底,他声音冷漠,威严的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芝麻开门。” 青铜人脸活灵蒙受赦令般迅速张开紧咬的牙齿,青铜墙壁剧烈震颤,精密的机械齿轮在墙壁里转动扣合,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黑洞在青铜壁上朝着四面八方缓缓延伸张开。 一时间整座城市仿佛乾坤颠覆、天地倒置! 第五十一章 幻境 直径逾越三米的巨大的青铜圆盘呈现在楚子航面前,模样像是大的过头的齿轮,齿轮的外围布满一圈狼牙般的尖齿。 江水透过被路明非打开的那个巨大的黑洞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筛网过滤了一般,水质变得澄澈而清晰,于是射灯的灯光足以照出去老远,视野的可见度骤然变得开阔起来。 楚子航的身前矗立着数不清的比他人还要大的狰狞圆盘,这些圆盘的利齿互相咬合组成了一面数十米高的青铜巨墙,震撼的同时又不缺乏精湛而严密的技术,比起现代的精密机械表也不遑多让。 这是龙王诺顿的炼金技术,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着世界上最伟大的机械炼金术,青铜与火焰皆是他忠诚的奴仆供其挥使。 楚子航顺着狰狞的巨齿抬头望去,上方是一面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穹顶,繁复而精致的花纹勾勒在上,花纹如弯曲的枝叶般散开,聚合着攒起来又像是一张张诡异扭曲的人脸,里面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辛秘。 “是龙文。”楚子航一眼就认出花纹的来历,然后他的目光被位于他头顶正上方的一件倒挂着的铜雕牢牢吸引住。 那件铜雕大小和他相仿,人脸蛇身,手中捧着中国古代样式的青铜剑戟,腰部往下是冗长而粗壮的尾巴,尾巴与穹顶相连盘成圆圈状。 最让楚子航毛骨悚然的是那只铜雕的脸,它的眼睛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射灯照耀上去闪着诡谲的金光仿佛在冲他眨眼,像是一个吸噬魂魄的涡旋,它的嘴角竟是泛着冰冷嘲讽的笑,而它的脸…… 居然和路明非一模一样! “路明非,你来看看这件铜雕,古怪得很!”楚子航盯着人脸蛇身的铜雕说。 可是无人应答,四周安静的可怕,来到青铜城里后周围幽绿的水仿佛都静止不动了,江水如灌溉般涌入这么巨大的空腔竟是连一个气泡炸裂的声音也没有! “路明非?”楚子航稍微偏了偏头试探性地问道,他慢慢地把手放在腰间绑住他和路明非的那根信号线上,眼珠子依旧一动不动地与铜雕仿佛旋涡般的金瞳对视。 回答他的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头盔里沙沙划过的电流声,如有鬼魅在耳畔窃窃私语;心跳的咚咚声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人藏在自己的胸腔里猛擂牛皮鼓,敲得脑袋发涨生疼。 突然! 楚子航从铜雕诡谲的视线中挣脱出来,他猛的转头,一把扯过信号线,然后他的脸色在霎那间变得无比难看。 牢牢联系着他和路明非的信号线不知何时已经崩断!断口被拉扯成一条条细丝,显然不是利器所砍而是被巨力扯断的,而他的四周除了绿幽幽的死水…… 空无一人! “师兄……我好痛苦……” 突兀的声音在楚子航的头顶响起,楚子航蓦然抬头,瞳孔皱缩,映入眼帘的场景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心里像是有根系着恐惧的弦怦然炸开。 头顶上的铜雕化为了活物,应该说是直接变成了路明非的模样,那双黄金色的眼珠往外爆凸,粗壮的蛇尾如铁鞭般上下摆动,蛇身“路明非”的脸上布满了狰狞与痛苦,张嘴的时候露出两排锯齿般尖利的银牙。 突然,蛇身“路明非”的巨尾绷成得笔直,像是一柄笔直的剑,尾尖重重刺在青铜穹顶上,整个身子像是一道箭矢般划破水流朝楚子航猛然射来。 村雨瞬间入手横在身前,这柄刀近乎是他唯一能与这半蛇半路明非的怪物争斗的资本。 这里是深水之下,假如他的潜水服或是氧气罐被那怪物划破,等待他的将是生还率近乎为零的绝境! 银铸般的尖牙与村雨的刀刃交戈,刺耳的摩擦声令人抓狂心悸,让楚子航莫名联想到了仕兰中学时期坐在前排的课代表用长指甲摩擦黑板的声波攻击。 “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管我啊!”蛇形路明非惊声尖叫,脸上满是哀怨而妒恨的怒火,它死死咬着楚子航的村雨,尾巴的尖端像是一根锐利的枪朝楚子航直直刺来。 糟糕! 哪怕是魔鬼式训练了近一周的时间,水下巨大的阻力依旧让楚子航行动非常不便,手里的村雨被眼前的蛇形路明非死死紧咬,他已经没了可以防御的手段。 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幽绿的水中金光摇曳,他心里很清楚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释放心中的魔鬼,滑入罪恶的深渊,暴血…… 就在楚子航即将开启暴血之际,一道细长的银光乍现,那只蛇形路明非的身躯从腰肢部位被一分为二,深绿的血如雾霭般弥漫而出,浸染了周围的水。 楚子航眯起眼,视线穿过深绿如雾的血水,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握着一把长刀从浓厚的墨绿血水中游过,模样渐渐显现在了楚子航的视线里。 “师兄,怎么了?” 那赫然是一只蛇头人身的怪物,手里拿着路明非的观世正宗,朝楚子航讲话的时候嘴里还吐着让人恶寒的分叉蛇信子! “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楚子航暴怒,不再犹豫,第一时间举起村雨便是一道迅猛的袈裟斩朝那怪物猛然落去。 “楚子航,你失心疯啦?”那怪物大吼,躲扭身过楚子航的斩击,望向楚子航的金色竖瞳里满是疑惑和愤怒,张嘴之间通红的蛇信子不断喷吐。 “闭嘴,我最讨厌蛇了知道么?要打就打,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嘴脸!”楚子航暴怒地一刀接着一刀劈斩,怪物则一边躲一边像是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反正隔着潜水服和厚重的水墙楚子航也听不太清。 “可恶,打一个铜雕像是在过家家,砍起亲师弟来一刀比一刀猛!”差点被楚子航一刀砍破了自己的潜水服,路明非也意识到楚子航大概是陷入了某种灵视的幻境之中,打又打不得,一味的防御和躲闪也不是办法! 与楚子航对练不下百次,路明非早就对师兄的剑术了若指掌,他瞅准楚子航一次进攻的间隙,手中的观世正宗刀身翻转一百八十度,他猛的用刀背抽向楚子航的脖颈处,仿佛挥舞着一根凌厉的银鞭! “清醒过来吧,愚蠢的师兄!” 第五十二章 黑影 “师兄,你有什么想说的?” 路明非双手抱胸,斜眼瞥着楚子航。 “嗯……你现在的脑袋比刚才的蛇头顺眼很多。” 楚子航揉了揉被路明非刀背抽过的脖颈,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路明非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心想看来白烂话也不是自己的独有的特殊技能啊,连楚子航这种闷骚的性子时不时也能飙出几句戳心窝的狠刀子来。 “穹顶上的龙文里应该承载着某种力量,师兄你盯久了所以陷入了某种灵视,看来上面记载的内容可能非同一般。” 路明非抬头扫视了一眼头顶青铜穹顶上如巨树般延伸的花纹。 然后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楚子航,发现对方正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头顶的方向猛看。 “别看了师兄,现在我们读不懂这些龙文,还不如把它们拍下来带回给学院让教授们头疼,你再继续看下去等会儿又要陷入灵视发疯!”路明非没好气道。 “不是,你看那儿……”楚子航指着他们头顶的方向怔怔道,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路明非朝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那是楚子航发现那个蛇身人脸的铜雕的位置,铜铸的雕像刚刚已经被路明非一刀斩断,沉入漆黑的水底,原本雕像所在的位置藏着一个圆形的凹槽。 路明非眯着眼望去,凹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朝凹槽的位置慢慢靠近,直到头顶射灯的灯光打入凹槽里,那里面正在动的东西显露出了模样。 “这是什么?”楚子航深深皱眉。 圆柱形的凹槽里,一枚齿轮模样的小铜片正在轻轻摆动,齿轮上面锈迹斑驳看起来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它仿佛在挣脱那些缠绕它的铜锈,拼尽全力地想要转动。 “看起来像是个触发式小机关之类的东西,所以说之前那尊蛇身人脸的铜雕就是为了封印这个小东西的吗?”路明非摩挲着下巴分析道。 “它重新运动起来会发生什么?”楚子航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解决,而回答他们的是面前这一整座硕大的青铜城! 铜锈剥落,齿轮模样的铜片缓慢的开始转动,嘎吱嘎吱的脆响从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就好像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里有数不清的人拿着锋利的铁片互相摩擦般,冗杂的声音穿过纳米材料制成的潜水服,显得无比刺耳。 头顶凹槽里的铜片转动的越来越快,四周巨大的声响也愈发尖锐。 当转动的频率达到某一临界点后,浩瀚的钟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仿佛在这座庞大无边的水下之城的角落里藏着的某个巨钟被某个家伙敲响,像是某种警告! 随着巨钟的震荡,路明非他们身前那堵由巨大齿轮咬合而成的墙壁开始动了起来,上面每一片齿轮都开始转动、扣合,水波被搅动得混乱不堪。 整座青铜城仿佛一个逾越百米的巨人般……活了过来! “该死,中计了!要不然就要沉沦在灵视制造的幻觉里,要不然砍了那座铜雕机关就会被触动,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陷阱!这枚指甲盖大小的铜片居然是开启整座青铜城的开关!” 路明非望着开始活动的青铜城,骂骂咧咧。 楚子航翻身而上,他将手里的村雨狠狠地插进穹顶的凹槽,那枚指甲盖大小的铜片被村雨的刀尖卡住无法转动,整座城市的活动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师兄……”路明非话音未落,村雨连同楚子航本人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弹飞,村雨被齿轮赶出凹槽激射而出,被眼疾手快的路明非一把抓住。 那是一整座城市的伟力,非人力所能抗衡! 被路明非唤醒的墙壁上的巨大黑洞正在迅速缩小,这座城市仿佛要把他们二人给吃了! 路明非一手握着村雨一手搂着楚子航疯了般地朝洞口缩小的方向游去,如果他们没能赶在洞口完全闭合之前离开,这座四壁都由厚厚的青铜铸成的城市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师兄你看起来瘦但也不是很轻,可以自己游吗!”生死时速中,路明非大吼。 “我他妈的没让你抱着我啊!”楚子航也和路明非对着咆哮。 齿轮扣合而成的巨壁飞快转动,巨大的洞口迅速缩小,洞口之外还能稍稍看到一丝丝从水面上穿透下来的亮光,要是被关在这座水下破城里,那就是永恒的暗无天日! 终于,在洞口彻底合拢的前一刻,路明非和楚子航逃也似的从几乎快要封闭的城市里钻出,两人浮在水下五十米的深处,劫后余生般奢侈地呼吸着氧气罐里剩余的氧气。 “这次任务好像完成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楚子航喘着气说道。 “至少我们已经确定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就埋藏在这里,而且我们也大致摸清了它的结构,里面那些复杂的龙文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货吧。”路明非说。 其实楚子航陷入灵视时,路明非早已经完成了他此行的目标,他找到了藏在青铜城深处的一只黄铜罐,并暗中处理掉了。 可这是他无法言说的秘密,哪怕在楚子航面前他也要保持沉默,不是他不信任楚子航,而是那只黄铜罐里装着的是一只能够颠覆世界的怪物——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的康斯坦丁,也就是老唐的弟弟。 如果康斯坦丁不被人发现而觉醒的话,老唐至少能暂时作为一个人类安安分分地生活下去吧——路明非这样想着。 “小心!”楚子航突然大喊。 路明非转头望去,骇然发现他的背后不知何时笼罩着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大的惊人,遮天蔽日般的黑翼在水中舒展而开,卷起狂乱的水流! 还来不及一堵怪物的全貌,漆黑的尖刺就卷起汹涌的波涛朝路明非狠狠刺来,路明非死死盯着那只庞然大物,手中的观世正宗紧握,眼底开始沸腾起金色的光彩。 然而超出路明非意料的是,就在他即将和怪物交锋之际,身后的楚子航把他重重撞开。 路明非被撞得在水中翻滚一圈,缓过神来只看到让他肝胆欲裂的一幕。 楚子航的村雨横在身前,细密的龙鳞从脖颈处冒出,暴血瞬间开启! “不!” 在路明非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漆黑的尖刺顶着楚子航倒飞而去,猩红的鲜血在幽绿的水底显得无比扎眼。 第五十三章 龙影 绵长沉郁的钟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低回鸣响,像是某种肃穆长彻的警示。 图书馆的总控制室,穿着校服的恺撒迎着众人的目光里走了进来,他眉头轻拧,身后跟着学生会的干部们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爽”。 狮心会的精英们早就到了排成一排,军队似严整,为首的是两位副会长。 兰斯洛特深深地看了恺撒一眼,却丝毫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倒是恺撒身旁的诺诺望着苏茜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其实学生会干部们的不爽皆来自于他们家主席的愠怒,而恺撒的愠怒则源自于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知道楚子航和那个“S”级早已经悄悄外出执行秘密任务的消息,这让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战术会议召开过不下十次,光是针对楚子航和突然冒出来的“S”级路明非的模拟作战计划就制订了不下二十个! 现在告诉他这俩人都不来了? 这让恺撒有种大婚当日即将掀开新娘的红盖头,美娇娘却跟着素未谋面的野小子私奔的挫败感! 没有楚子航的自由一日还能叫自由一日吗?那将毫无“自由”可言,也没人再能与他“一日”! “学院里能赶来的‘A’级十人,教授团24人,人到齐了。”曼施坦因教授清点人数后对施耐德教授点了点头。 “会议开始!”施耐德教授语气严肃,阴戾的目光扫过学生会的干部们,干部们脸上的不满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很不幸,我要通知诸位的是,狮心会的会长、我们的‘A’级精英楚子航,还有刚入学的‘S’级路明非,此时此刻正在遥远的中国三峡水底深处探索一处上古龙族遗迹。” “但曼斯教授所带领的‘摩尼亚赫’号和他们的联系突然被中断,更严峻的是楚子航,他的整个信号直接从诺玛的信号接收器上消失!”施耐德声音嘶哑而急促。 惊恐与深深的担忧迅速爬满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庞,苏茜面色一滞身体止不住微微摇晃,恺撒一拳重重地砸在控制室的会议长桌上。 他们都知道任务中的信号突然断联意味着什么……那多半意味着任务人员正陷入九死一生的困境之中! “路明非呢,路明非的信号也断联了吗?”古德里安教授“蹭”地一下站起身,焦急得像丢了孩子的父母。 “坐下!”施耐德教授冷冷地瞥了眼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的位置状态丢失,但信号灯暂时还是绿色,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比你更着急,要知道楚子航也是我的学生。” 施耐德教授撑在拖车上的胳膊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众人这才想起来,是啊,这位早已身心重创的中年人绝对是这间控制室里最难受的几人之一,他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失去心爱的学生的苦难了,那巨大的阴影差点让他崩溃当场! 如果再次经历失去学生这种创伤,很难想象这个中年男人该是怎样的绝望! 施耐德教授重重拍了拍手掌,遮盖整面墙壁的轴木书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逾越百寸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信号灯闪烁,然后被切上了清晰的画面,画面的主视角是在一艘船的控制舱内,窗外是狂风骤雨肆虐灌溉,控制舱里穿着厚雨衣的船员们奔走忙碌。 “学院的诸位好。”曼斯教授疲惫的脸出现在了大屏上。 “诺玛通过声呐扫描形成的模拟图像已经同步到你们那边了,我准备带着‘钥匙’的血样下去寻找他们,请诸位尽全力帮忙分析一下这栋巨大建筑的结构图!” 曼斯教授说完后,图书馆控制室里巨大的屏幕被切分成左右两个部分,与曼斯他们的视频连线在左侧,右侧出现一副巨大的三维模拟建筑图。 所有人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摆,那赫然是一座全部由青铜铸造而成的迷宫般的城市!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据说诺顿是最为继承黑龙王暴虐性格的龙王,力量在四大君王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同时还拥有着世界上最为高超与精密的炼金术。” “这座太古遗迹的构造,我希望诸位能集中精力去分析它,找出类似于‘控制核心’的区域,以便曼斯教授能以最高的效率去水下搜寻二人然后顺利逃脱!”施耐德沉声说。 图上巨大建筑如放大千万倍的蚁穴般错综复杂,无数的甬道与空腔仿佛枝条与根茎般延伸,看得人头晕目眩。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能控制整个建筑的核心?一般来说核心不都应该处在最中央的位置吗?”恺撒皱眉问。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施耐德教授摇头,“诺玛分析得出青铜城属于一种不规则构造,整座建筑根本就没有‘中央位置’的概念可言!” “那可是诺顿,全天下最骄傲的炼金师,如果按照常规分析诺玛会比你们更高效,而你们比诺玛多出的就是思维的变通性,你们这儿一定有继承诺顿血统的家伙,试图唤醒自己的血统把自己带到龙王的角度去想想!” “诺诺,你怎么看?”曼斯坦因教授望向诺诺,他知道那个红发女孩拥有着侧写的能力,分析与情景模拟一向是她的强项。 可是曼斯坦因只看到诺诺因为疑惑而紧皱的眉头,那个女孩此刻正盯着巨大屏幕的左侧,她举起一只手,指着屏幕左上方的角落,怔怔地开口说道……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望向诺诺手指的方向,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响得此起彼伏,一双双瞳孔因为震惊而瞪得瞠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的角落里,透过“摩尼亚赫”号控制舱的窗户隐约能看到一道深墨色的身影如剑鱼般腾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地落在甲板上,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不知是谁的鲜血一簇簇落下染红了甲板上积着的水洼。 闪电的青白弧光撕裂夜空,映照出远处如山般庞大的龙影,它如巨鲨般破开水面,怒吼着袭来! 第五十四章 狰狞 “摩尼亚赫号,怎么回事?地震与暴风雨的天气,你们怎么还在长江水面上徘徊?” 隶属于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白色直升机从远处驶来,滞留在半空中如巨鸟般盘旋,有穿着深蓝色海防服的负责人通过扩音喇叭对水面上的摩尼亚赫号发问。 但此时的摩尼亚赫号上已经乱作一团,压根没人有心思理会他。 突然,远处的水下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海事局的工作人员只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满身,他从没听过这么威严而瘆人的吼叫声,仿佛一整个森林的猛兽聚在一起仰天长啸。 他眯着眼望向下方幽深的水里,隐约能看见一团很模糊的黑影在水中高速移动,他意识到摩尼亚赫号可能正在被这不明物体追赶。 他尝试着把探照灯打在那团巨大黑影之上,惨白强光的照耀下,他目测黑影长度足足超过了十五米! 黑影仿佛被强光惊扰,水面开始往上涌出巨大而密集的气泡,气泡群浮到水面猛地炸开,像是烧煮沸腾的开水,仿佛水下藏着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喷吐呼吸。 “潜水艇?不对,三峡水域不允许这种规格的潜艇投入……这看起来像是种生物,什么生物能有十几米这么大?鲸鱼?内陆的水域里怎么可能有鲸鱼?” 海事局的负责人望着那团速度丝毫不弱于摩尼亚赫号的黑影喃喃自语,他越想越觉得离谱。 总不可能是只远古蛇颈龙吧?搁这拍《尼斯湖水怪》呢?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现实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那团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在海事人员惊骇的目光中突然破出水面! 他庞大的身体高高跃起,这一刻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电光中,冗长的黑色脊骨凹凸嶙峋,那只黑色的巨兽舒张开他遮天蔽日的漆黑双翼,他迎着狂风暴雨升天,如古老神话里巨龙飞升那般伟岸! 巨兽的长尾如骨鞭般重重一扫,直升机的螺旋叶片被抽得火星四溅,滚出浓浓的黑烟。 接着巨兽的长尾卷住直升机的起落架,将这些海事局的负责人连同直升机一起牢牢卷入水中,仿佛是在享受属于他的某种祭品,水面被激起铺天盖地的浪花! “船……船长,那是个什么东西……”狂奔到甲板上的三副正好看到海事局的直升机被庞大的怪物卷入水中的那一幕,他吓坏了,一屁股跌坐在甲板的水坑里。 “那是……龙!”曼斯幽幽的说,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望向落到甲板上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楚子航,路明非,你们俩怎么突然断了……” 曼斯的话瞬间被噎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路明非把楚子航轻轻地放在甲板上,后者瘫倒在一摊浓稠的血迹里,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跪坐旁边整个身子都在猛烈颤抖。 路明非牢牢地抓着师兄的手,他能感觉到一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正在从楚子航的身体里随着血液一起缓缓流逝,楚子航腹部的潜水服已经破开,那里有一道扎眼的血洞,肋骨不知道被折断了几根。 “医务人员呢,快过来!快替甲板上那个男孩治疗!”曼斯在暴雨中咆哮。 “不该是这样的啊……师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逞什么英雄啊……傻不傻……” 拖船正在飞速航行,身后巨大的怪物在追逐,天空中风雨与雷电狂啸骤鸣……男孩却仿佛都看不见一般,他只是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却双目紧闭的脸,喃喃伤心。 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刺骨般冰冷,让他清醒了几分,路明非狠狠一咬舌尖,猛烈的痛感让他瞬间缓过神来,他把脑袋埋在楚子航的心口处,试图听见些什么。 ……咚……咚……咚…… 路明非的脸上涌出浓烈的喜悦,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还听得到切切实实的心跳,还没死,师兄还没死,没死就仍然有机会救活! 他有的……他体内藏着某种能救活师兄的力量! “哥哥你找我吗?” 声音从背后突兀响起。 雨幕静止了,细密的雨滴凝滞在空中,天空仿佛停止了哭泣;头顶上,惨白的闪电劈下,尖锐的叉口如剑般锋利,就那样遥遥挂在了天际……摩尼亚赫号停止了航行,激烈的水花荡在半空中久久不落,仿佛有人为这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告诉我,怎么才能救活师兄?” 路明非头也不回,他知道谁来了,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只有一人,那就是他那位魔鬼般的弟弟。 “哥哥你不是知道吗,‘不要死’啊,你的专属奶妈神技!”路鸣泽踮着脚绕过一个个水坑来到楚子航旁边,仿佛害怕甲板上的水把他精致的方口小皮鞋给弄脏了。 “师兄他伤的有点重,我刚才在水下已经喊了很多遍了,嗓子都快喊破了,才只能勉强让他滞留在这种状态。”路明非嘶哑地说。 “那就让他死啦,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啦!”路鸣泽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白色的方巾遮在楚子航惨白的脸上,哀悼般闭眼。 路明非猛地把那片干净的白方巾掀开,扯得稀巴烂,他抬起头,黄金瞳瞬间点亮,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好啦好啦哥哥不喜欢就不开啦,你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了我一样!”路鸣泽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他用余光瞥了瞥楚子航,“我看哥哥你是压根就不喜欢我,你只喜欢这个家伙,还有你嘴里一直念叨的绘梨衣!” “唉,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这家伙不顺眼啊!”男孩的嘴角微微撅起,语气如撒娇。 “救他不难,可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哥哥还记得吗,我还给了你一部分权柄,那权柄本可以赋予你一个强力的言灵,但如果你选择救这家伙,那部分权柄就会成为一次性产物了。” “你们身后可还有只大怪物在追呢!嗷呜嗷呜的那种!没有言灵要对付他可不容易。”路鸣泽鼓起嘴巴装出一副凶猛的模样。 “不要死。” 不需要任何思索,路明非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朝楚子航轻声呼唤。 与此同时,雨幕争相落下,天际的那道闪电一闪而逝,世界再度变得嘈杂起来,路鸣泽微笑着身影如肥皂泡般乍破。 医护人员蜂拥而至,为楚子航初步检查心跳脉搏等情况。 “命保住了!不对,这么重的伤居然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奇迹!”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医生激动得老泪纵横。 路明非握着自己的观世正宗,然后从地上捡起了楚子航的村雨,他沉默着走向摩尼亚赫号的船尾,曼斯教授举着狙击枪站在那里,凝视着愈发逼近他们的巨大黑影。 路明非双手持刀,他越过了曼斯教授,独自一人站在最尾端。 “路明非,你来干嘛?去船舱里避难啊,那只怪物马上就要过来了!”曼斯教授焦急地冲路明非大吼。 闪电中,他一瞬间看到了男孩的脸,他呆住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老子都舍不得砍一刀的师兄,被你弄得半死?小爬虫,你他娘的想怎么死?” 极致的愤怒与狰狞爬满了男孩的脸庞,那双金色的瞳孔如岩浆般狂沸! 第五十五章 猎物 摩尼亚赫号在长江水面上已经飙到了最大马力行驶,雨幕仿佛都被撕裂,狂风几乎吹得人要站不住脚,氙灯把船尾高高翻涌的水沫照得如雪花般泛白。 “还有大概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这玩意儿的巡游速度比摩尼亚赫号还要快!”曼斯回过头扯着嗓子大喊,“水下炸弹准备好了吗?好了就赶紧扔下去,咱们让这个大家伙一口气吃到饱!” 大副扭曲着身子猛拉船舵,摩尼亚赫号在水面上滑出一道“S”形的轨迹;二副十分默契地重重拍在控制台上,水下舱门打开,一组十枚水下炸弹被连续投入到水里,摆成两道弧形的轨迹。 只要那个家伙依旧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就一定会踩到陷阱般排列的炸弹,这些装备部改装过的深水微型炸弹绝对够那个大家伙喝一壶! 甚至能直接把对方一举干掉也说不定! “炸弹的信号从声呐探测仪上消失了,那家伙把炸弹……吞掉了!”二副在控制舱里惊呼。 “让他吃!我不信这玩意的胃酸连炸弹也能消化,盯紧控制台,信号出现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引爆!”曼斯冷笑地盯着船后那团穷追不舍的黑影,水面被黑影割裂出一条锋利的水线。 按照摩尼亚赫号和那家伙的速度差来计算,他们被追上最多也就是半分钟之内的事。 可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那团黑影依旧与摩尼亚赫号依旧保持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像是船身长出的尾巴一样,牢牢吊在后面。 “该死,信号出现了吗?”曼斯教授朝控制室狂吼。 “一直没出现!那家伙的身体能隔绝电磁波,它一直不张嘴的话,我怀疑那些炸弹明天会被他和排泄物一起拉出来!”二副在控制舱里回答。 “妈的,再往前航行就算没被怪物追上,我们的船撞上三峡的闸门也得稀巴烂!”曼斯掏出一条弹夹重重地拍进L115A3狙击步枪里。 这架远程狙击枪的性能原本就十分优越,曼斯手上端着的这把更是从消音器到子弹都被装备部里里外外的彻底改造过。 漆黑的枪口张开硕大的口径,每一枚冰蓝色的子弹底火都涂抹着红色的记号,这绝对是一架远超规格的大杀器! “这是我唯一喜欢装备部那群疯子的一点!”曼斯把眼睛搁在红外瞄准器后,枪口直直对准那团吊在他们后方的黑影,“他们脑袋脱线归脱线,但搞出来的家伙……绝对给力!” 冰冷的枪口喷吐出湛蓝的火焰,子弹顶着空气和雨水高速前进,摩擦出尖锐的轰鸣。 这把枪有着足以将一个健硕的成年人掀翻的后坐力,但在曼斯的手上却稳得就像端着一把玩具水枪,他坚实的胳膊夹着枪身,子弹一枚接着一枚射出,轨迹贯连得笔直,就像射穿黑夜的一道冰蓝的火线。 直到把一整个弹夹一口气打完,曼斯才放下举枪的胳膊,用力地喘着粗气。 桀桀桀…… 水底突兀地浮出诡异的笑声,像是有魔鬼躲在黑夜里窃窃偷笑,沉闷而放纵,轻佻似的嘲弄。 “听到了吗……这是……龙在笑?”曼斯不敢置信地盯着水面怔怔地说。 “是的。”船尾的路明非点头,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水里那团黝黑的影子,“他在嘲笑我们。” “曼斯教授,它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它吞掉那些炸弹……” 路明非话音未落,那团一直远远掉在后方的黑影猛地加快,曼斯眼眶瞪圆,他这才意识到,那家伙……比他预料的还要快的多! 漆黑的背脊缓缓探出水面,上面的骨刺如长刀般锋利,那东西把他硕大的头颅高高昂起,密集的尖刺从牙床排列到喉咙,荆棘般狰狞,最让曼斯背脊发寒的是…… 那只怪物朝摩尼亚赫号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喉咙深处是一整排闪着红光的深水炸弹,金黄的竖瞳里泛着嘲弄的光。 “船长,炸弹的信号恢复了,是否要立即引爆!”控制舱里,二副紧盯着探测面板,手掌就悬在爆破按钮的上方,止不住的颤抖。 “不!”曼斯大喊,“这东西是故意的,他笃定我们不敢引爆炸弹!” “他吞下那些炸弹,把嘴张开对着我们,这个距离下引爆炸弹的话我们也会被炸弹的火光和热浪淹没,就像从他嘴里喷出的龙炎一样,船上所有人都会被他拉下地狱为他陪葬!” “该死的,这东西居然有这么高的智慧!” “教授,你猜错了。”路明非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然,“它只是单纯在享受戏弄我们的乐趣,就像抓捕到猎物的巨蟒,它们一般都是先用身子把猎物紧紧缠住,看着猎物挣扎、哀嚎、直到失去力气,然后再一口把猎物吞入腹中。” “引爆炸弹的话我们都会被卷入爆炸,可那些炸弹甚至不一定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就是说……我们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曼斯望着那只逐渐逼近的狰狞怪物,语气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力。 “船长,继续航行下去不久后我们就会撞上三峡大坝!”大副在传呼机里咆哮,在探测视野里,摩尼亚赫号的前方矗立着山一般的巨影。 那是巍峨的三峡堤坝,当今世界最大的水利发电工程,如横拦在水面尽头的巨人,闸门不开的话那将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退到尽头,无路可退! “教授,减速!”风雨中,路明非大吼。 “什么?”曼斯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与那道巨型建筑仍然相隔好几公里,虽然撞上大坝无异于自杀,但身后的怪物距离他们只有仅仅五十米不到了,哪种方式死得更快一目了然! 曼斯宁愿沉船水底也不愿变成怪物第二天的排泄物! “教授,相信我,减速!”路明非疯了般咆哮。 “减速!”曼斯脸色铁青地冲着控制舱下达命令,“摩尼亚赫号,立即减速!” “可是……”控制舱里的大副犹豫。 “没有可是,我是船长,一切听我指挥!减速,立刻!”曼斯深深看着路明非,他们无路可退,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校长都看好的“S”级身上。 船速骤然下顿,摩尼亚赫号与那只漆黑的庞然大物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进。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 路明非背对着摩尼亚赫号高高跃起,像一只从天而降的猛虎,他手里的观世正宗狠狠扎进一只金色的巨大竖瞳,鲜血如涌泉般喷溅! 巨龙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他的身体在水中疯狂挣扎扭曲,掀起一阵阵翻涌的巨浪。 曼斯怔怔看着降落在龙首骨子里都溢满疯狂的年轻人,一时间他竟是分不清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第五十六章 血战 摩尼亚赫号上正在上演的场景像是电影大片一样被诺玛同步到了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的大屏上。 青铜城的三维空间模拟图已经被关闭,百寸的大屏上全屏都在播放“‘S’级大战巨龙”的画面。 那道庞大如山般的巨影和那个少年义无反顾的虎跳深深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那是……龙?”有学生呆滞地望着大屏上那只翻天覆地的黑影,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哪怕他们是学院里的“A”级精英、都深知世界上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参与抓捕危险混血种的任务也不在少数……但至少都还在人类世界的范畴啊! 这种庞然大物不应该是活在教科书里远在天边的东西吗……哪怕是隔着屏幕围观,惧怕这种情绪还是忍不住会从心底溢出。 如果真的站在那种生物面前,血液都会被吓到凝固吧! 那个路明非不是刚通过“3E”考试不久的新人吗?连任务都没执行过一次,怎么敢就那样不要命似的跳出去? 那是藏在长江水底的巨龙啊……不是盘在哪个小水坑里的水蛇! 古德里安教授看得心惊胆战,苍老的眼睑都止不住地发颤,脑海里忍不住地把屏幕画面里那个一刀插爆一只龙瞳的少年和他不久前带到卡塞尔学院来的那个男孩疯狂比对。 “那小子活着回来的话,你这次算是捡到宝了!”曼施坦因教授对老友说,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哪怕一帧画面。 苏茜和兰斯洛特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楚子航的师弟吗?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啊,青出于蓝胜于蓝,这生猛的有些过头了吧? 诺诺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疯狂的男孩,深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恺撒的拳头在桌下下意识紧握,这就是“S”级吗?他突然想起之前学生会在自由一日的作战会议中有人提出的好几个“路明非压根算不上高端战力”的方案,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加油啊,‘S’级!”屋子里,有人看得肾上腺素飙升,忍不住站起身猛拍桌子大喊。 然后迎接他的是一整个屋子的目光,聚焦的视线仿佛要把他灼透一般,那个忍不住站起身的人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落座。 “加油啊,‘S’级!” 整间控制室都开始沸腾,不仅是学生,就连年事已高的教授们也挺着身子骨奋然起身,长桌被他们拍得极有节奏地震颤,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响彻在这间沉闷的控制室里。 他们隔着巨大的屏幕对远在万里的路明非鼓劲欢呼,从那个少年刀口溅起的龙血驱散了血液里对巨龙的畏惧与压迫,他们高声发泄着骨子里天然对龙族的愤慨不满。 就像是在昏暗的房间里燃起的混血种对抗龙族的巍然战歌! …… 长江的水面上依旧风雨飘摇,水里的庞然大物翻腾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浪花。 痛苦的哀嚎回荡在群山之间,那是夹杂着愤怒和一丝恐惧的龙嘶,一只巨型灯笼般的金眸被浸满鲜血,黯淡熄灭,只剩另一只巨眸在黑夜里涌动着金色的火焰,孤灯般燃烧。 他张开漆黑的双翼,躯体上的龙鳞也随之舒展而开,发出金属般刺耳的摩擦声。 巨龙腾空而起,朝着无尽的夜空呼啸而去。 他在空中肆意扭转庞大的身躯,仿佛想要甩下那个寄生虫般牢牢赖在他头顶的家伙,痛苦与愤怒夹裹着他,心脏如擂鼓般猛烈跳动。 路明非用村雨深深地插在厚重的鳞片之间,他牢牢握紧村雨的刀柄以此为支点站在龙首出,远远看上去像是驾驭在巨龙之首的龙骑士。 暴雨滂沱而落,闪电在他们身边炸裂出一道又一道张牙舞爪的白芒,巨龙在云层里穿行,他恼怒地晃动着脑袋,龙吟响彻在天穹。 “我劝你给我安分点!”路明非冷冷地说。 狂风从耳边呼啸灌过,这只大怪物已经拖着他来到了千米以上的高空,并且还在用力地甩动着脑袋,路明非稍有不慎的话就会从高空被遥遥甩落下去! 从这个高度砸在水面上和砸在水泥地面上没有什么分别,都会落得一个血溅当场、尸骨无存的下场! 仿佛是听懂了路明非的话,巨龙泛起一阵嘲讽般的笑,他更加剧烈地摇摆着巨大的头颅,似乎不把路明非从高空甩下誓不罢休。 “很好笑是吧?让你安分点,听不懂人话?” 路明非突然把观世正宗拔出,然后再次狠戾地插进对方已经负伤的那只瞳孔,插进去还不够,路明非把刀锋猛然扭转,龙血从高空如粘稠的红雨般洒落。 猛烈的痛感席卷了整个身子,巨龙从高空坠落。 路明非死死抓着双刀,身子紧紧贴合在冰冷的龙鳞之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脑袋里响起一阵阵嗡鸣,强烈的缺氧感让他脑袋发昏,心脏仿佛漏跳半拍。 巨龙在即将砸到水面上时找回了自己的姿态,他扇动着巨翼猛地一头扎入到水里,江面像是被投入了一枚威力巨大的鱼雷,炸起汹涌滔天的巨浪! 冰寒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路明非在猝不及防间被灌了一大口,巨龙在水底收起双翼像是梭艇般穿行,路明非被凶猛的水流拍得近乎要睁不开眼。 江底遍布着嶙峋的巨石,巨兽拖着头顶的路明非,硕大的头颅直直朝着巨大的石块猛然俯冲而去。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搞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两万的阴招? 就算把我逼下去了,你自己的大笨脑袋多少不落个重度脑震荡的下场? 路明非心底疯狂吐槽,但他知道,假如他这时候松开握刀的手被甩在水底,那他就是摆在刀俎前的鱼肉任龙宰割! 脚下的大家伙仿佛是要鱼死网破般朝着巨石头也不移地冲撞而去。 在即将撞向石块的前一刻,路明非猛地绷紧胳膊上的肌肉,他竭力全力把插在龙首上的双刀像打方向盘似地掰转,巨龙的头颅被这股力道强制偏移了轨迹。 最后那只布满鳞片的长颈狠狠地砸向石块,而路明非与巨石擦肩而过却因为惯性猛然撞在龙首上,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股反震的力道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第五十七章 屠龙 “路明非的信号还有显示吗?”曼斯教授凝视着静谧而漆黑的水面,近乎是吼着问。 太安静了,不是说环境,而是说和刚才那场从水面升至天空再落入水底的激烈死斗相比,现在的气氛静得就像一潭翻搅不动的死水,让人背脊生凉。 “信号丢失了……从五分钟前就一直没出现过了……” 二副死死地盯着显示屏,生怕错过信号可能乍现的一瞬,可直到他把眼睛瞪得酸胀也没有看到那个代表着路明非的绿灯闪动过一下,他有些颓然。 整个摩尼亚赫号孤独地漂在水面上,船身跟着剧烈的风浪一上一下的摇摆起伏,站在船尾的曼斯教授有些沉默。 信号丢失无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种就是像之前的楚子航一样,潜水设备严重破损,电磁波的信号接收器已经不能正常使用;还有一种就是…… “但愿别是后者吧……”曼斯教授祈祷般地说。 “他不会死在这里的。” 有一道声音在曼斯教授身后响起,突兀却笃定。 曼斯教授猛然回头,站在身后说出这句话的是楚子航,他腹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的血迹渗透在上面已经干涸成痂,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黑夜里如燃灯般摇曳。 “恢复得这么快?你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吗?”曼斯教授看着除了腹口处缠着绷带其余和正常人无异的楚子航有些吃惊,后者那张冷峻的脸全然没有刚才的惨白之色,看起来血色充盈。 “确实出人意料的快。”楚子航点头。 自从楚子航恢复意识之后,就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血管里窜动,像是有人为他注入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生命力,让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以上万倍的速度恢复,楚子航仿佛都能听到身体里的细胞在迅速分裂,修补伤口! 他印象里只有一只庞大的龙突然袭来重重一击,他替路明非挡下了那根致命的尖刺,然后他的意识就迅速的开始涣散模糊,直觉告诉他自己超人般的恢复速度很可能和路明非有关。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水底,他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疯了似地大喊“不要死……不要死……”,那道声音连纳米潜水服都阻挡不住,仿佛直刺灵魂深处。 好像有居高临下的神袛对他吐出威严的词句,朝世界行使至高无上的权柄,而世界……真的就服从了命令! 长江的水面忽然开始卷起巨大的旋涡,数不清的气泡如沸腾的汤泉般翻涌,水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曼斯教授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凝重如山岳,他们都知道即将冒出头的是什么——那条该死的龙! 巨大的波浪在空中翻卷成一个巨大的水环,倾盆而下,摩尼亚赫号差点都被掀翻。 那只巨大而漆黑的龙首已经破开了水面,庞大的身躯在水里翻搅起汹涌巨浪,它两只硕大的威严金色竖瞳此时都已经黯淡熄灭,狰狞的伤口往外冒着淋漓的鲜血,滚烫的龙血洒在水面上,像是熔岩浸了冷水,滋啦滋啦的狂沸,蒸腾起一大片白蒙蒙的雾。 路明非被挂在龙首上,是的,挂,他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征服了龙的勇士般骁勇反而有一丝狼狈。 两柄锋利的刀就那样插在巨龙的眼眶里,巨龙疯癫地折腾,路明非双手紧握着双刀,像是一面墨色的旌旗般迎风飘摇。 路明非嘴角还噙着扎眼的绯红血迹,身上的潜水服破损得像是褴褛的乞人服,大大小小的伤口纵贯他的全身。 但这一幕愣是把曼斯教授和卡塞尔学院里围观的诸人看得目瞪口呆,屠龙的少年看起来并不那么英勇潇洒,但不论换谁来他们都不可能做得比路明非更好,这个“S”级正在用他的行动向所有人说明一件事…… 之前被奉为精英的他们、包括执行部里的所谓的王牌专员,他们所有人参与的不论是探索上古遗迹的任务也好、猎捕危险混血种的行动也罢,通通都是过家家般小打小闹。 什么叫屠龙? 这他娘的才叫屠龙! 不论是谁都要在这个刚入学的新人面前把自己的骄傲降下半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的屠龙者,路明非,他就是为屠龙而生的人! “师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吗,差不多了就赶紧干活!”路明非强忍住身体的震颤和胃里的翻涌,他朝摩尼亚赫号上的楚子航低吼,“来发君焰,朝这家伙的脑袋轰!” “曼斯教授,弗里嘉子弹还有吗?我在他脖子后面用刀剐了两片龙鳞下来,朝他里面的肉打!” 曼斯扯了扯嘴角,心想怪不得这只巨龙看起来既愤怒又痛苦,中国古有三太子大闹东海扒龙皮抽龙筋,今有路明非长江之上戳龙瞳扯龙鳞,全世界这么几条龙算是被你们中国人霍霍光了! 曼斯教授重重拍上装有弗里嘉子弹的特殊弹夹,他抬起狙击枪,把眼睛放在红外瞄准镜上,枪口直对准漆黑鳞片下露出的那抹鲜红龙肉;楚子航也开始了吟唱,一大串龙文从他嘴里连续吐出,言灵·君焰蓄势待发! 路明非迅速拔出双刀,巨龙依旧疯了般的摇摆着头颅,路明非找准角度翻转身体在那大大的龙首上重重一踏借力,身体如炮弹般射了出去。 “就是现在!” 可怜的龙侍双目染血,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狂风骤雨般的集火攻势! 绯红的弗里嘉子弹接连从漆黑的枪口喷出,一枚接一枚精准地打在那寸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肉上,炼金弹头迅速粉碎汽化,留下如血般鲜色的雾水。 十枚弗里嘉子弹如雨点般直射,巨龙的身躯挣扎幅度明显变小,止不住地晃动了几下。 空气被瞬间加热到罕见的高温,猛烈的收缩,空间里的粉尘被迅速吸入,君焰如期而至,在那只漆黑的头颅上喷涌出耀眼的火舌! 巨龙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嚎,可他的愤怒在这一刻竟是显得那么无力,完全失去了刚登场时呼啸天地的气势,哀嚎中透着浓浓的颓然。 “别急啊,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灿烂火光的照耀下,路明非在冰凉的水里摸了摸剧痛的胸口,他看着正在燃烧的巨龙,冷冷地说。 第五十八章 终焉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白帝城之上。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天如同裂开了一道巨缝,暴雨如泄洪般灌溉人间,整个长江上游闸门之内的水位上升得都快要淹没江心的翠绿小洲。 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小洲是一座高高的山,站在山上就可以远远眺望对岸的夔门,春风拂过的时候,陡似城垣的两岸入眼皆绿;秋风呼啸的季节,森林被吹成一片绚烂,如绯红的火焰点燃了两岸的远山。 那曾也是他人的故乡。 巨大的龙影在水里翻腾,浪头一阵高过一阵,甚至卷到千米以外的堤门边上还能看到一圈圈的波纹。 这只庞然大物在挣扎、在咆哮,嘹旷而浩大的龙吟声回荡在两岸的群山之间,里面裹挟着浓浓的凄凉。 火焰烧干了他狰狞面庞上的鲜血,那两只硕大的眼瞳如死寂般晦暗,背上的双翼搅动着汹涌的波涛,巨龙正在强弩之末般地挣扎扭动。 “曼斯教授!”路明非浮在水中随着波浪上下颠沛,遥遥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朝着摩尼亚赫号大喊,“控制台上有信号吗?” “什么信号?”曼斯教授一愣,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说的“信号”指的是什么。 “炸弹!之前被那家伙吞下的水下炸弹,炸弹的信号恢复了吗?”路明非盯着巨龙仰天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出意料的话,从上往下俯视,能在那一排排利齿尖牙的阴影里看到成列的以固定频率闪烁的凄厉红光。 “控制舱,控制舱!”曼斯反应过来后连忙大呼,“水下炸弹的信号是否已经恢复?” “信号已经恢复!”二副盯着控制台显示屏上一排扎眼闪烁的红色信号,“船长,是否要立即引爆炸弹?” “路明非!”曼斯教授冲不远处水下的路明非遥遥大喊,“水下炸弹的信号已经恢复了,随时可以引爆,快上船!” “那你先走,我得留在这里,我要堵住他的嘴。” 路明非盯着不远处那只翻腾的大家伙,幽幽地说,“炸弹爆炸时如果它还是张着嘴的话,那股巨大的威力会变成一道炙热的龙炎被他高高吐向天空,他不会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会前功尽弃。” “不行!”曼斯教授眉头紧拧,重重摇头,“你有什么办法封住他的嘴?再爬上他的脑袋一次?哪怕是现在这个距离你也会被炸弹爆炸的余波给波及到!”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杀生命力和恢复力这么顽强的生物?我们再把这个大怪物放虎归山?”路明非反问,曼斯教授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相信我,教授。”路明非递给曼斯教授一个坚定的眼神,“你都相信我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没时间了,教授!” 曼斯看了眼不远处那个漆黑的龙影,摩尼亚赫差点被掀翻好几次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凄厉的吼叫声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始终忘不了那条龙曾对他们嘲讽的诡笑。 “摩尼亚赫号,全速前进!”曼斯最终还是做出决定,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路明非那个小疯子,他们唯一的“S”级! 楚子航站在船尾远远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举起村雨冲他挥了挥手,“师兄,别担心啦,你的刀我不会给你搞丢的!” “别死。”楚子航说。 “一定!”路明非咧嘴一笑。 摩尼亚赫号冲破风雨与水浪把速度飙到最高,在长江水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痕,路明非和巨龙被遥遥甩在了身后。 “炸弹准备……三……二……一……引爆!” 随着曼斯教授一声令下,二副的拳头朝着控制台的红色引爆按钮重重砸下,屏幕上红色的信号灯像疯了般地跳动闪烁。 一整排炸弹在龙胃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滴滴滴”的声响,路明非知道那是炸弹即将爆炸的信号。 巨龙向天际遥遥张开漆黑的巨口,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烟火,早已经遍体鳞伤的他吃不消这股轰然爆炸的威力,但他可以在爆炸的瞬间将这股灼热而愤怒的火焰像龙息一样喷吐出去! “你以为你很聪明?”路明非盯着巨龙冷笑。 “对不起了师兄,让我当一次骗子吧,死是不会死,但是你的刀我只怕很难还给你了。” 观世正宗和村雨被他狠狠掷出,两道银白的光芒乍现,就像是两支划破夜空的箭矢一样,被路明非这个神箭手精准地投射在了巨龙的颚下处。 噗滋! 两把锋利的刀毫无凝滞地割开了鲜嫩的肉,深深地插进了巨龙的咽喉,那里的鳞片早早地就被路明非给撬开,为的就是堵住这家伙的血盆大口! 巨龙的上下颚被两柄利刃像巨钉般牢牢钉死,痛苦地哀鸣被堵在嘴里。 不知是因为被利剑穿喉的痛楚难忍、还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疯了似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似乎在向命运抗争,挥霍尽自己的所剩无几的力气,想要发出最后的嘶鸣。 摩尼亚赫号上所有的深水炸弹都被改造成了炼金武器,它会在爆炸的一瞬鼓胀周围的空气,然后火药会把数以百计的炼金弹片在一瞬间像利刃般朝四面八方送去! 十个威力巨大的炼金深水炸弹在巨龙的胃里和食腔里同时炸开,巨龙庞大的身躯在瞬间迅速膨胀然后破碎,漆黑巨大的鳞片裹着碎肉成块成块地被炸飞到天上! 江水沸腾,炙热的白气冲天而起,雷鸣般的巨响轰然而至,经久回荡在两岸之间。 江面被炸得开裂,一个漆黑的空洞乍现,数以吨计冒着白烟的滚烫江水伴随着耀眼的火光激涌着喷向天空,像是壮观而瑰丽的喷泉与烟火。 距离爆炸颇近的路明非耳廓渗出鲜血,像是有千万只雄蜂在脑子里争相蜂鸣,炼金弹头从内部全部打入巨龙的皮肉之中,但余威热浪依旧朝路明非席卷而来。 其实他早就累的快要站不住脚了,身躯浸在冰冷的江水里,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意识与视线也开始涣散。 模糊的火光中,路明非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的掩盖中,喃喃说出了两句无人能聆听的话。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残忍的不像话啊!” “希望下一世,你能活在你该去的世界,一个……能包容怪物与异类世界。” 像是悼词,又像是叹息。 第五十九章 疑虑 长江的上游,三峡水库巨大的闸口处。 白茫茫的探照灯扫过,黑色的直升机像只巨鹰般在半空中悬停,飞机底部起落架的中央绘有半朽世界树的花纹。 悬梯放下,一个身材修长的老人扶着悬梯降落,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身姿挺拔得就像一根能刺破黑夜的尖锐致命的矛。 大雨依旧飘摇,老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遮挡风雨,无声的踏上了靠在岸边的摩尼亚赫号。 “校长。” 曼斯教授掐灭了雪茄,所有船务人员纷纷起身,朝那个向他们走来的老人深深鞠躬。 “做的不错。”昂热校长轻轻地拍了拍曼斯教授的肩膀,可能是觉得夸奖的有些轻了,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相当不错。” 曼斯教授听着校长的赞誉,苦笑着摇了摇头,“和这些孩子们相比,我做的简直微不足道,您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我们的‘S’级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曼斯教授苦涩的笑里藏着感慨万千,其实一开始那个叫路明非的新生主动申请说想要顶替叶胜和酒德亚纪参与夔门计划时,他和施耐德教授一样,也在心里不禁为那个新生打上了一个大大的“自不量力”的标签。 他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导师,在他的视角里,没人能比那两个人更适合担任这次计划的执行人员,哪怕执行部配合更久的双人组里都找不出比他们更有默契的水下搭档。 可现在回想倘若真的是他那两个学生参与这个任务的话,曼斯教授并不认为他们有能力能与那只庞然大物抗衡,理性分析的话,整个摩尼亚赫号很可能都会全军覆没在这冰冷的江水之下! 那只探出水面的巨大龙影像是在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而把他阴影驱散的就是路明非那虎跳般的一跃,锋利的刀口深深插入巨龙的眼瞳,滚烫的龙血就飞溅在他的眼前,血统里深藏的压抑与恐惧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路明非啊,确实很棒,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昂热校长由衷的赞叹。 “见到这孩子,我才明白,这世上真的是有天生的屠龙者的!”曼斯教授不免感叹,“谁敢相信一个刚刚通过‘3E’考试、一次任务都没执行过的孩子,仅仅凭借一周的水下协同训练就能歼灭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呢?” “青铜与火之王?”昂热轻轻摇头,“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杀死的并不是青铜与火之王,那应该只是龙王诺顿座下的一名龙侍,他并不具备初代种的破坏力与恢复力。” “龙王可不是会被仅仅十枚深水炸弹炸死的啊,哪怕那些炸弹经过装备部改造,诺顿释放灭世级言灵·烛龙的话可以把长江上游水库里数以亿吨的水瞬间煮沸。” “原来是这样……”曼斯教授的笑容更加艰难苦涩了。 只是龙侍吗?仅仅是个二代种就已经近乎强到了人力无法摧毁的程度,那真正的龙王……曼斯不敢想象。 “无需沮丧。”昂热深邃的眼眸划过一道炽热的光,“孩子们都还没来得及长大,路明非、楚子航、恺撒……这些优秀的小伙子们成长起来,总有一天肩膀能宽阔到足以扛起屠龙的旗帜,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他们的引领者,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我们的‘S’级呢?” “在船舱里,我们在水面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脱力昏死了过去,受伤很重,现在楚子航正在他身边看守。”曼斯带着校长来到后舱里。 这里是船员们的休息室,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在不使用时会关闭合金门板完全密封,算是整艘摩尼亚赫号唯一干燥的空间。 路明非就躺在角落的矮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白色毛毯,那张脸被冰冷的江水浸泡得泛着不健康的白纹,上面遍布着一道道细密纵横的伤口。 “校长。” 见到昂热时,楚子航起身轻轻鞠躬。 “很好!”老人凝望着楚子航金意盎然的瞳孔,宽阔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年轻人的肩上。 “我没做什么。”感受着老人如长辈般温暖的手掌,楚子航严肃地摇了摇头,“是路明非的功劳。” “过于自谦可不是好事,你们都是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看到你们我就忍不住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昂热沧桑的眸子里久违的划过一丝缅怀的味道。 老人想着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比起路明非或是楚子航,老人年轻时像恺撒更多一些。 他们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的形象,哪怕脱下精致的西装换上千篇一律的常服,藏在人群里也显得是那般的鹤立鸡群,难掩身上的贵气。 “校长,其实有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曼斯教授掩上身后的合金门板,压低声音说。 “我们把路明非打捞上来的时候,他的伤势严重到甚至要全身打上石膏绑成木乃伊那种,他的肋骨断了两根,内脏都有些出血和移位,身上骨折的地方多达六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数都数不清。” “可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像你形容的那么糟糕。”昂热看了看昏迷中的路明非。 后者除了脸色惨白和伤口繁多之外完全不像是曼斯描述的生命垂危的模样,至少一个命都差点丢了的人,呼吸不会像是在熟睡一样沉稳。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曼斯俯下身,轻轻地掀开路明非身上的毛毯。 “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他断掉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脏竟是已经近乎复原,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超乎普通人千倍的速度自愈,原本他的身体上有一道从左胸延伸到右边腰部的狰狞伤口,现在……” 毛毯被掀开,路明非的身上并未缠有任何的绷带或是纱布,他结实的躯体被暴露在空气里,左胸处确实有一道大型伤口,但远远没有曼斯教授形容的那么恐怖,仅仅只有半个巴掌的长短。 并且伤口还在他们的注视中肉眼可见的愈合。 “这不是人类或是普通混血种该有的恢复速度,这种恢复能力让我不由想到了……龙!” 曼斯的语气压抑而窒息,里面藏着一丝难言的惧意,这番话就像一个幽灵徘徊在狭窄的屋子里,久久不去。 第六十章 黎明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而凝重,曼斯教授的话就像在房间里撒了一层厚厚的冰,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昂热深深地看着路明非胸前猩红的伤口,伤口像是一条正在收缩的爬虫在他的视线里缓缓蠕动,他又看了看路明非苍白的脸,硬头皮鞋翘起又落下,轻轻砸在金属船板上,传来脆响。 似乎有人往昂热的脑子里塞了个巨大的难题,他天人交战般,沉思了很久。 “校长。”楚子航突然开口,“刚才我受的伤势并不比路明非轻,甚至几近濒死,但现在伤口几乎已经复原了。” 楚子航扯开包裹腹部的绷带,那里原本是个狰狞的血洞,现在连血痂都已经剥落,已经变成了嵌融在肉里的深色的疤。 楚子航这番话的潜台词显而易见,假如路明非是条龙的话,那他也是条龙,大家都逃不了干系,要抓一起抓、要死死一窝,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昂热笑了笑,轻轻摇头,仿佛要把什么杂念晃出脑子里。 “曼斯。”昂热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路明非身上移开,“你能和一只二代种单枪匹马的搏命吗?” “不能。”曼斯教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如果刚才那只二代种龙侍想追上摩尼亚赫号杀死他,大概仅仅需要五分钟就够了,不,或许更短! “但他可以。”昂热指了指昏睡中的路明非,“我们混血种原本就已经算是异类了,在龙类和人类两个种族异样的眼光中孤独地活着,夹缝里生存。” “孩子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该为他们骄傲和自豪才是啊,别随随便便为他们安上猜疑和异族的标签啊,这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校长您说得对。”曼斯教授低下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惭愧。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尽量封锁住吧,我们能理解,但校董会那群脑子长在钱和利益上的家伙们不一定这样想。”昂热无奈地说,指肚揉了揉鬓角的处太阳穴,“给那群家伙知道了,又要多出一个弹劾我的理由,虽然他们没有成功过,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挺让人头疼的。” 老人这样说着,余光却依旧瞥着床上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博弈的男孩,话语的尾音里拖着一道转瞬即逝的轻轻叹息。 “对了校长,那只巨龙被炸碎的鳞片、碎肉和骸骨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打捞了一大部分,预测还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部分沉入了江底。”曼斯汇报道。 “很巨大的收获,运回到学院去,诺玛和教授们应该还来得及分析和提取DNA。”昂热重重点头,“其余的部分我会和长江航道海事局的最高负责人沟通商议,由我们的人负责打捞,打捞上岸后会当场销毁。” “还有,校长,我们在打捞的过程中,还找到了这些。”曼斯走出合金门后又迅速折回,手上拿着两柄被灼烧漆黑、刀身扭曲的日本长刀。 楚子航看到这两把已经被剧烈爆炸损毁得快要认不出模样的刀,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但又沉默无言。 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就是他的村雨和路明非的观世正宗? 嗯,刀确实没搞丢,师弟你真的是很守诚信一人呢! “一并带回学院吧,装备部应该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在修复的同时在刀刃里添加一些炼金技术。”昂热对曼斯教授说,曼斯点了点头。 “‘夔门计划’,到此为止。”昂热最后为曼斯他们的此行盖棺定论。 龙王诺顿显然不在青铜城内,不然家门口发生这么激烈的战斗,那只暴虐的龙王不可能熟视无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龙侍被蝼蚁般的人类虐杀。 昂热撑开黑伞走到甲板上,身后跟着曼斯教授和楚子航,有刺眼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那是装备严整的当地军警,他们堵死在江堤闸门的入口处,探照灯打在摩尼亚赫号上,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雨好像停了。”楚子航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乌云渐渐散去, “真是个忙碌的夜晚啊!”曼斯教授垮下因为紧张而一夜紧绷的身体,揉了揉早已经疲惫到麻木的肩颈。 “真亮啊。”昂热收起伞,微笑着感慨。 他并不是在说岸边那些晃眼的探照灯,他眯着眼,眼角一道道冗长的皱纹折在一起汇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他的目光穿过灯光随着奔腾的江水望向遥远的地平线。 这场好似要淹没人间的暴雨停歇了,这个黑的仿佛永夜的晚上也平安过去了,遥远的天空边际泛起一抹若隐若现的鱼肚白。 然后人间大放光芒。 …… 又是一个夜晚,三峡闸门的上游。 “你有捞到什么吗?” “没呢,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见着,学院让我们做的这个秘密任务靠谱吗?” “听说是校长他老人家亲自开口发布的任务啊,说这三峡的水底还有龙类的残骸没有回收,这种事应该不会拿来开玩笑吧?” “那再找找?” 今夜长江的水面上风平浪静,江水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幽潭。 十条渔船在江面上徘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黢黢的夜空里零零散散的星火。 渔船上都是卡塞尔学院校工部的人,他们负责在江面上打捞与搜寻‘夔门计划’中因为那场巨大的爆炸而沉入水底不见踪迹的剩余龙骸。 可是不论是动用诺玛的声呐探测仪还是穿着潜水服下潜地毯式搜索,在江底沉没的也只有数不清的废弃船骸、巨大的岩石和厚重的泥沙。 “妈的,找了快一晚上了,你们说龙肉这玩意儿难道可溶于水?” “不会是被鱼啊、虾啊这些东西分食了吧?” “那可龙啊,哪怕是肉没了,鳞片、骸骨什么的总该找得到一点吧?但现在屁都见着!” “多半是被爆炸炸成了粉末,烧干净了吧,找不到也只能这样了,该回去交差了。” 渔船尽数撤离江面后,江面上静的可怕,整个闸口上方就像是个漆黑而死寂的深渊。 没人看到,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在深渊里游弋而过,风一吹过,两岸的巨木发出簌簌的声响,回荡不停。 就像是有人躲在黑暗里,偷偷哭泣。 第六十一章 心里的天台 高高的天台上坐着一个男孩,他静静地眺望远方,眼眸璀璨,里面藏着如繁星般的万家灯火。 霓虹燃成流窜的篝火,时光被一条条不知疲倦的车流轧过,好像有永远那么长。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高架织成了一张会发光的蛛网,它缠绕包裹着一整座城市的故事,故事里,有人相遇、有人离别、有人重逢…… 一阵晚风吹过。 “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呢,独自一人坐在天台眺望城市发呆什么的……哪怕在梦里。” 穿着黑西装的男孩从黑暗里踱步而来,他走到路明非身旁,两人并肩坐在低矮的栅栏上,栅栏上的绿色油漆已经剥落大半。 “为什么要改呢,这又不是什么坏习惯,谁会舍得错过这么美的景象啊。”路明非眯眼望着远方感叹,仿佛世界都倒映在他的眼底。 “这可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啊,你最开始是因为想看风景才踏上天台的吗?我都搞不懂你了,你好像变了,又好像还是那么固执。”路鸣泽歪着脑袋,看着路明非。 “没有人会马上摇身一变马上变成另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永远一成不变,每个人心里总会藏着固执的一面啊,倔犟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固执得像个……死小孩。”路明非说出这个词时,轻轻地笑了笑。 “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长大了啊哥哥,真是的,只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小时候。”小魔鬼望着路明非沉稳的面庞,感慨着说。 “长大这种事永远都是猝不及防的啊,有可能是因为突然瞥见了父母鬓角的一根白发,责怪时间怎么偷溜得飞快;也可能是因为找到了值得拿命守护的女孩,肩膀不知不觉就变得宽阔……”路明非望着男孩那如金銮般的眼睛说。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啊,你也会有长大的一天,路鸣泽。”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路鸣泽望着路明非,轻声问,“换句话说,哥哥你知道我长大的那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少了一个跟屁虫?你总不可能永远躲在我的影子里做我的跟屁虫吧?不想试着过一下自己的人生吗?” “哥哥你还是不明白啊……等你不需要我的那天,也许我就能真正长大了。”路鸣泽小声说,像是把话偷偷藏了一半在肚子里,语气听起来有些感伤,仿佛藏着……跨越了几千年的伤心。 “不要说这么悲伤的话题啦。”路鸣泽又换上了笑脸,“说说你吧哥哥,第一次屠龙的感觉怎么样?那么个大家伙你想也不想就举着刀跳到他的脑袋上,真勇敢啊!” “其实说实话,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嘛……”路明非轻轻摇了摇头,“那可是龙啊,那双眼睛瞪起来比我脑袋还大,嘴巴张开能塞下半个摩尼亚赫号,拖着我飞到天上比跳楼机还刺激一万倍……” “那你干嘛那么不要命啊,还把好不容易从我这儿骗走的权柄都用来救了楚子航,我都替你心痛死了!”路鸣泽唉声叹气,怒其不争。 “权柄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吗,不然一直捏在手里等它生锈发霉吗?用来救师兄我觉得挺值的,哪怕是让我用半条命换我也不会犹豫,师兄他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能不求回报对你好的人真的不多,少得可怜,他们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啊。” “要说第一次屠龙我当然怕啊,那么黑的夜里,那么深的水底,你的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身长十几米、长相丑陋、眼睛里还冒着光的大家伙,谁见了不怕啊?我其实怕得要死……” “但被师兄推开看到鲜血从他身体里面涌出来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原本冰冷刺骨的江水被那些血灼烧得滚烫,烫到我的身体都发了疯似的颤抖。” “那时候谁还在乎怕不怕啊,我只知道,谁动了我最后一块奶酪,我就必须得让他死啊!” 男孩狠狠地说出这些话,像极了中二病发作的少年大半夜的对这个世界放着“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放逐这个世界!”、“如果神拯救不了这个腐朽的世界,那就让我来毁掉它,顺便杀掉这个不中用的神!”诸如此类的狠话。 但路鸣泽丝毫不觉得可笑,他望着叱咤夜空的路明非,他突然意识到了,路明非眼底的景象完全变了。 男孩依旧会独自一人躲在天台眺望远方,但他好像不那么孤独了,他的目光好像不再逗留在那片狭小的CBD区,而是越过了城市的边际,在默默守望藏在世界的角落里、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宝藏。 伙伴、女孩、希望…… 是吗,哥哥你已经找到了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吗? 所以你才变得如此强大。 路鸣泽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望着哥哥的背影,男孩忽然间潸然泪下。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 “哥哥,你睡了很久,该醒啦。”路鸣泽轻声呼唤。 “是吗,让我最后再看一眼吧。” 天台是黑暗而孤独的,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曾藏着这么一个孤独的天台,上面站着一个孤独的死小孩,他眺望着繁华的远方,拥抱着身边的黑暗,百无聊赖地数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玩着千篇一律的虚拟手枪射击红绿灯的游戏。 但其实他啊,一直都在和自己周旋,眼底写着落寞,活得极其别扭,藏了一肚子话连黑夜也不肯共诉,生怕一阵晚风拂过,那些话就被风带着偷偷窜入了别人的耳朵里,迎来刺耳的嗤笑与嘲讽,以后连天台也不再安全。 当你与心里的天台作别之际,也许就意味着你真的已经长大了,你有勇气去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路明非回首,整个城市繁花似锦、灯火辉煌。 他好像看到了城市的角落里,恺撒和诺诺在逛珠宝店定制婚戒,楚子航和小龙女在摩天轮上,一个讲着冷笑话一个别扭的把头转过去偷偷脸红,而他,和绘梨衣坐在摊贩前,吃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第六十二章 自由一日 “师弟,肯德基全家桶上新款了!” “师弟,” “该死,这都能不醒,定力一如既往的强,不愧是能单枪匹马单挑巨龙的家伙!” “路明非,富坚老贼开始做人了,《全职猎人》更新啦!” “更新了?更新到多少集了!”路明非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子,再一次表演了“垂死病中惊坐起”。 还是熟悉的寝室,还是熟悉的空可乐罐和肯德基的包装袋,那张贱贱的大脸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路明非的脑袋上迅速爬满黑线,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一拳把那家伙鼻子锤歪的冲动。 “《全职猎人》更新到多少集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师弟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你肚子里像塞了一百只蝈蝈一样,一直疯了似的叫,校医院的医生说你刚渡过恢复期,急需补充营养,所以我估摸着你可能饿了,就把你喊起来了。” 芬格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一边像豌豆射手一样朝手里的肯德基全家桶的里连续吐着香辣鸡翅的骨头,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多少只! 芬格尔不说还没有感觉,这家伙一说,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已经前胸贴后背了,里面传来了汹涌滔天的饿意。 于是路明非把视线转移到了芬格尔手中的肯德基全家桶上,像是眼冒绿光的饿狼,颇有一番一言不合就扑上去虎口夺食的架势。 “别看了师弟,我早就料到你会和我抢,在叫醒你的前一刻我已经把剩下的鸡翅和鸡腿全都塞到嘴里了。” 芬格尔大方地把全家桶递给路明非看,里面确实只有被啃得一丝肉都不剩的骨架和这家伙粘稠恶心的口水。 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芬格尔这条狗果然靠不住,觅食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来。 “师弟啊,你刚参与了那么一场重大的战争,伤势又刚恢复,肯德基这种没有营养的快餐不该是用来犒劳英雄的啊,我单独为你准备了好东西!”芬格尔神秘兮兮地说。 “嗯?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路明非惊愕地转头,眼里写着满满的疑惑与不解。 “你师兄我一直是这么一个细腻柔情的硬汉形象好不好!”芬格尔不满地抱怨着,然后从桌角端来一只大大的餐盘,餐盘上盖着高级的银色餐布。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路明非看着眼熟无比的银布,呆滞地喃喃自语。 “锵锵锵……锵!”芬格尔猛地抖开餐布,“师弟,你最爱的猪肘子!” “……” “还有你最爱的酸菜和土豆泥!” “……” “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端走自己吃了。” “……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得都要溢出来了呢师兄。”路明非眼神幽幽然,最后还是选择向饥饿和现成的食物妥协。 路明非胡吃海塞地激烈干饭,芬格尔从墙角拿起一柄光洁崭新的日本长刀递在他的面前。 “名物观世正宗?”路明非惊喜地看着眼熟的长刀,印象里这把刀不是被他和师兄的村雨当成一次性的箭矢插在龙颈上被卷入爆炸里了吗?长脚跑回来了?还变得更新了? “楚子航上午来的时候带给你的,你的观世正宗和他的村雨在爆炸后被曼斯教授他们打捞起来了,并且还送去装备部修复了。”芬格尔说。 “师兄的村雨也找回来了吗,那就好,本来我还很愧疚把他的村雨搞不见了,毕竟那把刀是他……”路明非意识到什么,猛然止住话头。 “那把刀是他?”芬格尔疑惑地问。 “没啥没啥,今天食堂的酸菜真好吃,哈哈哈……”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打着哈哈。 “可能是因为那些酸菜是我昨天吃剩的吧,放了一夜酸味更浓了,所以更好吃了。” “芬格尔……狗还是你狗啊!”路明非胃里一阵翻涌,刚咽下那一团皱皱的酸菜上面指不定还有芬格尔这家伙残留过夜的唾沫! “对了,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有好几批人来探望过你,楚子航和兰斯洛特来过一次,诺诺和苏茜也来过一次,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他们几个教授也组团来过一次……” “还有个叫奇兰的,是新生联谊会代理会长,这小子站在门口一直激动地喊什么‘路明非是天生的领袖’、‘只有路明非能拯救世界’,我看他精神不太正常,就没让他进门,但是慰问品收下了。” 芬格尔指了指堆了一整张书桌还放不下的花篮和水果。 “这么多人来看我干嘛?”路明非一边把酸菜从碗里剔出去,一边不解地问。 “你一刀插爆龙眼的视频被传到了守夜人论坛上,火爆了,把我同人小说的热度都给挤了下去!”芬格尔忿忿然地说。 “嗯?‘夔门计划’不是绝密任务吗,任务画面是允许被曝光出来的吗?” “是施耐德教授亲自授意的,‘要让学生们知道,龙族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S级就是很好的正面例子’,他原话是这样说的。” “拜你所赐,现在学院的学生们都觉得屠龙是件热血且有趣的事,他们恨不得每个人揣着把刀明天就满世界去寻找龙族的遗迹,指望着从哪蹦出条巨龙给他们戳眼珠子。”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没有人质疑你‘S’级的实力了,你现在在学院是全民偶像,人气比起恺撒和楚子航也不遑多让。” “‘震惊,第三位卡塞尔霸主,出现了!’他们是这样形容你的。”芬格尔为路明非解释道。 “……这标题,一看就是出自你们新闻部的手笔吧。”路明非有十足的证据怀疑芬格尔新闻部的那群家伙是不是去UC震惊部培训过,每次取的新闻标题味都太冲了。 “还是你懂我!”芬格尔朝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外面怎么这么吵?有人在学院里开宴会?曼施坦因教授也不管管?”路明非疑惑地问,宿舍外各种喊叫和打闹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 “师弟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芬格尔反问。 “什么日子?卡塞尔学院一百周年校庆?昂热校长一百三十大寿?还是龙族入侵校园世界末日了?” “今天是……自由一日啊!” 第六十三章 入局 喧闹过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偌大的卡塞尔校园空荡荡的,气氛诡谲得像是走进了死者的庄园。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小队猫着腰身从密林里开始突袭,战术军靴轻轻绕过泥土上干枯的树枝与脆叶,身子仿佛与树林融为了一体。 他们手上端着斯泰尔TMP战术冲锋枪,腰间别着一排深红的弹夹和手雷,大腿根部还绑着战术折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深厚的严肃与慷慨赴义。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则埋伏在教堂穹顶的阁楼,每个角度都有安排举着望远镜的人,他们的视线遍布四面八方,漆黑的狙击枪枪杆和肩扛式火箭炮探出窗口死死地瞄准树林出口的方向。 除了特制的弗里嘉弹药外,所有的武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这座类似于中世纪城堡的校园俨然变成了叙利亚突围站的战场,宁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即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 楚子航坐在奥丁广场前擦拭佩刀,恺撒踩在百慕大草坪上挽起袖口,诺诺和苏茜在停车场南北两端扛着重型狙击枪无声对瞄。 狮心会与学生会即将爆发一场席卷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浩大战争。 我们的“S”级路明非呢? 路明非在宿舍。 是的,路明非和芬格尔正挤在一张椅子上,两个脑袋凑在芬格尔的电脑屏幕前,视线跟着屏幕上遍布学院角落里的参战人员而移动。 他们正在调看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监控,路明非知道芬格尔其中一重身份是顶级黑客,黑进诺玛的频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其实原本路明非刚刚转醒,听到今天就是“自由一日”时,他扛起观世正宗就准备夺门而出,但被芬格尔一把拦了下来。 “师弟,你有准备微缩核弹或是战术手雷这种热武器吗?” “没有。” “那你有详细的作战方案或是冲锋掩护人员吗?” “……也没有。” “那你就准备扛着把破刀冲出去,一人单挑千军万马?还是学生会和狮心会那种物资充沛粮草补足的强人壮马。”芬格尔翻了个白眼。 “你是学院唯一的‘S’级诶,还是留下过屠龙传说的‘S’级,谁不想踩着传说成为新一代的传说啊?” “你信不信你现在只要扛着刀出门,走到宿舍楼底下就会有埋伏在暗处的人冲出来,拿乌兹指着你的脑袋冷笑着告诉你:‘S级大人,时代变了!’” 芬格尔说着轻敲键盘画面切动,电脑屏幕上瞬间变成了他们宿舍楼下监控探头的视角。 在宿舍楼门口的两边拐角处的视线死角里,还真有两个穿着一红一黑作战服的家伙,手里拿着柯尔特和乌兹,眼睛死死地盯着宿舍楼大门出口。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恺撒的人就算了,没想到师兄的人也要谋害我!”路明非的心瞬间凉了半茬。 屏幕上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胸口挂着绘有勇猛雄狮的徽章,那是狮心会的标志,楚子航麾下的将士。 “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吗?”芬格尔瞥了眼路明非,“这是战争,相当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世界大战,拿炮火对轰,你这时候跑进去不就相当于被卷入的军火落后的第三方势利,不打你打谁?不论是哪一方都不会让你这个贫穷小国有机会能左右这场战局的走向的。” 芬格尔看着望着屏幕沉默不语的路明非,他以为对方正在为自己的这番话而沮丧。 “别担心,师弟你也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不是还有我吗,你最亲爱的师兄永远和你站在一边!”芬格尔搂着路明非的肩膀,使劲挤眉弄眼。 “你?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学生会的人吧,以你那狗腿的性子保不准等会儿就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沙漠之鹰朝我背后来发冷枪,然后贱兮兮地扛着我去找恺撒邀功?”路明非用余光扫了扫芬格尔。 “污蔑!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 芬格尔举起双手大声嚷嚷,“你可以怀疑师兄的能力,但绝对不能质疑师兄的清白啊!卧底一般都是挑那种身材瘦小长相平凡丢在人堆里都不显眼的家伙,你看师兄我身材魁梧玉树临风的……像是做卧底的料子吗?” “……你开心就好。”路明非瞥了眼芬格尔,心想你要不是做卧底的料子那全世界的卧底都可以失业了,你这家伙分明就是卡塞尔学院最大的卧底头子! “我还是比较建议师弟你等学生会和狮心会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场的,等他们机关算尽弹尽粮绝、只剩恺撒和楚子航短兵相接的时候,到时候师弟你握着把左轮从天而降,一枪一个,贼拉风!” 芬格尔拍着桌面兴致勃勃地畅想,那副YY过度的表情好似即将放倒恺撒和楚子航拿下战场享受全校女生热情欢呼的不是路明非而是他自己。 “不必了,只是在这儿看着也怪无聊的,人家打得如火如荼我却躲在屏幕后面偷窥,等人家打完了再窜上去捡漏,这种老鼠人我可做不来。” 路明非摆了摆手,他刚才盯着屏幕就是把学生会和狮心会分散在校园里的战力点位给牢牢印在脑海里了。 虽然不屑于做老鼠人,但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开个全图透视这种小挂不算过分吧? 路明非拉开芬格尔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路明非一手攥着枪一手扛着刀晃晃悠悠就出了门。 “师兄我出门砍人去了,祝我一刀一个武运昌盛吧!” 芬格尔愣愣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这家伙怎么知道他的抽屉里真的藏了把沙漠之鹰? …… 穿着深红作战服的学生会精英缩在1区宿舍楼拐角处的边缘。 他脑袋斜瞥着地面,只要那里出现影子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毕竟枪里装的是弗里嘉麻醉弹,哪怕错杀一百也不会真的伤及到别人的性命。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一个多小时了,脖颈处传来的酸痛让他有些头脑发胀,但以可能蹲守到“S”级为代价,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是在蹲路明非吗?” “是啊,你……”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出现,他反应过来后迅速抬头准备射击。 但太迟了。 散开的红色粉尘就像是在他眉心开了一朵灿烂的花,路明非从天而降。 “你出局了。” 路明非吹了吹沙鹰的枪口,面无表情地说。 第六十四章 战场幽灵 “见鬼了,什么声音?”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狮心会精英死死地盯着墙壁的拐角处。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和他隔了一条通道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学生会的人蹲守在那,可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交手战斗,因为他们的埋伏都有着相同的目标——那位“S”级! 可刚才另一侧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惊呼,然后就没了动静,该死的,那家伙被人背刺了? 学生会的人这么草包吗?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悄无声息地做掉了? 这感觉就像是有死神在黑暗里划过,在将死之人尚未开口之际,那柄夺命的镰刀就勾走了弥留的话语以及性命,让人不寒而栗。 狮心会的这位精英率先把漆黑的乌兹枪口探出墙角,他的脑袋就藏在枪后,视线一点一点地缓慢移动,试图看到偷袭者的身影。 突然! 他只能看到一道蹭亮的白光闪过,锋利的刀尖迅猛的上挑,他的乌兹被远远的挑飞,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拔出腰间别着的柯尔特或是战术折刀,那柄刀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锋芒毕露的刀尖抵着他喉咙前的皮肉,再稍稍往前就能轻易刺穿他的喉结,顺便带走他的性命。 他连吞口水和喘大气都不敢,只能屏住呼吸,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瞥,于是看到了明镜般的刀身上自己战栗不止的倒影。 持刀的身影从拐角处缓缓走出,他面带微笑地着看着狮心会精英,嘴里却吐出魔鬼般的词句。 “认负,或是……送命?” “认……认负。” 那人离开后,狮心会的精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直接瘫跪在地,凉秋十月,他的额头上竟是止不住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枚接一枚地砸在光滑的花岗岩地面上,汇成一团热气腾腾的水坑。 他现在才知道当初自己脑海里幻想着踏着“S”级一跃成为学院巅峰人物的想法有多可笑! 这就是来自“S”级的压迫力吗?这就是能只身屠龙的强者吗?他从恺撒或是楚子航身上都没嗅到过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那人嘴角勾起的笑就像是催魂夺命的弯镰,一旦他选错了选项,笼罩他的仿佛就只剩下……死亡! …… 密林里的狮心会小队已经静悄悄地潜入到了这片橡树林的出口前沿,接下来是尤为关键的时刻,因为前面那座耸立的教堂就是他们重要的目标占据地。 占领较高的视野一直是两军作战最为重要的决胜条件之一,这支狮心会三人小队的小队长是大三的老学长,埃尔维斯·卡曼,参加过两届的自由一日,是极有作战经验的老鸟了。 “前面教堂的顶部,一定有学生会的家伙们埋伏在那里!”埃尔维斯藏在一株宽大橡树后,语气笃定地说。 “队长何以见得?”同队的学妹藏在远处另一株巨木后,小声询问。 “我闻得到,空气中都弥漫着阴谋的味道!”埃尔维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狮心会在人数方面比起学生会一直是弱势项,这是致命的天然劣势,学生会因此能够分出更多的人手来把控学院里各个重要的据点,图书馆、教堂顶、食堂……埃尔维斯去年就倒在了“食堂之战”,他记忆犹新。 怎么能忘记呢? 作为冲锋队的先驱者的他,刚推开食堂白色的大门时,黑黢黢的人影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一杆杆漆黑的枪口直直对着他,他就像落入了捕兽夹的驯鹿,一枚枚绯红的子弹在他身上绽开了灿烂的烟花。 他被学生会那群阴险小人射成了马蜂窝! 然后弗里嘉弹里的麻醉剂生效,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他被唤醒时,夕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际,他的同伴们都围坐在食堂的台阶上,每个人脸上属于狮心会的那份骄傲仿佛都被那位叫做恺撒·加图索的贵公子践踏得一文不值。 夜未至,但他们脸上的阴沉仿佛比夜色还要晦暗。 那一夜,属于胜利者的诺顿馆彻夜透亮,欢呼声传遍了卡塞尔学院,唯独狮心会,却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关于恺撒用香槟填满泳池来庆祝、导致游泳池被冻裂的处分被曼斯坦因教授大批特批,但狮心会的人丝毫不觉得快意。 败北带来的屈辱,永远都只能用胜利来洗涮啊! 今年狮心会拥有超“A”级的楚子航,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只懵懵懂懂的小驯鹿了,埃尔维斯很有信心。 “狮心会必胜!” 他自认十分热血地嚎了一嗓子,准备举枪带队从侧面突围教堂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深沉的叹息。 “唉,抱歉了学长,虽然我明白你的不甘心,但狮心会今年……可能还是赢不了。” 埃尔维斯和小队的另外两人猛然回头,他们身后……空无一人! 树上的树叶静止不动,地面上的枯叶却好似被一阵平白无故刮起的风卷动,密林里仿佛藏着一个他们谁都看不到的幽灵,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上的幽灵…… “谁?”狮心会的女生壮着胆子朝密林深处问。 “我。” 声音在耳畔响起,凌厉的刀光在眼前乍现,那刀影仿佛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她头顶重重落下,那宛若一线的刀锋近乎要在瞬间把她的俏脸从美人尖的位置一分为二。 但那道利刃在即将切开她的前一刻突兀地止住了,骤然停在她鼻前一寸的位置,泛着清冷而刺眼的白光。 “学姐,你出局了。” 那人丢下这句话后扭头消失,冷汗已经浸湿了她被作战服紧紧包裹的身体,这位狮心会的女生就这样瘫坐在枯叶与树枝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可恶!”埃尔维斯率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抬起乌兹朝那道突然出现又突然遁入树后的身影射击,可子弹只是在树干上留下了如血般猩红的痕迹。 “啊!” 埃尔维斯的右侧响起熟悉的尖叫声,他转头望去,另一名同伴脖子上印着扎眼的弹痕,身体已经轰然坠地。 “学长,这里就只剩我们俩了。” 幽幽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仿佛是恐惧的本能带动了身体,埃尔维斯脑子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另一只手上的柯尔特就已经作响。 然而令他更加绝望的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后,那枚鲜红的弗里嘉子弹竟是被一线银光劈成了两半,血色的雾在空中弥漫。 眼前那人穿过红雾踩着枯叶一步步朝他踏来,那道在守夜人论坛上大火的熟悉身影,此刻却像魔鬼一样可怖。 “你不要过来啊……” 第六十五章 战局 “这太奇怪了!” “狮心会的人应该早就穿过那片橡树林了吧?怎么迟迟不露头?哪怕是偷我们屁股也不用花这么久吧?” “难不成他们在树林里睡着了?” “嗯……我记得埃尔维斯带的那个小队里好像有个女生,他们几个钻到小树林里……” 教堂顶端的阁楼上,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学生会成员们忍不住抱怨,那些扛着肩扛式火箭炮的人已经要被压的快直不起腰了,举着望远镜充当斥候的家伙们更是眼睛都瞪得酸胀无比。 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到有些可怕,他们所在的教堂是个极其重要的据点,放在古时候的战场那就属于是“兵家必争之地”,哪怕是狮心会的那些家伙们不会从他们预料的那个出口突破,也总不可能放弃这个重要据点吧? “有人从密林里出来了!”有举着望远镜的侦查兵突然大喊。 “是埃尔维斯带领的狮心会三人小队吗?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学生会的小队连忙问。 “不……只能看到一道人影,没有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他穿的是校服,不是狮心会的人!” “该死,有无关者卷入战场了!除了学生会和狮心会居然有其他人敢在这个时段的学校里晃荡!” “这里是战场,战场上没有无关者!只要他踏进了这片战场他就应该有接受自由一日战争残酷的觉悟,学生会以外的人都是可以进攻的对象,哪怕是昂热校长也不例外!”学生会小队长眼中泛闪过冷酷的光。 这就是自由一日向来的风格啊,只要在战场上露头那就会被视为可以集火的对象,哪怕是校工部的壮汉们和教授团的教授们也不例外。 以往的自由一日上好像有个曾被曼施坦因教授处分过的学生为了刻意报复而拎着一把汤姆逊翻进办公楼里疯狂扫射,一个小时后整栋办公楼上满地都是教授们的“尸体”,那叫一个尸横遍野! 于是那名英勇的同学遭到了教授团联名的集体抵制,他在那一学期连续挂掉了整整五门学科,原本还算优秀的绩点被扣到惨不忍睹! 可他依旧在学生中被誉为英雄和勇者般的存在! “狙击手准备,让他脑袋开花!”小队长发号施令。 “队长……我做不到!”端着狙击枪的成员惶恐地说,“他移动速度太快了,我无法锁定!” “见鬼,学院里除了学生会和狮心会之外还有这种人物?” 小队长转头对扛着火箭筒的成员发号施令,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子弹没办法瞄准他的话,那就用范围性攻击,给他开发大的,我看他要怎么躲!” 火箭筒手把笨重的炮筒抗在肩上,他透过筒杆上的瞄准镜望去,炮口对准了那人前方五米的地面。 可还没等栓响炮火,透过瞄准镜,他绝望地看到那人抬起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远远的冲他一笑,然后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举起了一把沙漠之鹰,镀银的枪身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目的白光。 “嗯?开炮啊,愣着干嘛?”小队长紧皱眉头,不耐烦地催促。 炮手依旧没有给出回应,小队长渐渐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拍了拍炮手的肩膀,然后同伴就在他惊愕地目光中直直坠地,狰狞的鲜红印记涂满了额头。 “该死的,什么时候被干掉的……” “队长,他进来了!他已经进入教堂了!我们的人拦不下他!”瞭望手放下望远镜,大声惊呼。 “各个点位,最高警戒!这家伙一个人比狮心会的一个小队还要更难对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小队长咆哮般的冲着对讲机大喊。 “多谢学长你看得起我,但是现在才拉起最高警戒,会不会晚了点?”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队长闻声机械般地呆滞回头,他其实有猜测过有胆量和本事干扰学生会和狮心会战场的会不会是那位“S”级。 直到路明非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这才确信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狮心会的小队不是在树林里睡着了……而是被眼前这家伙单枪匹马地干掉了…… 接下来被干掉的……大概就轮到他们了吧。 这家伙简直是魔鬼! …… 诺诺提着一把NTW-20狙击步枪来到了恺撒的身边,她把这把份量颇重的狙击枪往旁边一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昂热校长最心爱的百慕大草坪上。 “干掉苏茜了吗?”恺撒望向诺诺,微笑着问。 “没呢。”诺诺撇了撇嘴角,“你又不是不知道,学院里我最了解她、她最了解我,苏茜那妞的狙击技术真的很让人头疼,我们两个想干掉对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要紧,反正今年自由一日的胜利还是会被学生会纳入囊中。”恺撒昂起头,阳光撒在他的长发上,闪着金子般的光,那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庞上写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信,好像照耀在他头顶的永远都是象征着胜利的曙光。 恺撒的身前摆着偌大的沙盘,上面以超高的还原度模拟了卡塞尔学院里的建筑与布局,深红的棋子代表着学生会打下的地盘,而漆黑的棋子则代表狮心会占领的根据地。 “学生会比起狮心会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人数,我们的人几乎抢先把学院里最重要的据点都给占领了,教堂、图书馆、食堂……而狮心会那边只有奥丁广场、英灵殿和树林作为根据地。” 诺诺指着沙盘上的图标,分析着当前的战况局势。 “从明面上来看,我们的优势确实很大,但同样存在短板。”诺诺将狮心会代表的三个棋子汇聚到一起,“我们的力量太过分散了,假如狮心会使用尖刀战法,把他们所有的主力集中在一起朝我们的据点各个击破,那他们就会像一柄黑色的尖刀一样撕开我们的阵营,深深地插入进来。” 在诺诺的手中,那三枚黑色的棋子在沙盘上撕裂了深红的包围圈,直直地朝恺撒所在的草坪方向高歌猛进,而其他红色的棋子甚至来不及支援。 “你会有办法的,对吗?”恺撒望着诺诺,眼里满是信任的光。 “当然。”诺诺俏皮一笑,“我可是一名侧写者!” 第六十六章 怪物 “狮心会的人打起仗来都是一群能冲锋陷阵不要命的家伙,他们如果放弃所有据点,抱团进攻,势头会很猛,我们那些分散的外围力量几乎不可能拦得住。” “但尖刀战法是一套很直的战法,它的优势在于它的刀尖,弱势也在于它的刀尖,于狮心会而言,他们的刀尖自然就是楚子航。”诺诺说。 “楚子航是他们的弱点?”恺撒皱眉问。 “现在当然不是。”诺诺摇了摇头,“今年他们有楚子航坐镇后方,狮心会的人只会觉得他们有主心骨,打起仗来恨不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们要使用刀尖战法的话,楚子航必定要充当这个最迅猛的刀尖鼓动士气,也只有他率领的狮心会才能成为撕破包围直插我们心脏的利刃。” “这时候就要轮到你登场了,恺撒。”诺诺望着恺撒说。 “你的意思是,当楚子航踏入战场的那一刻,由我来拦下他,折断他们最锋利的刀尖?”恺撒作为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从小也熟谙兵法,自然一点就透。 “对。”诺诺重重点头,“学生会里只有你有能与楚子航抗衡的力量,把他牵扯住就相当于拔掉了猛兽的利齿,苏茜是狙击手,兰斯洛特更属于智将,狮心会剩余的成员就会变成刀尖被折断的钝器!” “这样看来,只要前沿的据点守好,能及时回传消息,学生会今年没有任何会输的理由!” 恺撒越过沙盘,走到一旁的暗纹雕花大理石桌台前,如血般名贵的红酒和他的猎刀狄克推多还有手枪沙漠之鹰摆在一起,上端立着本厚厚的《圣经》,颇有一番财富与力量皆握于手中的冲突美感。 ‘《圣经》会为战争带来好运,赐予你刚毅的心,为加图索推开指引胜利门。’ 这是加图索家族历代信奉的教条,战争之前虔拜《圣经》是必经的传统与步骤,哪怕炸弹已经在头顶炸响,信仰的礼教也不可崩塌! 于是恺撒把碍眼《圣经》扔到一边,捧起精致的高脚杯,轻轻晃了晃里面鲜红的美酒,然后他率先递给诺诺一杯,自己再手捧一杯,他英俊的嘴角仿佛已经勾勒起了象征胜利的笑容。 “为了胜利与荣耀……” “干杯”二字尚未说出口,两只高脚杯举在半空中还未碰出清脆的声响,桌上的通讯器就爆出了繁杂的声音。 “主席,教堂的八人小队被人团灭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 “主席,学校泳池埋伏的潜水部五人组被人一锅端了,他们最后一条消息好像说他们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幽灵,然后就失去了联络!” “主席,蹲守在食堂后门小分队的小队长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窜进了食堂,然后他跟进食堂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他的队员们去寻找他也都一个接一个失去了联络,就和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极其恐怖!” “葫芦娃救爷爷是什么?”最后一个报告的联络员是个中国人,恺撒抓住了他话里一个自己听不懂的典故,朝诺诺问。 “从前有一条藤蔓上结了七只葫芦,有一个老头……算了,就是‘挨个去送’的意思。”诺诺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该死的,我们外围的部队被全部歼灭了,楚子航做的?”恺撒重重一拳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坚硬的台面被砸出了细密的裂纹,他话里透着刀刃般的冷冽。 “是楚子航吗?”诺诺暗红的眼底闪着怀疑的光,她隐隐约约之间有个猜测。 “主席……”通讯器里又传来动静。 “别告诉我说又是哪里的小队被灭了!”恺撒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话筒愤怒咆哮。 “是有一支小队被灭了……但不是我们的人,是狮心会派到图书馆这边的侦查部队,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都是脑门中弹,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死’相极其残忍!” “狮心会的队伍被灭了?”通讯器这头的恺撒听到消息也愣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不是楚子航!” “是……主席……是路……啊!”通讯器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惊呼声和挣扎声,最后在通讯员的尖叫声后归于宁静。 “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些小喽啰打再多都没意思,这盘棋也是时候推进到官子阶段了,先去找恺撒学长还是先去找师兄呢……” 通讯器里传来了这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声音渐行渐远,直至被那端呼啸的风声淹没。 “现在知道,那个‘幽灵’是谁了。”诺诺一拍脑门,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曾经撺掇过某个家伙参加自由一日,还略带挑衅地警告对方别被吓破了胆…… “路明非。”恺撒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冰冷的蓝色瞳孔瞬间被炽热的金色覆盖,战意如熔岩般沸腾,肃杀如铁。 …… “战场幽灵?”楚子航坐在奥丁广场前,皱着眉头盯着兰斯洛特。 “是的会长,自由一日的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学生会和我们的主力被那只‘幽灵’歼灭了大半!”兰斯洛特站在楚子航身侧,表情严肃。 “那应该不是什么幽灵。”楚子航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兰斯洛特描述的那个“战场幽灵”是谁,有能力游走在整个战场并且如入无人之境,整个学院除了他和恺撒仅有一人。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苏茜从远处归来,她长发在脑后束成了高高的黑马尾,被作战服贴身包裹的身形火辣而干练,像是任务归来的女特种兵。 苏茜手里提着一个笨重的黑匣子,里面拆放着一把与她窈窕身姿不符的重型枪支,“狙击枪王”——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因为其和炮弹一样的撕毁性和破坏力,还素有“大炮”的民间叫法。 “是路明非,会长的师弟,我在狙击镜里远远的看到他了。”苏茜放下了黑匣子,坐在了奥丁雕像的下方。 “他怎么样?”楚子航朝苏茜问,像极了关心弟弟课业成绩的兄长。 “强得像只怪物!” 第六十七章 决战时刻 卡塞尔学院仿佛刚刚接受了一场浩大战火的洗礼。 浓厚的硝烟从建筑物里滚出,像是遭受过好几场大规模火灾,散落的枪支和弹片随地可见,入眼皆是被弹幕与炸弹打翻在地的尸体。 穿着黑色作战服和深红色作战服的人们堆叠在一起,仿佛在倒下前还紧紧拥抱着互相扭打对方的身体,惨状骇人,尸横遍野。 “楚子航,你那边只剩你和你们那位女生狙击手了吧?” 战争过后,威严而雄厚的男音从扩音系统播发出来,声音传遍了卡塞尔学院的每个角落,仿佛把原本席卷校园的浓重黑烟都给驱淡了几分。 “你那边也只剩下你和陈墨瞳了吧,恺撒?”另一道冷冷地男音也从同一个扩音系统里传出,听着那冷冽的声音都可以感受到说话之人那如刀割斧削般的压迫感。 “猜的没错,不过我劝你别让苏茜把枪口瞄准教堂这边,她只要敢扭动扳机,诺诺的子弹下一秒就会命中她漂亮的额头!”恺撒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再度传来,透着威胁的冷笑。 “如果苏茜能把一枪你带走,那她被诺诺淘汰也是值得的。” “真是个冷酷的人啊,楚子航,怪不得能坐上狮心会会长的位置。”恺撒笑着说着这句话,分不清话里的笑意是佩服还是讥弄。 “退一万步说,你们狮心会的苏茜哪怕运气足够好一枚子弹就能把我干掉,然后她被诺诺淘汰,诺诺拿着重狙远狙,而你手中只有村雨,你们僵持陷入死局,你猜猜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卡塞尔学院寂静得像是变成了一座无人之城,只有扩音系统里沙沙的电流声轻轻划过。 “那样的话,自由一日的胜利者将会是我们的‘S’级新书,路明非!” 扩音频道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略显激动和滑稽,就像原本气氛肃穆、庄严凝重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什么奇怪恶搞的狗吠。 “他怎么混进频道里来了?”趴在停车场指示牌后的苏茜朝不远处的楚子航问。 奥丁雕像前的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百慕大草坪和停车场的接壤处,一辆引擎盖被凿穿窗户沾满红漆的银灰色捷豹F-TYPE后,蹲守在这儿的诺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货就非要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展示他滑稽和喜感的一面吗? “芬格尔?”恺撒皱着眉头喊出这个名字,他对这道声音不算陌生,某种方面甚至能称得上是印象深刻。 主要是对方加入了学生会算是他手底下的人,恺撒所统治的学生会下,男孩们从打扮到谈吐,仿佛骨子里都流淌着绅士情怀,唯独芬格尔这家伙,像浸在白玫瑰花丛里一坨色彩鲜艳的牛粪! 恺撒很少会被真正气到,连楚子航都没这个本事,但芬格尔能做到,他常常能把“恬不知耻”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把恺撒给气到发笑。 “是我,恺撒老大。”芬格尔兴冲冲地回应,扩音系统里还响着他嘎吱嘎吱咬碎薯片的脆响,“作为你学生会的马仔,我很想帮上你的忙替你们报报路明非这家伙的点位,但很可惜,他仿佛消失了,诺玛的‘眼睛’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没能捕捉到他的影子。” “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啊老大,假如你和楚会长厮杀火热的时候,路明非这小子突然窜到你们背后,给你们一人一发冷枪怎么办?” “要不然你雇我帮你们盯梢,只要路明非这小子现出身影搞偷袭我就给你们报点,我可以一个小时盯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绝对专业!我收费很低的老大,考虑一下?” 恺撒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他深呼吸,壮硕的胸肌前后起伏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恺撒强忍着心中想把这家伙卖到非洲去的冲动,他催眠似地告诉自己。 ‘这不是人在讲话,这是只调皮的金毛在狗叫,无视,无视掉就好了。’ “老大,老大?不考虑就不考虑嘛,至少也给个回复不要不说话嘛,和你对话的是个人又不是条狗!”芬格尔在扩音系统里嘟囔着,“楚子航会长你考虑吗?小本买卖不挣钱的,你担心收费的话可以砍砍价,我尽量不还价!” “喂……喂?”芬格尔大声嚷嚷着,“确定不考虑一下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么托大的话很容易被路明非那家伙偷屁股的,那家伙可阴险了,我是他室友我了解他……” “让苏茜和诺诺对瞄,枪战的枪战,肉搏的肉搏,我们划分成两个战局?”楚子航有点受不了芬格尔这家伙的胡诌打岔,他冲着扩音系统迅速提出建议,凌冽的声音把某条狗的嘀咕给掩盖了过去。 “很好,我们停车场见。”恺撒冷冷地回应后迅速切断了与扩音系统的通讯,楚子航也如法炮制,学校园终于再度安静了下来。 芬某狗的声音在扩音系统里戛然而止,被堵了宿舍室,这家伙急得在宿舍里疯狂跳脚,指着屏幕大骂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本性其实是两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比他还不如!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停车场的南北两侧,入口告示牌后的苏茜向楚子航投递了个必胜的眼神,恺撒则是朝捷豹车后的诺诺高高竖起了充满自信意味的大拇指。 沉重的作战靴同时踏入属于停车场的灰白区域,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恺撒手里提着一把约莫半米长的军用猎刀,狄克推多,黑色的刀身上铭刻着金色的花纹,刀纹和他的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熠熠,精致而华美。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楚子航从另一侧踏入,手里攥着修长的日本刀,村雨,这把刀被装备部修复后刀身更是白得刺眼,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真被芬格尔说中了怎么办?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后,被路明非捡了漏?”恺撒抛玩着猎刀,问。 “不瞒你说,如果路明非能赢,我会很高兴。”楚子航冷漠地回应。 第六十八章 捉对厮杀 安静的停车场内,南北两个方向的作战靴踏出来的脚步声把气氛踩得越来越压抑。 如果有人在现场围观的话一定是全身绷紧、呼吸屏住、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要跳出胸口的状态。 恺撒的金发披肩洒下,冰蓝色的眸子里兜着浓浓的桀骜,他微微昂着高贵的脑袋,帝王般注视着朝他走来的楚子航。 一头黑发的楚子航虽然形象没有恺撒那么扎眼,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却如君主般霸道威严,里面藏着凌厉的刀和剑。 “你的意思,你甘心让狮心会输掉今年的自由一日,让那个叫路明非的新生摘下最后胜利的桂冠?” 恺撒皱着希腊雕塑般肃穆的眉头说,质问时他的眉间深深凹出一道折痕,像是世界顶级的雕刻师为这张英俊的脸刻下了一道深沉的质疑与不满。 “我和路明非关系不错,假如能把你们学生会拉下神坛,让路明非拿下最后的胜利,我没意见。” 楚子航面对恺撒咄咄逼人的质问显得十分无所谓,他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可我有意见啊师兄,你们俩讨论我讨论得那么激烈,好像都已经把我接下来的行动都安排好了,就只差把自由一日的胜利塞在我裤兜里拱手相让给我……可是你们也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剑拔弩张的王对王的战场上,一道男音在不远处突兀地响起,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抱怨和不满。 恺撒和楚子航几乎是同时偏头,朝声源处望去。 在一辆已经被战斗摧毁得近乎报废的黑色的英菲尼迪QX80里,一只脚把已经卡死的车门重重踹开,笨重的铁皮贴地滑行了好几米的距离。 接着,穿着校服的男孩从这辆中大型SUV的后排车座跳了出来,他一只手把一把银白色的长刀抗在肩头,一只手拍了拍身上校服沾着的灰尘,他舒展身体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空气中响起了竹节爆裂般啪啪响动的声音,像是这个男孩把身体里的骨头拉开再狠狠地契合重组。 “抱歉啊,我猜到停车场大概会是你们俩决胜负的场所,所以就提前来了,本来想躲在车里围观一下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真人大型CS,但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恺撒和楚子航罕见的有些沉默。 算一算时间,路明非在车上围观的时候好像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最后一次猛攻吧? 那场战斗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他俩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冲天冒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听到汹涌惨烈的炮火声和厮杀声。 这家伙却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中央睡着了?怎么做到的? 停车场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原本的情况是卡塞尔学院的两王持刀对弈,惊天大战一触即发,空气里仿佛都即将弥漫着刀尖的光影。 就像孙权和曹操站在停车场里为了天下大势准备决一死战,谁知刘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踹开破车门扛着刀就晃晃悠悠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问道: “两位老哥,何故背后议论贤弟称吾鼠辈啊?打架争天下这等好事,何不算上贤弟一个?” 孙权和曹操立马就投鼠忌器停下了挥刀施令的手,三分停车场的天下局势显得更加诡谲而刺激。 “三个人,怎么打?”恺撒紧皱眉头,目光在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来回游弋,似乎是在思索打哪个更有意思更具有挑战性。 楚子航沉默不语,按照情理来论的话他当然和路明非亲近的多,两个人称得上是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但现在他的身份是狮心会长,肩上背负着属于狮心会的荣誉,战场上论的也不是情理而是实力,和路明非一起围殴恺撒这种不耻行为,他做不来。 “要不……咱们三人混战?”路明非摩挲着刀柄,试探性地建议道。 “三人混战?”恺撒依旧皱眉,他倒不是无法接受这个建议,主要是三人混战的战斗模式他以前也没有过,提着狄克推多的手有些犹豫,不知道第一时间该砍向谁。 就在三人讨论之际,一枚鲜红的子弹划破空气朝路明非的面庞扑面而来。 路明非在即将中弹之际稍稍偏头,子弹擦着他的黑发牢牢钉在了他背后的英菲尼迪上,深红的粉尘在漆黑的车身上迅速爆开,宛若盛开的红色鲜花一样灿烂。 “诺诺!”恺撒迅速拦在路明非身前,他眉头深锁,转头大喊,“不要干扰我们的战场,你专心盯住苏茜就行了!” “胜负在你和楚子航之间决出就好了,路明非我可以帮忙清理。”诺诺清亮的声音从远处的捷豹车后传来。 捷豹车上也迅速爆开了绯红的弹花,那是瞄准着诺诺的苏茜对诺诺干扰战场的一枪施以警告! “师兄,学长。”路明非拍了拍楚子航和恺撒的肩膀,“这样下去咱们打得也不痛快,要不然你们先打一架,或者等等我也行,我先去把战场清理干净。” 还不等恺撒出言阻止,路明非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恺撒身畔刮走,他已经从苏茜的那枪判断出了诺诺的大概位置,正在停车场为数不多的遮蔽物间不可思议地高速腾挪。 “怪不得,战场幽灵,这个称呼确实很贴切。” 恺撒望着路明非转瞬即逝的身影,如果转换到诺诺的视角来看他确实像一只幽灵一样出现就会马上消失,宛若一道黑影般游走在狙击手视线的死角处。 “恺撒,你不会想站在原地等着路明非解决掉我们两队的狙击手再开战吧?”楚子航问。 “当然……不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凛然的笑,他的身影如子弹般窜出,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压,狄克推多化身最为凶戾的弹头,闪着刺眼的金芒,朝楚子航的头顶狠狠落去。 这是最为凶猛的杀人之刀,带着皇帝般的暴虐,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传来尖锐的噪音, 但恺撒的面前是楚子航,于是他的狄克推多就被顺理成章地拦了下来,金属之间交戈摩擦,火花和音爆一同炸开,仿佛雷霆嘶鸣! 电光火石的瞬间,两道身影已经冲突交锋了数次,只留下雷鸣般的爆响和肉眼难辨的残影。 皇帝和君王正在厮杀,像是舞动着一曲全世界最华丽暴力的血腥探戈! 第六十九章 十三连斩 金属交戈的蜂鸣在停车场里疯狂奏响,村雨在震颤,狄克推多在咆哮,刺耳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把人的听觉完全给淹没。 交锋冲刺不下数十回合,两人终于分开,刺耳的嗡鸣声终于消失,停车场再度静了下来。 楚子航拧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虎口和动脉处传来抑制不住的酸胀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和你的狄克推多比起来,我的村雨确实不适合这种力量方面的碰撞。” “狄克推多”是古罗马“独裁官”的意思,这柄加图索家族专门为恺撒准备的短猎刀虽然攻击范围不如村雨广泛,但最适合恺撒这种势大力沉的猛击,厚实的刀身压着锋利的刀锋狠狠落下,哪怕面前是一块铁板也能像豆腐一样切开! 而“村雨”是日本神话中的妖刀,由名刀“村正”砍杀一千人吸噬足够的血迹后演化而来,杀人之后刀身上会渗出淅淅沥沥的雨水冲洗血迹,这把原本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刀是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在一个暴雨之夜托付给他的。 “要认负吗,楚子航?”恺撒昂起头,嘴角掀起一抹自信满溢的微笑。 “现在就谈胜负,还太早了点!”楚子航冷冷地回应。 两人稍稍静了半晌,等到体力充沛呼吸均匀后又再度迅速扑出,一个如高空俯击的鹰,一个如昂首啸天的虎,凶戾又桀骜。 狄克推多在恺撒的手中化为了一道模糊的金色虚光,那是超越肉眼可见的高速,每一刀都带着横劈山岳的架势,笔直的仿佛从天垂落的流星。 而村雨在楚子航手中化为了鬼魅,仿佛融入了空气,每次都赶在恺撒那势大力沉的攻势落下之际在半空中及时将它截断,钢铁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仿佛是猛兽的利爪在交错撕扯! 但哪怕是这样,楚子航依旧在力量上占了弱势,恺撒的一次金色垂虹落下后,楚子航止不住地往后踉跄半步,接着就是疲于招架,一退再退! 恺撒乘胜追击,狄克推多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接一道金色的流光,看架势楚子航的颓势越来越大,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经照耀到了恺撒身上。 “楚子航,是你输了!”恺撒咆哮着狠狠一刀劈在村雨的刀口上,楚子航被这仿佛彗星坠落的一刀震得肩骨生疼连退两步,村雨玉钢打造的刀身疯狂震颤,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 轰! 胜利之言还未宣判,耀眼的火花突如其来的在村雨的刀口猛然炸开,恺撒的脑袋被炸得一歪。 贴面的猛烈爆炸声让他的一只耳朵直接暂时失去听觉,滚滚的黑烟从村雨的刀身上冒出,这个黄金狮子一般的男人满脸惊骇地后退了两步。 搞什么鬼? 楚子航的刀……爆炸了? 他一刀把楚子航的刀砍爆了? 楚子航也是满脸震惊,不过他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村雨爆炸的真相。 “我的村雨前不久被装备部修复过。”楚子航如实说。 恺撒的眼皮疯狂抽搐……装备部,那就难怪了,那群家伙制作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不会爆炸的!刀、耳机、作战服、甚至是口香糖!他们假如研制出来什么东西无法爆炸的话,那群疯子甚至会将其判为失败之作! 相传很久之前曾有一位悲催的学长作战服的裆部在去印度的任务中被撕扯坏了,然后送去了装备部修复,等到这位学长第二次穿着被装备部修复完好的作战服踏上战场时,他完成了任务的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拥有后代的能力! 楚子航抓住了恺撒愣神的这一瞬,他身体猛然扑去主动出击,恺撒回过神来仓惶抵挡,村雨和狄克推多相切,火花灿烂,仿佛卷带着灼人的热浪。 一刀之后楚子航也完全没有收刀的意思,他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劈斩出了第二刀,切割在了狄克推多相同的位置,恺撒握刀的虎口开始发麻。 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楚子航每每斩出一次,恺撒握住狄克推多的手腕就往后再度倾斜几度,脚下的步子也控制不住地被震得后腿。 前一刀的火星尚未熄灭,后一刀切割的火星就飞射四溅,一刀比一刀快速、一刀比一刀迅猛。 直到最后,楚子航的手和村雨仿佛都消失了,空气中仿佛有人点燃了烟花,火星密布如稠! 对手是恺撒,将学生会带领到崭新高度的人,卡塞尔学院的皇帝,而楚子航身上背负的是狮心会的荣誉,他不是不能败,但他不接受未尽全力就溃败,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楚子航选择show hand! “见鬼,你居然会这么单调重复的招式,‘十三连斩’,这种毫无美感的剑招和砍树有什么两样!”这次轮到恺撒吃瘪了,他一边退一边大声嚷嚷着。 “十三连斩”,以完全相同的动作砍向完全相同的角度汇成连斩,以强迫敌人不得不正面与自己对抗,且只能被动的防御,毫无还手之力,因为楚子航的村雨,一刀比一刀快,应接不暇。 有传说历史上曾有位老剑圣能连续十三斩,十三道叠加的恐怖巨力会在顷刻间落于敌人刀口的相同位置,在一瞬间将敌人的刀给斩断,于是这招也成为“断刀十三连闪”。 但作为超A级混血种的楚子航显然更能把这招使用到极致,如果恺撒的手中不是合金锻造的狄克推多,换成其他普通一点的刀剑的话在楚子航斩过百次后早该崩断了。 可狄克推多的硬度与韧性显然在村雨之上,而且握刀的是恺撒,恺撒的力量原本也在楚子航之上,只是速度与气势方面被连贯如虹的楚子航给暂时压制,于是双方以力相会的对抗属于一人伤八百、一人损一千的局势。 但楚子航丝毫不准备停歇,村雨的刀光像是倾盆的雨点砸落在狄克推多上,他的眼神里闪动着疯癫之意。 自从那个雨夜后,这就是男孩彻夜锤炼的剑招,千冶白炼,在每个挥汗如雨的夜里他都不曾松懈,为的就是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后退的勇气。 刀光如瀑,第234斩后,村雨和狄克推多被双双震飞,楚子航和恺撒的虎口处,滚烫的鲜血倾淌而出。 第七十章 淘汰 “见鬼,路明非这家伙消失了?” 银灰色捷豹F-TYPE车后,诺诺的眼睛透过车窗上红漆的间隙在停车场上疯狂搜寻着路明非的身影,但让她没反应过来的是,路明非像是……消失了。 从刚才她最后一次透过瞄准镜捕捉到路明非的身影闪到她斜前方十米的阿尔法商务车后,路明非已经超过三分钟没出现了。 作为整个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狙击手之一的她……竟是完全丢失了敌人的踪迹!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个幽灵吧?”诺诺把脸贴在脏兮兮的车窗上抱怨着。 “背后讲别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坏女人。” 一柄锋利的长刀像是一枚尖锐的长钉一样刺穿捷豹的两侧车窗,速度之快仿佛风声都被撕裂,玻璃宛若爆炸般四溅而开,那柄刀从诺诺的脸侧划过,被她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对待女生也毫不留情吗?你和你的师兄楚子航这方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战斗起来就像个疯子一样丝毫不顾绅士风度!” 诺诺瞪着路明非,拍着胸脯娇嗔道,仿佛路明非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刀让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你说得对,我和师兄都是比钢筋还直的直男,哪能和你的男朋友恺撒学长比啊,西装的口袋里塞的都是‘绅士风度’。” 路明非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取笑又像是嘲弄,最后一句话却说的十分认真,“在我和师兄眼里,战场上只有敌人和同伴,不分男女,至于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我俩少得可怜……当然是应该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啊!”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诺诺妥协似地耸了耸肩,罕见的像是认同了路明非的话,“所以,你参加了卡塞尔学院的自由一日,感觉如何?” “就像你之前说的,其实和仕兰中学的体育节差不多吧,无非就是跑跑步,出出汗,然后顺便开开枪砍砍人什么的。”路明非说。 “看来确实是我小瞧你了。”诺诺轻轻摇了摇头,在去中国招收路明非的时候,哪怕已经知道了路明非是“S”级,但她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对卡塞尔学院的适应力能强到这种程度,好像天生就为战斗而生。 她是个侧写者,拥有着超强的侧写分析力,自从踏入卡塞尔学院后,她一眼就能把所有人都给看出个七七八八。 比如说恺撒是天生的领袖,楚子航骨子写满了固执,就连芬格尔她也隐约能看出那家伙的狗皮下其实藏着头凶猛的野兽。 恺撒的眼里写着大大的桀骜与对家族的不驯服,他血管里刮着名为自由的风。 楚子航的内心则住着一个懦弱的小孩,他千万次的挥刀就是为了把那个懦弱的男孩赶出自己的身体里,与弱小的自己作别。 至于芬格尔,活得矛盾又挣扎,表现上看起来像个乐呵的傻子,那是因为他早就把泪在夜晚流了个干净。 可是路明非,没人看得懂他,诺诺也不懂,她只能隐约看到男孩走在一条荆棘密布的漫长道路上,他的手里紧握着利剑披荆斩棘,眼里流淌着坚定的光。 直到通过控制室里诺玛的转播,看到这个男孩毫不犹豫地猛跃而出,一刀捅爆龙眼的画面,诺诺内心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深深震撼,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在她的目光里,那一刻,路明非的眼里布满了深深的愤怒与疯狂,面对那条骇人的巨龙,他竟是狰狞而睥睨,像是位高高在上的王! “小不小瞧都无所谓,只是我们现在在战场上,你的男朋友和我师兄拿着刀在互砍,咱俩还要继续这样寒暄下去吗?”路明非望着诺诺问。 “所以你认为我和你讲了这么多话只是为了寒暄而已嘛?”诺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藏在背后的手在谈话间早已经填充好了子弹,她迅速掏出一把伯莱塔92F手枪,枪口甩出一条明艳璀璨的火舌。 但诺诺的这一枪并没有如她料想的一样甩到路明非的身上,因为就在她扭动扳机的那一刻,路明非的手掌早已经紧紧扼制住了她细长的手腕,于是枪口被迫朝上鲜红的弗里嘉子弹朝天空的方向高高喷出。 “利用谈话来降低敌人的防备心以及拖延时间嘛,很常见的套路。”路明非把诺诺手上的伯莱塔92F手枪一巴掌拍飞,然后他直视着诺诺暗红色的眼瞳,“还有别的花招吗?” “没了,我是真没招了。”诺诺轻轻地叹了口气,表情像是认输般沮丧。 “那就不好意思了……”路明非话音未落,诺诺突然扑来上来。 她紧紧地箍住路明非的胳膊和腰身,看起来就像是从正面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她的身上竟是一瞬间爆发出了一股与她苗条身形不相称的巨力,坚硬的像是铁钳。 “我是没招了,可她有啊。”诺诺的表情再度变换,她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冲路明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朝着停车场的另一侧大喊,“苏茜,开枪!”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缓流逝,没有任何枪声或是人声回应她,她保持着环抱的动作紧紧箍着路明非,气氛尴尬的能拧出水来。 “你的男朋友就在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咱俩躲在一辆跑车后面,你一直这样抱着我,你觉得合适吗?”路明非朝诺诺问。 “怎么会……”诺诺胳膊上的力气逐渐缩小,直到她放开路明非,后退一步,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你居然已经把苏茜那妞给干掉了?就利用你刚才从我的视野里消失的三分钟!” “猜的不错,可惜已经太晚了。”路明非说。 “刚才是你先开枪挑衅的我,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恼羞成怒率先来找你的麻烦,苏茜学姐当然也会这么以为,而且恺撒和楚子航已经打起来了,她的聚焦点应该会放在那两个人的战场上,这段时间也就是她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做掉她会容易很多。” “我输的很彻底呢。”诺诺洒脱一笑,“没想到你除了战斗力,居然连脑子都这么好使,真可惜,看来今年的自由一日冠军可能要与恺撒失之交臂了。” “那就再见了,诺诺学姐。”路明非面无表情地举起沙漠之鹰,瞄准诺诺漂亮的眉心,漆黑的枪口喷出耀眼而无情的火舌。 第七十一章 以一敌二 “诺诺和你们狮心会的苏茜,都被淘汰了。” 恺撒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拿出一片白色方巾,轻轻地擦拭着虎口渗出的血迹,鲜血瞬间把干净的方巾浸得绯红。 “意料之中。” 楚子航看起来并不惊讶,他没有在意手掌上流淌的鲜血,尽管滚烫的血滴已经从他指尖滑落,滴在地上瞬间如沸腾般,蒸出朦胧的白烟。 楚子航转身弯腰,把自己的村雨给捡了起来。 他虎口处最后几滴血珠沿着刀柄滑到了惨白的刀身上消失不见,就像是被这把诡异的妖刀给吞噬了一般,然后村雨的刀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露珠。 “哪怕是你或者我,任意一人对上诺诺加苏茜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吧?” 恺撒没有弯腰,而是用脚尖将自己的狄克推多挑起,在半空中一把反握住刀柄。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怪物般的近战能力,他居然连枪术都不在我之下。” 恺撒一向优雅跋扈的冰蓝色眸子里沉满了凝重,他摩挲着未受伤的那只耳朵。 从这只耳朵里他听到了,路明非的行动。 他拥有着言灵周期表上第59号言灵,言灵·镰鼬,相传镰鼬能捕获空气中的风妖驯服为自己的奴仆,风妖把远处发生的事反哺带回到主人耳里,效果类似于雷达。 哪怕是在守夜人的戒律下言灵·镰鼬无法使用,恺撒依旧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听觉,所以他能听见。 苏茜埋伏在停车场的指示牌后,以停车场内的视野想要瞄准到她需要很刁钻的角度,苏茜整个身子蜷缩在告示牌背后,除了被作战服包裹住的纤细脚踝几乎没有再多暴露的部分,哪怕偏转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角度子弹也射不中她。 更何况想要在诺诺的视线盲区解决掉苏茜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在几分钟之前,恺撒听到了停车场中央传来的透过消音器的一道细微枪声,然后远在最南端的苏茜竟是被相隔五十米开外的一枚子弹给干掉了! 仅仅只用了一枪,而且还是沙漠之鹰这种后坐力巨大的狩猎手枪! 在苏茜被淘汰不久后,诺诺所在的方向先是响起了玻璃炸裂的声音,然后就响起了出自同一把沙漠之鹰的子弹声。 诺诺也被淘汰了。 这个世界上人是分等级的,恺撒坚信这一点,并且他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一定是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个。 直到楚子航的出现,恺撒才勉为其难地愿意把金字塔顶的位置让出半壁江山。 可哪怕骄傲如恺撒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路明非给他带来的紧迫感比楚子航入学时更甚。 好可怕的新生! “师兄,恺撒学长。” 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楚子航和恺撒同时扭头望去。 路明非正从远处走来,他一手扛刀一手握枪,可他并没有选择隔着安全距离举起沙漠之鹰对二人射击,而是把那把泛着银光的从芬格尔屉子里抢来的手枪扔掉,随手从地上堆成小山的“尸体”里翻出来了一把战术长刀。 于是路明非手持双刀迎着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走到了两人近前。 “你们还没打完就好。” 路明非对二人微笑着说。 “什么意思?” 恺撒皱起眉头问,余光紧盯着路明非手握双刀的动作,他手里紧握攥着狄克推多。 “我现在手上握着两把刀,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路明非笑着反问。 “你要打两个?”恺撒惊诧地发问,他一时间有被气笑到,“新生,你会不会太狂妄了点?” 恺撒不是没有经历过一打二的场面,但通常的情况下他恺撒·加图索才是那个狂妄至极的“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把他当成“二”来对待! “二刀流?” 楚子航的关注点与恺撒不同,他和路明非毕业于同一家少年宫的同一间剑道班,他们的剑道馆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以普通人的身份来论,那位中年馆长的剑道水准绝对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但楚子航很肯定,馆长不会二刀流的刀法。 路明非从哪学的二刀流? “不算是正统的二刀流。”路明非摇了摇头,“我没向任何人研习过二刀流的刀法,是我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的。” 话罢,不等两人再次开口,路明非猛扑了上来。 他右手正握观世正宗,左手手腕翻转,反握捡来的战术长刀,他双手同时瞬间发力,刀锋猛地朝恺撒和楚子航同时重重落去,犹如裹挟着赫赫风雷,空气都被撕裂。 恺撒和楚子航举刀抵御,两团耀眼的火星疯狂飞溅,金属撕磨着金属,刀锋切割着刀锋,两人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像是有一只远古巨龙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妈的,楚子航,你这师弟是个疯子吧!” 恺撒被路明非突如其来的一击砍得差点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等他反应过来后他鼓弄着发达的背阔肌发力御敌,对着楚子航大声咆哮。 楚子航没有回应恺撒的话,村雨竖在他的身前替他把那把朝他斩来的战术长刀拦截在半空中,楚子航感受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巨力,他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灼灼热意。 他和路明非切磋战斗过两年之久,最开始路明非刚接触剑道的时候,哪怕他手下留情对方也难是他的一合之敌。 但饶是被馆长誉为千年一见的剑道天才的楚子航也不得不感慨,路明非的进步实在太快了,快到连他都暗感心悸的程度。 他被余味“少年宫剑圣”是因为他仅仅只学了36个课时的剑道课程,但早已打遍少年宫无敌手,哪怕是馆长也直言没什么可以传授给楚子航的了,再教下去楚子航都可以反过来给他当老师了! 但仅仅是一年,不,可能还不到一年,路明非就以夸张的剑道天赋追赶上了楚子航的实力。 虽然那时候还是路明非输多胜少,胜也是险胜,但楚子航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其实在藏拙,他在压抑自己的实力,他把真正的自己塞在一个平凡的皮膜之下。 但是好像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就开始慢慢地、一点点地撕开自己平凡而和善的皮囊,露出他血肉深处的獠牙与狰狞。 现如今,疯狂的怪物破壳而出。 第七十二章 混战 停车场里弥漫着刀光与剑影,仿佛堆叠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刺眼白潮,铺天盖地。 金属间的摩擦与蜂鸣像是演奏着一首鼓点密集的硬核摇滚,尖锐而疯狂。 路明非宛若一只凶猛无匹的虎,他带着自己的獠牙与利爪,近乎舍弃了所有的防御,两柄长刀不知疲倦地砍向恺撒和楚子航,像是从天上落了场永不停歇的剑雨。 “楚子航,你和我说实话,你和你师弟是不是有仇他公报私仇来了……要不然就是他脑子有问题,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要一副要砍死我们俩的模样!” 恺撒怒吼,他耀眼的金发在空中狂舞,手里的狄克推多飞速翻转去迎接那场密不透风的剑雨。 恺撒原本以为自己和楚子航在自由一日拿着真刀互砍已经算是够不要命的疯子了,哪知道冒出来路明非这么个真疯子? 混蛋,这只不过是自由一日啊,真把这当中东战场了? 自己和楚子航难道是抢了他老婆和孩子还要践踏他家园的敌国特种兵吗! “挺好的。”楚子航淡淡回应恺撒的这句话,他眼里的战意随着路明非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也愈发凝实。 听到楚子航这个回答,恺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挺好? 狮心会长大人……你他妈的是受虐狂吗? 他错了,他就不该问楚子航,这俩中国来的师兄弟的都是疯子! 路明非上来的气势在一瞬间压过了二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拥有着能同时压制恺撒和楚子航的力量。 战意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已经适应了路明非攻势的恺撒和楚子航来说,路明非没能在一瞬间将他们拿下,到后面他们基本上已经摸透了路明非的攻击节奏,那这场看似不会停歇的细密剑雨自然就变得稀疏了起来。 正当楚子航准备改变村雨的应敌轨道破开路明非的攻击时,恺撒率先横踏出重重一步,战术军靴仿佛要把地面摩擦出火焰来。 “疯子,疯子,都是疯子!看来只有疯子能对抗疯子!”恺撒暴喝一句,“楚子航,闪开!” 然后他宛若一只咆哮的雄狮张开威武的鬃毛,长发在风中飘摇得像是数面迎风飞扬的金色长旗,他高高跃起,举起的狄克推多在阳光下像是第二枚太阳般闪烁耀眼。 毫不犹豫,恺撒使出了波兰骑兵刀中的最后一刀,所谓最后一刀通常也就是一套刀术中的最强一刀! 恺撒的跳跃非常有力,他竟是跳出了逾越两米的高度,直接从路明非的头顶一跃而过,金光熠熠的狄克推多在空中快速地连续斩出三刀。 路明非迎着高高的太阳,眯着眼,险之又险地拦下了恺撒这三道从天而落的凛冽刀法。 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诡笑,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空旷的后背,这就是他花费空中三刀制造的时机,他要使用波兰骑兵刀术中的“过鞍斩切”! “过鞍斩切”,这招原本是波兰皇室用来观赏炫技所创,需要骑兵在马鞍上站起来,越过对方骑兵的头顶跳到背后,一刀切下。 这招动作难度极高不说,跳跃与落地的间隙要把控到极致,还得考虑战马的速度,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马背被战马践踏。 但恺撒改造了“过鞍斩切”,他把这招用在平地上,空中的三刀斩切其实都是虚的,最危险的一刀来自背后。 这就是恺撒改良的“过鞍斩切”的凌厉之处,路明非想要阻拦来自上方的三刀,那他就必须抬头,这样他也就失去了能够及时转头的时机,人的后背不会长眼,所以路明非无论如何都拦不下这一招! 这原本是恺撒苦思冥想了很久用来对付楚子航的招式,用以破除楚子航那凶狠的日本刀术,路明非和楚子航师承一脉,恺撒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招对路明非肯定也会奏效。 然而在恺撒和楚子航惊愕地目光中,路明非根本没有挪动身体,名物观世正宗从他的肩头翻转闪过,斜置于后背,另一柄战术长刀翻过另一侧肩头死死地压住观世正宗。 路明非就像在背后用两把长刀架成了一个大大的“X”字! “苏秦负剑?”楚子航一眼就认出了这招眼熟的中国古武剑术。 只是路明非的“苏秦负剑”略有不同,他手握两柄刀,自然的舍弃了能捏住刀背的另一只手,但两柄刀牢牢贴着架在身后,路明非就像是在背后竖起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恺撒的狄克推多与刮出耀眼的火花,恺撒的“过鞍斩切”被路明非完美地防御下来。 “见鬼,你怎么会这招!”落地后恺撒惊呼。 然而回答恺撒的不是声音,而是一道他意料之外的剑光,被路明非置于内侧的观世正宗以他的手腕为支点,推动着外侧的战术长刀,在恺撒落地后的第一时间长刀划出了一道凌厉而迅猛的弧光! 恺撒仿佛是本能般地举起狄克推多,但他刚才和楚子航战斗时留下的伤势还在虎口隐隐作痛,长刀如一道惨白的光狠狠扫在狄克推多上,恺撒瞬间脱力,猎刀被高高击飞。 代价就是,这势大力沉的一道反击后,路明非随手捡来的战术长刀崩出了一道显眼的缺口。 “学长,其实……” 路明非想要对恺撒说些什么,但他话音未落,另一边的楚子航就突然虎扑了上来。 村雨仿佛携带着沉重的山岳狠狠压落下,在猝不及防间就把路明非手中的战术长刀从缺口处拦腰砍断。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断刀,然后把战术长刀随手扔掉。 他偏过头去,把视线投在了楚子航身上,这两位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此时脸上皆是浮现出了同一种情绪——狂涌的兴奋! 无需多言,仅以刀言! 一瞬间,观世正宗和村雨刀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身子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肩顶着肩,脸近乎也要贴着脸,互相都能看得到对方脸上淋漓的汗珠和眼中的狠戾凶光。 不远处的恺撒愣了愣神后不顾贵公子形象地迅速捡起狄克推多,他猛地朝两人扑来,语气里满是愤怒与恼火。 “混蛋,别讲话讲一半就被楚子航勾搭走了啊!” 第七十三章 必胜的信念 名物观世正宗、村雨和狄克推多三柄利器散落在地上,不远处是三道扑击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鲜血早已把三个人的手掌浸得绯红。 他们互相之间已经互砍了不计其数次,每一次都是全力以赴。 成百上千次的巨力纠葛,每次都像是把刀猛挥向一堵怎么也砍不动的铜墙铁壁,他们的虎口和关节早已脱力无法再紧握住刀柄。 除了剑道,他们每个人也都是徒手格斗方面的好手,三个人缠斗的场面异常混乱。 路明非的脖子上不知道被谁抓了几道无比扎眼的血痕,楚子航的黑色作战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近乎快要衣不蔽体,恺撒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噙着鲜血,看样子吃了不少“友情破颜拳”。 争斗到最后他们像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贪吃蛇一样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恺撒从路明非后面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这是巴西柔术中的裸绞,是一招实用性相当高的从对手背后实施绞杀的战术,路明非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了上半身,动弹不得。 而路明非的双腿紧紧夹着楚子航的脑袋,双腿像剪刀一样死死并拢,楚子航呼吸受阻,脸色涨得通红。 楚子航则用手肘猛地锤击恺撒的腹部,每用力锤击一次,恺撒就忍不住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叫声,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让他强撑着痛苦不允许自己嚷出声来。 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里最狂热的好战分子,意大利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卡塞尔学院本科部最强单体学员,还有一个举着刀就能戳巨龙眼珠子的疯子。 这样的三个人此刻却为了一个自由一日的冠军打斗得这么……孩子气。 就像三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为了学校最大的那朵大红花而争得你死我活,嘴里嚷嚷着“你松手”、“你先松手”、“你不松手那我也不松手”,谁也不肯率先退让一步。 可他们毫不保留身上的力道,每个人眼底都藏着狠戾的凶光,这是他们骨子里的骄傲使然,他们每个人都有不能退缩的理由,好像哪怕是把命拼掉了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路明非!” 恺撒挣扎着喊出这个名字,然后他就被楚子航一肘子怼得差点没把早上意大利面里的皮埃蒙特白松露给呕出来,他愤怒地大吼,“妈的,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肘击我吗!” “是你的手臂裸绞缠着我的脖子好不好,我胳膊动都没动,谁肘击你了!” 路明非双手死死地掰着恺撒如钢筋般的铁臂,这家伙力气大的像头牛一样,他都差点被勒得翻白眼! 路明非如果不时时刻刻用尽全力扯住他的胳膊,他怀疑自己的脖子会被那家伙像掰一根脆木树枝一样给直接掰断! “我说的是楚子航!”恺撒刚一开口,腹部又被楚子航重重一肘子击到,疼得他呲牙咧嘴,“楚子航,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讲点武德行不行!” “师兄!”路明非也大叫,恺撒以为路明非也要帮他痛斥楚子航这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行径,但路明非接下来的话让他气到浑身发抖。 “师兄,别停,继续肘击他!这家伙胳膊像一块铁一样勒得我差点都喘不过气了,只有每次你肘击他的时候我才能稍微呼吸几口!” 楚子航沉默着看了看路明非紧紧夹着自己脖颈的双腿,心想你说这话多少就有点讽刺人了吧,你这家伙腿上的力气也不比恺撒那家伙小半分好吗! 不过楚子航还是没有停下肘间的猛击,像是攻城锤一样不破城门终不休,但碍于他脖子被路明非夹住通气不顺,手上的力气当然比正常情况下小了很多,不然这一下接一下的猛击甚至能把恺撒锤得胆汁都给吐出来,这还是恺撒体魄超乎常人壮硕的前提下。 “路明非,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腹部已经痛到麻木,恺撒终于能强忍着楚子航那家伙的肘击正常对话。 路明非保持着被恺撒箍着的姿势够着脖子使劲后仰,他眼珠疯狂上瞪,像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到视线里隐约能看到恺撒那一头桀骜不驯的金发和红肿的额头,他看着恺撒语气真诚地大声说。 “恺撒老大,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正义、果决、勇敢……就是有时候中二严重和自信过头……” 恺撒被路明非这番话说得一愣。 今天难道不是他和路明非第一次会面吗? 但这家伙怎么能把他的性子分析的如此透彻?好像两个人互相认识了很久一样……以至于恺撒一时间都分不清对方这番话是在夸赞他还是数落他。 “在还没见过你的时候我也曾在梦里幻想过要成为你和师兄这样的人啊!”路明非红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见过我的时候就曾经梦到过我了?”恺回过神来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愤怒地狂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别妄想用这种低劣的战术来干扰我啊混蛋!” “我知道这番话说的很莫名其妙,但这些都是我藏在心里好几年的肺腑之言。” 路明非死死地扼住恺撒铁钳般的胳膊,他也疯了般大吼: “但现在……我不打算成为你或是师兄这样的人了,我要比你们做的更好,所以我必须要……” “打败你们!” “对了老大,你放心,我不会对大嫂有非分之想!” 诺诺? 恺撒愣住了,这关诺诺什么事? 这小子打得这么疯,难不成是想赢下属于自由一日冠军的交配权强制性让诺诺和他交往? “混蛋,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恺撒愤怒地咆哮,可还没等他说完,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路明非抓准间隙狠狠地咬在了恺撒的胳膊上,恺撒忍不住低吼一声松开了手,路明非趁机从他的裸绞束缚中挣脱。 “你属狗的么?!”恺撒的胳膊被路明非咬上了两排整齐的牙印,深红的鲜血开始从牙印里冒出。 “抱歉。” 路明非像是一个鬼魅一样闪到恺撒身前,他抱着恺撒的脑袋朝着恺撒的腹部来了一记猛烈的膝撞。 眼白瞬间占据了恺撒冰蓝色的眸子,他的身子像一堵厚重的城墙一样,轰然倒下。 第七十四章 冠军 卡塞尔学院的皇帝,恺撒·加图索,淘汰了。 停车场俨然已经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战场上,“尸体”和各种武器的残骸铺成了惨烈无比的景象,最后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站在“尸山”中遥遥对立。 路明非的脸上沾染着血污,脖子上还有一道鲜红而粗壮的勒痕,他顶着熊猫般滑稽的双眼看着楚子航,眼神里满是不肯退让的倔犟。 “师兄,抱歉,这一局,我一定要赢!”路明非的声音嘶哑却饱含坚毅。 “这是你拿刀和拳头赢来的荣耀,无需道歉。”楚子航轻轻摇头,他望着路明非,他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这个男孩如今坚强实力的背后,为之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 不论是酷暑严冬,还是深沉黑夜,路明非好像始终都在不停地挥刀,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犬似的自己挥刀、也向悲剧挽歌般的命运挥刀。 他每重重挥出一刀就斩断了骨子里的一丝懦弱,每流下一滴汗就变得顽强一分,直到那坚韧的性格填满了他最鲜活的心脏、不屈的精神包裹住他一身的皮囊。 男孩终于顶天立地! “谢谢你师兄。”路明非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踉跄着冲了出去,他身体止不住地左右摇摆但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毅。 “也谢谢你。”楚子航也呢喃一句,同样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 他们挣扎着战斗,快意地厮打,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里都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 卡塞尔学院彻底归于了寂静,阳光洒在遮天蔽日的硝烟和尘土上,为其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流彩婉转的晨雾。 雾色里,满地都是倒下的身躯,只有唯一一道人影无声地在战场中央矗立。 他鼻青脸肿,血污与尘土沾满了残破的校服,他的手腕已经扭曲,身上的擦伤和血痕不计其数,他狼狈至极仿佛一阵风刮来就能把他轻轻吹倒。 可路明非就那样屹立在那,如一杆笔直的矛,那般姿态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可以受伤,可以流血,但唯独不能倒下! 校园的扩音系统流过沙沙的电流声,然后十分突兀地响起了一首铿锵激昂的进行曲,像是有人在压迫中举起了火把,把宁静与压抑的惨烈彻底打破。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忽然敞开,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提着手提箱的护士疯狂涌出,箱子的边角印着红色的徽记。 他们举着细长的针头,把针筒里微黄的药剂一阵阵注射到倒地不起的那些“尸体”身上,一针接着一针,一人接着一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仿佛这种场景在这之前已经预演过无数次。 戴着细圆框金丝眼镜的曼施坦因教授从大门里踏出,他拿着白色的手帕捂死口鼻,光秃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灯泡一般蹭亮的光。 “钱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曼施坦因教授痛心疾首地大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中国武侠片里学来的这一句现在用起来相当应景的台词。 他走到停车场里,镜片后的眼睛忍不住地扫着报废的车辆、墙壁的弹孔和一具具玉体横陈的“尸体”,手帕下的嘴巴嘟囔个不停,每嘟囔一句眉头就紧皱一分,直到皱成了深深的“山”字,脑海里飞快计算着这次自由一日的总损失。 “明非,明非呢?”古德里安教授跟在曼施坦因教授的后面窜了出来,一个个扒着停车场里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寻找着他心心念念的明非的身影。 “你这老家伙瞎了吗?别在这扒了!”曼施坦因教授朝他在这儿添乱的脱线老友猛吼一句,然后努了努嘴巴,“停车场最中间,站着耍酷的那个看到了吗?” 古德里安教授定睛一看,远远地就瞧见了那道满身血污的身影,他鼻头一酸,屁颠屁颠地就往那个方向狂奔,看模样还以为这个老头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孙子。 “这次的自由一日的损失,路明非这疯小子至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曼施坦因教授在古德里安教授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转告那家伙,以后他的课业我是不会关照他的,一律从严!” “明非啊,这么逞强干嘛啊!”古德里安教授领着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西医走到路明非的身前,望着路明非浑身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一双老眼里写满了心疼。 他扶着路明非席地坐下,老西医从手提箱里拿出了镊子、棉签、纱布、酒精和生理盐水,为路明非身上暴露的伤口做简单的消毒。 “教授,我是……冠军。” 生理盐水淌过沾满灰尘的血口时,路明非没有疼得呲牙咧嘴,而是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路明非拼命却坚强的模样,听到年轻人的这句话,上了年纪的老教授当成就绷不住了,老泪纵横。 “对,你是冠军!”古德里安教授不顾形象地摘下金框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一直都相信,明非你是最棒的!” 周围的“尸体”们被注射了麻醉剂的解药后纷纷苏醒了过来,他们望着浩浩汤汤地医护团队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好像还没摸清楚现场的局势。 “结束了吗?我怎么‘死’的来着?屁股为什么会这么痛?”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临死之前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像幽灵一样从我面前窜过去了,那个幽灵还穿着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自由一日的冠军是谁?学生会?还是狮心会?” “好像是路明非赢了。” “路明非?那个一刀扎爆龙眼的‘S’级新生?” “恺撒和楚子航都被他干掉了?这家伙是个怪物吧?” “闭嘴,用‘这家伙’来称呼也太不礼貌了吧,现在应该称其为‘那位S级大人’!” 人群渐渐朝路明非围了过来,像是一堵厚厚的人墙一样把还在接受的路明非包裹的密不透风。 人群的最前方响起了两道掌声,鼓掌的是为首的恺撒和楚子航,然后整个停车场响起了海潮般的掌声和欢呼。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 在簇拥和欢呼声中,路明非微微昂起头,仿佛穿过人群望向远方,满脸肮脏血污的少年嘴角挂着轻轻浅浅的笑…… 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第七十五章 Theone “通通给我闭嘴!”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人群从外面分开,小老头曼施坦因教授背着手从分开的人潮外挤了进来,就像打破平静湖面的一颗破坏气氛的石子。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你们是在过节吗?”曼施坦因教授跳着脚愤怒地大吼,声音的分贝一阵高过一阵,“一个个都在喊‘路明非’,这家伙是你们的英雄吗?” “可他真的是屠龙的英雄啊!”人群里,有路明非的崇拜者扯着嗓子大喊。 古德里安教授听到这句话偷偷笑出了声,被曼施坦因教授瞪了一眼后硬生生把笑又给憋了回去。 “没错,这家伙在之前‘夔门计划’的任务中确实表现得不错,但这里是在学院,没有龙给你们屠,你们今年闹得太过分了,把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给违反了个遍!” “本来学院里有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混世魔头我管理起来就已经很累了,直到我遇到了你,路明非,你一个人就能抵他们两个!”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盯着路明非,吹胡子瞪眼。 “风纪委员,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一旁的恺撒突然出声,他双手抱胸靠在一辆报废的阿尔法商务车上,斜眼瞥着曼施坦因教授,“我们几个不过是活泼好动了一点,被冠上‘混世魔头’的罪名就太冤枉人了吧?” “活泼好动亿点?”曼施坦因教授望着满目疮痍几乎要整个翻修的停车场,被气笑了,“恺撒,你去年把游泳池冻裂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年还要梅开二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条特别校规是,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设备,不得造成人员的伤亡,还有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对吧?”恺撒耸了耸肩,一副没把曼施坦因教授的警告放在眼里的模样。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外人踏进校园,至于人员的伤亡……”楚子航看了眼满是弹孔焦黑起伏的停车场,“大概是停车场的路修的不太整齐吧,坑坑洼洼的很容易被绊倒,我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也被绊了一跤。” “恺撒,楚子航!你们这是诡辩!”曼施坦因教授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死对头,胸腔被气到剧烈起伏,“那这满地的炼金弹头和弗里嘉弹痕是怎么回事?冰窖里的炼金设备自己长脚跑出来了?” “是我们捡到的。” 突兀的声音在曼施坦因教授背后响起,他惊愕地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伤口清理完毕后起身的路明非。 “我们也纳闷呢教授,我一出门就看到宿舍门口地上躺着一把带消音的沙漠之鹰还有不少弗里嘉子弹,我还真以为是炼金武器长了脚从冰窖里跑出来了呢!”路明非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煞有其事地说。 周围的学生们为路明非的这番仗义执言传来阵阵欢呼声,就连古德里安教授也偷偷为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好,很好!”曼施坦因教授看着这个刚入学就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刺头的新生,他掏出手机狠狠地拨通了一个电话,“这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我倒要看看校长他老人家会不会信!” 曼施坦因教授重重地按下了免提键,就像按下了掌控学生们生与死的按钮,每个学生都收起了原本的嬉皮笑脸,原本嘈杂的停车场瞬间静了下来。 “曼施坦因么?”昂热校长温淳优雅的声音响起。 “昂热校长,很抱歉叨扰您,但是我这边有些特殊情况不得不向您汇报!” “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严重违反了特别校规,学生们把整个卡塞尔学院作为战场,他们不仅损坏了诸多建筑和停车场,导致几十名学生受伤,而且还动用了冰窖里的弗里嘉子弹,情况十分恶劣!” “我们最优秀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完全不把风纪委员放在眼里!”曼施坦因教授义愤填膺地说。 “他们俩一向如此啊,曼施坦因你还没有适应吗?”昂热校长笑着说。 “可今年多了个路明非!”曼施坦因教授恨恨地瞥了眼路明非。 “这个新生拿下了自由一日的冠军,至少把今年的损失扩大了一倍!算上治疗费、维修费和折损费,今年的损失初步估计要在五十万美金以上!您心爱的百慕大草坪被踩踏得像是刚被牛耕过的农田!而且停车场整个都要翻新,不少教授的车都报废了!” 曼施坦因教授痛心疾首,因为恺撒靠着的那辆已经报废的浑身弹孔的阿尔法就是他的爱车啊! “是吗,我们的‘S’级拿下了自由一日的冠军吗?”电话里传来昂热校长的笑意。 “祝贺你啊路明非,作为新生就取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你还是卡塞尔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看来我不用担心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们的弹劾了。” “那处分呢校长,不需要给予他们任何处分吗?”曼施坦因教授焦急地问。 “曼施坦因,你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绝不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们需要一个绝世天才,Theone!一个能继承我的旗帜的屠龙领袖,哪怕面对龙王级的目标也能剑指胜利的怪物!”手机里校长原本柔和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不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你们都是卡塞尔学院前所未有的天才,而路明非……你很棒,你真的很棒,不论是‘夔门计划’的行动还是这次自由一日的冠军都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我决定授予你校长特别奖学金。”昂热校长说。 “对了路明非,你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帮你申请了明天‘3E’考试助考的名额,我在这里为你予以通过,请你和陈墨瞳同学一起明天辅助曼施坦因教授为‘3E’考试监考,你会加上特殊学分,这对你的毕业会很有帮助。” “至于百慕大草坪和停车场的修缮费用,从校董基金里出这笔费用吧,享受完校庆节日,希望你们接下来能更专注于学业,相信路明非能成为你们努力的标杆之一。”昂热校长爽朗地说。 学生们疯狂涌在一起,把路明非高高地抛向天空庆贺般欢呼,秃头老家伙曼施坦因教授被他们挤出人潮,每个人都像是节日般欢腾。 第七十六章 Zero ——嘎吱。 路明非推开了1区303的宿舍门。 让他心生警惕的是,整间303宿舍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被洗劫了一番的模样。 数不清的弹痕和残片遍布了衣柜和书桌,桌上的空可乐罐和肯德基全家桶被打得七倒八歪,床上的被子被打出一个个漆黑的弹孔,深红色的粉尘遍布在上。 突然,从门后扑出了一道狗熊般的身影,魁梧而迅猛,带着遮天蔽日般的气势。 路明非甚至不转身,他一手扯住那人的衣领、锋利的观世正宗闪过一道惨白的银光,直直架在了那人脖子前。 “好汉饶命啊,我投降,我认输,请务必要饶我狗命!” 狗熊一般的身影果然不出意外是芬格尔,他眼睛下瞥盯着观世正宗雪白锋锐的刀锋,他高高举起双手,投降般一动也不敢动。 “师兄,我早猜到是你了,但是请你为宿舍里的这番景象和你刚才偷袭我的举动解释一下吧。”路明非收回观世正宗,斜眼瞥着狼狈不堪的芬格尔。 “还不是怪这破自由一日,你走了不久后就来了两个狮心会的人,他们一脚踹开我们宿舍门,拿枪顶着我的脑袋非要一口咬定我是学生会的人,我求饶都不管用,那就只能反击了啊,乱战之间就把宿舍搞成怎样了。” 芬格尔唉声叹气的,平白无故被卷入这场纷争他也很委屈啊! “我觉得他们入侵我们宿舍的原因肯定不全是因为你是学生会的人,多半还有你在守夜人论坛上肆无忌惮发言,得罪的人太多了吧。”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俩早就被我丢出宿舍了,重要的是修缮宿舍这事儿学院管报销吗?” 芬格尔苦兮兮地坐在自己被摔瘸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望了望惨不忍睹的宿舍,“学院不报销的话,狮心会总该管报销吧?没人管的话咱俩两个穷货一个比一个裤兜干净,以后大概就只能生活在被战乱波及的灾区了。” “修缮宿舍的费用我出吧。”路明非从腰间拔出之前从芬格尔抽屉里拿的沙漠之鹰,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你出修缮费?师弟你中彩票啦?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路明非。 “刚才昂热校长说他会授予我校长特别奖学金,我估摸着,修缮寝室应该足够了吧?”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校长特别奖学金!”芬格尔一蹦三尺高,脑袋就差直接撞上宿舍天花板,“那可是卡塞尔学院最高殊荣啊,还没入学就被校长授予特别奖学金,师弟你拯救世界啦?” “因为前几天的‘夔门计划’和自由一日的冠军吧,昂热校长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路明非说。 “冠军?”芬格尔倒抽一口冷气,一惊一乍地嚷,“你是说,你获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你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干掉啦?” “你不是能黑进诺玛的监控探头吗?你没看到最后我和师兄他们的战斗?”路明非疑惑地问。 芬格尔指了指桌上的电脑,路明非顺着芬格尔的手指望过去,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一向掌握着一手情报的狗仔芬格尔消息突然不那么灵通了。 因为芬格尔的电脑主机被打翻在地,上面还扣着几个极为扎眼的弹孔,一边的电线上火星滋啦,往外飘着白烟。 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路明非,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行行行,知道你没钱,给你换一台新电脑,从我的校长奖学金里出。”路明非瞬间就读懂了芬格尔的意思,叹着气允诺。 “我就知道师弟你最大方了,以后但凡我点了肯德基全家桶,里面最大只的手枪腿都归你!”芬格尔拍着胸脯保证,以表示他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英雄好汉。 “手枪腿不重要。”路明非轻轻摇头。 “我懂我懂,师弟你现在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土豪了,全家桶自然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芬格尔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凑到路明非的近前,谄媚之意溢于言表。 “话说我没记错的话,自由一日的冠军好像能获得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对吧,诺顿馆维护费太贵了,不过可以转租出去,除此之外还有指定学院任意一个女生不可拒绝的交配权,为期三个月?” “是交往权!”路明非没好气地纠正。 “没区别啦,这儿是美国可不是你们中国,卡塞尔学院的风气虽然不算浪荡但也绝对奔放,三个月绝对足够生米煮成熟饭了,师弟你要是给力的话再过七个月就可以考虑二胎了。”芬格尔搂着路明非贱兮兮地笑。 “学院里高质量的妹子还是不少的,像学生会的诺诺啊,狮心会的苏茜啊……不管是有男朋友还是心有所属只要被你指定了都不能拒绝你行使‘强制交配权’!” “权力,这就是名为权力的力量啊师弟!”芬格尔一拍桌子一副热血番男主的模样。 “其实如果师弟你胆子大一点的话,学院里有不少女教授也是很香的啊,她们就喜欢你这种年少有为,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师兄你这口才不去当个老鸨真是可惜了。”路明非轻轻摇着头说。 “老鸨又是什么?听起来和你上次说的貔貅很像,也你们那儿的神兽?”芬格尔疑惑地问。 “……你要这样理解也没毛病,貔貅代表着财富,老鸨代表着美色,总之绝对不是骂人的话。”路明非一副认真脸。 “师弟你都要夸得师兄不好意思啦。”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对了,诺诺和苏茜这种御姐型你都不考虑的话,师兄这儿还有个不逊于她们的绝妙选择!” “新闻部内部消息!学院来了个新生,一个俄裔妞,萝莉型,金发,这几个词组合起来听着就够让人血脉喷张吧!” 芬格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裆里掏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哪个狗仔蹲在草丛里猥琐偷拍的。 照片画面抓拍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踏入卡塞尔学院校门的那一刻。 女孩气质安静,皮肤白净得像是俄罗斯冬日最北边最美的冰雪,近乎纯白的淡淡金发洒在脑后,发丝间隐约露出修长的脖颈。 “Zero……” 路明非凝望着照片,轻轻地说。 第七十七章 深夜的邂逅 “你不对劲,师弟,你很不对劲!” 随着路明非的一声轻呼,芬格尔转头,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狐疑的光。 “嗯?” “我们新闻部的部员前去采访的时候,这女孩一言不发,冷艳得就像高傲的冰雪女王,最后还是举全新闻部之力费尽心思几经周折才搞到她的名字,叫‘零’,你呢,看到人家照片一口就喊出来,这合理吗?” 芬格尔把照片倒扣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明非,就像是审问罪犯的正义使者。 “怎么不合理?我就不能之前就认识她吗?”路明非反问。 “你之前就认识她?”芬格尔翻开照片低头看了看画面上身材姣好面容惊艳的女孩,又抬头看了看路明非,“不可能,你是中国人,人家是俄罗斯人,你怎么会认识她?” “中国和俄罗斯领土接壤一直是好邻居好吗,我认识一个俄罗斯女孩有什么不对吗?你们德国和俄罗斯中间还隔了一个波兰和一个白俄罗斯呢,当然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天然的盟友情!”路明非白了芬格尔一眼。 “虽然……但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芬格尔眼里的八卦之火依旧没有熄灭,“你用的手机还是学院发的诺基亚N96,人家用的可是Vertu,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在哪吗?” “区别是,诺基亚是一块普通的砖,而Vertu是一块镶金的砖?”路明非问。 “区别是,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你就是只乌鸦,而人家是高贵的白鸽。” “师弟你说,教堂顶的白鸽会不会去亲吻田垄间的乌鸦?”芬格尔问。 “白鸽会不会亲吻乌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刚刚结束了一场旷世之战,现在很累,师兄你要是继续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你的电脑你就自行解决。”路明非瞥了眼芬格尔,威胁道。 “错了错了,师弟你不是乌鸦,我才是,我全家都是乌鸦!”为了一台电脑把全家人都给出卖的芬格尔立马可怜兮兮地攥住路明非的手,“师弟你答应师兄的电脑可不能食言啊,你要知道师兄本来就宅,而且穷,没了电脑简直就是要了我半条命啊!” “行了行了,先把你电脑拿去修吧,我知道你在床板的隔层里藏了点美刀,你自己先垫着吧,回头奖学金发了我给你报销。”路明非摆了摆手。 芬格尔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弹跳起身当即收起了那副谄媚的姿态,他第一时间翻身到自己床上,打开床板的隔间把藏着的那些私房钱全都掏出来然后清点了一番。 发现一张不少后芬格尔松了口气,但他还是略显警惕地看了眼路明非,先是抽屉里的沙漠之鹰,然后是床板里的私房钱,这小子是长了对透视眼吗? 芬格尔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胸前和胯下,他现在感觉自己在路明非面前就是个一丝不挂的裸体人!他连忙把钱塞在裆里,抱着电脑逃也似的离开了。 芬格尔走了,可是桌上的照片留下了,路明非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他当然知道照片中的女孩是谁,女孩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而是会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重要角色,当然,路明非知道女孩和他亲爱的弟弟的牵连更深。 “路鸣泽……路鸣泽……” 路明非在空旷的宿舍里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宿舍安静得可怕,静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遇到熟悉的女孩就开始逃避了吗,嘴上理论一套套的,内心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啊!”路明非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照片上白净得像是瓷娃娃般的女孩,心里暗自做下了某个决定。 “你不愿意回答我的话,那我只有亲自问清楚了。” …… 新生“3E”考试的前夜。 夜很深了,卡塞尔学院在静谧的夜里沉寂,黑夜为教堂顶的白鸽披上漆黑的羽翼,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站在高处凝望人间的乌鸦。 作为私利贵族学院的卡塞尔是拥有一大片别墅区的,以供于不愿意在宿舍与人同寝的贵族们租赁使用,类似于路明非刚赢下的诺顿馆、亦或是恺撒为学生会租下的安铂馆都算是学院里最豪华的私人别墅。 一道身影从远处归来,贴着黑暗走向别墅区。 那是一个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作战服里的人,脸也几乎都被黑色的面罩包裹,看起来是有意遮蔽容貌。 黑影约莫一米五五左右,比例却好得惊人,贴身的作战服勾勒出她曲线曼妙的身姿,她娇小的身子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就像是完全融入了黑夜一样。 “三无,听得到吗?” 耳麦里电流声流过,然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在问出这句话之后,耳麦又被“嘎吱嘎吱”的动静给占据,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同时咬碎了几层堆叠得厚厚的薯片。 “我没聋。”穿着黑色作战服,被唤作“三无”的女孩淡淡地回应。 “不怼人会死啊。”薯片妞哼哼地说,咬碎薯片的声音更大了,“你性格就是这点我很讨厌,真不知道老板喜欢你哪点!” “你很吵。”三无一边规避着学院里监控探头的视线范围,一边轻声说。 其实她的意思是,深夜的卡塞尔学院静的可怕,她听觉又正常,所以对方贴着麦咬碎薯片的声音真的很闹腾。 “抱歉抱歉。”耳麦那头的薯片妞嘴上说着抱歉,吃薯片的动静却依然没有停下来,“怎么样,卡塞尔学院的地形摸透得差不多了吗?” “基本差不多。”三无说,“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穿作战服?” “还不是因为你的形象太惹眼了,一个金发萝莉深更半夜逛校园,想不让人起疑都难好不好?”薯片妞在那边抱怨,“这一路上你应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吧?有麻烦就及时呼救,长腿在你周围呢,可以随时去接应你。” “没有意外,我马上就到别墅了。”三无望着近在咫尺的别墅,正准备挂断耳麦。 “方便一叙吗,美丽的女士?” 黑暗中,有声音如幽灵般出现。 第七十八章 夜色下的战斗 突兀的声音传来,就好像在黑暗里藏着一个静候她多时的幽灵。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孩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迅速与声音传来的方向拉开距离,眼罩下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芒。 “怎么回事,三无,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耳麦里传来薯片妞咋咋呼呼的声音,她隐约听到了三无那边传来了一道似有似无的男音,连忙停下了嚼薯片的动作,着急地问。 三无很想回答薯片妞,但是她不敢。 因为就在她的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道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紧身的作战服包裹着那人结实精壮的肌肉,看起来里面蕴满了爆发力。 “你是谁?” 黑色的面罩下,传来了三无少女冰冷的声音。 “女士,你穿着这身衣服是想告诉我你是谁吗?”黑色作战服男子起身,他看着同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三无,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灰尘。 “说人话。”三无冷冷地说。 “你穿着密不透风的作战服就是为了遮掩身份的。” 黑色作战服男子指了指三无身上的黑色作战服,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黑色作战服。 “我和你穿着同样的作战服,你开口第一句却问我是谁,难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略有一丝……愚蠢吗?” “三无,这次我听到啦!”耳麦里传来了薯片妞愤怒的声音,“虽然你愚蠢这点我不否认,但这也是我们自家姐妹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说,揍他揍他,把他揍趴下自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零望着黑色作战服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冷,她不经意间把身子前倾,重心压低,俨然一副猎豹伺机扑食的模样,从那娇小身躯里传来的气势仿佛能在一瞬间把一头大象给轻易撕碎! “我没有要和你战斗的意思,我来这里确实只是单纯想和你聊聊,找你询问一些事,问完了我就离开。”黑色作战服男子摊了摊手,以表自己确实没有任何战斗意图。 “聊什么?”三无少女警惕地望着对方,丝毫没有松懈自己战斗架势的意思。 “聊聊你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黑色作战服男子顿了顿,“还有我想问问你耳麦对面的那位,你们这次行动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此话一出,三无少女突然暴起,就像是原本紧绷着的某根弦被黑色作战服男子的话无意间崩断,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她扑出的模样就像是世界上最迅猛的黑美洲豹! “见鬼,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存在!”耳麦另一头的薯片妞吃惊地大呼,三无隐约可以听到薯片洒落一地的脆响声。 “我真没有要战斗的意思。”黑色作战服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对方如猛兽扑食般冲过来,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有些话主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仅用言语交流的。 那就用拳头吧! 月黑风高夜,两道黑影像两只野兽般飞扑,迅速交汇成了一点。 黑色作战服男子也像一只猛虎一样扑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出手擒住了三无少女的胳膊,不过在力量方面他有留手,毕竟不是真正的敌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敌人而应该是比朋友更亲近的某种关系,他自然不可能下死手。 但三无却不是吃素的存在,相反的,她的近身作战能力比黑色作战服男子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女生都要生猛。 她就那样借助对方扣住她手腕的拉扯力,整个身子猛地腾起,两条笔直的细腿狠狠地朝对方的下腹处猛地踹去。 “淦,我都说了只想找你聊聊,你却想让我断子绝孙?”黑色作战服男子迅速抬起膝盖拦下了对方的双脚,膝盖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明显也被对方这缺德的一招撩起了火气。 黑色作战服男子猛地把三无甩开。 对方娇小的身子在空中翻腾一圈,月色下她蜷缩又舒张着窈窕的身体,黑夜是她的礼服,月色就是她的裙摆,像个高贵优雅的芭蕾舞者,落地又如专业的体操运动员般写意潇洒。 然而唯一能欣赏这副妙曼场景的黑色作战服男子却好似不解风情,他在女孩落地后第一时间扑了出去,动作凶蛮倒也颇具美感。 不过是暴力的美感! 他飞速移动到女孩身后,两条手臂裹挟着劲风像是两只坚硬的铁钳般猛地朝女孩纤细的脖颈处收缩,动作看上去犹如情人间的环抱,但那是正宗巴西柔术里的绝杀——裸绞! 可三无少女就像一只难以遏制的猫,她猫下身子调皮地从对方的环抱中挣脱,移动时还不忘顺带给对方一个凌厉的肘击,目标直取黑色作战服男子的心肺。 女孩低头、转手、抬手、收脚的姿势就像是在表演一首美妙经典的芭蕾舞曲,如高洁的天鹅死去,在这寂静的深夜美得令人窒息。 但只有与她对敌的黑色作战服男子才知道,她华丽的动作绝不只是供人欣赏的花瓶,里面藏着刀锋般的杀人意。 女孩就算是在跳舞那也是在演奏一曲踩在刀尖上的舞蹈,典雅而危险,美丽而肃杀! 黑色作战服男子抬手用手掌拦截对方的肘击,他把对方纤细的小臂握在手里,两人的动作就像是争吵情侣间的出走和挽留。 “这是第二次了。”女孩突然冷冰冰地说。 “什么?”黑色作战服男子不明所以。 “我讨厌肢体接触,更不喜欢别人抓我的手。”女孩的眼里闪过危险的光,“但你这是第二次了!” 黑色作战服男子突然撒开手,后撤一步,女孩死死地盯着他,让人想到了某种躲黑暗里静静喷吐蛇信子的美丽毒蛇。 就在对方甚至准备朝他性命下手的紧要关头,男人居然问出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那第一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喷吐的蛇信子突然停下,危险的气氛瞬间被搅得混浊不再紧张,女孩被对方这句话问得一愣。 对啊,自己第一次为什么不说? 女孩由于某些经历一直很厌恶肢体接触,尤其是异性间的,就像是某种生理反应一样,被触碰到就下意识地会以冰冷的姿态怒斥回去。 但对方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她好像破天荒地并不排斥,反而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可以聊聊了吗……零?” 悠远弥漫的夜色下,男人轻轻地问。 第七十九章 酒德麻衣 夜色如死一般沉寂。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少女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场面。 她执行任务后踏着夜色回到住处,然后从家门口冒出来一个和她一样打扮的人,那人一口就咬定她和她耳麦里的同伙有着一个什么谋划,还在她包裹的这么严实的情况下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见鬼了,这家伙长了对透视眼吗? “撑住啊三无,我已经通知长腿了,她在去赶去支援你的路上!” 薯片妞在耳麦里疯狂大喊,“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大不了牺牲一下你的色相,相信我你只要在紧急关头敢把这套紧身衣扒下来,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赢得了你!” “滚!”零冷冷地低声说。 “???” 黑色作战服男子瞬间愣住了。 多少有点过分了吧,我只不过喊了句你的名字,你就让我滚?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零? 印象里这个女孩一直冷冰冰的,绝不会是这么“泼辣”的性格吧? 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对方相遇的场景,可能是在“3E”考试群魔乱舞的考场上,他们唯二两个“正常人”遥遥相望然后轻轻颔首;也可能是在金碧辉煌的舞池,两人踩着鼓点共舞一曲华丽的探戈;甚至可以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自己象征性地问她一道魔动机械设计学的难题,两人自然而然地相识…… 但是在这海潮般的夜色下,他似是故人相逢地轻轻呼唤对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滚”? 这比刚才的断子绝孙脚还伤人! 零望着不知身份的男人懵圈的举止,她知道对方误会了,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在心里把薯片妞咒骂无数次。 零索性也就不再解释了,她一把把面罩扯下,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一语道破,那遮掩身份的装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淡金色的头发披肩而下,头发下是一张精致的萝莉脸,女孩的肌肤透明如冰雪,漂亮的眸子哪怕在漆黑的深夜里也好似泛着清冷的光。 “我可以和你聊聊。”零语气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前提是,聊之前把你的面罩取下来,我至少也要知道你的身份。” “好。” 黑色作战服男子点了点头,正当他把手覆在面罩上准备摘下面罩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杀机从背后席卷了他,就像身后的黑暗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家伙拿尖刀抵着他的后脑勺准备背刺他,寒意瞬间从脊背直窜到天灵盖。 黑色作战服男子猛扑出去,在水泥地上翻滚一圈,在他还未落地的时候,几乎是擦着他的鞋底,一柄黑色的短匕直直刺入了他刚才所待的地面。 “反应神经很不错。”妩媚的女音从身后的黑暗里传来。 紧跟着的轻柔的踱步声,黑色作战服男子回头,以他半跪在地上的姿势从下而上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被黑色紧身服包裹的腿,一条很长的腿,火辣而野性十足,单凭这条傲人的修长美腿,美腿的主人如果想去当一名模特绝对没有任何难度。 再往上看去是更加婀娜的身材,腹部完美的曲线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凹凸有致的身姿横看成岭侧成峰。 女孩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是一张明艳吸睛的脸蛋,漆黑的马尾像是剑道少女那样高高束在脑后,眼角的眼影勾勒得修长而丝丝如媚,但她的眼神天然厌世,里面像是藏着一把妖艳而危险的刀锋。 零顶着一米五五的萝莉身高,她的身材比例已经足够完美了,可爱得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充满了保护欲,但是和从黑暗中走出的女人比起来,那就只能让人想到一句话。 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黑色作战服男子面罩下的嘴角止不住地扯了扯,混蛋,一定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断别人的谈话吗! 而且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在原本的发展线里一人对付她们一个都不占上风,自己呢? 白天和恺撒还有楚子航来了场惊天动地的混战,晚上又要被这两个狠毒的妞车轮攻击,稍不留神就差点断子绝孙或是遭遇背刺! 招谁惹谁了这是? 我只不过是想用和平的方式拯救大家啊,结果我自己的奶妈组也要来干掉我? 认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你们这些混蛋! “麻衣,其实……”零准备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三无。”代号为“长腿”的酒德麻衣轻轻摇头,“我不戴面罩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间学院的人,哪怕身份暴露了我只要完成了任务随时可以远走高飞。” “但你不一样!”酒德麻衣盯着零精致的面庞,语气破天荒地认真起来,“你待在卡塞尔学院是我们任务不能忽略的一道伏笔,所以你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说着,酒德麻衣恶狠狠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黑色作战服男子,“倘若这小子聪明点装作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最多把他敲晕了带走严刑逼供,但你面罩还覆在脑袋上的时候,他一口就叫出了你的名字,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活不成!” 酒德麻衣此言一出,零望向黑色作战服男子的眼神也再度变得凌厉起来,她欲再度摆出那副作战姿态,好像一瞬间就把刚才愿意和谈的想法抛诸脑后。 黑色作战服男子望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一时间头皮发麻,同时对付这俩某种方面来说比同时对付恺撒和楚子航还要更棘手! 两个女生有着天然的默契,她们不由分说,仅靠一个眼神就同时从左右两侧窜了出去。 酒德麻衣手上握着漆黑的匕首,刀身仿佛融入了黑夜,危险而瘆人;而零娇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就像一枚精巧的炮弹般弹射向黑色作战服男子。 黑色作战服男子迅速伸手抓住酒德麻衣的手腕,向他刺来的短匕被扼制在半空中,但他另一只胳膊也被零娇小的拳头砸中,炮击般的痛感让他一瞬间头皮炸开。 “你们都不先问问我是谁就准备要弄死我吗!”他大喊。 “没错,哪怕你是蒙了面的尼德霍格也得死!” 第八十章 见证这个世界的荒谬吧,女人! 锐利的刀锋贴着脖子划过,裹挟着比夜色更浓的死亡气息。 黑色作战服男子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笔直修长的美腿。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这么条大长腿伸到他面前哪怕他不动什么歪心思至少也称得上赏心悦目。 但眼下的情况是,这条长腿宛若一条绷紧有力的长鞭一样横抽过来,要是这时候还色欲熏心只顾去欣赏美腿的话,脑袋只怕都会被踹爆浆! 黑色作战服男子双臂拦在脸前,皮鞭般的长腿狠狠抽在手臂上,双方的骨头皆是传来一阵剧烈难忍的痛感。 “给我一个机会,我摘面罩,咱们好好聊聊?”黑色作战服男子甩了甩手臂,大声问。 “不需要,把你干掉再摘下你的面罩,你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我们自然能挖得一干二净。” 酒德麻衣也不动声色地晃了晃长腿上与对方碰撞的部位,那里正传来灼人的疼痛。 该死的,对方的骨头简直硬得像钢铁,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么扎手的硬点子? “不是我不想向你们坦白我的身份,总之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一定会觉得非常……荒谬。”黑色作战服男子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他的打算是找机会捏碎零的耳麦,这件事只和零一个人说的话会比较好处理,因为以零的性格多半只是惊讶一瞬,不会找他要什么合理的解释。 但是薯片妞苏恩曦和长腿酒德麻衣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了,她们本该以为她们才是躲在所有人的幕后算计整个世界的阴谋家。 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告诉她们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神秘,薯片你就是个整天做着女王梦的闷到爆的宅女,长腿你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怪,而零你就是个三十好几了还强装萝莉的老女人……看吧,你们真的没有秘密,我甚至比你们的妈妈还了解你们。 这几个女人,三观都会崩塌的吧? “荒谬?” 酒德麻衣像是听到了一句玩笑话,她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娇俏到夜色都被遮盖了下去。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耳麦对面还有一位,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她可是我们的情报专家,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荒谬的事,哪怕你揭开面罩,面罩底下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或是一只龙王,迎接你的也只可能是锐利的刀锋和无情的子弹!”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有什么事能让我们觉得荒谬!”酒德麻衣双手托住峰峦,语气笃定地说。 “对,不用手下留情,别担心在卡塞尔学院杀人会不会闯祸,我保证会帮你们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薯片妞又开始咀嚼起了薯片,她在耳麦里卖力地煽风点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黑色作战服男子伸出一只手,示意即将再度动身的酒德麻衣和零等一等,他问,“你们潜伏在卡塞尔学院的任务之一,是不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酒德麻衣和零对视了一眼,前者皱着好看的眉毛,高高昂起脑袋,“是又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说既然你这么会猜,那再多告诉你一些也没关系,因为马上你就会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你想知道的秘密尽管可以带到另一个世界里参悟个够! “你们一定要杀我?”黑色作战服男子又问。 “你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留你不得!”酒德麻衣指了指零,态度十分坚决。 “那如果我就是你们要保护的目标呢?”黑色作战服男子轻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也得……啥?”酒德麻衣愣住了。 不仅是酒德麻衣,一旁的零也愣住了,她呆滞地望了望同样懵圈的酒德麻衣,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黑色作战服男子,精致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你是……”酒德麻衣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对方的声音又这么年轻,多半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对方的实力很强至少能和零徒手搏斗打个不相上下,这还是对方有刻意留手的情况下,那么可以怀疑的目标范围就小得可怜。 从体型上看,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可以排除,从话语密度上看,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也可以排除,那么可供她怀疑的好像就只剩在自由一日上力压恺撒和楚子航的那位…… “我是路明非。” 黑色作战服男子深深叹了口气,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色面罩,他捋了捋自己被压塌的头发,那张熟悉的面暴露在空气中,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哑火。 沉默,相当的沉默,无边的夜色下,气氛沉默诡异得能拧出水来。 酒德麻衣几次朱唇轻启,又几次闭口缄默,像是有什么话窜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望着路明非,眼神从呆滞变得惊异又变成呆滞,瑰丽的神采在她朦胧如雾的眼睛里聚了又散。 “很抱歉,我不是昂热校长,也不是哪只龙王,我应该比他们都要好杀得多。”路明非朝酒德麻衣和零走近了两步,脸上满是无奈和可笑,“所以,你俩还要杀我吗?” 酒德麻衣被问得娇躯一震,要不要杀自己保护的目标?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她左脚踩着右脚能不能扶摇直上乘风起一样! 荒谬,荒谬至极! 酒德麻衣转头望了望零,她发现零这家伙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能勾住她魂魄的东西。 这妞是指望不上了! 先前还言之凿凿说要替她们擦屁股的苏恩曦也没了动静,耳麦里薯片被牙齿碾碎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看来薯片妞也被“路明非”这个名字吓坏了! 这俩姐们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到头来还得看自己! 酒德麻衣转头望向朝她们走来的路明非,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个笑脸,不过到底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哪怕是硬生生挤出的笑容也和难看毫不沾边。 “路明非,你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路明非一步跨到酒德麻衣面前,咄咄逼人,虽然他和后者身高相仿,但此时此刻他气场两米八! 对方刚才那样大言不惭还几次想要他的性命,现在得理不饶人的应该是他,他没必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个不重要!” “搞清楚你们的立场,现在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今天来卡塞尔学院干嘛了……还有,你们最近有没有接到一个偷龙蛋的任务!” 路明非凶神恶煞。 第八十一章 忽悠 月亮挂在高高的树梢上,轻轻的薄雾笼着浓浓的夜色。 三人站站在漆黑的别墅门口,路明非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零望着路明非缄默不语,酒德麻衣面对路明非的质问,她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问号。 “龙……蛋?”酒德麻衣好像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怔怔地说。 “龙蛋?”耳麦里也传来了薯片妞的疑问声。 路明非眯着眼把脖子往前伸,仔细地端详着酒德麻衣的神情,对方的模样确实很疑惑不似作伪。 “喂喂喂,这可是大半夜的,你这种行为很不绅士!”酒德麻衣一巴掌拦在路明非几乎要贴到自己鼻尖的脸上,把对方的脸连同那份质疑的目光一起推开,“你该不会是想借着问问题的名义耍流氓吧?” 路明非扫了眼酒德麻衣魅惑的绯色眼影和饱满丰盈的嘴唇,心想大姐,您大晚上穿着一套曲线毕露紧身衣还刻意画这么妖冶的妆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期待着别人对你耍流氓呢?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龙蛋是什么,但我们没有接到偷龙蛋的任务。” 打破尴尬气氛的声音传来,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同时转头,开口的是零。 她望着路明非,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温度,已经不像先前与路明非初遇时那样冰冷,像是北冰洋千年顽固不化的冰川终于消融了一丝。 “我今天的任务是观察卡塞尔学院的布置,然后绘制成一份详细的地图,图书馆、教堂和英灵殿的位置标红色。”零对路明非如实说。 “零,你……”酒德麻衣瞪大眼睛望着零,满脸惊讶。 这妞今天吃错药了? 平常别说和男生多讲两句话了,哪怕和自家的姐妹也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这胳膊肘恨不得要拐到一百八十度了! “图书馆、教堂、英灵殿……”路明非的眼神再度凝重起来,“这是卡塞尔学院通往冰窖的三个出口,你们的目标是冰窖里的什么?” 路明非想不通,这三个人入侵冰窖的目的原本是应该由叶胜和酒德亚纪从青铜城夺来的康斯坦丁的蛋,但这个任务被自己顶替上了,康斯坦丁也被自己藏起来了,那个黄铜罐绝不可能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冰窖里。 那她们调查冰窖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零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绘制卡塞尔学院的详细地图,仅此而已,麻衣知道的应该比我详细点。” 路明非望向酒德麻衣,酒德麻衣狠狠地刮了零一眼,心想这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一瞬间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零! “别忘了,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酒德麻衣望向路明非,这句话像是对路明非说的同时也在惊醒零,“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们,让我就这样把我们的计划全盘托出,你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点吗?” “你是笨蛋吗!”路明非突然怒斥。 酒德麻衣被路明非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吼得娇躯一僵,漂亮的面庞上写满了迷茫。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身边的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从颜值到性格再到能力,哪怕是周围的男生也没一个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酒德麻衣有个孪生妹妹,也就是担任过路明非面试官的酒德亚纪,她一直以丑小鸭称呼酒德亚纪,因为和后者比起来,她确实出色得就像一只高洁无比的白天鹅,她一直觉得酒德亚纪自卑且懦弱,而她骨子里流淌的从来都是自信与骄傲。 被一个男生面对面怒斥笨蛋……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是你们老板点名要你们保护的对象,你在心里却私自把我划到和卡塞尔学院一边?” 路明非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望着酒德麻衣,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摇头,那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带给酒德麻衣一种深深的错觉……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个笨蛋? “你的意思是……你是和我们一派的?”酒德麻衣朝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不然呢?”路明非反问,摆出一副不能再认真的认真脸,“你就没想过我怎么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身份?难不成你们老板就指望靠你们三个人打天下?你当你们仨是漫威三巨头?还是超级赛亚人啊?’” “薯片,你怎么看?”酒德麻衣一边将信将疑地盯着路明非,一边小声对着通讯器问。 “听起来很像是在鬼扯……”耳麦另一边的苏恩曦罕见地停下了咀嚼薯片,这代表着她认真了起来,“可是仔细一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三无是老板最疼爱的妞,你看看她现在是什么反应?” 酒德麻衣扭头看了看零,后者虽然没有继续一副直勾勾盯着路明非的高冷痴女脸,但她耷拉着脑袋,眼神沉寂,俨然一副“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再有问题别来问我,让我一个人静静”置身于事外的模样。 “三无沦陷了。” 酒德麻衣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苏恩曦汇报道。 “我记得路明非没有帅到掉渣吧,难不成三无喜欢这一款的?”苏恩曦顿了顿,“三无指望不上了,只能靠我们了,想验证他是不是属于我们这边的也不是没有办法,问他一个问题就行了。” “什么问题?”酒德麻衣隐晦地后退半步,把耳麦捂的更严实了。 “你问他,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这个问题有属于我们的标准答案,倘若他也贯彻着老板的理念,这个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答错!”耳麦里,苏恩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酒德麻衣重重点了点头,她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神采飞扬的自信御姐。 “一年级的。”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说,“让我相信你就必须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啊,我问你,我们团队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新时代!”路明非笃定地说,模样像是基督教徒对主的信奉那样虔诚,“一个远比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要新得多的……新时代!” “就像黑皇帝被杀死的那天一样,人们踩在败者的鲜血与枯骨上,沐浴着崭新的空气,万众高呼!” 男孩的眼里深沉如海。 第八十二章 我摊牌了,都是我的! 沉郁的夜色仿佛都没有路明非的眼色深沉,仿佛在他的眸子里,一个腐烂的世界正在迅速消亡,而令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在眼底冉冉诞生,希望之炬浩瀚如垠。 但其实他知道个屁咧! 他知道的只有酒德麻衣对恺撒说过,她们期望着一个崭新的时代,而酒德麻衣她们的老板是路鸣泽,那就用路鸣泽对他描述过的黑皇帝死后开启的新时代来套用就好了,换汤不换药。 新时代这种东西……只要描述得够中二、够热血,应该能蒙混过去的吧? 路明非的表情像是教堂的神官那样镇定肃穆,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毕竟耳麦对面的苏恩曦是绝对的聪明人,自己的发言稍有差池的话在对方听起来就会显得无比刺耳,失去了她们的信任,再想套话就难了! “你回答的……”酒德麻衣呆滞地望着发表完一摊中二言论的路明非。 “我……可能有哪里描述的不准确?要不然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路明非连忙试探性地问,他以为对方已经揪出了他话里的破绽,下一刻就要和他大打出手把他强掳回去审问对质。 “太完美了!”酒德麻衣猛地击掌,双手拍击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显得突兀而嘹亮,“描述的太棒了,新时代就该是这么一副景致啊,你表述的和我们脑海里的宏图大业简直一字不差!” “是……是吗?”路明非挠了挠头,“我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高二的时候有篇作文题目是‘时代赞歌’,我离满分就差两分。” 他心里松了口大气,这波纯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歪打正着! “不过很遗憾,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具体的任务目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酒德麻衣对路明非如实说,“准确来说,不止是我,三无和薯片她们都不清楚。” “你们都不清楚?”路明非眉头深拧。 “三无的任务是绘制卡塞尔学院的地图,而我的目标暂时只是及时接应她,哪怕是薯片也只知道,任务目标大概是冰窖里的某样东西,她猜测我们应该要偷昂热的某件宝贝。”酒德麻衣耸了耸精致的肩膀。 “校长的宝贝?”路明非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个任务会在什么时候执行?” “不清楚,反正不是最近。”酒德麻衣说,“薯片根据老板的话推测的,这件东西暂时应该还没放入冰窖内,我们现阶段接到的任务只是勘察,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了点头,同时他也放下一直不上不下的那颗心,既然目标是昂热校长的东西,而且不是近期执行的任务,那应该就和老唐还有康斯坦丁没什么关联了。 这样看来,自己拯救老唐的想法,算是成功了? 恺撒已经把诺顿馆的钥匙和布加迪威龙的车钥匙都交给他了,他还承诺过要找时间开着跑车带老唐去兜风呢! “你们大半夜的在干嘛?” 远处,黑暗的树林里,浑厚的男音传来。 几人转头望去,一道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的魁梧身影躲在树后,但不那么粗壮的树干没办法完全遮蔽他的身形,于是有大半个身躯都露在外面。 酒德麻衣和零对视一眼,第一时间窜出,像是两只看到猎物的迅猛猎豹一样,矫捷而灵敏,在浓如墨的夜色里扑击闪动。 路明非停在原地,他眯眼望着那道十分眼熟的身影和毛绒兔子睡衣,心头升起了满满的不好的预感。 “杀人啦!杀人啦!”惊爆的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密林里,像是野猪落入了陷阱般的哀嚎。 那道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的魁梧身影在一瞬间就被两女联手制服。 零踩在他的膝盖上,可能是觉得用手的话会脏了自己的手;而酒德麻衣火辣的身子就坐在那人宽阔的胸肌上,她一手捂死那人大喊大叫的大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漆黑的短匕,即将对着那人的大脸重重落下。 “手下留狗!”路明非大喊。 被压着的那人望着小跑过来的路明非,眼里满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神采,被酒德麻衣捂住的嘴里发出求生欲爆棚的嘟囔声。 路明非望着被两女压在身下、惨兮兮的壮汉,他深深叹了口气,很是不愿承认地说,“都起来吧,这是我师兄。” 酒德麻衣低头望了望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狗熊似的芬格尔,又抬头看了看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姿矫健的路明非,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么挫的师兄?” 她的身下,兔子睡衣壮汉的嘟囔声更激烈了,仿佛是透过她指尖对她这番话的一种无言的抗议! “虽然是有点挫,但他真是我师兄!” 路明非把酒德麻衣扯开,零自然的也就放开了压着芬格尔膝盖的脚,路明非把芬格尔搀扶起身,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语。 “师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干嘛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芬格尔心疼地拍了拍毛绒兔子睡衣上沾着的泥土和枯叶,没好气地说。 “我晚上被饿醒了,就准备问你想不想吃宵夜,没得到你的回应,我去你的床铺一看,好家伙,人都没了!你白天刚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我就担心你被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人抓走了报复啊,心想可不能让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你一个,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吗!” “谁知道你躲在这儿和两个漂亮妹子幽会!”芬格尔幽怨的目光在路明非三人之间徘徊。 “师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明非头皮瞬间炸开。 芬格尔这家伙的狗仔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连他和楚子航那么清清白白的关系这家伙都能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耽美文出来,被他发现了自己和两个辣妹深更半夜在别墅前密谈,这是要上校园报头条的啊! 清白没了是小事,连累酒德麻衣和零暴露身份的话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那你说,我听你狡辩。”芬格尔双手抱胸,斜瞥着路明非,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模样。 “喂,这家伙要是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哪怕他是你师兄我也必须痛下杀手了。”酒德麻衣俯在路明非耳边说,“就按照他说的,我配合你演。” 路明非望着疑神疑鬼的芬格尔,又看了看冲他疯狂使眼色的酒德麻衣和面无表情的零,他经过一阵短暂而激烈的心理斗争后,猛咬舌尖,把心一横。 “是的师兄,你猜的没错,我摊牌了,这俩……都是我的!” 路明非一手搂着一个,霸气地说。 第八十三章 题外话 夜色很深了。 月轮与繁星高悬,乌鸦凑成双飞掠,路明非一手搂着绝色妩媚酒德麻衣,一手搂着冰山美人零……一个只有芬格尔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师弟,你……”芬格尔瞳孔地震,他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瞠目结舌。 “我?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夔门计划’屠龙勇者,自由一日优胜者!”路明非接连报出了一大通名号给自己壮胆,“我路明非一次性泡两个过分吗?完全不过分!” “权力,这就是名为权力的力量啊师兄!”路明非学着之前的芬格尔,昂着脑袋姿态睥睨地反问,“这个道理难道不是师兄你倾囊相授给我的吗?” 路明非的言行举止不可谓不嚣张,但其实除了芬格尔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他握成绅士拳搁置在酒德麻衣和零背后的手就像是通了电一样,紧张到一直抖个不停。 “真有你的啊师弟……不对,等会儿!”芬格尔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像是雷达灯一样在路明非和二女的身上来回扫去,“你们……” 路明非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芬格尔可是卡塞尔学院最职业的狗仔,他对八卦的嗅觉比普通的狗还要敏锐上十倍,难道自己拙略的演技要被揭穿了吗? 酒德麻衣也在背后狠狠地掐了掐路明非颤抖不已的胳膊,不就是搂俩妹子吗,有必要紧张成这样?难不成这货母胎solo到了这个年纪连女生的腰都没碰过? 读书的时候不抓紧泡妞干嘛去了? 酒德麻衣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那把黑色的短匕,看来暴露在所难免了,那么就要对路明非的这位傻大个师兄说声抱歉然后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们三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情侣紧身衣诶,大半夜不进别墅躲在门口的小树林,没猜错的话……是在玩某种情趣play吧?” 芬格尔目光啧啧地看着路明非,一副“还是师弟你会玩”的模样。 路明非张了张嘴呆愣住了,一时间他真想撬开芬格尔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牌子的浆糊! 不然这种联想能力真的是碳基生物配拥有的吗? 酒德麻衣反而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短匕的手,她看了看旁边呆滞的路明非,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腰间。 “没错师兄,你好‘懂’啊!”被酒德麻衣“提醒”后,路明非强行挤出一张笑脸望向芬格尔,对他高高竖起一个冲天的大拇指。 “那是当然,你师兄我也是过来人,刚入学的时候顶着‘A’级天才的头衔也相当辉煌,络腮胡一刮,小马尾一束,绝对堪称卡塞尔学院的驰名帅哥!” “那时候我的人气比起现在的恺撒·加图索也不遑多让,低调点说那时候追我的学妹至少也能从校门口排到学院后山,哭着喊着投怀送抱的更是不计其数。” 芬格尔一边自恋地追忆着自己的风流史,一边臭屁地从毛绒兔子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对镜梳了梳自己德国硬汉式油头。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故作惊讶,然后问一句‘哇,师兄你当年的情史一定很丰富吧?’”路明非皮笑肉不笑,顺着芬格尔的话问。 “那倒没有,我还是相当专情的,我信奉的爱情观是一生只爱一个人,爱人死了我的心也会跟着死。”芬格尔微笑。 酒德麻衣撇了撇嘴,心想她长这么大也见过各式各样不计其数的男人了,但扪心自问她也从没有听过这么肉麻矫揉的话……好油腻一男的!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用最玩笑最做作的语气却说出了最认真的话,他笑起来的嘴角微微下挫……那是男人没藏好的苦涩。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师兄你是个大情种了。”路明非推搡着芬格尔,他担心这家伙再赖着不走酒德麻衣真的忍不住就要抽刀砍人了,“师兄你先去别墅区外面等我,我最后和她们俩……腻歪一下,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寝室,我包你宵夜!” “宵夜啊,说起来好久没吃鹅肝和波龙了……”芬格尔坐地起价。 “还鹅肝和波龙……只有披萨和全家桶,爱吃不吃!”路明非一脚踹在芬格尔屁股上,骂骂咧咧的把这货给支走了。 “你师兄……”酒德麻衣望着男人远走的身影,魁梧而佝偻,深深感慨,“真是个极品!” “谁说不是呢!”路明非也叹了口气,“但除了有点小气、有点八卦、有点不要脸之外,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是吗?”酒德麻衣把目光转到路明非搭在自己腰间、已经僵硬无比的手上,冷笑着问,“所以我和三无的腰搂起来舒服吗?让你这么爱不释手?” “不好意思,刚才情况紧急……”路明非连忙把已经酸麻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解释。 “道歉就免了,毕竟刚才也是我建议你这么做的。”酒德麻衣摆了摆手,“而且三无看起来挺享受的,她的腰平常连我和薯片可都是不给搂的啊!” 零冷冷地瞪了酒德麻衣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我该走了,不久后我们应该还有碰面的机会。”酒德麻衣准备转身离开。 “麻衣学姐。”路明非酒德麻衣临走前突然叫住,他看着对方,语气破天荒地认真起来,“亚纪学姐人挺好的,她其实很崇拜你这个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多鼓励鼓励她。” 酒德麻衣愣了愣神,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既然把我的信息掌握得这么清楚,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亚纪从小就不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姐妹感情,你指望我和那样的丑小鸭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她并不是什么丑小鸭。”路明非摇头,“她是我入学考试的面试官也是我水下深潜的教练,我多少对她有些了解,她是很纯净很美好的一个女孩,要说这样白花般的女孩是丑小鸭,那我第一个不赞同” “无聊。”酒德麻衣丢下这句话,冷冷地转头。 “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说不出口一句真心的话,相看两厌,但如果见不到了后再怎么嘴硬都没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迟来的后悔!”路明非沉声说。 酒德麻衣身体顿了顿,她一言不发,背对着路明非消失在卡塞尔夜晚的密林中。 第八十四章 关于路明非演技是否拙劣这件事 “其实她听进去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路明非转头望去,说出这句话的是零。 “麻衣就是这样的人,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也会偷偷在意。”零望着酒德麻衣消失的黑暗的密林说。 “但愿如此。”路明非也望向相同的黑暗,沉默了好一会儿说。 一阵短暂的缄默后,零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路明非,她的眸子里泛动着比月色更清冷的光影。 路明非被零盯得背脊发凉,零好看的眸子就像是两个制冷机,仿佛有寒意凛然的气息从她的瞳孔里弥漫到路明非身上,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才没经过你同意就搂了你,真的很抱歉!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下,我也脑袋宕机没能想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路明非硬着头皮低着头解释,解释到最后他也深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托辞,“你实在生气的话,打我一巴掌,然后大骂一句流氓,会不会消消气?” “没怪你。”零看着耷拉脑袋的路明非,突然说。 “啊?”路明非抬起头,零的如白瓷般精致的脸上确实看不出任何愠怒的情绪。 “我说我没怪你,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零说。 “哪句话?”路明非有些不解,他抓了抓脑袋。 “我没那么讨厌和你肢体接触,所以不用道歉。”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所以看不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是认真还是嘲弄。 “那不行。”路明非也开始认真起来,“你不讨厌归你不讨厌,但也掩盖不了我行为很失礼的事实。” “所以对不起,零,刚才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搂你的腰,还对师兄说那样的话,请你原谅我!”路明非双手紧贴身侧,朝零九十度鞠躬。 “我原谅你了。” 零看着路明非无比认真的模样,哪怕是她这么清冷的性子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浮出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就像在最精致的白瓷上勾起最后一抹点睛之笔,美得动人心魄。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先走了?师兄还在等着我呢。”路明非重新换上了笑脸,冲零挥了挥手。 “很高兴认识你,零,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有‘3E’考试,我有预感,你一定能考出相当优秀的成绩!” “谢谢。”零朝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身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又轻轻阖上。 零进屋后,路明非仍然滞留在原地,等到别墅二楼窗户里亮起了柔和的暖黄灯光,他才沉默着转身离去。 路明非转身后,别墅二楼的百叶窗被拉开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零站在二楼的暖光灯光里,静静地望着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的男孩,海潮般的回忆淹没了她的脑海。 “路……明非。” 零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这样念完后,她从这一刻开始就能挥别过往的不堪,与那个远去的男孩再次相识。 深夜的清辉月光洒在男孩的身上,好像为他披上了一层会发光的轻幔,在他即将消失在黑暗的前一刻,眺望着他的女孩想起了故人曾和她说过的一个老故事,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了两句话。 看他一眼,同他夜奔。 街最好长,夜最好深。 …… “我已经安全离开了卡塞尔学院了。” 酒德麻衣挎上离卡塞尔学院一公里处、停在盘山公路上的一辆爆改后的川崎H2 SX,引擎点燃,气浪声在空旷的山林间低吼,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色猛兽。 “嗯……”耳麦的另一头,又响起了熟悉的薯片在牙齿间挣扎的嘎吱嘎吱声。 贴着黑色磨砂车膜的川崎猛地窜出,狂风拍打在两侧的脸颊,酒德麻衣竟是连头盔都没戴,迎面而来的风浪似海潮般将她的长发卷地飘逸纷飞。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把计划如实向路明非和盘托出吗?”酒德麻衣顶着狂风朝耳麦另一侧的苏恩曦大声质问,“我们的团队从来都只有三个人,他明显和我们不是站在同一方立场,我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得知我们的身份和我们关于‘新时代’的终极目标,但他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其实就在刚才路明非回答了关于“新时代”的问题后,酒德麻衣有动过一瞬间的将他敲晕强行带走的心思。 但被耳麦另一头的苏恩曦给阻止了,苏恩曦给她的命令是顺着路明非的话说,把计划如实告诉对方。 酒德麻衣照做了,因为她很清楚,苏恩曦这个女人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永远只是嚼着薯片远程发号施令,但其实内心藏着个自信逼人的女王,下的命令毫无理由可言而且要求你100%执行,但是从未在策划上犯过错误,她们永远可以性命相托。 “是老板的指示。”咀嚼薯片的声音停止了,苏恩曦沉默了半晌后开口,她瞥了眼旁边的手机。 玫瑰红的Iphone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是一封在半小时前收到的邮件,邮件只编辑着一句很简单的话。 【无条件满足路明非的任何要求,哪怕他想要你们陪床。】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且无厘头啊,苏恩曦无奈地笑了笑,抓起一大把薯片塞入嘴里。 “你觉得路明非这个人怎么样?”薯片妞嚼完了薯片突然问。 酒德麻衣愣了愣,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路明非和她说的那番关于她妹妹酒德亚纪的话,她身下的川崎从一截拦路的枯木上高高越过,像是跨过了横在心里的某道关隘。 “还不错!”风中,她大声回答。 …… “师弟啊,电脑我已经抱回来了,报销的事?”回宿舍的路上,穿着毛绒兔子睡意的芬格尔紧紧搂着路明非,神色谄媚。 “给你报。”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芬格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对路明非说,“师兄多嘴两句,少把校外的人往学校里带,这是遇上了我能让你轻松混过去,给曼施坦因那老头或者是执行部的人撞见了,起码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路明非身子猛地一僵,他望向芬格尔,沉默了半晌后问,“你看出来了?” “你的演技真的很蹩脚!”芬格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谢。”路明非说。 “不谢。”芬格尔抬头望向月亮,轻轻地说,“一个人想要活得不那么累,心里就该藏着几个不与人知的秘密啊。” 高高的天上,月光如潮,仿佛有个荧光般的女孩就站在那,朝人间招手。 第八十五章 颠覆卡塞尔学院吧 “熊猫,你吃笋子吗?”诺诺认真地说。 路明非顶着俩煤球般的黑眼圈出现在图书馆二楼的教室,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他一人身上。 穿着紫金色玛丽珍鞋和紧身牛仔裤的诺诺坐在讲桌上,纤细的手指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路明非,一双长腿踢着鞋尖在空中晃荡。 “你有笋子给我吃吗!”路明非没好气地怼回去。 “笋子没有。”诺诺耸了耸肩,“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们自由一日的冠军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行使他的约会权,深更半夜幽会女新生,啧啧啧,真饥渴!” “你从哪听来的?”路明非一愣,不只是诺诺,他明显感觉整个教室望向他的目光都颇有几分暧昧与异样。 诺诺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守夜人论坛里热度排名第一的帖子,递给路明非。 【震惊!自由一日爆掉恺撒与楚子航后,冠军在深夜这样行使他的权力?】 耸人听闻的标题下还有一张配图,图片底色一片漆黑很不清晰,角度大概是从远处拍到两个模模糊糊穿着黑衣的身影在对望交谈,照片拍摄的水印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三分。 “芬格尔……真有你的啊!” 看照片里的画面是酒德麻衣走了之后他和零单独聊天的场景,昨天那种情况芬格尔这家伙居然还有功夫偷拍一张? 我路某人谢谢您全家! 路明非深吸一气,强忍住想要马上奔回宿舍把芬格尔这家伙杀掉再埋尸后山的冲动,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把手机递还给诺诺。 “别信,假的。”路明非强撑着笑脸解释。 “这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你?”诺诺一边望着路明非一边和照片上的身影对比。 路明非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辩解,诺诺又紧紧盯着他补充道,“欺骗和谎言对我是没用的,你有没有说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无可奉告!”路明非强撑的笑脸霎那间就垮了下去。 “其实你怎么辩解都很苍白啦,顶着俩熊猫一样的大黑眼圈,你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干才有鬼咧!” 在诺诺的调侃声中,路明非独自一人走到了窗边,窗外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如煮着暖意的火炉,蔚蓝的天空像是刚刚被洗过一样,云层夹着和煦的阳光斜射进教室,胡桃木的窗沿与书桌都染着浅浅的粉金色。 倚靠着窗台向教室里望去,整间教室的空位都几乎已经被学生坐满了,他们看上去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发色与不同的瞳色,每个人都穿着墨绿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朝气蓬勃。 路明非看到了零,娇小的她坐在角落里,皮肤如琉璃般净白,那头浅金色的长发编成了辫子扎在头顶,整个人就像是雕塑家刻刀下的完美艺术品冰雕。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像是与世无争地只占着世界的那么一小隅,但教室里不少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零没有在意其余人的注视,路明非望向她的时候她仿佛心有所感,也抬头静静地回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冲她抱歉地笑了笑,是为了芬格尔昨晚的偷拍行为,零只是觉得轻轻点了点头,精致的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诺诺在讲桌前看着这两人隔着好几条走廊的对视,又翻了翻守夜人论坛里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嘴角勾起了“真相只有一个”的笑容。 但一个印度男生拦在了路明非和零交互的视线上,诺诺的姨母笑刚露出就消失,她俏皮地撇了撇嘴。 “请问是路明非吗?” 男生来到路明非身边,十分礼貌且虔诚地伸出一只手,他长着一张罕见的印度帅哥脸,头发乌黑而自然卷,浓眉大眼的,就像是鲜肉时期的阿米尔汗。 路明非刚欲伸出手,就被对方重重地抓住握了上来,这种让路明非有种恋爱时期的男女只是偷偷亲了个嘴对方就急不可耐地窜到床上把衣服扒光恨不得在脑海里已经考虑要几胎的错觉。 这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能顺杆往上爬!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太荣幸认识你了,我们的‘S’级!”奇兰的眼神绝对比路明非预想的更加炙热,像是塞了两个太阳般灼人,牢牢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见鬼,这货原本在梦中的故事里也没有这么粘人吧! “恭喜你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守夜人论坛上关于你的屠龙视频我反复观看了不下百次,真的太棒了!”奇兰压低嗓音也掩饰不了他话语里的兴奋,俨然一副已经把路明非看作偶像的死忠粉模样。 “谢谢。”路明非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回已经被奇兰捏得发麻的手,心想怪不得这货比故事里更加疯狂,因为比起原本衰仔的自己,现在的他从里到外确实更像是个名副其实的“S”级了! “我听说你没有要加入学生会或是狮心会的想法,我很赞同你的行为,你生来就不该是屈于人下之人啊!” 奇兰语气激动得像是个励志讲师。 “你会成为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出色的领袖,我一直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引领我们颠覆卡塞尔学院,现在那个人出现了,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比起励志讲师,这家伙更像是搞传销的! 颠覆卡塞尔学院……这事儿你和昂热校长商量过吗? “现在的卡塞尔学院不符合你心意吗?”路明非有些沉默地问,他想不通怎么回应对方的热枕。 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卡塞尔学院挺好的,除了食堂大妈盛到肉菜的时候胳膊喜欢抖三抖、室友邋遢小气加八卦、学院的教授们看起来都有些神经质、自己动不动就窜上守夜人论坛的热搜榜被人围观什么的…… 可恶,这样看来好像把这个罪恶的学院颠覆了也不错! “学院的停车场都被你们打爆了,还想怎么颠覆?聚众起义吗!”一颗耀眼的光头从旁边窜出来,曼施坦因教授狠狠地刮了路明非一眼。 “都回到位置上去,现在准备宣布考场纪律!” 秃头小老头儿威风凛凛。 第八十六章 零的画 “不要妄想作弊,你们能想到的手段都是你们的师兄师姐们玩剩下的,上一届因为作弊被开除了三个!”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视力过人堪比蜘蛛侠,但也别想着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间教室,没有任何死角!” “通讯设备当然也都是不被允许的,什么隐形耳机,什么多功能手表趁早都拿出来,无线电波在教室里是被监控的,只要被锁定了,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 “你们可以在考试时议论,但严禁在考场搭讪、谈恋爱、以及激吻……”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读着考试规则,声音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教室里响起各式各样的手机关机声,有的同学一咬牙一狠心,把耳朵里花高价买来的隐形耳机和手机一起推到了桌角,还有人唉声叹气地把提前备好的小抄撕了个粉碎。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白得刺眼的壁灯亮了起来,像是变成了一间完全封闭的牢房。 路明非记得有谁和他说过以前有人考试的时候陷入深度灵视从窗户跳下去来着,好像摔成了粉碎性骨折,这看起来夸张的措施大概就是为了预防悲剧再次重演吧。 诺诺沿着走道发给每个新生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他则负责递给每个人一只削好的铅笔。 在经过零的时候,路明非低声说了一句“加油,根据你的心来作答就好了”,零轻轻点了点头。 在经过奇兰的时候,这小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路明非被盯得头皮发麻,扔下铅笔就跑了。 所有人拿到A4纸的第一时间都检查着有没有类似无字天书一类的东西,然后他们绝望的发现,真的就是几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纸! 有人呆滞地举起手来,曼施坦因教授摆了摆手说,“试卷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在上面作画或是涂鸦都没关系,只要不剽窃别人的答案你们涂写任何东西都被允许。” “祝各位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领着路明非和诺诺退出了教室,沉重的大门轰然封闭。 教室变成了一间密室,学生们就像是被困入密室的小白鼠,左顾右盼生怕自己是唯一被排除在状况外的孤儿。 该死的,考个试而已为什么整的像是王牌特工选拔一样?是要找线索密室逃脱还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到剩最后一个伏尸遍野才肯开门? 这时候,播音系统居然开始播放器一首大家都不陌生的劲爆摇滚乐。 Michael Jackson的《Dangerous》! 这又是干嘛?难不成考试是考听力?这段音乐就是为了在听力考试之前舒缓神经镇定心情洗涤一下脑子里的杂念? 可哪有用摇滚乐舒缓神经的啊喂! “按照这个发展,等会儿音乐声大概会戛然而止,然后会响起类似于‘下面是试音时间’的男女短句对话?” “这题我会,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并将其填涂在答题卡上!” 有两名饱受应试教育摧残的来自中国的学生魔怔般地大喊。 但音乐声并没有停下,卡塞尔学院的音箱是上乘货音质相当好,有的同学闭上眼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身处演唱会的现场,而猫王就站在前方璀璨的舞台上踢踏着那熟悉的太空步。 可是有些人听着听着就哭了,明明是一首激昂奔放的摇滚乐,在他们耳里好似变成了催人泪下的抒情曲,每一个音符都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教人黯然神伤。 一个女孩在考场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好像体内藏着什么可怕的魔鬼即将破甬而出;就在她身后的男同学却对这满片的春色熟视无睹,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手掌颤颤巍巍地往前伸,仿佛虚空中站着一位他已逝的亲人;一个漂亮的白人女学生一边拿着尖锐的铅笔在自己的眼眶附近涂鸦,一边露出病态的笑容…… …… “这一届的学生素质还算差强人意,就是好像没看到特别出类拔萃的。”曼施坦因教授背着手,站在教室外说。 “喏,那不是有一个吗?”诺诺指了指角落里的零。 群魔乱舞的考场里,只有零端端正正坐着,腰背笔直得像是直耸天穹的冰山,她静静地在白纸上涂画着什么。 路明非眯眼盯着零的背影,仿佛是想透过她娇小的身子看一看她在纸上涂画些什么。 “就是她吧,你半夜幽会的女生。”一旁的诺诺突然开口,“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不论是从你们俩对视的眼神还是你递给她铅笔时多出的那句话,都能说明一个问题!” “你们很不对劲!”诺诺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如破案的侦探般笃定地说。 “说明你已经闲出屁来了!”路明非压根不和诺诺对视,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奇兰,“你的八卦之心真和芬格尔有的一拼,有调查我这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名侦探柯南》或者《神探夏洛克》!” 奇兰正拉着一个不知名的黑人同学痛哭流涕痛诉着什么,大概是在说他那个爱酗酒和家暴的印度父亲还有他那个没能亲眼看到石榴树成熟的可怜外婆吧。 “都看过,太无聊了,每次凶手一出场一眼就被猜中了。”诺诺晃悠着脑袋,耳朵上的银色四叶草耳坠叮当摇摆,“我灵视的时候就和你幽会的女孩一样,很安静,我的血统评级是‘A’,她大概也能达到‘A’的档次。” “很优秀。”路明非说。 “所以我很好奇,被评为‘S’级的你灵视的时候是什么反应?”诺诺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狡黠。 “嗯……如果越安静代表血统越高的话,那我确实比你们都优秀。”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睡过去了。” 这话说得诺诺都沉默了,她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话。 “不愧是你。” …… 零的铅笔在白纸上轻轻涂抹着一副相当逼真的画。 画面是冰雪覆盖的夜港,圆月之下,一只巨大的黑蛇盘踞着高耸的雪山,遮天蔽日。 巨蛇的头顶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穿着黑白色的囚服,破烂的衣角用红漆写着“Zero”的编号,他正对着零的视角轻轻浅浅地笑,笑容如极北的罂粟般盛开摇曳。 男孩长着……和路明非一模一样的脸。 第八十七章 颠覆世界的预言 临近“3E”考试的尾声了,浓郁的癫狂席卷了整个考场。 仿佛是末日即将到来,学生们在教室里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深处平常不与人知的懦弱、暴虐和欲望。 有人高歌载舞、有人歇斯底里。 有的人心中沟壑难填,几张白纸都画不下,疯狂而凌乱的线条填满了整张桌子;有的人在灵视的一开始就把白纸撕碎,如雪花般抛洒,然后像是写意派的画家肆意挥毫把抽象的线条画满了讲台上的整个白板。 曼施坦因教授在教室外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窗,路明非怀疑这个贪财的小老头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去把那些破坏公物的学生们的罪证一个个记录下来,事后找他们索赔! “考试快结束了,该轮到咱们入场了。”诺诺指了指教室里的刻钟,正了正标写着“监考助理”的胸牌。 “我们的工作是进去收试卷然后安抚学生的情绪,需要注意的是,有些人刚从灵视中苏醒,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会有过激行为,你多担待点。” “我多担待什么?”路明非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把我当成发泄对象然后把我弄伤?” “不,我是担心他们对你出手后你应激反应太过了反而把他们给弄伤。”诺诺没好气地瞪了眼路明非,“看过你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打架就知道你是个暴力狂!” “你昨天给我这里的一枪让我做了整整一晚上噩梦!” 诺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天前路明非就举着沙漠之鹰,漆黑的枪口对准她这个位置,喷出了无情的弗里嘉弹,直到现在她看到路明非额头间都会有被阴影笼罩的错觉! “那是你心理素质太差了,被弗里嘉子弹打了一枪就让你做一晚上噩梦,那把你放在我上次经历的屠龙战场上,你不得被那只龙侍吓得大小便失禁?” 路明非可不吃诺诺这一套,他嘴上一边吐槽着,一边越过诺诺推开教室厚重的门板跨了进去。 “这家伙!”诺诺狠狠地刮了眼路明非的背影。 “‘3E’考试到此结束,请考生们放下手中作答的铅笔,整理好试卷……和白板,等候在自己的座位上,两位监考助理会依次回收试卷。”路明非操着一口中国式的监考腔。 随着广播的收束,一半歌舞升平一半鬼哭狼嚎的教室也渐渐安分了下来。 之前在讲台上尽情炫耀着芭蕾舞姿的女生羞涩地遮掩着校裙的裙摆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仿佛死了爹妈的非洲小哥眼角还噙着泪怔怔地看着路明非,像是还没缓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死去的黑人老爹怎么一眨眼变成了一个黄皮肤的中国男孩。 零望着路明非,奇兰也望着路明非,不过前者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而后者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更灼热了……像是望着绝色的情人那般珍重。 零望着路明非顺着一排排座位收卷,当接近她的时候,她刻意把最初画的那副黑龙与男孩的画给塞在一沓试卷最不易察觉的中间位置。 “我数数。”路明非走到零的身边,准备借着数试卷的名义偷偷看看她在灵视里看到了什么,却被零出言拦了下来。 “不用数,一共九张。”零破天荒地比平常话多了几句,“照这个顺序放就行……” “不准偷看。” “好好好,不偷看。”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用订书机把这九张被涂满的纸“咔”地订了起来。 当路明非收卷到奇兰这边的时候,这个印度男孩依旧双目失神,两道泪痕从眼眶处纵贯整个脸颊,仿佛还没能从灵视看到的画面中走脱。 “不要太难过了,即便是苦难的命运那也都成为过去式了,人生还是应该向前看。”路明非看着奇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边清点着他桌上的八张试卷,忍不住轻声安慰道。 “我看到了……”奇兰的双眼像是渐渐找到了焦距,焦点就在他面前的路明非身上。 “我知道,灵视里你总会看到自己内心最在意的画面,一个人最在意的事往往也是令他伤心到难以忘怀的事……” 说到这儿,路明非的声音仿佛扼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奇兰的前七张试卷都涂画得满满当当的,里面有杂乱无比的线条,像是一幅幅儿童简笔画,也有歪七扭八的符号,这些都是纯度比较高的龙文。 而他的第八张试卷,是白纸。 让路明非骤然沉默的是,奇兰其实答出了八道题,当他掀开奇兰桌上的最后一张白纸后,被描画在桌上的最后一幅答案才映入眼帘。 虽然画面十分抽象且画工有些粗糙,但路明非仿佛福灵心至般,他竟是一瞬间就看懂了这副画。 画面上,有一道伟岸的背影踩在众人的头顶上,他昂着头,仿佛正对着高悬在头顶上的苍穹神明遥遥挥刀。 “我看到了……”奇兰依旧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活像个印度老神棍,但与刚才颓丧无神的状态不同的是,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目光如炬。 “你该不会要说你灵视里看到的人是我之类的话吧?”路明非狐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印度老神棍。 “拜托了大哥,哪怕你这样说我也没有要加入新生联谊会的想法,相信自己,会长之位非你莫属,新生联谊会在你的领导下绝对会繁荣昌盛!” 路明非把七张试卷和一张白纸订好,然后在奇兰的桌角做了个标记,以便待会儿曼施坦因教授派校工部的人一起收走。 路明非准备离开。 “我在灵视里看到的确实是你。” 奇兰的话让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向这个印度男孩。 男孩的神情如梵蒂冈宗教的传教士般肃穆,好似有神谕降临在他身上,把刚才啼哭的懦弱灵魂从这具身体里一扫而空。 他用最为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宣读着某种教典。 “我觉醒的言灵是‘先知’,在灵视里,我奇迹般看到了未来一角。” “你颠覆的不是卡塞尔学院。” “而是整个世界。” 第八十八章 老唐 一阵足以把人席卷得耳鸣的噪音过后,巨大的白色飞机落在了位于纽约皇后区的约翰?F?肯尼迪国际机场,这里是纽约最大的机场,距离市中心曼哈顿大约15英里。 飞机脚架降下滚轮,碾过冗长的直行跑道后,机身渐渐趋于平稳。 伴随着空姐专业而悦耳的提示音,路明非顺着翻滚的人潮从甬道里挤出,他看了看机场大厅巨大的电子屏,时间是2:31PM,飞机比预定时间稍稍晚点了半个多小时。 还好,半个多小时尚在路明非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在美国机票超售都是合法现象,航班晚点那更是家常便饭了。 虽然机场手册一般都写着只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延误,但在机场负责人的观念里,大概连午餐肉切厚了导致他和餐饮部的人大吵了一架这种事也算是不可抗力吧。 自己晚点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家伙应该早就到了吧。 路明非伸着脖子在汹涌的接机人群中寻找,举成高高一排的立牌上写着各式各样的英文名,接机的人们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他们将在这里与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初遇或是重逢。 但环视了一圈路明非都没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他倒是看到了有个写着“明明”涂着粉红色小爱心的牌子,但举着牌子的是个华人中年妇女,不久后路明非看到一个混血小女孩拉着白人父亲的手奔向了她。 最多的是举着“Cherry”这个名字的牌子,足足不下百人,牌子的沿边还贴着会发亮的闪光条,举牌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脸上堆满了溢于言表的激动。 大概是某个明星吧,路明非没太在意,反正他也不认识。 “这家伙,不会把我咕咕咕了吧?”路明非翻开手机的QQ列表。 机场的信号很差,网络延时的圈圈转动了十几下后,那个熟悉的贱贱的熊猫头仍然是灰色。 “QQ都离线了?这家伙消失啦?” 路明非很清楚那个家伙,哪怕是打游戏或是睡懒觉,那家伙的QQ都会一直在线,顶多设置成“勿扰”或是“我很忙”的状态,所以那家伙的QQ等级在路明非的列表里是最高的一个,足足有两个太阳。 身边骤然响起嘈杂的喧闹声,十几名穿着保安服的人员围成一圈簇拥着从路明非身边经过,举着“Cherry”灯牌的人们如洪水猛兽般涌了上来。 粉丝们的尖叫声与保安们的呵斥声铺天盖地,把路明非震得脑瓜子生疼,人们在他身边推推搡搡围得水泄不通,连“Cherrr”是谁他都不知道就被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路明非很无辜。 突然,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路明非心生预警,反手把那个人的手死死扣住。 “哎呦,疼疼疼,胳膊要断了!” 略显熟悉的求饶声响起,路明非顺着那条胳膊把那个人从洪水般流动的人群中扯了出来。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保安服,乱糟糟的头发被一股脑塞在帽子下,他脸上戴着口罩,眉毛朝下耷拉着,眼珠子在转动之间眉毛也一动不动,颇有几分喜相。 “老唐?”路明非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明明,你大学读的自由搏击专业么?力气怎么这么大,手都要被你掰折了!”穿着保安服的喜相男人一边嘟囔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肘。 “抱歉啊,我们学校挺乱的,所以我私底下偷学了一些反关节技巧。” 路明非看着只在视频和照片里见过的老唐,凑上去隔着口罩捏了捏他那张喜相的脸,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兄弟,我知道你见到我难掩内心的激动……”老唐看了看不少路过的人,这些人经过他们时眼里都写着显而易见的“这俩男生好奇怪”这句话,老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兄弟,你不会喜欢男生吧?” 路明非一愣,也觉察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摆手,“放心,我纯直男,比钢筋还直的那种,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不过老唐,你怎么穿着一身保安服从那个叫什么卡瑞的明星身边窜出来了?”路明非打量着穿在老唐身上气质无比贴合的保安服。 “人家叫肯派莎,泰国当红女星,Cherry是她的英文名前缀,在中文里一般不这么叫。”老唐正了正保安服上的褶皱,对路明非翻了个看土包子的白眼。 “至于保安嘛,我在网站上看到了招兼职的帖子,正好和你约的也是在这个机场碰面,我顺手就接了,你也知道我是干赏金猎人的,我们这一行属于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说是吃三年,但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那点钱不到三个月就花完了!” “我已经很久没接过活儿了,再不找份兼职干就只能喝西北风度日了……” 老唐也是个话唠的主儿,心里好像藏不住难过,哪怕是抱怨生活艰难这种沉重的话题也能被他以轻松快意的口吻喋喋不休吐槽个不停。 “好了好了老唐,我发誓我对你说的话题很感兴趣,但咱们就不要站在机场里面寒暄了。”路明非挥手止住了老唐的高谈阔论,他不阻止的话这家伙怕不是能逼逼叨叨到世界末日。 两人并肩朝机场外走去。 “对了明明,你不是说要开布加迪威龙带我去兜风吗?跑车呢?”老唐自来熟地在路明非身上摸索着车钥匙。 “忘了和你说了。”路明非一拍脑袋,“跑车我是搞到手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考美国的驾照,所以……下次,下次一定!” “哈哈哈牛皮吹破了吧!”老唐搂着路明非的肩膀,贴心地掏出了一把老款雪佛兰的车钥匙,“走啦,从来就没指望你真能搞到辆布加迪威龙,你知道那车的价位有多少个零吗?在租赁市场租一周至少都要六位数!” 路明非看着老唐掉了漆的车钥匙笑了笑,也不辩解。 他觉得挺温暖的。 老唐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有豪车就坐,没有豪车也不会觉得可惜,反而会开玩笑维护你的自尊心。 于是他把口袋里那把光洁如新的车钥匙塞得更深了些。 第八十九章 一场小小的心灵救赎(求追读!) 路明非和老唐从机场里并肩走出,明媚的阳光从云层与云层间洒下,带着午后的丝丝倦意,纽约吹起的风与路明非家乡的不同,里面好像卷裹着独属于大城市的喧嚣。 “老唐,你保安干到一半就跟我溜了还领得到酬金吗?”路明非问。 “安啦,原本兼职保安的工作也就是从下飞机的位置护送到机场门口而已,这次安排的人比以往都多,大家都戴口罩,中途跑了我一个不会有人发觉的。” 老唐一开口就是老油条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路明非问,“我刚才就想问了,泰国的明星从美国的机场出来,需要聘请十几二十个保安这么大的排场吗?” “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老唐一拍后脑勺,“其实我原本打算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来纽约的,但咱哥俩好不容易面基一回,不想扫了兴,也忘了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路明非被老唐这神神叨叨的语气说得一愣。 “最近的纽约市……”老唐凑到了路明非的耳旁,声音越压越低。 “有点邪门!” “邪门?”路明非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气和热闹繁华的城市,“老唐你是不是最近惊悚片看多了?或者是一个人住太孤独了?” 老唐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拉着路明非,“咱们先上车,等开上了高架再说。” 老唐领着路明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雪佛兰上,车的款式很老了中控台甚至连块屏幕都没有,底盘和车门的下侧沾了不少的泥泞一看就很久没洗过车了,前挡风玻璃上雨刷能刷到的两面扇形的范围还算干净,其他的位置一片灰蒙蒙的。 不过车内还好,里面没有路明非想象的脏乱差,除了座椅有点掉皮内饰老旧了点还算得上整洁。 挡风玻璃下放着一排Q版海贼王的手办,中控台的位置还安装了一对大胸妹子的模型,两对隆起之间正往外面喷着雾气朦胧的加湿液。 “老唐,你也爱海贼王啊?”路明非捏了捏罗宾的脑袋,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男人的浪漫,不是么?”老唐笑了笑,点火并拉下手刹。 “有品位!”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瞥了眼中控台上的那个大胸妹子模型的加湿器,暗暗把大拇指又收了回来。 “我不喜欢那种闷闷的感觉,而且如果不是坐在驾驶位上我的晕车挺严重的。”老唐说,“所以我总会把车窗打开,但是风一直拍在脸上会很干,就买了个加湿器,你别看它小,这可是万代联名的正品,老贵了!” “一日三餐都吃泡面,这方面你倒挺舍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反正我也没啥亲人,一个人活得潇洒自在风流快活。”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不知道哪天突然就没了,你说要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悲不悲哀?” 哪怕是讲着这么伤感的话题,老唐也是一如既往乐呵的语气。 路明非望着满脸喜相嘴角眉梢都带着笑的老唐,路明非知道,老唐是真的乐观,仿佛血管里都流窜着名为欢快的血液。 可他听着老唐这话,却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 当你背负过多了之后,你会变成一座山,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如果有一天他倒在了脚下的荆棘路上,老唐会和他的弟弟相认双双变成龙王吗?师兄会和夏弥兵戎相向你死我活吗?绘梨衣会流干血液无助地死在红井深处吗? 会有人纪念自己吗?人们又会怎么纪念自己呢?建一座教堂还是剪一支玫瑰? 路明非突然有些伤感。 发动机启动,黑色的雪佛兰车身抖动两下然后窜了出去,跟着湍急的车流一起朝高速公路驶去。 老唐打开了车载音响,悠扬的男音和钢琴旋律在车内不大的空间里飘起,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 The Beatles(披头士乐队)的《Hey Jude》。 碟片在CD机里缓缓转动,好似压着倒叙的时光慢慢流转,故事如对话般展开。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嘿朱迪!别沮丧)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欢快起来)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记得将她唱入你的心田)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 婉转抒情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老唐脑袋跟着旋律压着节拍摇晃,他一直在跟着哼唱,像是要展现自己歌唱方面的天赋,他的声音一度盖过原唱,只不过有点跑调。 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让路明非情绪有些不对头,他还恶搞般的将歌词里的“Jude”换成了“明明”。 路明非看着老唐,后者正望着他耸动着眉毛,眉峰一上一下地跳跃,耷拉的眉梢却一动不动,像是两道扎根海底随波飘摇的海草,路明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唐,有人和我说我会颠覆世界,你说这担子重不重?”路明非突然大声问。 “重!真他妈的重!”老唐也大声回答,“不过你啥时候决定要颠覆世界了和兄弟知会一生,我陪你一起把这破世界掀翻了大家一起完球哈哈哈!” “And anytime you feel the pain”(当你感受到痛苦的滋味) “Hey Mingming refrain”(嘿明明!要忍耐) “Don''t carry the world upon your shoulders”(别把世界的重担都往肩上扛) “Nanananana……” 路明非在笑,老唐也在笑,雪佛兰载着这首治愈的歌和他们两个跑得飞快,仿佛把全世界的烦恼和忧虑都抛在了身后。 …… 黑色的雪佛兰载着路明非和老唐离开后,肯尼迪国际机场门口,火光如巨蟒般升腾又如红花般绽开,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灾难。 消防车呼啸着鸣笛声从远方赶来,无数的新闻媒体奔走相告,争先恐后赶来。 源头是泰国女星肯派莎所乘坐的车辆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波及了机场周围数十辆车与不计其数的行人。 据测,肯派莎本人与助理还有随行的十七名保安残骸焦黑,近乎被焚烧殆尽。 第九十章 剥皮者(求追读!) 黑色的雪佛兰在高速公路的弯道上甩出巨大的弧线,车胎抓着地面留下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如快刀般疾驰。 “老唐,车技真不赖啊!”副驾驶上的路明非被晃的有些头晕。 “练过的!”听到兄弟的赞叹,老唐嘴角掀起一抹夸耀的弧度,轻轻拍打方向盘,“有时候接不到猎人的活儿就会去凑凑拉力赛啥的,运气好还能跑出个名次混点儿奖金。” “对了老唐,你之前说的纽约市最近很邪门,指的是什么?”路明非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这事儿……最开始是从我们圈子里流传出来的,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猎人网站。”老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下来。 “说起来真有些邪乎,最开始是有个匿名的雇主在网站上发布了一个任务,说纽约市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家伙,叫‘Skin-peeler’。”老唐说。 “‘skin-peeler’?啥玩意儿?皮肤警察?脱衣舞女?”路明非的英文不差,但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单词有能组合在一起的一天。 “是‘剥皮者’,或者说‘皮肤剥夺者’!” 老唐阴沉着脸色说,“悬赏人最开始出十万美刀,悬赏‘Skin-peeler’,只是买他的真实身份,原本谁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但这条帖子发布后就真的有个自称是‘Skin-peeler’的家伙冒出来了。” “十万美刀只是买个身份,数目不小了啊,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去调查,老唐你就没想过把这笔悬赏金捞到手?”路明非问。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老唐摇了摇头,“这个金额和这个任务,自然有不少赏金猎人愿意接手,毕竟只是调查个身份而已,听起来比起那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任务轻松太多了……但之后,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嗯?”路明非皱眉 “接收这个任务的猎人们……都死了!”老唐紧紧攥着方向盘,语出惊人。 “死了?” “对,凡是接触这个任务的人都死了,一个接一个,而且死相当惨,每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一身的皮囊都被刮剥了干净,血肉模糊!”老唐语气沉重。 “不可能是活剥吧,人活着的时候是忍受不了这种煎熬的,应该是行凶在前,先杀后剥。”路明非分析道,“那受害人们死因呢?都相同吗?” “怪就怪在这!”老唐猛地一拍方向盘,“除了一身的皮肤被剥了干净外,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任何致命伤口,你说这事儿邪乎不邪乎?” 路明非眉头一皱,他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和混血种有关! “如果只是调查身份的任务,十万美刀确实血赚,但如果要搭上性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去送死?”路明非发出疑问。 “因为雇主会加价,他在自己的任务里设置了一个奖池,每有一名侦探失败,奖池里的酬金就会往上叠加十万美刀!”老唐把车载音响的声音又调大了几分贝,“这个任务看起来就像个要命的诅咒,但因为叠加的奖金和身为猎人的尊严,不少人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往里钻,最后却都赔了性命!” “那现在的奖金池累计到多少钱了?”路明非摩挲着下巴问。 “一百万。”老唐的声音加大了几分,“整整一百万美刀!” “这么说已经死了九名猎人了?凶手是个连环杀人犯。”路明非眼神晦暗。 “一般连环杀人犯选取的目标都很有针对性,妇女、孩童或是特殊群体,这个连环杀人犯猎杀的目标有什么共通性呢?想调查自己身份的人?这有点说不通……还有那个匿名雇主听起来也很奇怪……”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应该牵扯不到老唐身上吧? 路明非在脑海里试着带入凶手的角度和想法来借此推测杀人动机与杀人手段,但整件事疑点太多了,而且他也只是听从老唐这儿道听途说能够使用的有效信息完全不够。 其实他这些年也有在私底下练习过“侧写”的能力,但看起来还是比不上一个天生的侧写者啊。 路明非侧头微眯眼帘望向窗外远处偌大的钢铁森林,风从城市的边境吹来把他的黑发拂到脑后,猎猎的响声在耳畔回荡,朔风仿佛在向路明非无言地诉说着这座繁华物欲的都市中无人知会的秘密。 脑子里有愁绪,好像就连空气里都掺着淡淡的血味腥潮。 “别想啦。”老唐喜感的声音把路明非的思绪打断,“只要别手贱去接取那个任务不就好啦,咱们既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黑夜骑士,咱就俩普普通通的小平民,哪怕是怪力乱神的诅咒也轮不到我俩头上!” “走,请你吃饭去!” 看着老唐那阴沉了不到三分钟又立马多云转晴的脸色,路明非也付之一笑。 “说的也是。” …… 纽约的天没有芝加哥的蓝的清澈,但云层要低垂很多,白色的云就像是几片大到遮天的幕布一样覆盖在头顶,而纽约市就是钢铁浇铸成的茂密森林。 各式各样的豪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城市的大荧幕上播报着纽交所今天的财经指数,哪怕是寒秋也依然有套着包臀裙穿着黑丝袜的女OL捧着笔记本从斑马线上穿过,城市的闹与静都被模糊了界限。 黑色的雪佛兰从宽阔的街道上穿过,停在了一条冗长的街口。 “唐人街?”路明非抬头看着红黄相间的牌楼上那副巨大的蓝色匾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带我来这儿吃饭是怕我的中国胃适应不了纽约本地的特色美食么?” “明人不说暗话,这儿的老板是我熟人,能打折!”老唐勾着路明非的脖子强行拉着他往里走,“但是说良心话,那家馆子的中国菜味道真不错!” 千里迢迢来纽约结果玩去中餐馆吃饭?这让路明非生出一种花钱出去旅游结果一整天都睡在酒店的郁闷感! 明媚的阳光下,少年并肩在人声鼎沸的街道里穿行。 没人知道,诅咒般的厄难……正在悄然逼近。 第九十一章 关于必须拯救绘梨衣这件事(二合一,求追读啊!!!) “明明,我就问你,这中国菜,正不正宗?” 唐人街巷子深处一家店面不大的中餐馆里,老唐一边往嘴里扒着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向路明非,俨然一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模样。 “正宗……我就没见过比这更正宗的中国菜了。”路明非看着眼前一桌子菜,拿着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路明非说的是心里话。 颇有年代感的老木件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餐盘,不论是青碟碗装的辣椒炒肉还是白瓷盘盛的鱼香肉丝,都清一色给了葱姜蒜还有辣椒爆炒,而且每道菜里都注入了两道中国式灵魂——豆瓣酱和老干妈。 嗯……没有哪个外国人的胃能同时承受住这些吧?别说是外国人了,身为中国南方人的路明非也有些接受无能。 “老唐……”路明非略显沉默,有个问题他从尝到菜的第一口就想问了,“这菜,你不觉得稍稍有些…偏咸和偏辣么?” 路明非问得十分委婉,毕竟是老唐兴致勃勃带他来的他也不想打消对方积极性,而且看着老唐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心里也掠过一丝自我怀疑,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口味偏淡了呢? 但老唐接下来的回答让路明非瞬间打消了疑虑坚定了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的想法。 “有吗?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口味太淡了。”老唐裹着菜汁扒下一大口饭,“就好比方便面这玩意儿,不论是美国的还是中国的都太寡淡了,像吃白水煮面条一样,所以我一般泡面都挑口味最重的,泡一碗面至少会给三份调料包。” 听着老唐那轻描淡写本该如此的语气,路明非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心想重口味到这种程度也是另类到罕见啊! 不愧是你啊诺顿大人,您胃里是塞了个火炉吗? “对了明明,之前你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老唐望向路明非。 “有吗?”路明非一愣,记忆里,他好像没和谁主动提起过这件事吧。 “有的,在机场的时候,我说你不会喜欢男的吧,你说你是直男,脱口而出就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不记得了?”老唐的笑容有些暧昧,“刚进学校就找到女朋友了?混得不错嘛小子!” “不是我们学校的,而且也还不是女朋友。”路明非轻轻摇了摇头。 “嗯?那是高中同学?没能开口的青涩暗恋?”老唐转着眼珠子,一副“我都懂”的模样,“不是我说你啊明明,胆子也忒小了,喜欢就去追嘛,哪怕有男朋友都不要紧。” “喜欢的女生不告白怎么行啊?你难不成还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啊?只要她肯点头那就够了,哪怕是订了婚,兄弟都能陪你去婚礼现场抢亲,那男的要是敢掏出戒指,兄弟当场就把那戒指抢来给吞了!” 老唐恶狠狠地说,站起身把老桌子拍的铿铿响。 路明非看着凶神恶煞起来也颇具喜感的老唐,一时间不禁哑然失笑,这番话听起来也太耳熟了吧。 居酒屋的老板健次郎先生曾经告诉过他喜欢的女孩抢也要抢到手,楚子航也说过要陪他一起打爆婚车车轴,现在老唐更狠,说要把人家戒指给吃了? 真是搞笑的言论啊,一个老婆死了好几十年了一直独守空屋,一个哪怕是女人在他面前脱光都会以为是热病犯了,一个活了几千年了老婆都没娶一个……这种话从这几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和唯物主义者侃侃而谈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什么区别? 这些别扭的家伙总会对别人的事大感悲情,一副“谁都没我懂”的指点江山的气派,看了几本书几部文艺电影了解了几种刻板印象的女孩就以为对全天下的女人都了若指掌,女生点头就代表愿意,摇头就是心有苦衷,反正兄弟爱上的女人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抢到手,全天下的女人只要兄弟看上了就要纳入囊中…… 喂,这就是真兄弟么?蠢不蠢啊? 路明非锤了锤老唐的肩膀,他本来是想笑骂对方一句的,但话到了嘴边这个“蠢”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还有谁会对你讲着这些中二过头的蠢话拉着你陪你一起犯蠢啊?什么是真兄弟,这他娘的就叫真兄弟! 看着傻乎乎的老唐,路明非破天荒地有点想喝酒。 要了几瓶度数不高的白酒后,路明非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佐着酒水与少年意气,仿佛桌上原本咸辣咸辣的饭菜都变得顺口了几分。 “别瞎猜啦老唐,不是大学同学也不是高中同学……我喜欢的女孩在东京呢!”路明非晃着脑袋说,不知是因为抿了口酒还是因为心里藏着的的女孩,他脸庞微微泛红。 “日本妞?”老唐灌了一口酒,一激灵,猛拍路明非的肩膀,“可以啊小子,日本妞这不起飞?赶紧搞到手,为国争光了啊你这属于是!” 老唐的大手重重击在路明非肩上,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别闹,人家可是黑道家族大小姐,我都愁要怎么认识她。”路明非晃着酒杯,眉宇之间隐隐藏着几分苦恼。 “啧啧啧,真有你的啊明明,我原本还以为顶多是个日本的学生妹啥的,黑道公主?有志气,不愧是我兄弟!”老唐自顾自地把酒杯和路明非的碰在一起,传出叮咛的脆响声,“虽然我没混过黑道,但美国黑帮不少,我混赏金猎人这口饭的肯定也和他们多少打过几次交道,总而言之,黑道的人和我们赏金猎人都是一个性质,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讲究什么?就一个字!” “义?”路明非又抿了口酒,顺着老唐的话问道。 “是‘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就完了’!”老唐脚踩上板凳,豪气干云地又灌了一口杯中酒。 “大哥,这是十一个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老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这是从亚当和夏娃造人开始就亘古不变的真理了,更何况是黑道大小姐?听兄弟的,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单刀直入就完了,越简单越好,越粗暴越对!” “我怎么觉得你在开车……”路明非不确定地说,“不过我这边情况和你想的可能有出入,不说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家族,那个黑道公主本身就很……牛逼。” “很牛逼?能有多牛逼?”老唐挑了挑眉,不信邪地问。 “嗯……这么和你说吧,如果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和河妖一个等级的,那我就和妖猴是一个等级的。”路明非打了个比方。 “已经不错了!那妞呢?”老唐问。 “大概和如来佛祖的爸爸是一个等级的吧。”路明非淡淡地说。 “咳咳!”老唐瞬间被麻婆豆腐噎住了喉咙,猛拍了几下胸口才顺下去,说话之间还拖着长长的上翘的尾音,“这么……牛逼?” “嗯。”路明非点头,“还有一个惦记那个女孩的坏人,也很难对付,超出想象的那种难对付!” 日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赫尔佐格、那个血红与白色交织的梦魇,夺走了女孩性命与希望的家伙。 每每想起那个家伙,路明非心里就仿佛有团炙热的火焰在狠狠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没做过那个梦,没读过那本书,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是那么个衰仔吧?被强迫着去参加超规格的任务,一路上只会插科打诨卖萌扯皮,有两位天神般的大哥当靠山,自己跟在后头打酱油就行了,就等到任务结束的那天跟废柴师兄继续抢披萨、混日子。 可他梦中读到了那本书,那本预言着他悲剧一生的书。 如果说读到在仕兰中学时期在电影院里的败狗遇到诺诺,是看到了人生的第一束光;那读到了那个小怪兽,路明非仿佛看到了一个会发亮的全世界。 这个女孩猝不及防间就闯入了他的世界,如同窗帘沿边晕开的光圈般,美得不可思议,美得动人心弦。 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她是黑道宗家的大小姐,命运的丝线缠绕在他们身上缠绕着纠葛不清。 他和她打电动、和她看高达、和她睡前一起喝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陪她逛街、陪她去鬼屋、陪她一起去明治神宫和东京天空树。 他带她去家庭晚宴,带她满世界逃亡,带她在梅津寺町的山上互相拥抱看夕阳沉落。 她对他说:“世界很温柔。” 当时读到这里的路明非半夜在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还把旁边的表弟路鸣泽吵醒了。 他以为他败犬衰仔的命运终于结束了,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仿佛指日可待,辉煌的明天正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做了什么? 最后那个女孩被赫尔佐格抽干了身上的血还在念着Sakura,希望他能来救她;而他自己呢?坐在温暖的酒馆里喝着酒,掰着手指头算为了绘梨衣值不值得花掉四分之一的生命。 直到他看见绘梨衣干枯的尸体。 直到他看到绘梨衣的玩具,上面写着绘梨衣与Sakura的轻松熊、小黄鸡、Hello Kitty和橡皮鸭。 直到他看到暴露绘梨衣位置的手机,手机照片上他坐在夕阳下的神社旁的背影被女孩奉若至宝。 直到他看到每张明信片的背后,都写着女孩蠢萌蠢萌的话。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这傻乎乎的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我喜欢某个人”和“我喜欢某个人”。 直到他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是一个女孩的全世界…… 他对着死去的她说:“世界真残酷啊。” 读到这里,路明非的梦断了。 那一晚他哭到泪都流干眼睛都睁不开,把手臂掐到满是青紫的瘀血,可他知道,就算把自己折磨到动都动不了,他也不及那个女孩万分之一痛苦。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混蛋啊……” 黑暗中,男孩嘶哑地问向自己。 …… “妈的,惦记我兄弟的女人和踩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老唐把酒杯狠狠地砸在饭桌上,“我老唐别的没有,力气不小,烂命一条,到时候记得喊上老子,不管那家伙有多难对付,干他娘的就完球!” 路明非抬头看着面前义薄云天命嘴里嚷嚷着命都抛诸脑后的男人,男人经久耷拉的眉毛此时翘得高高的,像是要捅破天一样愤怒,他酒杯的杯底在桌板上砸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话里的火焰仿佛要把世界都给点燃。 男人看起来愤怒极了……不再喜相。 路明非看着生气的老唐,他猛然怔住,眼里好像兜着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来回打转。 预知未来的梦带给路明非的从不是开挂般的人生,而是如山般的重担! 他想拯救老唐,他想救赎师兄,更想把自己的女孩牢牢护住……他想斩断所有被命运的钩索牵扯住的让人撕心裂肺的遗憾…… 于是他在剑道馆挥汗如雨,打起架来比谁都凶狠,因为他迫切的想要成长,长大到足以把老唐、把师兄、把绘梨衣,把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保护的好好的,为他们遮风挡雨。 路明非天天想着拯救这个拯救那个,觉得师兄性子别扭觉得恺撒中二过头。 可他自己呢?其实活得比谁都累…… 于是他忘了,从来都不仅仅是他想要拯救别人,这些被男孩日复一日写在笔记本上压在心底的重要的人也一直牢牢支撑着他! 一如当初楚子航觉得路明非需要他的帮助,他不需要知道理由,便说好。 一如现在老唐踩在高高的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说要帮他干翻惦记他女孩的坏人,命丢了也无所谓! 原来自己……早就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死小孩了啊。 “那就……干他娘的!” 男孩猛然站起身与好友重重碰杯,那件老餐桌被他一巴掌拍得轰然倒塌,弥漫的灰尘里,两只玻璃杯撞得砰然脆响。 泪眼中,男孩已经长大,他们正在许下……属于男人的誓言! 第九十二章 猎人网吧 夜晚时分,老唐带着路明非在几个著名的景点逛完后,踏着夜色来到了布鲁克林的一家名叫“Chapman”的网吧。 穿着白背心的黑人老板瘫在柜台前抽着一根自己卷起的劣势雪茄,他整个人都浸在弥漫的灰色烟雾里,路明非站在远处闻着味都直皱眉,呛人的烟味仿佛从身上每个毛孔钻入,老板却一副享受其中的陶醉脸。 老唐捂着鼻子站在柜台前递上美刀和一本黑色的皮夹向老板开两台连坐的机子,路明非则朝网吧里面望去。 起初路明非还以为这是间不正规的网吧,毕竟门口的霓虹灯牌上熄了两个字母,“Chapman”变成了“ ha man”,而且狭窄的网吧入口门框也是歪歪扭扭的,门前垫着的破报纸上踩踏着凌乱的脚印。 但里面的环境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网吧的规模比一般国内的网吧都要稍大,连成排的电脑基本上都设有防窥栏,显示屏也都是最新款的液晶屏,配置看起来相当不错。 最重要的是……网吧稀稀拉拉坐着的人里居然没有一个未成年人! 怪不得这家网吧的生意看起来不景气啊,路明非心想。 “妈的,又涨价,这黑心网吧迟早倒闭!”老唐递出的美刀肉包子打狗,他骂骂咧咧地收回黑皮夹。 老唐拉着路明非往网吧最里侧走,脚下灰扑扑的地毯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烟头和空矿泉水瓶,老唐也不刻意绕过,踩着烟头把矿泉水瓶踢得“砰砰”响,仿佛在以此宣泄心中对皮肤黑心更黑的老板的不满。 “纽约比这环境好的网吧应该不少吧?要不然咱们换一家?”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也朝路过的每排座位深处瞥去,这间网吧,准确来说是网吧里的人,古怪得很,古怪到……甚至有一丝诡异! 按理来说网吧应该充斥着喧闹声与谩骂声,哪怕是有砸电脑砸键盘这种动静路明非也见怪不怪,但这间网吧太安静了,每个人都坐在一排座位的最里侧,敲击键盘的动静既轻又慢,仿佛是要做什么事害怕被打扰一样。 哪怕是老唐路过踢得空瓶直响也没能吸引来几个人的目光,他们缩在角落里头上戴着耳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聚精会神,让路明非莫名想到了某种躲在阴沟里不敢见光的老鼠。 老唐领着路明非来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为两台电脑按下了主机箱上的开机键,然后把整个人窝到电竞软椅的最里面。 “哪怕这儿环境差老板坑,但在布鲁克林上网的话我一般只在这家网吧上,明明你知道为什么吗?”老唐窝在电竞椅上,猛搓着自己的手。 “我也许猜到了……”路明非看着液晶屏幕上闪出无比熟悉的WindowsXP的桌面壁纸,蔚蓝的天空和卷状的白云下是油绿的草原。 很多人以为这张美到不真实的照片是不是经过合成或是PS的,其实不然,这是美国摄影师查尔斯·奥利尔1996年在加利福尼亚的旅行途中偶然见到然后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美景,路明非在美国的《地理》杂志上读到过。 “这大概是间……猎人网吧?”路明非一语道破。 “可以啊明明,咋猜到的?”老唐一边捏着鼠标把自己的QQ挂在了电脑上,转头望向路明非,惊讶写了满脸。 “哪有正常的网吧会安静成这样啊,而且老唐你知道我打游戏也还行,虽然看不到其他人的电脑屏幕但是我也看到了他们按鼠标和敲键盘的频率,所以我看得出来这网吧里压根没几个人是来玩游戏的,这合理吗?” “而且这间网吧开在这么僻静的巷子里居然不接待未成年人?老板怎么挣钱啊?拜托这可是充满自由气息的美国诶。” “诸如此类的细节太多太多了,最关键的一点是……” “这家网吧叫‘Chapman’,致敬的是杜安·查普曼吧?绰号‘猎犬’和‘赏金王’,全球最著名的赏金猎人,我了解过他的事迹。” 路明非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是他三年里偷偷练就的侧写能力,未来艰险无比,战场瞬息莫测,他可不想做一个脑子都丢了的悍将。 和赫尔佐格那种心机城府皆颇深重的老狐狸掰手腕必须要具备清晰的头脑和强大的分析能力。 况且路明非隐隐有预感,赫尔佐格很可能也并不是他最终的敌人。 “脑子真好使,感觉你比我适合当赏金猎人诶!”老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言语之间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夸赞,“不过说这完全是间猎人网吧也不合适,虽然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是猎人,但这里的老板并不限制普通人进入。” “所以老唐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任务要浏览吗或者……你还是在意白天提到的那个‘剥皮者’?”路明非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刻意把声音压低。 “当然不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明你是不知道啊,我都快痒死了,你走了之后我的寂寞犹如滔滔春水连绵不绝,常年找不到能满足我的人!” 老唐不停搓着手,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炙热。 “是滔滔江水……老唐你的遣词造句依旧这么高潮迭起呢。”路明非望了望安静的四周,有些犹豫,“话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这么做吗?” “来吧明明,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 老唐撸起袖子,迫不及待地敲开了电脑屏幕角落里一个眼熟的图标。 星际争霸。 …… 两人连续厮杀了六局,各有三胜,路明非六局玩的都是虫族,至于是放水还是全力以赴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兴许是保安的兼职做的太累了再加上白天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老唐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路明非把老唐的椅子调整到一个不会伤脊椎的位置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 夜里寒气逼人,凉意四潋,偌大的网吧静得可怕。 他的手握在属于老唐那台电脑的鼠标上,白色的箭头在蓝天白云的屏幕上来回画着圈圈,他在犹豫。 有件事他真的很在意。 于是他登上了猎人网站。 第九十三章 第十个死亡人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剥皮者’?这个愚蠢名字的家伙手上已经沾染了整整十个人的鲜血了,被他杀害的人里其中还有一个是我们执行部驻纽约的专员!”施耐德冷冷地说,铁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利刃,眼神锋利得能刺破皮肤。 “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混血种了,而且血统不低,雷蒙德怎么说也是个‘C’级,2005届毕业生,战场经验丰富……死得却毫无还手之力。”曼斯掀开诺玛刚刚送达的关于卡塞尔学院驻纽约专员雷蒙德·沃尔特的死亡报告。 死亡时间就在一小时前。 雷蒙德死在他在纽约布鲁克林自己购置的房子里,死状相当惨烈,浑身的皮囊都被剥了下来,血肉淋漓,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去回收尸体的时候都被屋子里浓郁到呛人的刺鼻血腥味差点熏到呕吐。 但诡异的是……整间屋子竟是检查不到任何反抗和打斗的痕迹! 就像是有个幽灵游荡而过,轻轻带走了这位年轻专员的性命,顺手剥下了他的皮囊。 “雷蒙德住处附近的监控探头都被损毁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雷蒙德是潜伏在猎人网站最久的专员之一了,我们不应该把他当诱饵抛出去让他接取那个该死的诅咒般的任务!”曼施坦因拍着自己的光头,懊恼地说。 “要继续深入调查吗?”曼斯问,”现在正好赶上开学季,执行部大多都外派出去了,留在学院里的人不多,能对抗那种等级的混血种的没几个。” “调查到底!执行部的专员被杀,这完全可以视为对秘党的挑衅,势必要让他用生命来偿还血债!”施耐德的语气威严而肃杀,不容置疑,“不一定要派执行部的专员,还没毕业的学生们也可以用上。” “嘿,我有个好建议你们想不想听?”古德里安这时候从话缝之间插了进来。 可惜他被其他三位教授同时无视了。 “把还没毕业的学生派上战场?”曼施坦因皱眉,“会不会太激进危险了些?” “我们可不是在玩快乐校园的过家家游戏啊。”施耐德冷冷地扫了眼曼施坦因,“一打一场对抗龙族的浩大战争就必须有随时踏上战场的准备和觉悟,楚子航以往的任务完成率是100%,对付一个装神弄鬼的‘剥皮者’,不在话下。” “不行,楚子航的任务方式太激进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帮他压下来,校董会早就想处分他。”曼施坦因摇了摇头,对施耐德的提名投出否决的一票。 “嘿,你们觉得……”古德里安想说些什么。 “诺诺呢?”曼斯突然说,“诺诺拥有着超级侧写的能力,这种行扑朔迷离的局面她最擅长应付。” “诺诺的能力合适,但她不是战斗型的啊,对方的血统很可能在‘A’级以上,没有言灵的诺诺打起架来会很吃力!”曼施坦因再次否认曼斯的提名,“你们不要老是想着推荐自己的学生好不好,这是上战场不是议员选举,事态紧急,提名的时候能不能中肯一点!” “恺撒和诺诺的双人组?战斗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完美。”曼斯刚说完就否认了自己的提议,“见鬼,忘了他们俩是情侣。” “明非呢?”古德里安终于把想说的名字插了进来,“明非一定可以的,他可是我们唯一的‘S’级啊!”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曼施坦因皱着眉头率先开口,“路明非很有潜力不可否认,可他是连一堂理论课都没听过的雏儿,怎么可能把他派到这样的战场上?” “可他早就踏上过战场了啊!”古德里安激动地说,他转头望向曼斯,“曼斯你知道的,‘夔门计划’里明非的表现有多棒,你不会否认明非的优秀吧!” 曼斯犹豫了一下,那个男孩在他面前一步跨出,一刀将一只次代种的眼睛捅爆的震撼画面在他脑海中盘旋。 “路明非……确实很不错。”曼斯说。 施耐德也想起楚子航曾描述他的这个师弟,当时楚子航只用了“很强”来形容,施耐德知道他这个学生虽然寡言少语,但他嘴里的“很强”,那就真的是怪物级别的强大。 “路明非可以。”施耐德表态。 众人望向曼施坦因,后者在老友灼人的目光中重重叹了口气,“哪怕路明非足以胜任,可他人根本就不在学院里啊。” “诺玛,调出一年级新生‘路明非’的位置情况。”施耐德对着大屏发号施令。 十几秒后,大屏闪出了一副巨大的地图,是整个纽约市的俯瞰图,四个老家伙望着地图上那个象征着路明非位置的红色标点,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么巧?” “这家伙跑布鲁克林去干嘛了?” “难道他事先就知道了那里流窜着一个危险混血种?” “呜呜呜,明非,你太棒了!” “诺玛,缩小地图,检测路明非的具体位置。”施耐德说。 大屏的画面瞬间被放大千倍,“Chapman”网吧的标识出现在地图上。 “这网吧……不是猎人们在纽约的聚集地吗?”曼施坦因皱眉,“路明非怎么会出现在这间网吧里?难不成他早就知道雷蒙德会被杀害?他的言灵是‘先知’?” “看一看他在网吧里做什么就知道了。”施耐德盯着屏幕下令,“诺玛,调取‘Chapman’网吧里的摄像头。” “抱歉先生,‘Chapman’网吧里并未安装摄像头。”诺玛的声音响起。 “那就调出路明非正在使用的电脑的显示器画面!”施耐德说。 大屏黑了一阵又骤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虫族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这是什么鬼?”施耐德看得直皱眉。 “据我所知,这是一款叫做星际争霸的网络游戏,很火,学院里不少学生也在玩,看画面,路明非玩的是虫族。” 身为风纪委员的曼施坦因对学生们的爱好了若指掌。 “见鬼,这小子跑到猎人网吧里打网游?”施耐德觉得自己要被气出内伤了,“把他换掉!楚子航和诺诺的组合怎么样?” “等一下。”曼施坦因突然说,“诺玛,把路明非周边的电脑画面全部切出来。” 大屏上同时闪出好几个界面,有在国际服守护三亿鼠标枪战梦想的、有在浏览器上搜索‘明星肯派莎爆炸事件’的、还有一串古怪的网址下一对男女正在做不堪入目的橙绿之间那个颜色的运动。 而几人的视线被左下角的屏幕画面吸引。 “他疯了么……”施耐德怔怔地说。 上架感言 我最最最亲爱的读者们,这本书上架了。 是的,今天就已经上了,很仓促,因为pk三江失败了。 很可惜,真的是很可惜,有好几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但就是那么一点点导致失之交臂,其实我心态也崩过好多次。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还是得花时间调整情绪静下心来认真码字,毕竟这么多人等着看呢! 我真的想写出一个没有遗憾,温情结尾的故事。 少年的热血与冲劲不应该被颓废淹没,失败与遗憾只是生命里一座又一座高山而已,跨过去,哪怕是爬过去,满身灰尘与鲜血,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非常非常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们,很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阅读!感谢感谢感谢! 也感谢我的编辑鹿鸣大大每次的鼓励,很暖! 说实话,龙族的故事写起来很累,就像我在第一章说的,太长又太冗杂了,我每次写之前都得花时间找找感觉,毕竟文笔的离散度不能太高,而且还要花时间去原文找资料,写起来真的是心力交瘁。 再加上我这个人本来就很难静下心,一天天的写着写着就开始掉头发(不过放心,作者菌颜值抗打,依然是个帅小伙) 哪怕是我写的慢,中途也有去医院一整天都很忙的情况,但这本书在新书期从没有断更过一天!(自豪.jpg) 所以我也请大家给个首订好吗,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下笔的动力!(ps:首订是发文24h之内的订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大家能继续订阅阅读下去,因为我真的有在用心写好故事! 我想写最男子汉的路明非,他可以哭可以流血也可以流泪,但他不可以逃避,他绝对有属于他的人格魅力! 关于读者群的事这几天我尽量安排上! 以后也会为大家好好更新,争取能把写文速度练的更快一点写的更专心一点,越更越多! 因为这个上架时间太仓促了,导致我原本的计划有点乱了,我尽量写,反正不止一更,应该也不止两更,白天会更新一部分晚上也会更新一部分。(呜呜呜要首订和一直看下去啊大大们!) 首订破千加更,多一百加一更,后面还上。 以上感谢阅读! 首订对一本书真的真的很重要,拜托(鞠躬),三江我已经败了好几次了,这次你们不会再让我难过了对不对! 衷心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爱你们!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人(求首订!) 路明非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是寂静的深夜网吧,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笼罩在黑暗里的深渊。 猎人网吧的网速很快,输入网址点击回车键后几乎毫无凝滞地就刷出了主页的画面。 路明非坐在屏幕前,就像站在那个黑黢黢的门口,往里,静静地窥望着深渊。 不说猎人网站那血红得发黑的深色背景图,哪怕仅是粗略的扫一眼里面的内容,就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法脱身一样,这个网站仿佛有种背离人性另一面的魔力。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日常里看不到的各种猎奇、另类到极致的话题,这些字印在这面红得发黑的主页上,就像墓碑上用血水刻着的字,更像潮湿的阴沟里藏着的某种蛆虫,坐在屏幕前仿佛都能嗅到那股侵入心肺的腐臭,心生恶寒。 这个网站……就像影射着世界上最肮脏丑陋的黑暗面。 其实秘党有想过把这个网站彻底销毁或是占为己有,但实施起来却发现真的很难很难。 一般人是不会得到这个网站的网址的,因为网站的域名会经常的变换,而且网站依托于互联网和各个局域网,就像一条扎根颇深的大树,根茎脉络交错复杂延伸到世界各地,如果不是一次性连根拔起、但凡留下一条根须的话,整个网站就会像再次抽条发芽一样,春风吹又生。 但鉴于这个网站甚至会时不时牵扯到龙类以及混血种的辛秘,卡塞尔学院会特意安排一些人负责监察网站里的内容和动向,但凡有涉及到龙类或是混血种世界的消息都会及时买断或查出背后的势力,暴力清除。 而负责日夜盯察网站动态的专员们必须要经过富山雅史教员的意志力培训与测试,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很容易就会沉迷其中,堕落而不自知。 想到这儿路明非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老唐,后者正在喷吐着鼻涕泡,这家伙尽管在睡梦中也依然喜相,让人看上去就忍不住乐呵。 路明非轻轻轻轻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老唐这家伙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狭窄的房间里,每天浏览着这些压抑到让人窒息的话题,居然还能保持这么一副天真烂漫的傻样……这家伙真是乐观到让人心疼啊! 老唐的QQ就挂在屏幕的右下角,企鹅的角落里有着一个红色的圆圈加一道红斜杠的标志,代表着“勿扰”——这就是路明非要使用老唐这台电脑的原因。 要不然说老唐确实傻的可爱,因为这家伙真的如路明非所料,把他猎人网站的账号和QQ账号绑定在了一起,路明非轻而易举地就登录上了老唐猎人网站的账号。 略过那些病态到令人作呕的话题和任务,路明非很快就翻到了关于“剥皮人”的那个话题。 【101008——New York——“Skin-peeler”】 这条话题的热度被顶得很高,不需要路明非花时间强忍不适去浏览,路明非点开了关于任务的讨论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匿名账号在喷着不堪入目的垃圾话。 甚至有人不知从哪搞到了受害人的照片,把血肉淋漓的图片贴在讨论区里,引来一堆人的猜疑分析与评头论足。 其中还夹杂着一具近乎要被灼成灰烬的漆黑焦尸。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吸引路明非的,他第一个关注到的是奖金池,里面赫然标识着“120万美刀”的巨款!谷 “一百二十万,老唐之前说奖金池里面的酬金达到了一百万……就是说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又死了两个人?”路明非眯着眼紧盯着屏幕上足以让人产生阅读困难的暗色字体,小声默念。 他打算在那些垃圾话堆成山的评论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效线索时,一个网页新闻广告的弹窗突然蹦了出来。 美国网吧的电脑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会弹出一些绯色新闻或是各种软件企图诱惑你点进去,这些页面多半携带木马病毒,当你成功上钩的鼠标按进页面的那一刻。 那恭喜你,你在这台电脑上登录的账号很可能不日之后就会被盗取! 正当路明非准备叉掉这个劣势新闻页面的时候,他瞥到一个眼熟无比的单词后,就没能移开眼。 不是那些涩涩的词汇或是花边新闻,而是一个人名,一个他白天见过的人名。 “Cherry……”路明非轻轻读出这个名字。 他白天在机场见到不下白人举着写着这个名字的灯牌, 那个泰国的女明星,老唐负责安保的那个! 【泰国当红女星肯派莎机场事故,于下午三点五十二分,宣告死亡!】 “她怎么也死了?”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他把广告网页叉掉,打开了浏览器输入“肯帕莎”这个词条,按下回车页面刷新。 整整一个屏幕全是关于爆炸事件的偌大的新闻标题,噱头满满。 路明非随便选了一个点进去,里面是关于这起找不出原因的匪夷所思的爆炸事件造成的后果和损失,还配了几张图片,图片的配文是“车辆残骸里的焦尸”,但因为尺度太大打了码,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搞什么鬼,今天什么日子?虽然出门没翻黄历,但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吧?” 猎人网站的角落里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血色的纹路像蛛网般延伸,此刻它仿佛静静注视着屏幕前的路明非,想要将他吞噬。 路明非抬起头,强行把视线从屏幕中拔出来,他脑袋有些昏沉,居然生出了一种再不转移注意力就要深陷入某个旋涡里的错觉,不抬头就再也无法自拔! 但现实世界也好不到哪去。 夜里这间网吧真的太安静了,远处的网吧门口像是一个黑洞,好像有刺骨的穿堂冷风从那里灌入,凉飕飕的,路明非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有意无意的一瞥,路明非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因为对面本来空无一人的电脑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窥不清容貌的人! 第九十五章 已经被接受的任务!(求订阅!) 这个人是谁?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察觉?!难道是刚才盯着屏幕太入神了? 路明非心脏跳动得相当剧烈,寂静无比的网吧里,他“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在就耳边如擂鼓般跳响。 他深吸一口气,纽约十月份夜里的空气吸入肺里,冷得仿佛能凉彻心扉,长长吐出去都在空气中飘出丝丝缕缕的薄雾。 路明非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 他的临场应变能力绝对够强,他装作抬头放松脊椎的模样左右晃动着脑袋,脸上扯出了一个无比自然的笑容,但其实余光一直在打量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那人打扮得十分古怪,怪得让人满心疑惑不住去看。 他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是得了皮肤疾病的患者那样,黑色的OFF-White渔夫帽完全盘罩住他的头发与额头,大晚上来到网吧居然还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黑色严严实实地贴着墨镜,近乎不留一丝缝隙,那人整张脸都被完美地遮掩而住。 他几乎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最多右手的食指偶尔轻轻点击一下鼠标,他看上去像一直注视着屏幕,木偶般寂静。 虽然对方的双眼都遮挡在漆黑的墨镜下,但路明非就是隐约觉得有道诡异的视线在与自己的目光交汇。 这个诡异的人……也在悄悄窥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凝望着深渊,深渊深处也藏着一双眼睛偷偷凝望着你,大半夜的和这么一个怪人对视真叫人脊背生寒头皮发麻! 路明非就像是游走在黑暗森林中提着猎枪的猎人,在他完全还没有摸清周遭的状况前,只能脚步放轻屏气凝神,哪怕是有一只猎物进入自己的射程内他也不敢贸然开枪。 率先开枪就等于暴露自己的位置。 肯派莎爆炸事故、残忍的剥皮者、还有那个神秘的雇主……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件就像是散落一地大大小小的珠子,现在就差一根线将它们完全串联在一起……但是在找到这根能将所有事件串联的至关重要的线索前,他如果发出动静,很可能就会连累老唐一起成为众矢之的,其他猎人们漆黑的枪口会在一瞬间瞄准他们! 周围更寂静了,寂静得像是死了一样,诡谲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而这时,路明非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无声而病态般的对视被打破了,路明非猛然坐下身子死死盯着原本星际的页面骤然变成漆黑一片的屏幕,他身体紧绷,眼神凌厉,仿佛他面前黑漆漆的屏幕里即将蹦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因为这并不是显示屏出现故障导致的息屏,而是有人远程控制了他这台电脑! 【路明非,我们正在通过诺玛与你对话——施耐德。】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排白字、一个对话框和一个发送按钮,看来黑进他电脑系统的是诺玛,自己人,路明非长舒一口气,一直牢牢紧绷的身体终于能松懈下来几分。 一方面放松的同时路明非另一方面也开始警惕起来,他下意识用余光暗暗瞥了眼熟睡中的老唐。 学院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上他?难道他们察觉到了老唐……可能吗? 不可能吧? 【有什么事吗,施耐德教授?】 路明非不露声色地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完,点击发送。 仅仅几秒后,那行白字切动变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猎人网吧里?】 【因为我的朋友是赏金猎人,他和这里的老板相熟,所以带我来这里上网,打星际。】谷 路明非如实相告。 【你左手边的那台电脑也是你在操控吧?】 【是的教授,因为听到朋友提起了关于一个纽约突然冒出的“剥皮人”,我怀疑他是……】 路明非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骤然停了下来……他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混血种”三个字敲击到屏幕上,他一直很怀疑这家网吧的安全性,混血种是独属于秘党的辛秘,决不允许暴露! 【不用担心,诺玛检测你的周围没有任何监控探头,我们对话的内容也会被诺玛彻底粉碎,不会有任何第三方的人知道。】 【我怀疑“剥皮人”事件牵扯到混血种,所以我正在搜索资料收集相关信息。】 诺玛的安全性能不需要任何怀疑,既然施耐德教授都这样说了,路明非没有犹豫敲着键盘把心中的猜测迅速发送出去。 但当屏幕上的白字再度变换时,路明非反复阅读了好几遍,他没看懂。 【为什么接受了?】 这六个通俗易懂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就看不懂了?路明非困惑得直皱眉……接受了? 接受什么了? 总不可能是问自己的虫族母巢为什么接受老唐人族巡洋舰大和炮的轮番轰炸吧?诺玛检测到自己放水告诉施耐德教授了?然后施耐德教授看到自己的自杀式的败北愤愤不平特地让诺玛黑进电脑来质问自己? 难不成施耐德教授也是个星际老玩家了? 【你旁边那台电脑的猎人账号上,为什么显示接受了“剥皮人”的任务?】 一长段白字出现的那一刻,路明非愣住了,然后他迅速凑到老唐那台电脑的前面,点进了老唐已任务接受栏的界面。 页面飞快刷新,路明非望着屏幕顶端,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名为“Wanderer”的猎人用户的主界面,数不清的已完成任务用绿色信号标识着,而任务栏的最上方,赫然显示着一个还在任务中未完成的红标任务。 绯红的标志一拍一拍跳动着,醒目得像是扎眼的鲜血! 【101008——New York——“Skin-peeler”】 任务的接收时间是7:32pm,也就是傍晚七点半左右! 老唐在下午七点半的时候接受了“剥皮者”的任务! 路明非压下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惊愕,他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下午七点半时的状况。 那时两人在一条古着店里闲逛,路明非调侃着让老唐换上一身唐装,老唐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唐装捧在手上说不大合身,然后他说自己晚饭有些吃坏了肚子要去趟附近的厕所,让路明非就在古着店里等他。 路明非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就是那个时候吗?老唐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接受了这个扑朔的任务? 所以他才固执地一定要待在这家猎人网吧?因为这里是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正在路明非全力回忆时,婉转悠扬的哼曲声似有似无地飘荡到他耳朵里,路明非猛然抬头。 声音好像是从对面那个诡异人口罩下传出! 第九十六章 接手(求订阅!) 夜里的猎人网吧近乎静到无声。 路明非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网吧,好像这里不该是一间网吧而是一处坟冢,一台台熄灭了亮光的显示屏漆黑得就像是一樽樽无铭的墓碑,若隐若现的歌声就像是未亡人呢喃的轻诉低语。 路明非错愕地抬起头,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竟是旁若无人地哼起了一首英文的美国乡村民谣似的调子,低沉而磁性的女嗓忧伤而婉转,喃喃的歌声里裹着朦胧的夜,又像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雾,如泣如诉。 仿佛如同现实世界里的鱼人塞壬般,天籁从彼岸飘来。 空旷,哀叹。 除了歌者拨动人心的旋律,更让路明非惊诧的是,这个看上去打扮诡异到不正常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抱歉,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情不自禁就哼出了声,叨扰到你了吗?”那人仿佛感应到了路明非的目光,操着有几分黏糊糊的口音的英文问向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这种口音很耳熟,但他一时间没能想起在哪听过。 “不,在这么安静的夜里,会情不自禁地哼唱我很能理解,况且您的歌声很动人,丝毫不会有什么叨扰。” 虽然心中诸多疑问,但路明非依旧不露声色地对那个装扮古怪的女人露出一抹绅士的微笑。 “感谢您,体贴的先生。”对面的女人好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但她的面容被遮盖得过于严密,所以路明非也不确定她口罩下的笑脸是温和惬意……或是讥讽如刺。 他依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以及为何以如此夸张的装扮出现在深夜的猎人网吧里。 “我确实不习惯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打扮看上去奇怪了些。”好似是读懂了路明非心中的疑虑,女人竟是主动解释。 “理解,来这儿的人不少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路明非微笑着说,“我是说,深夜来到这样的网吧,谁都会有心中的秘密,对吧。” 路明非这番话说得相当含蓄,但里面又隐隐夹着试探,他不愿做第一个开枪的猎人,于是他抛出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个静待猎物的捕兽夹,等着对方跳入其中的时候毕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猎人的身份只是一方面,我还是个公众人物。”女人说,“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明星,所以我很不习惯在外面露脸,这样的打扮在你们看来很奇怪,但对于我们艺人来说很正常。” 女人一边压低声音说着还一边把戴着手套的食指放在口罩前,对路明非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怪不得呢。”路明非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他也如实说,“刚才是觉得您看上去比较怪,现在懂了,也难怪您唱歌那么动听,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在这儿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先生,你也是。” 女人轻轻点头,把注意力再度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屏幕上,似乎刚才的解释完全只是出于礼貌的寒暄,再没有多余的要和路明非攀谈相聊的意思。 路明非也把视线从对方那个装扮严实自称女明星的女人身上收了回来,在对话框里与学院继续交流。 【是我那个赏金猎人朋友接取的任务,教授,以我对他的了解,多半是为了奖金池里高额的酬金。】 因为浏览任务和与那个莫名女人对话的耽搁,隔了好几分钟,路明非才敲出这样一段话回复过去。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忐忑,就像是有个小人在不停敲鼓。 他极其不愿意看到老唐与卡塞尔学院扯上什么关系,但凡老唐的身份暴露丝毫,以秘党的铁腕绝对势必会彻查到底。 他现阶段既不想与学院反目成仇,更不愿意对老唐挥动屠刀,那时候他将夹在朋友和物种的立场之间,左右为难。 更让他困惑的是,他并不知道学院为什么突然就锁定他的位置,强行黑进猎人网吧的电脑与他对话,是为了那个名叫“剥皮者”的连环杀人魔?难道真和他猜的没错,这家伙真是个混血种? 下一秒,跳动的白字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执行部驻纽约的“C”级专员雷蒙德一个半小时前殉职,他是学院指派潜伏在猎人网站上的专员,接取了关于“剥皮人”的任务后被杀害,死状与其他受害者相同,身上的皮囊被剐下。】 路明非仔仔细细把这一长段文字给读完,看来这就是学院找上他的原因了,路明非喜怒参半。 喜的是看起来学院的目标全然就是这个叫“剥皮者”的杀人犯,和老唐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而他怒的是叫这个蠢名字的家伙实在猖狂过头了, 居然把他肮脏的手往秘党伸,这家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可是这件事情太过迷离了,路明非隐约觉得今天各种大大小小的这么多事多半都有藕丝般的关联,但他缺少把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的契机,就差那么一点点乍现灵光! 【古德里安教授建议学院任命你为负责解决“剥皮者”事件的人选,正好你也在纽约布鲁克林,你的猎人朋友也接受了猎人网站上相关的任务,你意下如何?】 【我接受。】 路明非想都不想快速回复了过去,他来解决最好,省的学院里其他的专员来了和老唐起了冲突,况且这个“剥皮者”名字蠢是蠢了点,但看起来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学院里除了寥寥几人还真不一定对付得了。 【介于你还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和训练,任务的详细报表和注意事项稍后会由诺玛发送到你邮箱里,切记,不要让“龙类”与“混血种”的秘密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必要时可以杀人,勿滥杀,学院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了解。】 路明非回答的言简意赅,这一大段的语气不太像施耐德教授,看起来反而比较像小光头曼施坦因教授。 【明非你要努力完成任务,也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这一段就太明显不过了,只有古德里安教授才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还需要学院增派其他专员吗?】 【增派不需要,但我需要一个人远程辅助我。】 【谁?】 【陈墨瞳。】 第九十七章 好大只 【准确来说我需要诺诺的侧写能力,来帮我分析一些捋不清的思绪,关于这个事件我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自己的猜测。】 路明非飞快的在键盘上敲着自己的想法,但他又尽量放缓了敲击键盘的力度,让声音尽可能的收束,因为对面的女人在和他寒暄过后,那婉转的歌唱声也戛然而止了,周围的环境实在安静得不像话。 就像置身在听不到任何动静的黑夜的森林,让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不自觉的想要猫着脚步。 【予以通过。你的请求很合理,这让我对你的印象很有改观,看来你脑子里也有关于任务执行合理性的思考,并没有因为自己上一次的成功和“S”级的身份就自视甚高大包大揽。】 路明非看着这条回复,扯了扯嘴角。 曼施坦因这小老头看来对自己的意见不小啊,不看主谓称呼和“S”级的字眼的话他甚至会以为这段话形容的是恺撒,原来自己留给学院里的教授们都是这种印象吗?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诺玛能检测到我的屏幕内容的话,那是否能入侵这间网吧里任何一台电脑,调取电脑的浏览记录?】 路明非抬眼环视了一番阴气森森的网吧,已经转钟的凌晨时分网吧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寥寥的几人都握在犄角旮旯里,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屏幕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隔着防窥栏路明非也看不到其他人屏幕上的画面。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台网吧电脑的系统有自设关机自动粉碎信息的功能,所以我们能查看的仅仅只有网吧里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几台机器,其他已关机的电脑哪怕诺玛入侵了,除了初始设置的配置也都相当于白纸一张。】 【足够了,我想让诺玛帮我调取两份资料。一份是关于我对面的那个女人,我想知道她从开机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浏览记录;还有一份也是关于她,我想知道网吧老板的主机的登记记录上,关于她的身份信息。】 路明非一边轻轻敲着这段话,一边用不时用余光瞥向对面的那个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的女人。 哪怕对方给出了一套看似合理的说辞,他依然觉得对方的行为有几个怎么也解释不通的疑点,深深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明非观察过,这间网吧里,除了老唐这个奇葩带着自己来打星际要了个二连座,其他来上网的人多半都会挑选没有人的角落坐下,龟缩在那,像是极度不希望有谁对自己产生兴趣,对别人的动静也不予理会,哪怕老唐把不敛声音的抱怨把瓶子踢得砰砰响也吸引不来几个目光。 所有人都生怕有人窥探上了自己内心的秘密,每个猎人仿佛都是黑暗里的独行者。 唯独这个女人,挑选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她自己都说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了还特意遮蔽了自己的面容,明显就是一副不想和别人打交道的模样。 那她为什么对网吧里这么多空位熟视无睹,偏偏选择坐在自己对面? 总不可能是冥冥之中被自己的颜值吸引吧?别扯了,他又不是脱了衣服的恺撒,有着让人望上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胸肌。 而且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可是到了嘴边又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就是《三体》里意识思维都被智子给禁锢的科学家,明明像是隐约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但就是破不开那薄薄一层迷雾般的屏障。 这时候,学院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你对面的台电脑,截止到我们调查为止开机了五十三分钟,一直在看一部美国电影,《楚门的世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浏览记录,至于网吧前台的那台电脑里并没有显示她的身份信息,在这间网吧上网的客人不需要调用身份信息,只有她的猎人编号,TPEX12138。】 路明非把学院发来的这一长段话反复默念了好几遍之后,直到他能把这段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能够询问的消息差不多了,老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他准备中断与学院的联系。 【多谢,我准备叫醒我的同伴了教授。】 【任务顺利。】 四个白色的大字在屏幕上滞留三秒后消散而去,屏幕漆黑的背景又再度亮了起来,浮现出了那个熟悉无比的星际的主界面。 路明非的眼帘微微上扬,目光滞留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在看《楚门的世界》? 记得这是一部很老的影片,在1998年就上映了。 路明非也看过,而且看过不下一次,这是部黑色喜剧的经典代表作品之一。 影片的主角楚门是一档热门肥皂剧的主人公,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是虚假的,他的亲人和朋友全都是演员,但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整个世界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虚拟的舞台,而他自以为平静的生活,却是电视前成千上万的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的真人秀。 这部在国际上斩获无数奖项的电影内核仿佛就在于此,用类似“乌托邦”的虚拟的完美世界寓意着“笼中鸟”式的生存悲哀。 电影的结局是楚门最终不惜一切代价走出了这个虚拟的世界。 初看之时是初中班上的文艺会,老师放出了这部影片给所有人看,路明非当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觉得这部电影很扯,扯淡至极。 光是拉一个那么大的幕布造一个那么大的舞台就要多少钱啊?还有那么多演员日复一日地陪演,把自己的人生也过成了戏剧,不累么? 可自从做了关于未来的梦、在那个雨夜得到了楚子航肯定的答复后,路明非再次把这部影片翻出来看时,感受又完全不一样。 那时,他好像才真正读懂了这部看似喜剧实则悲剧的电影的深意…… 路明非的思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轻呼打断。 “有什么事吗,先生?” 对面的女人像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她微微扬起头,墨镜里反射着路明非沉浸在回忆中的面庞。 思绪被拉扯回现实,路明非看着女人漆黑的墨镜镜片,那之下不知道长着一双何样的眼睛,此时正在望向自己吗? 应该在望向自己吧。 “好大只。”路明非突然说。 第九十八章 老唐,危!(新年快乐,求订阅!) “好大只?”女人一愣,身体明显有些怔住,“什么大只?” 虽然女人的整张脸都被遮挡住,但她此刻墨镜下的眉毛一定是皱着的吧……路明非心想。 “‘大只’在中国俚语里是安静的意思,好大只的意思就是……好安静啊。”路明非编起瞎话来也脸不红心不跳,“这间网吧太安静了,不是么?” 女人愣了愣神后微微点头,是啊,这个男孩说的没错,安静,确实太安静了。 数以百计的熄灭的屏幕上倒映着没有色彩的世界,寥寥无几躲在角落里的噤声的几人如尸体般无言,扭曲的门框外是黑洞般的深夜好像望上一眼就会被彻底吸入进去,安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好像他们就是这个世界里剩下的唯二的活人了。 “嗯,是很大只,大只得不像话……没想到中国还有这样的俚语么,真有趣。”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只”这个词逗乐了,女人的面罩下终于传来了一阵轻笑。 “像您这样深夜出门都会包裹严实的公众人物,应该是个知名度很高的大明星吧?”路明非微笑着满怀好奇地问。 “这间网吧可不是适合闲聊的场所啊,小弟弟。”女人抬起漆黑的墨镜对着路明非,轻轻摇头,“你不知道么,‘’网吧猎人之间有个不成文但人尽皆知的规矩,就是没有人会在这里打探别人的底细,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挑衅哦。” “抱歉抱歉。”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我是新来的,确实还不太了解这儿的规矩,可能是我表达不当,其实我是想说,赏金猎人不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高危职业吗,既然你已经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了,很多东西应该唾手可得,为什么还会选择继续当一名猎人呢?” “唾手可得吗?”女人轻轻地笑了笑,“不要把明星说的像上帝一样啊,明星带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生活,这个身份是一个枷锁,同时也是一张面具。” “面具?”路明非细细地咀嚼这个词。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用明星的身份可得不来,这个身份于我而言不过是遮掩猎人身份的一层皮膜罢了。”女人平静地说。 “明星得不到猎人却能得到的东西。”路明非满含深意地点了点头,“那该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危险的东西呢?”女人轻轻摇头,“我正在看《楚门的世界》,你听说过这部电影么?这部电影里,主角楚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大的明星,可与你所说的唾手可得正好相反,他这一辈子想要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得不到,谎言与欺瞒笼罩了他整个人生,如此悲哀,他想要的不过仅仅是……” “是自由。” 路明非接上了女人的话,并给予这部电影高度的评价,“这部电影我听说过,也看过,初中学校的文艺会上播过一次,之后我自己也翻出来看过,一共看过三次,每次带给我的感触都不一样,余味无穷,是部非常有深度的片子!” 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想不到你这个年纪居然会对这么老的影片感兴趣。”女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吃惊,“喜欢这部电影的人一定很棒,如果不是在这儿遇上,真想和你聊上几句。” “在这儿也可以聊,我们可以不涉及其他的话题,仅仅只聊这部电影就好了。”路明非笑着发出邀约。 “不好意思,我没有继续聊天的打算,今天我的时间并不宽裕,我现在只想把这部影片再度重温一遍。”女人轻轻摇头拒绝。 “抱歉,是我唐突了。”路明非连忙致歉。 他低下头,望着屏幕上星际的主页面,眼神却没有聚焦,思绪在脑海中打转。 来猎人网吧仅仅是来看一部电影么?好像也能解释的通。 自己和老唐不就是来打星际的么?凭什么就不允许别人来看电影? 而且对方毕竟顶着明星的身份走到哪儿都显得无比扎眼,听她的语气多半是躲着经纪人和狗仔溜出来的,想要回顾一部老电影的话猎人网吧确实是个非常合适的地点,这里很安静,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网吧里骤然响起,原本阴森如墓的网吧一下子被欢愉而明艳的歌声充斥,嘹亮的声音如炸开的春雷,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悲伤葬礼上,在所有人哀思如潮以泪洗面时,有人穿着鲜红的裙子突然奏起一首喜乐载歌载舞,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路明非身体突然一怔,面色僵直地捂向自己的口袋。 因为炸响的是他口袋里的手机的铃声! 一时间内,网吧里仅剩的几人的目光全都警惕地望向他,路明非连忙捂着黑色的N96在《粉红色的回忆》与众人的注目礼中满脸难为情地穿过一条条过道,逃也似的狂奔出了网吧。 电话早在中途被挂了又响,如催命般的魔咒,路明非跑到了这条巷子口才接起那个未知来电,模仿着婶婶的语气破口大骂。 “喂,你家死人啦,大半夜的打电话!” “哦,是曼斯和我说你有什么事情拜托我让我打电话给你,既然我这么不招待见,那就挂了吧。”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路明非猛地一怔,这耳熟的语气和声音……他第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 是他向学院申请的远程外援,诺诺! “别挂别挂,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拜托你……” “你要拜托谁?”电话那头的诺诺打断道。 “拜托……你啊。”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我是谁?” “诺诺?陈墨瞳?师……师姐?”路明非最后两个字嘟囔在嘴里,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称谓都听不清,不知道的的还以为你没睡醒在说梦话呢!”电话那头的诺诺嘁了一声。 “师姐!”路明非咬着牙狠狠地喊了出来。 可恶,还是被这个坏女人给得逞了! “这才乖。”诺诺的语气像哄小狗一样,“有什么事想拜托我,说吧。” …… 夜里的风呼啸着从这条阴暗的巷口灌入,整条巷子幽暗得就像一条通往幽冥的路,阴风瑟瑟,只有深处的‘’网吧灯牌闪着若隐若现跳跃的霓虹。 路明非就站在幽冥的入口,举着手机,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全部一股脑讲给了诺诺。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网吧里你的那个猎人朋友……可能已经死了。”良久的缄默后,诺诺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前所未有的肃穆,冷冽如冰! 第九十九章 屠宰场(求订阅!)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路明非像一阵肆意呼啸的狂风一样从巷口卷向猎人网吧,硬度堪比高密度板砖的黑色诺基亚N96竟是被他铁钳般的手骨捏得“嘎吱嘎吱”作响。 他的额头上青筋冒起,表情介乎于暴怒和懊恼之间,眼底写满了深深的担忧。 虽然这些事件间许多关键的节点他还是没有相同,但通过诺诺的那句话他也知道,他不好的预感多半……应验了! 他犯了一件蠢事! 他不应该把熟睡中的老唐独自一人留在网吧里,既然老唐接受了“剥皮者”的任务,那么老唐就是剥皮者下一个目标! 那个女人……她来网吧的根本目的不是看电影,老唐才是她的目标! 自己居然把老唐和那种危险的家伙单独留下来共处一室! 诺诺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猛烈的不详的预感一瞬间在路明非心底炸开,但并不是诺诺猜测的那样,路明非担心的不是老唐的生命安全,龙王诺顿的死活不需要他来操心。 路明非担心的是,如果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如果以暴虐唤醒了老唐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老唐不再是老唐了怎么办! 哪怕是不完全变成龙王诺顿,仅仅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与力量,那也会是整个街区……不,会是整个纽约市的灾难! 那老唐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路明非将被迫夹在龙族与秘党的矛盾中,无论结局偏向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是割肉取舍! “老唐!”路明非流星般窜入到猎人网吧门口,焦急地朝里面咆哮。 如果说路明非离开之前的网吧像是一片寂静的墓园一样,那现在的网吧就彻底成了一片死区,所有的灯光全部黯淡,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网吧里的空气安静到了万籁俱寂,之前仅剩的的寥寥几人也好似蒸发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腥臭扑鼻。 “可恶,还是来晚了吗?”路明非一拳锤在旁边的门框上,原本已经歪斜的门框竟是被他一拳轰得粉碎,整个倾倒下来,巨大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里爆炸般作响。 愤怒与狰狞爬上了路明非整张脸。 “嗯……停电啦?怎么这么黑啊?”一阵嘀咕声从漆黑的网吧角落里响起,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 “明明……明明?是你站在那儿吗明明?”熟悉的声音朝门口这边问道。 “老唐?”路明非闻声一愣,愤怒与狰狞迅速从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兀然与浓浓的惊喜。 老唐寻着门口微弱的亮光在桌椅板凳之间穿行,站在门口的路明非一把将他拉出了网吧,借着高高挂着天上的皎白的月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围着老唐转圈圈打量,好像在给他做全身范围的健康检查一般。 “你还好吧老唐?” 路明非好像没有在老唐身上找到类似于鳞片或是骨刺一样的硬状凸起,喜相的眉毛下的那双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棕褐并没有变成刺眼的灿金,看来老唐仍然处于普通“人”的范畴。 “明明,是你没毛病吧?”老唐狐疑地望着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的路明非,就一顿觉一场梦的功夫没见而已,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你没事就好!”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与之一同吐出的还有盘踞在心里的深深的担忧和后怕。 老唐当然不能理解路明非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路明非心想,抱着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啊,温暖又相契,如果怀里的是条龙,总感觉硬邦邦冷冰冰的,搞不好还有可能会张开血盆大口朝你喷火! “明明,你刚才是去……杀人了吗?”然而路明非怀里的老唐却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老唐贴在他的耳边语气悚然。 “什么意思?”路明非松开了老唐,眉间拧着对这句话深深的不解。 “你的手……”老唐的脑袋偏转着,目光牢牢地滞留在路明非搭在他肩膀的手上,好像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移不开视线。 “嗯?”路明非顺着老唐的视线往自己的手上瞧去。 皎洁而澄澈白辉般的月光下,路明非手上的那抹红色艳丽得扎眼,像是花丛中最鲜艳的那朵红玫瑰,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血珠顺着他的手滑落浸湿了老唐肩膀上的蓝色外套,鲜血如花般绽开。 “见鬼……”路明非把搭在老唐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端详指尖的绯红。 自己不过是出门打了个电话,期间甚至没接触过任何人,手上从哪沾来的血? 路明非把手掌放在鼻尖嗅了嗅,血腥味很冲,十分上头,还带着湿热的温度,这是刚离开身体不久的血迹,还没有任何要干涸的迹象! 刚才他看到老唐一瞬间只顾着激动,脑子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而且刚才因为愤怒猛地砸门,那阵痛感仍隐隐约约灼在手上,挥之不去。 等会儿……砸门? 砸门! “老唐,你跟我来!”路明非一把抓住老唐,把他往网吧里拽。 “明明你到底有没有杀人啊?给句准话啊,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在网吧里醒来我就觉得闻着股不对劲的味道, 像是血臭……”老唐一把拍开路明非的手,叨叨个不停。 老唐固执地杵在网吧门口,一副不问清楚不愿意跟路明非走的样子,月光下,他喜相的下耷的眉毛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路明非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静静与老唐对视。 “明明,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杀人这事儿不提倡啊,你要是只是打伤了人没杀人咱还好说,你要是真不小心失手杀了人……你尸体处理好了么?这可是门技术活,咱得抓紧在警方发现之前把尸体埋了啊!”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老唐,久久无言。 老唐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子,狠狠地戳在了他心底最温柔的那块位置,路明非鼻头一酸,他微微偏开脑袋躲开对方关怀的视线,那个喜相的家伙还硬是要把那张大脸凑过来。 “老唐……你傻不傻啊。”路明非有些沙哑地说。 “兄弟杀人我埋尸,天经地义!”老唐“义正言辞”地说,“明明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肯定就是有别的家伙惹你啊……” “我是想杀人来着,但还没来得及杀呢!”路明非打断老唐,扯着他进到了网吧里。 借着N96的手电筒,路明非找到了门口安置的备用电闸。 晃眼的白炽灯光闪过后,眼前的场景猛然刺痛着路明非和老唐的神经。 原本涮白的四壁与漆黑的电脑屏幕上飞溅着猩红的鲜血,一具具被剥了皮囊的尸体歪七扭八地横在角落,血流成海,原本作为猎人栖息地的网吧俨然变成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屠宰场! 第一百章 不一样的老唐(求订阅) 一具臃肿的身体坐在网吧前台的柜台后,血肉模糊,他那双眼眶已经被挖空,像是两个黑洞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路明非和老唐。 “是那个黑人老板?”路明非望向椅子旁角落里的一件背心,这是网吧老板前不久还穿在身上的衣服。 本该是纯白色因为常年不洗浸了汗渍而泛着微黄的背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红得令人发指,红得触目惊心。 几个小时前那个老板还坐在柜台后老神在在的吞云吐雾和老唐争嘴,现在却血肉模糊到面容都看不清…… 老唐看着那具鲜血斑驳已经辨不出人样的尸体,怔怔无言,良久后,他弯下腰捡起那件浸泡在鲜血里的背心,双臂鼓胀青筋暴起,用力拧出血渍后,轻轻地披在皮囊和性命都双双失去的黑人老板身上。 “剥皮者?”声音近乎是从紧咬的牙缝里渗出,老唐的太阳穴上青筋如游龙般突跳扭动,里面蕴着肉眼可见的愤怒。 “剥皮者。”路明非肯定了老唐的自问自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以前的他和老唐其实算是一类人,身体里藏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像个异类一样混迹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活得孤寡而又平庸。 他们需要为吃饭和生活而发愁,无聊时搓一把星际,开心时给自己泡面桶里多加两根火腿肠,可能赢一把游戏或是与喜欢的女生讲上一句话心里就会被塞得满满的,足够他们快意满足好多天。 他们的人生仿佛就是一首孤独的协奏曲,而唯有平凡才能作为唯一的主旋律。 因为一旦被某种欲望吞噬了他们象征着平凡那一面的内心,骨子里敛藏的怪物就会破蛹而出,世界难以承受起如此的滔天怒焰! 于是路明非把温暖的手掌搭在老唐的肩上,以此来告诉他不论发生什么身边还有兄弟陪伴着他,希望能稍稍平息一下他心底足以焚天的怒火。 “明明你知道么……” 身子猛烈上下起伏了许久,路明非都能感受到老唐在竭力抑制心中的怒火,他再次开口,声音很沉,听起来有些伤心。 “他叫休,我一直叫这家伙黑心老板,说他的心比他的皮肤还黑,可他真的是个好人,猎人这个搅一搅就翻涌起无数泥沙的圈子里很难得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干了没几单之后就金盆洗手了,作为圈子里威信比较高的猎人在布鲁克林开了这家网吧,用的是他攒下来的酬金,算是给了所有赏金猎人一个临时庇护所,不论在外面有怎样的私仇,来到这间网吧里就不允许发生任何的争端,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把你带来这儿上网的原因,休是个很靠谱的人。” “哪怕嘴上抱怨着网吧涨价,可我也愿意掏这份钱,因为我们都知道休其实每年都会把网吧百分之八十的收益捐给他乡下老家的一所黑人小学,他说自己小时候因为肤色被人瞧不起没读过书,只能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但他不希望孩子们也背负这种不公的命运。” “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该死啊……” 路明非从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老唐,这个整天大大咧咧喜相无比就算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抓紧时间打把星际的男人,此刻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问。 他看起来……悲伤极了。 “老唐,老唐!”路明非蹲下身子,双手都搭在老唐的肩膀上,看着对方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凶手还流落在外,我已经知道‘剥皮者’是谁了,我们一起把那个家伙揪出来,手刃了她,为这些无辜的人们复仇,好吗?” 老唐抬头,把目光从死去的黑人老板身上转向路明非,他望了路明非很久,很久,像是在靠着眼前少年的面庞告诉自己一定要压制住心底某些近乎要突破桎梏的怪物。 “好。”老唐看着路明非,轻轻地回答,轻轻地点头。 他缓缓站起身,踩着血水把一件件浸满血迹的衣服从一个个腥臭刺鼻的血坑里捞起来,用力拧干,披在每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千篇一律却不知疲倦。 路明非也帮着老唐一起承受这份脏与累,偶有几次他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老唐的侧脸和背影,路明非能看到,后者只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不管网吧里这些惨死的尸体生前他认识与否,他都会披上红色的衣服遮住那些裸露的肉脏,再站在他们身前,静悼半分。 像是想要遮住这些和他同样身为猎人的家伙们最后一丝尊严一样。 路明非没来由的想到了在梦境里的故事中,老唐的弟弟死在面前最后他和已经化为诺顿的老唐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场景。 那时的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老唐……” 满手鲜血的路明非隔着几条过道和血河遥遥望着老唐。 “你还好吧?” “我没事的明明。”老唐回以路明非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陪着老唐把这些做完之后,两人在网吧的卫生间把染红手臂与袖口的猩红鲜血潦草地冲刷了一遍,然后走出了猎人网吧。 路明非走在前面,老唐紧跟在身后,由于路明非没有回头,所以他没看见。 在走出猎人网吧,踏出门槛迎着月光的那一刻,浩瀚的金色像是沸腾的海洋一样在老唐的眼底流淌过,转瞬即逝。 …… “老唐,所以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趁着上厕所背着我接取‘剥皮者’的任务?” 纽约布鲁克林偏僻的郊区,轻轨列车载着茫茫夜色中的旅人在窗外呼弛而过,路明非和老唐对坐在他狭窄的出租屋里,对视。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机场见面的时候么,我是从明星肯派莎的保安队伍里溜出来的,当时队伍里还有一个我前不久认识的猎人朋友,他也是个星际高手,当时我不知道他私下接取了‘剥皮者’的任务,我还和他约好晚上在猎人网吧碰头,介绍你们认识。” “但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那时我才知道他居然偷偷了接下了那个诅咒,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带你去猎人网吧的原因,我本以为那里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 老唐的脸上写满了懊恼。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路明非靠在老唐放着电脑的小书桌上,语气幽然,“我现在只祈求她赶紧来……然后赶紧死!” 第一百零一章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这样就说的通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明明之前说你知道了‘剥皮者’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剥皮者’又是谁?” “你知道我性子直最讨厌弯弯绕绕那一套,谜语人滚出纽约啊混蛋!” 老唐看着路明非一副恍然大悟却一副卖关子只顾自己沉思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说话只说一半就戛然而止,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能把一个人逼疯的事了! “别急老唐,虽然我想通了‘剥皮者’的身份和作案顺序,但她的作案动机我仍然没想通。”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眼中跳动着思索的光。 “明明……你这家伙,要不是你是我兄弟的话,就凭你这么欠揍的性格,我保准跳起来暴K你!” 老唐已经焦虑到把脑袋上的头发挠成了可以供给燕子筑巢的程度,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动物园里的蠢猴子,路明非就是拿着香蕉挑逗他的游客,他恨不得急得上窜下跳。 “老唐,你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路明非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老唐的肩膀转身开门离开。 留下屋子里一脸懵逼的老唐满脑袋的黑线和问号,望着路明非莫名其妙的背影小声咒骂个不停。 掩上房门,路明非仿佛把最后一丝光都留给了房间里的老唐,他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走道里。 老唐在布鲁克林这里租的房子在一片很老旧的低矮楼层的筒子楼里,过道里的照明灯早就坏掉了,在这里居住的不是有过犯罪记录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暴力罪犯就是没有正式工作整天遛街的无业游民。 走道两头,每一扇紧闭的房门上都写着不堪入目的脏话,有的墙壁和门板上还残留着不知从何时就深深印在上面的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 有的猫眼甚至被人勾画成一个没有睫毛的巨大眼睛,暗红色的纹路夹杂着几个寓意不明的黑色的符号,而黑色的门板就像是漆黑的树洞……仿佛猫眼后,黑黢黢的树洞里,就有人用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一声不吭。 黑暗的过道尽头传来一阵阵毫无规律的谩骂声与砸墙声,仿佛那里随时都可能会冲出一个提着菜刀的疯子嚷嚷着要把人剁碎,好像这种阴暗的巷弄才理所应当该是“剥皮者”怪谈传闻的起源地一样。 称之为臭蛆遍地的阴沟毫不为过,老唐就像是阴沟里的那盏唯一的烛火,虽然单薄……但永远温暖、永远热烈!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气,他以前只知道老唐住的位置有些偏,但知道今天来了才知道老唐竟是住在这样压抑又可怕的环境里,就算是个正常人也该会被逼疯的吧! 可那家伙呢,性格居然还能是这么的乐天派……想到这儿,路明非有点难过,心头涌过一阵酸楚。 看来拯救老唐绝不单单是阻止他化身龙王诺顿那么简单啊,路明非想把老唐从阴暗的沟渠里彻底捞出来,老唐这样明亮的灯应该照耀更多人,而绝不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蒙尘。 患难与共又有福同享,这才算得上是真兄弟! 路明非踏着阶梯一路来到了天台,纽约的晚风从他的头顶吹过,从喧嚣处来,往宁静处去,夜里的风仿佛也在动情地飘摇,往东南西北去寻找能让它歇下脚步的归宿。 他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儿有两个目的……也有可能是三个。 第一。 他现在还没办法对老唐坦诚相告但他也不愿意欺骗对方,于是他只能逃避老唐的话头,有关于混血种和秘党的事是绝对不允许透露的,但如果不牵扯到这两者的话路明非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唐顺利地解释这一连串的事。 总不可能告诉老唐说自己藏着FBI的秘密探员或是CIA王牌特工之类的身份吧? 那还不如说自己是你的好邻居Spideran呢!那老唐又不是傻子会信才有鬼! 老唐以猎人的身份其实已经或多或少接触过世界上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力,再加上猎人网站又是学院紧密监视的一个据点,好像不论怎么看,老唐的生活轨迹总会有和混血种的世界交汇的那么一天。 愁! 第二。 又死了那么多人啊…… 路明非在风中轻轻摇头,仿佛是希望能借着晚风把自己的困扰和思绪通通吹走,带向无人问津的远方。 路明非掏出了黑色的N96,他通过邮件把有关于刚才猎人网吧发生的惨剧发送给了诺玛,希望学院赶紧派人处理封锁现场,也希望学院能好好安顿那几名死者的家属,在邮件的末尾,路明非申请划出自己名下三分之一的奖学金捐给网吧老板休老家的那所黑人小学。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世界上各个角落好像每天都会有这样难过的事发生,天灾人祸、生离死别,岁月总是匆匆荏苒,在时光长河的渡口旁,你甚至来不及找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只能把迟到的祝福别在襟口,明日隔天涯。 这栋破旧的筒子楼只有七层,但路明非扶着栏杆远远看去,隐约也能看到纽约中心城区那边流光溢彩的灯海,天际线延绵如丝绸飘带,高楼在夜色中耸立,光点在视线里晕开。 这么美的世界里,为什么总会藏着恶魔呢? 现在,路明非等到了他独自上天台来的第三个目的。 轻轻的脚步在身后的楼道里踏起,黑暗里,有人在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要一步步登上天台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的人一定是个很棒的人。”路明非没有回头,他依旧眺望着远方的城市,“没记错的话,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是几个小时前的你吧,女生?” “嗯……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很棒的人啊。”来者绯红的高跟鞋踩得楼面“哒哒”响。 她停在路明非身后五米开外,烦人的装束终于被她抛开,月光洒在女人姣好的面庞上,美丽如萤。 第一百零二章 言灵·深梦之魇,龙化!(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沉默着,对身后女人的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如果杀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还能称之为“很棒的人”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撒旦和上帝了,人间即是地狱! “人间本就是地狱啊,小弟弟。”女人带着笑意的话语被晚风卷到路明非的耳畔。 “你能潜入我的这里?”路明非转过身,食指和无名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目光笔直毫不遮掩,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清冷的月光下,女人的脸比所有网页上的写真图更美,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美,美艳得就好像是天上降落到凡尘的谪仙人,她嘴角挑起轻盈魅惑的弧度,眼尾淡淡的深褐色眼线轻轻勾勒出妖冶的细纹,如少女的裙摆般妩媚,又像冷冽的刀锋般致命! “一点点而已。”女人哀叹着说,“这本该是我引以为豪的能力啊,但你和你那个朋友很怪,我读不懂你们,只有在你极度愤怒或是悲伤的情况下我才能稍稍看穿那么一点点。” “那请问,我现在是极度愤怒还是极度悲伤?”路明非面无表情地问。 “嗯,让我看看……我不知道,或者两者都有,但你一定极度的想要杀了我。”女人说。 “你猜对了。”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黑夜里,月光下,两对璀璨的黄金瞳遥遥对视,一对里面塞满了杀意,一对里面藏匿着危险,仿佛下一刻从两人眼底涌出的金光就会喷涌而出,把世界都给淹没。 “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女人不再与路明非对视,把视线偏向路明非后面夜晚美丽的纽约市,“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路明非背靠着栏杆,双手的手肘撑在上面,如果身上带了雪茄和火他甚至想点一根让自己,他不介意在动手之前与对方先闲聊一番,因为他心底也藏着不少尚未找机会问出口的疑惑。 “我也猜不透你,你是第一个让我猜不透的人,就像柄锋利的刀,刀锋藏在你和蔼的皮囊下,想靠近你伸手去抓刀刃就要有手掌被割破流血的觉悟。”女人想了想,对路明非给出了这样形容。 路明非笑了笑,不置可否。 “至于你的那位猎人朋友,更像是一潭滚烫的岩浆,我曾尝试过入侵他的精神世界,但连他的皮毛都没看清就被灼得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他的脑子。”女人回忆起那副厂场景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条白藕般的手臂互相握着,我见犹怜。 路明非传出一声轻蔑的笑,他望向女人的眼神里夹着几丝讥讽。 他知道女人的这段话并没有撒谎,真实情况甚至很可能比女人表述出来的更加……单方面碾压。 入侵青铜与火之王的精神世界?亏你做得出来,得亏是老唐还没觉醒只是意识里被动的精神防御,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尝试侵入一个龙王的识海世界,她绝对会当场意识沉沦,灵魂都被在一瞬间抽到干涸! “这就是你的言灵么?既然如此,那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分析,“精神类的言灵虽然看上去伤害性与破坏力不够强大,但防不胜防,一个人的意识往往要比他的肉体脆弱的多,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你剐去一身皮肉的原因。” 之前学院和他一直拘泥于纠结受害者是先死亡再被剥皮还是因为被剥皮煎熬而死,但如果对方拥有一个强力而能影响人的精神的言灵,那这之前一切的种种疑问现在都迎刃而解。 “被我剐去一身皮肉?”女人笑得妖媚而放肆,好像路明非的这句话在她听来是什么乐不可支的玩笑一般。 “咯咯”的笑声在夜里宛若艳色的鬼魅般销魂。 然而颤笑声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 笑脸来的快,去得也快,女人在一瞬间收起了那张盈盈笑脸,仿佛是摘下了一张虚伪的面具,而后又变脸般冷冽。 “我给自己取‘Skin-peeler’这个名字,并不是你们所以为的‘剥皮者’或是‘皮肤剥夺者’之类的意思。”女人说,“我的手上不曾沾染任何血腥,你们所定义那那些‘受害者’们,他们的皮囊,都是被他们自己取下。” “是他们内心的恐惧杀害了他们。” 女人轻巧的话语让路明非的面色蓦然沉暮下来,宛若黑夜里的一道惊雷般在路明非心中炸响。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猎人的屠杀! 那个发布任务的匿名雇主是这个女人,任务目标仍然是她自己,这是一个紧紧闭口的陷阱,而那些猎人们却宛若一个接一个的猎物般挤破头往里钻,自投罗网,一旦踏进了陷阱就毫无退路! 昔日的猎人们在女人的鼓掌之间变成了蠢货般的猎物,多么讽刺! 路明非在脑海里疯狂检索着卡塞尔学院言灵学教科书上的言灵序列表,他原本以为女人的言灵多半越过了富山雅史教员的言灵·催眠的范畴,他想过会不会是言灵·梦貘,拥有着在梦境中就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女人的言灵甚至要比梦貘还要更可怕…… 言灵·深梦之魇! 言灵序列表上第85号言灵,距离危险言灵的范畴仅差四位的高位言灵,拥有侵入精神世界与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在受害者的视角,其承受的一切伤害都会合理化,哪怕是命令一个人微笑着拿刀割开自己的大动脉,被控制者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当然,言灵的序列越高,对于言灵使用者来说需要承受的负荷就越大,深梦之魇的入侵条件是对方的精神力不能比自己强大太多,且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引起对方精神世界出现缝隙的切入点。 但如果对精神力极其强大的人使用深梦之魇的能力,使用者就很可能受到反噬,比如女人尝试侵入老唐的精神世界,却差点连灵魂都被搅碎! “你制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爆炸事故,其实目的是想对保安队伍里的那两个猎人下手吧?尸体都快被灼烬,皮囊有没有被剥掉自然就分辨不出,你舍弃了自己女明星的身份委以脱身,却也孤注一掷,可你没想到其中一个猎人早在候机大厅就偷偷溜出了队伍,你一箭双雕的计划落了空。” “那之后就一直跟在我和老唐的后面吧?直到我们进入猎人网吧,你也跟了进来,在网吧里也并不只是看了《楚门的世界》,你一定还浏览了些什么。” “只不过你当时坐在另一个座位用的是另一台电脑,所以我查询不到任何你的浏览记录,因为你使用完毕就关机了,信息自动粉碎,而当你把你想知道的都整合完毕后,你才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路明非死死盯着这个相貌美得不可方物,心机却环环相扣、城府如深渊般沉重的女人。 “在新闻里你已经是个死了的明星,所以你裹着那套严严实实的装扮出现在公共场合,但那套奇怪的装扮遮掩的并不只是你的明星身份……还有你金色的瞳孔!” “网吧里,我隐约能察觉到一道目光,是你墨镜下的黄金瞳一直在打量着我吧?你早就对我使用了你的能力吧,当你在网吧哼起那首歌的时候,里面其实夹杂着其他的音符,你在吟唱,只是我当时没听出来罢了。” “你的目标其实是我旁边的老唐,但你看不透我,因为你当时发现你的能力对我根本就不起作用,所以你迟迟没敢动手,直到趁着我接到电话离开的时间你才行动,但之后你发现老唐其实比我更难对付?”路明非一步步剖析。 气氛沉默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Bingo!很精彩的推理,基本上全对!”沉默之后,女人为路明非严丝合缝的分析轻轻鼓掌。 “直到现在我才把所有的节点串在一起……可惜,已经太晚了。”路明非遗憾地摇头,旋即他震怒地质问,“你没能杀掉老唐,可你为什么要对那些无辜的人出手?他们并不是你的目标!” “错!”女人轻笑着摇头,“所以我说你的推理只能称得上‘基本上’全对,唯一错的一点是,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把猎人网站的赏金猎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爬满了疯狂和暴虐,就像哥谭市的小丑一样猖狂地大笑,好像这就是她认为的天经地义的事,血腥味从她的话里里迸发弥漫,染红了夜。 “理由?”路明非遥遥望着她,路明非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有理由。”女人重重摇头。 “指使者?”路明非又问。 “没有指使者,我想这样做,就做了!”女人不耐烦地摆手。 天台上陷入了暴风雨前的死寂。 女人眼底的温度一降再降,比秋夜还要冷冽,好像之前和路明非的魅笑轻佻只是虚与委蛇,一旦她耐心耗光把伪善的皮囊撕开,獠牙与利爪就会接踵而至! 路明非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们对话的短短几分钟里,女人的表情由笑意变得严肃再变得疯癫,好像正和她的言灵相反,女人对自己情绪的操控力极差,路明非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她就是这个一个不循规矩不计后果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是一个疯子会喜欢看《楚门的世界》么?路明非不信,他隐约感觉对方内心深处其实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其实在惧怕着些什么? “谁允许你猜测我的想法了!”女人突然疯了般地吼叫。 深梦之魇的能使她能够以捕捉到路明非的一部分思维,她好像突然间觉察到路明非正在揣摩她的心思,这个行为像是触碰到了她的某种禁忌,女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好意思,我仅仅是想挖透整个事件的原委以便我的任务报告能得到优秀的评价,毕竟我可是‘S’级啊。”路明非摆了摆手,“至于你的想法感受并不重要,我没兴趣理会你的经历,我只期许无辜亡魂的安息!” 刹那间,女人已经踏出了脚步,恨天高的鞋跟像是一柄利剑一样踏碎了天台的地板,裂缝如蛛网般延伸,女人踩着十厘米高度的鞋跟,行动竟是如鬼魅般迅速,像一阵无影的风一样就卷到了路明非的身前,手上尖锐的长指甲如同尖锐的刀,整整五柄,直取路明非的喉管。 可女人疾如闪电般的手掌停滞在半空中寸进不得,因为在她刺入近在咫尺的那根喉管的前一刻,一只手已经死死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力道之大,红印已经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迅速蔓延。 路明非的手爪如同钢钳般坚硬,几秒后,女人即将会被那股巨力硬生生捏短腕骨! 可她笑了,是的,本该恐惧的女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得逞的弧度,好像一切仍在她的掌握一样。 而在路明非的视角里,她注意到的不是女人的笑,而是女人璀璨的金瞳,那对眸子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心里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无限延伸,他的状态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空挡,女人的手已经突破了路明非的禁锢,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五支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攥在一起, 像一支尖细的箭矢一样破空朝路明非的咽喉狠狠刺来! 鲜血如红花般绽开,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显得无比扎眼,路明非恍惚了一瞬的时间被女人有机可乘,但晃神的“S”级依然是“S”级,在即将被刺穿咽喉的前一刻,路明非改变了姿态一瞬间扭动了脖颈。 所以仅仅是脖子侧面的皮肉被划下来一块,不痛不痒。 而路明非捏着女人胳膊的手爪也不再留情,“咔嚓”声响彻夜空,仅是一个瞬间,女人小臂的臂骨被路明非捏得粉碎! 女人后退一步,右手的手臂像是木偶般耷拉,断臂的疼痛让她美貌的脸上泛着扭曲的狰狞,可隐藏在狰狞之下……她仍然在笑……她在狂笑! 她眼底的金色如狂沸的岩浆,炙热而灼人,细密的鳞甲开始顺着她的下颚与后颈冒出,女人皮肤下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而后尖锐的骨刺穿透了琉璃般的皮囊,暗褐色的深血溅了一地,水泥地板冒出滚烫的白烟。 她笑着掰回了自己的断臂,变成了怪物! 第一百零三章 火焰君王(大章,求订阅!) 铁青色的鳞片铺满了女人的脖颈,尖锐的利爪刺破指尖延伸而出,黑色的骨刺狰狞的如同一枚枚倒插的利刃,原本平坦的水泥地被深褐的鲜血腐蚀出一片片深凹的坑洼……女人从各方面来看都全然脱离了身为“人”的范畴。 “你的血统很不稳定,而且你言灵使用得太过度了。” 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了女人深度龙化的缘由,她的血统虽然比寻常的混血种高出很多,但远不及路明非和老唐这种超规格的程度,接二连三地强行对两人使用深梦之魇,再加上被内心的恐惧笼罩,她体内的龙族血统已经开始反噬了。 “不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再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死侍化的过程是不可逆的。”路明非看着铁青色鳞甲近乎要包裹身体的女人,语重心长。 “你很喜欢扮演批判者么,小弟弟?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尽在你的掌握,你只需要站在制高点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批判的嘴脸?” 女人血肉都被撕裂的脸已经看不清任何情绪了,但她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漠视着路明非,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语气里满是讥讽,“多么一幅丑恶的嘴脸!” 路明非哑然失笑,丑恶的嘴脸?被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已经近乎要堕落为死侍的怪物这么说,他丝毫不觉得难堪或是愤怒…… 他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悲哀! 可惜的是,路明非这趟纽约之行本意真的只是找老唐游玩,所以他的名物观世正宗并没有随身携带,不然路明非不介意把这个满身鳞甲的怪物身上的鳞片一个个剐下来,让她也尝尝被剥皮剐肉的滋味! 不论女人出于何种目的狩猎猎人,言不由衷的仇恨也好迫于操纵的无奈也罢,路明非都没有想要批判她的心思,更没有替那些惨死者宽恕她的权力,批判是信徒的教条,宽恕是上帝的义务,而路明非要做的,是把这个已经非人的怪物送入地狱! 言之无用那就不必多言! 路明非动了,他的背后是天台的围栏,他右脚重重踩在围栏上把自己重重推了出去,铁制的围栏被他一脚给踏得扭曲,这意味着路明非的起步速度将宛若一道虚影,霎那间便来到了怪物的近前,浓浓的夜色仿佛都被他甩在身后。 此时的女人原本就高挑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接近三米,路明非来到了她的身后踩住她扭曲的的背脊迅速踏上怪物的身体,如履平地一般,就像是几步就攀上了一座小山,整个过程在眨眼的片刻便已经完成。 他狠狠踩在女人高高的头颅上,还没生长完全但我细密的鳞片飞溅,女人龙化后粗壮的脊柱被路明非这一脚踏得扭动弯曲,骨节间“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在幽静的夜晚简直瘆人到了骨子里。 然而比骨头的弯曲声更加瘆人的是那一声恐怖摄魂的惨烈嘶吼,脊柱被压得弯曲的痛苦是相当难以忍受的,然而女人的吼叫声里仿佛还夹杂着对路明非踩在她头顶的浓浓屈辱与愤恨。 她誓必要把这个家伙撕碎! 可她现在的模样滑稽得可怜,像是远古的恐龙一样手臂利爪和身体不成正比,厚厚的鳞片包裹住身体她连活动关节都显得有些吃力,双手根本就触及不到自己的头顶。 于是她用力地晃动着身体,妄图把头顶上的那个男孩狠狠甩开,可对方的脚就像是扎根在她头顶一般,任凭她把自己庞大沉重的躯体甩动得猎猎作响,那个踩在她头颅上的人也未动分毫,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隐隐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那个男孩是不是正在对此刻丑陋的她发起轻蔑地嘲笑? 然而路明非并未发笑,他面无表情地抓准对方扭动的间隙,高高抬起右脚,再次猛地朝怪物的头顶砸去,仿佛是裹挟着千钧之势的铁锤一般。 清脆的“咔嚓”一声响彻夜空,女人的脊骨被路明非这隔着厚重鳞片的一脚给踩到断裂,她笨重的大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饱含痛苦的吼叫声从她的血盆大口里钻出。 她的黄金瞳里染满了暴虐的色彩,她开始歇斯底里,她还是不顾一切,鲜血如涌泉般喷出,血花节节炸开,怪物的尾椎骨部分的鳞片被一股巨力从内突破,鳞片激射到背后的墙上,留下漆黑的孔洞。 一条粗壮而冗长的巨尾从她身后冒出,像狰狞的巨蟒一样,她很聪明,狂吼的声音和扭动的姿态遮掩了巨尾破体的动静,鳞片包裹的巨尾狠狠扫来,刺破了风声拍像她头顶处的路明非,像是一柄从背后暗暗斩来的黑刀! 当路明非预感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能做到的只有尽量收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让致命的部位收力,裹挟着风声的巨尾袭来,路明非被狠狠地扫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两圈后落地,他狠狠地吐出一口瘀血,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用看也知道,他背后的衣衫一定已经破烂不堪了吧,只怕是皮肉都被对方这一下抽得绽开,已经血肉模糊,路明非想要呲牙咧嘴,但他忍住了。 “这一下我确实没想到,差点着了你的道……不过尾椎骨瞬间生长刺破身体,身心近乎都要堕落为怪物,你应该比我更痛苦吧?”路明非保持着面色上的平静,冷冷地问向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怪物。 他已经找不到称谓来称呼对方了,肯派莎?剥皮者?亦或者是堕落者? 无所谓了,路明非深垂眼帘。 “杀死……我……你……死……”怪物的嘴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汇,原本天籁的嗓音变得嘶哑而可怖。 “什么?”路明非皱着眉问,他已经很难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属于人类的神采了,站在他面前的已然是一只混沌的怪物,龙化即是滑入罪恶的深渊,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对方举着利爪猛地朝他扑来,路明非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他的身后是栅栏,钢铁围成的栅栏在那副庞大且坚硬的身躯下仿佛纸片般脆薄,轻而易举的就被撕开。 对方一头撞入浓浓的夜色里,想要逃跑?去霍乱无辜的人群?还是已经失去神志了?这样无脑冲撞看起来就像是要刻意把自己甩出天台的战场外,七楼的高度虽然摔不死这只大怪物但她的目标不是自己么? 不对……路明非身体猛然怔住,他迅速朝已经落在半空的怪物望去,他仿佛在对方已经被暴虐和狠戾填满的金色竖瞳里看到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狡猾和得逞! 被血战与痛苦填满了情绪,对方深梦之魇的言灵其实还在暗地里一直影响着他……她让路明非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战场,女人的目标就是自己,他们正在这个仿佛斗兽笼一般的天台捉对厮杀,胜者为王。 但他错了,对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是自己……而是接取剥皮者任务的猎人——老唐! 随着对方的远离,言灵·深梦之魇的领域被自动解开,略显混沌飘散的思绪开始被一一捋清,当路明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对方庞大的身躯在路明非逐渐瞪大的瞳孔倒影中已然开始坠落。 他猛地跑到天台的边缘,夜风呼啸在耳边,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路明非视线里的最后一刻是怪物像巨大的蜥蜴般攀爬,锋利的爪子猛地刺入墙里,和扎破豆腐没什么两样,学着《蜘蛛侠》里的蜥蜴人康纳博士的模样,钻入了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窗台,墙壁都被她硕大的躯壳挤得破碎,大块大块的墙灰和石板砸落向地面。 三楼,老唐的出租屋就在三楼走廊另一边的尽头! “混蛋,混蛋!” 猛然一坠的还有路明非的心脏,后知后觉让他愤怒的下意识把面前的钢筋扭得弯曲,他怒吼着就想要从天台翻身而下。 但凄冷的晚风与背上传来的剧烈痛觉让他冷静下来,幡然醒悟。 观世正宗不在身边,他也没有怪物那样锋利的尖爪,从天台到三楼的过程里,他没有任何能止住自己下坠身形的工具,他多半会像彗星般直直砸入地面,二十多米的垂直高度哪怕他是“S”级混血种也很难不被重伤。 只有通过楼梯这一条途经了,但愿能赶在老唐与怪物相遇之前就拦下,虽然可能性渺茫…… 而当路明非回过身来准备钻入楼道的时候,他的头皮在一瞬间炸开。 晚风凄凄,一个又一个人头攒动,天台与楼道之间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塞满了人,他们争先恐后地从入口里接连钻出,像数不清的悄无声息的幽灵! 天台围满了人,他们手里提着棍棒或是砍刀,堵在路明非通向楼梯的道路之间,淡金色的光芒印在他们已经失去神采的眼底,明灭不定,他们的脸上的神色出奇的统一——每一个面无表情,好似上百具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这些都是这栋简子楼里的居民,他们此刻拦阻在路明非去救的道路上,是因为有人控制了他们的思维在他们的脑海里下达了命令。 那是言灵·深梦之魇的能力,多半是在踏上天台之前女人就已经操控了一整栋楼里的人,在和自己战斗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好深沉的心机,好可怕的女人! 路明非眼底的金光开始黯淡下来,他没打算痛下杀手,虽然这栋楼里的居民没几个善人,但他也不可能为了拯救自己的朋友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残害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这样做的话那他与“剥皮者”又有何异? 他深吸一口气,奔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无数的刀锋与棍棒如同狂风骤雨般朝他砸来,他一边躲避着一边拨开这些深陷控制却浑然不知的无辜人群。 偶有的几下钝击敲打在路明非的背后,寻常人的力道对他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重击,但他的背后还有一道撕裂狰狞的伤口,此时那些棍棒砸下,一下又一下,让路明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人群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潮,那接踵而至的攻势就像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巨浪向他扑来。 深夜的天台,仿佛百鬼夜行,而一人逆往的场景构成了一副凄厉的画作,男孩被卷裹在人群里,逆着人潮,伤口被撕裂好几次也好似浑然不觉。 因为他正赶着去救他的朋友。 楼面忽然掀起一股猛烈的震颤, 像是剧烈的地震一般,路明非甚至还划过一瞬的是不是这么多人汇聚在这儿把天台给踩踏了的想法,可他的这个想法马上就不攻自破,因为晃动的不仅是天台,而是整栋简子楼。 随着剧烈震动一起的还有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仿佛有人在楼中点燃了威力骇人的C4炸药,又像是有人在夜里发出足以震颤世界的咆哮,无数的玻璃一齐被震碎,叠加着爆炸声,震耳欲聋。 包裹着路明非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也停止了,人群像是被砍伐的竹林一样一个个接连栽倒在地,逾越百人的楼顶,路明非成了唯一站里着的人。 发生了什么?深梦之魇被解除了?那震剧烈的爆响和震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老唐没事吧? 揣着一肚子的问题,路明非窜进楼道里两步一层楼飞快攀下。 然而下至三楼,眼前的景象彻底让路明非缄默,静谧中,他的心脏跳动得像是锤鼓。 所有窗户和门板都被震得粉碎,漆黑的焦痕从走廊的这头延伸到那头,无处不是雾气,白茫茫的大一片,就像是有人拿着高温喷枪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灼烧而过。 火焰铺成两条冗长的火线延伸贯穿在走廊墙壁的两侧,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就像自发燃烧的烛火在迎接它们的君王——火焰们的君主! 走廊的一侧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只小山般怪物的黑影拖曳出长长的黑痕已经轰然坠地,躺在那;而走廊的另一头,有人沐浴着汹涌的火焰踏出。 他瞳孔里燃烧着比火焰温度更高的金色,威严如山。 第一百零四章 杀戮之舞 敞开的房门仿佛洞开的阿鼻地狱,火焰里的修罗君王从漆黑的地狱口踏出,他每踩出一步,走廊两侧的火焰就升腾跳动得更加剧烈一分,仿佛在兴奋地狂啸,以觐见它们的君主。 火光驱散了白茫茫的蒸腾的雾气,映照出被烧得焦黑的地面上散落着细密的鳞片,一直延伸到长条形走廊的另一头。 空气中弥漫着腐腥的血味,本来鳞片上本该溅有深褐色的黑血,但高温的火焰如虹般掠过后,血液在一瞬间就被灼得狂沸蒸发混入空气里,无影无踪。 璀璨的黄金瞳在夜里就像是两盏摇曳的明灯,那人穿过走廊,一步步踏向走廊的另一边,庞大的狰狞怪物在那躺倒,巨影如峦。 直到卷裹着火焰的人一步步踏在焦黑的地面上,直到经过路明非的近前。 路明非望着那对饱含威严与肃穆的瞳孔,那双金色的瞳眸里好像藏着一个由火焰与青铜的伟力编织的世界,他就是那个世界里唯一的至尊君主,眼里蕴着的是至高无上的权柄。 倘若是血统不纯的混血种对上了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皮肤会在一瞬间沁出鲜红的血珠,全身上下的毛细血管都会纷纷破裂,心脏会在一瞬间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威压像充水的气球般爆炸,砰开鲜艳灿烂的血花。 但路明非显然不在此列,他只觉得那双陌生威严的眼瞳安在那张原本喜感熟悉的脸上,看起来有些……陌生。 路明非很忐忑,他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对方,那张脸从没有如此……冷漠与威仪过,就好像刚刚谪抵人间的神灵,又像马上就要登基上位的帝皇……对方还认识自己么?或者说,这个君王般的男人……还是能搂着自己吹牛打屁侃侃而谈的老友么? 于是他强行遏制住深埋在心底的担忧,试探性地朝那个被火焰卷裹着的人喊去。 “老唐?” “你是老唐吗?还是……” 龙王诺顿! 这个名字路明非不敢喊出口,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对方转过头来望向自己的时候能冲上来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而不是一口热烈的龙息。 听到路明非的呼唤,那人猛然转头,黄金瞳如金色的利剑般刺破黑暗,他看到了火光背后站在漆黑楼梯道里的路明非。 “老唐,是我啊,明明,大头熊明明……我们打星际,我们喝酒,你在酒桌上踩着凳子说要帮我干翻惦记我女孩的坏人……老唐,你还记得么?” 路明非从黑黢黢的楼道里踏出,看着那张正对着自己的熟悉的脸,他一瞬间把生死安危和立场问题都抛诸脑后,他有些踉跄着,朝不知是老唐还是诺顿的男人走去。 被火焰簇拥着的人影在那里静静矗立着,那双璀璨的金色瞳孔就那样望着路明非,路明非没法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辨认出任何情绪,不论是人的……还是龙的。 可他依然坚定脚步不移地朝着那家伙一步步走去,想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像认定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男人就是他的朋友老唐一样,活像个固执己见的孩子。 烈火像是预警到了外来者,自发地朝路明非的身体上灼烧而去,火焰包裹住两人,烈焰又一次撕裂了路明非背上的伤口,他死死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钻出,竭力呼唤着老唐的名字。 有人说过,当你落入一个怀抱中,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从不像这样温柔。 老唐在肮脏的简子楼里住了十几年,过着有着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无聊时刷着猎人网站,浏览着那些压抑而黑暗的话题,偶尔在星际里的厮杀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活在阴暗的深沟里,目光所至却皆是遥远的光明,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身旁的黑暗同化……可他其实孤独得不像话,因为黑黢黢的阴沟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光发热。 他是温暖的,所以与之对比世界都显得那样冷冰冰。 老唐就是这样的人,他已经……孤独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牢笼。 老唐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内心的牢笼里,其实锁着一只怪物,一只大如山岳狰狞恐怖的怪物,一条能咆哮整个世界的巨龙。 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当老唐凝视着这个怪物的时候,他都很害怕,因为他知道,那其实就是另一个自己,于是他给自己冠以乐观喜感的性格,对什么糗事都一笑而过大大咧咧,他很少因为某些事真的伤心或是愤怒,骨子的血液里都流动着开心,活得好像没心没肺一样。 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太过愤怒,怪物就会咆哮;他太过悲伤,怪物就会破笼而出,世界将会迎来巨大的灾厄,他……也不再是他。 可他只是个人诶,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星际打的好一点比其他人都要乐观点,为什么要把看守怪物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他来做啊?经年以往地去抑制一只大怪物这种事很累的啊……还没有工资。 老唐从没抱怨过,可其实他都快要累垮了! ‘用愤怒的火把世界都给点燃,竖起战旗,君临天下,世间万物都在你的脚下震颤……’ 内心深处的牢笼里,那只巨龙喷吐着鼻息,对站在牢笼外的老唐问。 ‘那样丑陋的怪物都敢来挑衅于你了,还不让愚昧的世人看看吗?青铜与火的伟力!’ ‘我借给你的力量怎么样,用起来不错吧,放我出来吧,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这些力量……通通都能为你所握!你将拥有仅次于神的权柄!’ “康斯坦丁不在,无论如何你不都是孤身一人吗?与其活得孤独而窝囊,不如点燃自己,绽放得孤傲而宏伟……” “这些,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巨龙的话像是邪魅的幽灵般充满蛊惑,它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往巨笼门口靠近;而老唐站在笼子外,看着他仅需一个念头就能打开的锁,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君临天下么……称霸世界么……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啊,总比一辈子浸在那暗无天日的阴沟里要痛快得多吧! ‘愤怒,只需要愤怒起来就好了,告诉世人吧,你是最伟大的存在,仅以吾之名,青铜与火……’巨龙近乎是贴着牢笼的栅栏口,那只狰狞的血盆大口张开又闭合,不停撺掇着。 看到老唐的手举到了半空中,巨龙古朴而威严的金色竖瞳里燃起了烈焰,兴奋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老唐!” 老唐举到锁眼前的手蓦然停滞住了,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直到老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人紧紧箍着他的身体,臂弯里满是关怀和热烈,这个怀抱搂住的好像不仅是他,连同他内心的那只怪物一起。 “老唐……老唐……” 梦呓般的声音如一汪翠绿而暖洋洋的清泉般流淌到了老唐内心深处,浇灭了那团愤怒的火,浸润了他干涸的心,熟悉的声音在老唐的心底响起。 ‘明明?’ 老唐回过神来,那好像是明明的声音,他的朋友路明非。 ‘别管他,开锁,打开锁眼,把我放出来,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景就实现了!’ 巨龙气急败坏地咆哮着,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破笼而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掉外面那个蠢货般的人格,然后君临天下! 罗纳德·唐将不复存在,有的,只能是青铜与火的掌权者,高贵的诺顿殿下! 就差那么一点点…… “抱歉。” 老唐抬起头,笑了笑,那双喜相的眉毛一如既往的耷拉着,他模仿着QQ头像那只熊猫头贱兮兮的表情,对牢笼里的巨龙说。 ‘征服世界什么的从来都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打星际的水平再进步一点,明天吃饭的时候能多点肉,对我来说就很满足啦。’老唐挑了挑眉毛。 ‘见鬼,青铜与火之王就这么点出息么?’巨龙愤怒地嘶吼。 ‘青铜与火之王是青铜与火之王,我是我。’老唐破天荒地严肃地说,“我是老唐,罗纳德·唐,明明的好朋友。” 老唐不再去管牢笼里那只挣扎而咆哮的巨龙,他抬起头,从暗无天日的阴沟深处高高朝上望去。 有人趴在阴沟的边缘,不顾身上沾着的泥泞,往下探着身子,朝他伸来一只手。 老唐笑了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于是他被那人拉出了阴沟,他们紧紧相拥。 “明……明……” 象征着人性的光彩在那双威严的黄金瞳里流转,炙烤着路明非的火焰被收束而去,沙哑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 听着这声结巴却颇为亲切的称呼,路明非鼻头一酸,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弛了下来,他知道,他的朋友老唐回来了! 至于青铜与火之王……见鬼去吧! 于是路明非把老唐箍得更紧了。 “咳咳……明明,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再用力点就成谋杀了!” 路明非松开老唐,看着好友那对喜相耷拉的眉毛搭着那双威严的黄金瞳,此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突兀而违和,只不过有几分滑稽,路明非由衷的笑了笑然后轻声说。 “老唐,欢迎回来!”路明非重重地拍打着老唐的肩膀。 “说实话,这种感觉虽然不太习惯,但是……还不错!”老唐低头看了看萦绕在自己身体周围的火焰,火光虽然不如他刚才和诺顿争夺意识时明艳如昼,但更加温暖不再灼烫。 “等会儿再叙吧,现在还有个大家伙等着我们处理。”路明非转过身去。 走廊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巨大的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掀起的劲风把那一片的火光都给刮得熄灭,它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来,每前进一步前方的火焰就无端黯淡而烬,就好像被黑暗的潮水席卷而过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一般。 巨大的黑影由慢腾腾的腾挪逐渐变成了奔跑,她沉重的身体跃起落下之间震得整个楼层的地面都在猛烈晃荡,难以想象拖着如此庞大的身躯怪物的速度居然还能移动得这么迅捷。 她在嘶吼,她在咆哮,那副如山般巍峨的身躯仅凭移动就能把走廊两侧的火焰卷得紊乱不堪,她裹挟着浓浓的黑暗朝路明非和老唐扑来。 毫无征兆,耀眼的火光再次乍现,空气都被烧得扭曲,一道蔓延而开比能够填满整个走廊的火柱从路明非的身旁猛地轰去,火焰狂沸如巨龙般横冲直撞,狠狠地撞在那只扑面而来被鳞片包裹的怪物身上。 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预热,老唐的君焰甚至比楚子航的威力更甚! 怪物被掀翻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号。 老唐包裹着火焰的手在楼梯扶手下的钢筋一抹,钢铁瞬间熔化,一柄粗糙但锋利无匹的短刀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明明, 接着!”老唐把临时铸造的刀高高抛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在空中接过那柄短刀,入手滚烫,钢铁与他的手掌间发出“滋滋”的灼烤声,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手掌上的皮肤几乎都要被烫掉了,但路明非强忍着痛楚牢牢紧握着短刃,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老唐刚刚偷来了诺顿的一部分力量,但他明显还尚未完全习惯与掌握这份突如其来的伟力,刚刚释放一发君焰的他身躯已经有些站不住脚,摇摇欲坠。 走廊还蔓延着尚未熄灭的火焰,像是一重重汹涌的火幕,路明非动了,他高高跃起,然后越过火幕,踩着走廊的墙壁快速奔跑,身姿比世界上最优秀的跑酷选手还要迅捷。 路明非踩着杀戮的舞步。 直到他一路猛窜到了天花板之上,自上而下,他在火焰中看到了那只扭动不安的怪物,抵达对方头顶正上方的时候,他猛地一踩天花板,水泥墙面被他踏得破碎而皲裂。 短刀从天而降,凄厉而绝望的哀嚎声划破天际。 一百零五章 予你自由(大章,求订阅,老唐篇完结!) 火光里,漆黑的鳞片纷飞如雨,深褐里裹着鲜红的血液狂涌迸出,像是绯红而艳丽的喷泉。 路明非手里的短刀狠狠地刺穿了包裹着着怪物身体的细密鳞甲,繁密的裂纹在对方身上如花般绽开。 路明非的手掌也被这股巨力磨得血肉模糊,已经硬生生磨下了一层皮,鲜血顺着刀尖滑落,血珠滴落的方向,是一颗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这是女人身上唯一属于“人”的器官了,如果心脏也被浑浊的龙血腐蚀,女人就会摒弃作为人类的一切,彻底沦为一只没有思维与想法、仅仅剩下了强大的肉体素质以及嗜血的本能的怪物。 鳞片开始从怪物身上层层剥落,像是被抛弃的一层铠甲,露出骨面下女人那张苍白的脸在火焰里摇曳。 在生命的尽头,路明非把这个女人从怪物的躯壳里硬生生拉了回来。 梦境里的故事有告诉他“死侍”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混血种的血统暴走超过50%的临界血限之后,龙血强大的力量会将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 但离成为龙只差一步之遥时,人的基因会产生恐怖的反击,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纯血的程度,故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但也不再是人,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听命于龙的死物。 如果说混血种的血之哀是夹杂在人类与龙族之间的孤寂,那就是远比混血种更加悲哀的傀儡。 死侍的宿命是沉沦在永远追逐力量路上的孤魂野鬼,想要窥伺血统里的终极奥秘却穷极一生也不可得,属于人类的灵魂会逐渐脱落,属于龙类的血肉又不伦不类,流离失所,无路可退。 一只死侍……“一只”,多么可悲的形容啊! 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还是从怪物的状态里获得了解脱,女人那双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瞳孔淌下了一滴血泪,却瞬间被环境的高温蒸发。 “有什么好哭的吗?”路明非的刀尖在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上盘旋,他不担心对方反扑。 他能感受到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得愈来愈微弱,生命力正在从女人的体内迅速流逝,对方已经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这一生……好像有些短。”女人噙着鲜血这样说,将死之言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会忏悔么?为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之人。”路明非问。 女人轻轻摇头,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渗到路明非的衣袖上,瞬间浸湿一片绯色,像火焰里摇曳的罂粟花一样。 “神要杀死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死啊,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侩子手,替神执掌他的生杀大权……” “愚蠢!”路明非冷冷地喝断女人的话,“你已经要死了,别在我面前搞什么神鬼之说那一套,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哪怕有神,他也没有任何权力去执掌别人的生死!” “是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更没有必要骗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原本眼色都快要黯淡的女人眼底无端地冒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光,她语气虔诚而急促的就像是梵蒂冈教会最忠实的信徒那般,饱含崇敬、向往……与恐惧,一切的情绪仿佛都来源于她话语里的那个“神”!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女人的语气不像是骗人,她又没在中国的传销培训班待过,没必要在快死的时候不说遗言而搞传销那一套吧? “你嘴里的那个‘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路明非不解地问,他一向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神’掌握着世界最高的权柄,他的矛枪所指便是死亡,他的目光所至就是命运,‘神’不喜欢无用之人,猎人网站无用了,所以这些猎人都要一一清除,我很荣幸,被‘神’选做执刀者……而现在,我也成了无用之人,可我依然很幸运。” 女人用淡金色的眸子看着路明非,她的话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怆。 猎人网站无用所猎人们要被清除?路明非猛然一怔,所以这个所谓的“神”就是站在猎人网站身后,控制着猎人网站的那个人? 路明非看了眼好像被洗脑的女人,明明是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嘴上还嚷嚷着幸运? “傻逼。” 路明非对女人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女人错愕地望着路明非,她一时间没太搞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傻逼’和‘大只’一样,都是我们中国的俚语。”路明非对女人耐心地解释着,这次他选择坦诚告之,“不过‘傻逼’是句骂人的话,意思就是说你很愚蠢,蠢到无可救药!” “也许吧,不过我不后悔……” “少放屁了。”路明非再次冷冷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不知该作何表情,因为自从她戴上了身为明星的面具后,身边的人都对她虚与委蛇,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从没有人像这样毫不掩饰地直白的骂她。 像是冷冷的斥责,又像是深深的叹息。 “你说过你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对吧,我想知道的是,你觉得这部电影让你喜欢的地方在哪?”路明非突如其来的这样问。 “因为它告诉了我,世界本就是这样的黑暗,每个人都是楚门,我们脸上的面具并不是自己想戴上,而是被别人强行赋予。”女人有些缄默的说。 “所以我从不渴求自由,能看透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很难得了,我不愿做楚门,我宁愿去当那些一开始就拿到剧本的群众演员,至少他们……并不是那么无知。” “那你还真是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啊。”路明非为女人的话做出了一个简短且犀利的评论。 “世界是假的,是黑暗的,可楚门却半点不假。”路明非轻声说,“人们都说他属于世界,但只有楚门才知道,他属于自己。” “一个人如果连忠于自己都做不到,何谈幸运可言?简直可悲得可以去死了!” “还记得楚门每天都会念出的那句台词么?” 《楚门的世界》寓意为虚假的世界,你身边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你仅仅擦肩而过的路人……甚至是你的梦想,一切都被幕后之人披上了一层虚伪的膜。 自己生活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类、混血种、龙族的阶梯架构着,真知之上仍有未知,虚假与真实都被模糊了界限。 路明非依然记得故事的结局,楚门站在虚假世界边缘的那一刻,导演告诉他: “你是真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看你,听我的忠告,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都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 楚门面临着人生的两难选择,留下,名利双收;或是离开,失去所有。 那一刻,楚门抛弃了所有的愤怒以及怨念,他朝对着他的摄像头和那背后以他的一生而取乐的观众们说了他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楚门真的自由么?不一定,可能虚假的世界外还包裹着更巨大的、虚假的世界。 楚门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但那又如何呢?至少他在奔赴向自由的路上! 这部电影她夜以继日的反复看,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句经典的台词?她自比楚门,可她根本没有楚门那样的勇气与精神,把灵魂出卖给所谓的“神明”,她却以杀戮和鲜血自我麻痹,好像这样安慰自己,她的人生看起来就不再那么悲哀,犯下的一切罪孽也都不需要被世人宽恕。 “哪有什么‘神’啊,你把灵魂出卖给了一个恶魔。”路明非残忍的揭开了女人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念头。 两行血泪无端地落下,女人已然破碎的声带里传来无声的啜泣。 哭泣过后,女人近乎晦暗的瞳眸望着路明非。 “你知道么,我很想和你这样的男孩聊聊,干净,温暖,像是冬日里被雪花洗涤过的太阳,可几次我都打断了你的话……因为我不敢,不是怕我污染了你,而是怕我被你动摇。” “杀人者必须是肮脏的,正义者必须是无畏的,你拥有着,” “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棒的男孩,年轻点认识你的话真想和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你知道么,虽然我被媒体传过绯闻,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在16岁被继父强暴我失手杀人后就对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你和你的朋友很好,很正直而且强得像怪物一样,可你们依然无法抗衡神明。” “神明无法来到现世,可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是神明的侩子手,我不小心得知,神明最心仪的侩子手其实和你一样,是个中国男孩,他在那个男孩身上留下了记号。” 女人抓紧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光返照般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对眼前这个残忍又温柔的男孩喋喋不休,像是怕这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中国男孩?”路明非愣住,“神明”这个词他并不陌生,现在又和“中国男孩”结合在一起,他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是的,一个黑头发的中国男孩,我见过画像,黑发,很英俊,好像叫……”女人竭力地在混沌不堪的脑海里思索。 “是叫楚子航么?”路明非死死盯着女人鲜红的嘴唇。 “不。”女人轻轻摇头,“他叫鹿芒。” 鹿芒?那是谁?路明非眉头深皱。 他对女人口中的“神明”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猎人网站的背后有一个名叫“Nido”的管理员,而这个名字倒过来拼写就是“Odin”,奥丁! 那个在高架上的尼伯龙根夺走了师兄父亲的家伙!一个藏在面具下的伪神! “能念给我听么……那句台词。”女人的话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他低头望去,女人美丽的脸庞已经濒临破碎了,体内的血统反噬,已经彻底吞噬了她的生机,哪怕路明非现在手握着三峡拯救楚子航的那一份权柄,对着女人吼“不要死”把喉咙吼破也无力回天。 当然哪怕能救他也不会这样做。 这个杀人者就要死了,路明非却开心不起来,但他也不后悔杀掉对方,他只是这个世界好像有些……可笑?不管是好人坏人,都活得如此悲哀。 就念给她听吧……就当作这个世界留给她的饯别词。 “我们不会再见了……所以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路明非轻轻地念出了《楚门的世界》里,楚门奔赴向自由前的最后一句话。 女人轻轻地合上眼,不知是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满足还是不想在生命的最后让男孩看到那对已然破碎不再美丽的瞳孔。 重重叠嶂的火幕中,像是有一千只烛台同时点燃般肃穆。 男孩脚下踩着一个破碎不堪的躯体,面对面的是一张,苍白绝美的面孔,血色在脸上隐退,美丽的女人正在凋零,他手握着一颗绯红的心脏,刀尖悬于心脏之上,像是世界上最为血腥却不失优雅的名画。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位观众能欣赏到这幅仿佛集合暴虐与美感于一身的画面。 “神说过,当我走投无路时会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化身为咆哮世界的怪物,当我无用时会取走我的性命……” 女人咳出了一大滩鲜血, 话锋一转。 “我承认我活得可悲,也承认我错杀了很多人,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不想被神明带走了,就让我……作为一个人死去吧,求你……” 路明非打断了女人卑微的祈求,他不愿答应一个杀人恶鬼的请求,可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回归人性的女人的哀求。 不知脚底下踩着的是不是恶鬼,至少她到死都没像个伪善的假行正义之人大吐自己悲惨的过往与苦衷,给自己的恶行冠以“杀人必有因”谎言。 她缄默的嘴里独自吞下所有的孽与罪,只为像个人一样被正义的男孩杀死,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好在她碰上了一个奢侈的男孩,愿意把人性里最宝贵的东西以言语赠与她。 “你自由了。” 路明非眼神怅然,刀光如虹,毫无凝滞地刺穿了那颗鲜红跳动着的、象征为人的心脏。 第一百零六章 雨幕狂流(二合一,求定!) 雨点如繁密的玉珠般重重砸落,一层层的雨幕冲刷着舷窗,像是串成了一面面透明的幕帘。 世界都仿佛像熄灭了灯那般黯淡,天空中,铅色的云层低垂,CC1000次快车在朦胧的雨幕中疾驰,车头氙灯白晃晃的亮光好像也被风雨掀得支离破碎,照不清匿藏在黑暗里的前路。 春季的芝加哥多雨水,特别是在伊利诺亚州这一片区域,湖泊与森林都需要自然之水的灌溉,但这里多发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斜风细雨,而不是今天这样的狂风骤雨,暴躁得仿佛天空漏开了一个闸门,大水狂泻往大地坠落,仿佛要淹没世界。 路明非倚在舷窗旁,看着窗外被雨水压得抬不起头的红色枫叶,雨水顺着叶片的脉络滴下,在他的回忆里晕开一圈圈扩开的涟漪。 路明非的回忆里也有遇到过好几次这么狂暴的天气,每一次都有不幸的事发生,仿佛是上帝即将宣下罪与罚而对人们的预警。 第一次暴雨,师兄的父亲失踪了;第二次暴雨,自己的预知梦断了;第三次暴雨,他和楚子航在长江下执行‘夔门计划’的任务,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 雨点在车窗玻璃上砸碎,路明非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不太吉利的想法赶出了脑海里,他开始怀念起纽约那个喜相的家伙了。 距离纽约之行轰轰烈烈的“剥皮者”事件已经过去约莫半年的光阴了,虽然这起连环杀人的骇人事件被执行部联合纽约市警厅给压下风声,但在卡塞尔学院里却是传疯了。 如果说“夔门计划”是路明非主导,联合楚子航和“摩尼亚赫”号解决了一只龙侍,那么“剥皮者”事件就是路明非单枪匹马干掉一只龙化后的死侍……至少在交给执行部的任务报告里是这样描述的。 【……他拥有着比执行部专员更加敏锐的嗅觉,在资深专员仅是察觉端倪的时候他就只身深入敌营,凭借超强的决判力与实力解决了一只血统超过“A”级的危险混血种!】 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月,守夜人论坛和卡塞尔学院的校园报上刊登的近乎都是诸如此类夸赞路明非如何如何神勇、“S”级的评价如何如何正确之类的话题……值得一提的是撰稿人是古德里安教授、新闻部部长芬格尔还有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 总之,路明非成了卡塞尔学院风头一时无二的人物,也成为了执行部最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和楚子航一起被并称为执行部王牌专员、未来的接班人。 就连一向以严苛著称的施耐德教授也明言说:“他们两个执行任务不需要任何搭档,他们是最凶悍的孤狼,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抵上一个加强连的兵力,‘A’级以下的专员和他们混在同一个战场只可能是拖他们后腿!” 这半年以来路明非已经帮学院完成过不下两只手的任务了,其中不乏高危任务。 他去过尼加拉瓜、毛里塔尼亚这些世界上的边边角角,也见过毒枭、军火贩子这种形形色色的人,但每每完成任务时他脑海里仍会浮现出那次纽约任务的影子,挥之不去。 老唐觉醒言灵的事当然被路明非瞒了下来,但只字不提更会引起学院的怀疑,于是在任务报告里老唐就被路明非用“我的一个猎人朋友”一句带过。 好在没人把关注点放在他的这位一天三次以泡面度日的猎人朋友身上,人们只在乎正义已经到达罪人也已经服诛,结局看起来是完美的就够了,不是么? “S”级的英雄光辉足以遮盖很多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比如说像那个叫肯派莎的女人阴暗的过去。 她出生在泰国的穷乡僻壤,母亲做着皮肉生意每天都会领不同的男人回家,她的诞生可以说是意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她在穷困和泥泞里长大。 在她十六岁那年,母亲带回家了一个年龄很大的男人,对她说以后要喊“爸爸”,可天生精神敏锐的她总觉得那个“爸爸”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脑子里好像充满了邪欲。 她把这就是告诉了母亲,但母亲非但不为她出头反而指责她生性淫荡连自己父亲都妄图勾引,对她破口大骂。 而后继父的魔爪伸向她,她在反抗中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继父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因为男人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她。 男人好似野兽般压在她的身上喘息,他一边宣泄着兽欲一边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告诉了这个可怜女孩最残忍的真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生意。 女孩是被她的母亲“卖”给了男人。 从那一天开始,肯派莎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的脏得可怕,遍地都是魔鬼, ‘……那也该有神明吧?’女孩一边被施暴,一边流着泪,她是如此绝望,以至于脑海里才会迸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她自己也没想到,神明真的回应了她。 圣光把她的瞳眸镀成了金色,她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她拥有了神之力——能以精神操控别人的力量。 她觉得男人那具侵犯过她的皮囊简直肮脏不堪,以至于恨不得整个剐掉,于是她让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剥下了全身的皮囊。 …… 任务后,执行部清理现场时,路明非蹲下身子,眼帘低垂。 简子楼的过道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昏暗得像是永夜,地面上火焰早已燃烬干涸皲裂得像是焦土,一团漆黑的影子像是教堂墨色的泼画般镶嵌在了沟壑里,依稀可辨狰狞妖冶的人形,那团黑泥般腐糜的残骸早已丧去了血肉和灵魂,破碎凋零得就像是这个女人灰暗的一生。 曼斯教授走到路明非身后,看着男孩盯着这副妖冶驳乱却隐约透着病态唯美的壁画,他无言地留下了一份这个女人的生平事迹。 路明非反复看过之后凿穿了走廊的墙壁,热烈灿烂的阳光洒下,照在那团黑得发臭的影子上,如同圣光对恶灵的沐浴,好像一只浑身淡着金光的天使对黑影的深拥,救赎般耀眼。 “这栋楼我们之后都会烧掉,这些痕迹都留不下来的,你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施耐德教授站在走廊的尽头皱眉,看着男孩的举动,泼着冷水。 他信奉的是铁腕与冷血的教条,他皱眉是因为他认为他们完美出色的“S”级不应该像个神婆一样搞这些慈悲拯救的这一套,优柔寡断。 “你就当我傻吧。”路明非轻轻地说。 他并不是慈悲,也没想过拯救谁,他的想法很简单,女人一辈子都浸泡在黑暗里不曾目睹过光明,所以她盲目地信奉着神明,哪怕堕入更加漆黑的深渊……既然活着的时候触碰不到光,那么至少在死后至少待在阳光下吧,哪怕仅有几个瞬间。 风笛声呼啸,CC1000次快车上的风铃摇响车速开始骤减缓缓滑入站中,就像是疲惫归家的黑色巨兽不经意间放缓轻柔的脚步,路明非听到呜咦作响的汽笛,从回忆中被拉扯现实。 “S”级又一次完美的完成任务,从世界的角落凯旋,在大雨中夜归卡塞尔。 …… “又是下雨天啊。” 月台里,雨点纷繁地砸在弧形乌棚的圆顶,雨幕狂流,雨滴串成珠帘遮在楚子航的眼前,他穿过细密的雨珠看到了远处的浓雾里那两道被模糊的两道朦胧惨白的氙灯,远远瞧上去真像某两只躲在黑暗里窥伺世界怪兽的巨眸。 楚子航他裹紧Diesel的挡风罩衫,把手插进衣兜里,记忆与思绪攀附上了心头,像是老电影般在脑海中展闪回。 每逢下雨天,楚子航的脑海里总会划过一个胡子拉碴不着调的男人的影子,记忆中那天的雨也是这么大,寒风夹着雨丝灌人,凉得刺骨。 记忆里还有路明非和柳淼淼,那时的路明非还是个低年级小个子,在他们那所精英之士如过江之鲤的贵族学校以“衰颓”和“糜烂”闻名,全然不像是如此这般风光的“S”级,那时的路明非怂得简直像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心生优越嘴露嘲讽。 可楚子航却觉得这个男生怂得可爱,忍不住想捎他一段拉他一把,可路明非拒绝了,他拿书包顶在脑袋上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里,像是在和这个坏天气还有全世界的人在怄气。 他像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却不知从哪拾起的力量和勇气在雨里跑得脚步飞快,好像比雨幕还快,好像比飓风还快,仿佛连时光都赶不上他。 楚子航看着那个那个低年级小子的背影,这是在仕兰中学宛若神明的他第一次主动发出邀请又第一次被拒绝,但他丝毫不恼怒,他只是把这个男孩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楚子航摸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还默读确认了一边,数着心跳等待回复。 短信回复得很及时,没多久后,一个辆纯黑色的轿车来了,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那是辆一辆Maybach62,九百万的迈巴赫,驾驶座上是一个替老板开车的男人,一个他既嫌弃……又嫌弃的男人。 男人是他的父亲,可他们之间一点都没有父子之间的温情可言,男人只会在他面前吹嘘这台迈巴赫性能如何如何优越他当司机的工作如何如何风光……诸如此类。 男人的嘴叨叨个不停,楚子航越听越恼。 ‘可这台迈巴赫再昂贵再华丽也不是你的,只是当个司机有什么好优越的?他的新“爸爸”开的虽然是台奔驰S级,比不上迈巴赫,但至少那车是别人实打实赚钱花钱买来的,是人家自己的,所以妈妈才看得上新“爸爸”而抛弃了你,妈妈也成了别人的,你只能开着别人的车,想着回忆里的妈妈,可劲的吹嘘!’ 楚子航被男人说得很累,不是听的累,而是心累,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依然不懂他缺的是什么……他缺的不是钱,楚子航娘俩不拜金也不贪财,他缺的更不是那张贱贫的嘴,他巧舌如莲不然当初怎么能骗到貌美如花的妈妈? 是担当啊,能不能稍微有点身为丈夫和父亲的担当?像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而不是像个……四五十岁还没长大的“老”男孩? 可他能怎么办?求着男人养他和自己的母亲吗?别扯了,这个男人连养活自己都够呛,他只会生不会养,老婆都要靠别人来照顾,儿子都要丢给别人来养……所以楚子航越来越不像他,男人话痨得恨不得嘴巴一刻不停,而楚子航话少得像个面瘫的哑巴。 直到那台迈巴赫在雨中的高架上一头撞入那片“神迹”,看着那个面朝着至高无上的“神明”也敢挥刀的男人。 楚子航才明白,什么才叫身为男人的担当,那时的他没有,所以他悔恨,他把这段记忆保存至今不敢忘记也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了,那个男人就会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就是流着他一半血的楚子航。 所以他的人生被困在了那一天,楚子航从没走出过那个雨夜。 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哪怕是少说几句打击人的话也好啊,哪怕是男人开车接他时他能给出个笑脸主动喊一句“爸爸”也好啊…… “师兄。” 列车滑入站台,车门敞开,路明非远远的就看到了在这里等候他的楚子航。 楚子航看着半年荏苒已经成熟不少的师弟,他很想扯出一个笑脸,可他还没能从回忆里脱身,于是他本就面瘫的脸扯了扯嘴角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滑稽。 路明非从大雨中走来,他知道雨天楚子航都会想些什么,正好他也有问题要问。 “师兄,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一下。”雨幕声中,路明非来到了楚子航的面前。 “问吧。”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鹿芒’的男孩?” 雷声大作,枝状的电弧撕裂了天空,电光里,楚子航震惊的面庞被映照得惨白。 第一百零七章 弑神之刀(二合一,求定!) “你从哪听说的?” 站台外是狂乱的雨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雨幕遮盖,站台里是两个相对而立的男孩,楚子航的黄金瞳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他问的是那个名字,从对方嘴里脱口而出的“鹿芒”。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他曾经使用过这个名字,这是被他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哪怕亲如路明非也一样,这个名字和那个男人一样,好像只活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没心没肺”的母亲也早早就把这个曾用名和那个男人抛诸脑后,这是独独属于楚子航的……东西。 可是你藏得好好的东西,明明每天都紧锁在自己的脑海里,严严实实不扣缝隙的,在这样一天却被别人堂而皇之地拿了出来,这让楚子航觉得……异悚! 就好像有人撬开了他的脑门,瞪着一大双眼睛往里窥探了独独属于他的记忆一样,匪夷所思。 “师兄,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叫老唐,他会把所有的情绪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写在脸上,你和他截然相反,你面瘫,于是你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不累么?” 路明非直视着楚子航那对摄人心魄的黄金瞳,他大概是整个学院里唯一不会对那双君王般的瞳眸产生畏惧之意的学生了,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讲话时也会忍不住稍稍偏转视线。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楚子航皱起了眉头,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有质疑感的情绪了,因为对象是路明非,他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如果换作卡塞尔学院里其他任何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触碰他的过往,村雨会在一瞬间横在对方心口。 “很简单就能查到,翻旧报纸,上面刊登过你的不少事迹。”路明非向楚子航走进了两步,“我这趟任务去的是中国南方,离我们那儿不远,所以我绕路回去了一趟,去调查一些很在意的事。” “关于我的事?”楚子航问。 “是关于我们的事。”路明非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猎人网站这个东西吧,连学院也调查不清楚它的来历,可我却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楚子航静静地看着路明非,静候下文,缄默不言。 “还记得我纽约的那个‘剥皮者’的任务么?那个女人告诉我猎人网站的清除计划,不能为网站所用的猎人会通通被网站管理员选中的侩子手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她就是被选中的侩子手之一。” “之一?”楚子航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对,之一,猎人网站构建的体系太过庞大了,遍布世界各地,当然不能仅仅只靠一个人清除,我的朋友老唐就是一名赏金猎人,而且他正在逐渐淡出猎人网站的视野,就因为这样他才被‘剥皮者’盯上,猎人网站好像不允许别人带走属于它的辛秘,宁可错杀也格杀勿论!”路明非沉声解释。 “这些,和‘鹿芒’''这个名字有什么联系?”楚子航不解地问。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纽约‘剥皮者’事件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她说她是被神明选中的侩子手,神明有许多侩子手,可他最钟意的是一个叫‘鹿芒’的黑头发中国男孩。”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神明?”果然,在听到这个词时,楚子航本就盎然的黄金瞳里爆射出几道更加璀璨的金茫,仿佛要刺破漆黑肃穆的雨夜。 “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叫‘Nido’,师兄你联想到了什么?”路明非循循善诱。 “Odin……奥丁!”这个名字近乎是从楚子航牙缝里吐出的。 这么多年,那个“神”的身影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身下踏着八足骏马,手上提着尖刺长枪,他威严而肃穆,拥有着数不清的麾下死侍与无上力量,好像真正的神王那样伟岸。 楚子航插在衣兜里的拳头紧握,那道身影好像就是让他彻夜难眠的梦魇,他日夜万次的挥刀,每一刀都是为了斩断那个所谓的“神”。 路明非扶住了楚子航颤抖不止的肩膀,轻声说,“这次任务途中我就有调查过关于‘奥丁’的传说和事迹,可惜这么个玩意好像确实只存在于神话里,没人见过奥丁的真面目。”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然后语出惊人。 “不过在中国最南面的曾母暗沙其中一块很小的岛屿上,我遇到了一群土著,他们的科技不发达但武力值都很高,虽然百人的族落里仅仅只有几个血统够上‘C’级都有些勉强的混血种……但他们的祖先好像对东西方的神话都颇有研究,他们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我在那里和他们学了一套刀法。” “一套……弑神的刀法。” 天空中闪电狂劈,雷暴声将路明非的声音淹没。 他越过楚子航从其背后拔出了村雨,然后又亮出自己的观世正宗,双手持刀而立,眼神桀骜,直愣愣地盯着黑茫茫的雨夜…… 好像在路明非的视线里,那里就矗立着一个高大伟岸的“神”! 观想完毕,路明非眼底炸开一道璀璨的金茫,他动了,狂奔向前方的雨夜。 他的左右手,村雨与观世正宗交叠成巨大的“X”字,刀茫闪动,银光绽开,路明非的刀法已经相当纯熟而凛然了。 一道银线绽开,路明非斩断了凌乱狂流的雨幕深寂漆黑的深夜。 浓如墨的夜色里蓦然出现两道交汇的刺眼弧光,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一刀的速度已然超出了音速! 眼睛尚未能捕捉到那两道惨白刀身划出的的轨迹,刀尖就怔然停止在前方,雨幕被刀光串成两条斜十字的梭影往前飞溅,落入朦胧的夜色中。 与而在路明非的观想中,这一刀带起的不是湛凉的雨水而是飞溅的猩红血水,假想中矗立在黑夜中的“神”也被这两道交叉的刀光一分为四,轰然坠地。 而后他血振、纳刀,一整套简短干练的刀法完成地展示在楚子航的眼前。 “说是一套刀法,其实也就这一招。”路明非返回把村雨再度递还到楚子航手中,笑着说。 楚子航接过村雨,他望了望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他理解路明非的好意,但对方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为了让他重拾希望而胡编乱造的。 楚子航承认刚才路明非演示的那一招很强,可能即便是全力以赴他也会在瞬间被压制住,但那也多是依赖于用刀者本身,这半年以来路明非的实力本就有了突飞猛进,所以这刀法看起来强是强,可是用来弑神…… 楚子航脑海里再次划过那个男人对神明挥刀不止的画面,那样细密如雨的刀光剑影也只不过是堪堪能让神明放缓脚步,楚子航自认现在的他也挥不出当时男人那样的凌厉的刀剑,所以他觉得仅靠这一刀来屠弑神明……听起来未免太勉强了些。 “师兄,说实话单单靠着这一招来弑神我也觉得很勉强,但当时曾母暗沙那边那个土著长老比划得很认真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诓我,可能还是我们自身的实力不足吧,这一招的势头很足,等我们更强了再施展起来肯定不一样,有时间就练练嘛,反正总不是技多不压身……” 然而楚子航没注意到的是,抛开他的村雨能洗涤自己刀身的炼金能力,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上的刀锋上居然依旧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凝而不散,像是把时光都滞留在了刀尖上。 路明非亲昵地搂着楚子航的肩膀吹着耳边风,他们兄弟俩这半年来相聚见面的次数称得上屈指可数。 楚子航本身就算得上是执行部的大忙人,他更离谱,才一年级课都没有上过几堂行程就被执行部安排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没日没夜的天南地北东奔西跑,全世界各地去逮高危混血种、下古墓探遗迹啥的。 不过屠龙这事路明非可以无师自通,但下墓和探迹这些任务路明非专业也不对口啊。 好在路明非有段时期深爱《盗墓笔记》和《鬼吹灯》一类的盗墓题材组玄幻,彻夜彻夜的看里面的内容倒是记忆犹新,在完成任务的过程里他还忍不住地感叹写《盗墓笔记》这书的作者真神了,现实和书里还真确实有很多情景都能对的上。 他都怀疑这家伙写书之前是不是原本真干的是撅别人坟头的职业。 好像自从完成了“夔门计划”和“剥皮者”的任务后,他就成了执行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执行部近乎都把他预定成了未来的部长候选人之一,反正部长和副部长的职位在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那几个老家伙看来基本上已经在路明非和楚子航师兄弟两人之间没跑了。 路明非对于执行部部长的宝座志不在此,但他也乐得在各式各样的任务里磨砺一下自己,提升实力的同时也去见识一下世界的广阔、与参差。 以前的他缩在那座滨海小城一隅的天台上,远远的望着繁华的CBD区,那时候的男孩以为,好像那里就是整个世界了……而在如今的路明非看来这才哪到哪啊? 这半年里,他见过战乱后被炮弹与枪火洗礼的破败之城,那里无数的人们流离失所,裹腹都成了奢望之举;他走过世界上最富裕的都市,那里的乞丐都穿金戴银镶着上等瓷牙,富豪们挥手之间就可以买下他家乡CBD区的所有摩天高楼;他也住过深夜危险的丛林、走过正午炙烤的沙漠。 和楚子航一同沿着盘山公路返回,临近卡塞尔学院时路明非大老远就看到了挂在门口上的一条色彩鲜红无比醒目的横幅。 【热烈欢迎S级勇士路明非凯旋卡塞尔!】 路明非愣在当场停下脚步眼角都在抽搐,直呼好家伙,原本热切归校的心情被这一长条极具乡土味的红底黄字的横幅在一瞬间给冲涮掉了一大半。 真让人无语住了,知道的是知道回到了那个绅士聚集精英扎堆的贵族学校,不知道的以为还在曾母暗沙的小岛上,为什么浓浓一股土著族群的勇士打猎归来整族欢庆即将举办篝火晚会的既视感?自己的观世正宗上又没有插着两头麋鹿或是野牛。 红色土味横幅底下站着乌泱泱的人群,为首的是老熟人了,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此刻他正领着新生联谊会的成员们守在学院大门口,远远的看着路明非一脸的炙热,颇有一副狂热粉翘首以盼追星成功的架势了。 学院的不少学生私底下都会戏称说新生联谊会其实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个原本有希望稳坐学院第三大交椅的学生组织已经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变成了“明教”——无脑追捧路明非的教派。 而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在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一副“你们说得对,事实便是如此”的欢欣模样, 让人不禁怀疑传出这个流言的始作俑者该不会就是这位新生联谊会主席本人吧? 乌黑如潮水的人群里窜出了一只狗熊般的黑影,“狗熊”隔着老远就张开臂膀仿佛要扑上来给许久未见的路明非一个大大的熊抱。 “谢谢师兄,拥抱就免了。”路明非的手掌抵住“狗熊”的大脸,把这份掺杂着拳拳爱意的热情拥抱拒于千里之外。 “师弟,你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你知道这大半个月师兄是怎么过来的吗?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芬格尔的表情像是被锁在深闺打入冷宫的清朝怨妇。 “是脱缰野犬吧?”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算一算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天知道宿舍被你造成了什么样子,上次我半个月没回来宿舍的角落里就多了好几个耗子铸的窝。” “那耗子想铸窝我也拦不住它们啊,我又不是属猫的。”芬格尔一句话就把寝室的脏乱差的原因撇到了耗子身上,然后他把大脑袋凑到了路明非耳边,小声嘀咕。 “新闻部内部消息,学院又来了一个妹子!” 第一百零八章 夏弥(二合一,求订阅!!) “学院又来了个妹子?这有什么稀奇的?学校的妹子还少吗?各种肤色基本上都集齐了吧几乎都可以组成一个小联合国了。”路明非 “这次的妹子不一样,是这个!”芬格尔高高翘起自己的大拇指,眉飞色舞。 “上次介绍零的时候,你也这样说。”路明非说。 “可是零真的很不错,不是么?”芬格尔暗戳戳地说,话语里藏着的暧昧之意都快溢了出来。 整个卡塞尔学院谁人不知那位颇具冰霜女皇般气场的美人对谁都不假颜色,而独独对路明非与众不同,刚入学的第一天开始这俩人的流言蜚语就全卡塞尔满天飞了,不仅在学生们之间流转甚至还有不少教授也暗里看好这俩人直言:“般配,着实般配!” 对此也没有任何人会表示异议,就像在所有人看来恺撒和诺诺是天作之合、苏茜与楚子航是门当户对,那零和路明非就是冰山美人赠英雄了,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乱点鸳鸯谱,那乱凑的鸳鸯怎么说也是鸳鸯总比野鸭山鸡凑在一起要般配得多。 “零……”路明非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娇小却气场逼人的俄裔女孩,“确实不错。” 少有的,路明非和师兄芬格尔在某个方面居然能站在同一立场上,因为他不想说违心话,没人能找出零那样的女孩有什么不好吧? 想了想好像也很久没见过零了,零也算是大一里绝对的精英人物只是仅次于“S”级的他而已,课业和实验缠身想必应该也挺忙的。 “可是可是可是,师弟啊,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照片之前,我也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几个在颜值方面能压过零的女孩了,诺诺都不能说闻稳胜,但新来的这个女孩居然比零还好看!”芬格尔使劲地搓着手,哈喇子都快要下巴上淌出来了。 “堪称完美!” “比零还好看?完美?”路明非缓下了脚步,有些发愣。 一直以来,路明非的心里都有一张自己的美女排行榜,榜首的位置他一直空悬着在,因为他的心底早就为其预留了人选。 撇开榜首仅在他见过的美女里面而论,位居第二的当属身材和长相都无比傲人的酒德麻衣。 并列第三的大概是诺诺和苏晓樯,这大半年以来他向诺诺请教过不少关于“侧写”方面的技巧,两人的关系比起初见时隐隐的针锋相对熟络不少,不带任何成见的话小巫女完全能够排在这个位置。 而苏晓樯“小天女”的外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她是个混血儿,妈妈是葡萄牙人,有欧洲人的清晰五官又有东方女孩的温润,是少见的能与混血种比拼相貌还还不逊色的女孩。 再往后列第四的就是零了,冰山般的皇女殿下,冷冽的御姐气质和娇俏的萝莉长相居然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份美介乎女孩和小女孩之间,就像芬格尔说的,金发、白皮、萝莉,哪个直男能拒绝这几个关键词汇于一身的女孩呢? 再往后大概就是苏茜、柳淼淼等等了,能上榜的绝对都是不可多见的美女,可除了位列榜首尚未见过的绘梨衣,其他女生单凭长相而言在路明非看来其实都说不上“完美”,这个词太极端了,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 但芬格尔这家伙虽然毛病一大堆但身为新闻部部长看女孩的眼光真的没得挑,如果对方不是翘腿上能摆着一只高脚杯的古巴女郎,这个女孩绝对有能让他称之为“完美”的理由。 路明非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他有些不敢不敢确定。 “有多完美?”路明非问。 “美得像是妖怪!”芬格尔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路明非沉默了……这颇为耳熟的形容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防水腕表上的日历,现在的时间尚在五月份,远远没到夏天的开学季吧……梦境中的故事里遇到那个女孩的时间应该是在他入学卡塞尔第二年的七月份吧? 也就是说大概会在一个月之后? 但除了那个女孩,路明非还真想不起谁的相貌能担得上“妖怪”这么顶级的形容。 “你说的那个女孩,她入学了?”路明非瞥向芬格尔问,试探性地问,并未表露自己的猜疑。 “没呢没呢,不过快了,现在已经从卡塞尔学院和北大合办的预科班顺利毕业了,所以算是我们的准师妹了。” 芬格尔把狗熊般的身子略微弯下来,鬼祟地朝四周左盯右瞥,仿佛是只想把这个内幕消息和自己同宿舍亲兄弟的路明非分享。 卡塞尔学院会从世界各地选拔某些方面表现出有过人天赋的高中一年级生进入特地他们设立的预科班。 这是秘党筛选混血种的一种重要的方法,因为血统原因,混血种往往会表现出独特的天赋,混血种的孩子会有更大的几率被选入预科班里。 对于这些就读预科班的学员们,卡塞尔学院会提前为其安排“3E”考试,一旦被确认是混血种,就会为其安排特殊版本的有关于“龙”的课程,只是比起本部的课程会隐晦许多,而毕业后也会直接获得本部的OFFER;而作为正常人的那些孩子就会被安排一般的高中课程,被送去就读正常大学。 “我们新闻部从诺玛那搞到了这一届卡塞尔在全世界设立的预科班的毕业生们的名单,我们新闻部会举全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为学院筛选那些天赋良好的胚子。”芬格尔解释道。 “为学院?是为恺撒学长吧。”路明非冷笑着就戳穿了其中的内幕。 芬格尔的新闻部是恺撒领导的学生会旗下的一个特殊部门,虽然新闻部的部员们为芬格尔这个马仔之首是瞻,不直接听命于恺撒,但像这种能近水楼台去提前挑选有潜力的天才胚子的机会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主要是芬格尔每每提供名单,都会从恺撒那儿领到一份相当丰厚的酬金,反正那位学生会主席不差钱,而不论是以前的学生会主席还是狮心会会长就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和恺撒比起来显得相形见绌。 这也是属于阅人识人之术,难过恺撒会被称为公认的天生的领袖,学生会在这位主席的领导下也蒸蒸日上,在楚子航入学前甚至能稳压学院自古以来的第一社团——狮心会一头。 “嘿嘿,都是为了生计,为了生计。” 要不说芬格尔在学院里混的这么栽还一直饿不死,而且常年霸占着新闻部部长的位置不肯挪屁股,因为以这家伙独特而敏锐的嗅觉早早就闻到了这里面有相当足厚的油水可以捞! “你的关注点应该在那些新生们的血统上面吧,怎么眼球又跑偏到妹子的相貌上了?” 路明非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些微微发愣,自己讲话怎么开始变成一副老学长的口吻了? 旋即他轻轻的自嘲一笑,可不是么, “关键是这个妖怪般的妹子血统也是惊人的“A”级啊!这个世界上美貌与实力居然可以兼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子啊,水灵灵活生生的软妹子!” 一边说着,芬格尔再次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和上次一样如法炮制,他又从自己最隐蔽的隐私处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画质一如既往的模糊不清。 照片拍摄的角度是在一个教室的窗外向内拍摄的,抓拍的聚焦点集中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女生身上。 照片拍摄的日期约莫在初春的时节,天尚微微寒,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波西米亚风的格子长裙和直筒鹿皮中筒靴子,上半身是一件酒红色的羊皮小夹克,脖子上缠着紫色的长围巾。 女孩的位置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她课桌上的书十分有规律地垒成了密不透风的书墙将讲台上老师的视线声音还有教室里学生们积极备考的紧张氛围都 虽然照片像素感人,但哪怕是在到处都是虚影和光点的情况下也能看得出来,女孩拥有着绝对碾压式的颜值。 乌黑的长发在暖阳下闪着铅粉般的光泽,皮肤晶莹白皙得像是西游记里细皮嫩肉的女版唐三藏,一双修长的美腿在课桌下翘得笔直,每一根线条都青春而流畅,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仿佛古人所谓“骨肉匀停”就是为这双腿定制的一般。 远远看上去就像在雕塑家的刻刀下艺术品雕塑居然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栩栩如生! 这长相,这来历,没跑了……是夏弥! “好看吧!”芬格尔拿着照片在路明非眼前晃了两下,像是小猫钓鱼般想引路明非上钩,他正欲把照片收入裤裆里,却被路明非一把夺了过来。 “师弟你这是……看上了?”芬格尔愣愣地看着强取豪夺的路明非。 “不,只是我觉得你把这张照片塞在那种地方,以后给某人知道了怕是再难做一个完整的男人。”路明非指了指芬格尔的裤裆,又转头看了看落在他们后面两个身位的楚子航。 怎么说也是他心目中未来的嫂子候选人啊,即便是照片也不能给芬格尔再继续这样糟蹋了,这以后要是给楚子航知道了,还不二话不说提刀就要砍了这只废犬? “某人?”芬格尔满脸不解地问。 “嗯……总之管好你手底下新闻部的那些马仔们,尽量别去招惹这妞吧,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越漂亮的女生往往都……越危险啊。”路明非语重心长地说。 还是提前给芬格尔这家伙敲响警钟为好,暂且不提楚子航现在尚不认识夏弥还好,单就是身为大地与山之王的耶梦加得,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新闻部马仔们一拥而上,可能都不够对方一巴掌拍死的吧。 “这话我赞同。”芬格尔手有的把路明非的话听进去了,表示自己不去作死。 “嗯?你啥时候转性了?”路明非斜眼瞥着芬格尔。 “你不在学院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老吓人了。”芬格尔压低声音,“上周,学院里有个常年在外的执行部老学长回到学院,看到诺诺惊为天人,当着恺撒的面就要给诺诺表白,恺撒还好他一向不介意诺诺有其他的追求者反正他有自信对方各个方面都不可能和他有可比性。” “但诺诺这妞也是够狠,他和那位执行部的学长说他敢在游泳池里待上一个小时不上岸就考虑甩了恺撒和他交往。”芬格尔说。 “然后呢?”路明非问。 “那位学长自然是亢奋的就扒了衣服往游泳池里跳啊,虽然是大冷天的但以混血种的体魄一个小时自然不在话下,那位学长眉头不皱的就挺过了五十分钟。” 说到这儿芬格尔的语调陡然一转,就像在描述什么惊悚诡异的恐怖一样。 “当那位学长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在场的学生会的所有人都在以一种看将死之人的悲戚目光看着他,他很是不解,然后只见诺诺吩咐着学生会的人去装备部那儿借来了十大桶通红的铁水。” 说到这儿,路明非已经在心底为那位常年本部不谙世事的执行部学长默哀了。 “铁水从四面八方滚到游泳池里, 瞬间就起了一片白茫茫的书,泳池里的水不到半分钟就被烧得沸腾,最后只见一个光屁股的人影从雾气里狂奔出来,全身通红,近乎被烫掉了一层皮!”芬格尔抑扬顿挫的语调讲出来十分有画面感。 “也不知道诺诺那妞那天是来例假了还是吃枪药了,平常也没见她这么暴虐吧?”芬格尔小声嘟囔着。 路明非眼观鼻鼻观心,他好像也许大概知道诺诺那天暴躁的原因? 一周前的那天他正在曾母暗沙的一处下探一处海底古墓,打开一面扇形青铜棺的时候看到了一具已经烂透了的尸体,但奇怪的是尸体的一头长发却依然艳红。 但是他把这具丑陋的尸体拍下来发给诺诺,并玩笑般配以文字。 “师姐,这就是老了之后的你。” 过了长长的半小时他已经上岸之后收到了一条简短却悚然的回复。 “回学院的那天那你的忌日!!!” 第一百零九章 辛秘(二合一,求订阅啊!) 原本芬格尔不提那位悲催的执行部老学长,路明非都快要把这茬儿给忘掉了。 现在骤然想起还怪瘆人的,路明非忍不往四下左顾右盼,他觉得那个红发小巫女很可能就躲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没准在下一秒就窜出来给他的下盘来一招狠狠的断子绝孙撩阴腿! 那个坏女人绝对做得出来! “师弟,你是在找什么人么?还是身上长痱子了?”芬格尔看着站立不安左右扭动的路明非,疑惑地问。 “没……只是一下子从人迹罕至的中国南海回来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不适应。” 路明非当然不可能把自己作死调侃诺诺的事情告诉芬格尔,说不定把这阵躲过诺诺就消气了,但要是这大嘴巴的家伙知道了往守夜人论坛上一炫耀一吆喝,他基本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人多吗?”芬格尔望了望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这还是因为今天下大雨不太方便,你在学院的粉丝基数绝对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庞大得多!” “我只不过是完成学院交待给我的任务而已,至于么?搞得像我拯救了世界一样。” 路明非一边腹诽着一边穿过欢呼簇拥和澎湃的人群,这些家伙们的架势一次比一次摆得离谱了,刚开始还只有奇兰和几名路明非的死忠粉前来迎接,现在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群都在欢呼,眼神里满是炙热而虔诚。 一把把巨大的黑伞撑在暴雨中像是一朵朵绽开的黑色的花,这场面像极了异教徒追捧某邪教头目的视觉盛宴,颇具邪性。 路明非担心等会儿会不会突然窜出个家伙把一顶皇冠扣在自己头上告诉自己:路明非大帝不妨把卡塞尔学院变成卡塞尔帝国,吾等皆愿卖命为您加冕! “至于么?!”芬格尔尾音拖得快翘到了天上,“你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一学年的课程,每门都是优秀!然后在半年的时间里,你独自完成了整整十六个任务,完成度是惊人的100%!” “十六个任务啊!有些人加入执行部三年完成的任务数还没你零头多,光是血统超过‘A’级的危险混血种你一个人就镇压了三个,如果真有灭世级别的灾难发生,大家都相信你就是拯救世界的那个人。” “守夜人论坛上支持你成为未来秘党领袖的言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放话说只要那位‘S’级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愿意跟着你揭竿而起,横推校董会,拿下卡塞尔,拥护你占山为王,以1区宿舍为据点,恺撒拦路就杀恺撒,楚子航反对就剁楚子航,要是昂热那老头儿不肯退位让贤就找机会给背刺了……” “然后被校长一巴掌拍翻一个再屁颠屁颠滚回教室上课?”路明非忍不住打断了芬格尔越扯越玄乎的描述,不把这家伙满嘴跑的火车堵上他害怕不出五分钟自己就要袭击五角大楼占领白宫进而统治世界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意识到你现在在学院真的威望很高,连恺撒和楚子航在国民承认度方面稍逊你半分,恺撒太高不可攀,楚子航太沉默寡言,而谁又能拒绝一个又强又平易近人还会讲白烂话的‘S’级呢?路明非同志,恭喜你在大一就成为了卡塞尔学院一个活着的传说!” 芬格尔讲得神采飞扬的,毕竟路明非这么争气,作为师兄兼室友的他也与有荣焉,最重要的是“路明非”这三个字在卡塞尔学院本身就很有话题性啊而他很好的把握了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不论是把路明非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卖给那些小女生,还是时不时在守夜人论坛上挑起关于路明非的赌盘,他每每都能赚足眼球大捞一笔! “活着的传说……”路明非稍稍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不太吉利的样子,好像在武侠片或是动漫里,被这样描述的家伙下场一般都很惨,都是出场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安啦师弟,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向学院高层提议如果你在任务里突发意外的话,在英灵殿里那一排雕像群里提前预订你的位置,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还不用操心自己坟头埋在哪就被一条龙安排好了,师弟你也算死得其所了!”芬格尔宽阔的大手掌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去你的,我死后埋在哪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师兄你要是眼馋的话英灵殿里的风水宝地我就赠给你了,到时候你虎背熊腰的邋遢模样留给后人瞻仰的画面也颇具一番‘颓废的美感’不是么?”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拨开人群和楚子航一起朝图书馆走去。 “你们俩去干嘛?”芬格尔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喊。 “私奔!”路明非头也不回,没好气道。 “看来我断更的可以续写了,这是……要爆火的节奏!” 芬格尔望着远去的两人的背影,喃喃道。 …… 卡塞尔学院本部,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长桌上放着一只铝制密封箱,箱子上贴着来自中国的快递标签,这是在路明非上的一趟的CC1000次快车送来的,由施耐德授权楚子航躲回的秘密文件。 几个老头儿就围在长桌旁,眉头深锁,空气好像都和他们的眉间的肉一样又紧又皱,气氛沉闷而压抑。 施耐德打亮一支冒着紫色暗光的手电筒照在密封箱的边缘,紫光下如同钞票防伪标记的反光标签闪烁,施耐德见状轻轻点头,“密封签没破损,箱子在路上没被打开过,里面的东西还无人阅览。” “这不是校董会要的东西么?为什么让楚子航送到这儿来?印着这种条纹的东西放在我们手里不觉得烫手么?”曼施坦因双手抱胸,看起来有些不耐。 “不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么?在我没确定这里的某些东西之前,我可不想被瞒在鼓里就被校董会私自做了某些昏头决定!”施耐德抓起手提液压钳,“咔嚓”一声把锁给剪断了。 “喂喂!”曼施坦因想出声阻拦但为时已晚,他望着暴力拆箱的施耐德,心里忿忿然,这家伙如果不当教授的话就是个破门而入的强盗,执行部那些部员在这家伙的调教下已经不像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学生而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暴力组织! “会很麻烦的话,被校董会知道的话,我们几个都逃不了处分。”曼斯的脸上也有些担忧。 “一份处分,四人承担,均摊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也掉不了一块肉。”施耐德说的云淡风轻,“况且我有预感,这些东西我们不抢下来,被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们拿过去,事情只会更麻烦。” 铝箱里是一个封好的纸袋,纸袋上的密封条完整,施耐德扯开了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袋子里都是影印文件,印在透明胶片上。 施耐德极快地翻阅那些文件,他的双手忽然变得极其灵活,完全不像一个需要靠着氧气瓶维持肺部呼吸老人。胶片在他的指间飞速滑动,他的眼睛如扫描设备般掠过,铁灰色的瞳孔收缩得极小,曼施坦因很少见到施耐德那么认真。 “喂,别把我算进来,我最近可是在申请终生教授的评选还有明非在英灵殿的预留位呢!”古德里安用鼻子发出哼哼声,“明非最近表现很不错,这两件事儿的成功率很大!要是因为这份破文件耽误我没评上终生教授或者明非没了英灵殿的位置,我可跟你没完!” “这时候就别想着把自己往外摘了。”施耐德冷冷地说,他把几份纸质文件和胶片甩到其余几位教授的面前,“你们可以看看这都是什么。” 曼斯率先拿起身前的胶片,那上面是他的学生陈墨瞳的照片,捕捉的是她正在执行任务的身姿,一头红发飞扬得像是旗帜;而那些文件则是关于陈墨瞳的血统、身世以及能力的描述,事无巨细,仿佛恨不得要把一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墓里挖出来。 而古德里安拿的是路明非的资料,这份资料的篇幅比陈墨瞳的多出不止一倍,数页A4纸记载了密密麻麻的关于路明非这半年来执行任务时每隔两小时的状态,好像有个针孔照相机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后一直监控一样,唯独纽约“剥皮者”那次的任务记录缺失。 施耐德手中是关于楚子航的,而曼施坦因手上则是一个刚刚从预科班毕业的女孩,叫夏弥,“A”级血统,极为优秀,很可能是下一届血统最优异种子学员。 每个人在浏览过文件后脸色都变得铁青,他们都很聪明,一瞬间就明白了,校董会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这些学生们,那些老怪物们从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即使是尚未毕业的孩子! “这些全都是来自中国的学生们的档案,校董会认为他们很优秀但是血统存疑……”施耐德说到一半被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打得打断。 “明非确实很优秀,可他哪有疑点了?他那么棒,这半年来明非的功绩你们都有目共睹!”古德里安愤愤不平地高声嚷道。 “这还不够可疑么?在这里最值得被那群家伙怀疑的就是路明非了,‘S’级的血统高的离谱,却偏偏没 有言灵,仅靠着体术就独自战败了血统逾越‘A’级的危险混血种不下一次!”施耐德铁灰色的瞳眸冷冷地扫过古德里安,后者立马哑了火 “半年多之前沸沸扬扬的纽约‘剥皮者’事件我和曼斯去负责打扫战场的时候,你知道那处战场是怎么样一副画面么?整片楼层都被灼烧得漆黑,像同时被几十罐煤气炸过的一样,那只混血种的言灵是‘深梦之魇’,路明非又没有言灵,他们的战斗怎么把那里搞成那副惨状至今都是个谜,楚子航的君焰都没那么大的威力!”施耐德冷冷地说。 “这些都是你们的学生们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是这般袒护自己的学生,绝对会因此收到校纪惩罚……不,党规!”曼施坦因义正言辞地说。 他是风纪委员会主任,主管校纪,而校纪之上,还有秘党的党规,卡塞尔学院校董会就相当于秘党的长老会,这几个老家伙已经严重侵犯了秘党长老会的秘密,这种行为的恶劣程度甚至可以定义为“谋逆”! “不,你不能举报我们!明非是清白的!”古德里安突然从座位上腾起,他大叫着扑向自己的老友,用魁梧的身躯压住对方瘦小的身子,双手死死按住那颗光滑的秃头。 “但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是校长钦定给你的学生。”施耐德看着曼施坦因,冷笑,“你不是老是说古德里安吃了狗屎才捡到路明非这么个优秀的学生么?现在你的优秀的学生也来了,保守估计‘A’级的血统,成绩优异,比起路明非和楚子航也不遑多让。” 曼施坦因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明白了施耐德老家伙的险恶用心,想借着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把他和所有人绑在同一绳上,以后他们就是荣辱与共的蚂蚱了! ……这是个赤裸裸的阳谋!他没法不接受。 他比谁都需要一个优秀的学生啊,不然学院里不少家伙老是说他“终生教授”的职称是因为摊上了一个好爸爸,可谁知道他和那个身为副校长的老爹一直都不太对头啊! “‘尼伯龙根’计划!”施耐德看着压在最底部的一份文件,“校董会主导的血统筛选计划,名义上他们要从‘A’级以上学生中筛选精英加以特殊培养,事实上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清洗我们中的可疑血统……” 施耐德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声音不大极有分寸感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眼神里纷纷涌出深深的警惕与戒备。 “谁?”几人把文件匆忙塞到外套里后,曼斯对着门外问道。 “路明非,完成任务归来,进行任务汇报。”路明非的声音响起,“还有楚子航,也一起来了。” “明非,你回来啦!”古德里安连忙扑了出去一把将大门拉开,外套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这老笨蛋!” 其余几名教授直恨得牙痒痒。 第一百一十章 不知好歹楚子航(二合一,求订!) 控制室内针落可闻。 古德里安想要扑上去抱着路明非的手悬在空中硬生生止住,他怀里白色的A4纸哗啦啦落了一地,白色的纸张里还裹夹着几张无比扎眼的黑底照片。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凝固在那些一眼就能认出路明非身影的照片上,气氛一时间尴尬得像是修罗场。 众目睽睽之下,路明非弯下身子把那些照片和纸质文档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交还到古德里安教授手中,然后他轻轻地抱了抱教授的肩膀。 “好久不见啊,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仿佛对自己的照片熟视无睹般,笑得亲切而灿烂。 “明非,让我看看你,这次的任务危险么?你太棒了,你总是能做到最好。”古德里安教授围着路明非转了一圈后,这个摔跤手体格的魁梧老头紧紧抱住他,“你是我的骄傲!” 被一个糟老头拥入怀中的路明非瞬间愣住了,一时间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 拥抱在美国这个开放的国家原本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礼仪,来到卡塞尔学院大半年的路明非当然拥抱过很多人,男生女生都有,他和楚子航拥抱、和芬格尔拥抱……甚至就连诺诺、苏茜和零这校园三大女神他都抱过,不过当然是出于礼貌性的。 但唯独是古德里安教授这次的拥抱,让他猝不及防。 原来是这种感觉么……当你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有人第一时间扑上来不是关心你的成功而是担心你的安危,对你说着:“你说我的骄傲”这种话,然后给你一个大大的、父亲般的拥抱。 路明非的脸在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皱巴巴的西装肩膀处蹭了蹭,他鼻头有点酸,可他没哭,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咳咳……叙旧就到此为止吧。”一旁的曼斯教授不解风情地打断了这对师生的温情时刻,“先解决正事吧,这次前往中国男孩的任务汇报。” 被古德里安教授松开的路明非点了点头,开始在两名执行部的负责人进行他这次前往曾母暗沙的任务详情汇报,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与路明非对视,静静地听,曼斯教授则负责记录,诺玛将记录备份。 而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纯属只是旁观者,后者正望着那个做起汇报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看起来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的大男孩,亮着一双星星眼,捅了捅老友。 “很完美吧,由明非来完成的任务向来都只找得到‘完美’这个形容词啊!” “是还不错。”曼施坦因白了老友一眼,但他也不可否认路明非的执行力,只能别扭地答。 “不错?!”古德里安尾音拉得超高,“嘿,朋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对我有这么个好学生的嫉妒心收一收,坦诚一点不好么?不是不错,是Perfect!完美,相当完美!你中文烂成这副模样么?跟着我念,wu-an完,-ei美!” “你们两个,是想安静地听,还是麻溜的滚?”施耐德冷冷地瞥了眼这两个活宝老头。 曼施坦因狠狠地瞪了眼古德里安,意思是:都是你这老家伙害的! 后者也不甘示弱地朝路明非努了努下巴,意思是:都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 “……那里岛屿的土著们好像都对那处深海墓穴讳莫如深,一头红发死而不腐确实很诡异,预估应该是一具很古早的混血种的尸体。” 路明非以极其精炼而简短的语言将他南海之行的任务在五分钟内汇报完毕,流程熟稔而迅速,经验丰富得让人心疼。 “你的任务轨迹和任务完成度都很完整。”施耐德说,用这个语气和这样的措辞来形容基本上已经是这位执行部部长的极限了,这说明路明非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完美。 “但是……”施耐德话锋陡然一转,“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任务结束后返回你的家乡并且没有向学院汇报?” 控制室里的气氛瞬间冰了下来,谁也不敢插话,其余人的视线在路明非和施耐德之间来回游弋。 “我的任务期限是一个月,而我仅仅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就完成了任务,我以为多出的时间至少有一小部分能让我自由安排。”半晌后,路明非答。 “你确实可以自由安排,但仅仅是说你能在曾母暗沙那一块钓钓鲨鱼,劫劫海盗,甚至于你把一个土著部落攻占下来我们也能替你擦屁股,但你的活动范围应该仅限于和你任务有关的地区。”施耐德语气不善。 “大半年没回家了,我去看看故乡的樱花开了没。”路明非扯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别鬼扯了,诺玛的跟踪记录显示你根本就没有回家,你去走了你家附近的一条高架桥,从编号001到编号005的高架桥被你跑穿了,监控探头有拍到你模糊的身影,你奔跑的速度接近汽车!”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路明非,氧气罩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在那里找什么东西?” “这很重要么?”路明非反问,“我既没有影响到任务的进度也没有影响秘党的利益,难道学生的私人生活也要一字不漏地向学院汇报?”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双双倒抽一口凉气,别说学生了,就连同龄的教授里也没几人敢和施耐德这样顶嘴。 这位仅靠氧气瓶才能生存常年活在阴影里的教授却是铁腕与暴力的代表人物,如果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是一支有潜力的预备军,那执行部就是绝对军纪严肃的整合军,而施耐德就是绝对的军事指挥官,不容置疑! 可是少有的,施耐德并没有因为路明非疑似顶撞的话语而愤怒,他只是沉默了半晌。 “学院不调查你们的私生活,但是校董会会怎么做,监视你们任务行动的也不是我们,你们在执行任务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诺玛纪录和保存,再事无巨细地报告给校董会。”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一旁的曼施坦因皱眉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摆手拦了下来。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严肃或是铁血,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私底下对我的形容,我知道,但操控着校董会的那群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家伙就是肃杀和冷血,他们可不会对他们怀疑的人抱有半点同情心,一旦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让他们觉得不受掌控了,你的下场会很惨……比死还要惨!” 控制室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施耐德的这番话说得不会流转,他的言语里透着死一般的压抑。 “是我让他去的。” 一道此前从未响过的声音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又汇聚到那个开口之人的身上。 “我的父亲五年前失踪了,就在我们家乡附近的一座高架桥上,是我托路明非替我去看看。”突然开口的人是楚子航,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威严的黄金瞳在闪着熠熠金光。 施耐德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印象里这个学生从没有向他撒过谎,如果碰到不得不撒谎的场景,他就装哑巴闭口不言,执拗得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而他自己则扮演着严格的老父亲。 “很好。”盯着楚子航,良久的沉寂后,施耐德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施耐德心底叹了口气,再晚熟的孩子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啊,他交了个好朋友,是个连性命都能托付的好兄弟,那为兄弟撒起谎来自然也水到渠成无师自通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装傻了呗! 施耐德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伤疤纵横的眉心,像是万恶的大魔头终于妥协了一样,兵败如山倒,而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则交换着胜利的眼神,虽然打败大魔头施耐德的并不是他们俩,但看着以往自己畏惧得噤若寒蝉的魔头第一次的溃败,这俩人还是觉得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 控制室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施耐德教授,下半学期即将结束了,我这半学期还有其他的任务么?”路明非突然朝施耐德问。 “你早就比其他的学员高出百分之一亿的任务指标了,他们半年一项两项任务,你半年完成了十几项,还是一个人还是危险度颇高的那种,到下个学期为止的三个月就好好休息吧,你是功臣,有权利享受这么长的假期。”施耐德说。 “那我再申请一项任务也是可以的吧?”路明非继续问。 “明非,身体最重要,铁人也没这么不知昼夜工作的啊,还是休息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突然插进话来,语气担忧地说。 “放心,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任务,准确来说都不能算是任务。”路明非朝那个慈父般可爱的老头笑了笑。 “你想做什么?”施耐德手指在黄花梨木长桌上轻点。 “夏弥。”路明非说,“BJ预科班毕业的那个血统为‘A’级的夏弥师妹的入学培训,可以交给我们来完成么?” “夏弥?”施耐德愣了愣,几名教授彼此交换了一下惊诧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有个 叫夏弥的女生即将入学?” “师兄告诉我的啦。”路明非挠了挠头,“是芬格尔师兄,不是楚子航师兄,他们新闻部的狗仔偷拍了夏弥师妹的照片,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这段时间一直做任务都要累瘫了,没有比接待漂亮学妹这种事儿更放松的任务了吧?”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就把芬格尔出卖了。 “嘿!”古德里安朝曼施坦因扭了扭眉毛,疯狂使眼色,“明非的提议不错,要是明非看上了那个叫夏弥的小姑娘,我们俩是不是可以做亲家了?” “亲家是指夫妻双方的父母……”曼施坦因扶额,“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夏弥的女孩能不能看上路明非?” “还有人看不上明非?扯呢?那她注孤生了不是?”古德里安教授眉毛一翘,看得出来这老家伙平常网上冲浪也不少,时髦的用词一套套的。 “教授,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真要论亲家的话那大概也是施耐德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俩人的事吧。 翘大嫂这种事……呸,狗都不做! “可以,你来进行入学培训也确实合适,你的课程全部都是优秀……”施耐德准备点头,却被路明非打断。 “教授,不是我,是我们,我想和我师兄两个人去。 ”路明非纠正道。 “芬格尔?”施耐德蹙了蹙眉头。 “是楚子航。”路明非指了指一旁的楚子航。 被指到的楚子航一脸茫然,他不太明白接待师妹入学培训这么轻松的事为什么要拉上他一起?要知道路明非连龙侍都能打上几个回合,“A”级以上的危险混血种都是能独自砍得稀巴烂的啊。 难不成‘师妹’这种生物比“A”级混血种还要可怕? “入学培训需要两个人么?”施耐德问。 楚子航刚想说他可以不去,但路明非完全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师兄今年的任务指标也早就超了吧,他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都是空着的,教授你不觉得师兄他接触女孩子的经验太少了么?心理学表示,长期不接触异性的话会性格自卑,内分泌失调,甚至逐渐心理变态!”路明非口若悬河。 “虽然很扯,但你说的有道理,我同意了。”施耐德点了点头。 “其实我……”楚子航想说他接下来还有功课要做,作为当事人的他一言未发就被自己的导师和师弟把接下来的行程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还差点要被冠以“心理变态”的帽子,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闭嘴师兄,陪你亲爱的师弟去接触一下可爱的女孩子会死啊!”路明非狠狠的打断了楚子航要开口的欲望,他冷冷地瞥向楚子航并丢给对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我自己还单着呢相思的人远在天涯还一门心思要带着你去寻姑娘,给你讨媳妇还是给我讨媳妇?嗯?别不知好歹了楚子航! “……哦。”楚子航哑了火。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天而降美少女(4k+大章,求订阅!) 路明非和楚子航离开后,控制室里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是曼施坦因率先开口。 “施耐德,你知道的,你不应该向路明非他们那样描述校董会,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知道自己被当作被监视的小白鼠一样对待,正常人都会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更别说那两个血统优秀的孩子了!”曼施坦因语气严肃。 “嘘。”施耐德手指伸在嘴前,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指了指中央大屏,“诺玛,把画面切换到控制室门口的监控探头上。” 白光一闪,控制室黑色的金属大门出现在中央大屏里,而大门后,路明非和楚子航正静静地杵在门前对视,仿佛在细听控制室里的动静一般。 “他们……”曼施坦因眼眶瞪开。 施耐德再次把食指比在嘴前,示意曼施坦因不要声张。 “……好了,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在这间控制室里说过的话不要在外面宣扬半句……” 施耐德起身,连着氧气管的小推车在深灰色花岗岩的地面上摩戈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他走向门口的方位,摩擦声愈来愈大。 中央大屏的画面里,路明非和楚子航终于快步走开了,就像两只蛰伏的猛兽听到了猎人佯装的鸣枪声,落荒而逃。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聪明得吓人,很多事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但其实他们心里比你还门儿清,跟明镜似的,你以为我们不说他们就无从得知?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施耐德望向曼施坦因。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曼施坦因一愣。 施耐德两根手指敲了敲中央大屏,“诺玛,把门口监控探头的画面切换到半小时前。” 画面再次切动,这次的大屏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又出现在了画面里,他们侧耳贴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一动不动,安静地聆听控制室里的动静。 其实用“偷听”更为合适,就像两个童心未泯调皮着要偷听大人间的谈话的孩童……可他们不是孩童,他们是本部最优秀的专员,任务完成率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怪物。 等到施耐德的话说到某个节点时,门外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及时敲门打断。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门外的两人已经离开,曼施坦因不比再压抑自己的音调,他语调上扬勃然大怒,“他们都是和你们执行部学的!窃听和盗视,这样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把视频记录保存下来,让我来亲自教教那两个家伙,这种行为有多么恶劣!” 曼施坦因狠狠的剐了施耐德一眼,身为风纪委员的他对于这种道德缺失的行为简直保持零容忍度! “对,我们的风纪委员大人,你最好告诉他们这种行为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乖宝宝应该怎么做。”施耐德铁灰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曼施坦因对视,嘴角掀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 “然后你最好再替我向孩子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四个加起来岁数超过两百岁的老头要躲在这么一间漆黑的密室里偷偷议论他们,就像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一样!” “你最好再帮卡塞尔学院向他们解释,校董会为什么要每时每刻暗中监视他们,为什么要调查他们的身世和背景,这种行为算不算侵犯他们的隐私?和强盗又有什么分别?” “你最好再教会他们逆来顺受,哪怕他们被当作危险人物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和反抗,告诉他们如果被定义为血统危险者,‘脑叶白质切除术’不会影响他们的性命,最多会把他们变成吃饭都需要人喂的痴呆,在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里待上一辈子,‘而已’!” 施耐德的声音在控制室里经久回荡,里面裹挟着满满的讽刺和喋血。 作为执行部部长的他当然和“干净”这个词毫无关系,他手上沾满了血味的腥臭,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和校董会那群老怪物同流合污,那群已经丧失了人性的疯子眼里除了利益外别无他物,包括人命的一切都可以被他们交易,肮脏得就像是世界上最臭气熏天的茅坑里的蛆虫! 如果曼施坦因这家伙还要站在校董会一边,那他会摘下氧气面罩,露出那副遍布狰狞伤疤的嘴脸,吐着口水让他滚出这间控制室,不要玷污这里的空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曼施坦因傻了,被施耐德的言语连番轰炸后,他呆滞地瘫倒在软背座椅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如果他们被蒙在鼓里,我就会愧疚得整夜睡不着;如果他们没有想知道真相的欲望,那我就会觉得我教出来的是一群懦夫,恨铁不成钢……但好在,那两个孩子很有自我的主见,这是好事,他们的人生应该握在自己手里。”向来铁血的施耐德这样说道。 他把所有盖了特殊红色印章、代表着血统存疑的文件全部叠在黑色的烟灰缸上,施耐德轻轻滑动一根火柴,环视了一番所有人。 “有谁想要退出么?现在还来得及。” 无一例外,所有人脑袋摇动得像是拨浪鼓。 “很好。” 施耐德把火柴抛到那些交叠的文件上,火柴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灼穿了纸心,控制室里闪起火光,烟雾拢开……直到那些文件在黑色的烟灰缸中化为灰烬。 接着他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胶片和文件堆在一起塞回铝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锁“咔哒”一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古德里安、曼施坦因和曼斯,“好了,搞定了,现在我们都是共犯,应该一起喝一杯。” “也可以打个麻将,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这是去中国古德里安新学会的技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让他十分上瘾。 “施耐德,巷箱子边缘的校董会封条被你毁了,这说明箱子交手给校董会之前被打开过,这会不会太明显了?”曼斯低声问。 “箱子是楚子航从中国带回来的,几经流转,在楚子航之前这箱子就很有可能被打开过吧?想要这箱子东西的人不胜枚举,我们反而才是被怀疑的可能性最小的吧?”施耐德胸有成竹地说。 “所以为什么那些猎人们会出手抢夺这份文件?他们背后的雇主是谁?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卡塞尔学院么?还是这份文件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曼施坦因低头沉思。 “谁知道呢,反正做出这种事的一定坏人。”施耐德耸耸肩,“坏人做坏事是天经地义,不需要任何理由。” “你的逻辑真是和执行部的行事风格一样的……简单粗暴……”曼施坦因喃喃地说。 这时响起了舒缓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四个人迅速地交换了眼神。 施耐德飞身而起,抓起烟灰缸扔进废纸篓里,泼进了一罐可乐;古德里安把一本厚重的字典扔进去,压在上面,曼施坦因迅速活动脸上的肌肉,恢复了他作为风纪委员会主任一贯的严肃正直;曼斯则缓缓地走过去拉开门。 厚重的门板无声地打开,微笑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金色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孔,面相出奇的清秀。 年轻人伸出手:“您好,曼斯教授么?我是校董会秘书帕西,受校董们的委托来取一个箱子。” 自称是“秘书”的年轻人帕西看向中央控制室里,长桌上摆着一个铝箱,看起来威严冷漠的执行部施耐德教授,严肃而正直过头的曼施坦因教授,还有百无聊赖吹着口哨的古德里安教授看见他好像都挺开心,挥手致意。 “嗨!帕西。” “教授们好!”帕西朝着室内微微欠身,然后他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异味,捂鼻问道,“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 长桌旁的三位教授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眼神里都有慌乱和责怪之意:你怎么没想到这茬?我也忘了啊! “咳咳。”还是门口的曼斯教授微咳了两声,然后从风衣的里侧里掏出了一枚雪茄,“是我没忍住,闲下来不抽这玩意儿就心里痒痒。” 帕西露在金色长发外的那只眼睛盯着曼斯教授手中的雪茄,目光灼灼,“bolivar,巧了,加图索家族里不少长辈也喜欢抽这款罗查公司出品的古巴雪茄,我记得它的味道……” 帕西把那只眼睛的目光转向曼斯教授,高耸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是在对比空气中浓烈呛人的烟味和他记忆中对bolivar雪茄的味道进行对比,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曼斯望着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攥着雪茄的手指下意识用力,近乎要把这根雪茄给硬生生掐断,控制室里气氛也安静得如同死寂,施耐德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曼施坦因深皱眉头,古德里安屏住呼吸不敢讲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好这么刺鼻且呛人呢。”帕西怀念的笑了笑,感叹道,“就像雪茄中的伏特加,玻利瓦尔雪茄被公认为古巴最浓烈的雪茄之一,它的味道特点是土味、酸味、与烧烤混合的烟味,不过曼斯教授,还是少抽,吸烟有害健康。” “多谢。”曼斯教授把雪茄收了回去,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帕西丝毫不做检查把铝制密封箱提着告辞离去,屋内的几人大口喘气,特别是曼斯,刚才对话时冷汗已经浸湿了他衬衣里的后背。 …… “说真的,我的课业还没有完成,为一个新生进行入学培训这种事,需要动用一个‘a’级和一个‘s’级么?” 从1000次列车走上月台,楚子航再次向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学院里的他话少的可怜,对恺撒对狮心会的成员们、乃至对他的导师施耐德都吝啬言辞不苟言笑。 唯独对师弟路明非,他有时候话痨得像个八婆。 “是的,需要,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师兄别再问啦!”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话说你学院的课程不也早就结束了么,‘未完成的课业’指的是什么?” “是《翠玉路》,我最近在研究这本公元前332年由埃及传入欧洲的炼金术文献,刚好有些想法和感触。”楚子航一板一眼地回答。 “师兄!”路明非转过头,很认真地望着楚子航,“不管你什么时候研究,知识和文献永远都在那里,它们也不会长腿更不会跑掉,可是妹子会,妹子的腿很长迈起来一步很大,跑得飞快!” 路明非正试图把他毕生在书本外最有哲理的话灌输给楚子航。 “知识和文献虽然不会跑,可是灵感会,要找到那一点灵感其实很难。”楚子航认真地说。 路明非重重击额,他败了,败的很惨,楚子航这家伙在男女方面完全就是一根怎么雕也难得雕开花的榆木,他都很愁如果之后楚子航知道了小龙女的真实身份,他要怎么劝说两人不会因为种族矛盾互相撕咬对方的喉管! 见鬼的,屠龙都没这么难! “师兄,问你个问题,你怎么看待……跨越种族的爱恋?”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两人正走出月台,往候车大厅的方向移动着。 “你指的是去年大火的《暮光之城》那样的,还是老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那样的?”楚子航反问。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很大,人和吸血鬼在生理结构上至少算相似体,但人和机器人差别太大了。”楚子航以一名理科生的角度严谨地分析。 “那就迪士尼电影《美女与野兽》那种,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师兄你是里面的美女,你有可能爱上那个野兽么?”路明非犹不死心地问。 “嗯……应该不会。”楚子航被美瞳遮住的眼睛闪过一道唯物的光芒,“那是童话故事,而且我不太擅长站在女性视角分析感情,不过现实里正常人都应该会排斥那样一只野兽吧,假如你见到了一只龙人,你本能的生理反应就不会靠近的吧?”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候车大厅的中部,突然,一道拖长高音划破长空。 “啊啊啊!”尖锐的叫声从他们的头顶上迸发而出,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抬头。 芝加哥大厅的横梁上,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女从天而降,手里还攥着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能支撑起美少女体重的小熊维尼的气球。 电光火石之间,身旁的楚子航宛若一道流影猛窜出去,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接住了美少女。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看着这副英雄救美的唯美画面,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生理反应不会靠近?骗鬼呢,师兄!”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防火防盗防师兄(二合一,求订阅啊!) 原来女生的身体是这么的……柔软且轻盈啊。 这个念头一瞬间划过楚子航的脑海里,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等到他看清了怀里的那个人影,他没来由沉默了,弓下身子把怀里的那个人轻轻放在地上后,自己则后退一大步。 这是一种对女性的尊重,也是一种对美丽的敬畏。 好比盗墓贼钻进图坦阿蒙的墓穴,面对那个精美到极致仿佛封印了时间的黄金面具,也会赞叹着久久沉默,不敢伸手去摘下它,就像是害怕会惊动沉睡的美,怕它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女孩好奇地看着楚子航,楚子航在女孩清澈的瞳孔中都看到了束手束脚的自己。 候车厅里人满为患,女孩此前如昼雷划过头顶般的惊呼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横梁顶到地面,那可是从离地五六米的高处栽下来,一般人摔在坚硬的花岗岩地板上怎么也得断好几根骨头。 可匆忙之中谁有那个反应力去接啊,搞不好救美不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但隔着老远还真冲出这么个少年,就像一阵风刮过一样,还没看清影子,女孩就变魔术般落入了他的手中。 就像是……天赐的缘分一样。 在雷鸣般的掌声与簇拥中,楚子航偏过头不去看女孩,视线在人群中游弋,像是在找路明非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诶,不然的话在这么多人面前‘飞’起来好像就违反校规了。”女孩看着楚子航,鞠躬感谢道。 “飞?”楚子航敏锐地从女孩的话里捕捉到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词。 “诶,说漏嘴啦?”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得像是把整个世界都点亮得焕然一新。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楚子航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 女孩头上带着一顶纯白色的棒球帽,墨镜架在上面,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身上是一件加大号的浅蓝色休闲外套里面搭着一条素白色的吊带,修身的牛仔长裤完美的勾勒出那对匀称长腿的风采。 楚子航的目光特地在女孩手中攥着的小熊维尼的气球和嘴里叼着的印有世界树纹路的黑色车票上各自逗留了整整一秒。 “夏弥?”楚子航看着女孩不大确定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诶诶诶!”女孩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圆鼓鼓的,就像是染黑了头发的凉宫春日撕开漫画从书里走出来一样,“你居然记得我?” 女孩看起来惊诧住了。 “记得?”楚子航不解,第一次见面不应该用“记得”这个词来描述吧? “我是说认得……你认得我吗?”女孩看着一脸楚子航茫然的模样,连忙矢口改掉了自己的措辞。 “不认得,但是听说过。”楚子航说,“楚子航,机械系。” “是师兄诶。”夏弥蹦了起来,“理科男好帅,学院的理科男都是师兄这种高质量男生么?卡塞尔是天堂吧!” 夏弥望着楚子航的大眼睛里仿佛多出了星星。 对于夏弥的话楚子航没有回复,他的注意力逗留在女孩手中的气球上,有些无厘头地问:“你也喜欢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么?” “也谈不上多喜欢。”夏弥顺着楚子航的目光也望到了自己手中紧攥的维尼气球上,“啊我忘了把气球还给人家了,糟糕糟糕!” 夏弥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然后她没找到,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在找什么人么?”楚子航看着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的女孩,问。 “是这个气球的主人啦,是个小男孩。”夏弥唉声叹气地晃了晃戴着红围巾的小熊维尼。 “所以你刚才窜上横梁,就是为了帮男孩摘气球么?”楚子航问。 “对啊,”夏弥点了点小脑袋,“刚才看他丢了气球就和他妈妈说‘维尼飞走了’,然后号啕大哭,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要知道我这样的知心大姐姐最受不了小正太在我面前哭了,现在帮他摘下来了,人却找不到啦。” 楚子航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该对女孩仅仅只为了摘气球而窜上五六米的横梁的行为说一句“善良”还是“心大”,不过他无端地觉得女孩这股子傻劲儿有点像他以前认识的路明非。 “送你吧。”夏弥把气球往前一递。 女孩灿然一笑,失落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脸上的郁闷在一瞬间就挥扫而空。 楚子航望着女孩,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 “对啊,刚才你问到‘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的时候用了个‘也’,细节很能说明问题的哦,师兄你喜欢小熊维尼吧?”夏弥捉狭地问。 “也……还好。” “哼哼,嘴硬!”夏弥上前一步,拉起楚子航的手,把牵着小熊维尼的绳子绑在楚子航的手腕上。 以往在在学院里以面瘫形象示人的楚子航,刀削般的面庞没来由的飞上两抹浅红。 不知为何,他少有的没有拒绝,也未见反抗。 “别害羞啦师兄,喜欢小熊维尼又不是什么很糗的事,这很可爱的好不好!气球送你就当作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啦,我身上也没钱总不可能以身相许吧?虽然师兄你很帅,但是……”女孩一边为楚子航系着蝴蝶结,一边自顾自地说。 可女孩也许不知道,那个寡言寡语惯了的大男孩在两人的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心里就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上窜下跳,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被女孩揭穿了喜欢小熊维尼而脸红,而是…… “啊啊啊啊啊!!!”女孩突然发出尖叫,把楚子航惊得手腕一抖。 “怎么了?”楚子航有点懵,心想这叫声……她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么? “师兄,你手腕和手背上的血管好性感啊,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夏弥帮楚子航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后抬起头,望向楚子航的眼里满是粉色的桃心。 楚子航沉默的站着,他错了,女孩根本就不是女路明非。 他又在心里给女孩重新打上了“女芬格尔”的标签,在他看来芬格尔算是一种比较稀缺的物种了,在卡塞尔这种贵族精英制度的学院简直少得可怜,标志性特点是:自恋、没下线以及爱讲白烂话。 虽然只接触了几分钟,但他很笃定,夏弥完全符合。 “呦呦呦!”满是调侃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我不就离开了一小会会么?两位的小手手,这就拉上了?” 路明非从远处走来,肩上扛着一根长棍状的物体,他看着夏弥握住的楚子航的手腕还有那个小熊维尼的气球,眼底和语气里尽是暧昧的意味。 楚子航连忙把手腕从夏弥柔软的小手里抽了回来,小熊维尼气球跟着在空中摇晃,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路明非:“别瞎说。” 路明非向楚子航丢了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然后望向夏弥,“路明非,历史系。” “嗯?文科男?”夏弥瞪大眼睛,看路明非的眼神像是在观赏什么稀缺动物似的。 路明非大方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因此就低了楚子航一头,楚子航那个机械系的全名是“炼金机械系”,专门研究炼金设备的,而路明非这个历史系的全名是“龙族谱系学”,准备研究龙族家谱,深挖其历史阴暗面的,两者都算是卡塞尔学院大学科类中的中流砥柱。 但初遇的时节就没必要解释这么严肃的话题了,要是路明非把这些都和夏弥聊了,之后师兄就该找不着能和夏弥聊起来的话题了。 “回学院吧,入学辅导可以在路上进行。”楚子航建议道,他脑子里未完成的课业一直盘桓不去。 “回不去了。”路明非说。 “什么情况?”楚子航望着路明非,不解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啦。”路明非肩上扛着的被长袋布袋包裹着的滚状物体在肩上一晃一晃的,“1000次列车通往学院的轨道被一个疯子砍断了,现在正在维修呢,保守估计明天才能重新接上。” “诶,路师兄你怎么知道?”夏弥问道。 “我刚从那边回来呢,亲眼看到的,那疯子老可怕了,一个虎跳出去就斩断了火车轨道,我们避开他一点,今晚就在附近找地方对付一晚上吧?”路明非嘴上说着可怕的内容,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神色。 楚子航瞥了眼路明非抗在肩上包在布袋里的滚状物体,他知道那是路明非的名物观世正宗,在出学院时路明非特地把它也一起带了出来,当时楚子航还问过为什么为新生进行入学培训的任务要带武器,路明非只说带着以防万一,说不定有大用处呢。 所以那个一刀砍断火车轨道的疯子……就是路明非本人吧…… 这家伙想干嘛?拐骗无知师妹?还是说来入学辅导只是个幌子,路明非其实之前在控制室门前听到了校董会对自己等人的密谋,想借机造反,以砍断卡塞尔学院和外界的枢纽来彰显自己抵制卡塞尔的决意?如此的话自己要不要也进去补一刀? 楚子航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无数离谱花哨的念头。 “咦,可我身上没钱诶,,我还要省钱给我的相机买镜头,不会要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度过一夜吧?我的第一次要献给芝加哥火车站了么?”夏弥鼓着两边的腮帮子说。 “嗯?什么第一次?”路明非狐疑地望向夏弥。 “想哪去了,是露宿长椅的第一次啦,师兄不可以涩涩!”夏弥娇嗔的语气听起来也颇为可爱。 路明非翻眼朝夏弥丢了两个卫生球,明明是你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好不好! 楚子航听着这俩人糟糕的对话,叹了口气,“这边晚上有人占着,美国的每个火车站的夜晚都会有一群流浪汉露宿,这些流浪汉之间会有自己的势力和地盘划分,我们晚上在这儿过夜就相当于对他们的挑衅,而且漂亮的女生过夜的话……” 楚子航看了看夏弥窈窕的身段,一些恶俗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我身上也没钱,师兄你知道我很穷的,只能靠奖学金养活,顺带还要养着宿舍里那只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犬。”路明非翻了翻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口袋。 “不过师妹不用担心,我楚师兄仕兰小少爷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师兄,在学妹面前展示你男子汉气概的时候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弋。 “那就开房吧,可以合住,房费我出。”楚子航也谈不上不情愿,只是觉得当下的境遇有点莫名其妙,让他摸不着头脑路明非到底想要干嘛。 “开房么?”夏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猛瞪着楚子航。 楚子航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合适,虽然是师兄师妹,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两个男生邀一个女生开房合住,还是个中国女生也尚未入学,自己听起来就像是早有预谋的人贩子或者那种想刚见面就骗学妹睡觉的坏学长一样,想来人家爹妈知道了大概要把自己和路明非绑在一起浸猪笼的吧? “其实我的意思是……”楚子航想说他会给女孩单独开一间房。 “小少爷?好厉害!请问像我这样的萌妹子有机会做小少奶奶么!”夏弥扑了上来,一双星星眼巴巴地瞅着楚子航。 何止是有机会,我宣布了,小少奶奶这个位置非你莫属,这和你抢我就砍了她……路明非满怀欣慰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楚子航没有去与夏弥的星星眼对视,不过在他心里对方那个“女芬格尔”的名号愈发坐实了……他以往接触的柳淼淼,苏晓樯,陈雯雯这些女孩每个性格都不同但又有相似之处,至多也就是狮心会的苏茜比较干练且务实。 但夏弥和她们每个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师妹,你负责搜索酒店的位置,要五星级的,高档的那种;师兄,你负责帮师妹拎包,一口标准旅行箱和一个提袋对你而言不在话下。”路明非指点江山道。 “那你干嘛?”夏弥问道。 “我负责买三杯可乐,去去就回。”路明非冲向不远处的subway,很快就捧着三个纸杯和正在冒气泡的可乐归来。 “师兄们人真好。”夏弥笑得比芝加哥的阳光还要绚烂。 楚子航手上的小熊维尼高高地跃出川流不息的人群,夏弥望着这个手腕系着可爱气球的酷酷的背影,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好像真的有一个知心大姐在她内心说话。 “夏弥啊小心不要被泡了哦,提高警惕哦,防火防盗防师兄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与龙之辩(二合一,求订啊亲们!) 前一天还是晦夜般的瓢泼大雨,雨流狂落,淋得整个世界天地倒置;今天芝加哥这天气又骤然转晴,温度高得让人想脱掉衣服跳到芝加哥河里去降降暑。 好像随着那个叫“夏弥”的女孩的到来,缠绵悱恻又多雨的春天都被匆忙忙的赶走,忽然就夏至。 Hyatt Rency Chicago酒店的套房里,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正播着一部美国的大热卡通电影《飞屋环游记》,七十八岁高龄卡尔和八岁孩子罗素在牵着飞起来的屋子在旅程中互怼,美式幽默充斥整个房间好像是此时世界的背景乐。 路明非正在擦拭自己的观世正宗,阳光透过窗口肆意泼洒进来,被透白的刀锋切割成两个金灿灿的方块。 楚子航正捧着一本牛皮书翻看,这是“炼金化学三级”的参考书,注释《翠玉录》的古籍。 《翠玉录》是本公元前1900年的古书,刻在绿宝石板上,在一座金字塔下的密室中被发现。它被看作炼金术的起源书,作者自称是埃及神话中三位一体的赫耳墨斯神,一共只有十三句,却包含了炼金术的一切真理。 丰满的小熊维尼气球顶在天花板,长长的白绳末端还栓在楚子航手腕上,不知道是忘了取还是不想摘。 这间凯悦旗下五星级的酒店矗立在芝加哥河的河边,推开窗户就可以见到帆白色的游轮在河水中缓缓驶过,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身上偷偷带了点钱。”路明非贼猫猫地望卫生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和楚子航说,“五星级酒店我开不起,住个民宿啥的没问题,要不然我搬出去,你单独给师妹做入学辅导?” 卫生间的水声哗啦啦的流,像是世界上最动听悦耳的清泉流响,夏弥正在卫生间里洗浴。 “路明非。”楚子航也低声说,他和这个师弟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有话直说很少直呼路明非的名字,但凡他喊出了这三个字,就代表着他接下来的话会很认真。 “从控制室你提出给新生做入学辅导的时候就很不对劲,指名拉上我,一路上都在问奇怪的问题,偷偷砍断火车轨道让我们无法回学院,又提出自己开房,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子航严肃地问。 我想让你娶一条母龙为妻?并且让你把这条母龙诱骗到我们阵营充当一个免费的强力打手……路明非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但这些话在脑子里过过瘾就行了,他当然不可能开这个口。 “我想……”路明非正在飞快的编瞎话呢,水声戛然而止,夏弥洗漱完毕,正好救他一命,不用编造理由来应付师兄了。 “嗯?你们在讨论给我入学辅导的事么?”夏弥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脖颈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滴,就像翠玉藤蔓上的露珠。 “我们的对话……你全部都听到啦?”路明非望着出正在擦拭长发的夏弥,心中悚然。 “也不是全部吧,听了个七七八八。”夏弥掏了掏耳朵,“忘了告诉你们,我听力其实挺好的哟。” 的哟……个鬼啊!吓死人个了好不好! 这妞还有这技能?还好自己刚才没有选择和师兄坦言,不然他们现在面对的就不是一只出水芙蓉般的萌妹,而是一头恼羞成怒的母龙!路明非后怕不已。 “咦,师兄还没把气球摘下来么?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小熊维尼啊。”夏弥看着楚子航手腕原封不动的白绳,掩嘴轻笑。 楚子航却对夏弥这番调侃置若罔闻,他只是捧着《翠玉录》译本,嘴里念念有词:“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这是牛顿对《翠玉录》的译文,这位科学家本身也是个知名神棍,对炼金术和神学论也推崇无比,在中世纪神学和科学分得不那么清楚,炼金术也算是科学的一类分支。 路明非望了披着浴袍的夏弥一眼,貌美如花肤若凝脂,那香肩滑嫩的好像不管放上什么东西都会滑下去一样,反观楚子航这家伙却对如此娇俏可人的师妹的调侃置若罔闻,啃书不止,活像个心如止水禅定不移的得道老僧! 可能连楚子航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缠着绳子挂着气球的那只手正躲在书本后悄悄的微颤。 “这一段我也读过,有人说它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夏弥擦着头发,很自然的接上了楚子航的述论,“要理解这句话的关键在于那个‘太一’,到底指代什么。” 楚子航这才抬头看了夏弥一眼,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师妹是芬格尔那种不着调的学渣类型,但没想到在她活泼贪玩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丰富的涵实,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点……惊喜? “可以理解为炼金术中使用的材料,也就是被火焰灼烧的金属或者其他物质。”楚子航继续盯着古籍,不动声色说。 “也可以理解为‘精神’。”夏弥说。 “精神说在1972年之后就没有什么进展了。” “但是去年精神说又出了新的论文哦。” 路明非听着这俩人对《翠玉录》如火如荼的讨论,他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没有选择插进话题里。 师兄啊师兄,我费尽心思给你制造共处一室的环境,美女披着浴袍珠玉在前,还找你主动搭话,你却只想着课业和古籍? 但楚子航……就是这么个人啊,路明非在心底唉声叹气,算了吧,聊聊《翠玉录》也挺好的,至少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在交流不是么?这也很符合楚子航这人的兴趣爱好,总比待在一起相顾无言只能干瞪眼来的强吧? “路师兄,你觉得这里的‘太一’代指的是什么?你更赞成物质说还是精神说?”夏弥的目光投了过来。 “呃……” 路明非懵了,你们俩争论就争论,别扯上我啊,就楚子航这性子好不容易能和女生单独聊起来,虽然讨论的是丝毫没有粉红泡泡的纯学术性话题,但怎么也是跨里程碑式的飞跃了!人家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哪个能有这种待遇?要知道这家伙性子拗得连近水楼台的苏茜都拿不下! 你倒好,有了机会还要硬生生扯进来一个电灯泡,路明非恨恨的看了夏弥一眼,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嗯?路师兄不是历史系的么?历史系的学生对《翠玉录》这种龙族典籍的残章应该很有研究吧?难不成师兄你是不太爱学习的那种类型么?”夏弥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 她误会了路明非的眼神,以为对方埋怨她为什么要突然提问学术问题。 她已经尽量把措辞换成“不太爱学习”这种隐晦的说法了,而没有直接用“坏学生”这种直白的形容,毕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位路师兄刚请她喝了可乐人挺好的,上来就吐槽人家的成绩会不会不太礼貌? 路明非真的很想狂点头说师妹你猜的没错自己在学校就是一超级学渣平常只知道瞎玩鬼混,对这些学术性话题就好似蛤蟆听经一窍不通……但还没等他开口,楚子航的话就插了进来。 “路明非确实很有研究,他是学院唯一的‘S’级,所有课程都提前修完全门优秀,还辅修了不少旁科。”楚子航放下书本,同样抬头望着路明非,“我也想知道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见鬼,我不插话尽显低调就是为了不遮掩你的光芒啊师兄,我费尽心机让你和妹子开房是为了让你们把这儿搞成一场小型的学术研讨会么。 你们俩人,我一个都带不动……路明非盯着楚子航,幽怨地腹诽。 “哇……好优秀!完全看不出来诶!”夏弥瞪圆眼睛望着路明非,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路师兄,请发表你的看法!” 夏弥一只手提着胸前的浴巾,一只手卷成握话筒状伸在路明非面前,一副学术记者做专访的模样。 “非要二选一的话,我还是比较支持精神说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回答道。 “耶!”夏弥蹦了起来,朝楚子航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路明非师兄也站在她这边,现在是二比一。 楚子航看着这个性格像男孩的师妹,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事都可以拿来当作比赛这不是小男孩的性格么?至少从小到大楚子航基本上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进行比较,那与自取其辱没什么分别了,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倒是有一个,恺撒……也确实是个大男孩吧,反正楚子航一直觉得恺撒确实没长大。 “可是我之前交给我导师的报告里,我的观点是‘本我说’。”路明非打断了夏弥的胜利庆祝。 “‘本我说’?”夏弥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得,现在三个人各执一词,他们分裂成三个派系了。 “怎么解释?”楚子航问向路明非,他看起来对后者提出的这个新名词很感兴趣。 “中世纪《翠玉录》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人认为,这是一本假托神名的作品,但是作者‘无限逼近于神’,是‘窃取神的法则’,因为畏惧这种法则被普通人洞悉,所以使用了密语。”路明非看着楚子航说。 “古埃及文中的祭祀体?” “对,祭祀体只被中世纪的僧侣掌握,公元七世纪阿拉伯文就取代埃及文成为埃及的通用语了,所以祭祀体很难解读,楚师兄你用的牛顿译本可能错误百出……”夏弥补充道,她和路明非击了一掌,以庆贺他们率先联手把楚子航的“物质说”给Pass了。 “可是精神说我也不是完全赞同的,如果人类能进化为龙类,她既没有必要也没任何方法能返回人类世界……哪怕她深谙人类世界的法则精通模仿人性与感情,可她仍然无法回归,因为她的骨子里……依然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啊。”路明非这段话是看着夏弥说的。 夏弥听得有些沉默,眼底好像有什么隐晦的东西迅速划过,然后她抬起头,与路明非对视着,笑着问:“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归为人呢?” “这就涉及到我所说的‘本我说’了。”路明非沉声道,“本我升入上界,而自我留在下界,一方掌握龙类的力量,一方保有人类的灵魂……” 路明非突然沉默着低下头,因为他没来由想到了他和路鸣泽……他突然意识到这番话描述的真他们像啊,不是么? “很有意思的说法。”楚子航一边点头,一边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下笔记。 夏弥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好像对方话里藏着什么能刺入她骨髓的话,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从花痴妹变成了阴沉女,心里暗自盘算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么?本我保有人类的灵魂?原来还有这么一条道路么……夏弥眼底金光一闪而逝,心里的知心大姐好像又冒了出头。 然而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客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送餐服务。”门外的人礼貌地轻敲三下房门,然后说道。 “请进。”离门口最近的路明非开了门。 穿着黑色马甲的侍者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走入,白色的崭新餐布耷拉在上面,侍者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楚子航先生预订的,三份菲力牛排,七分熟,三份意大利面,两份黑椒和一份番茄,鲜榨橙汁三倍,外加各位入住套房赠送的水果拼盘,请慢用。”侍者将白布抖开,牛排煎烤过的肉香味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啊啊啊,最爱你啦,楚师兄!”夏弥兴奋地蹦跳向餐车,差点走光。 在侍者离去之际,这位黑人侍者悄悄地把一张Hyatt酒店的信纸塞到路明非手中。 淡黄色的信封上印着眼熟无比的标志——半朽的世界树。 第一百一十四 拍卖(大章,求订阅!) 【Dear Ricardo: 这是一封任务邮件,请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下楼,酒店门口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等你,伊利诺伊州车牌,车牌号‘CAS001’,任务细节车里的人会告诉你。】 字迹潇洒而写意,仿佛带着狂浪的不羁,信纸上沁着淡淡香味飘散在空气里,Floris的男士香水,这款产自英国的香水虽然不如法式香水馥郁,也比不上美国香水活力,但是它的风格严谨内敛,会喷涂这款香水的大概是个血管里都淌着英伦情怀的老绅士吧。 路明非认得这个味道,因为整个卡塞尔学院只有一个老人对这款香水情有独钟。 夏弥凑了上来,嘴里叼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牛排,像是馋坏了的小狗,肉味完全把淡淡的香水味盖了过去,她含糊不清地说:“学院的纸条,被困在芝加哥了还要执行任务么?路师兄你好忙啊!” “真遗憾啊任务来了,没办法了师兄,夏弥师妹的入学辅导只能交给你负责了,你会‘照顾’好师妹的吧?”路明非向楚子航说,“照顾”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嘴上说着“遗憾”,但其实遗憾个屁咧,路明非疯狂朝楚子航使眼色,眼睛都挤成了桃心,他爱死这封信纸了,能在关键时候把他支开留楚子航和夏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看着路明非挤眉弄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其实挺想问任务需不需要帮手可不可以把自己一起带走,但是转念一想,把夏弥一个人留在这里……女孩晚上一个人住酒店会怕的吧? “放心啦路师兄,楚师兄一看就是那种正派过头的人,他肯定不会欺负我的,你安心的去吧!”夏弥心大的像个大傻妞,她一边吸着意大利面,一边朝路明非挥手。 欺负你才好,自己这师兄就是太正派过头了啊,但路明非还是很希望这俩人今晚干柴烈火有没有可能搞出一条小母龙来,虽然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路师兄!” 路明非依旧打开了房门,却被夏弥叫住。 “嗯?”路明非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夏弥。 这妞儿不会想凑任务的热闹让自己把她一起带走吧? “你的那份牛排和意面……我能吃吗?”夏弥眼巴巴地指着餐车上的食物,语气介乎于卖萌和撒娇之间,“冷了就不好吃了。” “尽管吃去,不够的话尽管让师兄加餐,管够,他钱包鼓的很!”路明非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得就像有钱的是他而不是楚子航一样。 路明非留着一条狭窄的门缝,往里面偷瞟着。 他看到夏弥正扑在银色的餐车前大快朵颐,师兄坐在墙边捧着古籍和笔记本看着女孩表情有些无奈,窗外的阳光落在男孩女孩的发梢衣角,如灿烂的琉璃,而他们就是沐浴在阳光里的天使,晨曦般美好。 路明非笑了笑,轻轻地阖上了最后一丝门缝,仿佛是想把天使般的画面永远锁在心尖。 …… 黑色的轿跑停在酒店门口的路边,车头的前格栅里,银色的三叉戟标志叱咤风云,一辆玛莎拉蒂,和法拉利同店销售的名车。 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鲨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这绝对是件拉风的大玩具,男人梦寐以求的座驾之一。 路明非靠近,车门自动弹开。 黑色订制西装,锃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一身笔挺的黑色定制款西装,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老人看上去像是个风骚倜傥的诗人又像个春风满怀的政客……其实路明非觉得最像个老淫贼。 “校长。”路明非朝西装革履的老人微微欠身后,一屁股坐在了玛莎拉蒂副驾的真皮座椅上。 “你好啊明非。”老人微笑举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驾驶位上的是昂热,这老家伙显然很会享受生活,音响里放着婉转的咏叹调,本该插着一支可乐的插槽里居然是支冒着寒气的红酒,头顶的天窗敞开,袅袅的雪茄轻烟腾飞而出。 “怎么不惊讶,我都快惊讶死了!”路明非的惊讶像是迟来了一步,他佯装着瞪大眼眶,嘴巴努力张成“O”型,模样浮夸。 “虽然你的屠龙技好像天赋异禀,但你好像没有表演方面的天赋,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差么?”昂热看着做作的路明非,笑着发问。 路明非脸僵住了,关于它演技的事……酒德麻衣不止一次嘲笑他演技拙劣,师兄芬格尔也给予他的演技“蹩脚”这样的形容词,现在就连昂热校长都这样说。 可恶,自己的演技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嗯……不过把CC1000列车的轨道砍断,拜你所赐,我现在也被困在芝加哥了。”昂热轻轻抿了口红酒,一语揭穿路明非的“恶性”,不过语气并不是责怪反而满是调侃。 “不愧是校长啊,这都被您知道了。”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 “是被监控探头拍到了。”昂热摆了摆手,示意路明非这是无效马屁,“举报你的电子邮件堆满了我的邮箱,我要是不把手机静音只怕现在都依然响个不停,曼施坦因气疯了,说回学院会让你好看;校董会的人也质问我这是不是可以视作你对秘党的挑衅和叛逆,他们痛斥你的行径十分恶劣,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上还没有如此猖獗到藐视党威的学生。” “有这么……惊天动地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校董会那群老家伙的看法不重要,关键是校长你怎么看,您也觉得我想谋逆么?” “哈哈哈,聪明的小家伙。”昂热看开怀大笑,然后他压低声音,手掌比成长刀状,狠狠落下,“下次做的时候可以蒙面或者避开监控死角,动作麻利点,让那些和我不对头的老混蛋生气但是又没地方撒气才好!” 昂热不但没有责怪路明非,还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甚至不惜言传身教,也难怪卡塞尔学院都是这样的疯子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起来这位老人对那该死的校董会也积怨颇深,诸如此类的坏事大概也没少做。 “校长这次找我是为了?”路明非问,他相信昂热绝对不会只是因为砍断火车轨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他。 “去参加一场拍卖会,这次我们精诚合作。”昂热递过一份印制精美的资料,“索斯比拍卖行,世界上最优秀的拍卖行之一,是艺术品的重要流通地。” 路明非接过那份资料。 这是一份拍卖清单,足足用了中英俄意法五种语言标识,上面的展品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有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南非出矿经过专业的切磨师耗时三年精心琢磨的“世纪之钻”……甚至还有希特勒二战时期曾使用过的指挥刀……一件件骇人听闻的东西,下面标着更加刺动神经的价格。 “校长,我们的目标是?”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 “清单上的东西都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不需要那些老掉牙的古董,学院里的古董已经多的能拿出去办一场世界级的展览巡演了!”昂热吐出一口浓烟,把雪茄弹出车窗外,沉声道,“我们的目标永远都是对屠龙有用的东西,一套炼金武器和一套炼金披甲。” “炼金披甲?”路明非疑惑地问。 那套炼金武器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如果猜测是对的,他大概会找酒德麻衣那不靠谱的妞秋后算上一账! 但是炼金披甲?哪怕是在路明非梦境的故事里都没有关于这样东西的记忆。 “对!”昂热重重点头,给玛莎拉蒂点火,“一件疑似龙王级的……炼金披甲!” 嘶! 路明非倒抽一口凉气,但声音被脚下这台玛莎浪费的气浪声盖了过去。 这台黑色的鲨鱼怒吼着发起了冲锋,无视了路口正在变色的红绿灯,车流汇成的道路就像是它的海流,它把一辆又一辆车甩在身后,像一柄利剑一样插入了道路横冲直撞,后车全部被逼停,堵死的路口顿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经典美骂。 昂热脸上岁月雕琢的皱纹里隐约涌着绯红的颜色,酒精与速度让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丝兴奋,他上头了,沉暮了五十年,仿佛像现在这样穿插在生命的缝隙里才能跑过时间,老人才能有片刻的欢愉与轻松。 “真是……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啊,校长!”玛莎拉蒂像是子弹般穿梭在无尽的车流中,车身左摇右摆,路明非却始终稳如磐石。 车速早就打破了城市限速的范畴不知多少,可老人依旧不满足似的,他把挡位拨到那个标红的“超级运动”模式上,发出一声会让青春少女荷尔蒙加速分泌的呼喝。 “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半截身子都埋在棺材里、行木将就的老人,还不能允许他无证酒后开一趟快车么?”昂热畅快地笑着大喊,“扶稳了,少年!” 这个打扮像是英伦老绅士的老人,竟是无证驾驶了一百多年! 玛莎拉蒂的速度再提一档,象征着车速的指针已经顶到了仪表盘的最右端,尖锐的指针猛然颤动仿佛要把仪表盘戳破一般,这辆被装备部改造过的轿跑的性能已经远远突破了自身的域阀,如桀骜的野兽般狂啸。 “会抽雪茄么!”风声中,昂热大声问。 “没抽过,师兄经常说,吸引有害健康。”路明非也大声回答。 “住过总统套房或是坐过劳斯莱斯吗?”昂热又问。 “没有,可恺撒输了我一辆布加迪……虽然我开的很少,因为我心疼油费,也出不起保养费。”路明非实话实说,丝毫不难为情。 “所以这次的任务只有你能胜任,因为在精英遍地的卡塞尔学院找到一个这么……接地气的学生很不容易,而且这个学生必须具备‘舍我其谁’的那种气魄。” “这种人在我们中国一般都叫土豪或是暴发户。” “对,我们就是需要有暴发户气质的人,记住,进了拍卖场你就和我素不相识了,虽然你演技很烂但是这次的活儿并不需要考验你的演技,真实一点本色出演就好了。” “可是,暴发户的前提是一个穷人骤然得到了很多钱……我现在只符合第一个特点,我很穷,我这样的不叫暴发户,应该叫土包子。”路明非翻着白眼说。 “放心,诺玛在苏黎世一家银行为你开了户头,存了一千万美金,拍卖超出这个部分的金额学院会帮你补上,你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地拿下我们需要的两件拍品。”昂热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路明非的着装,“嗯,衣服也换一下吧,后备箱里有全套的阿玛尼和Hiba雪茄,暴发户的最爱。” 昂热猛踩刹车,玛莎拉蒂在路边骤停,摩擦声刺耳,车胎与地面间拖拽出一条火烧般的漆黑擦痕。 “校长,既然是与您精诚合作的任务,如果完成的话总该能有些特殊的奖励吧?”下车前,路明非问。 “嗯?我可是校长,学生们都以能与我并肩完成一项任务为莫大的荣誉……”老人皱满鱼尾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路明非,“而且你已经从我这儿拿走了象征最高荣誉的校长奖学金,学业每门都是优秀,来往之间都是狮心会长学生会主席这样的朋友,你还缺什么吗?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我负责拍来的炼金武器……我可以拥有它的使用权么?”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昂热愣了一下,讷讷地说:“仅此而已?我还以为真的和守夜人论坛上说的一样,你想坐一坐我校长办公室的那把椅子呢。” “校长你可别听那些人鬼扯,我哪敢啊!”路明非立马表忠心。 “其实你想坐一坐也无妨,前提是,猎杀一只真正龙王给我瞧瞧吧,我们最优秀的‘S’级。”昂热笑了笑,“炼金武器的使用权么,这都是小事,你帮了学院的忙,校董会那边对你砍断轨道的颇词我也帮你顶回去。” “真是个讲义气的老人家!”路明非对昂热高高竖起大拇指。 “那就期待着在金钱与财富的战场会面了,我们年轻的中国富豪。”昂热挥了挥手,笑着合上了车窗。 玛莎拉蒂绝尘而去,路明非望着车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然后他怒气升腾地掏出手机翻出了列表里一个最近联系人拨了过去。 “酒德麻衣,你这个臭女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龙王披甲(二合一,求定!!!) 黑色的Iphone上“酒德麻衣”的名字闪动,这是路鸣泽交给他的手机,因为那部黑色的N96的系统很可能在诺玛的监控中,要与卡塞尔学院无关的人联系时路明非一般都会用这支Iphone。 “你应该叫麻衣学姐才对。”电话的那头响起了一个妩媚的女声。 “少给我来这套!”路明非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请你解释一下,我又是割指取血又是给你们报坐标让你们从青铜城打捞上来的七宗罪,为什么转手就卖给拍卖场了?” “这你要问薯片啦,你知道的,那妞才是我们的财务大臣,我就一干体力活的,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啊?”酒德麻衣不出两句就把苏恩曦给卖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责怪声和咒骂声,然后就是一阵用力咀嚼薯片的声音。 “你让苏恩曦接电话。”路明非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 “嗯……恩曦么,她不在我旁边啦,回头我再让她打给你哦……”酒德麻衣含糊不清地说。 “麻衣!”路明非怒喝,“别想着和我踢皮球!我听到了,苏恩曦就在旁边,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路明非的威胁看起来相当有震慑力,电话那头又想起了“都怪你啦”、“现在怎么办”之类的抱怨声。 这半年多以来,路明非和她们三人之间已经可以说混得相当熟了,不少任务都会在私下里互通有无精诚合作,他本以为信任的桥梁已经渐渐搭得又牢固又殷实,但没想到今天“砰”的一声就突然坍塌。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天生的骗子! “明非。”薯片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拍卖只是走个过场啦,反正七宗罪最后一定会落在你们手上,不是么?秘党不差钱啦,反而我这边最近手头有点紧,能薅他们的羊毛又何乐而不薅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不对!”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薅到了秘党的羊毛盆满钵满,秘党得到了七宗罪……那我呢?落到最后我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 “嘿,谁不知道你路明非如今是秘党领袖接班人的不二人选啊,你找昂热那老头要一套炼金刀剑来玩玩儿他还会拒绝你不成?这东西到了卡塞尔学院手上和到你手上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苏恩曦循循善诱,“光是打捞的成本费我们就花了接近两百万美刀好不好,麻衣差点被海航管理局的人当成什么潜泳女变态抓起来。” “别扯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正常人能抓住那个女孩,我和她战斗过也合作过,她滑溜得像只泥鳅!”路明非大吼。 “别以为老娘听不见,说谁泥鳅呢!”那边的酒德麻衣一把躲过电话,气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从没有哪个男人用这种爆恶的措辞形容过她! “好了好了,谁不知道麻衣你天生丽质性感奔放,和泥鳅那种生物完全不沾边。”苏恩曦在电话那边安抚酒德麻衣的情绪,然后话锋一转,“至于明非么,等拍卖资金到账了,自然会有一部分你的酬劳。” “多少?”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 “四分之一。” “成交!”路明非一槌定音再没有任何怨言。 “所以嘛,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啊!你是在帮秘党花钱,但是在为自己挣钱,就别抱怨啦!”苏恩曦大大咧咧地说。 “等会儿,我还有个问题。”路明非说,“校长说这次的拍品里面有一套疑似龙王级的炼金披甲,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么?” “昂热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么?”苏恩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也难怪,以秘党的手段想要打探到这些不算困难。”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是疑似龙王级,那就是一套龙王级的炼金披甲,和七宗罪品秩相同,大概也是由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青铜与火之王打造的。”苏恩曦沉声揭开了这则辛秘。 “这么说来……七宗罪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武器的话,那这套炼金披甲岂不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防具?”路明非一边问这一边默默地思忖着什么。 “不。”苏恩曦否定了路明非的猜测,“没有这样的记载,我猜测这套装备应该是青铜与火铸造给其他龙王的,一位与他关系密切的龙王,具体是哪位尚不得知。” “那这件物品的来历呢?”路明非刨根究底。 “据小道消息传这间披甲的来源地是中国……是顺丰快递跨国邮寄过来的,还是个到付件,那个匿名卖家很低调众所周知都没有露过面,索斯比拍卖行也严格遵守着卖家身份保密的原则,难以深究。”苏恩曦说。 顺丰快递寄炼金装备……路明非深感这位卖家也是个人才。 “了解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远处传来轰鸣声,他看到一辆气派的黑色林肯轿车朝自己驶来,阳光下,抛光的车身闪着乌亮的光泽,像是海面上一只黑色的长鲸。 “我先挂了。”路明非不等恢复,迅速按在红色的结束通话的按钮上,把Iphone揣进了口袋。 “明非!” “等会儿!”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恩曦看着屏幕上已经被路明非单方面切断的通讯,气恼地抓起一大把薯片塞入口中,胸腔剧烈起伏。 “见鬼,我还没提醒他我们的托也跟去了,他们要互相配合啊!”苏恩曦嘴里塞着薯片,含糊不清地咒骂,“这家伙不听人说完就火急火燎把电话给挂了,赶着去投胎么!” “难搞的小子。”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苏恩曦狠狠地咬碎薯片。 …… 黑色的林肯车在闹市中穿行,突然毫无征兆地扭进巷子里的一条小路,灰败的指示牌上写着“宾夕法尼亚路”的地名。 两排的摩天大楼把这条缝隙般的小路夹在中间,像是遮天蔽日的高墙裂开了一线,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距今足有六十年的悠远历史。 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阻挡在外,细长的街道幽暗而深邃,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接近顶部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像是世界上最为封闭的牢房。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 这里曾是名流攒聚的地方,六十年前每个夜晚这里都云集着各路豪车和摩登女郎,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挎着年轻的女伴来这里欣赏高雅的钢琴曲和音乐剧,每到场一位,侍者就负责高声念诵贵客的名字,如同颇具仪式感的报幕。 但它早已经没落了,如今的年轻人约会是去电影院商场或是游乐园,歌剧院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辉煌,偶有来人听一场演出便离开也是旧日情怀使然。 但今天它又重新活了过来,近乎囊括了所有高档品牌的轿车与跑车依次排在门口,赤白黄绿的尾灯闪烁得像是霓虹。 厚重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人下车,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分头或是大背头上抹着厚厚的头油,光可鉴人。 而随后从车里探出的手往往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镶钻的小巧女士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把那只手握在指尖,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穿着礼裙的美丽女伴,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长腿绷出优美的弧线。 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歌剧院,雾气氤氲里,时光好像倒流了六十年,回到了1950年流金时代的芝加哥。 直到一辆蹭亮的黑色林肯缓慢地停在歌剧院的门口红毯旁,极富有眼力见的侍者一眼就看出了这车的老派与气场,他一路小跑跨下台阶,满面春风地来到车窗旁。 黑色的防窥车窗缓慢降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年轻手掌伸了出来,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暗红色的请柬。 侍者忙不迭地接过请柬,高声念出了那个有些陌生和奇怪的名字:“欢迎Ricardo先生!” 像是在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酋长。 司机下车,腰挺得笔直,一身黑衣上钉着镀金纽扣。 来往的宾客们视线紧随……司机尚如此气度,那这位“Ricardo先生”又该是怎样的气度非凡? 司机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座的门,淡金色头发的年轻人猫腰钻出,冷冷地扫视着来往宾客,他身姿挺拔面无神色,贵气得就像韩国最大的财阀少爷。 他戴上了黑色墨镜,遮住俊朗的面孔,捋起条纹衬衣的袖口看了一眼那块精致的百达翡丽腕表。 “先生,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请随我入内。”侍者向这位年轻贵客躬身。 贵客面无表情地摆手,转身走到后面一辆银色的加长宾利旁,微微躬身并拉开了车门,“请,先生。” 驻足不前的宾客们大跌眼镜,敢情这位气势夺人的年轻人……只是个开车门的! 那正主又该是怎样怎样的气度非凡? 车门缓缓洞开,正主闪亮登场,一只穿着Adidas运动鞋的脚率先从后排座位探下……等会儿,Adidas运动鞋? 左右的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疑问:这位爷……出门把他家仆人的鞋错穿出来了么?阿迪达斯的运动鞋也不是说不好,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总显得有些……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令他们摸不清脑袋集体沉默的……另类打扮。 紧随着运动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levi''s的阔腿牛仔裤,然后是一件CalvinKlein的长衬衣,然后是一张貌不惊人的年轻过分的脸,然后是毫无发胶发油的黑色碎盖头发……没有西装、没有风衣、也没有皮鞋,甚至没有任何一件装饰品和摩登女伴,这个拉满期待值从宾利走下年轻人穿着朴素得简直像是来到了健身房而不是一场名流拍卖会! 他们殊不知,年轻人身上那件唯一看起来堪堪攀上他们入眼资格的CK长款衬衣还是去年生日时师兄送给他的礼物……路明非才不会舍得花大几千上万去买一件衣服!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宾客们看着穿着“返璞归真”的年轻人,不知道还嗤笑还是该佩服。 “怎么回事明非?我给你准备的阿玛尼套装和劳力士腕表呢?”耳边响起了昂热低沉的嗓音,这位风云见惯的校长此刻听起来也有些……懵逼。 “校长,我试了试,但是穿起来着实别扭……CK不也挺好的么?至少我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不是么?”路明非整理了藏在下颌边的微型麦克风。 昂热沉默了,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年轻人好像总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与众不同么?倒也是,毕竟路明非的打扮和穿着拖鞋背心去结婚没什么两了。 “请……请跟我来。”侍者有些磕巴地领着路明非往里走,他们穿过光线昏暗的通道,各种像是淌过了下水道的甬道, 空气中各种香水味和头油味混在一起,已经不能用“香”来形容,而是“冲”,冲得人晕头转向。 直到他们来到了歌剧院的内部。 暗与光浓烈的对比让路明非想到了自己初中时学到的一篇课文《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擎天般的立柱被涂抹成暗红色,一盏接一盏的巨型钻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金色的穹顶和四壁上绘有西方的诸神,华美而狰然,丝绒地毯上的朱丽叶玫瑰沁着绯意,引导着贵客们来到用黄色铜牌铭着序号的座位上。 路明非随着侍者,在一个个怪异的目光中穿行,那些贵宾们望着他好像在看着什么格格不入的怪物一样,带领他的侍者也颜面无光全程冷着脸……虽然他打扮的确实另类。 直到他在标着“24号”的位置坐下,他环视四周,好奇与嘲讽的目光肆意扫来,如铺天盖地的潮水仿佛要把他淹没。 好笑么?也许吧……路明非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笑,孤独的坐在角落,没有任何言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群龙盛宴的女皇(二合一,求订阅!) 衣着华美的宾客们纷纷落座,他们彼此之间好像都很熟络,寒暄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会夹杂着几声淑女们的轻笑。 唯独只有路明非,他孤独地坐着,好似与世隔绝,被挤到了世界的角落。 歌剧院并不大,但几百个座位几乎都坐满了人,就好像放大千倍的蜂巢,每一个巢室都塞着一只对应的的雄蜂,他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传来阵阵嗡鸣。 “喂喂喂,瞧这一张张假透了的脸,谁也不肯摘下虚伪的面具,有些人明明上十年也不会见一次面,现在却像是住在对门的邻居,蠢死了不是么?” 路明非的左手边响起一阵极不合群的抱怨声,他转头望去,看起来比他稍大的年轻人自说自话着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25号位,一头红色的怒发张扬而峥嵘,让路明非联想到了初中春游在动物园里见到的怒冠冲天的火烈鸟。 “嘿,朋友,你看起来和他们都不一样。”红发年轻人凑了过来,他的性格看起来和外貌一样,外向得像是有什么社交牛牛症似的。 “你是指我的……模样么?”路明非指着自己这套格格不入的穿搭。 “还有你的为人。”红发年轻人笑着给予了路明非极高的评价,“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虚伪,就像垃圾桶里的金子。” “咱们才第一次见面诶,谈论为人会不会言之尚早。”路明非脸上微笑着,心想这人怕不是刚从隔壁精神病院溜出来的吧? “别怀疑,我看人一向很准。”红发年轻人臭屁地打了个响指,忽然用只有路明非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尼奥·冈萨雷斯,叫我Neo就好。” 尼奥——鸟……这家伙难不成真是属火烈鸟的?路明非忍不住想。 “整个拍卖场我唯二觉得不一样的人就是你和前排的那位女士,38号,穿着纯白水晶裙的那位,她好优雅,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女皇陛下。”尼奥目光灼灼地望向斜前方,“我想我一定是恋爱了!” 路明非顺着尼奥的目光望去,他先是震撼,然后沉默……索性这位火烈鸟兄痴迷于38号女生,无暇顾及路明非看到38号女生时的情绪转变。 “火烈……尼奥兄,你认识她?”路明非纠正。 “不认识。” “所以恋爱的前提应该是人家也喜欢你吧,可你们甚至都还不认识……”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嗯,没关系,爱情这东西来得总是猝不及防,她会认识我并爱上我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配摘下那朵冷艳的花。”尼奥看起来已经坠入爱河,有些神志不清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真的很想敲醒这个白日做梦的家伙,尼奥不认识38号女生但他熟悉得不行,以他对女生性格的了解,对方会喜欢尼奥这种类型的概率为……完全不可能! 场馆里的灯开始一盏盏熄灭,只余下穹顶中央的那盏巨型支状吊灯还亮着,上百枚倒挂的菱形水晶把朦胧的光线折向四面八方。 白衣侍者在走道间经过敲响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渐渐低落,舞台上大幕拉开,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拿着话筒和小锤走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定向拍卖会,2010年夏季首场芝加哥文化之旅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的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神秘一笑。 “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 昏暗的大厅里,宾客们都闭上了眼睛,包括路明非旁边的尼奥,大家都闭眼低头,好似在做什么神圣的祷告一般,观想着伟大的神。 数百个垂首闭目的病态画面中,唯独只有路明非睁眼倚靠在椅背上,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个男孩的心中好似没有能供他崇敬的神明。 “明非,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惊讶也不要轻举妄动。”耳旁响起了昂热善意的提醒。 “好的,校长。”路明非淡淡地回应。 “现在天亮了,请睁眼!”主持人的通过扩音器覆盖整个会厅。 仿佛是得到什么赦令,所有人在同一刻睁眼,一瞬间仿佛歌剧院中重又灯火通明,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透亮的眼瞳! 这不是什么化妆舞会也不是什么美瞳特效,这是真真实实的数百只的黄金瞳,聚在一起比白昼还要耀眼,此时不论是昂贵的西装还是定制的皮鞋或是黑卡金卡紫卡白卡都不足以说明身份的尊贵与否了,唯一能判断一个人高贵与否的只有他眼里的金光够不够摄人,他的血统够不够纯粹…… 这是一场……群龙的盛宴! 路明非的左手边坐着尼奥,右手边是一个卷发大叔,此时他左侧的金色光芒明显盖过了右侧,路明非偏头望去,那是尼奥眼底的璀璨。 这家伙拥有着不弱于“A”级的血统……这是路明非看到了那双黄金瞳第一反应的判断。 “你很低调啊。”尼奥望着路明非一愣,“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炫耀,在门口的时候炫耀自己的豪车和女伴,进场了炫耀自己的着装和谈吐,而现在更是直接攀比起了血统的高贵,人人都把自己的黄金瞳点亮到极致,好像脸上挂着两个大灯泡就能傲视全场似的,几个小时后累的堪比刚跑过一场全场马拉松,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就连我也难免落俗。”尼奥指了指自己明亮的黄金瞳,又指了指路明非一身常服的穿搭和冷静的黑瞳,“可你不一样,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拘一格的人物。” “呃……其实‘不拘一格’用在这儿不大合适,‘格格不入’更合适点,当然你想夸我的话也可以用‘不拘小节’。”路明非给尼奥当场普及起中文成语。 “差不多啦。”尼奥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视线在前方的人群里寻找,直到他看到了38号女生,他怔住了。 路明非原以为尼奥是被38号女生夺目的黄金瞳血统震慑住,哪知道这家伙一开口痴汉品质就暴露无遗。 “啊……眼睛变成金色的她,更美了!我的女王大人!” 尼奥忍不住呼喊出来,吸引来周围的人群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两个怪异的小子,路明非直翻白眼。 “明非,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你不点燃黄金瞳的做法很正确,你的黄金瞳太骇人了,威压甚至能盖过楚子航,暴露出‘S’级血统的话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昂热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你旁边的25号男孩……你可以和他继续聊,没问题,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表现得越傻越好。” “好的。”路明非低声回答。 “其实我对他也有点留意,聊天的过程中你可以稍稍试探着提问他属于哪个阵营的混血种。”昂热说,然后向路明非介绍混血种世界的概况。 “世界上的混血种太多了,他们遍布在世界各地,卡塞尔学院只囊括了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混血种之间会互相吸引,最终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蕾丝部落的势力。” “比如说我们卡塞尔学院,再比如说日本有个混血种组成的黑道势力叫做蛇歧八家,亦或者是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他们组成不尽相同的体系,每个体系内部都有自己的准则,而现在这种场合你可以理解成不同之间的接触,这就是——混血种的社会。” “混血种的社会么……”路明非喃喃自语,咀嚼这个词的同时快速的扫视了一番大厅内来自天南海北各不相同的肤色和面庞。 “他们中有些家族已经存续了上千年,积累的财富和权势都很惊人,但因为立场不同,他们其中有不少都与秘党不大对头。” “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很多收藏家都很低调从不愿袒露姓名在大众面前么?”昂热问。 “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混血种。”路明非答。 “没错,准确来说超过一半都是。”昂热解释,“传说中龙类喜欢宝石和金属,其中最为有代表性的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它酷爱青铜器;天空与风之王最喜爱各色宝石;而大地与山之王则对坚硬的石材与铠甲情有独钟……混血种们血管里淌着一半龙类的血,所以我们对实体艺术品追求的欲望也远胜常人。” “是么?”路明非思索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收集宝石和艺术品的爱好诶,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穷? “一般来说想要拍得心仪的拍品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靠气势与财力去压人,用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中文词汇来说就是‘装逼’,当你的底蕴足够雄厚而你又对某些拍品表现出志在必得的气势又能把对方唬住时,你就有可能一举拿下……可这种方法适合行家里手,并不适合作为新人的你。” “另一种就是……”昂热话音未落。 “装傻充愣?”路明非问。 “就是这么个意思。”昂热赞叹,“你表现出一副‘老子什么都不懂可老子就是钱多,来这里单纯是热爱艺术和泡妞’的架势,一般都不会有人和你恶意抬价,他们会单纯的以为你就是个屁都不懂还爱显摆的冤大头。” 台上的拍卖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现在已经在竞拍第八件拍品了。 “马上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长颈葫芦瓶,当时JDZ御瓷工匠采纳及熟习乾隆初年开创的绘画技艺后,一种奢华繁缛的装饰工艺——‘轧道锦地’备受推崇,这种以细针状物在釉面上刻画卷草纹、凤尾纹和花卉纹以表现“锦地”效果的工艺,于JDZ日臻完善,这只长颈葫芦瓶就是这一时期的杰作。”拍卖师热情地介绍,“瓶上所绘纹饰色泽艳丽多变,重叠交错,构图精巧,细致缤纷,起拍价是……一千万美刀!” 这只葫芦瓶最终被昂热一边和路明非聊天一边和身旁的贵妇调笑着举牌就拍了下来,成交价是整整两千万美刀,把路明非看得暗暗砸舌,心想秘党居然财大气粗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远在滨海小城叔叔婶婶知道自己在参与这种量级的拍卖会后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想这笔钱足够给他的他的胖堂弟路鸣泽报整整一千万年的培优班了吧?嗯……真正的学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身旁的尼奥倒是兴趣缺缺对这些珍贵的古玩字画看起来提不起兴致的模样,路明非也摸不清这位到底是大家族的公子哥送来历练的还是单纯混了张请柬来凑热闹。 “下面将是这天的特别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拍卖师微笑。 路明非目光一凝,他明显看到了身旁的尼奥绷起了身体,对方难不成……和他的目标撞了? “明非,瞅准时机,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目标要登场了!”昂热在耳机里沉声道。 舞台中央,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穿着旗袍的美女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拍卖师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微笑着环视全场,却不急于打开,好像里面装的是什么海贼王的宝藏,吊足了胃口。 “这件非凡的拍品堪称工艺品的顶峰, 任何辞藻都无法形容它的瑰丽,根据卖家的要求,我们罕见的零起拍价拍卖,可以任意加价,没有任何限制。” “极致的工艺,一套七件的炼金刀剑,现在……拍卖开始!”拍卖师即将揭开沉重的箱盖,声音极具诱惑。 “一百万。” 拍品尚未露出真容,拍卖师的介绍断在空气中被硬生生打断,所有人“唰”地回头,目光聚集在场馆最后方的角落。 路明非……的左侧,尼奥高高举起号码牌。 “25号贵宾,您确定您说的是一百万?”拍卖师的小锤悬在空中,犹豫不落。 “五百万。”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又被扯到场馆的前方。 38号贵宾,零握着号码牌坐在那里,她面无表情,好像莅临这场盛大宴会的女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入场即是皇帝(大章大章,求订阅啊!!) 金碧辉煌的大厅静了一刹那,然后像是炸开的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第一次就百万倍起拍价的跳价,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儿吗? 许多蓄势待发准备从起拍价开叫的宾客们举到一半的号码牌凝在空中,一边讪笑着一边尴尬落下,纷纷暗自咬牙狠狠地瞪着25号……这小子有病? 如果说这句干脆的“一百万”是把场馆里气氛炒热的火线,那下一秒那句清冷的“五百万”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把火热的气氛浇得彻头彻尾的冰凉,辉煌的大厅针落可闻,还没见到拍品就如此叫法……着实让人目眩神迷。 拍卖师还没从上一次的叫价中缓过神来,新一轮的数字就再次刺痛他的神经,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明明已经一举跃到一个足够让人兴奋的高点了,瞬间又被推向意想不到的高处,浓浓的不真实感甚至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他甚至还没揭盖,价格就飞上了五百万? 该死,拍品都没有开封展示,介绍词都没有念出口,这拍卖顺序完全被打乱了,自己是要扣工资的啊! “五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一手举着话筒匆忙的手,一手忙不迭地把黑色的箱盖掀开。 乌金色的锐光沿着箱盖开启的缝隙流动,透过穹顶的大灯的照耀下,金属的冷光泛动,那七柄刀尖仿佛象征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拥有着足以斩断一切的锋锐。 “抱歉还是容我先介绍一番,这要炼金刀剑组合拥有着绝佳的工艺,保存完好,刃口锋利得就像新刀一样。造型分别模仿了中国的斩马刀、唐刀、日本武士刀,肋差、大马士革刀,等等,被收纳在同一个盒子里,盒子上有暗扣开启……”拍卖师挥舞着小锤,声情并茂,仿佛正在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讲。 与此同时助手们在台上表演快刀削黄瓜,试斩成卷的竹席、斩铁钉铁片等……这是已经安排好的流程,大概拍卖行苦于实在没法解释这东西的传承、年代和来历,一切的背景都是未知,只能展示它有多么锐利。 “见鬼了,和她撞上了!”风头全然被夺过的尼奥忿忿然。 38号叫出五倍于他的数字后,尼奥傻了眼,在对其他拍品兴趣缺缺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女孩身上,对方也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出手的打算,直到刚才的叫价,尼奥心里咯噔一下,和心仪的女孩抢东西,这感觉……其实还不赖! 旋即他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痴汉脸重现,“不愧是我的女神,够魄力!我都忍不住要拜服在她的水晶裙摆下了!” “五百万……第二次,如果再没有人出手,这套神话版的炼金刀剑组合将花落美丽的38女士。” 当拍卖师确认两次,即将落锤成交时,尼奥收起了那副痴汉的笑脸,他举起标着“25”的号码牌,像是玩世不恭般。 “五百万……零一美元。” 全场再度哗然,出手百万,加价一美元……他们也摸不清这位张扬红发的公子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却又像个托,难不成这是喊价手段的新套路? “六百万。”38号零再次举起号码牌,声音冷清,以压倒性的价格夺人。 “校长,零也是你安排的托么?” 趁着场上打得不可开交,路明非压低声音询问,如果零也是昂热安排的人那以那妞的女皇架势这场说不定不需要他出手,但如果零不代表卡塞尔学院的势力……那状况就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的告诉你,不是。”昂热在耳机里回答,“如果她是我安排的人,绝不会以五倍的价格起跳,作为一个托这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可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买家,这就很有气势,我记得零同学的背景很深,连秘党也无法完全挖出,所以现在也没办法确定她代表的是哪方势力,明非,你还是得找机会出手。” “了解。”路明非点头。 “38号女士,六百万一次。”拍卖师兴奋的举锤。 “见鬼,这一套刀剑这么崭新,简直像今年刚生产出来的瑞士军刀,还没有任何的背景信息,至于叫价这么疯狂么?”有人不解。 “25号和38号都是生面孔,有没有可能是拍卖行安排进来的托?”有人质疑。 “我遇到过拍卖行的托,他们都是经过系统培训的,不会出现这么不专业的叫法,要么就是这两个年轻人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这套刀剑确实值得这个价!你们没有感觉到那副刀剑带来的锋锐之意么?我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好像血管都被剖开血液都快凝固了!不管了,拍卖如赌场,现在的价格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有人一咬牙。 “六百一十万!”69号咬着牙举牌喊出。 “明非,气氛渐渐被炒热了,可以尝试入场了,记住,跳高不要太明显,把自己伪装成经验不足的托手的模样。”昂热在耳机里淡淡提醒道。 路明非握住了号码牌,可他没有举起,因为没过两秒,价格就再度被刷新,这方战场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留给他这个新手菜鸟插手的余地……也或者是他也根本没想在这时候穿插进去,总之他只是看着台上的七宗罪,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百万。”身旁的尼奥再次举牌,一副对台上的炼金刀剑志在必得的模样。 69号路人沮丧的放下号码牌,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跃过了他的承受极限,他放弃了,选择退出战场。 “兄弟你相信我,我的眼光很准的,台上那套炼金刀剑绝对是好东西,甚至值更高的价。”尼奥出价后炫耀般的扫了路明非一眼,“我看你对之前那些俗物都不感兴趣,不过你应该也不想空手而归吧,现在还不出手试试么?” “你们叫价的方式太离谱了,我跟不上,还是看你们表演吧。”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 “八百万。”38号零的声音冷若冰霜,数字再次碾压而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尼奥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这样的妞最带劲了,和那些俗不可耐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就是要这种骨子里的傲慢……才会让人有征服的欲望啊!” 尼奥像是暴露本性的重度精神分裂患者,一脸爱慕憧憬的表情却用病态的语气说着露骨的话……眼底划过一丝疯狂的狰狞。 “八百万……零一美元。”尼奥举牌。 众人的目光再度射来,他们也体会到了,这个男人好像每次在面对38号女生的时候都只加价一美元,针尖对麦芒般。 如果说第一次的一美元是顾于绅士风度,那么再一次这样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折辱人了,毕竟能来到这里谁也不是差钱的主。 然而还不等众人咀嚼出里面的深意,叫价再次翻新。 “九百万。” 全场哗然,因为叫价的依旧是25号,尼奥。 “稍等25号先生,刚才并没有其他人和您竞价,您的报价到底是九百万还是八百万……零一美元?”拍卖师谨慎地求证。 “没什么所谓,现在是一千万。”尼奥再次举牌,无所谓地说。 全场沸腾,这家伙简直是疯了吧,有人和他竞价么?他居然自顾自地把价格王往上抬了两次,足足平白无故加了两百万? 两百万美元不论对多有钱的势力来说都不算是什么能随意抛洒的小数目吧?!这家伙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一千一……”38号零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一千二百美元。”尼奥再次举牌。 零回头冷冷地瞥了眼远在她斜后方的家伙,对方感受到零的目光,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回以了一个病态且夸张的笑。 零冷冷地无视掉他,望了眼坐在24号位的路明非,黄金瞳里金色的光芒流转,好像在表达着什么意思,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你们认识?”尼奥直勾勾地看着零,头也不转地问向路明非,可他好像并不打算给后者回答的机会,“很抱歉了兄弟,这个女人会是我的,台上的东西……也会是我的!” 听着这番已经算是赤裸裸的挑衅,路明非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晃动一下,依旧稳若泰山。 “一千五百万。”有其他的买家高举“96号”的号码牌,喊出这个数字。 “两千万。”尼奥冷笑着说。 “两千二……”96号买家欲再次举牌。 “两千五百万。”尼奥再次打断。 “两千六。” “两千七。” “算了,凑个整,三千万!”尼奥连连喊出四个价格,一路将价格顶到了三千万。 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肉疼的情绪,好像他凑的整是在菜市场多要了两颗白菜,把两块七凑到了三块整一样。 他成功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被他挥金如土的气势和炮弹般的出价语速压得死死的,尽管在场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但人家看起来确实有那个底气,在这个无形的战场上那堆数字就是最强有力的武器,嘿,谁能不被金钱折服呢? “三千万一次,25号,真是大手笔啊!”拍卖师兴奋地扬锤。 尼奥睥睨全场,好像他脚下坐着的不是椅子而是一堆明晃晃的金币堆成的小山。 为一套不知来历的东西报出了三千万的高价,在场没几个有这个气魄,自己和自己竞价这种离谱的叫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尼奥的气势盖过了所有人……就如台上兴奋的拍卖师所言,这的确是天大的大手笔! 他嘴角掀起一抹放肆的弧度,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什么是志在必得,老子这样就叫志在必得! “三千万第二次……先生们女士们,把握最后的机会啊!”台上的拍卖师紧攥着话筒,努力煽动着现场的气氛,虽然他也知道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再有人出更高价,因为这个25号年轻人实在高深莫测得不像话。 昂热抿了口红酒,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垂首闭眼的路明非。 旁边一位娟丽的贵妇亲昵挽着他的胳膊,目光却灼灼地望向后方的那位张扬跋扈的年轻人,春波流转,好像比起身旁的极品老头,那样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也很吸引人啊? 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她刚才的眼神其实是在询问路明非:还不出手么?毕竟就连她也觉得这个25号麻烦得像是条赖皮蛇,咬价的方式像附骨之蛆,很难对付。 零在心底暗叹一声,她即将再次举起号码牌,和对方逼价时,一道声音从场馆的后方传来,覆盖全场,报出的数字让所有人瞪大眼球,哗然不止。 “一个亿。” 24号举牌。 路明非淡淡的说。 拍卖师定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对方的脑袋出了问题!一个亿?美金?反正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不正常! “您刚才叫出的是……一个亿?我没听错么?”拍卖师望着路明非,问出了全场所有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对,我出一个亿,我很中意这套刀剑啊,我觉得它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没人比我更配得上它。”路明非笑着说。 “什么一百万,五百万,五百万零一美元,叫着得跟玩儿似的,我觉得很没意思啊,所以我就耐心地等咯……可是现在,我很失望啊,我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他笑得很随意,可就在他旁边,尼奥放肆的笑容还未完全隐去,就那样凝在脸上, 他的面颊肌肉止不住抽动了几下……这小子……这小子! 刚才还趾高气昂赚足眼球的他此时此刻好像成了路明非的陪衬,成了笑柄,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刚才人们用多嫉恨的眼神望着他,现在就有多可笑;现在人们看着路明非的表情有多不可置信,看着他的模样好像就有多嘲弄讽刺! 尼奥阴桀地扫了路明非一眼,正欲举起号码牌再度喊出更夸张的数字时,被硬生生打断,话语被堵在喉咙口。 “我这人俗气得很,既然我参与进来,那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当然,我也欢迎任何人和我竞价,可不管谁来,我想告诉他的是……” “我的下一次出价会是两个亿。” “再下一次会是三个亿。” 在所有人眼里,穿着不入流的常服的路明非好似瞬间就身披金甲腰缠万贯,CK衬衣变成了赫赫龙袍,levi''s牛仔裤化为了锦玉扣带……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好似皇帝般傲慢,威风八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逼王之王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拍卖师的锤子僵在半空,将落未落,他正犹疑着自己要不要宣读报价……一个亿的美金,这个价格几乎可以把整个歌剧院连同他一起给买下来了! 助手快步登台,在拍卖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拍卖师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女士们先生们,十分感谢大家对于这件拍品的兴趣,但出价的激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必须防止虚报价格导致最后拍卖成功但是无法支付真正想得到这间拍品的顾客无法如愿以偿的状况,所以我们必须请24号先生跟我们去一次财务间确认某些状况,在此期间拍卖将暂停延缓,请各位稍作休息,会有侍者为各位奉上精致的水果与点心。” 白衣侍者们捧着精致的托盘穿梭,数百对黄金瞳“唰”地偏转来,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路明非神情自若。 财务间里,拍卖师助手和财务经理围绕在路明非的身边,彬彬有礼,但其实暗藏怀疑的目光一直在路明非身上游走打量。 “非常抱歉,您的出价方式实在太过夸张,再次之前拍卖进行了接近两个小时您一直未开口报价,一开口就是一亿美金的巨额,所以为了保障拍卖安全,我们不得不请您来这里。”财务经理笑着解释。 “可以理解。”路明非淡淡的回答。 “感谢您的理解。”财务经理微微躬身,“您提供给我们的只有一个苏黎世银行的账号,里面有一千万美元作为保证金,通常情况下一千万已经是笔巨款了,而且保证金就很有说服力了,但这一轮您出价一亿美金,十倍于您的保证金,甚至还接连喊出了两亿,三亿的报价………说实话真的是气魄十足啊。” “但介于您是第一次光临我们拍卖会,信用度还不够,如果您不能证明您确实有支付能力,我们将不得不取消你的出价权。”财务经理拍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你们要看我所有银行卡的余额记录么?”路明非微笑。 “不需要不需要,只需要向我们证明你有交付能力就行了。”财务经理含蓄地问道,“请您务必协助我们,暂时摘下您的耳机和麦克风,事关您的财务安全和我们的信用,我们之间的谈话需要保密。” 路明非一言不发,摘下了耳机和麦克风。 “以前有过一些恶意的客户,在场内安排一些新人来哄抬价格,他们其实没有支付能力,却影响到了拍卖的公平。”财务经理循循善诱,“您只要证明自己的支付能力即可,譬如,向我们提供您的其他账户。” 财务经理微笑着打开手提箱,摊开之后,手提箱变成了一台电子设备,红色的液晶显示屏,黑色的键盘,好像一台巨大的计算器,他打开了苏黎世银行的用户界面。 “请输入您在苏黎世银行的账户密码。”财务经理把手提电脑推向路明非。 路明非照着财务经理的话,快速的把昂热告诉他的账户和密码输入,几秒钟之后,液晶显示屏上跳出了“10,00000000”这个数字。 一千万美元,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笔能足够挥霍一辈子还用不完的巨款金额了,但在这场群龙的盛宴里,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就像抛入大海的石子,难以激起一层浪花。 “我们在苏黎世银行那边的权限很高,您的余额我们可以查到,真的只有这一千万美元。”财务经理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歌剧院大厅里,客人们交头接耳,人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响起几声轻佻的嗤笑。 好笑么?这些人从自己下车开始进到会场里就一直笑,好像在围观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动物似的……仅仅是因为和他们不一样就很可笑么? 也许吧……路明非也跟着笑了笑。 “我也可以出价一个亿!” 场馆里,观众席的后方,尼奥大声宣布,阴郁的神情从他脸上一扫而空,他高高举起写着“25号”的号码牌,仿佛举着什么象征着财富的魔杖,语气像是收复失地春风又得意的君王。 “当然你们也可以随意查询我在苏黎世银行的保证金,我完全具有偿付能力!”尼奥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财务间的隔板,他的声音响彻全场,嘴角挂着肆意的笑,“一个亿,我拿着一个亿在这里静候开场。” 拍卖师站在台上弓腰赔笑着,与24号的一千万保证金不同,他们事前查过每一位来宾的保证金,这位25号银行卡里的保证金……刚好有一个亿!他所言非虚,这位咄咄逼人的公子哥确实有如此张扬跋扈的底气。 另一名拍卖师助理疾步走进财务间,压低了声音在财务经理耳边说:“25号表示在拍卖重新开始后他也愿意出价一个亿,这位贵宾看起来很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财务经理眼里异光闪动,他皱起眉头,对路明非的语气里也渐渐失去了最开始的恭敬和耐心:“先生,不如我们回到座位重新开始吧,从25号客人的三千万开始,我们会和宾客们解释是您资金链方面出现的问题被银行冻结了,不会落了您的面子,还请您以后不要以如此夸张的方式叫价……” 路明非抬眼望了望这个秃顶的地中海大叔,对方脸上原本奉承的笑容几乎已经隐去了,现在的语气和眼神里任谁都听得出满满的不耐烦和催促之意,算得上是警告了,甚至懒得稍加掩饰做做样子什么的……是么,这就是混血种的社会? 和人类社会也没什么区别嘛,有钱有权的就是老子,享受着万众瞩目和阿谀奉承;没钱没势的就是孙子,只配冷眼交加和轻佻嘲笑么? 一样的现实,一样的讽刺。 “你们这里只和苏黎世银行有合作么?”路明非挥手打断了秃头财务经理的喋喋不休。 “当然……不是,我们还是各国的各大银行均有合作,但凡是您能叫出名字的银行,我们都拥有着以上的权限。”秃头经理的语气里渐渐多出了几分傲慢。 “可你只问了我苏黎世银行的账户,我还以为你们这边只能用苏黎世的银行卡付款呢。”路明非手指轻点玛瑙璞玉铺成的长桌,声音清脆。 “什么意思……”财务经理愣住了。 “帮我登上瑞士宝盛银行的页面。”路明非点了点那台黑色的手提电脑。 财务经理怔了怔,他有些狐疑地扫了眼路明非,然后在电脑上打开了瑞士宝盛银行的页面,不动声色地把这台直联瑞士各大银行的远程设备推还给路明非。 路明非轻敲键盘,他的手速非常快,点键很轻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不一会儿,他把电脑的屏幕翻转到财务经理的眼前。 “数一数。”路明非淡淡地说。 财务经理扫了眼电脑页面,然后他的目光瞬间滞住了,屏幕上像是有个黑洞,他被牢牢黏住,他渐渐地躬下身子,取下了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艰难开口。 “个,十,百……十万,百万……亿,十亿!”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拖的特别冗长,余音扭曲,做了二十年职业财务经理人的他此刻竟是害怕输错了数字的位数,“超越十亿美元的财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对面坐着的那个无名小子,在所有人都争相展示血统的时候这小子连黄金瞳都不敢点亮,嘴上喊着一个亿卡里却只有一千万……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色厉内茬,没想到…… 这样的贵宾他们拍卖会怎么会寻不到底细,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一文不名? “现在登上赖夫艾森银行的页面。”路明非再次开口。 “什……什么?”财务经理抬头,他懵了圈。 “瑞士的赖夫艾森,Raiffeisen,比苏黎世排名还高一名的银行,怎么,你们拍卖场没有和他们的合作?”路明非反问。 “不,我们有,请您稍等,先生。”财务经理的态度迅速一百八十度扭转,原本已经被磨没耐心的他在看过那个数字后又再度毕恭毕敬,称呼路明非的时候下意识就用上了敬语。 他双手捧着,把电脑轻放在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再次输入密码,轻击确认键,扭转屏幕。 “数一数。” “又……又是十个亿。”财务经理紧张地说。 “瑞士信贷银行。”路明非说。 “啊?”财务经理茫然了。 “CreditSuisse,瑞士信贷银行,我这人不喜欢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把财富分散开来显得低调些,而且我出门带哪张卡都随意,不是么?”路明非的语气像个土鳖的暴发户。 可地中海的财务经理却疯狂点头,笑得谄媚无比。 “没……没错,您说的真有哲理!”他一边真心地奉承,一边马不停蹄地登录瑞士信贷银行的页面。 再次输入密码,银行变了,可是数字依旧没变,依旧是十个亿! 这个穿着常服、年轻的过分的年轻人到此为止已经展示了整整三十亿一千万的财富了,单位是美元! 2010年,这个庞大的数字随意席卷某个未发展完善行业的话,甚至能瞬间垄断下整个行业的未来! 这究竟是哪个家族的继承人?谁会放心把如此巨量的财富放在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名下?一瞬间,财务经理的脑子里各种想法纷飞闪过。 “瑞士银行。”路明非继续说。 还没完么……财务经理沉默了,他轻车熟路地揽过电脑,登上瑞士银行的界面,然后捧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深吸一口,然后迅速的敲动键盘,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在他点下回车后……红色的警示灯在摄像头旁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乍响! 不仅是财务室,警报声之大甚至还传到了大厅内,原本已经等候良久的众人听到这道响铃时突然躁动议论起来,像炸开的蚁穴。 “小子,玩脱了吧。”不明真相的尼奥阴桀地扫了眼财务间,在他看来这道警报声代表着路明非已经丢失了与自己同台竞争的机会。 财务间里的路明非也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迅速把电脑的翻盖阖上,猛暗关机。 该死的,好不容易能用钱装个逼,这妞至于小气成这样么……路明非在心里疯狂腹诽。 这夸张的巨款当然不是他的,这些全部都是苏恩曦的财产,准确来说,这些也只能算是那妞这些年攒下的的零花钱,那三人行动组里真正的财富都存储在世界最大安全系数也最高的瑞士银行里,就连路明非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笔金山。 原本借着这次机会路明非也想一探究竟,但苏恩曦那妞的防备心显然比他想象的要高,他只是想看一眼而已,没成想就触发了警报。 “没关系,您展示的财富已经非常惊人了,完全足够您拍卖所需,此后不论您喊出怎样的报价我们都不会发出任何的质疑!”财务经理主动发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再一次的登场,我的出价是一亿零一美金。”路明非抛下这句话后,起身走出了财务间。 只留下毕恭毕敬的财务经理和拍卖助理点头哈腰。 当他再次回到歌剧院大厅、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时,无数双黄金瞳齐刷刷地望向他,人们嘴角挂着讽刺般的笑,此起彼伏,毫不作掩。 刚才的警报声谁都听得一清二楚,浪费了大家这么多时间,结果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尼奥站起身来, 张开双臂,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路明非,“朋友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一阵好等啊,没有关系,你拿不出一个亿的话兄弟可以帮你接手,你实在喜欢这套刀剑的话我可以大方的让你……摸上一把!哈哈哈!” 话语里的讽刺已经不加掩饰了,路明非甚至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伙接近自己的时候压根没抱有善意,此时原形毕露他也毫不吃惊。 拍卖师重新站在了台上,声音颤抖,眼瞳闪亮:“现在拍卖重开,我们已经收到25号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个亿,以及24号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亿零一美元,因此25号先生的叫价不作效!” 满场寂静,尼奥的笑容再次凝固在脸上,他张开双臂的动作显得滑稽无比,不过此时没人关心他……众人都在看着路明非。 这个男孩是那么平静,又那么疯狂,那双和所有黄金瞳格格不入的黑瞳里似是泛着对整个世界的嘲弄。 他享受着众人的注目踩着楼梯一步步登上,不可一世……好像所有人都只有静静仰望的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地的轻语”(二合一,求订阅!!) “一亿零一美元,一次。” 拍卖师朗声,高高举槌。 “一亿零一美元,二次。” 价格已经彻底疯狂了,没有人想卷入这场疯子的战争,24号和25号两个有钱的疯子打架,普通人掺和进去……多半要遭殃的! 尼奥紧咬着压根,标着“25号”的号码牌在手中攥得快要变形,他的账户里只有一个亿,虽然他的手上还有一些闲钱,但正如旁边的这小子之前抛下的话,自己和他杠上,对方下一次的叫价会是两个亿,他会再一次被他人踩着脑袋长威风,小丑仍是自己! 他靠在座椅的软垫上,认输般放下号码牌,深吐出久憋的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积攒的不忿全部吐出身体。 “真是大手笔啊,路兄弟。”尼奥偏过头,朝路明非挤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脸。 “……彼此彼此,你也不赖啊尼奥兄,至少还能放下号码牌气定神闲地夸我一句,语气就好像我们真的是什么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一样……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会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抹我脖叫我血溅当场呢。” 路明非这次也破天荒的转头望了望尼奥,笑得意味深长,比阴阳怪气who怕who啊? 不过就凭对方的这句话他基本上已经敢肯定了,这个尼奥的背后绝对藏着什么庞大的家伙——一个与秘党站在对立面的势力。 “一亿零一美元,成交,这套炼金刀剑现在是24号先生的所有物了!”拍卖师落锤,木锤狠狠地砸在拍台上,比以往成交的任何一次都要落得沉重,好像是要把沉木的拍台给钉穿一般。 尼奥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仿佛忽然间就对之前还志在必得的炼金刀剑弃若敝履了。 与此同时,蒙着面纱的助手将黑色的箱子再度封上,七宗罪的乌光被掩盖,这套刀剑将被运到后台在拍卖结束后由路明非和索斯比拍卖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好,明非,你比我想象得更加有天赋,暴发户的角色反而不适合你了,用你舒服的方式叫价,下一件炼金披甲我们也志在必得,钱都不是问题!”将耳机重新戴上,昂热校长的称赞声传来。 “我尽量。”路明非轻轻点头。 台上,一个巨大的推车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幕布,被三名拍卖师助理合力推了上来,头灯打下,可是罩布阻挡了一切光源,推车上的宝物真容敛藏。 “这就是今天‘意外的邂逅’的第二件拍品,也是今日的压轴之宝。”灯光下,拍卖师戴着白手套的手顺过黑色的丝绒幕布,就像是抚过女人的皮肤那样顺滑。 “如果说上一套拍品炼金刀剑组合是工艺品的顶峰,锋利绝佳;那这件拍品犹在顶峰之上,它是艺术,是瑰宝,更是炼金工艺的奇迹!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它了,因为在这件拍品面前,任何华丽的辞藻好像都是多余的……”拍卖师舌灿莲花,像是街边卖保健品的推销员,不过话术技巧都高明百倍。 上一轮的冷场潮已经过去,场内明显再次骚动起来,拍卖师满意地微微点头,看来他的营销很到位。 他牢牢抓住幕布的一角,猛然抖开,此时头顶的射灯也十分配合地聚焦在幕布被掀开的位置,聚光灯明亮而耀眼。 “一件瑰宝艺术品级别的……炼金披甲!”黑布被扯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响起,一阵接一阵,所有人的屁股都下意识挪到了椅子的前端,伸长脖子够着,像是要近几分去打量台上的那样东西,目光都恨不得黏在了上面。 推车上是一樽足有一人高的展柜,底座是黄花梨木制成,方方正正,展柜上方由五面防爆玻璃拼合而成,宝蓝色的披甲挂在青铜宝柱上,彩色的宝石镶嵌在上,把晶莹剔透的光折向四面八方,琉璃般烁亮。 “很不可思议吧,就连我也只是耳闻没有亲眼目睹过它的真容,龙王级别的极致炼金工艺品,当世没有任何一位手工艺者能复刻出来,在看到它的那一刻你的目光就会被深深地锁住。”耳机里,响起了昂热的感叹声。 正如昂热所言,路明非也被这件美轮美奂的宝甲给深深吸引住,他仿佛在那套披甲上听到了轻放的呼吸。 “美吗?”旁边传来轻呼般的问声。 “美……是美,可是你这时候冒出来干嘛?”路明非骗过头去,尼奥已经离去,原本空无一人的25号座位上,精致的男孩翘着二郎腿端坐在那。 路鸣泽穿着一身老式的纯黑燕尾服,方口小皮鞋也变成了老式的漆面款,头发摸了发油梳成三七偏分,脸上挂着一枚单片的金丝眼镜,手上捏着古尔卡黑龙雪茄,正在冒烟……比起路明非,他的打扮和这场贵族拍卖会显然更相得益彰,简直毫无违和感。 “当然是为了那套美丽的披甲啊,哥哥……”路明非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挥手打断。 “好看,很炫,但是要命不换。”路明非干脆利落地说。 他又不傻,那东西再怎么样漂亮昂贵,再怎么来历不凡,但终归是身外之物,用钱能买下来那就买,买不下了也用不着费命来换嘛。 路鸣泽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你想多啦哥哥,这东西稀罕是稀罕,但还不值你四分之一的性命啦,就算你想和我换我也良心难安,毕竟我大概算是世界上最童叟无欺的商贩了。” “那你来干嘛?”路明非狐疑地发问。 “给你免费当一次解说员啦,你一直不召唤我我一个人很无聊的说。”路鸣泽晃了晃脑袋,雪茄凌空点了点拍卖台上展柜里的宝蓝色披甲,“这些孤陋寡闻的家伙们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可我一清二楚啊,我不为哥哥介绍,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会向你说明它的珍贵了……虽然它看起来就很贵。” “这东西……是夏弥的?”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咦,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路鸣泽明显被惊到了,“我一个字都还没说呢,哥哥你这样会显得我这个解说员很不称职啦,好不容易我来回馈客户……” “因为这件披甲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和夏弥的很像。”路明非指了指披甲。 “你是狗吗,哥哥!”路鸣泽大叫,“不对,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这么厚的玻璃,狗鼻子都没你灵,你一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犬!” “我说的‘味道’是指一种感觉啦!”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应该是夏弥的东西,也只有小龙女那样漂亮的龙王才配得上这么瑰丽的宝甲吧?” “漂亮……”路鸣泽也跟着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另类会形容四大君王那样的生物为‘漂亮’吧,真看不出来哥哥你还是个颜控。” “我其实也没那么颜控,但小龙女那样可爱的生物谁不喜欢啊,人见人爱好么,你没看我师兄那么闷骚的性格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打赌,他手上的小熊维尼气球到现在都还没取下来。”路明非取笑着。 “又是楚子航,又是楚子航!哥哥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楚子航,你干脆跟把夏弥踹了去和楚子航过吧!”路鸣泽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地抱怨。 “那不行,我和师兄性取向都很正常,夏弥已经是我钦定的未来嫂子了,在我看来她和师兄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外放一个闷骚简直不要太配,嘿,师兄孤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交心的女孩,谁要是敢阻挠我就砍他……耶梦加得要是敢冒头我就给她揍得不敢露头!”路明非握拳,狠狠地说。 路鸣泽听着路明非的豪言壮语笑了笑,耶梦加得和夏弥不就是同一个人么?但他知道路明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不置可否,夏弥和老唐不一样,想要一条完全觉醒的龙像人一样生活……登天之难! “真有魄力啊哥哥,龙王都要被你揍得鼻青脸肿不敢露头!”路鸣泽为路明非用力鼓掌,“不过哥哥你也真是耽误我的业务啊,一条龙王都不屠,我到现在为止一直做的赔本买卖都一点没有营收!” 路鸣泽苦兮兮地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行了会有你营收的,还不到时候呢。”路明非笑着说,“赶紧的吧,不是要给我介绍台上那件披甲么?” “得咧,谁让我就是劳碌命呢。”路鸣泽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七宗罪是诺顿打造的,是一套为杀死四大君主所铸造成的炼金刀剑;而这套披甲,是康斯坦丁铸造的,送给耶梦加得的礼物。” “老唐的弟弟……”路明非想起了自己在长江之下青铜城里偷出来又藏起来的黄铜蛋,“送给夏弥的?他们俩有奸情?不对吧,我记得四大君王都是兄弟姐妹……” “是兄弟姐妹,但是哥哥你在《龙类家族谱系》不是了解过么,龙这种生物有多么的……淫乱。”路鸣泽嘲讽般的笑了笑。 “见鬼,所以他们俩真的有奸情?!”路明非瞪大瞳孔问。 “奸情也谈不上啦,但除了各自的双生子,他俩确实比其他龙王关系要好上一些。”路鸣泽解释。 “那就好。”路明非拍了拍胸脯,“你继续。” “耶梦加得虽然拥有着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拥有着寻找一切事物的‘眼’,但她的能力确实四大君王里最弱的,不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可以说她执掌的是‘权柄’,而大地与山之王的另一位芬里厄则掌握‘力量’。”路鸣泽将龙族的辛秘缓缓道来,“于是为了弥补躯体上的短板,康斯坦丁打造了这副披甲赠送给她。” “和七宗罪同源,这件披甲也全部是用再生金属铸造,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技术,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历史上任何炼金学大师都只能仰望这种金属,而它只属于四大君主中炼金术的最高主宰,青铜与火之王,这套铠甲可是能抗住七宗罪的倾力一击啊!” “哥哥,我来就是要提醒你,别压抑自己的血统啦,毕竟这个世界上,能真正唤醒这套披甲的除了耶梦加得本人和四大君王……大概也只有你了。”路鸣泽轻声说。 “对,哥哥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这玩意儿再怎么牛逼哄哄的说到了天不也就一破铠甲,你呼唤他还敢不答应?”路鸣泽冷哼,“好了哥哥,你继续你的拍卖吧,我该走了。” “等会儿……你还没告诉我这件披甲的名字。” “差点忘了。”路鸣泽拍了拍脑袋,然后他的身影隐去,只留下梦昵般的声音。 “它有着梦幻般的名字……‘大地的轻语’。” “大地的轻语……”路明非轻轻读出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大厅里又再度恢复喧闹,气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攀升, 拍卖师在拍卖台上慷慨言辞,介绍着这套披甲不仅如何漂亮精致,还如何轻便坚硬,他们测试时拿火烧、刀砍、冰冻、水浸都不能伤其分毫,是一件真正牛逼哄哄的宝贝。 然而就在许多宾客都表示愿意出高价拿下它,纷纷欲叫价时,主持人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泼来。 “各位各位,我很高兴各位对这样拍品表现出由衷的热情,可是我必须告诉各位的是,卖家在寄售这件拍品到我们索斯比拍卖行时,特地明言了两项附加条件。”拍卖师举起双手虚按,试图稳住宾客们潮水般的叫价。 “什么条件?”台下,有个此前叫价五千万的宾客忍不住发问。 “第一,这间拍品的起拍价,不低于……一亿美金!” 全场寂静,然后是沸腾般的哗然,这套披甲好看归好看,这个年代也不会真的有人穿着这么一件铠甲招摇过市吧?仅是作收藏和展示作用的话……一个亿,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第二,能带走这件披甲的人,血统必须纯粹到足以引起它的……回应!” 第一百二十章 那双威压盖世的黄金瞳(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说想要带走这件拍品的贵客,财富与血统……这两项条件缺一不可。” 拍卖师硬着头皮念着,他也觉得这两个条件严苛得有些离谱,但客人明言的要求仅是拍卖师的他也无法忽视。 “一个亿,买来除了看还能干嘛?怎么不去抢?” “血统纯粹到引起回应?什么鬼,这不就是一披甲么?难不成我喊它一声它还能应我一声不成?” “嘿,我好不容易看上一样拍品居然还不允许竞拍?你们这不是拍卖,你们更像是在办展会!” 台下骂喊声此起彼伏,一些看中披甲却又无法忍痛割受一个亿和对血统不自信的宾客们纷纷破口大骂这都是什么破条件! “那请问,怎么样才算血统纯粹到引起披甲的回应?”台下,有人问到了关键点。 “这个……给我们寄拍的卖家也没有详细介绍,大概是与它产生某种共鸣?类似于索尔和雷神之锤?比尔博·巴金斯和魔戒?”拍卖师磕磕绊绊地打了两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看起来十分为难,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滑铁卢。 “那这不是唬人吗?” “你们以为这是在拍魔幻电影吗?” “搞血统歧视那一套是吧?” 宾客们纷纷砸牌抱怨,大有一副要聚众而起愤然离席的架势。 “一个亿,我可以掏,再多的钱也不是问题。” 场边的侧门口传出一道声音,喝止了大厅里的喧闹,场中喧闹声渐渐低落下去,侧门处,有人背着光踱步进入了大厅里。 众人望去,那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尼奥。 “至于血统……我对我的血统有足够的自信。”尼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拍台,他的脸上又再次拾起了自信的笑容,像是重整旗鼓的将领。 他来到展柜前站定,伸出一只手贴在展柜厚厚的防爆玻璃上。 猛的一下。 尼奥的太阳穴青筋冒起,黄金瞳光芒大盛,像是在唤醒体内什么沉睡的东西一般,嘴里传出低声的怒音,前几排的宾客都从那对大放异彩的眼瞳中感到了阵阵威压,潮汐般覆来。 “看着吧……什么是最上等最纯粹的血统!”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尼奥的独秀,大多抱着看戏般的嗤之以鼻。 但是半晌后,一张张脸上都浮现出惊诧的表情,因为展柜里挂在青铜柱上的那件披甲……竟是在微微颤动! 虽然颤动的幅度十分轻微……但披甲的边缘与铜柱的撞击声做不了假,那清脆的碰撞,就像是敲响了青铜钟摆,天籁般悦耳。 颤动持续了三秒后披甲回归了静止,因为尼奥的手掌已经离开了罩住披甲的玻璃,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以支撑他力竭的身体,大口喘息。 为了这能引起披甲共鸣的三秒,他近乎要点燃自己的血统般,透支了所有力气。 “这算是它回应我了……对吧?”尼奥深吐出一口长气,自傲地笑着,抬眼问。 “应该……算吧。”拍卖师也是一副从惊讶中刚缓过神来的模样,不确定地说。 “应该?不,就是我,只有我!”尼奥直起身子,笔挺得像一把擎天的长枪,“相信我,我是这里的血脉最优者,这件瑰宝理应被我所得,这就叫做天命所归!” 他抬起写满自信的黄金瞳,扫了眼前方38号座位上的零和后方24号座位的路明非,挑衅般昂首,仿佛鼻孔里喷出的都是傲气。 不少的宾客看不惯尼奥这番嚣张的气焰,怒然起身,纷纷走上台前贴在厚重的玻璃上试图引起披甲的共鸣,一时间拍卖会仿佛变成了明星见面会一般……只是那个所谓的“明星”是个被罩在展柜里的披甲。 然而哪怕是把脑袋狠狠印在玻璃板上,几乎要把硕大的黄金瞳瞪出眼眶……披甲仿佛十分不给面一般,在尼奥之后尚无一人能引起它的共鸣震颤。 “还有人要尝试么?”尼奥引起披甲震颤后,拍卖师终于放下了他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他应卖家和主办方的要求报出两个严苛的条件,如果这件商品流拍的话索斯比拍卖行的声誉可能不会受影响,因为他很有可能会被推出去当供宾客们泄愤的冤大头! “如果再没人提出异议的话,三次落锤后,这件商品将会由25号先生拍得。”拍卖师扫视全场,缓慢地举起拍锤。 “一亿美金……第一次!”拍卖师开始朗声宣读。 “稍等。”冷冽的声音喝止了拍卖师的落锤。 娇小的身影从红色的丝绒座椅上起身,她提着优雅的水晶裙摆,白色的鞋跟轧在铺满地毯的实木地板上,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零在众人的目光中踩着楼梯登上拍台,优雅得像是一只高洁的白天鹅,就连拍卖师也被这份美丽惊艳了一瞬以至于迟忘了去搀扶那位高贵的皇女。 尼奥上课前,他绅士地伸出自己结实的臂膀以供给女神搀扶,可是后者却无视了他的好意——零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径直从他的面前走向那樽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展柜。 尼奥收回伸出的胳膊,看着零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和欲色。 零站在展柜前,黄金瞳如昼日般灿亮,属于龙类的血液在她体内加速窜动,甚至无需伸手,她仅是站在这儿,唤醒自己的血脉,便如同女王般威仪。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颤动了……宝蓝色的披甲似是被富裕了魂灵生命般,甩开禁锢着它的青铜柱,紧贴在靠零那一端的玻璃上,悬空着,就像是被零叫醒的懵懂孩童,想要主动与她亲近一番。 “怎么……可能?!”尼奥瞪圆眼睛看着这一幕,尾音拉高几乎要拽到了天上。 不只是他,大厅里看到这一幕的宾客们几乎都是同款的惊吓脸——是惊吓,不是惊讶,比见到尼奥让披甲震颤时的情绪更加的不可思议。 如果说24号男生仅是让披甲产生了共鸣,那38号女生就是真正地唤醒了这套披甲,仿佛意识之间的对话。 这个女孩……究竟拥有着怎样的血统? “3……38号女士……”拍卖师也结巴了,他上前一步,一边忍不住看着像是活灵般悬动的披甲,一边紧张地问向零。 “38号女士,您也成功地得到了这间拍品宝甲的回应,您出价多少呢?”拍卖师提示道,语气里满是觐见女王般兴奋,“现在只有您与25号先生竞拍,他刚才的出价是一亿美金,这也是我们的起拍价,所以您的出价必须要高于这个数额才行……” “我改价了,我现在出价两个亿,她必须要超过我这个价格才行!”拍台的侧方,尼奥语气阴沉地说。 他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一向都是最高傲的他,在同一天已经被两个人挑战了自尊心,之前在金钱上已经败过一次了,他卷土重来后决不允许这样的结果重来一次! “我不竞拍。”零只是淡淡的说。 “啊?”拍卖师愣在当场。 不竞拍? 所以这位高贵的女皇大人……您上来仅仅只是为了彰显您的艳压全场的气魄和血统么?这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吧? “38号女士,参与竞拍吧,您拍下这件披甲后可以高价卖给我,我出两亿两千万!”台下,有富足的商贾大喊。 “我出两亿五千万,请您代我参与竞拍好么?以后您会是我们美第奇家族的座上宾,我愿意牵线搭桥,我们可以进行医药生意上的往来!”有底蕴深厚的家族候选继承人高声呼唤,看上披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看到了零过人的血统,想一探她背后有没有什么神秘的势力。 “女士,你不参与竞拍真的太可惜了,毕竟您大概是我们这里的血统最优者了。”拍卖师也一脸惋惜地说,“您确定要放弃竞拍名额么?那将由25号先生直接拍得本次拍品。” “我不是这里的血统最优者。”零熄灭了自己灼人的黄金瞳,悬空的披甲落到展台的木柜上,仿佛陷入了沉睡。 “什么?”拍卖师愣了。 “这里有人血统远超我,所以这件拍品会归他所有。”零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覆盖全场,声音冷得像是冒着寒气,仿佛让墙壁都结了霜,“不过我会代他出价,五个亿。” “多……多少?”拍卖师瞪裂眼眶,拍锤差点落到地上。 全场哗然得像是喷发的火山,在女孩说出那个数字后,震聋欲耳的惊呼声仿佛要把大厅的穹顶都给掀飞。 上一轮对炼金刀剑竞拍时,这个女孩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势,但在叫价被喊起来时她突然退出了竞拍行列,人们本以为是价格的飙高从而让她无能为力,但现在看来……他们才是那群井底之蛙! 五个亿的美金……还是代拍……如此巨额,她要带这拍下那件这件披甲? 然而人们被那个巨大的数字给震撼得脑袋转不过弯,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女孩的前半句话……一个血统远超她的人。 “五个亿……”尼奥也被惊得怔住,他刚才出去就是为了向家族申请权限,电话里,家族告诉他五个亿的经费已经汇入他的卡里,这是尼奥一次性能动用的最高金额数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血统远超于你,这里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家伙?你是说这个大厅里藏着一条远古巨龙么?”有坐在第一排的宾客近距离感受过零点亮黄金瞳时那股压迫性的威势,他大声质疑。 零没有理会他,她的目光穿过蝼蚁般拥挤的人群望向后排,最后滞在25号位置上。 零无声的望着路明非,仿佛是在问:钱我已经帮你垫付了,还不出手么? 在场的贵宾们也跟随着零的目光望来,数百对黄金瞳就好像数百对明亮的大灯泡般朝他射来。 “这家伙……”路明非看着零半疑问半胁迫式的目光,怔了怔,他现在就像是还没最好心里建设就被推上龙椅的皇帝骑虎难下,坐着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姑奶奶,谁需要您代付啊,自己付款的话秘党给报销,自己还能从苏恩曦那儿抽到四分之一的提成,零帮他全部付了……这钱不就跟嘴边的鸭子一样么,一笔巨款就这样,飞了,飞了…… 而且他真不想那么高调啊,不仅是因为昂热的提醒,更重要的是他这半年来天南海北东奔西跑实力涨进不少……他的黄金瞳好像也愈发吓人了……如果说以前的路明非拥有着与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分庭抗礼的威压甚至隐隐盖过的话,那他现在简直可以用威压盖世形容!跟海贼王里的霸王色霸气似的。 现在他都不敢随便乱开黄金瞳了,在曾母暗沙的时候他释放了气势吓得当时在村口小便的一小孩把尿滋到了他的身上! “明非,他们都看着你呢,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和秘党不对头的我的老朋友们,他们也藏在见不得人的暗处,那些半截身子都埋入土的老家伙们还以为秘党除了我希尔伯特·让·昂热就后继无人了呢。”昂热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解放你心中的狮子吧,让他们看看,我们的‘S’级有多么优秀!” “吓全世界一大跳,怎么样?” 路明非转过头去,他看到昂热正搂着一位貂皮缠身的贵妇,手上捧着一杯如鲜血般泛着猩意的红酒,老家伙隔空向他遥遥举杯,然后甩起那头酷炫爽朗的银发,笑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吓全世界一大跳么?听起来……还不错!”路明非咧嘴笑了笑。 校长都朝他敬酒了, 那他至少也要还点什么吧? 那就让他为这场冗长的群龙盛宴画上一道惊叹的休止符吧。 “别扯了,这家伙连黄金瞳都不敢点亮,我整场宴会都坐在他旁边……”尼奥还在台上一脸讥讽地慷慨言辞。 可他下一秒就闭上了嘴,差点跌落在地……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大地的轻语。” 路明非闭眼,轻声唤响这个名字,远在拍台展柜里的披甲竟是疯狂震颤,每颗宝石都闪起耀眼的虹光,就像是虔诚的信徒蒙受了恩主的召见,嗡鸣不止。 路明非睁眼,金光覆去,威压如遮天蔽日海啸席卷狂涌,淹没整个硕大的场馆,台上禁锢着披甲的防爆玻璃竟是瞬间炸碎,半指厚的玻璃残片如子弹般激射,飞向四面八方。 瑰丽的宝甲上的炼金矩阵自动激活开阖,跨过人群飞来,在大厅上掠过倒垂的霓虹……仿佛以觐见它的神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判鬼才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师兄,你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实还是挺热心肠的嘛。” 一辆大红色的芝加哥双层观光巴士上,男孩和女孩一起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的胳膊下意识地护在前方帮女孩疏开密不透风的游客,一只棕色的小熊维尼气球高高的浮在他们俩头顶上。 “我们出去是进行入学培训,你还没正式入学,我有义务对你的人生安全负责。”楚子航严肃地说。 “可我说房间里闷,想出门进行培训,师兄你也马上就答应我了诶,外冷内热的理科男,我很吃这一套哦!”夏弥眨巴着大眼睛说。 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微微抽动,以往会用这种语气调侃他的也就只有路明非了,现在又多了个自来熟的夏弥,可夏弥是女生,要怎么对付讲得一口上好白烂话的女生……楚子航他还没来得及研究。 夏弥心湖里荡漾起轻微的涟漪,她突然抬头望向高楼林立的城市一隅。 “上钩了。”夏弥小声嘀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狡笑。 “什么上钩了?”楚子航转头问。 “诶,师兄你的听力也这么好么?”夏弥惊呼,“我说的是你啦,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是个女魔头哦,把你约出来是准备找个隐秘角落偷偷把你吃干抹净,怕不怕!”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女人这种生物他果然应付不来,这大概是他唯一承认不如恺撒的地方了……毕竟那个贵族公子好像对什么类型的女人相处起来都得心应手。 夏弥狡黠一笑,她说的当然不是楚子航,而是放出去的某个鱼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小鱼开始咬钩了,但也仅仅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夏弥嘟起嘴嘴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仅仅只是这种水平么? 完全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啊。 还没过一会儿,她心里又如同卷起温润的浪花,咦,有更大的鱼了……但仍不是她期待的,强度依然远远不够。 大概也就这样了吧……夏弥轻轻叹气。 忽然,夏弥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般,她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瞬间瘫倒跌坐在地,毫无征兆般。 她的心湖里……竟是刹那间卷起了万丈波涛,像是被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席卷过一样,波澜不止。 人群惊呼着散开,他们不知为何这个好看的东方女孩一下子就倒下,捂着胸口,像是突发了某种心脏疾病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夏弥呆滞地低声喃喃,“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难道是某个龙王觉醒后吃掉了自己双生子么?天空与风?还是海洋与水?” 那股力量虽然并不巨大但是极深奥,仿佛是透过皮肤和血肉直直刺入她灵魂本源的一根长针……那仿佛来源于比她更高级的生命……一尊伟岸的君主,或是至高的神明。 “夏弥?”楚子航拨开人群来到夏弥身边,却发现女孩的身体早已瘫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这时候也没有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把夏弥搀扶起来,他们在观光车二层露天的平台上,周围有人无私的迅速让出了座位。 “谢谢。”楚子航低声道谢后把夏弥扶到了座椅上,他蹲下身子,在经过0.1秒的犹豫和心理斗争后把夏弥捂在胸前手给轻轻拉开,解开少女的外套,隔着一层背心将侧脸贴在了她的心口处。 他在聆听夏弥的心率跳动,以判断女孩究竟是不是心脏出了毛病。 咚、咚、咚…… 楚子航皱眉,心脏跳动的急促而有力,而且他紧贴着夏弥心口的侧脸能感受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和有力的起伏,像是荡漾的水波一般。 这个女孩的心脏不仅没出毛病,甚至健康的像头野牛! “师兄……”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楚子航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夏弥那幽怨且燃火的眼神,“少女的这里……软么?” 夏弥缓过神后就发现楚子航这家伙双手保持着扯开自己外套的姿势,那张冷削的俊脸牢牢贴着自己的心口,明明是个大帅哥,行径却要如此恶劣,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咬出这几个字。 “这是个误会。”楚子航望着少女即将如火山喷发的面庞,略显缄默地说。 大难临头之际,他其实很想学师弟路明非说几句白烂话缓和一下气氛……可他一句都想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 昂热双手别在口袋里,哼着抑扬顿挫的咏叹调,旁边跟着路明非,他们俩正穿过芝加哥歌剧院的贵宾通道来到后台。 这条狭长走廊的两侧都是名画,从梵高的《星空》、莫奈的《日出》到鲁本斯的《竖起十字架》。 猩红色的天顶、墙壁和地面,阳光照上去,流淌着介乎鲜血和玫瑰之间的华丽色彩,走在上面,就像是渡过了一条绯色的彼岸花海。 “两样东西都落到你的口袋里了,恭喜你啊,昂热。”淡淡的问候声,像是来自多年未见的老友。 昂热站住了,路明非也跟着站定,一个矮小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昂热低头看着那个人影,沉默了许久,路明非也不动声色。 通道的尽头处,两名保安小哥推着小车等候,车上的黑色硬壳箱里是那套价值一亿零一美元的炼金刀剑,黑色幕布包裹的全新展柜里则是零花了五个亿帮路明非,或是说,帮秘党拍下的那件炼金披甲。 昂热朝远处的保安小哥挥手:“帮我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不会有人敢拿的。” 昂热没有回头,可路明非转头了,那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牛皮卷沿帽的干瘦老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退休的德州骑警,帽子上还佩着磨损的警徽。 老人笑着,脸上深纵的皱纹折起,朝路明非和蔼地招手。 “是汉高啊,又是你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还记得么?1899年在德克萨斯,你打过我一枪,用你的炼金左轮,趁着我转身的瞬间,从那以后我特别讨厌你在背后喊我。”昂热撇了撇嘴角,像个赌气的老小子。 “都过去一百年了,你不会还记仇吧?”背后的人和蔼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昂热就是这么个记仇的家伙啊,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对龙族对你做的事耿耿于怀。” “我不是耿耿于怀,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活,如果我遗忘了这件事,你现在应该是对着我的墓碑自言自语。”昂热仍然没有转身。 “说反了吧,我已经老的不像话了,你却还像个年轻人一样矫健挺拔,你就想一个盗取时间的小偷,除了你脸上的皱纹,我甚至都看不到岁月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汉高感慨,“那时你的‘时间零’只能延缓4秒钟,现在已经超过10秒了吧,可我呢,我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快手汉高’了。” “可你的‘圣裁’太讨厌了,我还是没有把握能躲过你的裁决。” “我的裁决一次也仅能对一个人起作用啊。”汉高看了看昂热身边的路明非,“可是你身边站着这么优秀的一位年轻人,优秀到……让我都羡慕你们秘党,觉得心悸。” “明非啊,他可能不是个称职的托,但他确实是我们最优秀的年轻人。”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气里溢满了骄傲。 “两样东西都被你们抢过去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汉高笑着摇头,看不出一丝恼怒,“不进来喝一杯么?大家都在。” 昂热慢慢地转身,只见走廊侧面,一扇隐藏在墙壁里的绯红色门缓缓洞开,佝偻的老人领着他和路明非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十三把高背的牛皮椅,每张椅子上都坐着英俊的年轻人,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同时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那象征着他们各自的家徽。 值得玩味的是,这十三位年轻人的最点顶端,坐着的正式路明非的老熟人,尼奥,尼奥·冈萨雷斯,他和昂热打过招呼后便用阴桀的目光扫视着路明非。 “不用介绍了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圈子里出名的金主,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身边的年轻人叫路明非,年龄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小。”汉高坐在桌边,示意昂热和路明非随便坐。 “这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家族代表?”昂热扫视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雪茄。 “都是每个家族最优秀的俊彦,为首的是冈萨雷斯家的尼奥,拍卖会上你应该见过。”汉高指了指张扬红发的尼奥,“很可惜啊,真的很可惜,差一点他就能从这位路明非先生手中夺得其中一件东西了,你都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具有非同寻常价值的宝贝!” “差一点么?那‘一点’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昂热抽了口雪茄,吐出烟雾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仿佛是在说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尼奥给路明非提鞋都不配。 尼奥望着路明非的眼神里仿佛怒得要喷出火焰。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啊,昂热。”汉高只是笑,“1941年12月7日,在港口,我们的谈判进行到一半就被警报声打断了,现在想继续么?秘党和我们的同盟谈判?” “多么遥远的数字啊,半个世纪都去了,你已经很老了汉高。我们那一辈的老家伙们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正躺在病床上,喉咙里插着氧气管,因为这该死的可悲的龙族基因,不会因疾病而猝死,只是器官慢慢地衰竭。”昂热缅怀地说。 “我也老得不像话了,我的力气还想都留在战场上挥霍,如今我们秘党的年轻人也成长起来了,想要谈判,可以,他会代替我和你们谈判。”昂热掐着雪茄的手轻轻地点了点路明非。 “他能代表秘党?”汉高看起来有些犹豫。 “至少完全能代表我。刚才的拍卖会上你也见到了,他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不是么?”昂热一拍脑袋,“哦,忘了向你们介绍了,卡塞尔学院准大二,我的学生路明非,‘S’级,曾杀死一只次代种,歼灭的危险混血种……我已经数不清了。” 年轻人们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有满是诧异,汉高也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S”级血统、杀死次代种的能力、被昂热直言能够完全代表他……他们没人听说中国有个姓“路”的家族,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哪冒出来的? “是校长谬赞了。”路明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瞥了瞥正在吞云吐雾的昂热,心里疯狂腹诽这老头气定神闲的抽雪茄品香槟,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这么麻烦的事,得是另外的价格! “很好啊,之前的拍卖会上我就和这位路先生结识了,我们一见如故,想必在续谈盟约的问题上,我们也能顺利达成某种默契。”尼奥起身,端起香槟敬向路明非。 “那是当然,就像在拍卖会上,尼奥兄一直嘟囔着零的美貌,我也很认同啊,要知道在我们卡塞尔学院和我关系最好的女生大概就是零了。”路明非也举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话锋陡然一转硬生生地拉回到谈判的事上,“连看女孩的眼光都一样,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默契的呢?” 尼奥严重的阴霾一闪而逝,这小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暗戳戳的讽刺他色欲熏心! “没想到路兄不仅实力坚强,连语言风格都是这么的……别具一格呢。”尼奥挑眉,“我们很期待有你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引领混血种啊,如果秘党里都是路兄这么有能力的人,那么彻底结束龙族历史的日子便可以翘首以盼,我们愿意提供战场以外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你们想做秘党的投资人?就像是上市公司的股东一样?”路明非笑着问,“可是很抱歉,我们卡塞尔校董会的那群老顽固只怕很难同意有人分走他们的权力啊。” “不,我是说我们可以……”尼奥深吸一口气,但他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路明非给打断。 “或者你们来当秘党的拉拉队?我们负责举刀屠龙,你们则负责躲在角落里为我们加油呐威……很难理解么?就像NBA中场休息时候的篮球宝贝一样,穿着超短裙举着彩球棒扭着屁股的那种。”路明非抿了口透金的香槟,看着尼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却一本正经地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校长,我可以揍他么?(二合一,求订阅啊!) “你在羞辱我?”尼奥的脸仿佛阴沉的能沁出黑水。 “开个玩笑啦,你要知道整个秘党大概也只有我愿意和你讲这种白烂话了,要是换成校董会加图索家族的代表,弗罗斯特·加图索来和你谈判,他只怕根本不会给你们提议的机会。”路明非耸了耸肩,“嘿,比起那种激进的家伙,你不觉得和我这种温和派谈判很轻松么?” 路明非环视一番,发现大家都垮着个脸,好像没人get到他白烂话的笑点,于是他一边嘟囔着这些人真是无趣一边嚷嚷着那就算自己说错话了,自罚一杯,然后仰起头把杯子里昂贵的香槟一饮而尽。 只有一旁的昂热,看着凭一己之力把气氛搞的尴尬而凝固的路明非依旧在那里自顾自说着白烂话,他老怀甚慰地笑了笑。 这个实力和课业双双优秀的年轻人,或许在谈判方面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老人想着。 “开玩笑首先要基于在确实好笑的前提上吧?可是在你刚才的话里我只听到了讽刺,丝毫不觉得有意思。”和像是在自己家讲着餐桌玩笑的路明非不同的是,尼奥很是严肃。 “是么,可是刚才我听你说什么‘在战场以外的方面给予我们帮助’,我记的应该没错吧。”路明非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说的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玩笑呢。” “什么意思?”尼奥皱眉。 “拜托,用你那顶着一头红毛的小脑袋好好想想,秘党缺钱么?显然不缺,不然那两件拍品最后怎么落到我们手上?我们缺人么?显然也不缺,混血种的世界里,没有比我们秘党更前赴后继勇于奔赴战场的人了吧?我们也不缺地皮,也不缺技术……所以你嘴里的‘战场以外的帮助’,我着实想不通是什么。”路明非一脸无奈。 “这很好理解,一直以来,秘党都龟缩在混血种世界的一隅,可是一旦我们合作,整个混血种社会将向你们敞开大门,全世界的商路都会对你们开放,我们之间可以用通婚来强化血统,生育更加优秀的后代,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对你们的屠龙计划提供毫无保留的支持!”尼奥一边绕着圆桌踱步,一边讲述着混血种世界的宏图伟业。 “此外,假如昂热校长能在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提出我们的方案并设法让那些校董们通过它,我们也会派人带着巨额捐助加入校董会,形成一支强有力的‘昂热派’!”尼奥的声音充满诱惑。 他谛视着昂热的表情,可昂热没有任何表情,这个老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着这次代表秘党的谈判人是路明非,用不着画大饼来贿赂他这个老家伙。 “至于路明非先生,我们会支持你成为秘党的下一任领袖,而一旦你接手了秘党,我们里应外合,届时,秘党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它不再属于加图索家族,不再属于校董会,而是属于……我们!”尼奥俯身在路明非耳边说。 “然后我会成为被架空权力的傀儡?你们赶走了秘党里的那些古老家族后就接替他们,成为新一代的校董会?”路明非笑着说,“那和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区别啊,那还不如让现在的校董会继续摄政,至少那几个家族的底蕴远比你们深厚,单单一个加图索家族就能压得你们抬不起头了,碰巧我和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关系还不错,我们经常一起裸泳。” “你觉得这是好事么?不,校董会的力量越强就只能说明他们对卡塞尔学院的把控越深!”尼奥拍着路明非的椅背。 “而且我们不会是操控关系,而是共赢关系,我可以路明非先生保证,可以成立书面契约,我们将和你们,平分新的天下!”尼奥激昂地说。 “真是慷慨的演讲啊……那么你们的条件呢?你们给予我们这么多帮助,不可能是在做慈善吧?你们也不是天使投资人什么的。”路明非挑眉。 “我们情愿慷慨的付出,自然也期待合理的回报。”尼奥的语气像是一个低劣的证券经理人,“只需要你们把卡塞尔学院的辛秘与我们共享,关于龙族的,关于龙王的,关于混血种的……当然我们也可以进行资源共享,比如我们付钱,你们提供猎杀的二代种的龙骸;或是我们付钱,你们提供炼金与纯血技术……何等的互惠互利!” “张开闭口都是付钱,你真像是个彻头彻尾二手商品贩!”路明非对尼奥的话给予评价,“不过你确实也点到了我的痛处,我这人啊,从小就缺钱,上网还得去网吧,包通宵都只舍得买一瓶营养快线,住个五星酒店还得让师兄来请我。” “对吧,果然付钱才是最直接的利益对吧,这是个能靠智慧和知识挣钱的时代,你们卖给我们关于秘党所有的信息,我们付给你足够满意的价格,这很合情理!”低劣的证券经纪人觉得自己找到了冤大头。 “可是尼奥兄啊,你知道么,我大学修的是历史系。”路明非微笑。 “这又是什么意思?”尼奥轻轻皱眉。 “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和《混血种近代史》都是满分,虽然我对秘党的某些部分也很满意好感,譬如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但我知道,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只有秘党在和龙族单打独斗,尽管我们占尽下风。” 路明非的笑容渐渐隐去。 “我们移民美洲的同伴在这里建立学校、制造武器、搜集情报、探寻遗迹,因此有了秘党,和现在的卡塞尔学院,顺便一提,我也探索过遗迹逮捕过高危混血种,天南海北东奔西跑,那简直累死人的麻烦事!” “可你们呢?你们把从印第安人那里抢来的黄金运回欧洲,开发房地产,开发风俗业,你们把金子戴在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因为打包卖出去利润翻番;你们的地皮越来越多,加在一起能拼成一整个芝加哥市!” “我们战斗,你们享福;我们死在战场上的同伴的墓碑叠起来比帝国大厦还要高十倍,你们躺在钞票堆成的金山银山上和美丽的女人风流快活……” “所以啊,所以你们的衣着永远是干净的,比绅士还绅士;而我们永远是灰头土脸的,即便是我们这里最像是贵族的加图索家族也在暗地里被你们称作‘侩子手’、‘野蛮人’,嘿,说的没错,谁能有你们高雅?” 路明非的脸上写满了戏谑。 “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搬出历史论那一套呢?你们国家的人就爱说这个,这些人是强盗,那些人是小偷。拜托,你们历史学的老师难道就没教过么?历史永远是向未来发展的,那些人就算不在战场上送命,他也未必能活到现在。” “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什么不对么?别为死人开价太高啊,混血种的先贤们用生命换来的秘密知识被你们牢牢攥在手里,藏起来,那才是暴殄天物!拿出来啊,我们共享,我们得到了知识,你们收获了财富,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混血种就应该联合起来分工合作才对啊,你们负责搞定龙族,我们来搞定人类社会,最后我们才会是世界上……永恒的霸主,比龙族更高贵的存在!” 尼奥带着一丝癫意振臂。 “校长。”路明非转头望向昂热,轻轻叹了口气,“很难和这种脑子里塞满狗屎的人谈拢,谈判大概是崩了,我可以揍他么?” 昂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你想做什么?”尼奥电量黄金瞳,警惕地往着路明非,脚步后移,与他拉开距离,身体紧绷的像是一只即将扑出的猎豹。 “嘿,读过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么?”路明非问道。 这是路明非高中读的最久的书之一,《善恶的彼岸》里,尼采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永恒的霸主、比龙族更高贵的存在? 别搞笑了! 下一瞬里,尼奥主动与路明非拉开的那几步像是个笑话,因为对路明非来说,一米和三米仅仅只是数字上的区别,他要跨越,都仅仅只需要顷刻。 尼奥被推到了墙角,透金的香槟不知何时已经淋了他满头,不知是想让他脑袋清醒点还是仅仅为了打湿他那一头冲天张扬的红发。 尼奥满脸惊惧,因为路明非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二十厘米长的折刀,鲜红色的刀口紧贴着他的头皮,他甚至都能用皮肤感触到大马士革钢特有的花纹,狂乱的娟美,那一头醒目的红发被一寸寸剐去。 尼奥正欲反抗,但他无法动弹,因为他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也点亮了黄金瞳,他自己黄金瞳与那人对比……简直像是不入流的小鬼对上地狱深处的修罗,仅仅是被瞪上一眼他的血液就仿佛凝固,直感威压如巨山般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得嵌入墙壁里。 “早就看不惯你这套火烈鸟一样的头发了,忍了一整场拍卖会,你这造型在我们中国叫杀马特知道么?我忍住性子没有揍你反而给你弄造型,你该感谢我才对……我劝你最好别动,你乱动的话一个不小心把脑袋刮开瓢了可不好。”路明非用最平静的语气做着最致命的威胁。 有年轻人想要上前,但是路明非转身,他灼热的黄金瞳扫过每一个人,那是伴随血统燃烧而生的某种领域,在先民的传说中,屠龙者不能直视龙的眼睛,因为和这种生物的对视会摧毁任何意志不坚定者的内心,甚至撼动他们的灵魂……路明非正爆发出巨龙的威仪! “比龙族更高贵的生物?配么?你直面过龙族么?哪怕是一只次代种,你没有,你躺在安逸的象牙塔里侃侃而谈,讲着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冷笑话,你打算把龙族活活笑死?”路明非用折刀冰冷的刀背把尼奥的俊脸拍得啪啪响。 “明明对屠龙一窍不通就嚷嚷着要当世界的霸主;明明连龙族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生物都不知道就好像动动嘴就能把他们踩在脚下,嘿,你上过战场吗,先生?”路明非冷喝。 “我的师兄,每天挥剑万次,把内心的懦弱斩得一丝不剩;我的校长,西装的袖口永远藏着锋利的刀,刀口不是朝向敌人就只能朝向自己,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大一就启动了战争实践课,管你是哪家的贵族公子都要踏上战场去鬼门关走一遭……” “这才是屠龙啊!懂么?而不是像你们这样风度翩翩,你们实在太纤尘不染了,叼着雪茄品着香槟,整天脑子里都想着怎样高贵典雅的女人才能入你的眼,你不想染溅鲜血,因为流血会让你的贵族形象坍塌,你以为自己真的很高高在上?呸,你他妈的其实就是个娘了吧唧不带把的懦夫!” 路明非冷啐着, 对一群生在罗马的年轻公子哥们飙着直白露骨的脏话。 “汉高先生。”路明非转头,望向汉高,“很可惜,今天的谈判失败了。” “看来是这样。”汉高叹了口气。 “其实想谈合作,很简单。联盟,可以;共享,也没问题,前提是别让我们的人在战场上前赴后继流血牺牲,而你们住在比皇宫还漂亮的大房子里指点江山颐指气使。” “什么时候你们的人敢踏在屠戮四大君王的战场上,你抽屉里的炼金左轮不再是提防我们而是瞄准龙类,你们才有资格和我们商量合作的事。”路明非毫不留情地说。 “对了,零可不是你这种傻逼能染指的,再对我的同学动歪心思的话,下一次我会把你脑浆都给打得像喷泉一样迸出来。”路明非拍了拍尼奥被他剃成圆寸的脑袋,拍西瓜般的脆响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 然后他甚至都不屑于留给其他人一个多余的眼神,推门而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肯德基上校(二合一,求订阅啊!!!) “嘿,汉高,我的老朋友,真可惜,差一点我们就能达成合作了,可能是我这个教育家不太成功,教出的学生也像我,脑子一热就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 昂热弹掉雪茄的烟蒂,面露惋惜地说。 “那孩子叫路明非是么,我记住了,你们秘党真的是招募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年轻人啊。” 汉高沉默了一会儿后拉开抽屉,摸出两柄金色的老式转轮手枪放在桌面上,枪口篆刻着精致的特殊花纹,他卸下一颗子弹摆在面前,0.5英寸的马格努姆手枪弹,这种子弹即便不改造也可以轻易一枪洞穿鳄鱼的鳞甲,子弹的弹头也铭刻有和枪口相同的炼金纹路。 炼金转轮——“德州拂晓”。 这对炼金武器曾经书写过混血种历史,之后也一直停留在历史里,汉高本人也早已成为混血种家族中威望甚高的领袖代表,很多年没有亲自参与过武力工作了,可是与昂热的会面,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全副武装。 然而这次除了他的老对手昂热,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也让他深感心悸,如果同时对上那一老一少,他有把握能重伤他们其中一个……可他们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得为此丧命! “又见到了这把讨人厌的枪啊。”昂热起身,笑了笑,“不过这次你没机会用它从背后打中我了,假如我在这里流了血,我的学生路明非会把整个混血种世界都给掀翻的。” 昂热将烟蒂摁灭在汉高面前的桌上,这张昂贵的古董黑木圆桌被烟头烫出一个漆黑的焦洞,昂热背对着这位百年对手,毫不设防,身姿笔挺昂首阔步地从门口离开。 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坟墓,只有壁钟固执的“嚓嚓”读着分与秒。 在座的年轻人们都来自优秀的混血种家族,是新一代的精英,更是家族的代言人,特别是尼奥,他被誉为“冈萨雷斯家的火焰”,拥有着过人的血统与十足的领袖气质。 可“冈萨雷斯家的火焰”面对那个来自秘党的年轻人,刹那间就被制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折损了他细心留了多年的、烈焰般的标志性怒发。 那股气势做不得假,如果说在拍卖场的大厅里距离远而且时间短感触不深的话,那直面这那对金光璀璨的黄金瞳,就像是面对面矗立着一尊洪荒巨龙,那股灼热的气息仿佛贴面喷吐在他脸上,威严赫赫。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么?!那家伙真的是人么?!刺骨的凉意依旧盘桓在尼奥头顶,他紧贴着墙壁不让自己瘫软,摸了摸自己扎手而圆寸的短发,衣衫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 汉高从橱柜里随时抓出一件高档的定制西服,递给尼奥,“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昂热手里会藏着这样一张王牌,路明非,他甚至比年轻时地昂热更具有压迫力,不过说到底,这次也仅仅是探口风,我没期望你能够和他们达成什么协议,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汉高先生,他……”尼奥惶恐地接过西服换下被冷汗浸湿的衬衣,惊魂未定。 “谁也不知道昂热从哪找到了这么一个年轻人,我很确定,他并不是出自那几个古老的屠龙家族里的。”汉高摇头。 “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因为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子?”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 “也不一定,那个来自秘党的年轻人说得对,他和弗罗斯特·加图索不同,弗罗斯特身上流淌着加图索家族高贵的血统,他看其他家族都是俯视,自然也不会降低身份和我们谈判,可他和昂热不是,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昂热,昂热要为了那些死去的同伴向龙族复仇,为了那延绵百年的仇恨,他可以答应任何事。”汉高轻吟。 “更何况昂热在校董会孤立无援,我倒是希望那几个家族排挤得他再用力些,最好不留一丝缝隙,把昂热逼到我们这里来,带着他麾下优秀的年轻人们,虽然昂热是我的对手,但没人能否认他无与伦比的领导力!”汉高起身。 他走到最里侧那一面墙壁,轻轻地敲了敲那面墙,“昂热和他的学生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隐藏在墙壁中的红色暗门洞开,一道魁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银灰色的西装、蹭亮的皮鞋和玫瑰金色的腕表,这一身的奢华和他健硕的体魄搭配得恰到好处。 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的双脚看,他的步伐坚定而落步轻缓,带着极强的韵律感。这是何等充满自信的登场!强有力地诠释了“优雅成功男人”的定位,这个男人完全可以取代肖恩·康纳利去代言lv的旅行袋。 男人在汉高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在场的都是各混血种家族的年轻领袖,但好像所有人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一样。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什么叫做体面?”汉高缄默地看着在他面前坐下的男人。 “嘿,Prada的高定西装,Zenith的手表,还有这双Hermes的皮鞋,轻易的场合我可是不会穿出来的啊。”男人把二郎腿翘高,穹顶的灯射在他抹过鞋油的皮鞋上如黑曜石般闪闪发亮,“这还称不上‘体面’二字么?难道汉高你要我披着一身黄金甲踩着钻石鞋来见你么?” “我是说,你脑袋上罩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装午饭的袋子啊,嘿,大家都吃过肯德基,汉高你没见过肯德基的纸袋么?不会吧?”男人把一根蘸了番茄酱薯条塞进嘴里。 男人头上罩着一个肯德基的外卖纸袋,袋子上有两个小眼洞和一个大嘴洞,所以年轻人们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注意他的打扮。 “我已经是个年过百岁的老人了,你见过几个百岁的老人家会吃肯德基?”汉高扶额,“拜托,你这次在这里打扮成肯德基上校;上次在银行见面你脑袋上蒙着从旁边便利店偷来的黑丝袜;再前一次是万圣节,你戴着在换装舞会上从一个小孩那骗来钢铁侠的面具……你觉得你很有趣么?你能不能专业点?” “专业点?那下次我去弄一整套钢铁侠的盔甲?汉高你在好莱坞应该有熟人吧,托人去帮我搞一套怎么样?其实我早就想要一套了……”男人的语调很不着边际。 汉高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很久没有开口,然后他递了支雪茄给男人,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比起钢铁侠其实我更喜欢人猿泰山,下次见面请你裸着身子荡着藤蔓来见我。” “得了吧,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皮肤都松松垮垮的还想Cos珍妮啊?”男人点燃雪茄,“别抱怨了,现在还不到我露脸的时候,暴露的话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房间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算了吧,你们刚才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肯德基上校指了指尼奥,毫不留情地说,“能不能信任是一回事,人蠢不蠢又是一回事,就这些家伙的智商,能守住情报我觉得那才是见了鬼。” 尼奥一愣,然后怒视男人,“你骂谁蠢货?” “低调点年轻人,从火烈鸟变成秃头少年,还没有长够教训么?看来冈萨雷斯家族把你给惯坏了啊,他们怎么会选这么一位没有脑子的孩子作为继承人?”肯德基上校朝汉高疑惑地问。 “你……”尼奥刚想发难却被汉高挥手制止了下来。 “实不相瞒,原本家族钦定的继承人铁了心要加入秘党,可我们和秘党的矛盾你也知道,所以第二顺位的尼奥就成为了继承人。”汉高如实解释,“年轻人嘛,心高气傲点可以理解,我们这些老人教的再多都不顶用,自己摔过几次后就能懂什么叫处事圆滑和人情世故了。” 尼奥退去汉高的身后,可脸上依旧难掩恼怒的神情。 男人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也看不清肯德基纸袋之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个路明非是什么来历?我对他很感兴趣。”汉高开门见山地问。 “路明非?准大二的新生,没交过女朋友,在学院里人气不错,睡觉的时候会偶尔磨牙。”男人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汉高板正着脸,“这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任谁都能看出他血统上的不简单,所以他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么?” “据我所知,他最大的背景大概就是有两个好师兄。” “这不可能,他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背景,在拍卖会上,原本他在苏黎世银行的保证金只有一千万,可他开口就是一个亿的高价,于是我们验了他的账户,你知道有多不可思议么?他在瑞士的五大银行里均有存款,瑞士宝森、赖夫艾森、瑞士信贷……每个银行里的存款都是整整十个亿!”汉高把古董桌子敲得咚咚响,“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巨额的财富?” “说不定是秘党借他的呢,秘党不缺钱你知道的。”男人说。 “除了昂热,秘党没有人支持那个年轻人,最重要的是他最后要求输入的是瑞士银行的账户和密码,那是全世界最大也最安全的银行,可是你猜结果怎么着?他直接触发了警报!” “警报?那不是正说明他可能在装大头么?” “不,他填写的账户密码都是正确的,那道警报声的意思是,他登入的账户被全世界最先进最高级的安全系统保护着,那个账户是VIP中的VIP,拥有着股东级的权限!”汉高低声道,“你知道在瑞士银行存多少钱才能永远这种等级的权限么?那里面的数字很可能足以买下半条华尔街!” “听起来确实很可怕,但是就我知道的情况,路明非本人很穷,别说一个亿了,一口气拿出一万块来都很勉强,所以这份钱肯定不是他的,昂热神通广大的,指不定是那个老头在哪个朋友那里借来的账户供他的学生显摆。”男人思考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窃取秘党的技术没办法一蹴而就,监控路明非才是现在的重点。”汉高轻声说。 “明白……”男人的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另一道身声音穿插进来。 “所以那个路明非其实是个穷鬼?”尼奥瞪大眼睛,“他把自己伪装成低调的有钱人,但其实他根本就连踏进这间拍卖场的资格都没有?我说他为什么穿着那么一身低调的打扮,因为他连套像样的行头都买不起!” “该死的,赢的本应该是我,那个没有背景的野小子拿什么和我争?宝贝应该是我的,那个叫零的女人,也应该是我的?等着吧,路明非,下次见面,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尼奥懊恼地猛锤桌面。 “嘿,汉高,你们这些家族就没有教过礼仪和规矩么?大人之间讲话,有小屁孩插话的份?”男人不满的说。 “老子可是冈萨雷斯家继承人,你说谁小屁孩,见不得人的家伙!”尼奥因为被路明非和肯德基上校接二连三地挑衅,他忍不住讥讽地怒怼。 “嘿,打断我的话就算了,居然还敢瞧不起穷鬼?汉高,不介意我替你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吧?”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是不等汉高回答,套着肯德基纸袋的男人就猛然起身。 Prada的西装右袖从肩膀处开始猛地炸裂, 几百条碎布四下飞散像是落了一场雪,男人露出粗壮的胳膊,青筋宛若游龙般在他臂膀间狰狞探头。 他踏出重重一步,坚硬的大理石地砖被他一脚踏碎,那巨大的手掌势不可挡地抓住了尼奥的面门,裹挟着千钧之势,尼奥被路明非剃成圆寸的脑袋被男人抓在手里,就像一个巨人捏着一个鸡蛋一样。 他叫嚷着试图反抗,猛拍男人的胳膊,但于事无补男人的胳膊如钢铁般坚硬……尼奥的脑袋被男人抓着向后推去,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入那张硕大的古董黑幕桌,实木的圆桌竟是被砸得粉碎! “小子,就凭你也想让路明非死的很难看?” 男人把满头鲜血的尼奥拎了起来,后者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男人把他已经损毁一只袖子的西装解开抛飞,露出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然后把尼奥的西装扒下套在了自己身上,却很尴尬的发现小了不止一码,排扣根本就系不上! “‘冈萨雷斯家的火焰’?呵呵,不如改名叫‘不堪一击的死狗’!”男人把已经完全昏死的尼奥随意抛到一个年轻人怀里,对汉高挥了挥手,就那么敞着西装,拂袖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年孤独(二合一,求订阅啊!!!) 黑色的玛莎拉蒂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硬顶敞篷收入车内,阳光从头顶泼洒下来,爽朗的劲风迎着脸吹拂,卷裹着初夏的温度。 “你破坏列车轨道的事,我会说这是秘密任务的一环,让曼施坦因和校董会不对你追责。”昂热戴上了墨镜,单手持方向盘,帅气得像一个拉力赛车手。 “谢谢校长,不过我没在想这个,我在想……刚才在房间里,气氛烘托到位了,那些话就不由自主地从我脑子里往外窜,而且还动了手,这样会把秘党和那些混血种家族的关系搞的更僵吧?”副驾驶上,路明非问。 “有后悔么?或是害怕?”昂热笑着,轻声问。 “有什么可害怕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别后悔啊。”路明非摇头。 “你刚才表现得很不错。”似乎是觉得这个赞誉还不够,昂热补充道,“应该说相当不错,我从没想过一个生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居然还有我那一辈的思想觉悟,你基本上已经表达了我所有想表达的内容和态度。你再一次印证了你‘S’级的优秀。” “况且,汉高他们和秘党本就不是一路,只是因为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四大君主……如果龙族真的有被我们覆灭的一天,不论是多么牢固的联盟都会自动分崩离析,接下来就该是混血种之间的厮杀了……自相残杀!” “战争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哪怕不是真刀真枪地干,政治和贸易上面的暗箭也时刻都在发生,毕竟不论是人性还是龙性,本质都是不满足,谁都想一家独大,分走最后一块奶油蛋糕。”路明非点头。 “你的思想很成熟,战争的血统在龙族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龙族的天性就是决死斗争,至高的王座只有一张,为了争夺那把椅子即便是兄弟姐妹也能蚕食对方,我们身后的七宗罪就是例子,那七把炼金刀剑就是诺顿为了杀死他的七个兄弟姐妹铸造的,连他的双生子康斯坦丁也不打算放过,残忍么?”昂热说。 路明非回头看了看那樽黑色的硬壳箱子,里面放置着这个世界上炼金术的终点——七宗罪;旁边的黑色蛇皮袋里则盛放着大地的轻语,这套价值五个亿的炼金披甲就被昂热找工作人员随随便便要了个蛇皮袋子装,其实拍下它附赠的展柜也价值好几万美元,但被昂热弃若敝履。 “优胜略汰,物竞天择。”路明非只是低着头,淡淡地回应。 “非常混血种的成语!”昂热给予评价,“知道为什么今天点名让你代替我谈判么?” “大概是因为秘党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吧。”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其实他心里在腹诽着那个情况下就咱俩人,不点我的名点谁的名?不就是因为你这老家伙懒不想谈判和动手么?这要是换了楚子航或是恺撒在场保准你也会点他们的名,谁能代表秘党是其次,你这老家伙偷懒才是真。 不过这番话他当然直白地不会说出口,下个学期他还选了昂热的公选课。 “没错,其他的混血种家族对秘党的印象除了卡塞尔学院校董会里的那些家族,就只有我希尔伯特·让·昂热了。但我太老了,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卡塞尔学院出现了严重的断层,还好你出现了,你们是近几十年来学院最优秀的一批,你、楚子航、恺撒……” “可是楚子航的血统不稳定,恺撒是加图索家族继承人,想来想去还是你最有代表性,你在学院的呼声很高,就像是全名偶像一样,嘿,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审美,但凡一个东西的前缀加上‘全民’两个字,总会更加吸引人一些。”昂热推了推自己的墨镜,脸上挂着年轻人般的笑容。 “老时髦了,校长!”路明非亮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次的推销很成功,汉高认识了你,那几个家族的年轻继承人们也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冈萨雷斯家的小子,很快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都会知道,一个新的优秀血裔出现了,他来自秘党,他就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路明非!”昂热拍着方向盘说,语气就像是介绍家族里最美的少女去社交舞台上亮相一般。 “校长啊,虽然您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但真看不出来老,别想着把什么事都抛给我们年轻人啊。”路明非调侃道。 “一百三十多岁还不老么?我这个年龄早就应该把棺材准备好了,每天穿着拖鞋棉裤坐在火炉旁的摇椅上,安详地听我孙子的儿子讲着睡前故事,心想着哪天眼睛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才对。”昂热微笑。 “可您不是这样啊,您的西装永远笔挺,车子的后备箱里永远装满了香槟和雪茄,我刚入学的时候曾对您说过,一个人的心没老的话那他就永远不会老,即便是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即便是骨头钙化得让他关节都难以动弹。” “屠龙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路明非十分僭越地用力拍着昂热的肩膀,“所以不要一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托付遗志的模样啊,我认识的昂热校长可永远都是个年轻的极品酷老头!” 昂热愣了愣,然后陷入了漫长的沉思,那双沧桑的眸子里尽显迷离,直到雪茄的烟蒂烫到了他的手指。 “教授们都尊称我未21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想不到又被年轻人上课啊。”昂热把雪茄弹出车外,保持微笑。 “你说得对,我口口声声说自己老得不行,可我却一直做着不服老的事,我穿着时髦的西装,尝试着年轻人才会吃的冰淇淋口味,我学会了上网,在网上浏览各种时下的热词……因为我不敢老,好像我一老,就离死不远了,我的手就再也握不住刀,就等不到亲眼目睹龙族灭亡的那一天……” “我没有亲人,我年轻时的好友如今坟头都换了好几季的新草,龙族夺走了我的一切,可龙类的血统又让我无法生病,长寿到令人悲哀的年纪……说实话,我从不觉得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游戏机或是换装秀有什么意思,我早就跟不上时代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兴趣依旧停留在校园橄榄球、女孩们的牛津式高跟鞋和康桥上的诗词……那些在你们看来老得掉牙的东西。” “还记得,我总会在叹息桥边捧一本《泰戈尔诗集》念着那些美丽的句子,守候着女生们在我面前走过,期待风吹起她们的白绸长裙……”老家伙脸上的皱纹里都写着缅怀,“风一吹过,她们漂亮的小腿就像是在风中翩翩起舞……噢老天!棒极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为那一幕活着的!” “我能想象……您年轻的时候大概就是恺撒和芬格尔的集合体吧。”路明非偷偷的瞥了一眼这个老家伙春波荡漾的脸。 “可即便我把所有的龙王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回到一百年前的剑桥大学再走一遍康桥么?吹一吹河面上的风?我爱慕的女孩还能为我撩拨裙摆么?我的老友能从坟冢里爬出来陪我这个老家伙跳一场上个世纪的踢踏舞么?抹着上个世纪的油头穿着上世纪的皮夹克?” “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我完成了屠龙这么伟大的事业,我的心愿也不可能实现一件,哪怕仅仅是跳一支舞或是一个轻轻的拥抱这么……朴素的愿望……可这些也都是我仅剩的念想!” “如果龙族毁掉了剑桥,那我甚至找不到曾经仰慕的女孩的墓碑,无处缅怀!如果我倒在了屠龙的路上,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记得我的老友们,没人会在他们的忌日为他们倒一杯酒或是点一支烟,在他们的墓碑前陪他们聊聊现在的世界和一百年前变化有多大!” “我的老友们都在屠龙的半路上倒下了,只有我一个人活到了现在,我睁大眼睛帮他们看着岁月更替沧海桑田,认识的人和事好像永远被尘封在了历史和回忆里,每当我和年轻人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穿越百年的孤魂……所有人都以为我活着仅仅是为了宣泄仇恨?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我必须踩着所有龙类的尸骨,把我朋友们的名字篆刻在最高的顶点,如果我老得快要记不住他们,那就让历史帮我铭记!” “哪怕再过一百年一千年,整个世界都要给我死死记住……历史里曾有那么一群向龙挥刀的疯子!” 老家伙怒吼着,把档位再次拨到了那个“超级加速”上,玛莎拉蒂就像一只失控的野兽朝世界咆哮,后胎磨擦着沥青地面冒出滚滚青烟,他们越过了一辆又一辆车,速度接近了惊人的400公里的时速。 高速上的车辆纷纷惊恐的鸣笛,但仅是一个瞬间,不管是法拉利还是迈巴赫这些超级跑车,连带着它们的鸣笛声都得被这头疯狂的野兽甩在身后! 他们仿佛一头扎进了时光的隧道,在眼花缭乱的世界里,这个老人反而放松下来,竟是哼起了一首唱片机都不曾收录的老歌。 路明非被这夸张的速度压着,后背死死贴着座椅,刮人的飓风裹着往事扑面而来,他愣住了。 哪有这么固执的老家伙啊?!哪有这么孤强的老家伙啊?!……他所谓的复仇绝不仅仅是用他那柄剧毒的折刀刺入龙族的咽喉就草草了事……他要用一个时代的终结来祭奠他故去的老友们! 龙族毁灭了他的朋友,他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龙族毁灭了他的人生,他就要在龙类的墓碑上刻上属于他昂热的墓志铭! “所以这就是您的人生么,活了一百三十多岁……却一直在慷慨赴死的人生……”路明非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听不清!”昂热在灌耳的风声中大喊,“有什么话别嘟囔,心里想什么就吼出来!让全世界都听见!” 这可是你说的……吼就吼,老家伙别后悔! “达成野心之前可别轻易就死了啊……老家伙!”路明非大吼。 “什么?” “别死了!耳背的老家伙!” 昂热愣了一瞬,耳背的老家伙?嘿,胆肥的小鬼! 可是老人下一刻又忽然哈哈大笑,像是被外孙喂了一口热粥的老头,被烫到了舌头却笑得乐不可支,那股暖意顺着喉管沁到胃里,仿佛让他久逢枯旱的心脏都生出了花。 下次在老友的坟头可以拎一瓶酒告诉他们……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好像也没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老人笑眯了眼。 …… 六旗过山车游乐园。 这座主题游乐园主打的就是各式各样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从天上陡坠至地下,再从水里猛窜入天上,蜿蜒曲折的钢铁轨道交错着,好似拉开了一张张巨大如山的钢铁蛛网。 楚子航坐在一个封闭的贴箱子里,在高空中,这大概是这个游乐园里最不刺激的高空游乐设施了——摩天轮, 这个大家伙把楚子航在的双人舱慢悠悠地往上升着,渐渐的,他的视线足以约过所有的人群,眺望向远处的山影,大地与山像是藏在油画里的少女,曲线曼妙呈峦。 “嘿,师兄,你很喜欢大地与山么?”女孩的声音把楚子航的视线拉了回来,“从坐上摩天轮开始你就一直眺望远山,坐在你对面的可是一个活生生水灵灵的美少女诶!” “什么?”楚子航皱眉,“我们不是上来做入学培训的么?” “入学……培训?”夏弥瞪大眼睛,细长的睫毛扑动,拖着可爱而上翘的尾音。 “是的,卡塞尔学院的入学培训。因为我们的入学培训要躲开人群,你说在房间里太闷,我查到了这附近有摩天轮,离地五十米,悬停十分钟,在场这里的对话没人能听见,作为入学培训地非常合适。”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 “师兄,你连和女孩坐摩天轮的意义都不知道就把我带上来了么?”夏弥眼神幽怨的看着楚子航,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大渣男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少女的语气幽幽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楚子航人生里第二大蠢事!(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那张如刀削般的峻脸忍不住抽动两下,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他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上都没告诉他带女孩坐摩天轮象征着什么……这难道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么?他感觉触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摩天轮“吱呀吱呀”地晃荡,载着他们往最高处送去。 “摩天轮跟其他游乐设备……有什么不同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楚子航谨慎地求证。 “拜托啊师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约会的三大圣地?”夏弥扶额。 楚子航诚实地摇头,以往他读过的书里从没有提及过类似的知识,他研读过女性的病理学常识、龙族的母系氏族、甚至还翻读过母猪的产后护理……但和女生到约会的三大圣地什么的……楚子航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所谓的三大圣地,指的是电影院,水族馆和摩天轮,这三者的暧昧程度按升序排列。”夏弥认真地科普着。 夏弥每说出一大圣地,楚子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高中时期他曾经为了回报拉拉队长到场声援他们和外校的男篮比赛而请她看过一场电影,那个女孩当时好像很开心还点名要看爱情片,当然看过电影后他就没再联系过那位拉拉队长,之后那个总穿短裙书梳高马尾的姑娘看他的眼神像是借了他一千万不还般尤怨,他当时想不通是为什么。 此外他还请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参观过水族馆,给她科普过如果海龟蛋在27.7摄氏度以下孵化,孵化出来的就是雄海龟,如果在31摄氏度以上孵化,孵化出来的就是雌海龟,在这温度中间温度孵化出来的小海龟可能是雌的也可能是雄的,他建议他们的论文课题命名为“薛定谔的海龟”,逗得她咯咯地笑了一路,像是抽了风,楚子航当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明明是个很严肃的科学话题。 可记忆里的那两个女孩的脸他竟是记不清了,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每每想到这儿他都会有些犯晕。 “电影院很黑,女孩会对男孩自然的有依赖感,看到爱情片潸然泪下的时候女孩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就把脑袋靠在男孩的肩膀哦!一起去水族馆就更浪漫了,你可以尽情展现你的学识,而且深蓝色的隧道会有一种神秘感,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一样。” “而关于摩天轮,一直流传着一个浪漫的都市传说,传闻当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在那里接吻的情侣会厮老终身!”夏弥憧憬地说。 “这没有科学依据吧。”楚子航下意识脱口而出。 “师兄你真的很KY诶!”夏弥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暧昧的少女心刹那间烟消云散了,“有没有科学依据也得是实践出真知啊。” “什么意思?”楚子航狐疑地看着夏弥 “KY是一个日语缩写词,意指‘不会读取气氛’。反正你对我这样的美少女又没有兴趣,我看你更喜欢你手上的小熊维尼吧!” 夏弥脸颊圆鼓鼓的,她指着从始至终一直系在楚子航手腕被他带上摩天轮的气球没好气地说:“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高,师兄你亲小熊维尼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小熊维尼长长久久在一起一辈子!” 楚子航看了看小熊维尼,脸色和维尼的毛色一样僵黄僵黄的。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一起来游乐园诶,哪个女孩第一次来这儿不想留下美好的回忆啊!” 夏弥偏头过去,望向远处。 人们都是三两成群的走着,孩子的小手会被爸爸的大手紧紧攥着,奔向他喜欢的游乐项目;情侣们也会如胶似漆地牵着手,男孩的相机画面里塞满了女孩的身影。 “对不起。”楚子航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内疚,语气十分认真地道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做错什么,但是看着女孩失落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时候应该道个歉。 “其实也不怪师兄你啦,你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来游乐园,第一次坐摩天轮啊。”夏弥把脸放在栏杆上,轻声说,“其实我可想来游乐园了,只是以前只能一个人偷偷来,很没意思。” “原来如此。”楚子航其实想说女孩看起来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就像自己高中时期的篮球拉拉队长和舞蹈团团长一样,应该不缺人陪她来游乐园……可念头只是在脑海里盘桓了一圈,并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再提到其他女孩的话,又会被说KY的吧……楚子航沉默地想着。 “是有男生约过我啦,但这可是三大约会圣地之首诶,比起和不喜欢的男孩来游乐园我宁愿一个人来。” “家里人呢?”楚子航随口一问。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家,他是游乐园的常客,随着妈妈改嫁后,新“爸爸”每个月都会带着全家人来上一次,在新“爸爸”的观念里,一家人一起逛游乐园是最能体现温情的方式也利于和孩子拉进距离。 好像成功的家庭总是千篇一律的模板,定期去游乐园,每年拍全家福,把一家人在一起能做的事全都做个遍……好像只要挂在墙上的照片每个人都是笑脸,穿的衣服都明**人,这个家庭就美满得看不到一丝裂缝似的。 可那个男人就从来不会这样,他从来没和家人一起拍过哪怕一张全家福,就好像他不曾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流着他一半的血的楚子航。 “我有个痴呆的哥哥,痴呆儿是不能来游乐园的,每个周末爸爸妈妈都会在家里陪他,所以我想去哪就只能一个人逛,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自己和自己玩了……可游乐园这种地方,一个人玩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摩天轮往上荡悠着,他们前面的座舱里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女儿,此刻正升到他们头顶上,阴影如黑色的幕布覆盖而下,夏弥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任何表情。 楚子航沉默了,接触以来他一直以为夏弥的开朗来源于成长环境,女孩在家里一定和小公主一样,很受宠,哪个家长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啊,成绩优秀长相甜美,眨巴着大眼睛对你笑的时候就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灿烂。 “我和哥哥是双胞胎,他比我早出生六个小时,当时我怎么也冒不出头把医生护士急死了,就没有人照顾哥哥,哥哥窒息了半个小时脑袋缺氧就变成了痴呆儿。大家都说其实哥哥也可以很聪明,只是他把机会给了我,所以我考试得了第一名也有哥哥的一半,不论我多努力也是理所应当……” 夏弥吐了吐舌头,像个小孩子。 “那你讨厌你哥哥么?”楚子航轻声问。 “不会讨厌啦,我们一起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哥哥很黏我。”夏弥轻轻笑着,“如果我不在他就会着急得用脑袋撞墙,把家里搞的一团糟;如果有其他男孩子缠着我,哥哥就会冲上去把他们全都揍趴下,哥哥力气很大,所以我平常不允许他打架,打一次架我就一个月不理他……” “但那怎么可能嘛,哥哥的世界里只有我,就像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狗狗一样,你的世界可以很大,可他的世界就只有你,你不开心他就会跟着不开心,这样一想连一个小时不和他讲话我都舍不得。”夏弥晃着脑袋说。 “你对你哥哥真好。”楚子航轻声说。 “可有时候我希望他根本没被生下来,那样就不必吃那么多苦。”夏弥垂着脑袋,“或者我没有被生出来,那样的话……一切都是他的,大家都会很轻松。” 楚子航只是沉默的坐着,像个哑巴,他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评论,因为他是独生子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体验……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听这个女孩聊起这些家事,现在明明应该是入学培训时间。 可他也没办法让女孩闭嘴,因为这是这个如夏花般绚烂的女孩从见面开始第一次表露出的……些些悲伤,至少他觉得女孩比他勇敢得多,这些话明明应该藏在心里自己嚼烂,可她却能很坦荡的说出口。 楚子航就做不到,每逢下雨他就会在半夜忽然梦醒,听着窗外瓢泼淋漓的雨声,不时会觉得自己还坐在那辆在高速飞驰的迈巴赫里,车载音响放着一首父亲唱给女儿的爱尔兰民谣和雨声一起充当背景乐,而他就坐在副驾上,听着男人像个中年妇女一样喋喋不休。 其实他觉得夏弥没必要和他说这些,每个人都会有即便说出口别人也理解不了的事,藏在心里就好。 就像每每回忆如潮水般将他吞噬,他也只是独自一人挥刀向神,连最亲近的路明非都没牵扯进来,即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路明非就会义无反顾地帮他…… “师兄!”夏弥一声轻呼,手忙脚乱,“摩天轮快要过最高点了诶,不做点什么吗!” 楚子航从回忆里被拉扯回现实,他们正处在摩天轮这个巨大圆盘的顶端,如同梦里的精致……天气很好,阳光从透明的舱顶泼洒下来,女孩娇媚的脸被衬在阳光里,天使般明媚,远山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就像是意境饱满的山水画…… 女孩破画而出,从此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不做点什么吗? 没来由的,楚子航想要做些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女孩曾说过的关于摩天轮的寓言。 于是他牵过女孩……系在他手腕上的细白绳,把小熊维尼的气球从头顶扯了下来……维尼两个黑豆般的小圆眼好像在注视他,撅着嘴在笑,像是索吻般……于是楚子航扁着嘴,薄薄的嘴唇和维尼的嘴巴……轻轻地碰了碰。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二蠢的事了!仅次于那个雨夜在高架上独自窜逃! “天!”夏弥惊呼出了声,双手掩住脸,使劲地瞪眼望着已经把小熊维尼放回天上、神色如常的楚子航,后者淡定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啊啊啊啊啊,师兄你居然会这么浪漫!”夏弥惊叫连连。 “浪漫……难道不应该是傻么?”楚子航皱眉问。 摩天轮已经越过了高点正在缓缓下降,那股劲头过去后楚子航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难不成被路明非和芬格尔传染了?他居然当着一个女孩的面,亲吻了一只气球?! “其实三大圣地的说法也就是那么一说,摩天轮的寓言也就是那么一提啊,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假的,我是赌气才让师兄你亲小熊维尼的……可你居然真的亲了,这还不浪漫么!”夏弥 可楚子航的脸色很难看,不像是刚亲了一只气球,更像是刚生吃了一只气球! “现在正式开始,入学培训时间。”楚子航硬生生的岔开话题,他觉得自己得摆出师兄的架子。 “亲爱的游客们,入学培训时间早该过去了,欢迎重回地面,现在是游乐园自由活动时间。”吊舱悬停了下来,金属门板忽然打开,银色头发的老家伙冲他们温和微笑。 路明非站在老家伙的身后,也是一脸笑容……不过是捉狭的笑。 “校长?”楚子航怔住了。 “明非师兄?”夏弥也呆住了。 “和明非从拍卖行上刚回来,收获颇丰。托他的福,我也可以给自己偷一下午的懒,就来找你们了。”昂热拍打着臂弯里夏弥细软的手,“说起来好久没来游乐园了啊,记得上一次逛游乐园,那时候的游乐园里挂满了横幅,全民都在游行抵制莫斯科举办奥运会。”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诶,场面一定很热闹吧校长,你有参与游行么?”夏弥挽着昂热的胳膊,兴奋地问。 “没有,但是我偷偷往演讲人的头上扔了两个臭鸡蛋,气的他当众破口大骂,哈哈哈哈……”老家伙看起来开心极了。 路明非远远吊在后面,用手肘捅了捅楚子航,语气暧昧:“师兄,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 “是入学培训。”楚子航绷着脸,固执道。 虽然他们从始至终也没有聊过关于入学培训哪怕一个字的内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崩坏命运之弦(二合一,求订阅!!) 狂劲的乱风从脑后掠过,铺天盖地的惊吼尖叫近乎要刺穿耳膜,黑色的钢铁的猛兽甩着一车人从路明非的头顶轰隆隆呼啸驶过。 巨大的钢轨横在他们头顶上,冗长而拧转,像是一条长得没边的铁黑色巨蟒。 一列过山车载着游客们从齐平地面的高度升至大约五十层楼的高空,车底摩擦着钢铁巨蟒般的轨道,极有韵律的响动簌然,等待在他们的前方是逾越百米的落差,列车即将带着他们从最高点跳楼般直坠,每个人都狂噎着口水享受这最后的煎熬。 “是‘中庭之蛇’,全世界速度最刺激的过山车,坠落时能达到超级跑车的配速,最高落差150米,时速最高250公里,坐在过山车上从上面落下就像是跳下悬崖。”昂热介绍。 昂热话音刚落,那一车的游客仿佛自由落体般从斜得发直的轨道坠了下去,再详细的数据介绍都没有眼见来的实际,那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路明非觉得死了爹妈都不带这么悲伤的。 “看起来好刺激啊!”夏弥几乎要蹦了起来,兴奋得就好像是她也坐在那一节过山车上,跟着那一趟已经丢了魂的乘客一起坠滑。 路明非一愣……还是逃不掉么,还是要坐上那趟仿佛命运的班车。 从踏入这座游乐园他就在作心理准备了,可站在这巨大的钢铁森林中,耳朵里出传来那些游客濒死般的嚎叫,他还是止不住的腿软。 想当年他路明非在三峡也是骑龙上过天的啊,窜到云里他都能把一只次代种锤得嗷嗷直叫……可过山车不一样,那种紧迫感就像是把脑袋慢慢伸到断头铡里,静候着它冷不丁地落下,疼痛只在一瞬间,可等死的过程比死更可怕! “夏弥,我来的时候看到游乐园门口有白雪公主的城堡,七个小矮人正在那里举办游园会……对了,还有米奇妙妙屋,今天的米老鼠特别可爱……”路明非试图同命运做最后的抵抗。 “可是怎么看都是过山车比较好玩。”白雪公主和米老鼠瞬间就被夏弥pass掉了,她的眼睛望着宛若钢铁怪物般的中庭之蛇就没离开过。 路明非瞥了眼昂热。 “嚯,很刺激啊,和美少女坐过山车什么的,很期待!”老家伙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估摸着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几十年的男性荷尔蒙正在爆发吧,看起来是靠不住了。 行吧,四百码的快车对你这个有时间零的老家伙来说就像是骑自行车郊游一样随意,二百五十码的过山车更别想吓跑老家伙了! 有人跃跃欲试,就有人踌躇满志,夏弥已经拉着昂热往大排长龙的队伍里发起了冲锋,一老一少就像是和睦而温馨的祖孙俩,可路明非眼尖的发现,楚子航的脚步明显缓了下来。 “师兄,害怕得话可以直说,不丢人,不会有女孩因为你不敢坐过山车而不喜欢你的。”路明非用肩膀拱了下楚子航,撺掇着他去和夏弥坦白。 “我只是晕车,我从小就不喜欢坐车。”楚子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嘿,多新鲜啊,你说你恐高我都信,晕车还能晕到过山车上去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小熊维尼怎么样?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小熊维尼和它的朋友们’,师兄你只要肯开口,夏弥就会理解你,喏,你手上到现在都还系着维尼的气球,你就说气球不能带上过山车但是你又不想把它取下来什么的……” “大师兄,二师兄,快一起来啊……你们不会在害怕吧?”夏弥转头,遥遥望着吊在后面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美少女的呼唤此刻仿佛恶魔的诅咒般恶毒,如约而至。 “反正我不害怕,可是你楚师兄看起来更想起小熊维尼那边!”路明非转眼间就把楚子航给卖了。 楚子航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小熊维尼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他强撑着。 “好耶好耶,那我和校长先帮你们占位置。”夏弥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窜进队伍里去了。 “何必呢师兄,你这是何必呢!”路明非深深地叹着气,“为了这么点面子,值得么?值得么!真想给你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你去演人体雕塑都不用刷白漆了!” “我们彼此。”楚子航也瞥了眼路明非惨白的脸,不甘示弱地说,男孩子的自尊心在这时候迸发的尤为强烈,楚子航以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不甘示弱的一面。 “算了算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该来的也躲不过。”路明非望着那仿佛窜入天际的过山车的钢铁轨道,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在不久后就会骤然崩断,他们将碰上概率极小的过山车事故。 可对命运来说,那就是百分百注定发生的“意外”! 他幽幽叹息,看了眼系在楚子航手上高高飘起的气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我就知道,小熊维尼注定是救不了我们,一只爱吃蜂蜜的熊怎么能和一头爱搞破坏的龙抗衡呢……师弟尽力了,自求多福吧师兄。” …… 路明非坐在第二排,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安全锁和卡扣反复扣合,杜绝着自己在半道上会被甩出去的可能。 邻座的楚子航捏紧双肩的握手,目视前方,脸色惨白,身子不自觉的扭动着仿佛在宣泄心中的不安,他喘息粗重,就好像屁股下座椅被安了一千根钉子一样,坐立难安。 这对难兄难弟坐在第二排。 反观昂热和夏弥……他们抢占了第一排风景绝佳的位置,能够享受逆风升天入地的快感,夏弥一双藕白的细腿吊在车头外面晃荡着,不是不安,而是兴奋……他们俩兴奋极了,期望着工作人员赶紧发车,简直迫不及待。 列车减慢地进入加速通道,漆黑的甬道里只有两排红灯在以固定的频率闪烁,好像是什么通往幽冥的入口;扩音系统里想起了工作人员的提醒声:“车速会很高,但一切安全,请游客们脖子不要前倾,要紧贴头枕,以防加速过快扭伤颈椎。” 安全你妹啊!别一边说着会扭伤颈椎这种吓死人的话又说着一切安全这种鬼话啊,这位工作人员是神经错乱么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要不然就是想把游客吓得神经错乱……路明非的心里好似有一百道怨声在咆哮,还是菜市场大妈那种级别的。 抛开过山车对本能带来的应激反应,关键是路明非他知道他们这趟列车就是开往地狱的那一趟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那些安抚的话就像是给活鱼做着不痛不痒的马杀鸡,一切都只是为了把鱼肉变得更软等下落刀更快更利索而做准备! 扩音系统里的安抚声戛然而止了,忽然两排走道的红灯疯了般闪烁,速度快了不止十倍,危险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像是催命的魔咒,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下一秒红灯又忽然熄掉,警报声也没了,黑暗的加速通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好像在迷雾中徘徊,眼前的那一抹光亮十分遥远…… 遥远个鬼啊! 过山车下一瞬就毫无预警的冲了出去,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是野兽! 它呼啸着、狂吼着,把速度拉到最大的闸口,惊人的加速度把路明非和楚子航死死地压在软枕上,这扑面而来的光明一点都不美好,只叫人头晕眼花! 路明非在狂吼,楚子航也在狂吼,所有人都在大喊,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气和藏在深处的惧意一起吐个干净才肯罢休,路明非从没见过楚子航这么不淡定的一面,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加速轨道眨眼间就被甩在身后,过山车经过加速后达到了最高的时速——惊人的二百五十公里!这个速度下被甩出去的话,会在天空像鸟一样飞行很远,享受足够悠长的惊惧时刻,然后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摔成一摊软烂的肉酱! 拦在他们前面的是螺旋状的上行轨道,过山车撞入后像是一个陀螺似的旋转攀爬,巨大的离心率想要把他们疯狂地向外狂甩,而安全锁和栏杆有死死地把他们摁在座椅上,两股互斥的巨力仿佛要把他们碾压按碎! “后悔吗,师兄!没有选小熊维尼!”路明非的脑袋被甩得左右摇摆,他近乎是吼着问道。 “后不后悔也来不及了!”楚子航近乎是咬着牙,痛苦地回应。 “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魔鬼的叹息,那些恐惧的呐喊和钢轨间巨大的摩擦声都被这声轻轻的叹息给吹散,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定格在了画面里,时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哥哥你知道的吧,你们只剩不到十秒钟了,是说你们生命的倒计时,十秒钟过后,世界上没人任何人能救你们。” 路鸣泽穿着一身乐园的小丑妆坐在了过山车头的顶端,戴着一个滑稽的红鼻子,他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大红鼻,鼓着一对斗鸡眼看着,打扮和那股傻劲儿像极了海贼王里的小丑巴基。 没有谁会在时速二百五十十公里并且倒挂的过山车上戳自己的鼻子——稍有不慎,剧烈的癫颤和速度差就会把他的手指给带偏方向,要么把自己的鼻孔戳穿,要么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但路鸣泽显然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他把整列过山车都停下了,不——整个世界都为他停下了。 像是魔术般,过山车悬在半空中,上面是细长而笔直的轨道,下面也是螺旋状的铁轨,他们被夹在了中间,上一秒还在上演生死时速,下一秒就在玩一二三不许动我们都是木头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把对高空的恐惧埋得更深些,然后他环顾四周,冷静地在脑子里演练最优最迅速的行动路线。 “哥哥你不是知道么,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在搞鬼啊,你为什么还跟她上了这趟过山车。”路鸣泽轻笑着,把那枚大红圆鼻子给取了下来。 原来那是一枚巨大的红色软糖,路鸣泽正拿着它作油画棒,在夏弥好看的脸上画着小乌龟。 “因为师兄执意要坐上这趟过山车啊,我提醒过他,可他不想在他的妹子面前露怯……我总不可能在地上看着他们在半空中出事吧?” “又是因为楚子航?”路鸣泽赌气说。 “也不全是啦,因为你说过的一些话很有道理,全世界的过山车每运营2亿5000万次,就会有一次事故,对于统计学家而言,2亿5000万分之一是概率,但是对过山车上的乘客而言,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坐上这趟过山车出事的概率对我来说就是百分百。” “就像哪怕我们不坐上中庭之蛇,去游乐园的其他地方,意外也会找上门来,白雪公主的城堡也有可能忽然坍塌,小熊维尼也有可能忽然发狂吃人……有人铁了心要制造意外,躲是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还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在怎么解决危险上面。”路明非认真地说。 他眺目望去, 远处钢铁轨道的最高点裂缝正在蔓延,狰狞的缝隙像是死神夺命的弯镰,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大,整条螺旋状的轨道都坍塌,就像是一截麻花被人用力拧碎了一般,一旦裂口崩坏他们脚下,这辆过山车会以二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变成一辆飞天列车! “哥哥你说得对,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呢,我给你免费服务那么多次了,做慈善也不过如此了……这次拿你四分之一的命换一车人的性命如何?怎么算都不是亏本买卖吧?”路鸣泽充满诱惑地说。 “不是我吹牛,校长,师兄,再加上我,我们这个阵容去踏平卡塞尔学院都足够了,那样废柴的我都能相安无事,现在我也有了能力,难道情况会比那时更糟?” “说得好啊哥哥,你们三个合体的确很强,简直强无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路鸣泽为路明非的自信奋力鼓掌,“可是你听过蝴蝶效应么哥哥?” 路明非一愣。 “如果命运的弦从最初端就被拨弄了,事情还会如你想象的那样发展那么顺利么?”路鸣泽的声音好似恶魔般鼓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斩断钢铁的力量!(大章!求订阅!) “哥哥你现在很厉害了,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已经是屹于巅峰的佼佼者,但你有把握面对一头龙王的满心算计么?”路鸣泽嗤笑着。 路明非呆住了。 “哥哥,你不觉得你把龙王这种东西想的太简单了么?”仿佛是觉得涂涂画画没什么意思,路鸣泽直接把那枚巨大的红色软糖捅到了夏弥的鼻子上。 女孩娇俏的脸依旧洋溢在过山车的乐趣里,戴上红鼻子,喜悦的表情更浓郁了几分。 看得出来女孩真的很开心,不论多快多陡的过山车对龙王耶梦加得来说当然毫无刺激与挑战可言,可她现在是夏弥,人生中第一次坐过山车,喜悦从心底都溢到了脸上。 他们的头顶上,轨道顶端处钢铁已经崩坏,裂纹扩大得像裂开了黑洞,巨大的钢轨已经脱离了主体的支撑,倾塌而下,画面就像是末日电影被按了慢放键,巨物伴随着恐惧一同坠落而来。 一丝恐惧感从路明非的心头掠过,不是因为恐高或是崩断的轨道,而是来源于路鸣泽的话。 这番话像是点醒了他,路明非就宛若发现了真相的楚门,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冲击着他的认知……一直以来,历史好像都按照自己最开始梦里的故事发展,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哪怕他没有像只败犬一样被诺诺捞出再赐名,现实世界里他的英文名依旧是Ricardo·M·Lu,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 可能是一切太顺利了,路明非已经渐渐地被安逸的现状给麻痹,下意识地把预知未来与一切危难都迎刃而解给划等号,可正如路鸣泽所说,假如命运的线从一开始就被拨弄过呢?老唐侥幸没有觉醒,可夏弥是一只真正的龙王啊,自己对她是不是太没有戒备心了一些? 还抱着一切都会按照最初发展的想法的话,倘若未来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崩坏,他会瞬间被打得手足无措溃不成军的吧? 坠落的钢轨从耳边划过,与过山车擦肩而过,裹挟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哪怕时间被放慢,以这个速度撞上下坠的钢轨,和开着一辆超级跑车把油门踩到底去撞一面铜墙铁壁没什么区别——下场毫无疑问会是粉身碎骨! 在世界都被暂停的世界里,昂热的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入的水底,湖面那死寂的美感都被打破。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老家伙,多管闲事,既然老东西硬要出头,我的生意也要被搅黄了。”路鸣泽暗啐着,临了还不忘咒骂一句,“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怕闪了腰!” 路鸣泽从过山车的前端高高跃下,摆出跳水运动员的姿势,搭配着他那一身乐园小丑装显得滑稽无比,他的身子从路明非的身畔擦肩而落,路明非转过头朝地面望去却看不到人影,路鸣泽已经消失了,像是落入了一个藏在虚空的缝隙。 “明非!”低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转过头,昂热、夏弥和楚子航都在看着他,时间依旧没有恢复正常流速,周围人的表情依旧定格在意犹未尽的刺激感中,可他们几个没被束缚,就像是四个时间长河里的偷渡者。 “这就是时间零的领域么?”路明非环顾四周,这就是校长的言灵·时间零,和路鸣泽的梦境空间很像,时空都仿佛都被拉扯到了静止。 “怎么回事?”楚子航问,他也没见过校长他老人家释放过几次领域,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一般是非必要时刻不会出手。 昂热目视前方,楚子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瞬间聚焦成一点,骇然之色攀上面庞。 时间零把时间尽可能拉扯得无限长,但终归不是静止,远处的飞鸟缓慢腾挪着,看不出翅膀扇动的轨迹,仿佛凝固在了半空,他们脚下的过山车和轨道间拖拽出一道拉成的摩擦声,刺耳得让人心悸,最要命的是他们头顶的轨道……仿佛蛛网般开裂,他们的前路正在崩坏! 路明非忽然一伸手,趁着没人注意在夏弥的脸上抹了一把,后者转过头狐疑地望着他,路明非只是讪笑着说:“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虫子或者是……鸟屎什么的吧,给你拍掉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师兄你居然还有心思揩油!”夏弥没好气地说。 路明非只是挠了挠脑袋,傻笑着,也不做辩解。 楚子航深深的看了路明非一眼,他很明白路明非绝不是揩油,他有看到路明非从夏弥脸上抓下来什么东西……只是动作太快了,他没看清。 路明非的左手紧攥,里面捏着路鸣泽恶作剧般放在夏弥脸上的红鼻子软糖。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楚子航对昂热发问。 “大约六秒,时间零的领域扩张到极限可以延展五十倍。”昂热望着前方计算着高度,“能让我们行动的时间最多三百秒。” “时间零的效果对普通人没用,它并不能真正减缓时间流逝,只是把我们拖入了一个加速领域,三百米秒之内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可以实施的救援反感,并且成功实施……否则这一车人要么被轨道砸得稀巴烂,要么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昂热说,他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大概还有二百八十秒。” “反正结局总躲不过稀巴烂呗……”夏弥说着,瞥到了路明非,“诶,明非师兄,你做什么?” 路明非已经把安全扣解开,他身子悬在高空,像猿人一样抓着一排排座椅的固定栏杆在过山车上攀下,“鳍状制动器,我们可以在接近顶点的时候刹车,过山车失去了动能,会从上升轨道退回加速轨道,这样我们就不用经过那截断裂的下降轨道。” “诶诶诶?!这话真的是从一个文科男嘴里说出来的么?”夏弥瞪大眼睛。 “我记得明非上学期也有选修炼金机械。”昂热微笑。 “师兄应该也想到这个方法了吧。”路明非望向楚子航。 “没错,世界上只有三台过山车装备了鳍状的磁制动器系统,其中就包括我们脚下这列中庭之蛇。”楚子航点头。 “这辆全世界最刺激的过山车偶尔会和乘客们开这种玩笑,过山车即将通过最高点时,车速已经很低,只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制动,动能就不够过山车通过最高点了,它会沿着上升轨道逆行,从而退回加速隧道,就像是发生了故障……心里没底,排队的时候用手机查了下。” “但鳍状制动器只能在过山车临近高点车速降到接近零的时候才能起到制动左右。”昂热说,“这个时间近乎于一个瞬间,很难把握。” “但在时零的领域里这个瞬间也被拉长了五十倍,难度缩小了很多。”楚子航说。 “师兄,拆出驱动火线,空中点火开启鳍状制动器的工作交给你吧,机械学是你的专业,你比我合适。”路明非已经用昂热的折刀把机盖的金属壳给撬开,他在繁杂的变压线里挑出了两根,“我去车头帮你判断并线点。” 红色的是火线,蓝色的是零线,并在一起就能启动鳍状制动器,操纵这两根链线路的人没什么危险,重要的是在车头把握时机的人。 “好。”回答的言简意赅,楚子航在列车上动作,迅速就和路明非交换了位置,来到了后方。 轨道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他们身边,像黑色的蛛网般,整个中庭之蛇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巨蟒,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头部和尾部再用力拧转,扭曲而狰狞。 固定钢轨的螺钉已经一枚枚激射而出,哪怕是在时间零的领域里它们依旧能以不低的速度朝四面八方飞去,这说明它们拥有着极大的动能,如子弹般,触之即伤! 路明非来到车头,突然有滚烫的血滴溅到他脸上,是昂热的。 昂热的黄金瞳依旧璀璨,他西装口袋里的玫瑰已经已经被狂风吹得破碎凋零,那张白绸丝巾也像只白色的鸟被卷入了空中,可老家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绯红的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溢出,他竭力维持着,但时间零的领域随时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明非,拯救全车人的行动,我任命你为专员,你有所有的指挥权,能做到么?”昂热咳了口鲜血。 其实楚子航作为行动专员更合适,但车尾离车头太远了,昂热的声音已经虚弱到楚子航无法听清的程度,时间零的领域已经将他的能力汲得一空,现在透支的是他的生命力! “我都说了,别把责任都丢给年轻人啊,校长……”路明非抓住空中还未飘远的白色方巾,帮昂热擦了擦鼻头和嘴角噙出的鲜血,他轻声唤出了那个词。 “不要死!” 下个瞬间,昂热即将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了回来,他的鼻孔和嘴角鲜血不再涌出,时间零的领域再度被稳定了下来……可路明非差点从过山车上跌落。 他的身子在空中摇摆了两下,千钧一发之际被夏弥给抓住,然后路明非死死抓着栏杆不让自己的身子坠落,大口喘息,像是个极度缺氧的病人,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该死的,这老家伙不愧是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混血种,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仅是尝试着帮他补充生命力稳定住时间零的领域就差点瞬间抽空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路明非大汗淋漓。 “夏弥,照顾好校长。”路明非喘着粗气说。 夏弥点了点头,帮昂热把衣襟上沾染的血迹给擦干净,但她的目光一直隐晦地都停留在路明非身上。 这是什么言灵?仅仅是一声不要死就可以把一个人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看起来耗费的仅仅是自己的精神力,她掌管着这世界上四分之一的言灵,怎么可能有言灵她闻所未闻?效果就像是献祭,可是远不用付出献祭那么昂贵的代价,或者是…… 不可能吧? 可路明非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尘幕正卷着水花飞溅了上来,遮天蔽日般,像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们的视线被蒙蒙的水雾给笼罩,不过路明非知道,这不是雨。 刚才坠落的钢轨砸穿了地面,也砸断了水管,中庭之蛇旁边是一个大型喷泉,被聚在水管里的高压水泵挣脱了束缚,疯狂地向上涌,冲天而起逾越两百米的高度,比他们的轨道还要高,就像是一场人造的雨,浪漫而华丽。 可华丽的事物背后往往藏着致命的危机! 巨大的黑影从他们的上方翻滚下来,那是轨道顶端坠落的支撑骨架,两米的钢铁就像是一只猛兽一样冲他们咆哮袭来。 虽然时间被拉长,但人们的感官仍在,望着前方即将向他们袭来的灭顶之灾,一张张面孔扭曲到哭丧,哭声与尖嚎都被拉长了数十倍,喉管间刺耳的磨戈声像是数百个狂乱奏响的小提琴……漂亮的少女变成了狰狞的女鬼,帅气的男人变成了鬼畜的恶灵,女孩疯狂往旁边男人怀里钻,即便他们素不相识,父亲下意识把孩子护在臂弯里,哪怕这层保护毫无意义…… 生命的尽头里,绝望的人们都在榨干骨子里最后一丝勇气。 “明非,换位置!你来点火,我可以用君焰强行熔化它!”车尾的楚子航看到这一幕,大喊。 “师兄,我来对付它,你继续负责点火!”路明非沉着气回应。 “别扯了,你连言灵都没有!”楚子航大吼。 “校长把指挥权移交给了我!”路明非少有的对楚子航态度坚硬,“现在我是长官,师兄你是我的兵,是兵就要服从命令,战场上听我指挥!” 楚子航怔住了,这大概是他见过的路明非态度最强硬的瞬间。 “相信我,师兄,我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的,我们都还有必须要完成的野心啊。”末日般的景象里,路明非回头,遥遥望了楚子航一眼,“我从不曾让你失望过,对吧?” 看着路明非坚定的眼神,少年的身姿不动如山,楚子航妥协了,他重重点头,“小心!” 路明非把上身的衣服撕碎,露出精壮的体魄,夏弥惊叫一声双手捂脸,透过指缝望去……他的背后居然一直牢牢绑着一把刀?怪不得这个男孩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 “师兄,点火!” 此刻过山车已经逼近最高点,路明非一声令下,跃出车头,他踩着钢轨狂奔,阿迪的运动鞋鞋底都被磨得冒烟,他迎着那只翻滚而来的巨大的钢铁猛兽,怒吼。 “没有言灵又怎么样,不就是一块破铁?别瞧不起人啊!” 他虎跳般跃起,虎口生血,一刀斩断了钢铁!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暴血,君焰与风王之瞳(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钢铁猛兽被切分而开,狰狞滚下的钢架中央出现了一条整齐的切口,那耀眼的一竖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给一分为二。 漆黑的钢架断成两截从路明非的两侧而过,近乎是擦着过山车两边的围栏落下,哪怕是坚硬的钢铁都得为那一束所向披靡的璀璨剑光让道……但路明非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刚才那斩断钢铁一刀让他的虎口已经断裂,指骨扭曲得不成样子,滚烫的鲜血从虎口处狂涌,不要钱似的,顺着下垂的指尖滑落。 剧痛袭来,手掌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名物观世正宗脱手悬在了高空,因为时间零的效果它没有直接坠落,可路明非已经没有余力去抓住它了,他甚至已经抬不起胳膊。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坠落。 好在楚子航趁着路明非跃起斩断钢铁的瞬间点了火,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电流通过钢轨的瞬间路明非凌空了,楚子航把零线和火线死死勾在了一起,过山车被施加了一个制动的阻力,在缓缓爬行了不到一米后速度终于减到了零,它瞬间的停顿,然后所有钢轮开始逆转,沿着上升轨道原路返回。 “夏弥,楚子航!”昂热高呼,他瞳孔中的金光已经很黯淡了,“时零”的领域将要崩溃,可他现在硬撑着不能解除,因为一旦他解开了时零,在那么仓促的时间里,路明非和过山车交错而过的速度差很容易让人反应不过来。 楚子航在昂热提醒前就跃起踩着一节节栏杆在半空中捞到了路明非的身体,而夏弥沉默着,眼底异光闪烁,被昂热呼唤后她也一把抓住了落到身旁的路明非的观世正宗……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期望的结局啊,这么巨大的危急竟然只是斩出一刀就化解了? 她不得不承认路明非的能力远超她的预期……可她不是来看路明非的个人表演秀的!她期待的主角压根就没有登场,只是轻描淡写地并了两根线就草草退场,完全没有她意料中的那种盖世英雄闪亮登场的模样!那她要怎么美救英雄? 夏弥看着出尽风头此刻正瘫在楚子航怀里的路明非,眼神幽怨得像一汪千年潭水,她也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展……明明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杵在这儿,怎么演变得好像是那对师兄弟之间的言情剧似的? 航儿,我去也……不,非,你会受伤……航,相信我,比起你受伤,我宁愿自己受伤……哦,非,真棒,我接住你了,你可以在我怀里尽情疗伤,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夏弥这个腐女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整部的男男言情连续剧。 可恶,她绝不允许剧情是这种走向! 她暗自垂下头,视线避过所有人,灿色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如真正的金子般夺目,可巨龙向来没有把金子用大家分享的喜好,所以那抹金子般的光芒仅是亮起了一瞬就被她再度敛藏回去。 大地好似忽然响起了脉动,世界都在随之颠簸,连带着过山车的轨道一起震颤不已,四面八方都传来轰隆隆的剧震声,仿佛有一尊伏于大地的神明……此刻苏醒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厄难仿佛找准了他们,接踵而至,他们刚刚从悬崖的边缘被拉回,在这该死的时候居然……地震了! 过山车顺着上升轨道逆行滑下,游乐园的过山车制作时专门计算设计过,车底与钢轨间的摩擦力本来就小到近乎为零,此时在重力势能带着他们飞速向下俯冲,朝原地返回。 可是原点……楚子航回过头朝送他们上来的加速轨道望去时,血都凉了。 哪还有原点?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对足以抵挡九级地震的中庭之蛇的本体没有产生多少影响,可它把覆盖着加速轨道的建筑给震塌了! 钢筋与乱石砸下将加速轨道埋住,乱石垒成了高墙,淹没了他们最初的来路,他们刚从悬崖绝壁逃出生天,此刻又要笔直地撞向石墙! 他们仿佛在每个人都被绑死的一辆没有刹车与制动的失控列车上以超级跑车的加速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带往地狱! 楚子航能洞察到,路明非当然也看到了,望着绝路,他的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余光偷偷的瞥向夏弥。 路鸣泽说的没错,龙王这种生物果然不能以常理揣摩,在这种伟力的生物面前,普通混血种的生死仿佛仅靠对方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这妞现在就要把他们玩儿死! “路鸣泽,路鸣泽!” “不就是四分之一的命么?赶紧拿去!还要不要了……该死的,需要你的时候又不冒头,不靠谱的蠢弟弟!”路明非冲着空气沙哑地喊,但是无人应答,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声。 昂热的七窍再次渗出血迹,路明非已经把他时间零的领域延展得超越了极限,可那也不意味着无限!“时零”领域再次濒临到了破碎的边缘,时间零的效果随时可能解除! 而他们回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在“时零”的领域里,撞上那堆乱石与钢筋堆成的壁垒也最多只剩不到半分钟!每个乘客都被安全扣牢牢固定在座位上,朝死亡发起了冲锋! 坐在快车上面对死亡……又一次,这是第二次了,楚子航望着缓缓逼近的灭顶之灾,涌出深深的无力感,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弱小,人一旦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好像骨头都变得疲软,勇气被恐惧淹没藏在内心的角落不敢冒出头来,只剩下无能为力。 可在纷乱嘈杂的乱声里,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哭声划破空气,那是孩子的啼哭、丢掉勇气的啼哭,这濒临绝境的哭声……就像是他的曾经。 他扭过头,他身旁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因为对方胡子拉碴的,和他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有点像。 在登上过山车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他清楚的记得这个男人攥着一个男孩的手,腿肚子在打摆,笑得都很勉强,只敢坐在最后一排,男人很怕,但为了他的孩子他还是上来了。 他的孩子正被他护在怀里,或者说从始至终,自从目睹了钢轨断裂的那一刻,男人就一直牢牢把男孩护在臂弯里,他把小孩的脑袋狠狠塞进自己的胸前,自己的面容却极度扭曲,泪水和鼻涕混浊了他整张脸,真难看啊,楚子航一直待在他们旁边,在绝望的时刻里,男人一直骂着没有营养的脏话,好像要把他这辈子的不得志和阴郁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吐出来。 “……乖,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有爸爸在呢……真想陪着你长大啊……”男人拖着长音的身声音抖个没完,这大概就是他打算留给世界的最后两句遗言了。 楚子航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男人既八婆又胆小,多么的似曾相识,但他留给世界最后的话却都是关于孩子的……他自己都绝望了却硬要挤出一点勇气分给他的孩子……他马上就要结束这满是遗憾的一生了,最大的遗憾却是没能陪着儿子长大。 “爸爸,你也是这样遗憾么……没能看着我长大?”楚子航忽然动了,他放下路明非的身子,高高踩在车尾的金属机盖上。 “师兄!”路明非大吼,他深深看着楚子航,“要活下去!” “好。”楚子航淡淡回应,然后砖转头望去。 何其相似的场景,好像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雨夜……雨幕狂暴得要淹没世界,脚下同样是一辆失控狂飙的车,拦在前方的是浓郁到极致的死亡。 真想让你看看啊……长大了的我! 过山车失速狂奔,楚子航牢牢踩在最后方,金光刺破了空气,灿烂得像是流炎,那双永不熄灭的瞳孔,被再一度点亮! 他全身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密集的鳞片从皮肤下冒出撕裂了身上的衣服,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如呼吸般开阖……“君焰”的领域迅速扩张,空气被加热到了极致。 空气的表面看不到一丝火焰的颜色,只有危险的黑色气流在疯狂搅动,前面是巨大的石块垒成的高壁,但他能破开,因为他二度暴血,现在无人能挡……哪怕是记忆里那尊伟岸的神! 车头处,现在是所有人的最后方位置,一双瞳孔睁开暴露在空气里,淡淡的金色,女孩望着车尾矗立着为所有人开路的男孩,满意的笑了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这还差不多……挺不赖嘛。” 狂暴的龙卷从平底刮起,那是一阵足以把一个成年人吹飞的飓风,此刻却被作用在了楚子航的前方君焰覆盖的领域。 黑色的气流被席卷得更加暴躁,如发狂般,“君焰”的领域叠加着“风王之瞳”的领域,他们的前方生成了一道破坏力极强的火焰龙卷,巨石堆成的墙壁被这股狂暴的巨力爆破而开,裹在里面的钢铁被瞬间融化,黄金色的钢水从楚子航的身体两边流淌出去,他们的前方前方燃起了火海。 空间仿佛都被烧得扭曲,楚子航双臂大开,极热的龙卷带着那股狂暴的气流飞上了天,石块与铁流被强行吹散,道路的尽头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过山车一头扎进了那片汹涌的火海。 楚子航的大脑一片空白,二度暴血的力量不是凡人之躯能够承受的,他超过了自己的负荷太多,他释放了所有力量,从高空中向地面栽去,向他点燃的火光中。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会摸着他的脑袋笑着夸他长大了吧,虽然他不喜欢被摸头……最后的意识里,楚子航如此想着。 昂热也在此刻失去了意识,他合上双眼,那两团不稳定的金色闭合后,“时零”的领域瞬间解除。 车速失控的过山车里,双臂无法抬起的路明非甚至扶不住围栏,他只能用身子把前后座位的空隙给撑满,以免自己被甩飞出去。 “夏弥!”路明非大吼。 路明非吼叫的同时,女孩跃出了过山车,她的身影朝坠落的楚子航扑去,像一只白色的美丽飞蛾,扑向了那团炽热而耀眼的火……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里。 路明非静候在校长的身侧,站在主位旁,他的双臂和手掌此时正缠着绷带,不过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校长,师兄没事吧?”路明非凑到昂热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中庭之蛇”的坠落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楚子航在加护病房里,只允许医生和护士同行,还有陪同的夏弥,此外,禁止任何人探望。 “有夏弥在病房候着,你要是担心的话等会议结束了自己去看,我给你签一张通行证。”昂热也低声回答。 “咳咳。 ”校长办公室里传出轻咳声,偷偷讲话的昂热和路明非立马正色起来。 办公室里当然不止他们两人,其实人满为患,一楼的摆设都被清空,一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横在中央,几十张苍老的面孔围坐在长桌旁,脸色惨白而干枯,像是从埃及金字塔里剥下绷带的木乃伊。 他们是学院的终生教授,统一穿着几十年前的老款燕尾服,左手小指上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戒指上勾勒着精致的世界树花纹。 而类似于古德里安这种年轻教授只能站在后一排的角落里,位列站席,其实他们也老大不小了,名头摆出去也是各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和坐着的那些终生教授们相比,无疑是小巫觐见大巫,没有任何可比性。 “校长旁边站着的那张脸过于年轻了吧?他也是学院的教授么?”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纳随口问道。 “不,他是学生,我们新招募的‘S’级,路明非。”昂热冲老友笑了笑,“托他和另一名‘A’级学员楚子航的福,不然你们就要失去亲爱的校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地与山之王(二合一,求订阅,新年快乐啊!) “学院又有新的‘S’级了?”所罗门王一愣,“上一次的‘S’级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有二十年么?” “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昂热说,“你在实验室里待的太久了,你还记得太阳和云是什么模样吗?” “我研究的是数字,太阳和云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所罗门王干枯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镜片。 不只是他,在座的老人们半个世纪没走出过实验室的大有人在。 这些终生教授们无一不是科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可他们几乎从不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他们都是科学的疯子,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科学这只怪兽,皮肤干枯而苍白,眼底求知的烛火却永不熄灭,龙族的血统可以令他们长寿远离疾病,可身体依旧会退化,他们之中大多头脑发达、可生活起居都依靠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的行木将就的年迈老人了。 “真酷啊,不是么,不愧是我的偶像。”古德里安教授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曼施坦因。 “你的偶像不是爱因斯坦么?”曼施坦因翻了个白眼。 “可那是布莱尔·比特纳诶!数学界的所罗门王!他就是数学领域的爱因斯坦!”古德里安像是一个追星的狂热少女粉,不仅如此,他还朝路明非狂甩眼色,示意所罗门王关注到了他,赶紧上前搭话! 路明非是他的学生,他的学生如果被所罗门王关注的话,作为导师的他也与有荣焉,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和所罗门王也算是有了交情,如果能握个手什么的,他可以一年不洗那只手!如果还能侥幸弄到张签名或是合影什么的,到时候整个科学界泰山北斗般的宗师人物都会羡慕他! 嘿,他想到了,合照可以缝在衣服上,就像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计款Logo,仅此一份……他不禁想入了迷,笑出了声。 路明非觉察到了古德里安教授期盼的眼神,他理解教授为何化身狂热少女粉,换作是他见到了 可他能怎么办?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默不作声。 这里的人随便亮出去一个都能让一整个界顶礼膜拜,可他只是个Nobody,无名小卒,这不是没有名气的人能随意插话的场合,没看到其他的年轻教授们都表情肃穆得像是……正在参加老婆的葬礼。 “肃静,会议已经正式开始了。”昂热瞥了一眼古德里安,后者里面缝上了嘴,腰背挺直,小学生罚站般。 “这份报告很诡异,这不应该是人为能做到的事。”道格·琼斯突然说,他是卡塞尔学院的物理系主任,然而学生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院系还有这么一位“主任”的存在,因为他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走出过研究室了,吃喝拉撒都在那里解决。 他的脊背佝偻着,一边说话一边大声咳嗽,毫无血色的苍白手指点在桌面的触控板上,慢吞吞的,但所有人都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照片被投影在了半空,那是中庭之蛇的废墟,扭曲的长条状从中央崩塌,如扭转的蛇骨般狰狞,仿佛有一双来自上帝的手掐着蛇头和蛇尾,将它硬生生掰断。 “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曾经做过一件有意思的事,他花了一整晚折断了数千根意大利面,却发现它总是不会断成两截,而是三截、四截甚至更多。”道格·琼斯轻声说。 “意大利面?”年轻的教授们互相对视,送也不知道这位物理学界的巅峰人物为什么扯到了食物上,难道是想念食堂的德国菜了? “把中庭之蛇的轨道比作一根意大利面,难道不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它的两端把它掰断?”道格·琼斯说,“可根据资料显示,它恰好从中间分开,断成两截,意大利面尚不能被掰断成两截,坚硬的中庭之蛇为什么可以?” “可是意大利面为什么不能断成两截?”有年轻教授忍不住发问。 “年轻人的力学基础比较差,琼斯,从头给他们补补课。”所罗门王冷冷地说,他手上的黑色手杖杵在地上,上面刻着象牙装饰,他一头长发冲冠,表情不怒自威。 鬓角都已经花白的“年轻人”们纷纷惭愧的低下了头。 “在一根意大利面的两端施加两个均匀的力,它会弯曲到某个临界点,然后断裂,断裂的瞬间两边的面条会从弯曲的状态快速反弹,从而导致整个条状物体震动,最后如同雪崩般破碎成多个部分。”道格·琼斯耐心解释。 “可中庭之蛇确确实实断成了两截啊。”有人说。 “我们为此做过实验,但是实验结果没有公布于世。”道格·琼斯说,“实验了上千次,我们终于找到了,在270度把意面折断时,它终于断成了两个部分,我们称这种反应为‘反扭转效应’。” “反扭转效应?” “没错,反扭转效应,通过释放一定的能量,帮助意大利面在折断的过程中减少阻力,看似简单,但对角度和受力点的把握要求十分精准。”道格·琼斯解释道。 “可中庭之蛇不是意大利面啊!”有年轻人反应了过来,“中庭之蛇可是一个高强度钢材的建筑,世界上仅有的三座等级过山车之一,它甚至能抗过九级地震!” 在座的没有傻子,想要把一根意大利面掰成两半尚且需要如此精准的角度和力道……那么中庭之蛇呢?谁能把这么一大截钢筋像意大利面一样掰断? “对于这个人来说,中庭之蛇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根细脆的意大利面,那么他一定拥有着擎天的巨手和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力。”昂热说,“哦对了,我们逃出生天从中庭之蛇返回的路上又碰到了地震,那么这个巨大的家伙一定还有一双大脚……大到跺两步就引发了不下于七级地震的强度。” “原来如此,是个巨人。”古德里安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笨,要是真的有那么大一个人所有人都看不见么?”曼施坦因低斥,“这个家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是龙,四大君王中的……大地与山之王,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吐出了这个藏在所有人心中却不敢言说的猜测。 这句话就像是一场沉默的风暴席卷了办公室,老人们低着头沉默不语,年轻人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得……像是世界上最高的山下坠,狠狠压在他们的心头,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大地与山川的主宰,掌握着世界上所有的‘土’元素,由黑龙皇尼德霍格直接繁衍而来,尊贵的初代种,拥有着对力量绝对的控制力与世上最大的伟力。”昂热轻声说,“岩石的浪涛昭示着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如果他想,可以将世上的一切崎岖化为坦途,从地壳中汲取力量,神明般的存在。” “龙王级的敌人……真的苏醒了么?”有人傻了眼,呆滞地问。 “不知道,也许苏醒的是某位尊贵的次代种,大地与山一脉都是力量的传承者,全力释放的伟力说不定也能将中庭之蛇像一根面条一样扭动……”昂热话音未落。 一道声音打破了稍稍缓和的气氛。 “不,校长,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一只货真价实的龙王。” “又是他!他难道不知道么,这种场合连我们都没有插话的份,他要是在那些老家伙面前信口雌黄的话,以后学术界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校长都保不住他!”曼施坦因看着路明非,咬着牙说。 “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傻眼了,喃喃地说。 在场的不论是终生教授还是年轻教授们,此时的反应尽皆相同,众人的目光“唰”地望去,直勾勾地盯着昂热……身边的路明非。 “年轻人,‘S’级能够说明你的潜力,但是说话要有依据。”所罗门王低声说,那副威严的模样就像是低吼的狮子,心理素质不好的年轻人甚至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可路明非显然不属于心理素质不好的那一类,他看着所罗门王那双威严赫赫的怒瞳,语气认真。 “因为在过山车上,我听到了……大地的脉动。” 他想让学院提前预警,但他当然不可能把夏弥的事直白地告知诸人,以秘党和龙族的关系,那绝对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况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在中庭之蛇上被路鸣泽提醒后,他想了很多,行事更加谨慎了。 卡塞尔学院除了楚子航,没有人能让那位尊贵的龙王大人心生怜意手下留情,路鸣泽说得对,龙王这种生物的心里决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果夏弥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大概会第一时间踏平卡塞尔学院的吧,她有那个能力。 抛开他知道夏弥身份的条件,他说的话也没有撒谎,地震来袭之际,他确实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脉动声……就像山川传来的苏醒般的呼吸,巨大而沉闷。 “大地的脉动?”所罗门王不怒反笑,“年轻人,在座的都是受到昂热的召唤从学术圣殿放风,这是一场科学的会议,仅凭你所谓的大地的脉动就确认敌人是龙王,你说的话未免太过玄学了吧?” “您说的没错,布莱尔老先生,可容我僭越地问一句,您能用科学解释龙王么?您能用科学解释黑王与白王么?”路明非虽然没有针对之意,但他的气势竟是能与威严的所罗门王分庭抗礼,“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我们的发展也远没到科学的尽头,如果仅仅以我们常规的理解去揣摩龙王……说句难听的,秘党会输的很惨!” 年轻人的话实在太叛逆了! 这次不仅是所罗门王,包括在场的绝大多数教授们,他们怒得瞬间点亮了黄金瞳,像是在长桌上点燃了两排明亮的火炬,透着灼热而沉寂的威压。 隔着老远的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都仿佛被震慑住,站在角落里缩得更近了,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但是下一刻,那两排明亮的火炬在空中四散,金光仿佛都被压制得黯淡了几分……因为昂热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也点亮了黄金瞳,老教授们的目光开始躲闪,甚至连气势最足的所罗门王也不敢直视那对瞳孔——那对皇帝般的金瞳。 “S”级,货真价实的“S”级,甚至是等级限制了年轻人的高度,如果有“S+”或是“SS”之类的等级,他都绝对配得上! 这是所有人老家伙们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那个年轻人矗立在那就好像一座怎么也无法仰视到顶峰的高山,那是来自血统的压制,他们觉得自己此刻好像面对着一只远古龙王! 所罗门王转头望向昂热,眼神里写满了疑问,他是在问自己的老友从哪招募来这么一个……怪物! 昂热却仿佛没感受到老友疑惑的目光,他只是轻轻笑着:“忠言逆耳,路明非说的很有道理,屠龙的伟业容不得任何一个发展的节点出现问题,面对那群危险、狡猾且远强于我们的家伙,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况且这个年轻人曾经参与过猎杀一只次代种的计划中,仅靠着他单枪匹马就能重伤一只强大的次代种,他的判断可信度很高!”昂热指着路明非说。 “这么说,前不久送来研究所的那只次代种的骸骨……”终生教授里,有人反应过来,愣住了。 “对,那几乎是他用命换来的!”昂热点头。 “优秀的年轻人,绝对值得秘党大力培养!”有人高呼,他们此前因为一个学术难关卡了整整三年,苦于实验材料太难获取而一直搁置,但半年多之前,一部分次代种的骸骨送到他们手中,无异于雪中送炭,难题迎刃而解! 这群老教授们一生奉献于研究,性情单纯直爽得可爱,此刻纷纷对路明非笑脸相迎,亲切得就像是盯着自家最有出息的亲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就连所罗门王也下意识在心里把对路明非的观感从“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子”改成了……“意气飞扬的毛头小子”。 第一百三十章 不停嘴的师妹(二合一,求订阅!) “可是倘若苏醒的真是大地与山之王,那他……为什么没有直接碾压而来?以那位龙王的伟力,想要杀死我们全部人也只不过是他几个翻身的功夫,我们也只能任其宰割。” 站着的人群里,有人高声发问。 “在龙王级别的生物面前,不论是人类还是混血种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区别,就像是人类俯瞰蚂蚁,我们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罢了,最多咬得他有点疼。”昂热淡淡地说,“你会刻意去端了一窝蚂蚁巢然后把它们踩死么?” “这……”那人立马哑了火。 “同志们,敌人已经苏醒并随时有可能向我们袭来,但凡我们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那位大地与山之王碾碎,就和上一代秘党一样!”昂热的话语里满是冷冽,“我们已经没有了梅涅克,也不存在能与龙王同归于尽的高手,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我们必须砥砺刀锋,枪里的子弹如果不是朝向敌人就是朝向自己!” “这次会议是一场战备会议,会议结束的时候,最高级别的龙类危险预警会发往全世界。”昂热起身,“战争已经袭来,没有人能坐以待毙!” “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 所有终生教授也纷纷跟着站起身来,办公室里上百号人一致将右手贴在胸口,以在教堂起誓般的肃穆神情和语气。 路明非当然也跟着念了这句中二至极的话,不过他只是做做样子,远没有这些老人家们这么深的感触……有必要么?这么老的一群家伙了牙都不剩几颗讲起话来都漏风,还整的跟什么西幻热血漫里的少年主角似的! 其实在他心里也知道龙王有多危险啊,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夏弥那么可爱的萌妹子和伟岸的大地与山之王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又不是明天就要和龙王开战,这些人有必要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么?表情严肃得像极了异教徒的传销聚会。 “我们将要打响的是一场持久战,一场战争就必须要有一名合适的指挥官,我决定把指挥棒交到我身边的这位年轻人手上,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他的优秀。在对抗大地与山之王的战役中,路明非拥有全部的先决调查权!”昂热突然说道,他带着校长的威仪扫视了一圈所有人,“谁有意见么?” 终生教授们一言不发,他们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态,而年轻教授们则纷纷摇头,他们日常活跃在学院里,自然对这位“S”级牛逼哄哄的事迹早有耳闻,这个神奇的学生好像每待在学院一天,都在创造新的历史一般! 古德里安教授捅了捅老友的胳膊,脑袋都快昂到了天上,眼神里满是骄傲,炫耀学生的姿态溢于言表。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学生路明非全天下最优秀,他全身上下都是灵感,行了吧?”曼施坦因无奈叹气,这半年多只要路明非完成了一项任务,他的老友就要在他耳旁念叨一周,就像是儿子考上了名校反复向亲戚炫耀的家长一样惹人烦! “我有意见。” 全场都默认了校长的提议,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寂静的默契。 “你怎么能有意见呢,明非他这么……”古德里安也顾不着和老友炫耀了,他听到有人反对他的学生后忍不住反问,像只炸毛的老猫,但看到说话的人,他傻了眼。 “明……明非?!” “路明非?你搞什么鬼!”曼施坦因怒道。 校长亲自授权无人反对却被当事人拒绝?这就好像古代的皇帝老爷封你为征西大将军把兵权虎符亲自塞到你手上,你却当着文物百官的面把虎符砸碎大骂一声:“老子不干!” 放在古代这可是要砍头的死罪,株连九族! “嗯?明非?”昂热也转头,“也对,面对大地与山的战场确实太过沉重了,我们甚至都不了解敌人是什么路数,而你也才入学不到一年……可你要知道,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血裔,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你能够适应一切战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接过指挥棒。” “不,校长,有的。”路明非轻轻摇头,“我并不害怕踏上战场,相反的,这次与龙王的战争中我绝不会缺席,但是有人比我更适合接过指挥棒,他比我更适合做这次的主力!” “你说的是?” “我的师兄……楚子航。” …… 楚子航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眼前一片茫茫的,透着纯净的白,刺眼的光扑面而来,他眯起了眼。 记忆里,自己意识的最后好像落入了无尽的火海,他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他隐约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上降临。 就和现在眼前的那张面庞一样,透明而素净,温暖的光渲染在那张脸上,像是阳光中有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脸颊。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么……一时间楚子航恍惚神情,他努力的前凑,想在迷迷糊糊中看清天使的模样,他已经闻到了天使身上温暖湿润的气息,似乎带着雨后植物叶子挤破泥土而出的芬芳。 “师兄,我记得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对女孩子耍流氓的学生最严重的情况会被开除学籍喔!”天使修长的手指点在楚子航的额头,让他的脸不得寸近。 “是……夏弥?”楚子航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顺着额头上的手指望去,他看到了夏弥熟悉的脸,还有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清一色的白衣服,在他身边奔走,这是一间加护病房,他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 原来那也不是什么叶子挤破泥土的芬芳,而是各种试剂混在一起的药味。 “对,不是天使姐姐,是师妹,你也没升入天堂,而是在病房里,你没死。”夏弥的青葱手指把楚子航不安分的脑袋戳回枕头上,男孩蓬松的黑发散在白色的枕套上,就像纯白的背景布上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 “我……没死?”楚子航怔怔地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是完整的,并且没有错位或是折断。 以那么大的速度从几十米坠落,他的所有骨头竟然都完好无损?只是四肢酸痛,像是一个久不运动的人突然跑了十公里一样酸得难以动弹,再就是强烈的虚弱感,他像是被抽空了力量,倦意如潮水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拍打他的脑海,意识提醒着他赶紧阖眼入眠。 这大概是暴血带来的后遗症吧……二度暴血,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还以为和普通的暴血一样,多半是状况更差一点,身体里的血液会狂躁得近乎要涌上大脑,可这次暴血后他明显感觉到力量的亏空……他体内的血液静像是一潭死水。 “很虚弱吧?是正常的,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这里是学院的加护病房,这五天里你仅仅只靠输营养液活着,哪怕是头牛现在也应该弱得起不了身了。”夏弥一双长腿蜷在椅子上,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男孩。 “是么?原来没死……”楚子航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你好像很希望自己死了似的,是我舍身救了你好么,快要落地的时候才来得及抱住你,不然被那么快的过山车从几十米的高度甩下来,任何碳基生物都会变成一摊肉酱啊!”夏弥的语气很有路明非的风格。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摔死?”楚子航反问。 “当然是靠我的言灵,‘风王之瞳’啊,我们俩落到了马戏团的大棚上,才侥幸没被摔死,话说你看起来瘦瘦的,但真的不轻……” 言灵·风王之瞳,序列号74,在领域内以释放者为中心,操纵空气流动形成漩涡,如果控制力足够高,释放者能够悬浮在空气中,甚至短暂浮空移动,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有关于“风王之瞳”的信息很快的在楚子航脑海里滚过一遍,他的“言灵学”拿的满分。 夏弥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佯怒:“不对啊,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没被摔死?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语气么?” “谢谢。”楚子航淡淡地说。 他脑袋很沉,记不清了,只记得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然后自己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自己好像躺在松软的泥土上,睡得很沉。 “拜托师兄,救你真的很没成就感!死里逃生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可是大家都活下来了,你不觉得是上帝在庇佑么?”夏弥翻了个俏皮的白眼。 “我不信上帝。”楚子航轻轻摇头。 “那你信什么?”夏弥好奇地问,“耶稣?马克思?还是春哥?” “都不。”楚子航说,“我没有信仰。” “诶,师兄你什么都不信吗?” “很奇怪吗?” “也不是奇怪啦。”夏弥晃了晃脑袋,“只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好像活得都没有寄托,总要去信一些东西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啊。而且师兄你说你什么都不信……那你也不会信你自己么?” “对,我也不信我自己。”楚子航合上双眼,世界好像都被熄灭,漆黑得就像是……记忆中的雨夜。 “怎么可能有人连自己都不信?”夏弥撇了撇嘴,“那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机器。” “学校里,他们确实叫我机器人。”楚子航说。 “不累么?这样活着。”夏弥叹气,“一睁开眼,世界好像都只是冰冰冷的线条,连自己都没办法信任,用条条框框把自己刻画得那么死板,这已经不是自律了,这完全是自虐、自残!一种心理自残!好像什么事都要去做并且什么都必须做到一样,好像一旦做不成什么事就要惩罚自己……你有这么讨厌自己么?” “对,讨厌,我讨厌‘做不到’的自己。”楚子航冷冷地说,好像话里都沁着冰冷的雨水。 “哪有人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你又不是超人……况且超人也有弱点啊,氪石,母亲和露易丝,你看超人都有这么多弱点,师兄你就别逞强啦!”夏弥好像停不下话匣子。 “‘做不到’就意味着失去,一个人一旦开始失去,好像整个人生就为此停步了一样。”楚子航轻声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幼儿园的时候丢了块橡皮擦,难道我的人生就停在幼儿园了么?小学的衣服我也都找不到了……还有昨天,昨天我削苹果的时候划破了手,滴了几滴血,难道我的身体就不再造血了吗?”夏弥反驳着。 “我丢了块橡皮,总可以去买一块新的吧,小学的衣服找不到了我也不觉得可惜,因为我已经穿不下了, 虽然胸一直没长但是我在长个子……你丢失了什么东西,都能找到新的来替代的,何必要这么感伤呢?活在悔恨里……” 楚子航已经开始觉得烦躁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总不可能告诉对方说“我丢了一个爸爸,难道要换一个新爸爸么?”,虽然他确实有一个“新爸爸”,但有些东西有些人在世界上永远找不出第二个,也不可能有替代品。 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对路明非都没讲过。 “你看师兄你被我辩得没话说了吧,我告诉你我高中可是参加过校辩论队,还拿过全校第二的名次,所以啊,你丢了什么东西也没必要一直想,你本来就不可能把握住所有东西,生命不就是一场得到再失去的旅程么?就像我幼儿园的橡皮擦……” 能别再提橡皮擦了么? 楚子航觉得自己耐心都要被橡皮擦擦没了,和芬格尔聊天他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夏弥的救命之恩他可以请看电影请吃饭或是送点什么东西报答,但不是这样天南海北的瞎扯,他现在很疲倦,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个师妹看起来明明这么苗条,可她的肚子里怎么可以装这么多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依旧闭着眼,倦意一阵阵涌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沉沉地睡去,不省人事,可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夏弥救了他,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突然睡过去很失礼节。 “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橡皮擦和衣服你只是丢了,但它们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但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楚子航轻声说。 出乎他所料的是,他默数了十几秒,这次居然无人应答?只有医生和护士们无言的走动声,耳边突然安静了他冷不丁还有点不习惯,于是他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朝病床旁的位置望去。 然后他看到一双匀称的长腿搁在那张硬木板凳上,细长的脚趾像一排晶莹的露珠挂在椅子边缘,夏弥蜷缩在膝盖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闭合,晨光中,浓密而细长的睫毛微微扑动。 女孩已经睡熟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上一秒还和你唠叨个没完,好像永远也不会累,可下一秒倒头就睡熟了,就像只玩了一下午疲倦不堪的猫一样。 楚子航就这样端详着女孩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护士走到床前遮在女孩面前,切断了他的视线。 护士把楚子航吊空的营养液瓶子取下,换上了一瓶崭新的,可能是注意到了楚子航的视线,她有意无意地说着:“这五天她一直坚持给你清洗上半身,帮你敷外用药,大概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吧,你没醒的时候她安静的一声不吭,我还没见过话那么少的女孩。” 换完药后,护士把一张毛毯披在女孩肩上,合门而出。 病房里,空气再次归于宁静,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压在了同一个节拍上,默契而舒缓。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这是一座绝对足够庞大和豪华的庄园,建在繁华的罗马市区内,其中最高的是一栋七层楼的巴洛克式建筑,精美的折窗下,一道人影坐在办公桌后,沐浴在浸透折窗的阳光里。 弗罗斯特·加图索,人们都说他才是加图索家族的实际负责人,而名义上的庞贝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权力早已被架空。 家里的老人们一致认为庞贝的作用大概就是作为种马多生几个血统优秀的儿子就够了,那个超级花花公子确实证明了自己是一匹种马中的汗血宝马,生出了优秀的恺撒·加图索,可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有恺撒一个儿子,于是他在加图索家族中的地位愈发显得有名无实。 弗罗斯特几乎每天都坐在这张“权利的桌子”后,他不需要出门,权利者只需要坐在这儿负责给一些重要的文件签上“已知”或“驳回”就行了,这些文件会被派往世界各地,有些甚至能决定一个偏僻小国的兴衰。 可弗罗斯特无需在意这些,他是个决裁者,动动手的功夫,自会有不计其数的人们把他的命令传往四面八方。 “大地与山之王的苏醒?”弗罗斯特挑眉,“他们是这么说的么?” “没错,提出这个可能性的是学院终生教授中的布莱尔·比特纳,数学界的所罗门王,他提出了‘反扭转力’的说法,认定对方对力量的把控精准且极致,是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龙类,让·格鲁斯和道格·琼斯也赞同这一观点。”帕西点头,轻声说,“而肯定‘敌人是大地与山之王’这一说法的是准大二的‘S’级新生,路明非。” 金发从额上垂下,如同淌落得金色瀑布般,遮住了他半张脸。 “路明非……”弗罗斯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嘴角掀起冷笑,“有意思。” “他给出的理由是‘在事故的过程中,他听到了大地的脉动,然后地震袭来’,鉴于他的实战经验丰富,昂热带头肯定了他的说法。”帕西说。 “大地的脉动……纯属胡扯!”弗罗斯特冷斥道,“把六旗乐园买下,中庭之蛇坍塌和那一块地震的理由我们自己找人分析,要知道那一片根本就不处在地震带上!” “是,我们的出价三倍于对方的估价,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帕西微微躬身。 “昂热已经老糊涂了,听信一个新生的瞎扯,他还有自己的判断力么?他在卡塞尔学院校长的位置上也坐得足够久了。”弗罗斯特指尖轻敲桌面。 “您的意思是?”帕西愣住。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校长。”弗罗斯特冷声说,“正如秘党需要一个新的指挥官。”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一直以来我们都找不到能代替昂热的掌权者,他的铁腕与孤高绝对能把秘党打造成一支铁律的军队,不可否认他也是一名足够优秀的教育家与指挥官……” ”可他实在太不听话了!一个指挥家倘若不按照乐谱奏乐,哪怕他指挥的再好也就失去了价值,我们一直打压他在校董会中的话语权,但他在卡塞尔学院声望太高,他的学生,路明非和楚子航,在学院里的呼声也隐隐有盖过恺撒的趋势……帕西你说,卡塞尔学院是昂热的卡塞尔,还是校董会的卡塞尔?” 毫不犹疑,帕西微微躬身,沉吟:“卡塞尔学院自然是……加图索家族的卡塞尔!” “很好!”弗罗斯特露出笑意,“是时候让卡塞尔学院回归校董会的掌控之中了,加图索家族将会是最高的话权人!” “至于昂热,他可以安心养老了,我们会为他修建一座最完美的养老院。”弗洛斯特泛起冷笑,心底把“养老院”一词更换成了“监狱”。 “路明非拥有着‘S’级的优秀血统,却始终不具备言灵,我们会给他的身份打上一个问号;还有楚子航,他的血统极其不稳定,我们得知他好像和五年前的一宗高架神秘失踪案件有关,但不知为何文件一直没有交到我的手上……也无妨,昂热会想到么?他最优秀的两个部下会成为弹劾他最有力的铁证!” “明白,我会尽快着手安排针对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彻底调查,争取得到其他校董们的支持。”帕西低着头说。 “行了,下去吧。”弗洛斯特随意地摆了摆手,驱赶下人般。 “停。”弗洛斯特冷声喝住了退到门口的帕西,“掀起你的头发,我今天一直没有看到你另半张脸。” 帕西微微愣住,他缓缓抬起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捋起遮在额前的金发,他的双瞳暴露在了空气里。 那是两只美到极致的眼睛,一只是罕见的冰蓝,一只是深沉的暗金,就好像把冰川和熔岩同时塞进了一个人眼里,可哪怕这两只眼睛单独看起来有多美,放在同一个人的眼眶里就显得异常……惊悚! “别忘了你为何而生。”弗洛斯特转头不去看帕西的异瞳,他轻声提醒。 “是的,我仅为恺撒公子而活。”帕西的手移开了额头,瀑布般的金发再次遮住了他的金眸,他低下头,藏在阴影里的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没有一丝温度。 …… “……嗯,交班了,校长签给我的通行证,听说他醒了我就赶过来了。” “可是你不是挺忙的么?‘S’级难道不是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和接待不完的贵宾么?” “啊咧,别把‘S’级往‘托尼斯塔克’的形象上带入啊,我又不是钢铁侠每天都要拯救世界。至于你说的签文件和接贵客,那更符合学生会主席的人设,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所以没有任务的时候还是挺闲的……行了行了别恋恋不舍了,学校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师兄已经醒过来了,没多久就能出院了。” “那我先走啦,二师兄,挥挥!” “下次换个称呼行么,其实我对‘二师兄’这个称呼不那么满意,更何况是从一个萌妹子的嘴里叫出来的啊。”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钻入耳朵,楚子航缓缓睁眼,他看到了夏弥离去的背影和向他走来的路明非。 “你醒啦,师兄。”路明非在夏弥坐过的木椅上坐下。 不知何时这把椅子还加了张塞满棉絮的软垫,大概是那位好心的护士顺手拿给夏弥的吧……楚子航想。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 路明非拿起床头柜上摆在银色托盘里的一只苹果,他捏住果梗,名物观世正宗被他当成了水果刀,锋利的刀尖卷起一层层通红的果皮,在空中坠出了一圈圈红色的涡旋。 “要切块吗,师兄?”路明非问,擦拭着刀尖上的果水。 “不用了,谢谢。”楚子航坐起身,接过苹果。 “其实我确实想来看看你,但这其中也有校长授意的成分。”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收入黑色的刀鞘中,随意的说着,“校长他老人家让我替他问问你,‘暴血’这种技术,你掌握了多久,又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路明非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似乎在聊着晚上是吃猪肘还是土豆泥之类的家常话题。 “一年零十个月,中庭之蛇上是我第一次尝试二度暴血。”楚子航如实说,他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内心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师兄,我知道你很好奇校长怎么会把‘暴血’这么危险的机密信息告诉我,可现在我是调查者,你才是接受调查的人诶。”路明非老神在在地说。 “加入狮心会不久后,我从资料室的原始档案里发现了这种技术,并尝试还原。”沉默了片刻,楚子航对师弟坦白。 “然后你就成功了,你掌握了‘暴血’,并频繁在任务中使用,所以你的任务完成率虽然是百分百,但现场往往被破坏得惨不忍睹。”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吧,暴血就相当你在自己的身体里点燃了一枚炸弹,你随时可能被吞噬,被自己血液中的‘杀戮意志’摧毁理智,彼时,师兄你就不再是你了!” “可是我现在体内的血液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楚子航淡淡地说。 “那是因为我们给你换了血!”路明非站起身,他声音低哑,俯瞰着他的师兄,姿态是那样的以下犯上。 “换血?”楚子航一愣。 “是的,为了规避校董会的取证,你在六旗乐园的暴血,龙化后的模样被人拍了下来,这些都会作为校董会弹劾校长的证据!”路明非沉声,“师兄你知道么?自己的血液取出来的时候是怎样的?那是一摊暴躁的、沁着深黑色的血,溅射出来的部分甚至能把大理石地板都烫出窟窿来!” 楚子航沉默了,原来是换血了啊,怪不得他血管里一阵久违的安静,虚弱得好像失去了力量……但混血种是靠骨骼造血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原本的血液是怎样的,一个月后,他的身体会再度被那样的血液侵占,狂躁、不安,没有一刻不再冲击着他的血管壁与内脏,仿佛想要破体而出般,充满了对力量的贪婪…… “校长没说开除我么?”楚子航问。 “说了,又反悔了。”路明非说,“毕竟你也是为了挽救所有人,他说他已经破例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滥用禁忌之术会要了你的命!” “用生命去交换力量,很公平的买卖。”楚子航轻声说,他知道其实自己时日无多,“如果有一天我滑下罪恶的深渊,变成‘死侍’,在那之前你可以亲手杀死我,用你的观世正宗。” “楚子航!”路明非暴怒, 太阳穴的青筋狂跳,他少有的直呼出了楚子航的姓名。 无端的,他想到曾在纽约市遇到的那个悲惨女人,女人哭着向他求死,他把心脏硬成了铁石成全了对方……可面前的是亲师兄啊,他哪怕把心脏硬成钢铁也不可能向楚子航挥出致命的刀戟! 他不想杀死夏弥,更不会杀死楚子航,可是没有龙血的洗礼楚子航终有一日会变成名为“死侍”的怅鬼……这个世界上好像从来都不曾有两全其美。 “想要握住力量,总要付出点什么,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所有事称心如意。”楚子航冷静地说。 路明非深深地望了眼楚子航的眼睛。 “记得把苹果吃了。”丢下这句话后,路明非沉默地推门而出,像是赌气。 楚子航独自坐在床上,小口的吃着苹果,窗外落下了雨。 “凭什么不可能让所有事都称心如意……我偏要!”医院昏暗的走廊里,路明非倚着冰冷的墙壁,自言自语的话里塞满了倔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去的国度(二合一 求订阅!!)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硕大的雨滴狠狠砸在教堂穹顶的砖瓦上,巨钟藏在朦胧的雨幕里,指针不知正摆向何方。 阁楼的木门被推开,嘎吱作响,现出瘦削的人影,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把伞收起来,搁在了门口,走进了这间狭窄的阁楼。 “校长好,副校长好。”路明非朝着角落里的昂热和一个胖大叔挥手示意。 “嘿,明非,你来啦!”胖大叔坐在床榻上,正对着单人沙发上的昂热,他提着一瓶威士忌,热情地朝路明非挥手,像个好客的西部老牛仔。 守夜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也是学院的隐藏人物,这间狭窄的阁楼就是他的……窝。 守夜人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像条趴窝不动的老狗一样,这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折窗,可是没有安装窗帘,因为脏兮兮的玻璃早就被低胸女郎的海报贴得严丝合缝,哪怕是白天也休想有光线能挤进来。 空酒瓶和用过的卫生纸扔了满地,书架上塞满的DVD一半是西部片一半是动作片,成人杂志几乎堆满了床脚,有些还散落在地上,封面和扉页插画的古巴女郎们尺度大得连仅存的几片布料也省去,空气里散着浓烈的青春气息,有些刺鼻。 “嘿,只有校长和副校长好么?师兄不好了么?”蹲在床脚翻看成人杂志的魁梧身影探出了头,那张大脸极其不舍地把视线从杂志的健美女生身上移开,望向路明非,语气幽怨。 路明非白了对方一眼,他没料到这家伙也在这,他还以为这次的对话会很私密。 “是我把芬格尔喊来的,这次的事,他能派上用场。”昂热解释道。 “我倒不是介意芬格尔师兄在这,主要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了解么?”路明非问。 “师弟,你把你师兄当什么人了?卡塞尔学院还能有比我消息更灵通的狗仔?”芬格尔一挑眉,在专业能力上他从不接受质疑。 “事关楚子航的隐私,不得不谨慎啊,师兄你平常胡诌我和楚子航的关系就算了,这件事上可不能乱开玩笑啊!”路明非提醒道。 “放心放心,你师兄我嘴巴最紧了!”芬格尔紧抿嘴唇,做出封口的手势。 “信你一回。”路明非斜了眼芬格尔,他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那张几乎没有空余位置的书桌上。 守夜人将录音笔连接音箱,扩音器里流过“沙沙”的电流杂音,众人不自觉侧耳聆听,杂音过后出现了两道声音,一道是路明非的声音,很正常,另一道男音出奇的低沉与沙哑,像是梦呢。 “师……楚子航,你曾用过‘鹿芒’这个名字,对么?” “是的……我妈妈的……新丈夫给我取的……但我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呢?你不喜欢‘鹿芒’这个名字么?” “爸爸……不喜欢。” “你爸爸呢?” “我把他……弄丢了。” “在哪弄丢的?描述一下,越仔细越好。” “五年前……台风天……一条高架路……雨很大……车很快……好像永远也跑不到终点……” “还有呢?除了台风和大雨,那条高架路上还有些什么吗?” “影子……数不清的黑影……匿在雨里……金色的眼睛……” “除了那些黑影呢?还有什么吗?仔细想想,矗立在道路终点的东西?你看到它了,对么?他的模样一直刻在你脑海里,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流畅的问答停了下来,被提问者的声音仿佛被扼在了喉咙里,在吞吐过了几个怪奇的音符后,传来一阵扭曲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拽着钢铁将它狠狠拧转,金属间的摩擦声充斥着整个乌屋子,刺痛耳膜。 摩擦声里还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巨大生物的肺在开合,雨声磅礴,大雨就是一层掩护的罩衣,里面仿佛藏着什么怪物,下一刻就会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守夜人和芬格尔对视一眼,两人的舌尖猛舔嘴唇,眼里冒着恐惧却兴奋的光,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玩什么恐怖游戏,等待着黑暗里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好用手中的霰弹枪一把将怪物的脑门爆开花,惊险又刺激! “嘶鸣的……八足骏马……弯曲的……昆古尼尔……还有……还有!”那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好像重新被卷入混乱的记忆中,那个遮盖天空的雨夜再度降临。 “别害怕,楚子航,无需恐惧,说出来就行了,只需要你说出他是谁,你还看见了什么?” “暗金的甲胄……暗蓝的风氅……金瞳……独目……” “Odin!我看到了……神明!” 对话到此为止,沉重的呼吸声、无尽的雨声和钢铁的扭曲声全部戛然而止,就好像播到一半的电影突然被人拔掉了电源,漆黑一片,沙沙的电流声再度充斥在拥挤的阁楼里。 没人出声,不论是昂热、守夜人还是芬格尔,此时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刚刚读到了故事的高潮就被硬生生掐断,意犹未尽。 “到此为止了。”路明非从音响的连接线上拔出录音笔,并当众捏碎,“这是我在和师兄聊完暴血后,趁他睡着对他进行了催眠,就在一个小时前,那时候夏弥不在,而且正好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和那一晚的情况很类似,富山雅史教员说在熟悉的环境下进行催眠能够更顺利的引导对方吐出实情。” 守夜人和昂热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低声说:“他最后说他见到了谁?” “你的耳朵没聋,我也听到了那个名讳,他说他在一座滨海小城的高架路上遇到了传说中阿瑟神族的众神之王,奥丁。”昂热点头,并点燃了一支雪茄,这个老人习惯在烟雾中思考。 “听他的描述,那些拥有着金瞳的黑影你觉得是什么?”守夜人皱眉。 “死侍,除了这玩意儿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在雨夜里追着油门踩满的迈巴赫奔跑。”昂热深吸一口,吐出烟雾。 “奥丁和死侍会有什么联系?那位神王在北欧神话中可是正义的化身,他出场应该带着漂亮的瓦尔基丽们,可死侍是龙族混血的产物,众所周知,奥丁和死侍们的祖宗、也就是黑龙皇,他俩可是死敌!”守夜人眉头都搅在了一起,“他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被人施加了催眠?就和那个叫富山雅史的日本人经常给被退学的孩子们洗脑一样?” “听着确实很像是一段编撰的故事,但在‘催眠’里,任何人都不会说谎,而且失事的那辆迈巴赫,被我们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里。”昂热从西装夹层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放在桌面上。 芬格尔凑过去看,却被守夜人一把推开他的大脑袋,守夜人抓起照片,仔细的看着,不想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发现它的地点,距离最近的一条高架路也有十五公里的路程,周围只有一条车辙,经过对比就是这辆迈巴赫轮胎的印记,它是自己开到那儿去的,方向盘上的指纹只有楚子航和他父亲的,没有第三人。”昂热轻声说。 “那大概是他爷俩喝多了,兴致大发去飙车,酒精和高速麻痹大脑产生幻觉,这很正常嘛!”芬格尔嘟囔。 “不,不对!”守夜人突然惊呼,他指着迈巴赫车顶和前盖上的四道非常相似的凹陷,问道:“这是什么?” “迈巴赫的车身破损的非常严重,被巨压的电劈得焦黑,已经报废,而车顶和前盖上的这四道凹槽是决定性证据,它直接说明了楚子航确实看到了什么很匪夷所思的东西,我们进行了比对分析……这是四道巨大的马蹄印!”昂热吐出一口浓烟。 “奥丁的御座,斯莱普尼尔,八足骏马,当它发起冲锋的时候会把雷含在嘴里吼叫,它的鼻孔里会射出电光,扬起雄壮的四蹄,对敌人狠狠踩踏!”守夜人每说出一句就猛灌一口威士忌。 酒已经喝完了,他正在舔瓶子里的冰块。 “他所见到的混乱与不可思议都是真实的,因为他闯入了那个地方……”昂热的眼底闪动着诡异的光。 “嘿,你在唬鬼呢!”守夜人从床上跳了起来,肥硕的身躯让整个阁楼都为之一震,肚腩的肉露了出来,像是波浪一样层层颤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炼金师们为了找到它花了几个世纪,我都怀疑这玩意是否真的存在。” “存在的。”路明非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守夜人望着他的眼睛。 “我和师兄去过一处尼伯龙根,在长江之下有一座青铜城,那是诺顿的寝宫,那里面的内部空间被无限折叠,大得好像没有尽头。”路明非说。 “芬格尔,你小子还去过这种地方?”守夜人瞥了眼撅着屁股继续看成人杂志的芬格尔。 “那啥,我说的是杀胚师兄,不是废柴师兄。”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这么说,楚子航这小子已经去过两个尼伯龙根了?啧啧啧,真让人艳羡!”守夜人咂嘴,语气就好像是楚子航泡走了胸脯最大的两个古巴女郎一样。 “搞不懂你们炼金师的想法,死人之国有什么好向往的?那里既没有美女也没有野兽,那里有活着的东西么?”昂热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你们这种搞科学的和我们这些研究神秘学的永远没有共同语言,死人之国可不是什么‘幽冥’、‘地狱’之类的空腔,那是所有炼金师梦寐以求的圣土,那里遍地都是宝藏!”守夜人对昂热的白眼嗤之以鼻。 “宝藏?你是说那里到处都是成人杂志和低胸装女郎海报?”昂热环视一番守夜人堆了满屋的“宝藏”。 “嘿,昂热,你这老家伙指定当不成炼金师!”所有人暗骂一句,“尼伯龙根之所以被称作‘死去的国度’,因为里面全部都是死去的物质,那里的水不会流动,那里的火焰也没有温度,那里的土地和山脉都是古铜色的,构成世界的金属和土也都是已经死去的元素,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城市全部由死去的龙骨构成,里面富集了第五元素‘精神’,整个世界塞满了传说中能杀死龙王的物质——‘贤者之石’!” “这些都是北欧神话里的内容吧,黑龙皇守在死人之国的门口,撕咬世界之树,奥丁视他为眼中钉。”昂热轻声说,“直到世界之树坍塌的那天,诸神黄昏降临,海面开裂,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破海而出,亡灵大军对生人发起进攻。” “虽然是神话中的内容,但是并不代表这些都是虚构的。”守夜人沉声说,“虽然这些年来我们没有找到龙族聚居的遗迹,尤其是尼德霍格以神之名统治时代的遗迹,可黑皇帝和龙王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奥丁也冒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或许他是某一只龙王也说不定?”昂热沉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没有可能奥丁是黑龙皇的上一任统治者?”路明非突然出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奥丁被黑龙皇挑落神坛,所以他们是宿敌?如果在龙族的文明以前还有一个文明呢?以奥丁为首的……神的文明之类的?我曾在曾母暗沙发现了一处遗迹,遗迹的年代远在人类文明之前,可它使用的也不是龙文,就像是超脱于人类与龙族文明的……第三类文明?” 路明非语不惊人死不休,守夜人傻了眼,昂热的脸藏在烟雾里,看不清楚表情,他沉吟许久,“这个话题很有意义!从你汇报的那天起,曾母暗沙的遗迹我就派人全年监控住了……可这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那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守夜人又拿出了一瓶新的威士忌。 “两天后,校董会的调查团会到达学院,他们大概有意把我这个校长炒掉,然后再把我监禁到死。”昂热弹了弹烟蒂,淡淡地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名为“昂热”的旗帜!(大章,求订阅啊啊啊!!!) “打住打住!炒掉你?”守夜人愣住了,“这话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你像条趴窝不动的老狗一样,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可以独自坐在电脑桌前对着屏幕一整天,持续整整三十年,你指望从哪收到消息?”昂热瞥了眼守夜人那黄褐色格子衬衫都遮不住的啤酒肚。 守夜人低头一看,那曾经引以为豪、喝醉了就会脱掉上衣展示给酒吧女郎的八块腹肌已经合而为一,当年的西部落拓美男子早已成为历史,如今他只是一个喜欢牛仔帽的猥琐大叔,他早已被低胸女郎海报和烈酒麻痹神经与身体,这样的生活倒也惬意……可如果昂热被炒了,他惬意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 “我可以从守夜人论坛上看啊,嘿,我可是冲浪高手!”猥琐大叔夸耀道。 “你指望从守夜人论坛上听到关于校董会和校长不合的秘密?”昂热反问。 “这很稀奇么?连‘S’级和‘A’级的独家私密都能在上面找到,还有一部火热连载的同人,让我看看……嘿,已经更到三百二十章了!”守夜人兴奋地拍桌。 “别扯到我!”路明非满头黑线,狠狠瞪了眼房间角落里翻着成人杂志的始作俑者,然后正色,“言归正传,这是恺撒学长传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 “恺撒·加图索?就是你说很像年轻时的我,那个来自意大利的花花公子?”守夜人问向昂热。 “嗯……某些方面来说你们有一些共同点吧,但那也是曾经。”昂热说,“他喜欢炫耀胸肌,你喜欢炫耀腹肌,可现在你健硕的腹肌外已经包上了厚厚一层脂肪,而恺撒……我记得上周他的胸肌刚登上时尚周刊的杂志封面。”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要提前告知你?”守夜人皱眉,“他叛变啦?” “没什么叛变不叛变的,恺撒从没把自己当作加图索家继承人,有一把金椅子却嫌硌屁股,这小子叛逆极了!”芬格尔愤愤不平地说,看起来很嫉妒恺撒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且校董会也不怕我提前得知消息,这是阳谋,他们的证据准备得很充分,我被指控了三项重大错误和六十六项细节错误,他们已经驳回了我的述职报告,对于换校长的事他们看起来志在必得。”昂热耸了耸肩。 “三项重大错误?昂热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么?”守夜人沉思,“你把校董会里仰慕你的那个姓‘伊丽莎白’的女孩睡啦?” “拜托,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高浓酒精么?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他的曾曾祖父了!”昂热将雪茄摁灭,“况且就算我曾有过这个想法,这个年龄也不允许我拥有后代了,你见过一百三十五岁才当父亲的人么?” “所以你到底被那些老家伙抓到了怎样的把柄?你可不是轻易就会妥协的人啊。” “嗯……挪用公款十二亿美金,在全世界七个国家买下私人庄园;过度滥用职权包庇并纵容我的学生,路明非;将疑似危险血统的楚子航引入学院,刻意隐瞒其来历。”昂热轻描淡写地说。 “嘶,听起来每一项都其罪当诛啊!”守夜人倒抽一口冷气,“特别是第一个!” “你是说我私吞的十二亿美金?这是最容易解决的事了,他们已经把我名下的全部财产都给冻结了,下一步就是充公。”昂热无所谓地说,语气淡得就好像他只是在路边丢了一分钱。 “真正麻烦的是后两个,明非的个人能力太强了,另所有人忌惮,而且他的立场明显不倾向于校董会一方,不论找什么牵强的理由他们都一定会针对明非;而楚子航在六旗游乐园事件中,他当众释放了‘君焰’,瞬间熔化钢铁,这早已超出了正常言灵的范围,况且他暴血龙化后的模样被人拍下,铁证如山,还有五年前那件高架失踪案。” “他们掌握了楚子航曾闯入过死人之国中的消息?”守夜人沉声。 “没有,他们只知道楚子航曾被卷入过神秘事件,猜到大概与龙族有关,可这个世界上的诡异大多都与龙族相关,没人会怀疑到虚无缥缈的尼伯龙根,这还要感谢施耐德他们几个,把最根本的证据销毁了,改变了校董会的调查方向。”昂热微笑,“哦,对了,你的儿子也参与了。” “曼施坦因啊,那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守夜人猛灌着烈酒,随口问道。 “还不错,他现在是风纪委员会主席,在学生面前威风八面。”昂热笑了笑,“你有空也该多关心一下他,毕竟你也就剩这么个儿子了。” “说的没错。”守夜人说,“我还有个儿子,你呢,昂热?在你故去后谁能给你送葬?” “我是个送葬人,在葬送整个龙族前我不会倒下,更不会死去,如果说非要什么来为我送葬的话,那就用群龙的尸首吧。” “可校董会那群人根本没办法与龙族抗衡,我们是军人,袖子里永远藏着尖刀,枪里也永远会剩一颗子弹,不是瞄准敌人就是开向自己,我们永远藏在黑暗里。” “可他们呢?他们只是一群沐浴在阳光下的政治家,永远风度翩翩,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到了晚上他们就会把口袋里的大额钞票塞进女人的内衣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战争为何物!” 昂热冷冷地说。 “我也不喜欢那帮土财阀,他们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利,但总是出蠢主意,因为他们的眼里只看得见利益,为了建设他们心中的混血种时代,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 “这次是你,下次是我,往后就是优秀的孩子们,我们只是他们对抗龙族的武器,但是一旦龙族被屠灭,他们就可以用财富席卷新世界,而武器这种东西不会被和平的时代所需要……我们这些家伙会被定义为恐怖分子,被销毁或是被抛弃!” 守夜人沉声说。 “我无须思虑那么远,建设新世界,那是孩子们需要考虑的事,不是我们这种老人家该操心的。”昂热欣慰地望了眼路明非,却直接略过芬格尔,“与龙族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我如果被替换掉,秘党必定会面临垮台!” “我们现在不就在讨论这个么?这事儿你清楚我清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只有校董会那群老傻逼,搞得好像谁接手秘党都能做出今天的成绩一样……有些英雄,在一个时代里可找不出第二个!”守夜人意指昂热。 “也许找的出……可他们都死了。”昂热抢过守夜人的烈酒,仰头灌尽,烈酒入喉,他朦胧的视线仿佛穿越了一百年,看到了他的老友们。 “校董会只是政治家,可我是个真正的复仇者,我此生仅剩的夙愿唯有屠龙而已,他们不该招惹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谁敢拦在我的复仇之路上,谁就是我的敌人。除非杀了我,不然我折刀的锋芒迟早会割开他的咽喉!” 昂热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这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老疯子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话里的锋锐就能割得人皮肉生疼。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昂热低头看了看腕表,低声说:“明非,时间差不多了。” “好的校长。”路明非点头,他走到门口,拿起搁在门板的黑伞,“副校长,师兄,还有要事在身,我先告辞了。” 路明非撑伞离开,雨水争相砸在他的伞面上,大雨把铁灰色的天空淋得阴霾,男孩的背影遥远而模糊。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房门被掩上后,守夜人感慨,“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优秀的学生就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他唯一的弟子,却发现后者把一直看个不停的成人杂志合上,没来由显得沉默。 “其实芬格尔你也很好啦,某些方面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比如说……我们年轻时都是长发,并且很爱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古巴女郎什么的……”守夜人以为芬格尔因为他的话沮丧了,可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对方值得夸耀的点。 “你们发现了么?”芬格尔突然说。 “嗯?发现什么?发现你终于从健美女郎的写真里挣脱出来了?”守夜人皱眉。 “我是说路明非,你们不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么?”芬格尔神秘兮兮地说。 昂热再次点起一根雪茄,静待下文。守夜人不耐烦地踢了芬格尔一脚,“有屁快放,少卖关子!” “就是他播放的录音啊,他提问楚子航的那段话,很可疑!”芬格尔揉着被守夜人踢得发麻的屁股,“他的提问技巧太高明了,每个问题都问得恰到好处,循循善诱,他不像一个大二学生,更像一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 “这很正常,他在上学期就选修了侦讯课,里面就有包括‘审讯’以及‘心里博弈’的技巧,这是要进入执行部前的必修学科,路明非拿了满分。”昂热淡淡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芬格尔摇头,“我是说,他的问题太有引导性了,怎么说呢……就像他提前知道问题的答案,然后循序渐进环环相扣,最终把对方引向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一样!” 狭窄的房间里气氛沉默,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守夜人率先开口:“可他怎么可能知道奥丁?就连我们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听到‘奥丁’这个名字后,一点都不惊讶,不是么?八足骏马,昆古尼尔,这些只会出现在神话中的东西,路明非却理所应当地觉得它们出现在现实里也……不值得意外?” “还记得当时我们的表情和他的表情么?”芬格尔说,“我们脸上是清一色的震惊,还没缓过神来,而他出奇的淡定,拔出录音笔并面无表情地捏碎,这么重要的对话,他甚至没想过要听第二次?” “也许是楚子航以前找他谈论过类似的话题?他们师兄弟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守夜人摩挲着下巴,他斜了眼芬格尔,“你小子怎么这么多疑?你的能力是侧写么?” “我不会侧写,但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狗仔的直觉!” “楚子航这样的闷葫芦不可能主动提及这种事,他就是那种越是重要的事越会憋在心里,况且假如路明非事先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要对楚子航施加催眠,他可以直接和我们坦白,这里的人都会信任他。”芬格尔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得可怕,“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关于‘奥丁很有可能掌控着第三类文明’这个说法。” “那么多的炼金师与神学家前赴后继地投入研究,可对于奥丁到底是谁,谁也没能给出个确切答案,他怎么敢提出这么大胆的假设?这不应该是一个刚得知‘奥丁’存在的人仅凭一个小时就能做出的联想,这太诡异了!” “他一定早就知道些什么……关于楚子航,也关于奥丁!” 芬格尔低语着,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房里寒意骤起,好像无形中有几只阴森的鬼魂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游荡。 守夜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再次赏了芬格尔一脚,“见鬼,你小子不要说得这么瘆人行不行?” “可是这些……”芬格尔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这些都无关紧要。” 芬格尔转头望去,这道声音来自昂热,老家伙正叼着雪茄喷吐烟雾,那张苍老的脸躲在朦胧的雾气与阴影里,看不清楚任何表情。 “路明非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我们屠龙的终极武器……”说着说着,昂热突然想到了“3E”考试时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有拍卖会结束后,那场两人间的推心置腹,如祖孙般和睦,于是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很想这么说,可好像显得我这个老家伙太坏了点。总之路明非就是路明非,不论他知道些什么……只要他还站在秘党的一方,他就永远被名为‘昂热’的旗帜庇佑。混血种的世界里,谁敢伤害那孩子,就是与我为敌!” 烟雾散去,终于能看到昂热此时的模样,他将烟蒂重重地碾灭在床板上,眼角扯过刀锋般的弧度,像一只老当益壮的雄狮般,气势磅礴。 “嘿,不服老的老头什么的,酷毙了!”芬格尔竖起大拇指,并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给昂热拍了张特写。 “嘿,老家伙!耍酷归耍酷,烧我床单干嘛!”守夜人大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昂热校长太可怜了”(二合一,求订阅!!!) 铁灰色的天空,雨依旧在下,魁梧的身影从教堂窜到了附近的密林里,他掏出一只老款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屏幕亮起后,通讯录上的备注清一色是老狮子”、“老牛仔”和“老王八”。 魁梧的人影缩在树影里,点开了联系人“老王八”,头像是一对金色的左轮手枪,他拨了过去。 “喂,汉高么?” “嗯,新进展么?有的有的,关于路明非的情报,还是热乎的。” “不是热乎的屎啊!是热乎的情报……哦哦哦对,我是个专业的狗仔,措辞也要专业,那就是新鲜出炉的情报。” “是关于奥丁的……对,北欧神话里阿瑟神族的神王,奥丁。” “据说,奥丁的马儿,就是长了八条腿的那匹马,好像叫什么谱尼……哦对,斯莱普尼斯,还是汉高你懂得多啊,就是这匹马!它很恐怖……有多恐怖?它一脚能踢废一辆迈巴赫!你说说,多吓人?” “这和路明非有什么关系?这和路明非当然有关系啊,这个小道消息是他告诉我的诶……” “喂,汉高?我没有耍你啊!喂,喂?” 扩音孔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电话被挂掉了,魁梧的人影望向天空,原本灰霾的天空好像阴影逐渐散去,铅色的乌云被远来的季风拨乱,像一朵被吹散的巨大灰色棉花糖。 “嘿,这他娘的就叫真兄弟啊,学着点!” 雨停了。 …… CC1000次快车在盛夏的山脉中疾驰,伊利诺亚州近日连绵的大雨将天空洗得透蓝,苍翠的绿意覆盖在植被上,连绵成峦,山脉好似一条碧绿的巨龙。 这 这趟列车上只载着一个人,安德鲁·加图索,调查团团长,代表着校董会,此时他正远眺窗外,心潮澎湃,仿佛窗外繁茂的景致都是为他所盛开的一般。 他是加图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律系,和数位总统是校友,他也是混血种,奈何言灵与血统并不出众,可是靠着自己思辨的敏捷性和极其优秀的口才终于在加图索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得以主管财团的法律事务。 可他从没来过卡塞尔学院,因为这里并不需要法律援助,这儿汇聚着来自世界各豪门的精英,可以说这是混血种世界里最庞大且特殊的机构,一座储备于对抗龙族而的宏伟的战备军事堡垒! 所以哪怕不论是谁,哪怕在人类世界中混的足够成功,已经出人头地,来到这里依旧会内心打鼓,好像不曾接受过卡塞尔学院的正统教育,不曾与那些教授们对坐倾谈,不曾踏入过真正的战场,你在卡塞尔学院的所有人眼里依旧只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而今天,安德鲁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不是去学院朝圣,而是作为校董会的最高代表,他的权力甚至凌驾于那个被世人称为“最强屠龙者”的校长之上! 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潮起伏的事么? 谁说混血种必须要靠武力取胜,在这个强权至上的社会,他将以他的智慧、他的思辨与他的才华征服所有人,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今天就要弹劾那个可恶的风骚老校长,施展拳脚的一天终于到来! 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将以混血种中的法律天才之名载入史册!而他所持的法典是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混血种世界的《圣经》! “先生,列车已经开始减速了,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走入VIP车厢的不是列车员,而是帕西,年轻的秘书手持厚厚一沓文件,微微躬身。 文件里,全是卡塞尔学院这些年来的违规行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强权的老家伙! 安德鲁随意点头,以表示他对那个年轻秘书的认可,对方的办事能力还算差强人意,只是和年轻时的他差距还是很明显,不过总的来说足够听话,是一个合格的下人,可总是用刘海遮住眼睛,害得自己对话的时候无法用上司对待下属的严厉眼神看他,这让安德鲁略有不爽。 “校方收到消息了么?”安德鲁束了束领带,这是他花高价在私人作坊定制的,纯手工,极其精细的绸带工艺,一直放着未曾佩戴仿佛就是为了今天的这种场合。 “已经提前通知他们了,对方的高层表示会亲自迎接。”帕西说。 “对方的情绪怎么样?对于校长即将被弹劾的事,学生们的反应是兴奋?或是失望?”听说那个老家伙在校内很学生们关系打得不错,所以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们都是那般无法无天的性子,校长被撤职学生们应该会失落的吧? 可学生们的情绪不重要,校董会那些大人物的态度才是决定性因素,所以昂热撤职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 “好像反应挺大的的,通知我的是一个叫芬格尔的学生,他自称是这里的资深学员,对昂热那老家伙攒了一肚子的意见,就等着调查员莅临,要大吐苦水。”帕西轻声说。 “很好,我还担心校长被撤,学生们会群情激愤,还得费心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看来,昂热这老家伙果然不得人心啊。”安德鲁微笑,其实他担心如果他的态度表现得太过于强势,卡塞尔学院那些眼高于顶的学生们会不会也对他过于抗拒。 现在看来是他的担心太多余了,此行一定非常顺利。 “可是我们对他们要不要使用怀柔的态度,不提昂热,据说我们这次调查的两名学生,一个是‘S’级,全民偶像,一个是狮心会长,学生领袖,如果我们过于激进的话,是否会对新校长的接任产生不利影响?” 安德鲁嗤之以鼻,他们此行最大的彻查对象是昂热,路明非和楚子航只是活体证据而已,要是昂热垮了台,一切都好说,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处置就显得并不重要;要是昂热继续留任……别逗了,他都已经在这了,昂热没有继续留任的可能性! “走吧,如果昂热识趣,积极配合我们调查,勇于承认过失的话,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台阶让他走下去;如果那个老家伙反抗或是逃避,那他就等着所有的丑闻都被抖搂,从神坛跌落,晚节不保!”安德鲁挺起胸膛,顺了顺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高档定制西装,像个讨伐败国君王的将军,春风满面。 进站的汽笛鸣响,车门滑开,戴着金丝边框眼睛的安德鲁站在前方,怀里捧着神圣而肃穆的《亚伯拉罕血统契》,后侧面是低姿态的秘书帕西,帕西低着头,更加衬得安德鲁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可还没踏出车厢,他就怔住了,放眼望去,月台上数不清的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这些人统一穿着墨绿色的制服,那是卡塞尔学院校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沮丧之情,像是末日里围攻车站的丧尸群。 远处拉开了一长条横幅,醒目的红底与黄字,土鳖中的战斗鳖,上流社会的精英立马变成了下乡视察的领导。 “请校董会调查团为我们做主!” 安德鲁刚踏出车厢一步,迎面涌来了铺天盖地的低沉声音,内容与横幅上的一模一样,凄凄惨惨,听着像是在哭丧。 是这样的吗?因为昂热暴力统治卡塞尔学院太久,导致学生们哀声载道,民不聊生,于是来请自己做主,务必要对那个恶劣的校长严惩不贷? 想到这儿,安德鲁满意地笑了笑,为民请命这种事正是他这种正义的律师该执行的义务,虽然他以前也有帮加图索家族处理过太多……丧尽天良的腌臜事,但没办法,家族的命令不可违抗,况且……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无法拒绝。 可是这一次他站在正义的一方,于是他抬手,朝下虚按,微笑着:“同学们情绪无需太过沮丧,你们的心意我大概了解了,放心,我安德鲁以卡塞尔学院首席律师顾问的名义起誓,绝不错怪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正义迟早会降临……” 他声情并茂地朗读着事先反复背诵的台词,这原本是他要为昂热离任后,他在面对全校师生的述职演讲中准备的,眼下这乌泱泱的场景他忍不住下意识就从脑子里翻了出来,可他也没准备两份啊……无妨,只要是顺应民意的言论,说什么都会得到大家的支持,一呼百应,到时候打倒了邪恶的Boss昂热后,再准备一份,效果会更棒! 就像现在,他满怀正义之心地演讲着,月台上的听众们纷纷都……纷纷都……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这时不应该是鼓掌与欢呼么?自己正在帮他们脱离苦海诶,为什么他们脸上的神情更加悲怆了几分?就好像死去的爹妈又被人从坟墓里掘了出来,反复鞭尸。 安德鲁愣住了,此时人群宛若被分开的黑色海潮,一道人影从月台的另一边穿过两边的浪头中间,快步向这里走来。 “您可来了,安德鲁老师,您可来了啊!”那人简直是屁滚尿流,“滚”到了安德鲁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自己的手掌擦干抹尽后又死死拽着安德鲁崭新的西装衣袖。 “你是?”安德鲁微微皱眉,他嫌弃了瞥了眼对方沾着湿润液体的手,此时正双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沁透自己西装面料的液体的温度,真是让人恶寒! 他试图挣脱,可对方的大手宛若两只铁钳,牢牢不放,箍得他胳膊生疼。 “芬格尔,我叫芬格尔,安德鲁老师,您终于来了啊,我们是没办法了,一切都得靠您啊!”芬格尔魁梧的身体逼近安德鲁,一把将他拥入怀中,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在为他催吐……安德鲁的却被那家伙的大力拍得近乎要把帕西在列车上为他准备的鹅肝与甜品给吐出来。 “原来是芬格尔同学。”安德鲁强行从对方的熊抱中挣脱,帕西为他递上手帕,他一边擦拭着自己沾染了涕泪的衣袖,一边极力做出足够和蔼可亲的模样,强撑着笑容说:“放心,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昂热的罪证,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随时可以告诉我。” 芬格尔重重点头,此时,一辆黑色的车从远处驶近,是一条黑色的加长林肯,学生们低着头,表情肃穆,宛若在迎接一辆沉重的丧车。 一个戴着西部牛仔帽、穿着花格子衬衣的邋遢大叔从“丧车”的后座钻出,他望向安德鲁,对芬格尔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芬格尔点了点头。 “安德鲁先生,请随我来。”大叔此话一出,严肃的学生们开始行动,簇拥着安德鲁往前走着,他跌跌撞撞地前行,仿佛是被“挤”进了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 当然,芬格尔和帕西也跟了进来。 加长林肯缓缓前行,安德鲁跌坐在真皮座椅上,他完全摸不清现在的状况……加长林肯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车上放着沉重的哀乐?还有,这一副西部牛仔打扮的邋遢大叔是谁?还有,这些学生们为什么还是死了爹妈的神情随着林肯车缓缓前行,有些人手中还捧着白色的菊花花篮,见鬼,你们是在出殡么? 最离谱的是,那个魁梧似狗熊的芬格尔,一把跪在了他的面前,该死,这家伙又开始哭了! 安德鲁缩在真皮座椅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袖……他刚擦干净,可不能再被这家伙污染! “请快些把我们的老校长赶下台吧,安德鲁大人!我们都要受不了了。”芬格尔高呼。 “放心,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答应你,绝对让昂热那老家伙落得他应有的结局!”安德鲁拍着胸脯保证,眼前这个学生看起来太可怜了,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欺凌与压迫才会像死了爹妈一样悲伤? 安德鲁的正义感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嗯嗯,昂热老校长,他实在太可怜了!”芬格尔抹着眼角的泪,悲伤戚戚。 “对!他实在太可……可……可什么?”安德鲁傻了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蠢老头(二合一,求订阅!) 安德鲁凌乱了,此前,他的脑海里对昂热有着诸多负面标签,可恨、可怕,甚至是可耻可恶……但“可怜”二字,从何谈起? “您知道昂热校长今年贵庚么?”芬格尔抹干了眼泪,冷不丁地一问。 “如果档案没错的话……我记得是一百三十五岁。”安德鲁愣愣地说,作为调查员的他当然事先就对被调查者昂热的信息了若指掌,但他也不知道这名叫芬格尔的同学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对啊,一百三十五岁!”芬格尔保持跪倒在安德鲁面前的姿势,宽阔的手掌猛拍他的大腿,“您能想象到么?一百三十五岁的老人家还在教书?普通的老人活到这个年纪,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都要生儿子了,本该披着毛毯坐在轮椅上听孙子的孙子讲格林童话……可校长他老人家呢?一生未娶,将一辈子都奉献到了屠龙与教育的伟大事业中!这是多么的可歌可泣啊!” “可我听说……”安德鲁捂着自己被拍得打摆的双腿,本来想说昂热虽然未娶,可他听说老头本性风骚,风流成性。 但他的话被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伟大的人总是免不了遭受诋毁,就像我们的校长他老人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因为百年如一日的授课,他的嗓子常患咽炎;因为总是亲临战场,他衣服脱光时,身上没有一处不铭刻着狰狞伤疤,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难忍……可即便是这么伟大的教育家,居然还有宵小之辈妄图以污言诋毁他!”芬格尔真情流露,涕泪横流。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这家伙不仅是专业的狗仔,更是个素质过硬的演员! “可是我手中的资料显示,昂热他挪用公款,在全世界七个国家收购了私人庄园,花费金额12亿美金。”安德鲁搬出昂热最严重的罪证之一,“伟大的教育家,这么缺房子住么?我甚至还以为他兼职着房地产供应商的工作。” “被发现了么?”芬格尔一愣,叹了口气,然后他从校服的里衬口袋里掏出几张黑白照片,递给安德鲁。 安德鲁接过照片,手指摩挲在相片的边缘,传来的触感破局年代气息,而当他看到相片内容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瞳孔骤缩,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谁也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芬格尔翻动着照片,回忆起蹉跎岁月。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汤加的白沙庄园,他在当地招收了超过一百多个还未觉醒的混血种孤儿,还花重金聘请了当地的老师与管理员,进行常识的授课与混血种文化的启蒙,这张照片是庄园成立时校长与孩子们的合影……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俄罗斯的库斯科沃庄园,那里收容着在二战与特工出身的战后老兵们,校长花重金聘请了当地的护工和专业的心理医师照顾这些无家可归的老伙计们并且定期进行心理疏导,他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一番并合影留念……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毛里求斯的深红玫瑰庄园,那里收拢了这些年来执行部在大大小小危险混血种战场俘虏的战犯们……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 照片一张接一张翻过,那个叫芬格尔的学生一共为他讲述了七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故事里,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品格都杂糅在这个老男人身上,他温柔却铁血,慈爱而伟岸,他是慈善家、他是军事家、他是世界级的遗产保护者……却唯独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老昏君! 安德鲁听得一愣一愣,他晕头转向,已经失去了辨认事实的能力。校董会给他的资料里的确说过昂热贪污了公款去购买庄园,转账与土地购买记录一应俱全,证据确凿……但报告里压根没说老头买庄园是为了什么啊! 难道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坐在安德鲁身边的秘书帕西俯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差点被芬格尔感化的调查长再次眼神一凌。 “芬格尔同学,我这边关于你的情报说你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了八年还未曾毕业,评级一路从‘A’级降到了前所未有的‘F’。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对你们校长攒了多年的意见,尽管提,不要怕!” “如果你担心遭到校长的报复所以一直讲他的好话,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大可不必!因为你提供的意见越充沛,你们就可以更快换上一个更优秀的校长,你的毕业之期也指日可待!”安德鲁低声说,语气充满诱惑。 “真的么?”芬格尔抬起朦胧的泪眼,“我对校长的意见可太多了!” 安德鲁满意地笑着,这才该是剧情正确的走向嘛,他点头示意芬格尔畅所欲言。 “校长他老人家实在太……不爱惜自己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敬业的老人家,他的身体一向不好,你能想象么,一个一百三十岁的老人高烧到了四十度,还要坚持坐着轮椅披着毛毯来教学,风里雨里,一课不落!” “哈?”安德鲁愣住了。 “校长他老人家实在太严厉了!当然我是说对他自己,我从没见过这么着自律的老人家,披星戴月,闻鸡起舞,身影不是穿梭在深夜的科研室就是正午的体育馆!” “你刚才不是还说他身体一向不好么?”安德鲁皱眉。 “对啊!哪怕是血统再厉害的混血种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啊,这完全是自残!老头太顽固了,谁劝都不听!” 芬格尔一把握住安德鲁的手。 “可现在终于把你们盼来啰,快帮忙劝劝我们的老校长吧,可不能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了!” 安德鲁的双手被芬格尔抓住,在空中猛握,他没有挣脱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彻底傻眼了,三观都在遭受猛烈的冲击……那个道德败类的坏老头呢?那个无法无天的老痞子呢?怎么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见鬼,他是来弹劾对方的啊,怎么搞的像是代表校董会来对兢兢业业的百岁老校长表示慰问并颁发退休荣誉证书一样?他身上可没有那种东西,只有密密麻麻的控诉文件与辞退信,上面有着校董会各混血种家族代表的联合签名。 “昂热……校长,他人呢?”安德鲁在问话间,不自觉地就加上了敬语。 “唉!”芬格尔重重叹息,指了指车窗外捧花的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志的。 “他……死了?”安德鲁惊呼。 “是病倒了!”那个接他们上车的邋遢大叔开口了,表情严肃,“我的这位老朋友他长年累月醉心于工作,实在太疲倦了,终于把身体累垮了。现在正在学院的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营养液的导管,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卧床不起,情况相当严重……” “混血种的体魄不是不容易生病么?况且昂热校长是‘S’级。”安德鲁喃喃道。 “对啊,‘S’级还能病倒,所以你能想象到昂热有多敬业么?”邋遢大叔眼眶都湿润了,“我们说好了一起漫步在卡塞尔秋日的文化长廊,一定要康复啊,我的老友!” “对了……你是?”安德鲁看着邋遢大叔,大脑依旧混乱,甚至从被带上车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忘了询问对方的名讳。 帕西再次凑近安德鲁耳边,低声说:“这位是学院的副校长,也就是守夜人,头衔是虚职,他并不负责任何具体的工作。” “叫我老梅就行。”守夜人表情沉重,他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一饮而尽,看起来老友的病重让他心情十分沮丧。 “守夜人”这三个字刺动着安德鲁的神经,他上下打量这个猛灌烈酒、形象介乎邋遢大叔和邋遢老爷爷之间的人物,无论如何没法把他和照片上的那人联系起来。 学院二号人物“守夜人”,隐藏在暗处的重要角色。安德鲁来前研究过他,还搞到了照片,虽说是1934年在玻利维亚的酒馆照的……可岁月这把杀猪刀未免也太手下不留情了些,那近乎是刀琢雕刻般的八块腹肌呢?那一头性感俏皮的摇滚手波浪长卷发呢?那如罗伯特·巴乔般写满沧桑与忧郁、让女人望上一眼就深深陷入的款款眼神呢? 眼前这家伙除了一模一样的牛仔打扮,安德鲁无论如何也代入不到曾经那个万人迷般的西部美男子身上,他猛灌烈酒的样子一点都不忧郁……更像个被老婆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安德鲁猛地一怔,看着眼前形象大改的守夜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获取的信息和实际的情况可能真的误差极大?俊俏的美男子都能变成邋遢的流浪汉,昏庸的暴君变成和蔼的慈父又有什么不可以? 加长林肯驶进卡塞尔的正门,恢宏气派的大门立柱上也拉起一长条横幅,写着“盼望我们亲爱的昂热校长早日康复”,上面被密密麻麻的黑点填充,那是数百名同学的签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校长的拳拳爱意与深深担忧。 安德鲁看着帕西手中厚厚一叠的指控文件和自己手上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犯了难。 明明他这次终于想站在正义的一方了,但是“正义”好像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就笑着溜走……就像年轻时爱而不得的女孩一样,安德鲁在校董会的命令与良心的谴责中犯了难……直到林肯车穿过人群,他无意间抬头看到的一副画面,让他猛地怔住。 一个俏皮的短裙女孩正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她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圆筒,女孩像猫一样轻轻舔舐着,还不忘和身边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说笑着…… 而那个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西装革履,笔直地站在那里,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老人的体态健康而魁梧,隐约可以看到开领的西装里,那近乎要撑破衬衣的肌肉。他手中也举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大口的吃着,和女孩一起发笑,笑起来时不时还轻拍女孩的肩膀和细软的手,像个色欲熏心老色胚!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安德鲁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瞬间明白自己可能被耍了,安德鲁转头死死盯着守夜人和芬格尔,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了出来。 “请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守夜人快速丢给了芬格尔一个“赶紧编个瞎话”的眼神,后者大脑飞快转动,“嗯……可能病好了吧,你知道的,混血种的体魄不容易生病嘛,况且校长是‘S’级,疾病来的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趁着我们去接你的功夫,校长赶走了病魔,拔掉了导管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再次生龙活虎……嘿,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么!今晚宴会怎么样?我们这儿有中国进口的地道的面疙瘩和二锅头……” “守夜人,芬格尔!戏耍校董会的代表,你们……很好!”安德鲁强行抑制住把《亚伯拉罕血统契》拍在这两个贱人脸上的冲动,他打开车门,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两个也会纳入被彻查的名单里,听证会见!” 帕西犹豫了一下,朝二人微微躬身,然后跟随安德离开。 芬格尔叹了口气,然后苦兮兮地望着守夜人,“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怪你,找的什么破借口?还校长赶走了病魔?你怎么不说校长变成了奥特曼?”守夜人破口大骂。 “妈的,我能说,人家也得能信啊!”芬格尔也不甘示弱,指着远处的昂热,“那蠢老头就站在那里,左手冰淇淋右手牵着妞,这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我倒是希望病魔把他战胜了!” “有道理!”守夜人一脚踢开车门,他推开拥堵的学生们,就像拨开了黑色的海潮,径直来到昂热身前。 “嘿,老朋友,介绍一下,新生夏弥。话说薄荷味的冰淇淋不错,尝一口么……”昂热话音未落。 “我尝你奶奶个腿啊,蠢老头!”守夜人高高跃起,一巴掌拍在昂热后脑勺上,酱黄色的冰淇淋糊了老家伙满脸。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子航清除计划(二合一,求订!!!) 深夜,校长办公室。 此刻坐在校长主位上的不是昂热,而是一个邋遢胖大叔。守夜人正一瓶接一瓶地开着昂热私藏多年的好酒,猛灌,好像不要钱似的,昂热也只能在一旁心痛地叹气。 “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能成功了!”守夜人一口气干了一瓶麦卡伦1946后,空酒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看得昂热眼皮直跳。 上一张心爱的黄花梨茶桌被路明非刮花后,他不惜重金淘来了这张黑檀木古董桌,爱惜得紧,此刻他心爱的书桌被珍藏的美酒狠狠砸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更心疼哪一个。 “行了行了,别砸了,你们不会真以为你们俩的蠢办法能奏效吧?”昂热一把抢过守夜人手上还未开封的一瓶威士忌,制止了这个酒蒙子损坏他所剩无几的财产的举动。 “虽然安德鲁是个废物,但弗罗斯特一定在背后遥控,那个秃头老家伙的城府可不是安德鲁这种白痴能比的。”昂热沉声。 “昂热你也别拿我们都当成白痴啊。”守夜人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安德鲁只是个蠢货,他是弗洛斯特那个老家伙抛出来的傀儡,他的背后有好几双大手躲在暗黑里操纵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可你要知道,现在和我们直接接触的是安德鲁,我们就是要将计就计,利用这个废物来打一个时间差。” “时间差?” “没错。”守夜人点头,“安德鲁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向他背后的人汇报情况,我们就是要制造混乱,混淆视听,这个蠢货一天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就能多出一天时间来准备。” “准备什么?我的离职仪式?”昂热把一瓶接一瓶的好酒摆回了自己的古董酒橱里。 “是‘抹除旧证据,制造新证据’。”守夜人说,“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是有利因素,拖得越久我们就有更多时间来为你树立贤良淑德的校长形象。” “喂喂喂!‘贤良淑德’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吧?”昂热抱怨。 “都一样。”守夜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当然不仅于此,路明非和楚子航也是你的两个要害,关于路明非嘛,我们要给他造势。这小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黑点,所以校董会没有切入点能从路明非本身开刀,我们要做的就是鼓吹他,越夸张越好,越离谱越棒,学生们要发自内心认为,路明非就是下一任秘党领袖、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种方法就相当于给他镀了一层厚厚的膜,校董会不能抹黑一个完美得平民英雄,不然他们会站在道义的对立面。”昂热点头,“那楚子航呢?” “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守夜人重重叹气,他瞥向对桌的芬格尔,后者打开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声音低沉,语气严肃。 “楚子航,准三年级,‘A’级学生,学院最大学生社团狮心会领袖,学院重点培养目标。” “在执行部的留案里,他已经有十二次执行任务的经验,和温和的外在形象相反,他手段强硬不顾后果。以上次在美国的孕妇任务为例,他近乎失控的爆发,导致超过四十人被送医院治疗,没有死人只能说是他的运气好。” “记录表明,他执行了十二次任务,就有十二次记过,如果不是因为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就被清退了,加上他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和危险的言灵能力,他至今还能在学院就读,确实是校长的管理漏洞。” “这么严重么?”昂热扶额,沉重叹气。 “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了,这样的学生还能在学院相安无事地就读,甚至成为学生领袖,简直天理难容!”芬格尔义正言辞。 “有什么解决方案?”昂热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把楚子航推出去交给加图索家族,其他的事都算不上什么,昂热大可以明哲保身,类似于壮士断腕……可他丝毫没有放弃楚子航的意思。 “有,方法只有一个。”芬格尔点头。 “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守夜人催促道。 “我们有且仅有的方法就是——把楚子航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芬格尔语出惊人。 “抹去?”昂热问,“什么意思?” “那些当红明星闹绯闻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逃避,只要事情还没盖棺定论,而他又一长段时间消失在大众视野里,自然会有更新的劲爆新闻顶上,人们的目光早就转移,这时候没人会在乎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芬格尔解释,“而我们的方法更极端,删除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的所有记录,包括诺玛系统里的和学生们记忆里的,楚子航从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让他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不是胡闹么?”昂热皱眉,“就算我们删除了他的所有记录,要求学生们锁紧口风,把他藏起来……但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现,中国有句老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躲过初一就行了,我们只需要楚子航在听证会的这段时间消失,校董会的老家伙对楚子航的了解仅存于纸质资料和磁盘文档里,真正熟悉楚子航的人都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人。把楚子航犯过的事儿分散推在其他同学们身上,十二个高危任务,是十二个狮心会杀胚犯下的错,只要我们统一矢口否认‘楚子航’的存在,对方就拿我们没办法。” 芬格尔耸肩,“嘿,这儿有人认识楚子航么?没有,没人能把一个不存在的人当成罪证,不是么?” “这完全是耍无赖。”昂热直翻白眼。 “可耍无赖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要么铁证如山,你等着对方拿充沛的罪证把你从校长的宝座上赶下去;要么就按照我说的,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泼皮无赖。”芬格尔说,“听证会会在三天之后,在英灵殿大会议厅举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守夜人甩出一串钥匙交给芬格尔,“那么就放手去做吧,这三天,中央控制室全部空给你和你的团队,让敌人见识一下,狗仔的力量也能改变世界!” “得咧!”芬格尔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姿,看起来像少先队礼。 …… 深夜,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这里原本是用作紧急情况下,教授与学院的高层进行作战会议研讨的场所,今夜却被一个神秘的学生社团所占据。 卡塞尔学院,新闻部。 “见鬼,谁能告诉我明明任务目标只是要销毁一个邪恶炼金师的人造胚胎素材,楚子航这疯子为什么要轰毁一整栋商业大楼!十二层楼整个坍塌,不明真相的群众甚至还以为发生了地震,造成群众恐慌,今儿发生一连串的交通事故!”有人用力地滑动鼠标,一边浏览推特上曾经大热的“超能力者”视频,一边翻滚上万条评论,大声抱怨。 “你也说了那是个疯子,疯子的逻辑我们正常人怎么能懂!”有人狠狠地敲击键盘,“我这里这个更离谱,他在开普敦的行动中使用装备部新研发的烈性炸药炸平了一座建筑!如果他炸的只是普通建筑也就算了,可他炸的是开普敦棒球中心,当晚正是当地职业队之间的棒球决赛,数万观众在外面等候入场,目击了整个过程,他的目标只是一个逃窜进去的B级混血种而已啊……谁能告诉我怎么洗白?几万人集体陷入了幻觉?还是施工队把炸药装错了位置?”有人猛砸键盘。 “那算什么,我这里这个才让人头疼。新闻报道2010年2月,有人劫持了一个拉美小国的当地政府首脑,为了阻止兵变,那人亲自用刀抹掉了那名首脑的脑袋,他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那人把手指狠狠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等到他对比了诺玛资料库的文件后,“哦,搞错了,这是路明非,妈的,这俩师兄弟都是疯子!” “删除删除,通通删除,不管是楚子航的还是路明非的,不能删除就栽赃,兰斯洛特,或是随便狮心会的哪个杀胚,他们都表示愿意为他们的会长背锅。”一科科长高声为部员们打着鸡血,“我们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等到老大回来,让他找不出任何托辞,把欠我们的钱还清!” “把钱还清!把钱还清!”所有部员们纷纷振臂高呼,颇有一番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欢脱样。 “话说老大他人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缺席了?”有人望着主位那张空荡荡的椅子,椅子前空可乐罐堆成了一座小山,肯德基的纸袋叠起来能有一个手掌厚。 “早就走了,他说他的妞等他很久了。”一科科长微笑,“但我觉得纯属胡扯,老大那么挫,哪有妞会看上他啊?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指不定上哪偷懒去了。他要是有妞,我直播粪坑蝶泳!”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处,漆黑的暗室里。 “这次又是为了谁?路明非?还是楚子航?”半透明的女孩在光束中被投影出来,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小腿素白得像是刚出水的藕。 “什么都逃不掉你的眼睛啊。”男人仰靠在气派的软椅上,柔和的光衬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像是女孩对他的拥抱,“这次的事我自己解决,我来这里,单纯是因为想你。” eva伸出空无的小手,叠在男人宽阔的手掌上,声音轻得像是飘在云朵里,“你以前可不是会讲这种话的男人,以前的你骄傲得像只猛兽,哪会说这么温柔的话?” “我老了,铁汉也得学会柔情,猛兽疲倦的时候,也想有个巢穴能让他休憩。”男人握住了女孩的素手,抓住了空气和光,煞有其事地轻抚。 “你随时都可以来这儿,只要你感到疲惫,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eva将男人的脑袋拥入怀里,温和的光包裹着他,温暖如母亲溺爱的怀抱。 “嘿,你还是没变,老爱说这些妈妈才会讲的台词。”男人嘴上这样说,但是不自觉微笑。 “有入侵者!”eva突然警觉。 “怎么会,谁能入侵你?一条龙王?”男人惊呼。 “我不确定,你来了,我的防御系统比平常空洞了很多,入侵者不止一名,但他们都在朝着最底层的位置进发。”eva说。 “最底层?冰窖?湮没之井么?”男人皱眉。 “不,是‘无光的世界’。” “见鬼,昂热居然把那里开启了,那里存放着什么?”男人眉头锁得更深了。 “七宗罪,和一件披甲,都是龙王级炼金武器,前段时间校长和路明非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 “了解。”男人点头,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青筋像游走的龙蛇,“嘿,居然把一个男人赶出他许久未见的女朋友的怀抱,我十五岁起可就没有体会过母亲般的温暖了,哪怕这次来的是个人型巨龙,我也生撕了他!” “小心点,毕竟你只有一个人。”eva刚提醒完就瞪大双眼,她身上的白光忽然大盛,如白昼般刺眼。 “怎么回事?”男人惊呼。 “又来了一个人,从正门进入!”eva回答。 “正门?”男人怔住。 “是的,他是刷卡进来的,他拥有着和我一样……至高无上的权限!” …… 无光的世界,北欧神话中最深的黑暗地域,死神海拉被被奥丁放逐于此,成为了这里的统领者。 这里位于卡塞尔学院地下三百米处,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仿佛黑暗席卷了世界,黯淡得没有一丝光亮,潺潺的水声在四面八方回荡,像是有人躲在角落里森然低语。 忽然一阵破水声响起,水浪溅起,一个身影从上方落了进来。他没有携带任何手电或是火炬等发光的工具,因为他的眼睛——他有着一对能刺破一切黑暗的黄金瞳。 “搞什么,居然是我第一个到,那我不成小偷了吗!”人影轻声抱怨,幽幽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回响。 他微微叹气,扛着观世正宗和借来的村雨来到角落里。 想着要不要先眯一觉,他熄灭了黄金瞳。 世界再次漆黑一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自黑暗走来(二合一,求订阅!!!) 冰窖的壁垒上绿灯以固定的频率闪烁,系统显示一切如常。 苗条的黑影在粗壮的下水管道里穿梭,游鱼一般灵敏,这些直径为两米的管道是为昂热的巨大鱼缸供水,分为淡水管和海水管,尽头处是凶猛的食人鱼群与大白鲨。 大概也只有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会饲养这种危险的宠物,光是场所的搭建与日常供水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过昂热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有人憋着一口长气从外端游到大白鲨浴缸里,沿途过滤杂质的合金网都被层层撕裂。 可往日凶悍无比的鲨鱼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却丝毫没有发起进攻的意图,它们窝在角落里颤抖着,掀起细小的水纹,生怕动作大了惊扰到那个不请自来的黑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黑影甚至看都没看这些尖嘴獠牙的大家伙,她深处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新型的容损金属玻璃上,这种玻璃的强度甚至能与钢铁媲美,但在这根看起来毫无力量感的手指下,裂出了蛛网般的纹路。 裂口迅速胀大,像是涌出了一道喷泉,黑影被巨大的水压“挤”了出去。 黑影静静地从“湮没之井”穿过,其实在以往的认知里,“湮没之井”已经是冰窖的最底层了,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可“无光的世界”在它的更下方,北欧的神话里,那就是远离现世的阿鼻地狱。 “湮没之井”的地面就是“无光的世界”的天空,由青铜铸造,生青色的水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湖泊,贯穿两个区域的通道就藏在湖泊底,那是仅能供一人穿行的窄洞。 “无光的世界”里,仰首不见天空,这是一片被青铜包裹住的世界,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头顶上,绘成一棵巨大的藤树,脚下淹没膝盖的水潭暗流涌动,不知源头与尽头在何处。 在这里,好像一个人的各种感官都被剥夺,混沌而无序。 这位不速之客黑影取出一根燃烧棒,用力擦亮,她高举,却发现根本就照不清冲充斥在空间里的浓郁黑暗,这里仿佛有一只吞噬光线的怪兽,一点点蚕食着所剩无几的光明,“湮没之井”的青水流淌到这儿汇在脚下居然变成了黑水,水流的方向时刻都在变换着,就好像被人随意晃动的茶杯。 可这不是茶杯,而是一个“炼金”矩阵,巨大的领域填充了整个空间,头顶的巨大藤树花纹是“炼金”的“阵眼”,而脚下的黑水则是这个矩阵所需要的“活灵生命”,它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金属的“精神”,从“生”的青水被矩阵汲取生命而变成了“死”的黑水,献祭以维持着这个巨大的炼金矩阵的运转,所以时时刻刻都在流动,因为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消耗。 “真是小觑了人类,没想到他们之中也有能把‘炼金’技术推演到极致的存在……虽然还不能与康斯坦丁媲美。”黑影轻声说。 黑影用长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指甲上还有鹅黄色的美甲片,滚烫的血珠沿着指尖滑落在脚下的黑水里,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顷刻间便被吞没……可大海竟是被这滴水砸出了万丈波涛! 黑水不安地涌动着,从四面八方汇来,这是炼金矩阵检测到了强大的敌人而迅速产生的反扑。如果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瞪爆眼珠,他们之中血统最纯粹的所罗门王催动言灵到极致都不能达到这种效果,仅是一滴血就能让整个炼金矩阵全面开启了防御机制……难以想象拥有这样血统的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那一滴血将黑水染得猩红,水潭狂暴沸腾,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更多的黑水铺天盖地的涌入,将这一滴血蚕食蒸发。 “看来要找回那样东西,我也不能太过吝啬啊。”黑影轻声呢喃。 她狠狠地划开了手腕的动脉,心室心房全力收缩,他控制了自己的心脏,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从身体里挤出鲜血,刺鼻的血腥味暴露在空气里,黑水仿佛遇到了天敌,逃也似地避让飞溅暴射,弧形的水墙涌起数迷高,鲜血汇入青铜地面,炼金矩阵的防御机制被瞬间崩溃瓦解! 黑水退散,地面上繁复的花纹毕现,青铜的空腔被绯红填满,滚烫的血冒着白烟汇成涓涓细流沿着花纹蔓延扩散,巨大的声响轰鸣,最后一道禁制被解开,一座宏伟的圆形金属祭坛从青铜地面里开始缓缓抬升。 黑影沿着金属祭坛拾级而上,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就像古时的祭祀那般神圣,在祭坛中央,她看到了自己寻找的东西,“对不起啦,那你去钓鱼,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对你了……不过你还真值钱啊,五个亿,真是个好诱饵呢!” 那是一件宝蓝色的披甲,悬于巨大的金属立柱之上,哪怕是在如此黑暗的地下空洞里,微弱的火光照在上面,依旧泛起琉璃般的光泽,就像是把天边的霓虹都塞入其中。 龙王披甲,大地的轻语。 黑影将白皙的手掌覆盖上去,披甲上光芒大盛,炼金矩阵瞬间开阖,它猛地颤动回应着,金属间的交戈声回荡在空旷的腔洞里,不绝于耳,披甲似是要挣脱铜柱的束缚,回归那个熟悉的怀抱。 黑影将目光投向另一边,七柄炼金刀剑静静地躺在黑色的金属封箱内,披甲反射的亮光射去,乌黑的光泽在箱口流转,七宗罪依旧在沉睡。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啊,就和你的主人诺顿一样,一点没有人情味……还是康斯坦丁更可爱一些。”黑影泛起了轻笑。 “谁说不是呢,这家伙重得要死,打捞起来的时候差点折了老娘的腰!”有人在黑暗中开口,是个清亮的女声。 黑影猛然扭头,手中举着的燃烧棒朝前探去,另一个高挑的黑影站在祭坛的下方,她双手环在胸前托起一对巨峦,腰间的曲线玲珑,紧身作战服贴肉包裹着那双傲人的长腿。 “哎呀呀,不是有意打扰你睹物思人的,只是又看到了这套磨人的刀剑,忍不住就抱怨出了声。”祭坛下的黑影轻笑着说,她昂着修长的脖颈,像只嚣张的黑天鹅。 祭坛上的黑影愣了一瞬,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好像就是在这儿等她似的,她瞬间明白对方在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兔子,对方一开始就等在这里,她的行动不知何时已经暴露了。 她能明白对方为什么在等自己而不先把珍宝带走,因为对方带不走,这里的炼金矩阵强大异常,得靠她的血统优势才能压制……嘿,这是把自己当成螳螂了么? “酒德麻衣?”黑影离开“大地的轻语”,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高挑的女孩。 “嗨!原来我这么有名么?我还以为我只是在日本比较受欢迎,没想到偏远的芝加哥郊区也有我的粉丝。”女孩打了个响指,光束从头顶投下,酒德麻衣双手托胸站在光束里,高挑的身子懒散的站着,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绯色的眼线拉出刀锋般的弧度。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你来干嘛?”黑影警惕着望着酒德麻衣,但并不过分忌惮,她扫了眼酒德麻衣胸前傲然挺立的双峰,撇了撇嘴,“我不喜欢你。” “你是不喜欢大胸妹吧?”酒德麻衣也回望对方一马平川的胸前,“至于我来这儿干嘛,当然是偷东西咯,‘无光的世界’诶,神话里死神海拉统治的世界,这儿放着秘党最珍贵的宝物,谁不想来看看?你旁边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你啦,它早就被别人买走了,你现在只是闯入别人家地库的小偷,我也是。” 她忽然转头,望向祭坛后方的阴影里,“嘿,别躲了,三个人,咱们可以先来斗个地主啥的。” 水声溅开,有人淌着黑水走了出来,祭坛上的黑影笑了笑,“真有意思,你们约好了在这儿开宴会么?” “嚯,真热闹啊,宴会怎么能少的了肯德基上校!”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黑水中。 短短时间,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已经聚集了四个人。 “还有人么?”祭坛上的黑影面无表情地说。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微小的呼吸。 “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诸位,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酒德麻衣击掌,四道刺眼的光束从头顶射下,就像是舞台剧主角的登场亮相一般。 所有人都暴露在光线中,避无可避,杀机弥散而开,祭坛上的黑影身体紧绷,就像即将扑食的猎豹……但最后两个人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的脸都藏在遮挡物里,魁梧的身影头上套着一只肯德基纸袋,双眼和鼻孔处抠出三个黑黢黢的洞;最后一道身影是个娇小的女生,她穿着和酒德麻衣一样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有面罩。 “嘿,你是刚吃完肯德基么?”祭坛上的黑影“噗嗤”一笑,指着肯德基上校。 “嗯嗯,味道还不错,吮指原味鸡我足足点了三份!”肯德基上校把手指塞进纸袋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虽然他拥有挺拔的身姿和强健的肌肉,但行为和语气……略显猥琐。 “三无,怎么来了?”酒德麻衣略显惊讶地望着最后一名出场的娇小黑影,那人的个子比在场的大家普遍都要矮一个头,肃杀的气场却丝毫不输。 “有人喊我,我就来了。”三无淡淡地回答。 “喂,你们都没人关心帕西先生么?”黑影指向第三个出场的人物,“好歹也是学院校董会的秘书啊,也算是大人物了。” 帕西微微躬身,他穿着纯白色的西装,深黑的衬衣,银灰色的领带系在胸前醒目而十分有格调,像是正在出席一场盛大的酒会。 他掀起额前的金发,暗金色和冰蓝色的异瞳暴露在空气里,整个气质都变了,像是从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公子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权力者。 “过誉了。”帕西轻声说。 “没想到还有你这么风度翩翩的小偷,看来这场宴会也没我想象的那么无聊。”酒德麻衣妩媚地调笑。 “这儿大概只有我不是小偷了吧,这是学院的领地,这里的财产也都归校董会所有,我是校董会的秘书,如果这儿丢了东西,我是会被扣工资的。”帕西淡淡地说。 “考虑换老板么?我们这儿有个妞和你挺配的,你如果能讨她欢心,她会付你十倍工资!”酒德麻衣霸气地把薯片妞给卖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你看我这种体格能给你们当保镖之类的么?”肯德基先生向前一步。 他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健身房肌肉最大块的健身教练在肆意炫耀着自己的体格一般……可他不是靠吃药打粉涨起来的肌肉,任谁都能感受到那鼓胀的肌群下近乎要溢出的力量感!青筋宛若游蛇,言灵的领域已经悄无声息在他身上施展而开。 空气里泛起无形的波纹,没人听见念诵言灵的声音,但是笼罩着所有人的领域已经被施展而开,来自帕西……不,是两个领域!站在最后方的三无亮起黄金瞳,紧盯帕西,嘴里默念吟诵,两个相同的言灵领域碰撞、然后叠合! “所有人都到齐了么?宴会要盛大开幕了?”肯德基上校后退一步,鸡贼地藏在了祭坛的阴影里,身上的肌肉继续鼓弄,他在积蓄力量。 “这不是什么宴会,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手握力量的人会成为杀戮者,而你们这些弱者都会无力死去!”出场人物太多了,祭坛上的黑影渐渐失去了耐心,她准备用至高无上的伟力碾向这些话很多的蝼蚁。 “诶,大家都来了么?”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第六道声音。 所有人停止动作,同一时间望向那里,因为在光束中他们看不清黑暗里发声者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孩的身影扛着两把刀从黑暗深处,踱步而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精彩绝伦的混战!(二合一,求订阅!!) “不好意思啊,我……睡过头了。”第六个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说,紧绷的气氛随着他的出现变得愈发微妙。 酒德麻衣皱眉,她轻击手掌,一道光束自上而下笼罩了那人。 黑色的碎发盖在额头,他穿着大半号的休闲装,脸上抹满了惨白的颜料,夸张的大红鼻子,嘴唇边缘的红色勾起妖冶的弧度……那人带着一脸诡异的小丑妆容亮相在所有人面前。 “是这家伙喊你来的?”酒德麻衣问向三无。 “嗯。”三无回答的言简意赅。 “他是逗比么?他比那位‘肯德基’先生还不专业。”酒德麻衣唉声叹气。 她当然知道这第六个出现的神秘人是谁……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他,这家伙其实一点也不神秘,他肩上一左一右扛着的观世正宗和村雨已经很好的暴露了他的身份。 “嘿,又来了个小丑先生,今晚可以办蒙面舞会了!”肯德基上校朝红鼻子小丑遥遥招手,像是初次见面的模样,“幸会啊!” “闻名不如一见啊,肯德基上校。”红鼻子小丑也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两个知根知底的人就像是互不相识却一见如故般,旁若无人地交起了朋友……在这种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场合。 “我说,你的位置很差诶,大家都是为你身边的东西来的,你站在那儿会成为众矢之的。”酒德麻衣好心地朝祭坛上的黑影提醒,然后她清晰地表明来意,“那套磨人的炼金刀剑我没兴趣,但那件漂亮的衣服,应该没有女孩子会拒绝。” “一样。”三无此时也开了口,破天荒地加上一句,“那东西很贵,我付了钱。” “可这是学院的财产,我没法让你们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任何一件的丢失都会是我这位秘书的渎职啊。”帕西轻声说。 “那你就是两样都想要。”肯德基上校一语戳穿了帕西的真实想法,“真是个贪心的小偷,理由冠冕堂皇,实际上是想一次性把主人家都给搬空……和我一样。” “我也有不能拱手相让的理由啊。”红鼻子小丑说,他指着七宗罪,“那是我朋友的东西。”又指了指大地的轻语,“那是我另一个朋友花大价钱帮我买来的,搞丢了她会怪我的吧。” 一边说着,他瞥了眼不远处的三无。 “看来女士们都只对漂亮的衣服感兴趣,男士们则很贪心,值钱的东西都想据为己有。”酒德麻衣轻笑,“好东西就这么两样,可这里这么多人,恶僧多,肥肉少,怎么打?划下道来,总不能像野狗争食一样逮谁咬谁吧?” “嘿,这就是一场野狗打架,有能力的有肉吃,没能力的就只能被打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肯德基先生退回身后的黑暗里,通常威力越大的言灵领域越小,“君焰”这种高危的言灵,如果不爆炸,领域直径只有五米。他显然是个很有经验的家伙,他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冲锋与逃跑的选择都留有余地。 “你们真的以为这会是一场混战么?”祭坛上的黑影出声了,好像失去了耐心,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赫赫威严,她的手掌重新覆盖在那件悬于青铜巨柱的披甲上。 披甲猛烈颤动,像是呼应,溢彩的流光从甲胄反馈到黑影的手上。 她的话音落定,一阵平地而起的风席卷了整个地下空腔!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暴虐的飓风,衣衫被卷得猎猎狂舞,与狂风一同席卷开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威压!就好像一座磅礴的巨峰在你面前缓缓倾倒,即将压在你的身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扭曲了空间,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黑水从地面开始卷起,一道道水龙卷围绕着黑影旋转,她对世界发出了赦令!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言灵领域迅速扩张,所有人都被这个领域瞬间包裹了进去,毫无防备,一瞬间,沉重的死亡感笼罩住他们心脏! 这完全违背了言灵学的常识!威力这么大的言灵怎么可能具有这么夸张的领域?要怎么与这种人抗衡?普通的言灵与之相比就像是拿着过时的弩箭对上一门火神炮!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领域还在持续扩散,风压近乎让人站不住脚,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场杀戮!黑影在这之前没有贸然动手只是静待时机,现在她彻底突破了“无光的世界”里那个强大的炼金矩阵,就像一只卸掉枷锁的猛兽,现在……出笼了! 与那件强大的披甲两相呼应,她握住了至高的伟力,现在她打算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又一道领域从黑影身上张开,酒德麻衣和帕西的神色瞬间变了,这道领域扩张得比上一道缓慢,但是更加危险!金属地面开始龟裂,无数金属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黑影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没人知道这第二个领域的效果,但毫无疑问,被卷入其中就意味着死亡!所有人都意识到第一道领域的作用了,巨大的风压将他们都死死摁在原地,她要让所有人都默默静候自己的死亡! 可没人会束手就擒!两道相同的领域迅速在祭坛两边张开,来自于帕西和三无。 言灵·无尘之地! “无尘之地”的领域以释放者为中心将一切物质给推开,包括那巨大的风压,帕西和三无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三无的言灵领域迅速扩大,顺带将酒德麻衣包裹了进去,而帕西就显得冷血许多,他的领域屏障收拢,仅仅只是笼罩自己,对近在咫尺的肯德基上校熟视无睹! 肯德基先生身躯猛然一震,他低沉地唱颂起来,本已堪称雄伟的身躯再度膨胀,身上的白T被胀得裂开,他竟是用蛮力抵御着极度狂暴的风压,一步步来到祭坛下,他第一时间竟是没想着逃走,而是朝着黑影靠近! 他俯下身子,抱住祭坛边缘巨大的石块,这是从玛雅花高价移到学院地下的遗址,祭坛本身就是一个足够珍贵且神圣的藏品,每一块巨大石块至少重达四吨!正常的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巨力,然而这样甚至还不是肯德基上校的极限,他把比自己体型还要庞大的石块搬过头顶,像是举重运动员托举杠铃那样! 言灵·青铜御座。 男人全身的骨骼如竹节般炸响,他的皮肤表面泛起青铜之色,石块被他用力抛出,朝祭坛上方的黑影砸去! 这是一枚四吨重的炮弹!所到之处连岩石也能击得粉碎,它带着巨大的速度与动能朝祭坛上的黑影落下,就是一辆硬顶的钢铁面包车也该被砸扁! 可它就那样悬在了黑影头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托住,黑影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去,巨大的石块上裂纹瞬间如蛛网般蔓延,几秒过后,整个石块就像是被安装了炸药般猛然爆破,飓风将那些细小的碎石卷得到处都是,四吨重的石块顷刻之间化为飞灰! 肯德基上校怔住,他忽然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该是人类能拥有的伟力!那双灿金的黄金瞳扫视下来,就像俯瞰蝼蚁一般,他滚烫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他离祭坛太近了,此时逃也晚了,第二道领域朝他袭来,他咬紧牙关,“青铜御座”的领域催动到极致,身上泛着乌青的金属光泽,他猛踩大地,青铜铸的地面都被他踩得凹陷几分,男人双手护在胸前,像是巍峨不动的高山。 可高山也得仰视这份伟力,危险的领域朝他覆盖而来,领域内的一切事物都将灰败,包括鲜活的生命!披甲已经套在了黑影身上,此时的她近乎于全盛状态,无人可挡! 所挡者,皆死! 可真的有人挡在了这股伟力之前,在浓郁的死亡气息即将朝肯德基上校扑面而来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他张开了一双璀璨的黄金瞳,金光刺破领域,他对那件高贵的披甲下达了命令。 “滚回去!” 红鼻子小丑冷冷地说。 仿佛是窃取的神权再度归位,他的命令有如神谕,披甲之灵好像被父亲抓包的贪玩孩子,颤颤巍巍地回归青铜立柱上,撞击出阵阵哀鸣,像是求饶,黑影叠加的两层领域瞬间瓦解,烟消云散。 红鼻子小丑没有言灵,可他释放了一个平静的领域,领域里,他就是万物主宰! 黑影瞬间怔住,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那双灿金的眸子望向祭坛下的小丑,眼底,不可思议和释然于胸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浮现,她声音嘶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在她把这件披甲放到索斯比拍卖行钓鱼的时候,她本想借此找到自己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已苏醒的兄弟姐妹,却在无意之中钓到了一条大鱼……那一瞬间,她仿佛在不经意间触到了神权! 趁着黑影失神之际,帕西从怀里抽出一柄老式燧发枪,还有一个黄铜盒子,里面是一枚子弹,弹头是经过雕琢的暗红色晶石。他快速填弹入膛,贤者之石为弹头的子弹激射而去,这是炼金术的极致成就,纯粹的精神元素,超越四大元素之上,它拥有洞穿一切的威力! 子弹刺破空气,径直朝着……红鼻子小丑的背后射去! “小心!”酒德麻衣和三无同时出声。 就在被命中的前一刻,一柄日本刀以诡异的弧度划开一轮圆月,观世正宗割裂空气,携带着贤者之石的子弹被一分为二,无力地落入黑水之中。 “我没有言灵,所以这种子弹于我而言和普通的子弹没什么区别。”红鼻子小丑回头,冷冷地扫了眼帕西,“刀劈子弹,我专门练习过,很抱歉,你的杀手锏浪费得毫无意义。” “好强啊!”肯德基先生看着小丑的背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没有征兆的,三无忽然冲了出去,她娇小的身子踩着黑水狂奔,就像于黑暗中跃起的精灵,一柄直刃从作战服的袖口滑入手中,她掠过肯德基先生和红鼻子小丑,目标直指帕西!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混战,轻易出手偷袭别人的人就要有被对准矛头的觉悟。现在她看帕西不顺眼,于是想要收割他的性命,就是这么简单。 三无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尖,向帕西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帕西掀开西装,从里衬里掏出一柄短刀,刀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明晃晃的轨迹,刀锋间交戈的叮咛声清脆透亮,也包含杀意! 猎刀“奥古斯都”,“狄克推多”的孪生刀剑! 帕西知道对方的言灵,“镜瞳”的能够复制一切能力,对方的血统不逊于他多少,言灵的对碰毫无意义。可他竟是个隐藏的体术高手,谁也没料到,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他居然有隐隐压制三无的架势! “这妮子!”酒德麻衣无奈叹气,她拔出大腿绑住的两柄直刀, 慢悠悠地朝三无与帕西的战场走去。她是去帮忙的,可三无没那么快落败,所以她并不着急。 “美丽的女士,打个商量如何?” 有人拦在了酒德麻衣援助三无的路上,那是一道雄壮魁梧的身影。 “你要当路障?”酒德麻衣轻轻皱起好看的眉峰,她扫视着眼前脑袋上套着肯德基纸袋的家伙。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有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另外两个人看起来又很不好惹,就剩咱俩,不过你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肯德基先生扫了扫酒德麻衣堪比臀模的弧度,他凑近,低声问:“你的屁股上能摆下一只高脚杯么?” 凌冽的刀光乍现,在男人脖子前闪过,他的脑袋迅速后撤,刀锋近乎是擦着他的喉管割过,男人舒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抚摸脖颈。 “要是能打赢我,让你摆一整瓶香槟又如何?”酒德麻衣冷笑。 “嘶!够辣!”男人收紧拳头,握住力量,“一言为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七宗罪,拔出!(二合一,求订阅!) 响亮的金属碰撞声激起,三无踩着黑水后退一步,止住身形。 她手中的直刀上已经被砍出好几道显眼的豁口,那是来自于帕西的杰作,“奥古斯都”由高精密的金属冶炼铸造,而且这种短猎刀本就适合势大力沉的猛击,与之相比,三无手上的直刀不论是材质还是重量都远逊于对方。 她其实对短猎刀的作战技巧也十分熟稔,她与恺撒的“狄克推多”战斗过,虽有不敌还还不至于这么狼狈。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来自加图索家族的年轻秘书,不论是在力量还是战斗技巧上,竟都远胜那位大名鼎鼎的继承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籍籍无名? 帕西再次挥刀,猎刀从天而降,转出完美的圆弧,这个绅士的男人此刻却毫不在意绅士的风度,偌大的碰撞声像是金属的哀鸣,三无手中的直刀被沿着一道最显眼的豁口一劈而断,她踉跄后腿,胳膊上黑色的作战服被划开。 猩红的鲜血洒落,沿着手掌滴入她脚下溅起的黑水中,涌出一道道涡旋,这预示着三无的血统已经很强了,看她与帕西仍存在着实力上的差距,加上武器的不对等,高下立判。 “你比恺撒强。”哪怕现在的情况很差,三无依旧能冷静地说着,绝不是故作镇定,好像那份冷漠是天然刻在她骨子里的。 “这话太僭越了,我从不和恺撒对比,毕竟我是为恺撒而生的……也会为他而死。”帕西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异瞳闪动,妖冶而翡丽。 闲聊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踩着黑水而来,猎刀“奥古斯都”举过头顶,这是一招凶猛的扑击,来自于经验丰富的猎人,正面劈过甚至能砍倒一头野牛!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这个加图索家彬彬有礼的秘书,此时冰冷凶残得像个假人! “奥古斯都”悬于三无的头顶,裹挟着赫赫风声朝她劈来,她避无可避,手上的那柄断刀也绝不可能接下这雷霆之击! 尖锐的声音穿破空气,一柄长刀从远处激射而来,像是一根细长的子弹,刀尖直指帕西那枚暗金色的眼睛! 帕西如果选择落刀,可以直直劈开三无的身体,无人可挡,可他也会被那柄激射而来的长刀贯穿脑袋……犹豫一瞬后,他退缩了。 帕西生生止住将要踏到三无面前的最后一步,“奥古斯都”瞬间改变轨迹,落刀改为横劈,子弹般迅猛的长刀被他拦截下来。 可下一瞬,0.1秒过后,帕西的眼里爬满了惊恐,长刀的后方……竟是还藏着一柄长刀!两把刀的轨迹与路线一模一样,叠加在一起,从他的视角望去,后面稍细的刀被前方的刀身遮住,看上去就像是仅有一把! 容不得思考,千钧一发之际,帕西已经没有时间挥动“奥古斯都”拦阻,甚至连微微偏转脑袋他都很勉强,长刀划破了他的脸颊,钉在了他身后祭坛巨大的石块上。刀身刺入坚硬石块就像滑入鲜嫩的豆腐,毫无凝滞。刀口忍不住颤出阵阵嗡鸣,似是嘲笑,新鲜的血液顺着刀锋坠落,在黑水里卷起圈圈旋涡。 三无抬起一脚猛地朝帕西的小腹踹去,帕西后退两步,她跃起,接住了被帕西拦截下的妖刀村雨,落地后迅速狂奔,拔出了深插在祭坛里的观世正宗。 三无手持双刀,观世正宗与村雨斜在她的两侧,她娇小的身子与修长的刀身不成正比,但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她却如同蓄势待发的黑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藏着寸劲,美丽而危险。 然而美丽危险的三无并不在帕西眼里,他暗金色和冰蓝色的异瞳望向远处,聚焦在那个戴着滑稽的大红鼻子人影上,他抹了抹脸颊上不浅的裂口,眼底异光扑动。 “你打我一枪,我还你两刀,礼尚往来,这很公平。”红鼻子小丑面对帕西深沉的目光,耸了耸肩,淡淡地说。 “有道理。”帕西也淡淡回复一句,少许的愠怒和惊讶被他连同视线一起收了回来,他转头望向眼前的三无,还有她手中的两柄炼金刀剑,自己在武器上已经不占优了。 帕西挥动了奥古斯都,观世正宗和村雨在三无手中划出精妙的弧度,刺耳的蜂鸣响起,厮杀已至。 …… “很愚蠢的做法,身边还有敌人,却还把自己的武器借人?”祭坛上的黑影俯视着红鼻子小丑,她仍对刚才对方将“大地的轻语”与她融合的喝止耿耿于怀。 “一定得是敌人吗?”红鼻子小丑微微昂头,望向黑影。 “还能有其他选择么?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类‘人’都很善妒,王座只有一张,谁也不允许有比自己更高贵的家伙存在!”黑影冷冷地说。 小丑缄默了半晌,轻启声音:“可我说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张王座……你应该也不会信吧,我说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幼稚的措辞啊,很难想象这样的词会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口。”黑影放肆地大笑,笑声掀起一阵狂暴的风浪,朝四面八方涌开。 “我们没有利益的纠纷,至少不应该成为敌人。”红鼻子小丑说。 “没有利益纠纷?”黑影轻蔑一笑,“现在我要带走这件披甲,你要让出道路眼睁睁看我带走它么?” “现在还不行,我暂时没办法把这东西交给你,那样的你太危险了,而且它现在也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已经把它卖了。”红鼻子小丑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后,这件披甲,我会亲自送还给你。” “保证?”黑影的嘴角掀起一抹嘲弄,“这个词本身就是笑话,用毫无成本的口头承诺来达成某种欺骗,这个词只不过比说谎好听了那么一点,你想要保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斤,要多少有多少,拜托,你当我中学小女孩么?这么好骗?” “有些事和女生真的很难交流。”小丑叹了口气,他放弃了,这种争辩毫无意义,更何况女人都是天生的辩手。 “没必要交流,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要阻止我……打一架吧,这是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案。”黑影将力量凝于藏在背后的手掌上,她动了杀心。 “真是暴力的发言啊,居然还是从一个女孩嘴里讲出来的,你果然和那家伙很配!”红鼻子小丑开始动作,他踩着祭坛的石梯,一步步登上,“我不会自大到能空手打败你,哪怕是这个状态下的你。”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知根知底……”黑影的眼神冷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小丑啊,看不出来么?我化妆不够像?”红鼻子小丑指了指自己的大红鼻,“还是说你在问我的名字?你不是知道吗?我带来的两柄刀你应该都很熟悉才对,我不是楚子航,自然只可能是另一个人啊。” 红鼻子小丑在黑影的对面站定,他遥遥指了指三无手中的观世正宗和村雨。 “没意思。”黑影撇了撇嘴,“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把你杀了。” 她失去了耐心。 她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掌,手指与拇指弯曲,猛地弹出一块金属,金属在半空凝成一道梭形,她仅用手指弹出了一枚破坏力堪比狙击枪的子弹! 红鼻子小丑微微偏头,险之又险地避过朝他面门激射而来的金属弹,风声在他耳边撕裂,他的碎发发梢被吹乱卷起,子弹没入远处的黑暗里,没多久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它嵌入了极远处的青铜墙壁中。 子弹明明没有擦到他,可小丑的脸上依旧裂开了一道口,鲜血淌过惨白的颜料,红得触目惊心。他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那枚梭形的子弹被一圈风刃包裹着,就像把子弹的攻击横截面直径扩大了数倍,哪怕他避开子弹,也会被那圈风刃割伤。 而这……不过仅仅是对方随手的试探! 是么,这就是龙王级别的力量么?哪怕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随手而来的攻击也让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真难搞啊! 然而下一瞬,小丑通红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因为黑影再度掀起了此前被他喝止的领域,无数的金属碎屑腾向空中,它们仿佛被一只只精巧的手握住,然后捏成一枚枚梭形,密密麻麻的金属利刃指向他,遮天蔽日,只待领域的主人一声令下,就会飞射而来把他打成筛子。 “有必要吗……”红鼻子小丑看着黑影身边的领域扩大开来,领域中的空气被忽闪忽灭的电流击穿,电流把悬浮的金属利刃烧得通红,就像是刚出窑的青铜短剑。 “希望你的家伙足够给力吧,我可把性命都压上了……老唐!”小丑低声呢喃,被金属风暴吞没的前一刻,他的手指在脸颊上的鲜血滑过,把它涂抹在身旁的黑色封箱上。 话音未落,领域已经将他覆盖,漫天飞舞的金属飞刃把他淹没! “见鬼,这真的是人能办到的事么!”肯德基先生远远望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嚷。 他试着把自己带入到小丑兄弟的角度,想象着铺天盖地被加热过的利刃裹卷着风和电朝他射来,然后他把青铜御座的领域张到了极致,然后……他身上会被捅得满是漆黑的窟窿! “喂,你面前站着一个大美女,注意力却投向别人,很不尊重人诶!”酒德麻衣从“冥照”中出现,身影如突然浮出的鬼魅,手中的直刀闪过,肯德基先生乌青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那是“青铜御座”惊人的防御力,也就是对手是酒德麻衣这样极富经验的杀手,换作一个普通人,哪怕拿着大斩马刀也休想在他身上砍出痕迹。 肯德基先生拧转手臂,猛地朝酒德麻衣轰去,可他压根捕捉不到对方幽灵般的身影,于是他后跳出去,暂时不与酒德麻衣纠缠。 看着被电光与金属淹没的祭坛上,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喊:“兄弟,你还好么?” 回答他的是沉重的心跳声。 被那个可怕的领域淹没的祭坛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仿佛是猛兽苏醒的心跳,不是一颗,而是七颗!七种不同的心跳声,压着七个不同的拍子,有的如洪钟,有的如急鼓,有的如狂弦……好似一支暴虐而凶戾的乐队,他们鸣奏一曲狂想,欲咆哮整个世界! 十字的光芒闪过,那个看起来势不可挡的领域居然被摧毁!雷电黯淡了下来,漫天的金属再次碎成细屑洒下,像是落了一场乌金色的雨……雨势渐微,黑影眯眼望去,手握双刀的人影现出了身形。 一柄日本肋差与一柄亚特坎长刀被他抓在手中,“色欲”和“饕餮”,七宗罪之中的两柄,这原本该是两柄最孤高的屠龙宝刀,此刻却被那人紧紧握着,像两个孩子般贴服。 红鼻子小丑挥动手中的短刀,空气被轻而易举地撕裂,他用自己的鲜血唤醒了它们,此时握在手中,就像住龙的身躯! 他把手中的“色欲”和“饕餮”插入祭坛的石块里,像切入空气般没有丝毫的阻力。他依然残留着血的指尖在刀匣上的暗红色的藤蔓状铭文滑过,里面其余的五柄刀剑响起了蜂鸣,既像是搏动的心脏,又像是狂躁的龙息。 还没完!他把手伸向了第三柄,黑影没有看到他拔出“色欲”和“饕餮”的模样是轻松还是吃力,可现在他伸手握住“贪婪”的刀柄,轻描淡写地抽了出来,就像是从筷子筒里抽出一支筷子那样轻松!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黑影声音嘶哑,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哪怕是诺顿本人亲临也不可能让桀骜的七宗罪这么……听话!可那个小丑妆的男人抚过七柄刀剑,就像是抚摸七个懂事的孩子……七个既懂事,又强大无匹的怪物般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章 君王暴怒,从天而降(大章,求订阅!) 苏格兰阔剑模样的“贪婪”被象征性地挥舞过后,刺入地面,红鼻子小丑没有理会黑影近乎咆哮的提问,他把手掌伸向了第四柄。 “懒惰”! 依旧是被轻描淡写地拔出,红鼻子小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把日本武士刀,比观世正宗和村雨都略长,手感却要轻便很多,刀口锋利得仿佛能轻松切开世界上的一切。 它被插在了小丑的后方。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青铜与火,不可能有人能获得所有‘七宗罪’的认可!”黑影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得像是卡住的磁带,“哪有这种人啊?!哪有这种人啊……” 和红鼻子小丑依旧没有理会她介乎于吼叫和质问之间的声音,他伸手,握住了第五把刀柄。 “不可能!最后三柄是诺顿最终的杀戮武器,就连他也没能完全掌握,这个世上不应该有人有那种权力,你会被拒绝!你一定会被拒绝!”黑影疯了似地咆哮。 可是下一瞬,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凝固在空气里,因为红鼻子小丑只是轻轻用力,刀柄缓缓上升,金属间的摩擦声悦耳无比,但在黑影听来却好似那个人、那柄刀对她泛起的嘲弄。 大斩马刀,“暴怒”被拔出! 然后是第六柄,太刀,“妒忌”! 最后是七柄,八面汉剑,“傲慢”! 小丑拔出了全部的七柄刀剑,没有任何一把炼金刀敢拒绝他! 每拔出一柄,黑影眼中的惊恐就浓郁一分,直到七柄炼金刀剑全部脱离漆黑的剑匣,黑影完全愣住了,她看着那个将七柄刀剑全都拔出的男人,就像是目睹着全世界最大的悖论。 青铜炼狱·七宗罪!它们被红鼻子小丑围着身体插满了一圈,整齐地排列,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用的图案,小丑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惨白的脸,鲜红的唇角勾起无声的弧度。 “你知道么,假如一个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凭他自己的能力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人一生中该有多少遗憾?”那人的脸藏在浓厚的小丑妆里,不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显得滑稽而诡异。 黑影怔住了,她不确定对方这些话是否是对她说的?可那双灿色的黄金瞳确实在看着自己……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这个悲哀的小子每次支付四分之一的生命就能改变一件悲剧呢?听起来很不错对不对?就像是命运对他降下了怜悯救赎。”红鼻子小丑低声说,“但其实这才是他最大的悲哀!” “就算把一整条命都赔上他也只能拥有四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谁也不知道把机会用在了这次,下次的悲剧会不会令他更加后悔……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小丑轻声说,“他的一辈子都是用遗憾和悲剧堆成的,四次怎么够用啊?” “什么?”黑影皱眉,冷声,“你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我原本掰着手指头算过,老唐……你……还有我的女孩,三次,我使用三次就够了。”小丑竖起三根手指,然后又放下,“但后来我觉得自己还是天真过了头,这些只是我已知的,那些未知的呢?再随便来一件就能要了我的命!就像在六旗乐园,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全车人都差点跟着陪葬,师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混蛋,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迷?尽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黑影怒吼,她不打算听下去了,暴虐的死亡领域再度张开,风暴席卷着铁流扩散,仿佛死神挥动的铁镰。 “你不需要听懂,因为我不打算因为你浪费四分之一,如果我的好言相劝你不领情……”小丑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那就先把你揍趴再说!” “大言不惭!” 黑影嗤笑,死神之镰震动着,发出垂死般的哀鸣。雷电奏响,金属狂舞,漆黑的风暴宛若末世降临。 面对朝他席卷而来的死亡,小丑的眼皮沉沉的下坠,盖住瞳孔,像是陷入酣睡。 他伸出双手,握住身边两侧的“色欲”和“饕餮”,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又像是死过一次的重生。世界在他的眼底倒映得无比清晰,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金属与雷鸣,金色的岩浆在他的眼底沸腾,连带着一起狂沸的还有他体内的血液……和手握的两柄刀剑!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他念出了青铜炼狱·七宗罪剑匣上同时以龙文、拉丁文、古希伯来文铭刻的这句话,对它们高声下令,鸣剑颤动如曳影,他仿佛手握千军万马! 一个无声的领域张开了,浓郁至极的血腥蔓延在空气中,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腔,七大原罪的欲望仿佛要将人们的理智吞噬,至强的炼金领域被激活——“罪与罚”!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无光的世界”。 金属风暴已至,红鼻子小丑仿佛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刃,就连死亡也会被他硬生生地切开!他的刀速突破了音障,斩出了雷鸣般的音爆!他用双剑将雷霆与狂风喝止,“罪与罚”与那个死亡领域强强对碰! 死亡的领域被冲破一道缺口,黑影的双腿出现了两道猩红的血痕。 尊贵的身躯受伤,她暴怒着狂奔而来,那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空气都被挤压得暴震!她的作战服裂开,青灰色鳞片覆盖着她姣好的躯体,她的体型猛地膨胀,鳞片竖起如一片钢铁荆棘!骨刺穿破皮肤探出,黑色的骨骼向体表生长蔓延,化为骨质的利刃。熔化的金属屑附着上去就开始冷凝,在骨刃表面析出金属结晶。 “见鬼,这家伙龙化了!”远处的酒德麻衣看到这震撼着她心脏的一幕也停下了与肯德基先生的缠斗。 祭坛上两个领域对撞,像是火星撞地球!巨大的能量波动裹挟着飞沙走石近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站不住脚,再继续打下去他们也会被卷入其中的! 龙化的黑影手握一柄凝结而成的巨大金属武器,她带着轰鸣的死亡领域,面对面向小丑与他的“罪与罚”发起了对冲,光与热、雷与火、力与美疯狂交织,造就了一副绝美的暴力名画!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小丑将“色欲”和“饕餮”插回地面,他双手探到自己的身后,拔出了“贪婪”和“懒惰”。 刀尖瞄准着那只龙化的头颅,小丑左手力劈,坚强如铁的鳞片开裂,右手横斩,他在血肉中斩出一道红印,滚烫的鲜血如岩浆般狂涌,撒了一地。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能力不够,也没与路鸣泽融合,仅是这一刀一剑就能让对方失去双眼! 黑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里面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她在愤怒,不仅是因为脸上传来的痛楚,还有身为最高贵的物种被僭越的自尊!作为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她需要一双翅膀,于是她的背脊爆开了血花,一双巨大的骨翼在她背后张开,浓烈的白烟滚滚升腾,血液沸腾为血红色的蒸汽,就像喷发的火山。 这个碍事的身躯禁锢了她的力量,她决定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与伟力,以“大地与山”之名让对方偿还鲜血!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小丑明显不会让她如愿以偿,“贪婪”和“懒惰”插回地面,“傲慢”和“妒忌”入手,这是两柄最终的杀戮之剑,出鞘必染血! 小丑如猎鹰般轻盈地飞掠,他踩在了那个正在向“龙”演化的黑影的后脊,双刀如戾光,狠狠地插入了巨龙脊柱双翼的位置,砍断了龙翼的根骨,巨大的膜翼无力地垂下,黑影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两柄刀就像是两个附骨之蛆,贪婪地吮吸着久违的鲜血! 她的龙化被强行中止了!于是她不甘地吼叫、怒号,仿佛向整个世界宣泄着她的滔天怒焰! 整个“无光的世界”都在颤抖,地面剧震,空中有碎裂的青铜巨块砸落四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正在坍塌! 帕西收起“奥古斯都”,上一刻还打得热火朝天,下一刻他就对与三无的战斗丝毫没有留念,掉头冲进黑色的通道里,背后传来剧烈的震动,像是世界毁灭的丧钟! 这场战斗完全已经超规格了,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干预的!敢留下来围观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反正他不傻,所以他要撤退,可一束火线正中那个圆形的甬道,巨大的青铜扭曲在一起……见鬼,通道被堵上了! 帕西调头回到了“无光的世界”,他潜入之前研究了这里的地图,各种逃生方案都考虑过,但现在只有一条通道还可用。 电梯里,肯德基先生正跳着脚猛按上行键,帕西逃窜进来,当他看到电梯里场景的时候突然一愣……有两个家伙不知何时早就在这里了。 “你好啊帅哥,一起逃命么?”酒德麻衣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你好。”犹豫了一瞬,帕西回复后,沉默地站在了三无的旁边,刚才仿佛仇人般眼红厮杀的两人现在怔怔无言。 “快下来啊,快下来啊!”看着远处那两个厮杀正盛的疯子,肯德基先生急得喊出了声。 帕西本想喊他让开,这是部逃生电梯,只有在无光的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才能刷卡启用,那家伙手里什么都没有,而帕西的手里正捏着一张象征着最高权限的白卡……可他还没上前就愣住了,因为电梯真的被那家伙喊了下来! 见鬼,这玩意儿是声控的么? 远处,高耸的祭坛已经被夷为平地。 黑影背上张开两片灿烂的血花,血统的力量被“傲慢”和“妒忌”这两柄贪婪的炼金刀剑吞噬得近乎殆尽,死亡的领域被“罪与罚”彻底覆盖,她无路可退。 小丑站在龙的背脊上,身影就像是孤峭的砾岩之山,两柄染血的刀刃已经将对方的言灵之力彻底汲取,黑影怪物鼓弄着血肉与鳞片,靠着强健的体魄硬生生将这两把贪婪的刀剑“挤”出了自己的背脊,甩在空中被小丑伸手抓住。 黑影痉挛着嘶吼着颤抖着,不甘地昂起头,自己的血把满嘴利齿都染红了,她着挥舞一块块嶙峋脊骨组成的长尾,这是她最后还能动用的武器! 长尾如巨蟒般扭动,末端的骨刺泛着刀刃般的惨白色,她是力量之主,可以找到一切东西的“眼”,这是她与生俱来天赋!她只需命中那个滑稽小丑的眼,无论那家伙多么坚硬或者柔韧都会瞬间碎裂! 可她忘记了,在前几次冲锋的过程中,她的双眼早已重伤,视线一片模糊……她已经暂时丧失了寻找“眼”的能力! 如果无法穿刺,那就横扫!那条巨尾仍如约而至! 如一条巨大的骨鞭,裹挟着赫赫风雷,她击中了小丑的背部,把那个可恶的家伙从自己的脊背上甩了出去! 小丑拧转着身体在空中翻身, 鲜血抛洒在空气里,他像一只受伤的鹤,落地后他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好家伙,一整片的鲜血模糊!那股巨力袭来的时候差点让他直接失去意识! 奶奶的,这就是龙王的威能么?即便是对方未能展示完全的龙王之躯、即便他已经叠加了“罪与罚”的领域、即便对方的言灵之力已经被洗劫一空……这么多的即便也不顶用!那一尾巴甩下来仍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他看着那只挣扎着半人半龙的黑影,脑海里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个俏皮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路鸣泽的话再次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愤怒地取下自己滑稽的大红鼻,用力朝对方掷扔过去。 红色的烟雾砰然炸开,像是某种催眠化剂,黑影挣扎的气势弱了许多,近身的时机稍纵即逝! “暴怒”无声地从地面滑出,把刀柄递到小丑的手中,他拖动着这柄巨大的斩马刀开始狂奔、然后高高跃起,青铜地面都被他犁出了一道深深的凹壑。 “丑陋的家伙,给老子变回以前那个萌妹啊!” 君王暴怒,从天而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借走的“暴怒”(二合一,求订阅!) 撕心裂肺的哀嚎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火光涌动,电光飞射,狂风席卷……刚才还在互相掐命的四人远离中心的是非之地,肩并肩在等电梯。 “谁也没能要了谁的命,谁也没能把东西带走,现在又沦落到一起逃命,就像四个可怜的小老鼠,有种莫名的缘分!”酒德麻衣笑着说,把他们的境遇总结得十分诙谐。 “下次有机会可以好好聊聊……希望能在肯德基或是咖啡厅见面,今天这种要命的状况我可不想再遭第二次了!”肯德基先生抱怨,心有余悸地望向这个已经开始破败的地下世界。 帕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还没有逃出生天,这俩人是怎么能一边焦急地等着电梯,嘴里一边若无其事地吐着白烂话,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只好轻轻点头:“原本以为我们都算是怪物了,没想到在真正的怪物面前,最后连落跑都这么狼狈。” “所以你见过潇洒的落跑?”零突然插了句话,帕西无语凝噎,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电梯终于降了下来,还在聊天的几人停下话茬,顿时如战败的野狗般往里钻。 但所有人刚挤入电梯,上方传来“簌簌”的异响,一整块即将剥落的巨大的青铜板面被远处的碎石击中,结构扭曲变形卡住电梯上行的轨道里,使电梯根本无法正常上升! 灰败的绝望爬满了所有人的脸庞,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目测二十米的高度,我可以攀上去解决,但……” 她的目光扫过肯德基先生和帕西,里面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她是个忍者,飞檐走壁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可如果在她上去解决危机的时候这些家伙想要过河拆桥的话,她也很轻易就会被抛弃。 毕竟大家刚才还是兵戎相向的敌人。 “都火烧眉毛了大姐!再不动身大家都得完球!”肯德基先生急得直挠自己脑袋上的纸袋。 “我不会趁人之危。”帕西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以加图索的姓氏担保!” “说的像你们家族很值得信任似的。”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放心。”三无也冲酒德麻衣点头。 酒德麻衣不再犹豫,那对修长的美腿瞬间绷劲,健美的肌肉勾勒出绝妙的弧度,她猛地用力,身子沿着电梯的外壁迅速攀上漆黑的深井,像矫健的猎豹,又像灵活的蜘蛛。 她用直刀撬开了扭曲的青铜板,肯德基先生猛敲着上行键,电梯剧烈抖动几下即将上升,三无一步踏出,将观世正宗和村雨卡在了电梯门之间。 “小心!”上方传来了酒德麻衣的惊呼。 那块沉重的青铜板晃动两下后竟是完全脱离了墙面,像一块坍塌的山体,倾斜坠落! 帕西犹豫了一瞬,他猛然抓住三无的肩膀把她揽回了电梯,肯德基先生全身肌肉爆发,双臂发力举过头顶,稳稳接住了巨大的青铜板。 酒德麻衣从两柄长刀的上方翻入电梯,顺便将观世正宗和村雨回收,身体灵巧得就像是没长骨头似的,电梯门立刻封闭。 突如其来的上升加速度让几人差点没站稳跌坐在地,下方又一次巨震,这次震动之强烈,电梯像是个地震中的鸟笼那样摇晃,电梯的半边地板被震塌,露出钢骨支架。 四人低头看向下方漆黑的电梯井,几秒钟之后,烈焰填满了那个幽深细长的黑色空间。无处逃逸的高热气流卷着火焰上升,就像是暴怒的火龙,扑面而来的热风刀一般割面。 帕西看了三无一眼,后者点头,一双灿金的瞳孔亮起,开始了吟唱。 帕西伸手抓住肯德基先生的肩膀,三无抓住酒德麻衣,两个叠加的领域迅速膨胀,同时笼罩了四人。 言灵·无尘之地,未能获许可的一切东西都被这个领域排斥,包括温度与燃烧的空气。 烈焰穿透电梯往上窜去,一切可燃烧的东西都被焚尽,最后只剩下焦黑的金属框架,带着他们继续上升。 火流最后冲破了顶部的青铜与混凝土结构,一路攀升到地表,在夜空中化为夭矫的龙影,一闪而灭。 电梯到顶升出冰窖,整个校园无处不是刺眼的红光攒动,警铃声刺耳得像是大群的火烈鸟在垂死之际哀鸣,大地震动,埋设在地底深处的水管炸裂,高压水柱冲天喷涌,建筑物外包裹的花岗岩剥落,英灵殿顶部的雄鸡塑像轰然倒塌。 就像是末日的来临,许多尚在睡梦中的师生们被这场无妄之灾震落床下,还有人被天花板剥落的碎块砸中头顶。 烈焰击穿地面之后从英灵殿前的井口喷出,那是学院的奠基之井,在还没有自来水的时代,秘党的先人在这里钻出了第一眼泉。诺玛控制的探照灯扫射而来,四个黑影从冰窖的井口里跳出,像四个毛贼般朝四个不同的方向逃窜走,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 校长电梯从校长办公室缓缓下沉入海水中……不,已经没有海水了,污浊的红水落入湮没之井中,像是一片血海汪洋。 蓝环章鱼、僧帽水母和剑齿鲨的尸体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肚面朝天,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海洋灾害,死的不能再死了。 它们的死状十分扭曲,像是被一股巨力生生捏爆,鲜血淋漓的脏器破体而出。 “我的鱼缸!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宠物们!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乘货色!”昂热嘶哑地说,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 “嘿,安啦,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有理由可以换一批更新的、更优质的宠物们!反正我早就看那个只会用吸盘对着我的丑章鱼不爽了!正好,今晚我们可以办一个海洋主题的宴会,主餐品就是你的这些宠物们,它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可以想象它们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们,都在这里呢!”守夜人看着满地高级海鲜的尸体,指了指自己和昂热的肚子,快要流哈喇子。 “蠢货,那可是蓝环章鱼和僧帽水母,你今天晚上吃,明天早上我就给你抬棺!”昂热低吼着说。 “我是说那些美味……不,是可爱的鲨鱼和海龟们!”副校长搂着老友的肩膀,“别急着把怒火一次性都耗尽了,后面还有更糟糕的……” 电梯顺着索道来到了地底的湮没之井。 “我的藏品……我的木乃伊……我的青铜鼎……我的玛丽莲梦露穿过的最后一条碎花裙!”昂热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像刚被人拿狼牙棒猛击后脑勺。 从埃及金字塔里运回的木乃伊被掀翻在地,他曾是一位尊贵的法老,此时身体已经碎裂,那双空洞的眼眶像是两个黑洞,塞满了死后千年还要被人如此虐待的幽怨;坚硬的青铜鼎碎成了青铜片;玛丽莲梦露的碎花裙被碾成一片片布条,看起来像是最火辣的比基尼。 “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副校长斜了老友一眼,笑得十分内涵,“怪不得有人说当一个人老了,他的喜好就会越来越古怪,特别是你这种有钱且孤独的老头,简直闷骚到爆!” “我没和你说过么?我年轻时和她是好友,我还在旧金山的海滩上帮她拍过写真。”昂热翻了个白眼。 电梯带着他们进入漫长的黑暗隧道,他们正穿过湮没之井,前往无光的世界。昂热的手掌搭在守夜人肩膀上,手握成爪,把守夜人的肩膀捏得生疼,对方的首要目标就是那里放置的两件龙王级炼金武器,他不敢想象现在那里已经是如何的惨状。 “喂喂喂,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还练过鹰爪攻?你这一爪最起码有十几年的功力!你当我肩膀是铁做的么?”守夜人吃痛抱怨。 电梯门敞开,扑面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黑水静静地淹没着这个世界,古井无波,巨大的青铜碎块遍地都是,上面留着焦黑的印记和野兽般的鲜红爪痕,惨不忍睹。这里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又卷起了海啸,又发生了火灾,完全变成了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我的祭坛……呢……原本这里应该有一座祭坛的……很高……很大……”昂热呢喃,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说胡话了,他近乎是呻吟出来的。 本该是宏伟祭坛的世界中心被推平,甚至还凹陷下去几分,黑水将这里灌满。原本巨大且壮观的石块只剩下几块残垣断壁,更多的都是碾成了齑粉,脚下,坚硬的青铜地面彻底龟裂,原本平坦的路面像是变成了崎岖的山路……有谁把地面都给震裂了? 这处祭坛是从玛雅秘境完整平移来的,穿过了半个地球,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每一块石头上面都刻着古老的算法、太阳历与寓言,价值连城,现在没了……全没了…… “感受到了命运的多舛与不公对不对?你应该已经绝望了吧?就像你家里遭了贼,他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砸碎了并放火把你家房子给烧了,这时候你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痛哭流涕……可你没想到他把你最宝贝的东西留了下来!你的存折!这一落一起的反转会不会让你跌落谷底的情绪再度好转起来?”副校长拍了拍昂热的肩。 “你也开始说胡话了?” “嘿,我的老友,朝这儿看!”守夜人挺起夸张的肚腩,他踩着黑水来到原本祭坛的所在地,在黑水里摩挲着,又像个古罗马大力士一样举起了某个东西。 “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你的宠物们死绝了,藏品也都毁了,祭坛也被强拆了……但最值钱的东西还完好无损!”副校长眉飞色舞。 昂热定睛望去,然后他惊呆了,副校长举起的是一樽粗大的青铜立柱,精致的宝蓝色披甲悬挂在上,黑水从上面淌落而下,像是沐浴恶水而出的神圣瑰宝……大地的轻语? 然后他看着副校长又走向另一处,依旧在黑水里摩挲着什么,他居然又捞出了一件东西?那是漆黑沉重的封箱……七宗罪的剑匣? 见鬼?这老家伙是机器猫么?他看上去像在黑水里弯腰抓鱼的模样其实是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丢失的珍贵宝物?一件接一件? “嘿,七宗罪的剑匣里怎么好像少了一柄?”眼尖的昂热突然说。 “这里有人刻字给我们。”副校长把青铜立柱翻转到背面,那里刻着潦草的字迹。 【事先声明,我不是贼,重要的东西都帮你们保管下来了,借个“暴怒”玩玩不过分吧?会还的。】 没有落款,字迹丑得让人没眼再读第二次。 “看来是有人帮我们赶走了小偷,说是小偷,轻而易举就破坏了我们最精密的炼金矩阵, 毫无疑问,敌人是龙王级别的!”守夜人沉吟,“能赶走一只初代种,并且把‘无光的世界’破坏成这种程度,这说明帮我们的那人也是只初代种?这是两只龙王间的内斗?” “两只龙王为什么要在卡塞尔学院内斗?”昂热反问,“而且破坏性虽然强,但是还达不到完整的初代种实力,不然昨天坍塌的就不是‘无光的世界’,而是整个卡塞尔学院了!” “疑点很多。”副校长摩挲着下巴,“帮助我们的那个对龙王级的炼金披甲不感兴趣,却独独取走一件‘暴怒’?这让人摸不着头脑,很难确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昂热冷冷地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别想那么远了,这两件龙王级炼金武器我会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保存。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德鲁和他背后的校董会,今天上午下达了通知,听证会如期举行,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扳倒你啊。而且加上我们看到的情况,这场战斗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尚在你的任职期间,损失惨重,对你的指控又会多出一项。”副校长叹气。 “道阻且坚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疯了么?他没疯么?(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门口的奥丁广场上,奥丁雕像的脑袋落在地面上砸了个深坑,仿佛被人一刀砍落;雄鸡雕塑落在“奠基之井”里,屁股被井边拢着,像是在下蛋……断垣残壁没来得及打扫,可是听证会却如期召开。 因为这里今天即将迎来卡塞尔学院校史上史无前例的大事——校长被弹劾。这是百年来头一遭,卡塞尔学院百年来也仅有过一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个年过百岁的孤高老头。 弹劾的是昂热,接受审判的却是路明非,他是校长在学院最好的代言人,给他判罪就相当于砍断了校长的手脚,一个失去手和脚的老头,剩下的就只有等死! 路明非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本就不大的区域被隔成两个部分,显得更加褊狭,另一个部分空荡荡的,不知是留给谁,他看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示意,这些人他之前大都见过,在校长办公室一场秘密的作战会议上。 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清一色纯黑西装革履,他们老得像是刚从坟墓里挖出来,朝路明非还以“骷髅般”的微笑,看起来也都对这个年轻人还留有印象。要知道,这些顶尖的科学家与炼金师们的大脑都被一条条复杂的公式与方程塞满,仅一次见面就能占用他们宝贵脑容量的人,简直少得可怜。 “看起来很傻啊,这些老家伙们看上去从不看油管和推特,看起来就是一群闷到爆的老年宅男!”芬格尔站在副校长身后,弯腰低声说,话里满是新闻部部长对不关心新闻的老宅男的鄙夷。 “何止?他们甚至连报纸都不读,偶尔会让助手送几本当下最新的科学杂志到科研室里……可每当他们读过那些科学界最新的研究成果,一个个都会破口大骂,说‘这些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别拿三十年前的科学来糊弄人!’”副校长轻轻摇头,“可我们真得供着,学院每个部门的发展都得仰仗这些老宅男们的研究成果,如果他们其中哪一个不小心嗝屁了,那将是堪比音乐界失去巴赫、雕塑界失去米开朗基罗的损失!” “这么重要!”芬格尔惊呼,“可是这群老伙计们一辈子都只和机械设备还有炼金药剂打交道,裁定校务这种事应该不是他们擅长的吧?” “这就是校董会最无耻的地方,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当法官,糊弄他们和哄小孩没什么两样!”副校长叹气。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啊,他们要是用棒棒糖哄小孩,咱们就用……巧克力!”芬格尔小声说。 “你很有天赋!”副校长满意地笑了,“我就说嘛,守夜人论坛交给你打理我很放心,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下三滥的学问你已经快出师了!” 芬格尔朝他们的对面望去,那里坐着的是本次的调查团,安德鲁领衔,坐在最前,帕西坐在他的下首,金发瀑布般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表情。 芬格尔朝帕西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帕西犹豫了一瞬,不着痕迹地轻轻颔首。芬格尔又低头和副校长说着什么,把老家伙哄得哈哈大笑。 安德鲁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正在开心说笑的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白痴似的,而他……居然被这样的白痴戏弄过!这次他势必要一雪前耻!他想的太入神,盯着那两人的眼睛都止不住失焦。 “安德鲁老师,安德鲁老师,还好么?你斗鸡眼了诶。”芬格尔直起身子,这个魁梧的家伙高高招手,声音大如洪钟,十分抢眼,“这是病,得治!” 安德鲁又一次被这混蛋涮了,他脸上划过一丝狰狞怒色,强硬地扭过头去,鼻子里哼哼,心想没必要和年轻人争一时的口舌之利,反正你们等下就玩完! “很漂亮的攻击。”副校长为芬格尔赞扬,“言语上也足够犀利,有我当年的风范!” “副校长您今年贵庚呐?”芬格尔突然问。 “二十五岁。” 芬格尔一愣。他隐约知道守夜人和昂热是一辈的人,而校长老头今年刚过完一百三十五岁的生日。 “那是我永不逝去的黄金年华,永远的二十五岁!”副校长满脸缅怀,还不忘挥手跟听众席上的曼施坦因打招呼,“嗨!儿子!最近怎么样?” 曼施坦因跟安德鲁一样扭过头去,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搭理这个二逼父亲。 被筛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们正在入席,其中狮心会拿下了一半的席位,他们全体换穿深红色校服,表情严肃划一,整齐得好似一支军队。 另一半席位被学生会拿下,学生会从来不跟狮心会一致,选择了黑色校服,恺撒最得意的蕾丝白裙少女团以黑色蕾丝长裙出场,像是一只只高傲优雅的黑天鹅,颇有一副以美色艳压全场的架势。 双方分别占据了会场的左侧和右侧,场面紧张得就像是两支辩论队的对垒,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被两支辩论队包围在中间的“S”级重磅人物,路明非。 众所周知,路明非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学生组织,除了和两大会长私交不错,他和狮心会还有学生会的关系说不上多坏,但也没好到哪去。这一切都源自于在第一年的自由一日环节,他近乎是一个人端平了两大社团,导致现在两大社团的负责人在讨论今年自由一日战术时,不得不为路明非个人单独列出一整套的应对措施,头疼不已。 不过还是有一个社团和路明非相交莫逆的,不,不是相交莫逆,而是他们简直单方面把路明非供成了神明,就差立一座路明非的雕塑每天请神上香三跪九叩的……新生联谊会出场了,清一色的墨绿色校服。 当然,新生联谊会现在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位“神”,新生中最强的校花候选人夏弥走在他们的最前方,取代了会长奇兰的位置。 夏弥领衔着全体新生联谊会,当她迈开步子的时候,身后一群花痴男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那双黑色长筒袜包裹的美丽长腿瞥去。他们坐在了狮心会的一侧,夏弥手捧一束纯白的郁金香,花蕾含苞欲放,不知送给谁,她的视线抛开人群,直直朝着会议厅中央望去。 路明非也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谁也不相让,几乎要激出火焰和雷电来……突然,路明非眨巴了一下眼睛,和善地笑了笑,夏弥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看上去丝毫不领情。 “学院又来了个性十足的女孩子啊,期真待她在马术课上穿着紧身裤的绝妙曲线!”副校长看着俏皮可爱的夏弥,颇为满意地点头。 “到时候我会安排新闻部的狗仔偷拍……哦不,是抓拍的,当初诺诺和苏茜游泳考核的写真照在守夜人论坛上卖的还不错!”芬格尔也点头。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锤,全场肃静下来,他是今天的法官,还专门佩戴着一顶严肃的灰白卷发,看起来很专业,不怒自威。 “人员到齐,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肃穆庄严。 “等会儿等会儿!”安德鲁突然举手打断,像个课堂上踊跃发言的小学生,“人还没有到齐啊,楚子航呢?” 此话一出,一场莫名的骚动席卷全场,无数疑惑的目光齐齐投向他,这让安德鲁如芒刺背,浑身不自在。这些人怎么回事?被告还未出席就无法开庭,这难道不是常识么? “楚子航……是谁?”所罗门王的一个问题让安德鲁愣在当场。 “什……什么?”安德鲁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们之中肯定有个人不太正常! “楚子航?谁认识楚子航?我们之中有谁叫楚子航么?”芬格尔皱着眉头问,所有人纷纷摇头。 “楚子航这个名字不会是安德鲁老师你昨天晚餐的外卖员吧?你吃坏了肚子跑这儿找人来了?” “你们什么意思?”安德鲁觉得自己的三观正遭受着猛烈的冲击,“楚子航,‘A’级学员,卡塞尔学院出了名的暴力狂,他应该人尽皆知才对……” “你弄错了吧,卡塞尔学院从没有暴力狂,我们的校风一直以友爱和睦闻名,况且谁也不认识一个叫楚子航的家伙!”副校长帮腔。 “怎么可能……我懂了!”安德鲁想起了刚来的第一天被芬格尔和守夜人的戏耍,他悟了! “拙略的演技!”安德鲁“蹭”地站起身,猛拍桌板,冷笑,“你们以为装作不认识楚子航就能蒙混过关?痴心妄想!”他把一叠关于楚子航的资料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望向中央位置的所罗门王。 “肃静!”所罗门王再次敲响了木锤,他看着安德鲁,翻出校董会提供的资料,“校董会所提供的资料里确实有显示一个叫‘楚子航’的学生,可是我们特意去翻阅过校册的名单记录和诺玛系统的存档,并没有发现有谁叫楚子航,这也是我们一直存疑的地方。” 身后的终身教授团也跟着摇头,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葬礼,不似作伪。 安德鲁的笑容僵在脸上,后退一步,他感觉自己现在正陷在“楚门的世界”里……要么就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这些人合起伙来玩他! 可学生们沆瀣一气可以理解,终生教授们应该是公正的才对啊……难道这些老家伙们十年如一日浸在研究室里,对学院的情况不管不问,当真没听过楚子航这么号人物?或者是他们被洗脑了? 可人类能够被洗脑,诺玛呢?那台超级计算机应该保留着关于楚子航的记录才对,能删除或是修改资料的只有最高权限的白卡持有者,可白卡一直在他手中啊…… “帕西!”安德鲁突然望向身后的帕西,“你应该记得的吧,楚子航,你和我一起整理过他的相关资料!” “抱歉,先生。”帕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很想和您站在同一边,可我确实不太记得了……关于‘楚子航’是谁……” 安德鲁傻眼了,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前满是呲白的雪花纷飞,就像卡死的老式电视机。他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两个问题……他疯了么?他没疯么?他疯了么?他没疯么…… “嘿,校董会怎么回事?派了个神经病来调查我们?是把卡塞尔学院当精神病院了么?”芬格尔不满地大声抱怨,“趁早散了吧,昨晚没睡好,现在回去还能赶个回笼觉!” “注意会场纪律!”所罗门王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芬格尔,后者缩了缩脖子,“这是一场公开讨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注意不要跑题, 关键还是围绕着‘校方是否失职’的重点,请双方列举证据,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教授团这里。” “我这里满满都是证据啊!”安德鲁疯了似地翻弄着面前的资料,朗声读出,“2009年8月,他在洛杉矶轰毁了一座商业大楼,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同年的12月,他炸掉了开普敦棒球中心,数万个目击者……还有路明非,2010年2月,他绑架了一个拉美小国的政府首脑,篡改了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简直劣迹斑斑!” “哦,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但远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在夸大其词。”副校长打了个响指。 “洛杉矶商业大楼的事件是我的过失,当时的情况是破碎了几面玻璃,坠落后导致了两辆轿车追尾,五人轻伤。”一名狮心会的黑皮肤男生站起身来,“我被记过一次,还被学院请家长,我的家长特意从非洲乘飞机过来……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开普敦棒球中心那次是我的任务,为了追捕一个‘B’级混血种通缉犯。”兰斯洛特举手,一本正经,“当时只有几人围观,那场小火也被开普敦消防局扑灭了……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任务完成得十全十美,对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路明非的反击(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只是碎了几面玻璃?只是一场小型火灾?全是瞎扯!”安德鲁高声质问,“洛杉矶的那栋大楼到现在都还是封锁状态!开普敦棒球场一片狼藉,到现在也还没有重建!罪证就摆在那里,你们还在狡辩?” “嘿,定罪是要讲证据的,诽谤是要坐牢的!”副校长把桌子拍的铿铿响,看起来一副“你不该污蔑我的学生”仗义执言的模样,“你有什么证据那些都是我的学生们做的?他们很可能只不过刚好出现在那。就像你刚来学院,我们这里昨天就地震了,湮没之井和无光的世界都被震毁了,按照你的逻辑,这些也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一派胡言!”安德鲁怒不可遏,“开普敦棒球场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被当地的电视台连番播报给几百万观众,视频证据我们这边也有存档,不是楚子航还能是谁?你还能如何狡辩?” “哦?电视台的视频啊?有的有的,我们这里也有他们后续跟进的报道视频!”副校长点了点桌面,一扇中央大屏从穹顶被放下,画面闪出。 电视节目播放,右上角有洛杉矶电视台的Logo,记者拿着话筒采访着一个缺了一只眼的光头黑人,黑人很壮,穿着纯黑的皮衣,满脸严肃。 “对于一年前洛杉矶商业大厦坍塌的事件,还有印象么?听说您是目击者之一。”记者认真提问。 “嗯,我看到了肇事者,虽然我只有一只眼,但我从来没看走眼过!”独眼黑人点头,诚恳地说。 “可以请您描述一下他的长相么?”记者把话筒怼近了几分。 “很高,很壮,绿色的皮肤,除了一条棕色的裤衩身上什么都没穿,他当时一边吼叫着一边裸奔,活像个变态!”独眼黑人描述得很详细,“对了,我叫尼克·弗瑞。” 画面切换,话筒给到一位穿着星星条纹装的男人,他手里举着盾牌,长相十分正派,“那家伙长得像个外星人,时时刻刻都在愤怒的样子,他把警车举起来然后扔飞,造成了一系列很严重的交通事故!” 一个穿着黑色皮质紧身衣,身材火辣的女人,她娇媚地说:“很性感的大家伙,很猛!一口气可以跳上十层楼!” 最后画面切回记者的脸,她举着话筒一脸认真播报新闻的模样:“一年过去了,目击者们仍对那位长相猎奇的肇事者印象深刻,根据他们的描述,嫌疑人锁定在那个神秘的家伙身上……” 一张海报填满整个屏幕的画面,发达膨胀的肌肉,三人高的巨大身体,他呲牙咧嘴,像个暴怒的猛兽,全身绿得冒光…… 安德鲁身子前倾,眼睛发直,嘴里呢喃:“绿巨人?你是说洛杉矶商业大楼事件是绿巨人做的?” “显而易见。除了绿巨人还有谁能轰塌一栋十二层高、八级防震的大楼?目击者们描述得很清楚,大家都相信,你没道理怀疑。”副校长耸了耸肩。 “你说的目击者就是神盾局局长、美国队长还有黑寡妇?”安德鲁的双手猛锤在桌面上,“你以为我没看过Marvel么?你怎么不说是雷神索尔?上一次你们骗我昂热危在旦夕,这一次你们找来这么一群漫威爱好者来欺骗我?你们把我当傻子么?” “没人把你当傻子啊!”副校长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是你先提的电视视频能充当证据啊,我们只是和你一样,摆证据而已!” “开普敦棒球场那次呢?七十亩的建筑被炸毁,这也是绿巨人干的?”安德鲁双眼爬满了红血丝。 “哦,那个不是他。”副校长点击了遥控的切换键。 大屏幕上镜头翻滚,是一个双手各插着三根钢爪的健硕男人:“是他,万磁王!他的能力是控制磁场,开普敦棒球场整个金属建筑都被他轰塌,嘿,你知道这家伙多过分么?他甚至把一整辆卡车往我身上砸!” “在阻止他的时候不小心烧了场大火,不好意思。”全身冒着火焰的家伙对着镜头道歉。 安德鲁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复仇者联盟之后是X战警么?再下一部是什么?银河护卫队?还是神奇四侠? “至于那个拉美小国的事件。”副校长再次按动遥控。 “毫无疑问是钢铁侠!那里的军火贩子把他绑了去,他差点被害死在那,好在他在山洞里造出了一副钢铁盔甲,叫马克一号,很酷!”一个话痨的男人兴奋地说,他的肩膀上站满了蚂蚁,“他回家后赶工出了马克二号,就是红黄相间的那一套,堪称经典!激光从他手掌心发射,把首脑的脑袋轰了下来!” “嘿,别听蚁人那家伙瞎说,斯塔克先生是带着反浩克装甲去的,因为他愤怒极了!”一个穿着蜘蛛皮套的年轻人倒挂着说,“他还送了我一套战服,我的背后能伸出蜘蛛钢爪,简直酷毙了!”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荒诞无稽的采访,绿巨人、万磁王和钢铁侠成了始作俑者,如果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会很乐意相信这些并跳起来鼓掌!”副校长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可我们其中大多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坟墓的老头了,我们的英雄梦早就过去,我们这些沧桑的老眼能清楚看清现实!公众媒体全是一群狗仔,狗仔为了博眼球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话说不出来?如果愚蠢的安德鲁先生坚持用电视视频充当证据的话……那我们的证据也很充沛,而卡塞尔学院的战略方针也要更改,我们不再屠龙,我们的敌人是复仇者联盟全员!” 嗤笑声此起彼伏,就连狮心会那群冷面杀胚都笑出了声,旁听的教授中以古德里安笑得最夸张,这老家伙指着安德鲁,一口一个蠢蛋,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接不上气。 终身教授团们看着安德鲁,纷纷摇头叹气,看起来对校董会派出这样的酒囊饭袋来十分失望。这些老科学家和老神学家们不知多少年没走出过校园,可这也不妨碍他们之中有人是超级英雄的铁粉,甚至还和漫威之父斯坦·李是好友,所以他们深知这些漫画英雄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而调查组居然想用这种玩笑似的花边新闻充当弹劾校长的证据? 嘿,他们只是不谙世事,可他们不是白痴! 安德鲁瘫倒在凳子上,他彻底傻掉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卡塞尔学院就是个错误,彻彻底底的错误!因为那个愚蠢的校长……他看了这些愚蠢的采访……面对着这么一群愚蠢的家伙……自己却被当成蠢蛋耍的团团转! 突然,他看着被木栏围住的路明非,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路明非呢?他是众所周知的‘S’级。‘S’级血统是什么概念?他近乎是一只半人半龙,可他连言灵都没有!他的评级究竟是谁界定的?依据又是什么?” 面对着安德鲁突如其来的大声质问,不论是穿着深红色校服的狮心会成员还是黑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都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无能咆哮的中年男人,在他们看来这家伙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纯属于没话找话……因为他质疑了一件最不值得质疑的事。 “校长亲自为路明非主持‘3E’考试并承认血统,这一点无须质疑!”一个穿着绿色校服的印度男生起身,说话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崇拜,是对路明非的。 奇兰开口,新生联谊会的成员们纷纷鼓掌,不知是在赞同奇兰的观点还是表达对路明非崇高的敬。 “你的意思是,在路明非还没有接受‘3E’考试时,昂热就擅自将他定义为‘S’级,并且特殊对待?那我是否可以质疑昂热身为一名教育家的公正性?而且单独进行‘3E’考试,以往从没有过这种先例,考试应该是公平公正且公开的,昂热单独测试居心为何?如果他在过程中做了手脚,那路明非‘S’级的依据还是否可靠?” 安德鲁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得逞,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重振雄风。他是个律师,擅长引导并从对手的话里寻找漏洞,对方已经掉入了他设置的第一个陷阱,场面即将回到他的主场! “如果路明非辜负了大家的期待,那昂热校长确实是不公平的;可事实上他绝对配得上‘S’级的殊荣,一次次独自在高危任务中铤而走险,又一次次完美地解决,险象环生。你知道面对一位‘A’级高危混血种有多危险么?你不知道,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知道,可路明非接手这样的任务次数不下一只手!懦夫有什么资格质疑勇士?”奇兰义愤填膺,握手成拳重重地击在桌面上。 沉默了几秒后,掌声如雷动,为奇兰这一番情绪高涨的发言,更为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一直是这样信奉精英制度的党派,哪怕大家不处在同一阵营,但仍然对强者秉承着应有的敬意。 而路明非,就是绝对的强者! “很好啊,说得很棒!你很有演讲方面的天赋。”安德鲁脸不置可否,“可你只是一味告诉我路明非又多么强悍多么英勇,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美化他……不妨举个例子?” “三峡,他独自一人跃出摩尼亚赫号,一刀捅爆了一只龙侍的眼珠,最后还不顾曼斯教授的劝阻独自留下断后,那场战役他功莫大焉……费城旧国会大厦,他在那里解决了一名伪装成议员的女性混血种,甚至崩塌了半个大厦,你该知道情况有多危险……”奇兰说起路明非的英雄事迹来如数家珍,眉飞色舞,得意得就好像完成了这一件件惊天动地壮举的主角是他自己。 安德鲁轻轻鼓掌,奇兰每说出一件,他嘴角的冷笑就愈发凝实几分,不过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打断。一旁的帕西低头,钢笔在纸张上唰唰地挥动。 角落里的诺诺抬头,看着安德鲁脸上的坏笑,她突然大吼:“闭嘴,白痴!” 奇兰的叙述被打断,他望向诺诺,那双黝黑的大眼珠里浓浓的不解和不忿,仿佛在问为什么打断,以及……为什么骂他白痴? “这个蠢货!”副校长也低骂一句,失望摇头。 “都记好了么?”安德鲁弯腰对帕西提问,后者轻轻点头,安德鲁起身望着奇兰,“棒极了,真希望你能再多为我提供一些有力的证据啊……我的人证。” “你在说什……”奇兰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被对方的话术所牵引,落入对方挖好的陷阱。他说漏了嘴!让副校长刚才扳回的一城功亏一篑! “都听清了么?女士们先生们,说出这话的是前任新生联谊会的会长,他还在学生陪审团的位置上坐着呢。在他的话里我相信你们也都听到了,路明非有多不可控,又有多独断专行。可是在他提交给学校的报告里,全是任务圆满完成,美满得简直像是去参加了一场场虔诚的教会而不是一次次危险的行动!而丝毫没有提及他在任务中危险的个人风格和激进的手段……” 安德鲁望向路明非, 声音忽然拔高,威慑全场,“你在掩饰什么!” 全场都静了下来,学生们的视线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剐向奇兰,奇兰无神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通红……他居然害了自己的偶像? 终生教授们则看着路明非,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需要掩饰什么吗?”路明非突然开口,他平静地望着安德鲁。 这是场审判他的听证会,可他到现在才第一次开口。 安德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问懵了圈……怎么回事?对方哪来这种莫名的底气,明明自己才是审判者他只是个嫌疑人…… “真是丑陋。”路明非面无表情。 “什么?” “我是说你这副嘴脸。明明没经历过战争却觉得一切都是轻松的,明明没见证过死亡却好像站在道德的神坛,高高在上的批判这个批判那个……你真自卑啊,混入卡塞尔学院的不入流混血种。” 第一百四十四章 龙王苏醒(二合一,求订阅!) 全场陷入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路明非和安德鲁之间来回游弋。 “不入流的……混血种……”安德鲁呆了,他近乎是从牙里咬出这几个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指着路明非,他的思辨性、他的逻辑感、和他感人至深的口才在这一刻好像都消失了,因为他被对方一语戳中了痛处,愤怒从脑海里溢出,攀爬了满脸,他的表情像是刚刚目睹路明非杀了他全家。 “对,没错,不入流的混血种。”路明非点头,既然对方想听,那他就再重复一遍,“其实我不怕动手,更不怕打这种嘴上的仗,因为我天生就是说烂话的好手,往往一语就能让对方暴怒不已……就像你现在这样。”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安德鲁瞪得眼眶都要裂了,他双手按在桌子上,咬牙切齿,“你只不过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而我是加图索家族首席律师顾问,你居然敢这样侮辱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如果非要觉得侮辱你那就是。说实话我不想把听证会变成一场泼妇骂街,因为我从小耳濡目染你肯定骂不过我。”路明非冷笑,“至于加图索家首席顾问什么的……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这场听证会是按身份排资论辈的话,那你应该去问那里坐着的你们家族的继承人,这里完全可以变成恺撒学长的一言堂。” 被点名的恺撒在角落里带着防噪耳机,轻轻晃动着脑袋,耳机里是一首旋律性极强的乐队曲,好像这次的听证会和他毫不相干。 “注意,话题回到正轨上。”所罗门王威严地敲响木锤警醒二人,他怕安德鲁忍不住会扑上去找路明非掐架。 “所以你承认么?你的任务报告和实际情况不符?”安德鲁死死地盯着路明非。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确实完成了任务,只不过把过程美化了一点,把措辞修改得漂亮了一点,这是什么大罪么?你指望用这个理由开除我?或是弹劾我们校长?会不会太牵强了些?”路明非冷冷反问,“或者说,你想知道那些血淋淋的现实?没关系啊我也可以描述给你,可我不敢保证你这种没上过战场的家伙会不会把昨天的宵夜都吐出来。” “就是有你这种人,把学院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暴力机构!特别是执行部,完全像个武装黑帮!”安德鲁大怒。 “卡塞尔学院一直是暴力机构,执行部作为‘武装黑帮’也无可厚非。”听众席上的执行部负责人突然开口,以嘶哑冷漠的声调反击,“我们的敌人是龙族,不暴力的话难道也像你一样和龙族讲道理么?不如你问问四大君主愿不愿意和你来场友情辩论赛?” 执行部精英们奋力鼓掌。施耐德说的是事实,执行部全体并不以“武装黑帮”为羞耻,他们反而会遗憾自己不够装备部暴力,要再接再厉! 安德鲁哑了,他阴桀地眸子扫过这些病态的人,怪不得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群家伙从老师到学生全都是害群之马,这个学院看起来已经彻底糜烂! “我不准备继续忍受侮辱了!”安德鲁昂首阔步回到调查组的桌边,“你们可以为路明非开脱,制造一些愚蠢的视频采访,也否认楚子航的存在,把我当个傻子哄骗……可在那之前我就弄到了一项绝不容抹杀的证据” 安德鲁昂首,环视全场,“楚子航的血样!”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见鬼,他怎么搞到这种东西的?”副校长低声问。 “不知道啊,楚子航不是一直躺在加护病房里吗?除了校长授权谁也不能探望,哪怕是兰斯洛特和苏茜提交申请也一直被驳回,允许探望的就只有路明非和夏弥二人!”芬格尔也明显愣住了,“难不成……” 他突然望向安德鲁后方的一人,忽然意识到好像除了校长授权还有一人也能进入加护病房……那张代表着校董会最高授权的白卡! 帕西拎着一只医用存血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小桌上放下一块石英玻璃,他打开存血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明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猩红的深色。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相当有危险性,所以请各位不要靠近我。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典故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就像是王水。” 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系的主任点头以示肯定,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他们从路明非抓捕的危险混血种身上实验过。 “帕西,告诉大家,你这支血样从哪取来的?”安德鲁问。 “从卡塞尔学院的加护病房里一名学生身上,但具体是谁的血样……抱歉先生,我真的记不清了。”帕西略带歉意地说。 “你……”安德鲁瞪大眼睛,“算了,至少学院里有这样的恶之血存在,不管是来自于楚子航或是其他人,这已经能说明昂热的失职了,对不对?” “如果这管血液当真如你所说是极恶之血的话。”所罗门王点头。 “那么,这个血样,是我从血库中提取的纯粹的人类血样。”帕西举起另一支石英管,里面的血液鲜红,“现在我们将各采集一滴血样,令它们接触混合。” “下面就是见证罪恶的时刻!”安德鲁的表情逐渐扭曲。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帕西用吸管各取了一滴血,滴在石英玻璃中间弧形的凹槽里,就像在注视着一场划时代的伟大实验,只有两个人神色如常……路明非和夏弥交换了一个秘密般的眼神。 两滴血沿着凹槽缓缓地相互接近,它们接触之间稍稍斥开,像是初遇的试探,然后就宛若两道潺细的流水,又如两个深拥的人,温柔地交合在一起,汇成一滴。 五秒,十秒,十五秒……过去了整整两分钟,所有人都盯着那滴在一起的血液看了许久,除了颜色深了点,血液就像一枚不含任何杂志的红宝石,干净剔透。预想中的爆炸或是侵蚀压根没出现,陪审团与观众席一片死寂,场面安详得就像大家都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这就是你说的,罪恶的时刻?”夏弥起身,问向安德鲁,“不管这份血液来自于谁,拥有这么温和的血液的家伙一定是个和善的人。我猜他每晚一定是捧着《小王子》喝着热牛奶入睡的,这样的人会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一定是你们,你们在他的血液里动了手脚!”安德鲁大声说,“你们给他换血了对不对?你们只需要以对待重症病人的办法把他全身的血洗一遍,证据就会完全被抹去!”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会采用血样,怎么可能提前换血?”诺诺也起身,“你是个律师,律师说话要讲证据,而现在你摆出的证据是倾向于我们这一方的,所以你就恼羞成怒,凭空捏造?” 副校长咧嘴一笑,感慨于他们学校的美女一个比一个狠,火辣美女的夹击,没人能顶得住这一招吧? “好好好!你们别急,我还有新的证据!”安德鲁拍案而起,“新的人证!我希望诸位终身教授采纳学生会主席,优秀的‘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的证词!关于贵校是否有楚子航这么一名学员,以及他的血统是否危险!”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恺撒摘下了防噪耳机,缓缓起身,向着终身教授们微微躬身,又向辩论的双方点头致意,好似一位即将发表就职演说的领导,“先生女士们,我,恺撒·加图索,以家族的姓氏起誓,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在我就读卡塞尔学院以来,从不认识一名叫楚子航的学生。楚子航?没听过这么蠢的名字。至于危险血统更是无从说起,虽然我们对外主张暴力,可内部其实非常和睦,大家就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会质疑你家人是危险分子、一条潜在暴龙么……” 全场的掌声热烈到能掀飞英灵殿的屋顶,恺撒动情地说着,什么狮心会的学生会经常举行联谊,两个社团亲切得像是表哥和表弟;什么大家经常一起研讨,从学业到屠龙计划,卡塞尔学院从不流行竞争攀比的风气,而是互帮互助……仿佛是为了回应恺撒的演讲,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干部们纷纷起身,交换位置,黑色和深红色杂坐,兰斯洛特的肩膀被攀岩部部长热情搂着,诺诺、苏茜和芭蕾舞团团长亲密得就像是刚逛完街的姐妹花。 在恺撒滔滔不绝的演讲里,安德鲁的世界观也跟着一点点崩塌。怎么回事?不是用家族的姓氏起誓了么?为什么还能这样满嘴胡话?他真的是加图索家族继承人么?会不会是家里的老祖宗搞错了?还是说真正的恺撒·加图索被掉包了? 角落里的恺撒忽然看了眼路明非,路明非轻轻点头,嘴唇无声地动作,他说了声谢谢,为自己,也为还在加护病房里躺着的面瘫师兄。不得不说恺撒真的很讲义气,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愿意放下和楚子航的意气之争,把家族派来的调查组狠狠地整蛊一顿。 会议厅里欢腾得像是过节,在欢呼声和簇拥里,电话声忽然响起,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他皱起眉头推开枷锁,快速避开人群。 他们已经赢的很彻底了,安德鲁早已逃离会场,像个灰败的小丑。芬格尔来到帕西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 他打个响指,帕西微微愣神,从“催眠”中苏醒,重拾了关于楚子航的记忆。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主动陷入‘催眠’,你们的目的也达成了……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约定好的事。”帕西低头,整理被安德鲁遗落下的文件。安德鲁大概率会被家族抛弃,听证会的始末还得他来汇报。 真是压得人抬不起头啊……这沉重的姓氏和权力。 …… 加护病房的门前,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推门而入。 意料之中的,夏弥坐在楚子航床榻边,那支纯白的郁金香插在床头的水瓶里;可意料之外的,她正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刚喂完楚子航最后一口。 “打扰了。”路明非开门又恨不得马上关上,近乎要被那股浓郁的酸臭味给熏出去。 “别走!”夏弥突然把路明非叫住,她起身带上碗碟,“我要去上课了,你们聊。” 经过路明非的时候,在楚子航视线的盲区,她的鞋跟狠狠地踩了路明非一脚,路明非暗暗吃痛,可表情上还是不露声色,“夏弥学妹,一路走好!” 门板“啪”的一声被沉重合上,看起来夏弥对自己怨念不小,路明非接替了她的位置在楚子航床边坐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子航刚想为刚才夏弥喂他莲子羹的暧昧行为解释一番,被路明非挥手打断。 “师兄,你该不会要和我说是夏弥强迫你一定要喂给你的吧,拜托,你是个大男人诶,吃了人家女孩子给你做的东西还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么?”路明非呛声。 楚子航张了张嘴,哑了,想说的话已经被路明非抢光了。 “今天听证会我们获胜了,你真该看看安德鲁落跑时的脸色……就像被抢走可乐和全家桶的芬格尔。”路明非打了个形象的比喻。 楚子航点点头,其实刚才夏弥都和他说了,并且描述得绘声绘色,可他不想打断路明非的叙述。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师兄。我知道这些夏弥刚才一定都和你讲过,所以我来是要带给你一个新的消息。”路明非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龙王苏醒了,我帮你接过了指挥棒,这次我是你的兵。”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算喜欢么?不算么?算么?(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在听证会期间,执行部仍有一个团队在这里值班,监控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 执行部的年轻人不停地刷新着一个网站——猎人市场。学院始终保持着对这个网站的监控,自纽约的“剥皮人事件”后,监控就更强化了。 今天到现在为止看起来一切如常,各种被悬赏的任务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疑的……至少对于这个邪门的网站来说是这样。 多数任务和法外的文物流动有关,还有通缉某知名珠宝大盗的,还有邀请有相当经验的盗贼一起通古坟下探秦始皇陵墓的。要具有相当的判断力和心理承受力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要不然就像是老唐那种天生喜庆的性格,否则整天盯着这些猎奇且耸人听闻的帖子,迟早会患上心理疾病,不然就是贸然走进一个危险的任务,最后人间蒸发般消失。 一个加红的悬赏贴被顶到了论坛的最上方。从发帖时间看是几分钟前,但它有惊人的上百条回复,以猎人网站的在线基数,短短几分钟就有上百回复大概是悬赏上亿刺杀大国首脑才能有的热度。 执行部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帖子,眼眶差点瞪裂。他甚至都没敢打开帖子看一看里面的具体内容和回复,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他下意识地按“F5”刷新,帖子依旧在最顶。短短的十几秒钟里,回复从一百窜到数百! 网速忽然变降了下来,因为这个悬赏贴正被无数人转发!天南海北的猎人都看到了这则消息,正把巨额悬赏转发给自己准备邀约组队的好友,无数的用户都在浏览,庞大的用户信息占据着光纤。 这个可怕的帖子会是引燃整个混血种世界的一次核爆! 【110611——Beijing,China——Dragon:“Fenrisulfr”——Kill】 【Reward:$100,000,000】 …… “龙王苏醒……”床榻上的楚子航认真咀嚼着这四个简单的字,虽然在中庭之蛇上他就隐约有预感,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对,原本只是在一场秘密会议上的猜测,现在已经全校皆知了,不对,还有更多的人也知道。”路明非说,“有人把消息挂到了猎人网站上,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中国BJ苏醒,招募猎人杀死他,悬赏金额一亿美金。” “中国BJ……”楚子航愣住了,印象里好像最近也从哪里听到过这个位置,但他睡了太久,记忆模糊。 “这样的信息,为什么会被投入猎人网站?”楚子航问。 游荡于那个网站中的绝不只是混血种,有人把这样的信息放在猎人市场那种公开网站里,就意味着混血种守卫了几千年的龙族的秘密就要泄漏,这对卡塞尔学院而言绝对是核弹级别的威胁,一枚信息核弹!其危险程度甚至堪比龙王苏醒本身! “猎人网站上的信息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就算龙族的信息被告知那也只是小范围的,那上面的家伙们虽然神经大条,但绝不会随意泄露机密任务。”路明非说,“我们当下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龙王。” “如何面对?”楚子航一愣,“你是说我们该用何种方法屠龙么?” “……差不多吧。”路明非心底微微叹气,当下不是好时机,他没办法在这里把夏弥的身份向楚子航和盘托出,“我们被分成一组,还有另一个人,我的废柴师兄。” “芬格尔?”楚子航又一愣,“他也参与屠龙?” “虽然我喊他废柴师兄,但不要小瞧那家伙啊,他曾经也是卡塞尔引以为傲的‘A’级,他有能力,只是现在颓废了点。”路明非少有地替芬格尔说好话。 “为什么队长不是你?”楚子航问,“昂热校长一开始指名的应该是你吧,你的任务经验已经不在我之下,学院唯一的‘S’级来带队讨伐龙王才合乎情理。” “师兄,虽然我是‘S’级,但我并不是我无所不能的。”路明非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摆着什么样的表情,“有很多事我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引导,虽然我希望每个故事都能落下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我不是所有故事的主角,你的人生该是何样的,最后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看着路明非的样子,楚子航沉默了。他无端觉得有些沉重,虽然他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什么故事什么主角的……可他也没法反驳。 “话题太沉重了么?那不妨我们说点轻松的?”路明非换上笑脸,“师兄你说,喜欢上一个人大概是什么样的?”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我还没研究过……”楚子航一愣,显然跟不上路明非这种山路十八弯的神展开,怎么就突然从人生导师变成恋爱问答了? 但他还是想了想,认真回答:“……不过,每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应该都是不同的吧。” “那当然相当不一样!”路明非忽然起劲了,“比如一个废柴衰仔,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就相当悲催!喜欢的这一个女孩可能就被死对头追了去,喜欢的那一个女孩可能就和自己的老大订婚……就像一个老是输钱的烂赌棍,每次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上一次赌桌,但最后总是满盘皆输把筹码赔得精光,别人问起的时候只能垮着脸说一句‘又输钱呗’!” “听起来很惨。”楚子航说。 “但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谁说的准啊?傻小子可能突然开窍,废柴衰仔也可能时来运转。”路明非仰着头,笑了笑,“保不准就有个同样傻得可爱的黑道小公主看上了傻小子那股傻劲,她可能不喜欢精英和酷哥,专喜欢废柴,可以为你大手一挥花上一百万只是为了支持你,可以把她仅有的全世界都和你分享。你们有着共同的爱好,都喜欢打游戏,都喜欢看奥特曼,都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即便是想一想都会觉得比梅津寺町的夕阳还要美好,看着对方的侧脸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从不曾这样温柔过……这不是喜欢吗?这就是喜欢啊!可以有这么多的道理,也可以完全不讲道理!” “有道理。”楚子航点头,他的表情逐渐开始认真起来,如果旁边有个本子的话甚至想随手拿来开始记笔记。 “师兄你呢?你会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路明非像是课上的老师,忽然就抽中了呆板懵懂的学生楚子航提问,“窈窕的身段?直爽的脾气?好闻的味道?还是天使般的面庞……” 楚子航沉默着,路明非每说出一点好像都在拼凑着一个女孩的一部分。渐渐的,女孩好似从黑暗里走来,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可闻……他又想起了昏睡多日初次苏醒的场景。 就好似星辰坠落,长夜将明,天使卷裹着一抹温柔的阳光俯身而来。 可楚子航张了张嘴,没能憋出一个词。他从没喜欢过谁,所以他分辨不清……这算是喜欢么?不算么……不算么?算是么? 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很有规律,一阵阵的。今天是楚子航加护病房开放的日子,身为狮心会会长,有人来探望一点都不稀奇,没人来看才不对劲。 “师兄,我们没办法每个决定都做得很完美,让一辈子不留遗憾。可是遗憾这种东西,终归是越少越好……别把喜欢一个人当成秘密啊,这种东西带到棺材里就没价值了,来陪葬品都算不上。”路明非站起身,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在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那个又刻板又执拗点自己。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已经很苦很累了。如果你的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那就是上帝赐予你的糖……为了这么点甜味,连上帝他老人家你也可以背弃。” 说完后,路明非打开了病房的门。兰斯洛特带领着狮心会的一众干部们涌入房间,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黄色和白色的鲜花,花瓣里夹着卡片,都是“早日康复”或是“长命百岁”之类的祝福。这是兰斯洛特特意上网查的,在中国好像很流行这样的祝福语。 以施耐德为首的执行部和以奇兰为首的新生联谊会在后面排队,路明非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越过所有人,在人群的最后方回头看了一眼被簇拥包裹的楚子航。 他躺在鲜花和祝福声里,仰望天花板,看上去就像个空虚到缺了灵魂的躯壳。 …… 路明非轻轻推开安铂馆的大门,自从他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恺撒就租下了这栋校内别墅作为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和自己的住处,甚至花大价钱把它装修成了奢华的“罗马宫廷风”,推开门后,壕气扑面而来。 与之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哪怕是在安铂馆媲美篮球场大的大厅,那股气息尤然强烈……诺诺正坐在沙发上,恺撒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说着些什么,他们面前的舞池长桌上摆满了黑色的封箱。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路明非没来由觉得心累,也许是出门没翻黄历,不管走到哪推开门就被塞一嘴的狗粮。 “来得很巧,我们刚开完作战会议。”恺撒邀请路明非入内,“咖啡还是红茶?” “不用了学长,我只是来送东西的,不耽误你们时间。”路明非瞥了眼沙发上的诺诺,这俩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商讨作战会议之类。 “你真的想多了。”恺撒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手,“夏弥。” 一个脑袋从那些黑色的封箱里钻出,就像从洞里钻出的鼹鼠。她戴着漆黑的太阳眼镜,脑袋上顶着一顶五彩斑斓的针织帽,脸上是灰色的棉口罩……隐约可以辨认,那确实是夏弥的身影。 “我们三人刚才确实在开作战会议,你知道的吧,即将前往中国的不仅有你和楚子航的小队,还有我们,那些黑色的箱子是装备部一小时前送来的。”恺撒扫了一眼夏弥,善意提醒道,“那只口罩里的纳米过滤网可以阻拦绝大多数的毒气,但是戴上呼吸困难。不过帽子和墨镜还是摘下为好……那是炸弹。”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确实是装备部那群疯子的风格啊,那些家伙总会把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制作成炸弹,自己的观世正宗被他们修复后也爆炸过……那时候自己头枕着刀鞘,脑袋差点没开瓢! 夏弥兴趣缺缺地取下帽子和墨镜,又看中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她兴高采烈地按起,打火机一面响起《知床旅情》这样歌颂爱情的日本老歌;一面喷出一道刺眼的火舌,锐利的光剑般,歌颂爱情的老歌刹那间变成了旧情人间的厮杀。 “打火机送你了,箱子里还有榴弹炮和喷火筒,你可以拿到二楼去尽情研究。”恺撒对夏弥微笑,满嘴哄孩子的语气,然后他又望向诺诺,轻声说,“让我和明非单独谈谈可以么?” 诺诺点头,牵着夏弥去到二楼的厨房,那里有蛋糕和松饼。 路明非坐在沙发上,将一只沉重的牛皮信封袋放在茶几上。 “你很守信,我还以为你打算任务后再交给我,毕竟这次我们两队算是对手。”恺撒拿起信封袋,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影印件里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由古英文、古希伯来文和古拉丁文组成,晦涩难懂。里面的一幅幅插画更是千奇百怪,抚摸狮子的女人、倒吊的男人、胡狼、宝剑和蛇围成的金色巨轮……就像是古早的塔罗牌图案,但这东西远比塔罗牌危险得多,羊皮卷篆刻的是巫术、炼金术和黑魔法,这是起源于伟大龙族的神秘学。 暴血文档,甚至比楚子航曾阅读过的更详尽! “不是对手,我们的敌人是龙族,这一点毋庸置疑。”路明非轻轻摇头,“而且你帮了师兄,我把你想要的东西带给你,天经地义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些长不大的死小孩(大章!求订阅!!!) 恺撒从牛皮信封里拿出那些纸张,抚摸着,忍不住赞叹。 “好东西!在中世纪,一部羊皮卷能换一整个酒红窖,是真正的价值连城!能够拥有羊皮卷的都是最顶尖的收藏家们,他们往往会放在庄园最显眼的位置,又设下重重守卫,既想炫耀又害怕盗窃。” “顶级的工匠们在珍贵的羊皮上书写,写完之后食指指骨还会被砍下当成封面装饰,以此展示这本书的独一无二,是全世界仅有一份的珍品!” “据说曾经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有三万部羊皮卷,近乎是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却被阿拉伯的军队一把火烧成飞灰,连带着那些龙族的辛秘一同烟消云散,神秘学就此衰落几千年。” 说着说着,恺撒忽然抬头,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直视路明非,“你知道么,一开始你告诉我你也有着‘暴血资料’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你真的把东西带来了……我还是想不通,哪怕楚子航和你关系再好也不会把这个也和你分享吧,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抱歉了学长,这个无可奉告。”路明非神秘一笑,“毕竟谁都有点秘密不是么?” “也对。”恺撒点了点头,“不过楚子航如果知道你这样做不会生气么?毕竟在这之前,‘暴血’可以说是他的独门秘笈。我看过你们中国的武侠片,有时候为了一篇宝贵的秘笈兄弟间都会手足相残,整个武林都会杀的血雨腥风……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的你转头就把他的独门秘笈就赠给了他的对手?” “即便我不交给你,你也可以找苏茜要。毕竟是为了楚子航,她也可以做到这个份上。”路明非说,旋即叹了口气,“至于师兄,他……太执拗了,固执得像个死小孩。暴血技术难道是什么宝贵的财富么?是剧毒才对!” “死小孩?”恺撒一愣,“我一直看作对手的人,只是个死小孩?” “支付生命,获得力量……这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做的事么?可他总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冷着脸,孤注一掷,好像每个明天都是世界末日……这不是死小孩是什么?”路明非靠着窗台,眺望灯火通明的“奠基之井”废墟工地。 装备部在那连夜施工,一边重建一边对断壁残垣分析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一条巨龙。 “你今年多大?”恺撒被男孩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怔住,他记得路明非今年好像才刚升大二。 “十九岁啊,正当一枝花的年纪。”路明非回答,“不过学长,我们讨论的不是年龄的问题。有些人早早经历一些事,可能就‘蹭蹭’长大了,可有些人不论经历什么他就是长不大……其实也不是他长不大,而是他不想长大,因为一旦他轻易长大了,好像以前坚持的很多东西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大家不都是这样么?用失去来成长。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我们用大把的时间迷茫,却又在几个瞬间成长。” “……真不敢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十九岁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恺撒举杯,佐着词句饮酒,由衷感慨。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里读来的,路遥的《人生》和柳青的《创业史》,学长有空也可以读读。”路明非收回视线,望向恺撒,“对了学长,你什么时候打算和师姐订婚?” 恺撒差点把刚入口的红酒喷到路明非脸上……这生硬的转折是怎么回事?从哲学到家长里短的话题怎么能做到无缝衔接?不是上一秒还是感慨人生荼蘼么?怎么下一秒就燃起熊熊八卦烈焰?这八卦之火猛一下很烫人的好么! “别紧张学长,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现在为止,你们是学院最看好的一对了。”路明非说。 “就在这趟中国之行吧,你也知道,诺诺和你一样,来自中国。”恺撒掏出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唇边,纯白的手帕被浸上一抹殷红,就像某个女孩的发色,“不过具体内容我也没想好,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订婚派对我想办一场偏中式的,那种清朝的格格风,乐队就请重金属的,这样的混搭一定很有意思!你有什么好的提议么?” 恺撒兴奋到摩拳擦掌,路明非张了张嘴,不好意思打击他高昂的情绪,“学长你开心就好……” “那楚子航你怎么看?”恺撒突然问。 “嗯?师兄怎么了?他也要办订婚派对么?”路明非明显一愣,楚子航要办订婚派对的话不应该是自己第一个收到消息么? “我是说,你更看好他和夏弥还是苏茜?”果然八卦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就连恺撒也不例外,随口就把八卦之火烧到了远在病房的楚子航身上,他问路明非的语气就像村里的长舌妇问向楚子航的娘家人。 “那是师兄自己的事,我不会干预他的。”路明非轻轻摇头,“不论他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大的程度上他谁都不会选。他就是这么一个死犟死犟的人,好像只要孤身一人,自己不管去做什么都可以了无牵挂,就像个亡命之徒……只是希望我的劝诫能起到一点作用,别到了关键时刻还脑子犯轴。” “你真的是他的师弟么?”恺撒打趣,“听这语气,更像仇人。” “当然是师弟啊!哪怕师兄再轴再二……那也是我的师兄!师兄帮过我不少,现在该轮到我帮他了。”路明非突然话锋一转,“我收回不会干预他那句话,如果在关键时刻他还是不清醒,我得负责把他揍醒!” “很有气势!揍楚子航么?我早就想了,到时候方便的话可以用手机录个视频什么的,我花高价买!”恺撒轻轻鼓掌,“对了,装备部送来了不少东西,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两队是竞争关系,但终极目标都是屠龙,你可以挑你顺眼的装备带走。” “谢谢学长,但是不用了。”路明非轻轻摇头,准备离开,诺诺和夏弥正好从二楼的窗台冒出头来,嘴角还沾着蛋糕的余渍,像两个娇蛮的公主,又像两只偷吃的贼猫。 “对了,订婚派对上可以搞两支刀马旦表演,大红色的戏服外加高亢的戏腔,喜庆,比重金属乐队强。然后清朝格格风其实不大流行,换成民国旗袍风会更适合师姐。”离开之前,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建议。 “谢谢。”恺撒礼貌举杯,二楼窗口的诺诺和夏弥也朝他挥手。 推开安铂馆的大门,晚风伴着寂静拂来,卡塞尔的密林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婆娑的树影间像是在互相交流着百年无人倾诉的秘密。 “死亡明明是最不负责的事啊,轻轻松松赴死,以为很慷慨潇洒,难过的却是最在乎你的人,所以别轻易死去啊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孩的最后一句透着一股浓浓的狠劲,声音很轻,像是呓语,却坚决到连晚风也盖不过、吹不散。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弗罗斯特扶额,帕西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桌上散着一堆A4纸,那是关于这次听证会的报告。 “安德鲁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确实是个蠢货!原本我也没打算仅靠一次听证会就让昂热垮台,但想着至少能撼动一下昂热的地位……但这家伙让昂热的地位更稳固了,反而搞得像我们校董会遍地都是这种蠢才一样!”弗洛斯特冷冷地说。 “他已经被革职了,全球的律师事务所都会将‘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纳入黑名单。”帕西低头,“这次的事我也有失误。” “不怪你,对方的手段近乎于无赖,直接矢口否认楚子航的存在……亏他们想的出来!而且那个路明非确实也很难对付,一个向着昂热的‘S’级,他以后很可能是我们的头号大敌!” “那要不要……”帕西立掌成刀,狠狠地在脖子前一抹,他没办法和路明非抗衡,但整个加图索家族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需要,就像我们为什么留着昂热。路明非也一样,他们都是我们对抗龙族无可代替的利器。在龙族尚未覆灭前,利器的刀尖一定是一致对外的,现在还不是自损战力的时刻。”弗洛斯特叹气,“更令我痛心的是恺撒……这孩子好像永远都不明白家族对他的爱。” “少爷可能只是……还没长大。” “是啊,他现在还是个叛逆期的死小孩。等他长大就懂了,家族对他的良苦用心。”弗洛斯特点头,少有的展现出他对家族后辈宠溺的一面,“猎人市场的那个悬赏,找到源头了么?” “没有,发帖的ID是一位资深的老猎人,据可靠情报,他已经准备退休了。可是在两个月前他在危地马拉境内寻找一个遗迹,遭遇了吸血蛭群,成千上万的水蛭将他吸成了人干,由于那一片雨林遗骨太多了,辨认不出来哪一块是他的,警方很不负责地把他列上失踪人员名单,猎人网站因此无法注销他的ID……可那个ID已经两个月没有活跃过了,最近又冒了出来,像个从地狱还魂的幽灵!”帕西说。 “幽灵?这个世界上哪有幽灵?”弗洛斯特冷笑,“常见的小把戏,但是很嚣张,发帖的人必然是个混血种!” “可他在挑战混血种世界的权威,龙族的秘密不得向人类泄露,这是所有混血种都墨守成规的事。”帕西,“可他就只有堂而皇之地发了出来,就好像要上演一场闹戏,引导全世界成千上万的混血种去集体屠龙一样。” “真的有人会认为一千只蚂蚁聚在一起能咬死一头大象么?只不过够大象多踩几脚罢了!”弗洛斯特冷笑,“屠龙?我看这个始作俑者更想看到混血种们扎堆去前赴后继地送死!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火药和灰粉越多,烟火才会越灿烂越瞩目!” “意思是,这个幕后之人其实是想让这次的屠龙事件更加引人注目?围观者越多,死伤者越多,最后屠得龙首的人就能获得更大的荣耀?”帕西问。 “很有可能。但他估错了一点,这次去撕咬大象的不全是蚂蚁,其中还有恺撒!最终的荣誉必将属于恺撒,大地与山之王‘Fenrisulfr’,这个名字将为恺撒加冕,成为他被选入‘尼伯龙根计划’的钥匙!龙王的骸骨也会独属于加图索家族!”弗洛斯特说,“昂热排出的队伍也在竞争这个计划名额,可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但现在的情报太有限了,就像被一团迷雾遮住,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迷雾的尽头到底是不是一尊龙王……那有可能只是敌人抛出的空饵。”帕西忧虑道。 “不是空饵,我们检测了BJ的地震频率,某些时刻,地壳运动得尤为剧烈这是以往都不会发生的灾害,这说明,鱼线的那头,确确实实有一条大鱼!这座城市被选为中国最后一座都城是有道理的,它坐落在燕山旁,那座山被认为是一条古龙的遗古。相传历史上曾有人在BJ城顶,于夏夜眺望,看到了一条巨大的土龙起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型地震!历史的发展必将带有指引性!”弗洛斯特沉声,“而且学院的终生教授们已经得出结论,苏醒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八九不离十。” “可是敌人是龙王的话,恺撒他……”帕西担忧地说。 “装备部带给他的装备里有我们为他备好的东西,即便那里聚集了一万只混血种,龙王也能精准锁定他的位置。”弗洛斯特看着帕西猛然一变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为他担心,他可是恺撒·加图索!家族等待了上千年的天之骄子!他是最特殊的!” 在加图索家的历史上,血统上远比恺撒更纯净的后代也出现过,他们展现的各种高危言灵都被一一记录,但却没有一人被当成继承人加以培养, 而是被从族谱中悄悄地除名,像异类似的被秘密送往偏僻之地,就像古代的皇帝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兄弟发配到遥远的边疆……这其中只有帕西是特例,他被留了下来,作为辅佐皇帝之人。 等了百年百年又百年,始终只是失望失望再失望。直到家族长辈们从护士沾血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沉默的婴儿,婴儿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啼哭,却从离开子宫那一刻就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观察世界。 “恺撒,只有意大利历史上伟大君王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长辈抚摸着这个婴儿,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我们等待上千年的人……终于出现了!”耄耋之间的老头们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一个个近乎要老泪纵横。 “恺撒只是还没长大,等他真正意识到他是谁的那天,整个时代都会被他握在手中!”弗洛斯特眼底渗满癫狂,是癫狂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这位加图索的权利者少有的露出疲态,挥手让帕西退下后,他一屁股跌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他只是还没长大……他只是还没长大……”弗洛斯特喃喃自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征途(二合一,求订阅!) 午夜时分,一辆摆渡车载着三人来到芝加哥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亮着灯,静静地停在轨道上,仿佛正为它的跨洋飞行蓄势待发。这个点的班次很少,只有这一架红眼航班还在运营。 “搞什么?学院这么落魄了么?我们可是去拯救世界诶,这是公差,坐摆渡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登机也就算了,”芬格尔嘴里不停抱怨着,“为什么还是经济舱?不是头等舱至少也得是商务吧?难道钱都花在重建‘奠基之井’,连三张像样的机票都买不起了么?” “我们的出行要低调,夜航包机只剩这一趟航班了,还是执行部的人熬夜帮我们抢的票,三张连座,很难抢。据说其他机票都卖光了,下一次的夜航航班大概要排到下个月。”楚子航淡淡地回答,毫不费力地把大件的黑色行李箱搬上登机口。 芬格尔一愣,“是么?那还说的过去,这么说恺撒那一组下个月才能动身了?好耶!看来我们赢在了起跑线上,等他们到BJ说不定事情已经结束了!”这家伙看起来心理平衡了许多。 “可加图索家给他派了架‘湾流’公务机,虽然比不上校长那一架,可他们比我们还早出发一小时,直飞线路。”路明非大致上心算了一下,“他们大概还比我们早到四小时吧,所以输在起跑线上的其实是我们。” “可恶,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么?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不仅能包机还有两个妹子同游!”芬格尔愤愤不平,可是看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脸淡定,他决定拱火,他用肩膀顶了顶楚子航,“喂,采访一下,会长大人,派头没有人家足,妞还被自己的死对头拱走了,什么感受?” “没有感受。只是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转述给夏弥,诺诺,还有恺撒。”楚子航看也不看芬格尔,面无表情地把登机卡递给乘务员。 乘务员笑靥如花,接过登机卡撕开,把一半递还给楚子航,“戴上墨镜很酷哦,帅哥,少有的新面孔呢。” 楚子航愣了一秒后,轻轻的回复:“我懂了,谢谢。” “喂喂,会长大人,小的错了,你不会真的告密吧!”芬格尔在检票后屁颠屁颠追上楚子航。 波音747-400巨大的机舱被塞得满满当当,就像是被哪个旅游团包了下来。乘客们看起来都很熟悉,有的互相探讨着国际大事,彼此间的孩子们在座椅上互做鬼脸。 “经济舱真寒碜啊,座位真窄。”芬格尔一边嘟囔,一边斜瞥不远处发髻高耸的美女。 这家伙好像得了一种“不抱怨就会死”的病,从出卡塞尔学院……不,从得知要执行任务开始,他的嘴就没有过片刻的闲暇。 “座位刚好,是你太大只了。”隔壁座的路明非看着把经济舱座位塞得满满当当的芬格尔,要命的是这家伙还挤出来一坨,试图侵占自己的领地。 “嗯?‘大只’?”芬格尔一愣,乐了,“‘大只’在你们中国的哩语里不是安静的意思么?师弟你真好,拐弯抹角都在夸师兄!”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脊背上的伤还没好,懒得和废柴师兄较劲。 本来他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伤得太重了,还是因为造成伤势的是一只龙王……这次恢复的速度明显要慢,入夜睡觉一翻身就会隐隐作痛…… 隐隐作痛个鬼啊!是疼得他呲牙咧嘴根本无法入睡好吗! “我们会走白令海峡的线路,贴着北极圈航行,也是直飞,可速度比恺撒他们慢上不少,大约十四个小时的航程,下午到底BJ。”楚子航从他的黑色行李箱里拿出三个睡眠包,里面是三套眼罩和耳塞,“睡一觉吧,养足精神,落地后我们就要开始工作。” “这就是穷人的悲哀么?恺撒他们落地后甚至有时间去王府井小吃街慢悠悠地点上一份豆汁,配煎饼果子,再看一场戏曲。可我们一落地就是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我早就想尝尝煎饼果子了!路明非一直说那比披萨还物美价廉。”芬格尔从楚子航手里接过睡眠包,不满地抱怨,“你难道不觉得命运不公么?同为组长,人家是个富富二代而你却只是个穷富二代,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富二代和富二代之间的差距比富二代和猪之间的差距都大!” “我爸爸只是个帮人开车的司机。”楚子航摘下墨镜,蒙上眼罩,动作娴熟到那对金色的瞳孔仅在空气里暴露刹那芳华。 “可我听说……”芬格尔话音未落,那张大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捂上。 “打住!你什么都没听说,因为你是个聋子。”路明非飞快把耳塞捅进芬格尔耳朵里,“咋咋呼呼了一路,我知道你很累了,大家都很累,所以快睡吧,废柴师兄,你‘大只’下来的话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废……废柴师兄?”芬格尔一愣,“喂,你以前可都是直呼我师兄的,废柴师兄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旋即他瞥到一旁的楚子航,瞬间懂了,“见鬼!要把你的两个师兄区分开来也不用这么侮辱人吧?这简直是人身攻击!” 可是没人搭理他。 飞机已经升入云层里,他们在浓郁的夜色里穿行,窗外是黑沉沉的云雾,机舱的灯光温黄而深沉,路明非和楚子航早已并排睡去,仿佛沉入深深的夜色里。 “美女美女!”芬格尔招手,低声呼唤着他一直注意的发髻高耸的空姐,“长夜漫漫,漫漫长夜,你也无聊么?有冰镇的啤酒么?我可以陪聊哦,彻夜畅谈,免费!” 正在例行巡查的空姐愣了愣,朝芬格尔走来,微笑:“可是我很贵的,怎么办,帅哥?” “嘿,实不相瞒,我们几个这次其实要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芬格尔压低声音,指了指一旁熟睡的路明非和楚子航,“黑衣人知道吧?复仇者联盟知道吧?我们就和那些差不多,现在你陪我聊天,拯救世界的功劳簿上会记你一笔!” “拯救世界?哦,你说的是去中国BJ屠龙么?”空姐漫不经心地问。 “哈?”芬格尔傻眼,他隐约看到空姐美瞳未遮住的眼角漏出一抹浓烈的灿金。 “看看你的身后。”空姐朝飞机后方指了指。芬格尔顺着她手指方向,机械般扭头,朝后望去。 昏暗的射灯下,一对对亮眼的金色像成排的古烛跳动着,就连昏睡的老人家未紧闭的眼缝里都时不时渗透出一抹淡淡的金光,一个熊孩子仿佛察觉到了芬格尔的目光,抬头瞥向他做了个鬼脸,眼里金色浓烈得就像汽灯照射的香槟! “你不知道么?这架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和你揣着相同的目标啊,巨龙‘Fenrisulfr’。”空姐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摸了摸芬格尔的脑袋,“真可爱啊,天然呆的帅哥什么的。” 波音747-400载着满座数百只混血种,从芝加哥朝中国的首都BJ进发。而与此同时,天南海北正有无数驾满载混血种的飞机升入天空,像一个个移动的龙巢,朝着偌大世界上的同一点奔赴而去! …… 白色的湾流公务机从北极圈的上空掠过,不远处诺诺和夏弥的呼吸逐渐趋于舒缓与平稳,两个女孩终于睡熟了。 恺撒在黑暗中睁眼,他翻身起床,轻轻踩在自己的拖鞋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像只灵巧的松鼠。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夜光指针在黑暗里摆动,起飞时他特意把时间调到了BJ的时区,这一刻显示的时间是BJ上午六点,天应该蒙蒙亮,他们脚下是北极圈,飞机舷窗外还是一片永夜般的漆黑。 这架湾流上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适配的,暖色的灯光,舒适的床垫,恒温恒氧,但不知为何他在熟悉的环境里却难以入眠,心里翻涌着不安,隐约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朝他逼近。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可他也不确定这所谓的“不好的东西”究竟是即将发生的某件不好的事……或者是什么危险的家伙。 他摇了摇头,仿佛想要将那种不安的情绪荡出脑海里。他觉得自己很难睡着了,于是他从抽屉里掏出笔记本,接上充电器,网络已经自动匹配。 漆黑一片中,微亮的白光打在恺撒脸上,他把电脑页面拖到收藏夹里一个经常浏览的网站,鼠标的箭头悬浮在网址上。他屏住呼吸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诺诺和夏弥,两个女孩脸上挂着平静的笑,看起来仍浸在美梦里。 鼠标落下,恺撒扭回头来,熟悉的页面划过,猎人网站那黑底色的网页仿佛洞开的黑洞,吞噬了机舱里最后一丝光亮,几乎没有人知道,恺撒·加图索的另一个身份——一名赏金猎人。 猎人网站上关于猎人的信息绝对保密,哪怕是加图索家族和卡塞尔学院也无法渗透,所以恺撒至今守着这个他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这里不像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论坛那样每个ID都可查,很可能会有些家族领袖级别的人物也会藏在某个平凡的ID背后发言。 猎人的身份甚至要追溯到恺撒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他十五岁有了“猎人市场”的ID,“高卢总督”,因为历史上的恺撒大帝曾征服过高卢。而他使用猎人网站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当时他觉得贵族高中的课业太无聊,年轻的少爷总会追逐一些刺激的冒险与辛秘,可那时的他还不懂猎人网站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黑暗……其实他现在也不了解,但多多少少听到执行部的人谈论过这个网站,从话里渗出的那几个形容词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这个邪门网站的敬畏与……惧意。 恺撒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醒目的龙王悬赏贴,它被置顶在整个网站最上方,帖子依旧堆满了近万个回复,抛开一些已经失踪与多年潜水的猎人ID,这个数字近乎已经代表了所有活跃用户的总数,其中大部分都是混血种。 恺撒一路将帖子拖到了最下方,快速检索着每一条回复,又迅速地过滤掉垃圾信息。多数的回帖都是无用的,大多都是一些对谣言的质疑或对参与屠龙的混血种人数的猜测,其实一亿美金绝对算是高额赏金,但对混血种世界里的某些大家族来说算不了什么,也就是举办一场慈善晚会的活动经费,他们其中很多人不惜投身龙族的战场多是为了其他方面的利益。 有些郁郁不得志的继承人候选想活得家族的认可,而屠灭龙王的丰功伟绩无疑会是最棒的证明;更多的家族是为了龙骨十字,那是龙王死后最宝贵的财富,里面蕴含着一位龙王的精神,从里面可以提炼出精粹无比的贤者之石。 忽然,恺撒的视线定格在一条无人响应的回复上:“龙王相关物,二十万美金,现付。” 按理来说这条回复和那些广告贴一样,大多都是骗人的,毕竟这个网站出了名的鱼龙混杂,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而出售龙王相关物这种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个毫无经验的骗子。 可恺撒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手指就像被鼠标黏住一样怎么也不愿拖动。他耐着性子把帖子反复阅读了好几遍,把每句话每个词都单独拎出来嚼烂了读,可仍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自己大概是睡眠不够脑子缺氧吧,恺撒这样想着。他打算略过这条回复看能不能在剩余为数不多的回帖里筛选到稍稍有用的信息。 直到恺撒无意识的一瞥,他愣住了,他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神经质,那股浓烈的别扭感也并不藏在帖子的内容里。 他一路翻下,用户的ID大多是一串数字,或是常见的动物后面跟上一串乱码。猎人网站上的ID具有唯一性,简短的ID大多已经被注册,所以很少能见到干净整洁的ID,他的“高卢总督”已经简短到另类。 可与他相比,这个回复者的ID甚至简洁到瘆人。 “Phoenix”。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老唐与芬格尔的世纪会面(二合一,求订阅!) “凤凰?” 这两个字符从恺撒嘴里轻轻吐出,在偌大的机舱里来回游荡,像就个经久不散的幽灵。 “Phoenix”这个词在国外也相当常用,经中文翻译过来寓指一种经历过死亡后还会涅槃重生的不死之鸟。 这个ID出现在一众回复者里本身就显得极为不正常。恺撒此前从未见过这个ID,但类似于“凤凰”这样常见的ID应该早就被注销掉了,常年不见踪影,却突然在关于龙王话题的帖子下冒出头,就像个真正的网络幽灵。 幽灵在这种敏感时期现形只为兜售一份假情报? 恺撒点开了“凤凰”的资料页,没有任何的发帖,仅有的动态也就刚才的那一条,就像个刚注册的新人。但是凤凰保留了某些条目,譬如注册时间,它注册于二十三年前,那时全球互联网都还只是个雏形,家用电脑也还没普及,猎人市场大概还是什么测试版,可那时这个ID就已经被注册了,它是这里第七个被注册的ID。 二十三年前?恺撒一愣,那这人今年多大? 恺撒沉思了片刻,给凤凰发出一封站内邮件。然后他叉掉了所有页面,清空了历史记录,合上电脑。 机舱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般黑暗。 不安的情绪并没有随之散去,反而在他心头翻涌愈发剧烈。恺撒回头看了一眼,装备部给的那些黑色箱子在飞机的尾部静静躺着,就像一樽樽死寂的黑色棺木。装备部副部长特意交给他的那样东西也静静地躺在里面,泛着似有似无的红光。 他没来由的有些压抑,于是站起身,来到舷窗旁,朝下方远眺。 黑色的浓云被巨大的湾流公务机推散,机翼闪烁的红色信号灯映照在上,好似沸腾翻滚的血海。恺撒凝望了许久,可盘踞在心头的不安仍未散去,他退到吧台前,准备给自己冲一杯冰美式提提神。 就在恺撒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云海沸腾得更加剧烈,黑色的阴影吹开云气升起,无声地跟随在这架湾流飞机后面,闪动的红灯打在它们身上,利爪和尖牙闪着血红的光。 而云层下方巨大的北极浮冰上,冰面开裂,同样的黑影从里面浮起,起飞时沉重的一击拍裂了浮冰。成群的黑影如编队的战斗机那样在后方尾随着公务机。 黑影织成一大片阴影笼住天空,像一群嗜血的鬼怪。 …… BJ国际机场。 今天从北美飞往中国的第一班航班抵达,整整一个旅行团。机场紧急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但是依然大排长龙。这些热情洋溢的白人和黑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有序地排队等候,看起来他们都很有教养……除了某几个家伙在里面咋咋呼呼。 “嘿,人真多啊,这些家伙是组团来中国旅游了么?”芬格尔眺目望去,以他过人的海拔,看到是一片乌泱泱的头顶。 本来想瞥到一个养眼的妹子来渡过这无聊的排队时间,然而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喜相的家伙身上。那人长着明显的东方脸,可他满嘴的英文却相当流利,颇有一番美式方言的地道风味。他一边嚷嚷着“Excuse me”,一边拨开拥堵的人群。 想不到还有比自己更咋咋呼呼的人……这样想着,芬格尔却见那人望向这儿,眼睛一亮,那对下榻的眉毛都忍不住飞挑一下,然后径直朝这儿走来。 “嘿,明明!最近好吗?” 路明非闻声回头,“老唐!你来啦!” 芬格尔看着一上来就给路明非一个热情深拥的老唐,不由感慨:“师弟你交友圈很广泛嘛,到哪都有熟人!” “不,是明明特意喊我来的,猎人网站的帖子我也看了,一个亿,很给力!”老唐松开路明非,和芬格尔还有楚子航都握了握手,自来熟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很激动!好久看见过酬金这么丰厚的悬赏任务了。” “你是赏金猎人?”芬格尔惊叹,目光上下扫视着老唐的模样,微锁的眉头里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头发乱成鸟巢,他穿着黑色的居家背心,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皮衣,下身是一条紧身的深蓝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旧皮靴。最棒的是他的皮衣上还有红色的火焰图案印出的中文大字,“火一般的男子”。 这打扮在芬格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屠龙者,更像个会在半夜骑着机车在公路上发疯着大喊“我要征服这个世界”的鬼火少年! “经验相当丰富的老猎人。”老唐点头,“虽然明明建议我远离猎人这一行,但我性格就那样,闲不住。这大半年来我的状态那是相当好,满世界跑,任务完成不少。而且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很有意思啊,明明喊我,我也就跟着来了。” “经验丰富?满世界跑?”芬格尔眉间的疑虑愈发浓烈,他双手环在胸前,带着审视的目光,“你都去过哪?” “嗯,让我想想……堪察加半岛死亡谷,堪察加在俄语中的意思是极远之地,那里的深坑里满是大量的硫化氢和二氧化碳,每年都要死三十多人……” “还有达纳基尔沙漠,以猛烈的火山、炎热的天气、有毒气体以及硫磺湖泊而著称。白天温度经常超过五十摄氏度,几年都看不到雨,而且没有任何水源,只有金色的沙子和白色盐矿,位列世界十大禁区之六……” “还有巴西圣保罗州的蛇岛,那里有金黄矛头蝮蛇,全世界最毒的毒蛇。仅有的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约两千到四千条这种毒蛇,当地政府封禁了这座小岛,我是找黑市的商人偷渡过去。结束了这个任务后我还穿过委内瑞拉境内去了趟古巴,那里的雪茄和女郎真是一绝!害我把任务酬金都挥霍光了!” “靠!”听到这儿,芬格尔忍不住一拍大腿,此前所有的怀疑都抛诸脑后,兴奋得惊呼,“古巴?兄弟你还去过古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超爱那里,在古巴公路上飙车抽雪茄,副驾上坐着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妹子,我的理想人生!我说兄弟你阅历丰富得都可以写一本自传了,你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印第安纳·琼斯!” “靠!”老唐看着芬格尔,也激动到飞跳起来,像是脚下踩着滚烫的岩浆,“兄弟你真是慧眼识英雄!你也爱印第安纳·琼斯?那是我的偶像,我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个印第安纳·琼斯!” “靠!”芬格尔紧紧抓住老唐的手,“那可是印第安纳·琼斯诶,超酷的好吗!谁能不爱?话说我还喜欢詹姆斯·邦德……” “靠……” 路明非和楚子航被晒在一旁,他们彻底已经被这俩家伙无视了。芬格尔和老唐已经搂上了肩膀,亲密无间,一副相见恨晚、人生终于觅知己的模样……路明非设想过这俩人见面可能会很合得来,但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臭味相投,就像是有几十年交情的亲哥俩。 “会不会太冒险了?在我们的团队里引入一个赏金猎人。”楚子航微微皱眉。 “没事的师兄,老唐绝对值得信任,卡塞尔学院的情况他多少清楚一点。”路明非低声说,“而且老唐很强,他的言灵……和你一样,也是‘君焰’。” 楚子航脸色一怔,看着那个拥有着滑稽眉毛的喜相家伙,老唐正在和芬格尔吹牛打屁,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子航的眼神。 楚子航收回目光,轻声说:“怪不得……你曾经和我说的那个怪兽朋友,就是他么?” “还有纽约的‘剥皮者’事件。执行部那边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你和一位拥有着精神类言灵的危险混血种战斗会留下那么惨烈的灼烧痕迹。而且你们之中没人携带炸弹或是火药。施耐德教授还特意咨询过我,那些黑色墙面和地板像不像张开‘君焰’领域后留下的痕迹……”楚子航再次瞥了眼老唐,“就是他造成吧,当时他也参与了战斗。” “不愧是你啊师兄,理科生的分析能力真强,这种推理能力不当侦探真是屈才!”路明非猛夸一顿后搂着楚子航的肩膀,“所以你和施耐德教授怎么说的?” “不知道。”楚子航淡淡地说,他当时就是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回复施耐德“不知道”三个字。 “有义气!”路明非猛拍楚子航的背,然后他收起嬉皮笑脸,沉声,“相信我师兄,老唐会是一股巨大的助力。毕竟我们谁也没办法正面和一位初代种正面抗衡,人多力量才大……更何况龙王都是双生子,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很可能同时面对两只初代种!” “可你觉得学院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赏金猎人加入我们团队么?”楚子航反问。 “师兄你什么时候还会在意学院的看法了?别忘了,咱俩可是在执行部留案底最多了俩人了,你被记过十三次,我被记过十一次……就像班上的倒数第一对倒数第二说:‘嘿,为班争光人人有责’,这合理吗?” “有道理。”楚子航妥协了。 与此同时,一架天蓝色的湾流G550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掠过减速跑道。这是一架是从欧洲起飞的私人飞机,飞机的尾翼上印着十三个白色的钢印,代表着欧洲的十三个强盛的混血种家族。机场的场务人员立马驾驶着舷梯车迎了上去,年轻人们迎着大风和骄阳走下,为首的年轻人顶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像一只仰天的火烈鸟。 他们每个人都西装革履,穿过人群时意气风发,就像在T台上踩着灯光走一场时尚大秀般引人注目,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原本嘈杂的候机厅忽然间静了不少。 人群中的路明非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么浮夸的出场方式,想无视都难。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么?这些家伙不会也想着来屠龙王吧?怎么屠?用他们身上浓郁的香水熏死对方么? 芬格尔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些二货谁啊?油头粉面的。”老唐耿直地发问。 或许是候机厅的安静衬托出了老唐的声音,一瞬间,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汇来,十三个年轻人眼神冷冽地瞥向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然而在看到老唐旁边一人时,他们集体浑身一怔。 “路明非!”尼奥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阴沉得能浸出水来。 “认识?”楚子航问向路明非,他能感觉到对方话里那股浓烈的恨意……看上去不是被路明非抢了老婆就是杀了亲爹。 “算不上认识吧,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路明非叹了口气,“就是前段时间,我们去接夏弥那天,你开开心心陪夏弥去六旗乐园过二人世界,我苦逼地陪昂热校长参加一场拍卖会,这家伙坐我旁边。” “那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敌视你?你把他拍品抢了?”楚子航不解, 他想不到一场拍卖会怎么能落下如此深仇大恨。 “嗯……不仅如此。在后台的暗室里,我当众拒绝了他们想和秘党结盟的意向,这家伙在拍卖会上对零出言不逊,所以我用校长的折刀把他头发剃光了,还在所有人面前扬言要把他脑浆打得像喷泉一样迸出来。”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 楚子航点了点头,嗯……还是被抢老婆听起来容易接受一点。 “路明非!”尼奥近乎是低吼,他暴躁地拨开人群,朝路明非径直走来。 “嘿,尼奥,你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啦!”路明非热情地招手,对方都已经喊他两声了,自然不可能装不认识,原本这次行动还想低调点……在机场揍人,会招来警察的吧? “嘿,兄弟,慢着慢着!”芬格尔魁梧的身躯拦在尼奥走向路明非的路上,那张大脸凑到尼奥面前,贱兮兮地笑着,“还记得我么?” “你他妈谁啊?”尼奥不耐烦地低喝。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看到了地狱(二合一,求订阅!!!) 人潮汹涌的机场大厅里,气氛却静的可怕,人群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即将爆发矛盾的中心,就像被一股斥力斥开,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人数悬殊的两拨人站在圆里,看起来像是马上就会撸着袖子干群架。 尼奥显然对这个突然凑上来露出一脸贱样的家伙没什么印象,他的所有愤怒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的路明非身上。他嚣张地抬起一只手,狠狠推在了芬格尔那张大脸上,心想着这家伙被推一个趔趄等会儿就踩着他的身体走到路明非面前,应该会很有意思……真期待路明非那张上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 可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他已经很使力,但面前那熊一样的家伙却稳若泰山,甚至连脑袋都纹丝不动。 “开什么玩笑……”尼奥喃喃道。他再次加重了胳膊的力道,混血种的体魄本就远高于常人,更何况他的言灵是力量型,面前的就算是一堵墙也该被推开了。 可那个家伙依然保持着一脸贱笑的模样,一动不动。 “见鬼,你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就在尼奥准备不计后果点亮黄金瞳的时候,面前的那个家伙终于动了……可不是被他推动的。 “嘿,被你问到点上了!肯德基啊!我可是肯德基的忠实粉丝!”芬格尔快速地把尼奥的脖子搂住,后者一愣,试图掰开芬格尔的手臂,但无济于事,这家伙的胳膊就像大理石一样坚硬! 尼奥忽然怔住,这贱兮兮的语调、魁梧的体魄、坚硬的臂弯、肯德基……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似曾相识,自己前不久好像遇到过类似的家伙…… 芬格尔俯身在尼奥耳边,低声道:“冈萨雷斯家的小子,算你走运,这里没有实木桌子什么的……可这里有地砖诶,不是‘冈萨雷斯家的火焰’的火焰么?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机场的花岗岩地砖硬?” 深深的恐惧猛地在心底炸开! 这个搂着自己的家伙渐渐的和某个让他在床上躺了一周的男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如梦魇般,曾经裂开的额头与破碎的面颊隐隐作痛着,似是噩梦卷土重来,尼奥的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 “对……对不起!”尼奥结巴了,这几个字近乎是从打颤的唇齿间挤出来的。 他不敢对上芬格尔的眼神,下意识地撇开视线,然后……他看见了地狱般的场景。 他看到了路明非身侧的两人……楚子航将挡在脸上的墨镜稍稍推开,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暴露在空气里,尼奥不小心与之对视了一瞬,君王般的威压让他近乎要透不过气来。他再次撇开目光,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喜相的家伙,那对下榻的眉毛下金光一闪即逝…… 如果说与楚子航的对视他仿佛看到了君王,那与老唐的对视尼奥就觐见了真正的君主。那个刹那,就像有一只大手狠狠攥着他的心脏,那源自于血统里的战栗让他双腿发软,仅是本能在支撑着身体,他的意识几乎都要被击垮! 这些家伙……还是人么?!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不要声张,你只是个哑巴,懂么?”芬格尔托住尼奥已经瘫软的身体,微笑着说。 “懂……懂!”然而在此刻的尼奥眼里,那微笑仿佛恶魔。 “好了,带着你的十二个小伙伴,圆润地离开这里。你们可以去逛逛世博会颐和园什么的,希望我们在BJ不会有第二次碰面。”芬格尔亲昵地拍了拍尼奥的肩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家伙有多亲密多铁,可只有尼奥清楚自己的肩胛骨近乎要被对方这一巴掌拍得脱臼,他呲着牙强迫自己挤出微笑,哪怕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问题没问题!”尼奥如蒙赦令,拖着自己瘫软的腿,本能地想要远离这群非人的家伙。 “尼奥,要不然我们一起……”有年轻人不知短暂的半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去而复返的尼奥,脸上写满了疑惑。 “闭嘴,走!”尼奥的狠狠地剐了眼开口的年轻人,他脸色阴沉的像是一块青铁。 十三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又急匆匆慌忙忙地离开,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就像在走T台的模特突然丢下一句“家里煤气忘了关”,然后独自离开抛下观众们在风中凌乱。 “很有办法啊兄弟,我还以为那些家伙是来找我们干架的,我都准备要撸袖子了!”老唐朝芬格尔大竖拇指。短短几分钟里,这俩人称兄道弟已经非常自然,关系相当瓷实。 “嘿,不是我吹,我面子很值钱的!想当年,哪怕是在精英神人如过江之鲤的卡塞尔学院,‘芬格尔’的名号报出口,谁敢不卖我个面子啊……”芬格尔屁股一撅嘴角一翘,开始“遥想当年”。 “得了吧,走吧你!”路明非听不下去,一脚踹在芬格尔挺翘的屁股上。 关隘处的海关开始放行,人们开始走动起来,一条条人头攒动的队伍似是流动的黑色海潮,他们从世界的四面八方涌来,又被命运的洋流汇聚于此。 …… 路明非等人前脚走后,一架庞巴迪在首都机场的私人跑道上轻盈降落。这是一架自香港起飞的私人飞机,与绝大多数私人飞机不同,它被漆成了纯黑色。飞机刚刚停稳舱门就打开了,舷梯车甚至没来得及迎上,在场务人员惊讶的眼神里,两道身影从舱门高高跃下,她们脚下甚至踩着三英寸的高跟鞋,可落地的身姿却如同轻盈的雨燕。 酒德麻衣挎着大号LV的旅行袋,夹着的皮包,她在灿烂的阳光下舒展身体,卸去长途旅行的疲惫,身后黑发从肩上泻落,如一泓瀑布。三无的脑袋上依旧蒙着面罩,站在酒德麻衣身旁的她显得愈发娇小几分,可比例惊人的身体也透着玲珑的美感,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她们的美不尽相同,就像两朵黑色的玫瑰,一朵肆意盛放,艳情透渗;一朵含苞待开,朦胧欲滴。 首都机场热闹非凡,周围仍有不少飞机起落,降下的旅客们中的男性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两位少女吸引视线,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看看自己有没有流鼻血。即便有一位少女的面容被蒙上,但那御姐和萝莉的气场仍震慑着所有人,酒德麻衣和三无站在一起几乎能满足所有男人们的幻想。 “他们已经走了。”三无的视线越过来来往往的人潮,望向远方。 “喔嚯,得怪薯片那妞,飞机派晚了一步,害你没追上你的情郎。”酒德麻衣调笑着,然后她看到了三无望着她那冷冽如刀的眼神,求饶道,“好啦好啦,是我的情郎,是我暗恋路明非。现在没追上他,我很惋惜,满意了么?” 三无懒得搭理这活宝,她踩着高跟鞋快步朝贵宾通道走去,修长的鞋跟在光滑的花岗岩上踏出悦耳的响声,像清脆的古铃。 “等下嘛等下嘛!”酒德麻衣迈开长腿追上了她。 加长的悍马越野车等候贵宾通道外,一身黑衣的司机兼保镖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两位女士走进车厢。车门随即闭上,悍马的排气孔喷出一阵凶猛的气浪,飞驰离去。 悍马的车后厢改装成一片私人空间,和驾驶座完全隔离,用樱桃木的装潢搭配羊羔绒的地毯。恒温酒柜里,盛满昂贵美酒的水晶酒具随着车身晃动叮当作响,宽大的袋鼠皮沙发正对着四十二寸液晶屏,屏幕上红色的绿色的线条显示着纽约股票交易所各股价的实时动态。 女孩蜷缩在大沙发里,黑色胶框眼镜搭在她鼻梁上,染成栗色的长发垂下遮挡了她的表情,她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水洗蓝的阔腿牛仔裤,沙发的地摊上摆着一双居家的夹脚拖鞋,身旁是一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女孩看上去像个闷到爆的宅女。 可她一手在纸上快速地写写画画,另一只手握着车载电话,眼睛紧盯面前的液晶大屏,俨然一副女强人的画风。女孩语气严厉:“收购收购收购!只要是涉及新能源和清洁能源的公司,对方有意向抛股的一律收购!” 一边说着,她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狠狠咬碎,“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两分钟前联合国正式启动了能源革新计划,新能源的发展会是未来的趋势!不要问我从哪来的消息,也不要问我可不可靠!我认识的几个疯子都已经开始抛开石油,用新能源造车了!别看新能源的股票现在下挫严重,只要并联起来,等着风口吹来,是只猪都能上天!” “嗨!薯片妞!瞧瞧谁来看你啦!”酒德麻衣随手扔下旅行袋,抬手就朝对方胸前抓去。 “喂,非礼勿摸!”薯片妞赶紧抬手护在胸前。 但是晚了,作为一个忍者,酒德麻衣想摸哪,就像拔刀将敌人断喉那样,动手总是比动口快。在薯片妞抬手之前,她已经心满意足地捏完,又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蹬下高跟鞋,跷起二郎腿。 “不错不错,又有长进,再接再厉!”酒德麻衣把魔爪又伸向了三无,却被对方在半空截住。 “找我干嘛?”三无看向薯片妞,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不是我找你,是老板找你。”薯片妞挠了挠已经三天没洗、光可鉴人的头发,“准确来说也不是老板找你,而是让我们三个集合在一起……老板脑子最近好像又抽了。” “因为猎人市场的那个悬赏任务么?一亿美金虽然不算什么大钱,但发帖的人很会玩,他一定是个赌术高手,一句话就把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拉上了赌盘!”酒德麻衣兴奋地说。 “拜托,你们这种只花钱不挣钱的有什么资格说一亿美金不是大钱?特别是这个妞!”薯片妞幽怨地望着三无,“七宗罪入账一个亿,那该死的披甲花了五个亿,加上捕捞费,一进一出还搭进去四亿零二百万!败家也没这种败法啊!” “五个亿又没让你出。”三无一句话呛得薯片妞差点噎住。 “好咧好咧,知道你俩都是富婆,就我是个穷鬼。”酒德麻衣忙打圆场,“说正事说正事,既然喊我们来,你应该已经把情况都摸透了吧。” 薯片妞点了点头,她在电脑上打开首都机场的航班线路,投影到液晶大屏幕上,其中有九趟标红,十四趟标绿,“标红的是包机,每一架飞机上都有超过三百位混血种;标绿的是私人航班,平均一架载着五人……已经有超过三千名混血种奔赴BJ了!” “嚯!真热闹!这些家伙们排着队来给龙王送粮食呢?”酒德麻衣乐了,“他们以为屠龙是逛庙会么?买张票进去谁都能砍上一刀?” “可这些人中有芬格尔·冯·弗林斯、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个出了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薯片妞脸色凝重起来,“并且这次他们的队伍里还混进了一个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酒德麻衣一愣。 “对!我翻阅了一下这个猎人的履历,简直丰富得不像话!”薯片妞把老唐的信息印在了A4纸上,酒德麻衣和三无人手一份。 “见鬼,‘君焰’?”酒德麻衣擦了擦双眼,她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的, 89号的危险言灵,一个楚子航就够麻烦了,现在来了两个‘君焰’的使用者……头皮发麻!”薯片妞沉声说,“他的‘君焰’,甚至比楚子航更棘手!” “不对不对不对,这家伙不是路明非的朋友么?战友的言灵怎么能用‘棘手’来形容,应该是‘给力’才对吧!”酒德麻衣眼睛一亮,“敌人可是龙王诶,我们这边的盟友当然越给力越棒!” “可问题就出在这!我在半天前收到了老板的邮件,然后就通知你们了。”薯片妞低声说,“命令是,让路明非,楚子航,老唐,夏弥和龙王‘Fenrisulfr’成功会面!” “靠!”酒德麻衣忍不住爆了声粗口,“老板以为这些人是议员么?还是网友啊?说会面就会面?这其中随便三个人搅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是不死不休天崩地裂的大场面了好不好!我们难道给他们搬一张圆桌,然后再热几壶茶,指望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唠家常么?” “所以我说老板脑子又抽了啊,条件是这五方必须同时在场,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让这五个家伙齐聚一堂,其中还有一只巨龙!”薯片妞叹了口气,“然而这也才只是命令的一部分。” 第一百五十章 人与龙的禁断之恋(大章,求订阅!!!) “有时候真搞不懂啊,老板是脱线还是睿智!以前我们只用给路明非一个人当妈,这次搅进来这么多人!他又想让我们干嘛?让楚子航和夏弥当着他们双方娘家人的面拜堂成亲才肯罢休吗?” 酒德麻衣深深扶额。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现实比你的想象更加离谱。”薯片妞深深叹气,“命令剩下的部分是,他要看到一场被全世界祝福的……人与龙的禁忌之恋!” “全世界祝福?禁忌之恋?”酒德麻衣已经傻了,“老板疯了吧?不是自己都说了是禁忌之恋了么?那不是应该万人唾弃?人和龙谈情说爱这种事能公之于众吗?偷偷摸摸不被人戳脊梁骨就是上辈子积德了!还指望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们?” “既然这是路明非的意志,那不如就干一票大的、疯狂的,让整个世界都充当见证者,并且顺从他的意志!”薯片妞忽然严肃起来,语气认真。 然后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语气瘪了下去,“这就是老板邮件的结尾,没人会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办到的事吧?原本楚子航和夏弥我就不看好,混血种和龙王又是众所周知的死敌,究竟要怎么才能被所有人祝福啊啊啊啊!” “我们难道要把聚在BJ的混血种们一个个找到,然后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问他们说‘嘿,这把剑现在离你的咽喉只有0.01公分,现在有一份人龙禁忌之恋摆在你的面前,你不祝福的话老娘的刀又快又利,所以你是祝福呢?祝福呢?还是祝福呢?’”酒德麻衣模仿着《大话西游》里的腔调,“可这样效率会不会太低了,而且咱们会被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列上黑名单的啊!” “或者我们去绑架联合国,在全世界的直播采访面前说如果你们大家不祝福这对新人,就把你们的元首们乃伊组特!通通组特!”酒德麻衣狠狠地说。 “别疯了!你想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么?”薯片妞摇晃着酒德麻衣这个女疯子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你以为咱们是恐怖分子么?好吧有时候确实差不多……可你的行径都已经不是令人发指能形容的了,姑娘,你已经不是在玩火了,你简直是在核弹头上跳舞!” “那我们怎么办!老板这是要玩死我们的节奏,这样下去全世界都会疯掉的!”酒德麻衣把十根修长的手指插进自己的黑发里,她已经抓狂,“要不就是我们先疯掉!” “可我们都清楚老板的风格,他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我们只能违背逻辑。就算让全世界都疯了我们也要让所有人切切实实地祝福这场禁断的人龙之恋。”薯片妞拍了拍酒德麻衣的肩膀,以示安慰,“所以读到邮件我就马上派飞机接你们来BJ,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和你还有三无一起抱头痛哭,但是老板交代的时间太仓促……等等,三无!” “三无呢?三无你怎么看?”薯片妞忽然想起她们这儿还有一人,她目光灼灼望向三无,“你觉得是拿刀架着混血种们的脖子更直接还是绑架全世界的政府首脑效率更高?” 这妞看起来也癫了。 “不知道。”三无诚恳地说,“但你们这样做的结果收获的大概不会是祝福,而是咒骂。值得祝福的应该是一个温情的故事,类似于‘王子从巨龙的手上救下公主,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类的童话。” “天!我以为三无你只是长的幼,没想到居然内心也住着这么一个幼稚的小公主!好天真好无邪!”薯片妞捂嘴惊呼,然后她故作夸张的脸瞬间垮下,“可天真和无邪派不上用场啊,安徒生和郑渊洁来了都没办法拯救我们!童话也因为是故事才美好啊,可现实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们说我们要是办不到老板交待的事,会不会被遣送到宗人府里啊……” 薯片妞语气幽怨,就像是宫廷剧里即将被谪贬的女妃,她最近在熬夜看清宫戏。 “童话故事……童话故事……童话故事!”酒德麻衣喃喃自语,重复了好几遍,反复咀嚼三无看似天真烂漫的话,然后她猛地击掌。 “啊啊啊啊,就是童话啊!我怎么没想到!三无你简直是天才!”酒德麻衣紧紧地把三无娇小的身子拥入怀里,那副激动亢奋的模样惊得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什么意思?”薯片妞一愣,“童话?你想到什么了?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你该不会想给他俩写首歌让全世界祝福他们吧?” 她情不自禁哼出了声。 “写首歌也太愚蠢了吧……可我的思路也差不多,总之我需要一个亿的活动经费,让我算算,前期一个亿应该够了,后面就可以依托雪球效应让它越滚越大!”酒德麻衣大手一挥,“一个亿美金,请开成五十张两百万的本票给我。” “喂!一个亿能不能别说的像一百块那样轻松啊!你们花的钱都是我这个账房丫头辛辛苦苦赚来的啊!”薯片妞一边抱怨一边掏出一沓本票开始画零,同时眉开眼笑,“不过一个亿就能解决这么迫在眉睫的问题,太划算了,太划算了!” 零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其实她压根就没跟上这俩货的脑回路,为什么一下哭丧得像死了爹娘,一下高兴得像是爹娘又从坟头里了爬出来。 …… 十个小时后,中国某中部城市,知音传媒公司的总部。 编辑部主编推开会议室的门,刺眼的阳光打在他厚重的镜片上,他眼睛微眯,不速之客正背对着阳光坐在会议室圆桌的上席等待着他。 这是一个身姿笔挺的中国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打着同色的领带,微笑起来如沐春风。旁边坐着穿黑色套裙肉色丝袜的女孩应该是他的秘书,看起来年轻又精明。 “自我介绍一下,我从香港来,我们律所从事企业的并购、分拆、再融资和上市等相关法律业务。”男人起身,微笑着递上了一张烫金的名片。 这是家声名显赫的律师事务所,或者说臭名昭著,这群恶狗一样的律师在湾区追着破产边缘的公司狂咬,通常会把这个公司挤垮再拆碎然后在市场上出售来获利,而藏在他们背后的往往是些持有巨额资产的投资大鳄。 “您好,不知道今日来访的目的是……”主编看过名片,慎重地微笑着。很少有金融机构的人会来他们这里,寻常往来的多数是一些记者和作者,他几乎没有和金融律师打交道的经验。 律师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枚信封,按在桌上推向主编:“这是一张两百万美元的本票,我们的一位客户对贵公司的《绘》和《知音漫客》两个板块的作品很感兴趣……” 主编愣了愣,正色道:“不好意思,您应该知道的,《绘》和《知音漫客》是我们公司盈利板块的两个大项目,两百万美金不论是收购任何一个板块或是入股我们公司都是远远不够的。” 他心里在暗叹这个律师的不懂行,怎么会想着拿两百万就动摇他们这个中国内陆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 “我想您误会了。”律师微笑,“这一次我们来的目的并不是入股活并购,更不会影响到你们公司的业务,我仅是代表我的一位客户,委托贵公司在一周内在《绘》和《知音漫客》上编排出一个新的板块,为一个即将连载五天的童话故事。要求是我们的故事必须占据足够大的排版,而且我们只需要五天,五天后,这个专属的童话板块是作废还是连载其他的故事我们就不会再干涉。” 主编呆住了,他下意识瞥了瞥桌上那枚信封,里面包裹着两百万美金的本票。 两百万美金,折合人民币超过一千二百万,这个成本几乎可以再度开发一个或是漫画的独立板块区域,可对方要求的仅仅是五天的连载?这听起来像是个陷阱……却也是个充满诱惑的陷阱!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可我真的无法拒绝那位客户的要求,她的能量很大。”律师看出了主编的犹疑,压低声音,“她很早以前就是《绘》和《知音漫客》的忠实粉丝,家里的各种杂志垒起来能有几个人高。据说她的两个好朋友要在一起了,她希望以他们的名字以故事的主角名,连载在热度最高的《绘》和《知音漫客》上,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真是一掷千金的手笔啊!两百万美金为朋友编撰一个莫须有的故事,听起来您的客户是一位相当慷慨且浪漫的人!”主编感慨。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两百万占用你们一个板块五天的时间,这笔买卖对你们而言很划算了。”律师微笑。 “可是先生,一个故事的构思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哪怕是一个短篇故事。我们还需要时间去沟通哪些知名作家有意向愿意起笔,而且板块的预热和运营编排都需要时间,更何况将绘成漫画更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主编轻轻皱眉,犹豫着,却被打断。 “作家和故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的客户会亲自找人起笔这个温情的故事,漫画也会同时制作出来,你们只需要和我们找到的笔者和画家用邮箱对接,然后把准备好的故事和漫画印刷刊登在你们的杂志上,仅此而已。”律师不耐烦地说,他挥手,助手再次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信封,拍在桌上。 “再加两百万。总计四百万美金,超过两千四百万人民币。”律师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再客套,“说到底,仅是需要你们代为宣传而已。” 主编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空气冷凝而僵持。 “好吧,你赢了。我们这两天就会在封面和扉页为这个为期五天的童话故事宣传预热,也会开辟出一个足够显眼的板块来连载。”主编深深叹气,他妥协了,四百万美金足够抵得上他们部门半年的流水。最差的情况也只不过是这五天的销量惨淡一点,在接受范围内。 “故事大纲呢?我们总需要知道这个故事的题材和简介,以便我们作前期的宣传用途。” “有的有的。”律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他清了清嗓子,“Jormungandr,也就是耶梦加得,是一只美丽的巨龙,生活了数千年,因为对一个人类的少年产生了好奇,于是她幻化成一位少女,开始试图走入这个少年的世界里,少年的名字是楚子航。” “很新颖的题材啊,比我想象的听起来有意思。”主编若有所思,“以女主为龙的视角切入的故事啊,是不是应该登录在女频板块?” “不,他们俩都是主角。”律师说,“少年命运多舛,他体内流淌着罪恶的血液,被强大的敌人盯上,然而他的父亲为了救赎他,在一个雨夜人间蒸发,少年独自逃离,从此他一直活在自责与悔恨里。他让自己变得冷血、孤独与强大,活得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然而这一切,都被Jormungandr看在眼里,在她的眼里,少年是那么的可爱又特殊……” “等会儿等会儿,不是活得像冷冰冰的机器人么?可爱在哪?”主编忽然愣住了。 “女主角是龙,你能带入到一条龙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么?”律师冷冷地反问。 “你继续……” “Jormungandr是那么的美丽与善良,因为她的关心与陪伴,机器人一样的楚子航冷冰冰的内心也逐渐开始融化,他们渐渐系牢了彼此那根羁绊之绳……一如他们初遇时,女孩给男孩手腕系上的那只小熊维尼的气球……” “小熊维尼?”主编再次质疑。 “男主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律师解释。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哈?”主编傻眼了。 “就这样而已?不是人与龙么?不应该是一场历经挫折与苦难的禁断之恋么?结局竟是这样潦草么?” “挫折和磨难那是写故事的人该考虑的事,反正结局就是这样一个Happyending,你们只管负责宣传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律师折好便签,收了起来。 “好吧,不过恕我多嘴,阖家欢式的结尾好像不符合当下市场风向,现在流行遗憾式结尾,应该很难有读者会真的祝福他们。”主编皱眉。 “所以啊,我还需要你们连载故事的同时,帮我举办一场大型的活动。”律师神秘一笑,“一个将在全世界掀起狂热气氛的活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即将席卷世界的两个名字(二合一,求订阅!!!) “掀起全世界狂热气氛的活动?”知音传媒的主编再次愣住,是被律师的措辞,更被他话里的那份癫狂之意。 “一个祝福征集的活动。每位读者可以通过写祝福卡片的方式寄信给我们公布的地址,或是投递邮件到我们专门设计好的网页上,我们会安排专门的相关人员负责统计和整理。”律师微笑。 “可是写明信片和邮件祝福这种方式早就过时了,我们杂志的受众大多是一些青少年和中学生,他们应该不会对童话故事里的人物热衷到足以付诸时间和精力来祝福他们的地步……”主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如果是无偿的话当然没人愿意,这一点我的客户比谁都清楚,她说过,人们生来就是追逐利益的野兽……”年轻的律师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啊,愿意为我们两位主角祝福的人,有可能会获得一份神秘大奖!” “神秘大奖?”主编怔怔地说,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也可能这个客户是个神经病。 对,一定是这样!毕竟谁没事会壕掷四百万美金仅为两个朋友送祝福,还费尽周折搞个什么神秘大奖出来! “对,其实也没那么神秘。客户的要求是,每收到一个记名明信片或是邮件就在奖池里投入十美金的奖励,两个就是二十美金,以此类推……等到七天后,明信片和邮件截止收取,以收货到的祝福数乘以十倍的美金作为奖励,随机抽选其中一名幸运读者一次性赠予。” 主编彻底震惊了,他张开的嘴角微微抽动,眼眶睁得滚圆,把“目瞪口呆”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读者基数……我们平均的每期刊至少会有数百万级别的销量,保守估计这其中有十分之一转化为祝福者的话,会有数十万人,这么算下来你们至少要准备数以百万的美金!”主编显得有些踌躇,“这会不会太疯狂了?” “有钱难买爷开心嘛,许多有钱人的性格就是这么古怪。我曾经有个委托人是个性格很暴躁的动漫宅男,曾经因为《神奇宝贝》的女主角频繁更换令她不爽,就疯狂抛售‘Game Freak’公司和任天堂的股票……你不知道这些富豪有多难伺候,有时候他们简直是神经质的!”律师拍了拍主编的肩膀,“可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你们现在只需要把宣传做好,然后把我们的故事刊登在你们最显眼的位置,其他的工作自会有人来负责。” “好吧,我现在去准备合同。”主编起身,带着两枚包着巨额本票的信封。 二十分钟后,一辆银色的保时捷718敞篷版从知音公司的地下车库驶出,年轻的律师坐在副驾上,脸上挂着如愿以偿的笑,漂亮的女助理狠狠踩了脚油门,银色的野兽咆哮着远去。跑车后备箱里还放着主编友情赠送他的《绘》和《知音漫客》的合集,塞满了整个空间。 然而律师没有告诉知音传媒主编的是,与此同时,一模一样的事在全世界上十个国家的近二十家出版社与传媒公司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这些公司无一例外,每期的刊印杂志至少都是百万级别的销量! 这意味着,Jormungandr与楚子航的故事不仅会在《绘》和《知音漫客》上刊登,而且会出现在全世界所有知名杂志最显眼最热门的板块……一场人与龙禁断之恋的童话故事,将如同最迅猛的飓风,疯狂地席卷整个世界! …… 中国,BJ,某胡同深处的大排档烧烤摊。 唐本和朱颜坐在一条长凳上,视线在彼此和桌面上来回游弋着。在此之前他们是人生没有丝毫交集的陌生人,全靠着桌上箱子里满当当的钞票紧系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缘分。这些现钞看上去刚从银行取出连封条都没撕掉,散发的浓浓新钞味仿佛连烧烤摊弥漫的烟酒味也遮掩不住,那一叠叠绯红惹眼极了,红得触目惊心,令人垂涎欲滴。 唐本是一位介于青年和中年的家……当然这只是他的理想,现实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扑街写手,还是文青病泛滥郁郁不得志的那种,空有满腔的抱负觉得无处施展,怀才不遇,幻想着哪天只要给他抓住机会就能一遇风云便化龙……朱颜的情况稍强,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有人说毕业既意味着失业,朱颜又适应不了996的社畜生活,于是就靠着接一些原画稿挣的外快来一边勉强维持生活一边追逐梦想,是个在艺术方面有些许造诣的有志青年! 他们很像是会出现在这种深夜大排档的人,满脸的胡茬和颓丧的状态仿佛就是为深夜的酒摊而生的,可桌对面的那个女孩却和这里的市井气格格不入。 女孩一身紧体的黑色皮衣,张扬地炫耀着全身美到夸张的曲线,她修长的美腿交叠斜翘着,像是夺命的弯刀,女孩全身笼罩在昂贵的香水里,眼角的绯红拉出锋利的弧度,高挺的琼鼻好似险峻的山峰般高不可攀,嘴唇饱满透红,像是某个从T台上刚下场的冷艳名模。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故事的大纲我也给你们看过了,我需要一个感人的故事,要是能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让读者伤心闻着流泪的那种,争取让看到这个故事的人都爱上我们的Jormungandr和楚子航……你们只有两天时间。”酒德麻衣忽然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腕表,“不,准确来说是一天零十个小时,连载的第一章故事就要新鲜出炉。” 然后她狠狠地咬下最后一串椒盐凤爪,抽出箱子里的一张红色钞票往桌上重重一拍,“味道够劲,再来十串,这次要双倍辣!”女孩气势逼人。 “大纲都有了,时间方面我没问题!可是要让所有人都爱上他们很难。虽然我对自己的文笔和剧情把控能力很有自信,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作者能创作出让所有人都爱的角色……”唐本不敢直视酒德麻衣,只能望着那一箱子的钞票和半桌的凤爪说。 “没事,他们会爱上的,因为Jormungandr和楚子航很值钱,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你的任务就是把你毕生的才华和热情都投入到这部作品里,把Jormungandr当你亲妈、把楚子航当你亲爹那样对待。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么?这次就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你的故事能打动大家,以后所有的出版社都会争着抢着要你,那些曾经看不上你的编辑会把你当成祖宗供着。”酒德麻衣把视线从唐本身上收回,瞥向朱颜,“你呢?” “时间太仓促了,漫画根本就不是能够日更的工作啊!”朱颜怨叹,然后他又瞥了瞥那堆红得冒光的钞票,狠狠一咬牙,“不过我还认识几个在做原画师的朋友,我们可以通宵赶工!不过如果有主角的原型图的话就更好,那样我们就可以省去角色设计的步骤,效率会提高不少!” 酒德麻衣不知从哪变出两张黑白照片,推在桌面上,“男主角是个精英酷哥,冷面话少但是闷骚,外冷内热,很有八婆的潜质;女主角是个经常脑子犯抽的美少女,讲得一口好白烂话,大大咧咧却又不失心细……嗯,你们也可以考虑在故事添里加一个叫‘Ricardo’的角色,男主角的师弟,作用是一直暗中为他俩的爱情保驾护航,性格嘛……精英果决且讲得一口好白烂话。” “这个叫‘Ricardo’师弟的性格是他俩的集合么?”唐本小声嘀咕,“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师弟,更像是他俩的儿子?” “你悟性很高嘛。”酒德麻衣拍了拍巴手掌,黑衣司机提着一把锋利的轧纸刀从远处走来。酒德麻衣接过轧纸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抓起一把厚重的现钞,一轧为二,那般大刀阔斧的气势就好像在轧她高考结束后的复习资料。 众人目瞪口呆沉默了片刻,有裸露着满背纹身的壮汉把酒瓶狠狠地砸在桌上,吹着口哨:“这妞真给劲儿!利索!” 满堂的喝彩声和起哄声里,酒德麻衣一脚踩在椅背上,她举着轧纸刀就像举着古代的断头铡,底下的钞票就像是罪人的脑袋,她毫不犹豫狠狠轧下,一叠一叠又一叠,纷飞的钞纸就像飞溅的鲜血,落入司机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里。 “一百万稿酬,一人一半。”酒德麻衣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往唐本和朱颜面前的桌上一扔。 “你们那边的一半都是右半张,自己拿去分,不过就算你们拿到银行也换不回整钱的。想要左半张,就拿故事和漫画来换。记得废寝忘食地好好干啊!最厉害的编辑们携带着美好的前程正向你们招手!大家都是最棒的年轻人,期待Jormungandr和楚子航在你们的故事里大放异彩……不过下次见面可以刮刮胡茬洗个头什么的,你们身上那股浓浓的单身汉的气息有点影响我今天的食欲。” 唐本和朱颜看了看堆满桌的凤爪残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但谁也不敢顶嘴。 酒德麻衣一拍手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画了四个零的本票,“今晚的酒我买单,两天后请在各大杂志上期待着一个棒极了的爱情童话并祝福他们。哦对了,我们的新人叫Jormungandr和楚子航,记住这两个名字!” 人们举着酒瓶猛敲打在酒桌上,节奏锵锵响,酒德麻衣款款地迈起长腿扭动纤腰踩着节拍朝路边那辆加长悍马走去,她在离去前朝所有人抛出个飞吻,俨然一副女明星作别粉丝应援的架势。 所有人都醉醺醺的,不知是因为今天的酒精太过上头,还是因为离开的那妞太过火辣。孜然味与烟酒气熏天的烧烤摊,那股浓郁到让人目眩神迷的馨香好似永远充斥在这狭窄的胡同里,经久不散。 …… 行政套房里乱得像刚经历过恐怖袭击的废墟。可乐罐多得能堆成一组多米诺骨牌,肯德基的外卖纸袋随处可见,披萨和鸡翅的残渣大概足够一整窝的老鼠吃上一个冬天,唯一干净整洁的桌面是因为摆满了四笔记本电脑,它们全开,CPU正在以超高的功率运转着。 楚子航坐在“废墟”的中央“净土”里,他戴着耳麦,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地敲动,眼睛紧盯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像个正在盯梢的机器人。四个电脑的屏幕正好能拼成一整个BJ市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闪动着又马上熄灭,然后在其他的地方出现。 芬格尔以“大”字躺在床上,他一手伸到床下,摇晃着地板上的红酒瓶,一手抓着一片已经干硬的披萨狠狠撕咬,看起来像个宿醉的巨鳖。 “路明非和他的猎人朋友呢, 好像从今天上午就没见到他们?”楚子航摘下耳机,忽然问。 看起来他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可即便如此,忽然结束长时间高压工作的他也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深深的长舒一口气立刻瘫软在柔软的椅背上,而是立马询问路明非的去向,他生活里的所有状态好像都是如此不需要任何停顿,可以无缝衔接。 “他的那个猎人朋友一直嚷嚷着手痒,说是一定要切磋几把星际不然浑身刺挠,但是又不想打扰你干活……大概去网吧了吧。”芬格尔灌了口红酒,“我要会打我也去了,可惜我对游戏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去网吧闲逛大概也比在这里听师弟你敲键盘舒服!” “网吧里的键盘声会更嘈杂。”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还会有各种杂音,据统计,网吧排在噪音污染最严重区域的前三,仅次于施工的场地。” “可那里至少有妹子啊!那些抱怨声和互喷声听起来也至少有人味。”芬格尔满脸幽怨,“师弟你是怎么做到三个小时只发出压键冒的声音,连咳嗽都不咳一下厕所都不上一趟的!你上辈子是键盘成了精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里的女孩,眼前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我的喉咙很健康,不需要咳嗽;而且我没有像你一样猛喝可乐和红酒,所以我上厕所的次数也不用很频繁。”楚子航认真地说,“如果是我敲键盘的声音太大了,之后我可以改进。” “师弟师弟我的好师弟啊!”芬格尔扶额,“你还不懂么?压根不是咳嗽和上厕所的问题,你敲键盘的声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关键是没有人味啊!人情味!我感觉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类,而你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夏弥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楚子航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下意识间就联想到那个女孩曾说过的话,明明她不在这儿……大概是因为夏弥和芬格尔性格某些方面太过相似? “啧啧啧,学校里都传你们俩郎情妾意,这哪是郎情妾意啊,我看已经是奸情热恋了!名字窜到嘴边就冒了出来。”芬格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一脸捉狭的笑容,“师弟,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开口:“师兄,你追过女孩么?或者被女孩追过么?” “干嘛,不是在聊你么?怎么能把八卦之火烧到我一个九年的老学长身上来了?话题转变的这么生硬,你们理科生果然都是些愣货!”芬格尔没好气道。 “抱歉,只是随口就问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喂喂喂,别一副戳中我伤心事的自责模样啊!”芬格尔猛地坐起,“你是问到点上了,我不说只是怕刺痛你们这些纯情少男脆弱的心灵好么?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 “我的情史垒起来能比卡塞尔学院的校史还厚!刚入学时我的人气丝毫不逊于你和恺撒·加图索好么!如果英灵殿是按照风流史来排位的话,我的雕像都可以塑到天花板上了!”芬格尔昂着脑袋,鼻孔出气,“在我还是‘A’级的年代,倾慕我的女孩们排着队给我塞情书,现在路明非住的那张床以前就是专门给我放情书的位置,后来堆起高高一摞,甚至把床板都给压塌了!” “那你交往过女朋友么?”楚子航轻声问。 “怎么没有?我看起来像你和路明非这种对感情一无所知的恋爱菜鸟么?” “所以师兄你是曾有过女朋友的?后来又分开了?”楚子航认真地望着他。 “靠,你们理科生还练飞刀么?专戳心窝?”芬格尔捂住胸口,“别用你那双瘆人的黄金瞳认真地盯着我啊,你看起来像只要找人角力的公牛!”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咨询一下,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怎样的?和独自一人时又有什么不同?”楚子航收回目光,瞥向书柜,正巧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一本书。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白皮红印,就像白月光下落了一滴朱砂痣,又似白玫瑰上浸了一滴蚊子血。 “那当然相当不同啊!”芬格尔又来劲了,俨然一副被问到擅长话题的感情大师的模样,“一个人的时候你好像干什么都是孤独的。譬如你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一部爱情片,到结局男女主幸福地拥吻在一起,世界的一切好像都那么美好。可当灯光一亮大幕一拉,你被拉扯回现实里,左边右边的人都成双成对离开,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孤独感如潮水将你淹没,你才发现荧幕前看着别人恋爱流泪的你简直像个为资本家操心的工人,傻逼透顶!” 芬格尔描述得声情并茂,就好像在诉说他曾经的亲身经历。 “我看爱情片其实不会流泪,因为没什么感触。”楚子航一句话就把芬格尔营造的悲情氛围彻底击碎。 芬格尔一愣,“算你狠!” “那吃饭的时候呢?人家小情侣互相投喂着碗里的食物,左一口亲爱的右一口真好吃,这时候哪怕是普通的大白米饭或是烤焦的猪蹄也会变成山珍海味吧?你呢,你一条单身狗难道不应该觉得碗里的饭菜顿时变得食之无味、难以下咽了么!”芬格尔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猛拍着酒店的床板,就好像他曾被如此羞辱过。 “我吃饭的时候周围一般不坐人。”楚子航淡淡地说。 芬格尔愤怒的言语凝固在空气里,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那股浓浓的义愤填膺和楚子航的淡定从容形成强烈对比,衬得他像个小丑。 “你……”芬格尔感觉自己要被憋出内伤了,“游乐场呢?这地方可是欢乐的代名词,可是在这种欢乐被放大无限倍的地方,孤独感也会被放大无限倍。快乐的人越快乐就衬得孤独的人越孤独……你该不会说你一个人去游乐场也可以玩得上窜下跳乐不可支吧?” 芬格尔耷拉着脑袋,语气苦兮兮的。正常人经历这些场景明明会忍不住失落的啊,可偏偏楚子航这家伙就像刀枪不入,再这样下去他情感大师的招牌就要砸了…… 可这次整整过了半分钟,对方竟是还没有反驳他。 芬格尔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楚子航怔住了。 楚子航呆滞地望着前方,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竟是渐渐失焦,他没来由想到了有个女孩也和他讨论过关于游乐园的话题,她对他说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逛游乐园,所以她很开心,以前一个人偷偷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楚子航的记性很好,所以女孩说过的话他可以记得一字不漏……原来这就是区别啊,一个人就会觉得没意思,两个人就会开心,尽管楚子航认为他们那次在摩天轮上的相处谈不上有多愉快,到最后他为了哄女孩开心还破天荒地犯傻,去亲吻一只气球…… “……喂,喂!”芬格尔那张大脸凑到了面前,“师弟你魔怔啦?喊你这么多遍都听不见?” “抱歉,我走神了。那师兄你当初是怎么分手的?或者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又分开,是怎样一种感受?” “喂喂喂,又来了,你们理科生特有的生硬的话题转移!”芬格尔再度仰天栽回床上,“这就好比你受了起情伤,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问你什么症状,你却问医生有没有被他前妻戴过绿帽子……你是来治病的还是来打枪的啊!” “懂了,意思就是不论什么原因,分开就总有一方会受伤对吧?”楚子航若有所思地说。 “你从我哪句话能得出这么个结论?”芬格尔匪夷所思,“虽然你说的有道理……” 咚咚咚……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是捏着鼻子的黏糊嗓音:“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楚子航起身,越过可乐和外卖纸袋堆成的小山去开门。 心底的那道倩影忽然跃出。 夏弥的脸映入眼帘,她身后扛着大包小包,朝楚子航皱了个俏皮的鬼脸,然后探身朝芬格尔打招呼:“嗨,师兄!哇噻,你们刚在这里打仗吗?披萨、鸡翅、可乐、薯片……好丰盛的垃圾食品,满满的热量,你们男生每个都能吃这么多么?” 女孩好像永远都是这般充满活力,热情洋溢。她挤过空可乐罐和肯德基的纸袋进来,丝毫不在意食物的残渣会不会粘上她的褐色鹿皮短靴,她上身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的格子长裙,笔直的腿上套着黑色长筒袜,大腿处露出的那一抹肉色惹眼而神秘。谁也摸不透女孩的穿衣风格,可她出现的时候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好像不论多么随意或混乱的搭配,穿在她的身上总能显得既协调又惊艳。 “师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啊!……”芬格尔兴奋地扑了出去,“刚刚还聊到你呢!” “聊我什么啊?” “是你楚师兄……”芬格尔顿时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灼得他后脑勺发烫,他连忙改口,“是我想你了啦,快让师兄帮你量量腿是不是又变长了!” “女孩的腿不能瞎摸啦!摸了就要负责的!”夏弥把一只灌汤的小笼包塞进芬格尔的大嘴里,堵住他快要喷涌而出的哈喇子,“诶?明非师兄不在么?” “你明非师兄被他的好兄弟拉出去双修了,俩人正在外面乐呵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芬格尔把滚烫的灌汤包囫囵吞下,然后嘶嘶呼呼地往外吐着热气,“BJ小吃原来是这种味道啊,真不赖啊!还有么还有么?路明非的就不用给他留了,我们分掉。” “真没想到明非师兄还有这种癖好!”夏弥捂嘴,吃惊状。 “嗯呐嗯呐!你想不到的多了,这是男生间的小秘密!”芬格尔一本正经。 “还是给他留啦,小吃管够!我买了挺多的,稻香村的点心和蜜饯、十八街的麻花……这是天津的小笼包……还有天福号的肘子……够你们吃好几天啦!”夏弥把手上拎的小包都放在桌上,“我是BJ人嘛,这趟正好也回家看看,爸妈和哥哥一直催着我问什么时候回,所以我今天就带东西去看看他们啦。” “真好啊,善良且孝顺的师妹什么的,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啊!”芬格尔抄起一根猪肘子,恶狠狠地说,“恺撒他们没有欺负你吧,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你芬格尔师兄,我找他们算账去!” “这话让楚师兄或者明非师兄来说还差不多,芬格尔师兄你的话没什么信服力啦!”夏弥呲牙笑着。 “伤心了。”芬格尔捂胸,受伤状。 “可是芬格尔师兄你最英俊!”夏弥顺了顺芬格尔的头发,像安慰小狗,“安啦安啦,恺撒师兄和诺诺师姐人都很棒的,他们很照顾我啊,要不然我飞机刚落地就溜出来当叛徒了,哪能等到现在啊!”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以后这种话私底下和师兄偷偷说就好了,我怕某人要吃醋。”芬格尔的余光瞥了瞥屋子里的第三个人。 “诶,会么?可楚师兄最酷诶,在我心里,酷哥可比帅哥有吸引力多了!”夏弥走向座椅上的楚子航,“嘛呢嘛呢……嗯?是BJ的地动数据么?” “对。BJ这座城市太繁华了,城市里能引起地面震动的因素太多,例如重型卡车和地铁的正常行驶、路面的施工和人群的聚集,排查到现在为止发现的全是无效数据,可疑的大型震源几乎找不到。”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 “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偌大的BJ市就像一张巨大的湖面,里面有水草也有鱼虾,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一阵涟漪,你很难知道哪一阵是那条目标的鱼儿摆尾颤动的。”夏弥说。 “哈,你也懂么?”芬格尔傻眼了。 他原以为只有楚子航懂这些“震源”啊、“地动”啊一类的专业玩意儿,他一直觉得楚子航不算个正常人……现在看来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不懂这些,不正常的人是他。 “你不理解很正常啦, 我和楚师兄的科目偏向科学,芬格尔师兄的科目偏向龙族谱系学。”夏弥说,“也就是说我们是理科生,你是文科生。” “这股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刚才鄙视理科生都是愣货的我遭报应了么……”芬格尔痴痴地说。 “可那条鱼就藏在水面下,他现在还未苏醒所以能够很好的藏住自己,但相应的力量也还远不是巅峰,可等他以龙的姿态冲破湖面,一切都晚了。”楚子航沉声。 “他现在应该还不是一条完整的龙。”夏弥说。 “是的,前不久他还是人形,制造六旗乐园事故和破坏卡塞尔学院奠基之井大概都是他。人类形态的龙会比龙化后实力弱上不少,所以他没有与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因为他发现我们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所以他正在苏醒,他需要更大的力量。”楚子航分析。 “从人形变成龙形相当于一次重新孵化,这期间也是杀死他们的最好时机。”夏弥淡淡地说,“我和爹娘说了楚师兄在巴士车上为我作心脏复苏和带我去六旗乐园的事,他们说很感谢你,想邀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幽灵来电(二合一,求订阅!!!) “又出现了又出现了!” 芬格尔放下手中的猪肘,拍着桌子惊呼,“你们理科生转移话题前真的不需要酝酿么?哪怕中间稍微加个‘不过’、‘话说’之类的过渡词也好啊!见家长这种私人话题和屠龙这种人族大义是怎么可以无缝衔接上的啊?” “见你妹的家长啊!只是吃个饭,单纯吃个饭而已!”夏弥转头恶狠狠地说,“你是对理科生有什么意见么?你这个吃猪肘和聊八卦都能无缝衔接上的长舌文科男!” “这绝对是人生攻击了吧?说不过我所以就开始人生攻击!”芬格尔跳起来大喊,“如果只是吃饭的话为什么不把我也喊上?” 夏弥一愣,“你算哪根葱”的话窜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憋住,她知道一旦窜出了口,以芬格尔的狗仔本性,等待着她的将是炮语连珠式的反问! 那楚子航就算根葱了对吧?果然楚子航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这就见父母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想到这儿,夏弥恨不得抓狂! “哼哼,没话说了吧,要说你楚师兄照顾你,你明非师兄也很照顾你啊!”芬格尔双手环胸,“你当时还没入学的时候,还是你明非师兄拉着你楚师兄去芝加哥火车站接你,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路明非那小子对你居心叵测……” “路明非……”夏弥一愣,低声喃喃,眼底异样的光芒一闪即逝,“原来是这样……原来从那时开始就……” 楚子航轻咳一声,迟疑了好几秒:“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盯数据,如果龙王在这期间出现那就是我的过失了……所以我大概没什么时间过去,谢谢你父母的好意。 “只是吃个饭啦,又不是真的见父母,几个小时而已啦。你把电脑带上嘛,我可以帮你一起盯数据。”夏弥皱着小脸,“我哥哥听说了之后很想见你的,她一直在电话里嚷嚷说想和大哥哥一起玩,想闻闻大哥哥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他说他可以把乐事薯片和电视机都和你分享,以前这可是我才独有的待遇啊!” “求你嘛求你嘛求你嘛!”夏弥左右摇晃着楚子航的胳膊,眼睛鼓着眨巴个不停,像只金鱼。 “哎呦喂,美少女的撒娇什么的可是必杀技啊!”芬格尔倒是看得一阵心潮澎湃,“师弟,我要是你我肯定就一口答应人家了,萌妹子的央求都给拒绝的不是人呀不是人!” “我……”楚子航一时语塞住,“其实我身上没有味道,因为我洗澡很勤也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而且我也不爱吃薯片因为我有蛀牙……” “听听,听听!这叫人话么?”芬格尔勃然大怒,“所以我说师弟你是个愣货啊,完全抓不住重点!关键是你洗不洗澡和有没有蛀牙么?关键是美少女的邀约和小男孩的愿景啊……不对啊!” “他不是你哥哥么?怎么叫你姐姐?而且你以前说是你弟弟。”芬格尔好奇地问向夏弥。 “御姐的姐啦!”夏弥吐了吐舌头,“他刚出生的时候缺氧,导致脑子发育迟缓,智商一直停留在八岁小男孩的阶段,再加上我照顾他比较多,所以他一直把我当成姐姐,我也喊他弟弟。” “那就更得去了啊!说起来帮助发育缺陷的孩子一直都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传统美德!亏得师弟你还连续两年被评选三好学生,我还呼吁新闻部的小弟们帮你拉票,大肆宣扬你是个宁愿上课迟到也要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热心少年!”芬格尔义正言辞,“你不去像话么?对得起你每年领的高额奖学金么?” “好吧。”楚子航叹了口气,妥协了,“什么时候?” “四天之后吧,时间是中午,你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还是猪肉馅的?”夏弥问。 “猪肉吧。”楚子航说。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师弟你作为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学长代表去夏弥家家访,好好表现哦!要给夏弥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留一个好印象啊!”芬格尔满怀勉励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什么意思?就我一个人去么?”楚子航一愣。 “对啊对啊。”芬格尔点头,“我留级太多年啦,人家会对卡塞尔学院印象变差的,而且我又不是三好学生,也不领奖学金。” “那……路明非呢?”楚子航问,“他去年也评上了。” “他不是还在和他的猎人朋友双修么?你知道的双修这种事是不能打断的。”芬格尔言之凿凿,“你也可以试着联系他啊,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 “这么说明非师兄真的有这种癖好啊?”夏弥满脸好奇地和芬格尔讨论起来,“其实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学院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他又那么受欢迎,不过他好像对所有女生都没有感觉……可他每次一回学院就缠着楚师兄……” “嘿,你才发现呐,我一直和师弟住一个寝室,每天晚上担惊受怕得紧!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敢睡着……”芬格尔也小声嘀咕。 完全没人理睬楚子航,作为当事人的他被晾在一旁,好像他自己的行程安排不需要遵循他的意见,夏弥和芬格尔一唱一和就把所有的事都定下来了,三好学生楚子航将作为师兄代表卡塞尔学院独自陪夏弥回家家访,然后秉承着学院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陪夏弥的哥哥玩…… 可学院什么时候有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啊?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不都是小学时期的事了么?执行部那帮杀胚的原则不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么?楚子航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深吸一口气,有种深深的憋屈感,他想着以后宁愿面对一只龙王也不愿意同时面对两个像芬格尔或是两个像夏弥这样的家伙! 而芬格尔和夏弥本人正肆无忌惮地诋毁着路明非的风评,时不时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就像是两个恶趣相投的双胞胎兄妹。 …… 午夜,飞鱼网咖。 这座城市好像没有夜晚,各大商场的灯牌彻夜亮着,马路上永远是川流不息的车子与行人,人们的眼底倒影着五颜六色的光,那是城市的霓虹。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这间位于闹市区的网吧门口,路明非独自站在巨大的霓虹灯牌下,手里握着那只学校发给他的黑色N96。 最开始他是被老唐拉来的,还是和上次在猎人网吧一模一样的措辞,自从路明非退出星际的舞台后,老唐实在寂寞了太久太久。 就好比一生无敌的西门吹雪屹于紫荆城之巅,登高远望,回想着一生未逢敌手,感叹着“有一种寂寞,是无法描述的,因为它源自灵魂深处”,这时候他恰好看到了路过的叶孤城,剑意涌动那是必然,两人若是不互砍几刀一决胜负的话那岂不是整个武林的大憾? 其实原本打几把星际也无伤大雅,因为路明非也难能落得如此闲暇的时光,前段时间天天在各种任务里打转皮肉都绷紧了,正好有机会放松一下。 当他和老唐厮杀正盛的时候,碰巧被一位去上厕所路过的大哥看见了,当时路明非正指挥着他的龙骑兵大军们向前冲锋,提着离子光刀的狂战士们紧随其后,黄金甲虫们蠕动缓缓向前,披着蓝色闪电的圣堂武士们浮空半空殿后。 而老唐那边拉起了成排的补给站,坦克群绕过塞满机枪手的地堡与路明非的大军紧张对峙,瓦尔基利战机群绕着基地虎视眈眈,这边的防线也堪称铜墙铁壁。 俩人戴着耳麦厮杀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殊不知那位大哥杵在他们身后像是看到了上帝和撒旦的对垒,激动得差点直接给跪。当看到路明非用暗黑执政官去精神控制老唐的农民,人口超过六百时,这位资深的星际迷大哥疯了似地狂啸。 “天呐!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打法!阿塔尼斯诚不我欺!妈妈……我看到了真正的神!” 这一嗓子把整个网吧的星际爱好者都聚过来了,人们围在路明非和老唐的座位后面看着两大高手的厮杀,震惊和崇拜之情汹涌澎湃。就像是卡塞尔学院的新生见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格斗表演赛,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喃喃:“刀还能这样用么?身体还能这样翻转么?眼神也能被当成武器么?这还是人么……这还是人么……”然后转头嚷嚷着一定要加入狮心会或是学生会。 等到路明非和老唐的战局尘埃落定,以路明非的险胜为终,这俩人摘下耳麦转头的时候差点没吓死,乍一看背后不大的空间里塞满了乌泱泱的人群,桌椅板凳横七倒八,还以为在他们酣畅淋漓战斗的时候,网吧里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混战。 那个星际迷大哥带头问他们是不是哪个职业战队的隐藏选手放假跑这儿来对练了,路明非和老唐双双摇头,可没人相信。 人们争先恐后地给他们买宵夜和饮料以央求两人来几场表演赛和教学赛的展示,薯片瓜子和营养快线堆了整整半张桌子,好些个穿着短裙和丝袜的女孩嗲着声音对着老唐一口一个“哥哥”亲昵地叫着,这货这哪顶得住?拍着胸脯就欣然答应了,并拉着路明非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一边打仗一边讲解,什么时候屯兵力什么时候升基地。握着鼠标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端坐军账中御驾亲征的君主,指点江山,挥动着千军万马,威风八面。 直到路明非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号码时他瞳孔皱缩,把鼠标随意丢给身旁的一个黑裙小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黑裙小妹手忙脚乱地接过路明非发展的欣欣向荣的虫族母巢,傻了眼,女孩子最讨厌玩虫族。 一旁的老唐还沉浸在游戏里,毫不知情,乐不可支地大喊:“明明,你不行啊,怎么越来越菜啦?” “喂,陈雯雯么?” 路明非对着手机大喊,但网吧里实在太嘈杂了,他只听得见对面闪过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可等到他跑出网吧后,通讯就断掉了。 前段时间他也接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号码,在弹劾校长的听证会上。那时他也避开了人群接起电话,可电话中的女声一闪即逝,路明非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带着哭腔,声音有些耳熟。 当时路明非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检索着自己认识的女生,从卡塞尔学院的零到诺诺再到校外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可都不是她们。然后他又找到了高中的通讯录,比对着翻过去,直到看到陈雯雯的电话时,他怔住了。 那时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最熟悉陈雯雯的那人拨去了电话,可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女音,路明非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对头。 后来他询问班上的其他同学,可毕业后谁都没有和陈雯雯保持联系……直到他打通了柳淼淼的电话。 “陈雯雯么?不知道诶,你问问赵孟华吧,他应该清楚……哦我忘了,这周赵孟华好像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挂断了柳淼淼语气幽怨的电话后,当时路明非站在天台的晚风里吹了许久,赵孟华也失踪了,和陈雯雯一起。 他大概猜到了陈雯雯和赵孟华陷入了什么样的地方,但哪怕是他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死亡之国的入口……可今天他又接到了这样的一个电话,比上次的更短促,只有空旷的的电流声,就像一个幽灵的来电。 路明非紧攥着手机,坚硬的N96被他捏得嘎吱作响,哪怕他对陈雯雯和赵孟华都没什么好感,可那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大家曾同窗三年……他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在网吧的前台给老唐留了张字条,路明非离开前抬头看了看头顶跳跃的霓虹灯牌,如彩虹般绚烂。然后他收回目光,一头扎进繁华都市深处浓浓的夜色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怒的恺撒(大章,求订阅!!!) 有人裹着夜色缄行,有人披着朝阳降临。 灿辉的阳光洒下,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像镀了金,一辆黄包车轧过青石板路,前面的车夫一边流汗一边扯着嗓子吆喝。其实人力车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少见了,基本上在京城落户的家家都有私家车,这些车夫们也就卖卖情怀拉拉外地来的游客,可情怀很贵,一般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外国傻佬帽儿愿意买单。 车夫今天尤为卖力,因为后座那个金发的外国傻佬帽出手相当阔绰! “嘿,您是没早生二十年,当年呐这条街上店铺里都是满当当的宝贝!” 车夫的嘴巴努向一个珠光宝气的二层青砖阁楼:“就这间‘荣宝斋’,前身还没名字呐,当时的年轻老板不识货,店里的物件儿打包甩卖,二百块一件随便挑!有人在这儿淘过水黄杨盆景,那去坚定,嚯!八字开头的五个数儿!还有人在这儿淘过一枚观音玉,磕了一个小角儿,但您猜怎么着?冰种翡翠,六个数!那可发了家了!” 车夫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唾沫星子满天飞。 整条路上,他指着一间间挂着黑底金字牌匾的青砖小楼,如数家珍地讲述着来历和趣事,脚下步子不经意间放缓,其实是为了走得慢一些多和客人磨磨时间,大气的客人们最后往往能多结点儿小费。 “六位数?二十多年前都可以买一套四合院了吧?”后座的客人莞尔一笑,也不催促。 其实六位数对他而言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偶尔出入高级场所的一次消费也远在这之上。不过秉着入乡随俗的原则,他也愿意多了解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多和车夫侃几句。 “呦呵!行家啊!”车夫惊叹一声,“听您这口音,打河南来的?” “你看我像河南人么?”客人轻轻摇头,撇了撇自己天生的金发,“大概我幼教时期的中文老师是个河南人,我上大学前一直以为我讲的是最正宗的普通话。” 黄包车绕进一条羊肠胡同里,这里是背光面,高耸的青砖墙面将阳光阻挡在外,碧绿的苔藓与爬山虎攀附着屋檐野蛮生长。车夫将拉杆轻轻放下,车身倾斜,他随手用肩上搭着的汗巾攒了攒额头的汗珠,或许是用得太久,原本白色的汗巾上面沁着水洗不掉的黄色汗渍。 “客人,咱到地方咯。” 年轻的客人从容下车,他上身玫红的中式大衫,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身黑色阔腿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京式条便,折扇拍打着手面,打扮像是相声演员。可他有着一头灿烂如金的头发,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辛苦了。”客人从袖口随手掏出一沓红钞,看厚度大概足够租一辆高级专车绕着整个城市逛一大圈。 “您上车前就已经给过车费了,给点小费意思意思就得了,这太多了,可使不得!”车夫看着那沓厚重的钞票,连忙摆手。 “这是我的习惯。”客人把钞票往车夫怀里一塞,“你一路上都在都在和我逗闷子,挺有意思的,好像听了场专场相声。” “谢谢您,谢谢您!”车夫受宠若惊,忙鞠躬。兴许是从未遇见这么慷慨的客人,他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对了,这边越深的小铺面里好货越少,他们就爱剐外地来的游客,说的天花乱坠,抬高价,您可多注意着点!” 客人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打开一把“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白纸折扇,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那条阳光都渗透不进的幽深小巷。 客人在名叫“凤隆堂”的店铺门口停下脚步,这已经是胡同的最深处了,几乎没有古玩店会选择开在这么深僻的巷子里,毕竟古董不是酒,幽暗与寂静只会让它们蒙尘。 客人抬起头,深深的注视着头顶那块“凤隆堂”招牌,它与琉璃厂街的其他牌匾不同,朱红色的底有些掉漆,白色的字头有些模糊,岁月在上面刻下斑驳的痕迹……年轻的客人凝望了许久,久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异色忍不住地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的冷空气灌入肺里,他强行压下眸中的异光,掀开蓝色的棉布帘子,门上铜铃“咣当”脆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前空空如也。 阳光透过纸糊的老窗变得朦胧而模糊,客人走动两步,脚底扬起的灰尘在朦胧的阳光中纷飞,像翩翩起舞的精灵。 这家店看起来像许久无人问津,角落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来都是陈年老木,展览架上的老物件积满了灰,唐三彩、琉璃兔、清笔砚……看起来每一样都藏着不与人知的来历,蒙着神秘的年代感与故事感。大门仿佛就是一道时间的关隘,踏进来就回到了百年前,在这里,光阴都被尘封。 客人慢慢悠悠地晃荡,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他的视线在一件件古瓷、字画、笔砚上游弋而过,最后停留在墙角的大红色嫁衣上。 嫁衣的材料选用上等湖绸,缂丝边精致而华美,凤凰花纹的金箔缝合在上,镶嵌珍珠纽扣与琉璃薄片。它炫耀般地敞开钉在墙上,上面还有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墨纸,纸上勾勒着一个神韵丰盈的女人……还没等客人仔细端详,有人在他背后发出了声音。 “清朝旗人穿的婚服,正统的旗袍款式,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里面穿衣穿裤,现在外面大街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开叉旗袍都要喊它一声‘老祖宗’。” 客人微微皱眉,他的言灵可是‘镰鼬’,但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收敛起轻松的神色。 “Phoenix?林凤隆先生?”客人不动声色地说。 “高卢总督?”老板笑了笑,“恺撒·加图索先生,出乎意料的年轻啊。” 恺撒转身,冰蓝色的眸子扫动着,眼前是个特征显眼的欧洲老头。头发是灰白色,眼睛是铁灰色,颧骨微微凹陷,铁青的胡茬从两侧的鬓角延伸到下巴,明亮的眼神里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英俊神采。 老板穿着一件麻条布衫,一手盘着一对沉重的铁蛋,另一手上拎着的豆浆油条正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的中文尤为地道……这个欧洲老头看起来彻底被中国化了。 “有人说过么?你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劲儿。”老板笑着说。 “我认识不少沉稳过头的人,譬如和我同校的两个中国人,他们年龄比我还小,沉稳起来却像两个古井无波的小老头,”恺撒淡淡说,“可唯独没人说过我沉稳,因为我从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除了今天。” “哦?今天有什么不同么?”老板微微一愣。 “闲聊之前先完成交易吧。”恺撒递上一个份量十足的纸袋,沉声,“二十万美元给你,有关于龙王的线索给我。” “我收回夸赞你沉稳的话,你确实是个急性子,原本我还想泡杯茶慢慢聊的。”老板轻轻摇头,又笑了,“可我就喜欢这种爽利的人,因为我的店里不接受还价,试图与我讨价还价的人都会被我扫地出门。” 老板接过纸袋,掂量了下,笑着点头。 “民族宫那边那边知道么?有一条光彩胡同,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脚程,明朝的时候它被用作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老板慢悠悠地说。 “我知道,那里曾叫王恭厂,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王恭厂大爆炸,还有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和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并列为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这几次爆炸有着相似的共性,撕裂天穹的火光伴随着巨大的蘑菇云,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方圆十多公里的生物都被烧死或是灼死,且爆炸带有一定的毒性,类似于辐射作用。许多专家称那绝对是核爆,可核弹在那些时候压根未被制造出来,那时世界上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恺撒快速地说着,语气有些不耐烦。 “人们不清楚,因为这些全都是龙王的言灵效果,来自于序列号极高的高危言灵……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些废话的,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和我说过了。” “什么……”老板愣住,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墙角红酸枝屏风深深的瞅了一眼,“原来如此,加图索家族果然名不虚传啊。” 恺撒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卖弄那些有的没的了。”老板自嘲一笑,转身走到青砖瓦墙旁,手指伸进青砖墙缝里,他抽出了一块青砖,伸手从镂空的墙洞里摸出一个打结的蓝色布包。他缓缓揭开布包,是一本毛边纸的册子,手抄本,看起来相当上年份,纸页脆黄,封皮上浸着“天变邸抄”四个墨字。 他将册子递给恺撒,恺撒接过,随意的翻动着。 “明朝的古书,一个民间无名作者的笔记,但却详细地记述王恭厂大爆炸,里面的内容丰富而玄异。”老板轻声介绍,“在他的笔记里,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怪异的鸟,其名‘鬼车’,或是‘鸧鸆’,或者‘九头鸟’。它曾经有十首,在神话里被周公射掉了一个,剩九个,长不好的那个空荡荡的脖子里总是滴血,体型最大的‘鬼车鸟’能生长到丈许长,放到现在堪比一架小型战斗机。‘天变邸抄’的记载中,王恭厂大爆炸前一个月时异象就凸现了,越来越多的‘鬼车鸟’聚集在观象台上,昼夜发出鬼嚎般的嘶叫,就像预言着末日。” “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恺撒疑问。 “谁知道呢?或许以前存在,但是现在消失了……”老板耸了耸肩,但接下来语气陡然一转,压低声音,阴恻恻的,“也可能它们现在就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躲在暗处窥视着你,就像……一群渴血的蝙蝠!” “听起来毛骨悚然。”恺撒面无表情地评价。 “对,这就是这本’天变邸抄’和其他善本的差别,因为它多出了堪舆学的内容,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风水学,和堪舆有关的东西总是毛骨悚然的。”老板指了指那本泛黄的册子,“有人说这是门玄学,有人却坚称这是科学,而炼金师们认为这属于神学的范畴,众说纷纭。这本书最初的作者就是个风水师,或者说一种特殊的炼金师,他的工作是寻找龙脉,却在龙脉的断口处目睹了这场异变,并完整记录了下来。虽然里面的字句无关于巨龙,但连起来读你会在里面捕捉到一条龙的身影!” “你可以比对着现在和明朝的京城地图来看,可以自己去踩踩点,会很有意思。老地图在随便一个古董摊贩那儿都能很轻易淘到,不过都是新制的,他们会按照老物件的价格卖给你,得杀杀价。”老板提醒道,“我能交代的都交待完了,二十万的情报你应该不亏。方便问你个问题么,加图索先生?” “嗯,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恺撒说,“你先问。”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么?作为一个卖家我应该相当称职了,有买有送。可怎么从一进门就感觉你对我抱着一股莫名的戒备和敌视?”老板和善地笑着。 “想知道原因么?”恺撒泛起一抹冷笑,大拇指越过肩头指向背后墙上的红色嫁衣,“告诉我,这件衣服你挂卖多少?” “两万八……”老板下意识回答,心底却一沉。 “这里是五万。”恺撒将第二个纸袋放在桌上。 然后他转头瞥向那件大红嫁衣,和上面那张眼熟的娇笑新娘侧脸,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阴霾。忽然间,恺撒迅雷般出手,将那件嫁衣狠狠地从墙上扯下,丝绸摩擦着钉板,昂贵的面料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恺撒抬眼朝墙面望去,眼中的阴霾瞬间化为了极致的愤怒! 喜服被恺撒野蛮撕烂,原本被遮住的白墙显露出来,那里勾勒着一个女孩的侧影,写意的线条,虽然只是漫不经心的两笔,却很好的临摹出女孩挺拔的身姿。 在恺撒眼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根本就是照着陈墨瞳临摹的! “加图索先生……”老板皱眉,欲解释什么。 “闭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别再喊这个姓氏,我一点都不喜欢!”恺撒低喝,像是暴怒边缘的猛兽,“喜欢这个姓氏的家伙从始至终都躲在那边的墙角里,就像只窃墙的小老鼠!” 恺撒忽然望向墙角处的红酸枝屏风,高声怒斥:“帕西,滚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入,尼伯龙根!(二合一,求订阅!) 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从红酸枝屏风后走出。恺撒和老板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那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少爷……”帕西低头。 但他的真实年龄比恺撒大上不少,但此刻却像个犯了坏事被抓的孩子。 其实他心里已经震惊得翻江倒海,林凤隆应该可以中和恺撒的“镰鼬”领域才对,就像先前林凤隆拎着豆浆油条突然出现在恺撒身后,恺撒眼底划过的那抹震惊虽然一闪即逝,但绝不是作伪! “帕西,我需要一个解释!”恺撒冰蓝色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他的脸上冷漠得近乎没有温度,“但是别告诉我你是家族派来保护我的安全之类的混账话。” “少爷,家族确实是一心为你着想……”帕西仍低着头。 “混蛋!”恺撒怒吼,握起的拳头狠狠砸在青砖墙面上。 墙面陡然一震,数不尽的灰尘从墙缝里抖搂散在空气里,像一阵弥漫的雾。展览架上的古董们跌跌晃晃,摇摆过后又趋于平稳,没有一件跌出了展览架的范围。 “嘿,恺撒先生,哪怕是和家里置气也不该拿我的藏品出气吧?”老板微微皱眉,“我知道你们加图索家族家大业大,砸坏多少都赔得起,但这些老家伙们跟着我时间很久了,有感情,而且世上在我这就儿独这一份。” 恺撒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只是死死锁定着帕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家族一直派人监视我,从我出生到进入卡塞尔学院,世界各地都有加图索家的眼线,以他们的能力很轻松就能办到这些事,以往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这次太过火了!” “谁允许你们拿她当筹码?”恺撒将墙上绘着女孩侧颜的墨纸狠狠扯下,攥在手里,金色的眼瞳从散乱的金色长发里露出,像只披头散发却暴怒无常的雄狮。 “镰鼬”的领域张开,无形的风妖们在空气中飞散,将领域内所有的声音捕捉,然后反哺到恺撒脑海里,恺撒蹙眉……因为风妖没能带给他任何信息,“镰鼬”的领域失效了! 恺撒的目光刺向茶桌旁坐着的老板,他很确定了,是这个人搞的鬼,从他踏进这间“凤隆堂”开始,他的领域就被这人用某种方法给中和! “这是你们的家事,可以自行找地方处理,别在我这巴掌大的小地方打架啊,瓶瓶罐罐这么多,你们也施展不开。”老板耸耸肩,望向恺撒,“恺撒先生,告知你关于王恭厂大爆炸和龙族有关的家伙,还有通知你帕西在这儿的家伙,应该是同一个人吧?我原以为是加图索家族为你讲述的那些辛秘,看来不是……站在你背后的人物,不简单啊!” “无可奉告!”恺撒冷声。 “没事,作为一个老人,对于年轻人的秘密我也没什么兴趣。”老板说,“只是就像恺撒先生你说的,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还想从我这儿买走什么东西,我热烈欢迎,因为像你这样慷慨的客户委实不多。可如果没什么事,也不要耽误我与其他的客人做买卖。” 老板抿了口凉茶,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恺撒冷冷地扫了眼这个欧洲老头的面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他没有把多余的目光分给帕西,转头掀开棉帘,一言不发地离开。 “少见啊,骄傲到极致的年轻人,他最后的目光仿佛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恺撒·加图索做不到的事。”老板放下茶盏,笑着说,“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你们加图索家会选中他作为继承人。” “家族的长辈们都在等着他长大,他们不介意给恺撒增加过多的信心与骄傲,所有骄傲的鸟,有一天都会飞回巢中,不论他曾有多叛逆。”帕西说,“我现在疑惑的是我们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你的画被他看出来了?” “不会,我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问题应该不出在我的画上。”老板低头沉吟,“他的举动很不合情理,好像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件喜服的后面有被勾勒的线条,他的言灵只是增幅听觉又不是透视;而且刚才他关于王恭厂爆炸描述的那段话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却被他先声夺人;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藏在那儿?” “不知道,很费解。”帕西摇头。 “难不成,他的背后藏着一位‘先知’?”老板摩挲着下巴,“不可能啊,那是谁呢?真叫人匪夷所思啊。” …… “喂,长腿,怎么样了?”薯片妞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翘起的双脚悠闲地晃荡。 现在是午时,太阳像一只巨大的火球般在头顶燃烧着,灼热的光线刺破云层,高楼大厦都被金色覆盖,车辆在高架与环路上来来往往,汇成一条条钢铁的河流。薯片和长腿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间位于CBD核心区的顶层会议室里,这间偌大的会议室被她们请人改造成了居家风,零食和饮料随处可见,但会议室的核心功能依旧保留。 “还不错,让我看看。各大杂志社宣传做的很到位,杂志社都停止了员工的休假,所有周更的杂志全部变成了连载五天的特别期刊。”酒德麻衣的视线从最左边的屏幕移动到了最右,“故事已经从两人的相遇发展到了相识,市场反应很强烈,女主为龙和男主为人的新型题材貌似很受欢迎,唐本和颜开完成的很不错,文笔和画风融合得很好,功不可没,可以考虑给他俩加薪。连我也期待他们笔下故事情节的发展了!” 酒德麻衣盘坐在老板椅上,蜷着两条大长腿,她的面前是三块四十二寸的大连屏,左边是《绘》和《知音漫客》等他们合作的杂志这几天的销量数据,那些线条近乎是飞跃式的拔高;右边是唐本和颜开发给她的剧情概述和漫画原稿。光纤的数据飞快地跳动,数不清的邮件每分每秒都在送达她的电子邮箱,那是铺天盖地的读者对两位主角的祝福语。 “你还说!都怪你搞的那什么幸运奖池活动,一封邮件就是十美金,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真想让你们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啊啊啊!”薯片妞双手抓着散乱的长发,“多少封了?” “我数数,有落款的邮件已经超过五百万了,实体的明信片还没统计出来,真实数量只会比这更多……况且这才开始没几天呢。”酒德麻衣兴奋地笑着,“真给力!看来咱们这次要大出血了!” “别说这个了,我心痛!”薯片妞捂着胸口一副心肌梗塞的模样,“咱们的那四只小白兔呢?情况如何?别忘了在期限前,咱们要把他们都引到龙王那儿去啊。” “一号小白兔最不需要人操心了,陈雯雯好像给他打过求救电话,他大概已经猜到老同学被陷进去了,已经在BJ市地铁徘徊了好几天,应该马上就能找到规律,抓住进入尼伯龙根的钥匙了。”酒德麻衣说的是路明非。 她面前中央的屏幕是整个城市的平面地图,五个标红的点,标着从1到5的序号,最巨大的那个5号红点一直静止着。1号红点一直在运动中,顺着城市各条地铁线贯穿式移动,那是路明非。23号红点不时小范围移动,是楚子航和老唐。4号红点……可能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行踪飘忽不定。 “一号和四号小白兔很让人安心,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有活力,但路明非和夏弥是最后肯定会聚在终点的两人。”酒德麻衣盯着地图,“三号和四号比较不让人省心。楚子航被夏弥告知去她家吃饭,如果他去了毫无疑问会被放鸽子。而老唐那家伙……还在网吧。” “怎么办?”薯片妞随手撕开一包薯片,抓起一把塞入嘴里。嗯,黄瓜味的,她幸福地在绒面的波斯地毯上打了个滚儿。 “安啦,楚子航会参战的,你我都了解他是个怎样的家伙,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么死犟死犟的小孩。”酒德麻衣摆了摆手,“至于老唐那边……三无不是过去了么,咱们要相信那妞啊,关键时刻她一直是挺能干的。” “我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太懂路明非。”薯片妞不停地咀嚼着,“千里迢迢把他的这位朋友喊来,这么大一股助力,好像到紧要关头又反悔了,想把老唐推得离战场远远的。真搞不懂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被浆糊塞满了么?他以为屠龙是多好玩儿的事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是他,苦逼的是我们啊!” 说到这儿,她仰着脑袋把剩下的薯片一股脑倒进了嘴里,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柱。 “噫!”酒德麻衣忽然突然直起身体,惊喜地指着面前中间那块大屏,“有动静!” 薯片妞也猛地腾起,惊喜地盯着酒德麻衣眼前的大屏,她一手握起猛击手掌,“终于……看来小白兔一号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钥匙了,他果然是最让人省心的!二号和三号也开始行动了起来!这就对了……” “不对!”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忽然黯淡的一个红点,变了脸色,喃喃自问,“一号的信号怎么消失了……” 她声音沙哑着,脸色铁青,恨不得要把刚才还在夸路明非省心的那张乌鸦嘴给撕烂! …… 外面是狂风暴雨,一泼泼雨水狠狠地冲刷着城市,BJ很少有这么大的暴雨。 东方广场地下的地铁站里,路明非从天花板上监控探头的盲区落下,站在月台前。他抬头看了看地铁站的时刻表,显示着十一点五十七分,末班车在三十分钟已经从这一站发走了,白天的这里热闹而繁华,穿着短裙的美女和打扮潮酷的帅哥熙来攘往,此刻却万籁俱寂,好像三十分钟前的那一趟末班地铁带走了所有的声音与人气。 头顶上响起似有似无的巡逻保安的交谈,听起来声音的距离很远,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好像就在身旁响起一样,仿佛有人在你耳畔呢喃着含糊不清的细语。头顶的灯光开始一盏盏熄灭了,少数的几根日光灯管被留了下来,它们把可怜的光分给偌大地铁站的每一个角落。白天那些广告海报上的明星们看起来精神抖擞,但此刻在微光的渲染下也有些走样,他们的脸大半躲藏在黑暗与音乐里,笑容也好像被光与暗的分界线切走了一半。 中央空调余下的凉气还在站口里徘徊,那丝凉意仿佛能沁到人心肺里,头上的通道里的巡逻声已经渐渐消失了,卷闸门被掀下的声音传来,刺耳异常,声音在每个角落里回回荡荡,打个转弱了几分但仍未散去。就好像有人把你唯一的一扇门给关上了无数次,而你被独自留在暗黑里,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最后的声音也被收走了,地铁站下静得像是无人的川岭。 路明非紧盯着斜上方的时刻表, 在心里一秒秒地默读,这几天他不停买地铁票不停刷卡,把每趟车经过每个站点的时间精确到了以秒为单位给记了下来,对普通人来说,按理说末班车之后就不该有地铁经过。但地铁是双头行驶的,BJ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其实最西面还有一个隐藏的站点叫黑石头”,普通人不会去到那里,可站点的人员以防第二日清晨发车的班次不够,会把另一个终点站的部分车辆在深夜派回。 换而言之,那里是奔波了一天的钢铁巨蟒在深夜的休憩地。 路明非抬头紧盯时刻表,在跳动到十二点那一刻,一道明亮的白光从远处刺来,紧跟着是“轰隆”作响的呼啸声。一辆地铁列车以惊人的高速驶来,按理来说这一趟列车不会有任何的乘客,所以它不会减速,更不会为了谁敞开紧闭的月台幕门。 突然,一柄刀锋被硬生生地插进月台幕门的缝隙里,他以双臂狠狠掰开紧闭的幕门,站口里红灯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钢铁的长龙即将离开之际,路明非从半人宽的缝隙侧身跻入甬道之内,他踩在月台的边缘处,一个跳跃,无声无息地贴在列车尾部,朝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驶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路明非与怪物女皇(二合一,求订阅!!!) 死寂不再,列车与轨道间巨大的摩擦声用力挤压着耳膜,一下子从极致的静到极致的躁,路明非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同时振翅,嗡鸣不断。 观世正宗的刀锋刺入铁皮里,他正用这柄刀支撑着他的身体以防在飞速行驶的列车上被突然甩下,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拉出尖锐的音调,这是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正常人被甩下绝对会被巨大的动能碾得支离破碎。 可路明非不是正常人,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一趟列车究竟是不是驶向那个神秘的死人之国…… 忽然有一滴水砸落,在路明非的脸上迸开。 他仰起头,然后是更多的水珠,天空中好像下起了雨,或者说今天夜里这座城市本就被暴雨覆盖,雨水仿佛从天心的一点落入了他的眼眸里……可这里是地铁站里,头顶是厚厚的岩层,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米以上的深度,哪怕是天上在下硫酸也不该浸透到这个位置来。 暴雨洗刷着隧道与列车,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路明非身上,风中也掺着浓浓的寒意,疾风刮在他的脸上和胸口,仿佛要撕裂他的皮肤。列车循环往复地单调震动,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频率。 一块碎石从头顶砸落,路明非险之又险地躲过,列车的尾部近乎看不到一丝光亮,他能避开是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锻炼出的一种特殊“嗅觉”,能嗅到即将降临的危险存在。 隧道的岩层似乎受不了流水的侵蚀,正在崩塌,越来越多的碎石落下。路明非翻身才在告诉行驶的列车顶上,观世正宗刺入更深,他猛力纵拉,然后横切,铁皮被掀起一块一人大小的出入口,他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在车厢里。 车厢里是一片漆黑,浓郁的黑色与死寂包裹着这儿,比无人的月台更加诡异。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惨白的灯光射出,打在地板上,座椅和扶栏锈迹斑驳。 路明非这几天把整座城市的地铁每条线路反复坐穿,他近乎踏上过每一班列车,这些昂贵的钢铁野兽们每天都定时定点会有人维护,光洁如新,从没有哪一辆会如此破旧不堪……像是荒废了上百年。 他手持手电筒向更深处的车厢一步步走着,脚步踩着陈旧的铁皮上“嘎吱”作响,越往深处的黑暗走,手电筒的照明效果就越差,好似连光线都被吞噬了,他好像从现代走到了古代,时间在这里被搅得混浊而虚无。 眼前开始出现枯骨,骨头越来越多,有人骨也有兽骨,脚步踩在上面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路明非弯腰碾起一抹枯骨的粉尘,已经风化了,看起来这些生物死了至少有上百年! 他们都是被困在尼伯龙根里找不到出口,所以死在这里了吗?还是…… 路明非眼神一闪,好像有个黑影从前方的颅骨里一闪而过,这里太黑了,看不清踪迹。 路明非站起身,将电筒的光圈扫高了几分,斜上方出现一条扭拐的直线。他眯着眼望去,那是城市一号线的站点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标识着每个站点的名称,可是站点图屏幕黯淡,没有显示列车行进在哪两个站点之间。 慢慢将一整条站点扫视过去,当视线凝固在最后一个站点时,路明非瞳孔皱缩。 BJ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经叫过八王坟站,那时候复兴门到八王坟也叫“复八线”,但很快就改名了……此时路明非眼前站点图上的终点站就叫“八王坟”! 可改名已经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这趟地铁难不成是从三十年前穿越而来的一辆……幽灵列车? 忽然间,路明非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他的身体猛地僵住。在电筒明亮的光圈打在站点屏幕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微弱的金色光点…… 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而是成百上千!白皙的灯光里透着无数暗金色的淡点……就像纯透的湖面下藏着密密麻麻微金的光芒,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路明非很自然地把电筒的光圈上移,脑袋下垂,视线却向下瞥去,却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可铁质的车顶板反光效果应该很好,哪怕已经遍布铁锈与污渍,也不该如此黯淡……光线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路明非并没有选择与那些东西直接对视,他保持着电筒向上的姿势,余光望向列车的玻璃。一阵“咚咚”的巨响渐渐壮大,在这寂静的半封闭空间里,如擂鼓般……那是路明非的心跳。 假设你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列车车厢里漫步前行,探索着这辆幽灵般的列车来自于哪个年代,你已经走了很远,却不知头顶一直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你,悄无声息。灯光一照,那些眼睛闪着诡异的金光,任何人的心脏都会猛跳不止…… 甚至心脏骤停! 路明非忽然明白脚下这些被困在这里的生物是如何惨死的了! 原来满满一列车的穹顶都是怪物,它们拥有着暗金色的眼瞳,倒挂在路明非的头顶,此前一直熄灭着,现在被新鲜的血肉唤醒,一双双地成排睁开。 它们身上的骨骼细如蝇腿,骨架之间黏着极薄的膜,它们的翼端长着利爪,利爪如人手一样是五指,指甲锐利得像是日本刀的刃口,浑身闪着美丽的古铜色光泽,像是巨大蝙蝠和爬行类的集合体。 死亡的气息在它们身上织成花纹,美丽而狰狞,路明非知道这是何种生物,恺撒的言灵就是以这种妖怪般的生物命名的,他也意识到为什么从他进入列车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因为这些家伙都是控制声音的专家…… 镰鼬! 这本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可现在却活生生出现了路明非的头顶,满满一列车,不,是满满一窝!路明非闯入了他们的巢穴! 头顶上的镰鼬们虎视眈眈,观世正宗紧握在手中,路明非昂首,与那些丑陋的骨鸟们对视,那些家伙头骨的眼眶中闪着渴望的金色,路明非忽然意识到它们眼中的渴望从何而来……它们在渴望着自己,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身体里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这些怪物们是吸血的! 它们想用路明非的血肉作为养料,把他化作这满地枯骨的一部分! 明晃晃的刀光在手中闪动,路明非眼神微凝。镰鼬们仿佛听到了刀锋切割空气那细微的响动,预感到了下方的锋利的危险,一个个宛若惊弓之鸟。 它们张开如扇面般的骨翼,露出尖利的牙齿,不知哪一只率先发出了一声嘶叫,然后成百上千的镰鼬们纷纷应和着。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闪动,他们的翅膀卷起一阵阵刀刃般的风,尖叫声凄厉,好似哭泣又好似欢呼。 见到这副镰鼬齐鸣景象的路明非头皮发麻,虽然这些玩意儿大概一刀就能砍死一个,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些家伙铺天盖地涌来,哪怕每一只镰鼬只在他身上唑一口,他浑身的血都还不够这些家伙分的,分分钟就被吸成人干! 正当路明非深吸一口浊气,准备挥刀时,巨大的物体砸落在列车的车顶,隧道的岩层轰然塌陷!列车的顶部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就在路明非进入列车时掀开的那块铁皮处。 无数的镰鼬蜂拥而至,它们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着那块铁皮,将一人大小的入口给扩大,显露出巨大的骨骼。其余的镰鼬们嘶叫,仿佛在呼朋唤友,越来越多的黑影飞来,它们拼命扇动翅膀,将落到列车顶部的那个庞然大物缓缓托到地面上,就像托起了一张巨大的王座。 “见鬼!” 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它们并不是要对他发起攻击,虽然这些大蝙蝠似的家伙们不知几十年或是几百年没进食过了,渴血无比,但现在有一件远比吸血更重要的事…… 朝圣! 这场巨大的骚动压根不是路明非引起的,而是镰鼬群们在恭迎它们的女皇,最高贵的血统才配优先享有贡品……而路明非就是最神圣的贡品! 巨大的骨骼被送到了路明非眼前的地面上,她的提体型实在太庞大了,以至于张开双翼时把两侧的座椅与扶手挤压得扭曲,白银的骨骼铸成了她的面骨,两个漆黑的眼洞里亮起了摄人心魄的金色光芒。 这家伙足足有九个头骨,九条修长的颈椎,就像长颈龙般,她发出了嘶吼,每个头颅响起了不同的声音,有的如铜铃般脆响,有的如男音般低沉,有的如恶鬼般凄厉……镰鼬们兴奋地绕着这九只巨大的头颅扑腾骨翼,骨眶里的金光却滞留在路明非身上,发出即将享用新鲜美食的兴奋尖叫,就像是找到了腐肉的秃鹫。 “有见过我的两个同学么,一男一女,男的和我差不多高,一副臭屁模样;女的应该是穿着白裙白袜和白鞋吧,打扮得一朵白莲花那样……不过你应该没见过白莲花吧。”路明非望着镰鼬女皇,他指了指地上堆成小山的枯骨,语气认真,“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他们藏在这一堆里面吧?” 镰鼬女皇九个头颅朝两边歪去,九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骨深处都闪动着疑惑的光芒,像个陷入沉思的孩子。 “还歪头……你卖起萌来一点都不可爱好么!”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我在很认真的发问,所以别装愣啊。如果你见到了他们拜托给我指个方向,但如果你把他们吃了的话……咱们也得好好算算账不是么?” 这就是路明非如此着急要进来这里的原因,如果只是夏弥的事,他更倾向于在外面解决,毕竟尼伯龙根是人家的主场,但陈雯雯和赵孟华两人活人被无故卷入这种死人之国……就像落入狼群的两只大肥羊,路明非都担心瘦胳膊瘦腿的那俩家伙的肉都不够这里的狼群们分的! 镰鼬女皇九只巨大的头颅忽然发出了声音,用九种不同的音调,发出的却是一个意思。 她在笑! 所有的镰鼬们都绕着它们的女皇欢笑,铺天盖地的,尖锐刺耳。路明非听不懂它们笑声里的意思,却能感觉到声音汇聚为寒冷的气潮,从四面八方席卷来。 “懂了,这就是你的回答么?那我当傻逼耍?”路明非收敛起所有神色,观世正宗翻转,他摆出了一个示现流的起手式。 擒贼先擒王,他准备一招先将那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拿下……至于其他的小怪物们,到时候能砍多少是多少。 忽然,已经锈坏的扩音系统里划过沙沙的电流声,随后是稚嫩的童音。 “地铁已到站,黑石头……地铁已到站,黑石头……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路明非一愣,这辆破车居然还保留着语音播报的功能么?播报员听上去像是个幼稚的小屁孩? 镰鼬女皇似乎是被这道声音刺激, 她嘶鸣一声朝路明非轻盈地飞扑而来,修长的骨翼张开将路明非笼罩在内,组成了一个骨质的牢笼。 尖利的后爪好似刀刃般翻转,银色骨面下的利齿轻柔的拂过路明非脖颈,仿佛在讲述着情人间亲昵的私语。她以身体死死地缠住路明非,将他包裹在自己编织的巨笼里,腾飞而起……像是捕到困兽的猎人,又好似深拥救赎的天使。 …… 楚子航缓缓睁眼,眼皮沉重,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大概是被外面的雨声吵醒的,暴雨拍打着舷窗,伴随着雷声沉闷的轰响。这个夏天的雨好像特别多,多到不对劲,多到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无数的字符在上面飞快闪动,那是地动数据的分析,睡前他编写了四个复杂的方程,用数学建模的方法尝试着过滤城市里的杂波,现在已经失败了三个,还有一个在计算中。 他环视了一番房间,芬格尔已经不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人想要谋害朕?(二合一,求订阅!!!) 在楚子航的印象里,芬格尔那家伙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和猪一样,给他一张床和数不尽的垃圾食品大概就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何况现在外面狂风暴雨,楚子航想不通芬格尔能去哪,索性也就不想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自己不也一样么?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电脑上,复杂的方程式还在解析运算中,不过已经接近尾声了,可哪怕是这么一点时间他也不想浪费。他知道自己在学院有个外号叫“机器人”,因为在时间的管理上,他一直像一台机器一样精准。当然,更多还是因为他面瘫。 不过他觉得这种状态挺好的,至少他不用再分出更多的时间去懊悔。 短暂的闲暇里,他打开网页,凭着记忆输入一串网址,按下回车键,一条旧新闻的页面刷新在屏幕上。 【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风,神秘事故。】 配图是泥泞中一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轿车,荒郊野岭上遍布散乱的车辙,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碎掉了,车前盖上几个大坑,车身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斑驳。 楚子航翻阅这则新闻已经很多很多次了,多到他甚至能闭着眼把全篇报道像中学课文一样背下来。 他至今还保留着那几日的报刊、新闻采访的片段、还有警方贴出的公示。他搜集了一切和那个雨夜有关的消息,恨不得要把每一个字揉碎了嚼烂了吞下去,试图拼凑出一点点有用的线索……可无济于事,哪怕是在他加入卡塞尔学院后,了解了世界上与龙族有关的知识,仍是得不到一个可靠的结论。 他被卷入的事件好像超出了任何意识能理解的范畴,如果硬要解释,那大概就是世界上确实存在神明或是魔鬼一类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又历历在目。 因为他失去了那个重要的男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男人就像被一块橡皮从世上擦去,连他留下的所以痕迹一起。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很快就换了一个司机,车也换了,好像那个男人连带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与他毫不相干,连抚恤金和慰问都没有一声。“新爸爸”和妈妈也没有提到过关于那个男人只字片语,他们只关心楚子航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好像失踪的男人是个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就连警方也权当没有这么一位失踪者。 所以楚子航从不与谁提起这件事,他害怕从别人嘴里听到“没有”这两个字,他害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否认曾有那么个男人存在、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有人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当你呼吸消逝,心跳停止,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参加你的葬礼。你被宣告将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悄然离去。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你有关的人把你遗忘。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男人已经被全世界遗忘了,他唯一留在世上的东西就是楚子航,这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如果连楚子航也被动摇……男人好像真的就会死去,就像从未来过。 忽然,计算机发出沉闷的惊叹声,将楚子航从记忆拉扯回现实,他望着屏幕最下方的一行红色。解析失败了,他没能找到那条龙的所在,这么多天过去了好像仍是在原地打转。 肩胛处隐隐作痛,如灼烧般,他脱下上衣,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暴露在空气里,那是一颗半腐朽的书,就和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一样,仿佛一块胎记般刻在他的皮肤里。可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而是从那个雨夜逃出后,慢慢在他的肌肤上生长开来。 他从那个雨夜逃了出来,又落入到这个雨夜里,记忆好像为他编织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暴雨的牢笼,他被困死在里面,却找不到关于那个男人的踪迹。可五年来不痛不痒的印记在这时起了反应,他隐约嗅到了,藏在暴雨中的蛛丝马迹。 他整理好情绪,准备再计算第五个公式尝试启用的时候,电脑桌面右下角,邮箱的图标忽然闪动,一条未读信息。 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将近转钟,又望了望窗外肆意泼洒的暴雨。他想不到是谁会在这样的夜晚给他的邮箱发送邮件,他点开,屏息阅读,瞳孔中金光摇曳。 邮件里发送的是一个加密程序包和密码,让楚子航觉得惊异的是,发送者赫然标着“路明非”的备注,这是路明非的账号发给他的一封邮件,货真价实,文字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 【相信你的直觉。】 犹豫了几秒,楚子航还是选择安装了程序包,输入密码。忽然间,整个屏幕黑了下来,楚子航一愣。 他的第一反应是,路明非的账号被盗了?电脑中了木马? 可没一会儿,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楚子航的面前出现了一份三维立体模型,是他脚下这座城市的。他拉动鼠标拖动,模型做的很精细,城市的脉络和建筑的结构层次分明,只是没有任何文字注解。他眼睛微眯,整个半透明的黑白建筑群里出现了一个红点,红点在各个建筑的拐角里移动着,就像一个漫无目的、闲庭漫步的……窃贼。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谁会在暴雨的深夜闲逛。 他用数据线连接电脑与手机,这个建模程序虽然做的很精巧,但是只读不编辑的话占用内存很少,而且兼容性很广,他打算拷贝一份方便携带。 短信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数据的拷贝。 【亲爱的用户您好,移动小秘书提醒您今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到夏弥同学家共进午餐,请阅读短信后即刻上床,保证充足睡眠哟。】 发信人是夏弥本人,大概是某种睡前的捣蛋,虽然知道楚子航不是那种会忘记约定的人,但总要在约定之时到来再强调一遍,那个女孩的性格和她的本人一样,俏皮得令人印象深刻。 她现在大概刚洗完澡,扑上软趴趴的床,窝在被子里编辑完短信偷笑着吧,楚子航脑海里划过一瞬女孩的模样,像只让人摸不透心思的猫。 他的目光在短信和电脑屏幕上正在移动的红点间闪烁,轻轻地点击了“继续传输”的按键,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和纸巾,将自己的手腕划出一道轻轻的裂口。血液顺着刀口滑落,浸到纸巾上,将纸巾染成了深深的墨色。 他“暴血”后的精纯血液恢复了。楚子航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里力量的提升,可力量的代价是生命。 开启了暴血,就是滑入了罪恶的深渊,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他释放了自己血液里的魔鬼,不知道何时就会被魔鬼占据意识,只知道时间不多了,可很多事还没做完。 他是直男,但不是弱智。楚子航当然清楚夏弥带他回家是什么意思,在大学里待了这么久,每逢放假的时候,总有情侣会约好一起回家,开学再见的时候要不就是关系更进一步,在诺玛那申请订婚,要不就是因为家庭原因一拍两散。这就是他不愿答应夏弥的理由。 女孩的父母大概会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查户口一样盘问他吧,女孩的哥哥大概会嚷嚷着姐姐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带面瘫哥哥来玩吧,他也大概会在女孩的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吧,就像自己肩上的那个一样……可他有这样的资格么? 他是迟早会走失的伥鬼啊,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就三次死亡一起来临吧,就像从没来过这世上。他不愿在谁的生命里留下抹不去的烙印,也不愿有谁背负着自己的命运。 模型已经拷贝完成了,他在关上电脑前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红点的位置,在地面以下二十米,大概是在某个地铁站里? 这个点还有地铁运营么? 楚子航翻开行李箱,从里面挑选行动所需的装备,村雨、折刀、电筒……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和本次行动毫无关系的物品上,短暂的犹豫后,楚子航将它折叠好,放入口袋。 他披上黑色的风衣,没入深深的雨夜,揣在口袋里的一只手轻轻攥着那件一直被他好好保存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干瘪的小熊维尼的气球。 …… “你用路明非的账号他应该能发现不是本人吧,毕竟小白兔二号是那么谨慎的人。”薯片妞盯着屏幕,歪着脑袋问。 “他当然会发现,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只要信息传达到了就够了,小白兔二号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啊!”酒德麻衣自信地笑了笑,“他们的故事那边也快走向高潮了,唐本和朱颜刚把原稿发给我,不太满意,现在打回去正在赶工呢。” “来得及么?”薯片妞问。 “要相信我们的年轻人啊,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他们可是我选中的,我在他们眼里看到了野心!”酒德麻衣自信地说。 “我是说老唐啦。”薯片妞叹气,“他看起来很不简单,说实话,想不出三无会用什么方法引他过去,真让人担心。” “嘿,你不了解老唐还不了解三无么?”酒德麻衣说,“那妞永远都能以最直接的办法完成最棘手的任务啊!” …… “喂,这儿有人么?”老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人的月台上。 他来到这儿纯属被坑。 原本他网吧里教学赛打得好好的,好几个妹子都留电话给他,结果一摸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他想着到前台去借一个充电器的,想着自己今天给网吧带来着这么好的业绩,前台那小妹还不得笑脸盈盈就双手给他捧来。 可走到前台的时候,他发现那里换了个人。新来的小妹体态娇小,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在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把老唐看得一愣一愣。 那小妹只告诉了他简短的一句话:“路明非有危险”,马上就转身离开,急得老唐一路追着她来到了一处地铁的闸口。老唐望着黑黢黢的楼梯,本来想说这个点地铁都关门了路明非在哪要不然咱们打车过去,却不曾想那妞在他屁股后面踹了一脚,他竟是穿过了闸口直直滚下楼梯,一路滚到月台这里。 让老唐匪夷所思的是,哪怕通过了第一道闸口,到达的也应该是安检通道啊,直接滚到月台是什么操作?这里坐地铁不需要买票检票的么?老唐站起身想拍拍身上的灰尘,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沾灰,而且不痛不痒的,好像他刚才滚下的根本就不是一条长阶梯,而是直接从高处跌落。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从现实世界跌到了一个异空间里,他明明是往地下跌的,此时却落入一个地上铁的车站里。暴雨从天空落下拍打在头顶的透明圆棚上,青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以为这是某种生化武器,立马捂紧嘴鼻跳下月台。 “嘿,这算怎么回事啊!”老唐扯着嗓子抱怨,本来在网吧操着键盘和鼠标像个君王一样指挥千军万马,却中了美人计被骗到这么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免生出一种“何人想要谋害朕”的心境。 他在漆黑的隧道里进退维谷,往外走出地铁站的范围就得淋雨,这里好歹还有棚顶,但回到月台上被那股青色的烟雾毒死了怎么办?可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事儿啊。 老唐绝望地望天,惊喜地发现棚顶的角落里倒挂着几个黑影,他的夜视视力非常好,清楚地看清了那些像鸟的怪物。 “嘿,是新品种的蝙蝠么?真大个啊,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活着的家伙,你们好啊!”老唐热情地朝那几只被误认成蝙蝠的镰鼬们招手。 镰鼬们似乎被这一道声音唤醒,它们睁开暗金色的瞳孔,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发然后恶狠狠地瞪向下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将它们唤醒的家伙…… 然后它们暗金色的眼眶里倒映出了一个伟岸的影子,战栗着身体,直直栽落地面。 老唐低头看着这些刚认识就死去的“蝙蝠”朋友们的尸体,脸色铁青。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影列车(二合一,求订阅!!!) 镰鼬们的尸体散为灰尘与虚影,消逝在黑夜里,好似黑暗被剥离出的一部分此刻又回归了夜的怀抱,空间的黑暗再度浓郁了几分。 老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作祈祷状,嘴里还一阵长吁短叹:“刚认识的新品种蝙蝠兄弟们,一路走好,虽然我们的友情只有短短一瞬,但情谊却地久天长……” 一阵短暂的告别后,老唐觉得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事儿,决定整装出发。他跋涉在漆黑的隧道里,沿着笔直的铁轨,周围好像除了黑暗什么也不剩,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这个站台边缘的轮廓,暴雨在棚顶的边缘串落,像是汇成了小瀑布。 又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都好像失去了概念。那个瀑布般的边缘仿佛近在咫尺,可总给老唐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他暗啐一声:“见鬼了,都走了这么久还是忽近忽远的,好像永远也绕不出这个破车站,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老唐忽然回忆起作为以前猎人的同僚曾向他介绍过这一类超自然现象,对方告诉他鬼打墙的位置多是阴气汇聚之地,例如墓园、弃楼之类的地方,还告诉他有同伴遇到鬼打墙后最严重的被困顿了三天三夜才救出来,出来时已经精神失常一蹶不振了……可老唐回忆完了发现那家伙描述得十分邪乎,可他压根没告诉自己要怎么从鬼打墙里脱身啊! 老唐翻着白眼在隧壁的墙根坐下,天蒙蒙黑,心想着熬下去吧,睡一觉等到天亮了大概就会有地铁站的早工人员发现自己。可等他靠近隧道的边缘才发现搭建这些墙壁的岩石十分古老,它们呈庄严的古铜色,上面篆刻着神秘而瑰丽的花纹。 老唐一愣,谁会在列车隧道的内壁篆刻花纹?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允许有人走下的位置,所以不会有人看见,在这里费心费力刻上精美的花纹不是画蛇添足么? 老唐伸手抚摸那些纹路,那上面竟是传来微热的温度,触感摸起来根本就不像打磨后的石料,而更像是以前在科罗拉多大峡谷出任务时见到的化石沉积岩。那里的化石沉积岩是由页岩、砂岩和黏土在被经过20亿年的烈日曝晒和科罗拉多河流域洪流的切割、最后被风雨剥去形成的。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精美的花纹可能不是人为刻制的,而更像无数生物的骨骼叠积而成,这是人类无法复刻的鬼斧神工…… 可城市的地铁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自然奇观? 老唐皱着眉头摩挲着岩层,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弄着,平静的脑海里开始扩散开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可他的回忆还未翻涌起来就被一阵隆隆巨响给打断了。 惨白的聚光刺破黑夜,聚在老唐身上,脚下的铁轨震动着,烈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老唐迎着光照眯眼望去,一辆地铁列车正呼啸着,以惊人的高速冲向他。 光和强风将黑暗和青烟驱散,机械猛兽裹着雄伟的巨力而来,那股猛烈的风压几乎要把老唐的头皮都给吹掀开来,如果被这样的巨兽无情碾过,毫无疑问会被撞得支离破碎连一具完整的全尸都留不下来。 可老唐巍峨不动。 列车近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停下,车灯的强光映照着他黑如点漆的瞳孔,炽热得几乎要把这个夜都点燃。它以极大的动能逼近,却在将要触碰到老唐的那一刻骤停,在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巨大的噪音后又恢复宁静。在老唐面前,这只巨大的钢铁猛兽就像个疯过了后又再度回归温顺本性的孩子。 锈蚀的推拉式铁门缓缓滑开,黝黑的车厢就像深不见底的巨口,像极了电影里那种走进去就出不来的幽灵列车。老唐回头望了望那个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站台边缘,雨依旧在下,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的架势。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其他选择了,老唐唉声叹气地走入车厢,就像被一张漆黑的大嘴给吞入,铁皮车门在他身后轧着斑斑锈迹的轨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艰难关上。 不一会儿列车就驶出了车站,钢铁猛兽咆哮着在暴雨里飞驰,蒸汽氙灯摇晃。车厢里的窗户全部被封死,细密的水流冲刷在上近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有城市轮廓的模糊剪影在视线里飞快倒退着。 “嚯,这可比那些家伙们讲的故事玄幻多了。深更半夜被一辆幽灵列车绑架了,说出去谁敢信?”老唐回忆着他经验老道的猎人朋友们曾对他的吹牛打屁,什么幽灵船、什么无人岛,和现在自己的离奇经历比起来都弱爆了,简直无聊得像是去隔壁奶奶家吃了顿全麦三明治一样噎人。 老唐饶有兴趣地在列车里踱步,左看看右瞅瞅,幻想着等下会不会从前面蹦出个木乃伊,或是从后面窜出来个僵尸,正好给他用新技能练练手。他的脚步在沉闷的车厢里沉重如鼓声,仿佛擂在人的心上……忽然间老唐身子一僵,迈步的双脚也随之停了下来。 “靠!还真是辆幽灵列车啊!” 老唐停住了,可脚步声没停。 有人在他身后的黑暗里缓缓的靠近着!他清楚地听见老旧的隔门被轻轻拉开,斑驳的铁锈剥落,有人躲在那里,暗中窥视着他。 他转头,黑暗里蓦然亮起了四只淡金色的瞳孔。 …… “一号和三号小白兔已经在路上了,二号和四号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薯片妞问。 “没呢!我们的小白兔二号超赞的!不愧是和小白兔一号并列称为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的家伙啊,跟踪的技术很娴熟啊!距离从始至终都保持的恰到好处,在一百米到一百零五米之间浮动!”酒德麻衣看着电脑屏幕上紧贴着着的两个红点,情不自禁地鼓掌,笑靥如花。 “你确定你说的是王牌专员么?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个尾行变态男?还是经验相当丰富的那种。”薯片妞撕开一袋薯片,尝了一片,吐了吐舌头。德克萨斯烤肉味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可好歹也是薯片,不能浪费,她还是一片接一片吃着。 “哪有这样的尾行变态男啊?又帅又乖又讲礼貌,虽说有点面瘫,可是被这样的精英酷哥尾行难道不是一种享受么?”酒德麻衣娇笑着说。 “靠,原来你喜欢楚子航那一挂的啊,还是说你喜欢被帅哥尾行?怪不得你出门总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没想到长腿你的癖好这么……没有底线。”薯片妞嫌弃地说。 “喂喂喂,你才喜欢被尾行!老娘打扮得好看可不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只是取悦自己好么?你这种爆闷宅女懂个屁!”酒德麻衣挺起胸脯,女王气场十足,“硬要说,其实我更喜欢恺撒那一挂的,骄傲自信的男人才光满万丈啊!楚子航那家伙太闷了。” “可惜咯,这个点恺撒应该在准备向陈墨瞳求婚了吧,天一亮就要去看戒指啦,你没什么机会啦。”薯片妞笑得十分,“不过楚子航也不叫闷吧,他应该算闷骚,路明非都说没见过比他师兄内心更八婆的男人了。” “不管他是闷还是闷骚,这次都必须直面自己的内心了,灯光会聚在他的头顶,他可是我们本次故事的主角之一啊,最终选择权一直捏在他自己手上……”酒德麻衣幽幽地说,“楚子航,是选择悲惨落幕,彻底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场悲剧……还是循着自己的心,抓住生命中那仅有的一点光呢……真期待呢,我们拭目以待!” …… 楚子航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地铁站,他没想到这么繁华的城市,角落里居然还有如此简陋的地方。闸机口完全不工作,巨大的石块看起来像是从天花板上坠落的,在水泥月台上砸出深坑,只有入口的红色告示牌上写着“禁止进入”的四个大字,可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破败的月台上,穿着大号的黑色帽衫和阔腿裤,辩不清体态,帽子口罩和墨镜也把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正如楚子航所说,打扮得确实像个窃贼。楚子航就是跟着这家伙来到这儿的,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红点也在屏幕上静止了下来,这里已经离中心城区有相当一段距离了。 楚子航藏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面,面前是一块没通电的巨大告示牌,脏兮兮的玻璃上映着他湿漉漉的身影。为了追踪的隐蔽性,他没打伞,淋了一路的暴雨,此时他的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窜动,体温急剧升高,氲氲的蒸汽从衣服的线孔里冒出,看上去就像是衣服里着了火往外冒着烟。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紧落在那个窃贼模样的家伙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说不上来哪里熟悉,不过他也没有一直拘泥于这个念头,他疑惑的点在于对方为什么要在暴雨的半夜来到这么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静静杵在月台前的那副模样就像是在等车。 可现在早已过了地铁的运营点,而且他在进站前刚用手机搜过,这座位于SJS区的地下站台叫做“高井站”,又称“53号站”,是城市地铁1号线西侧的一个未成线车站,也是1号线上地下部分最西端的车站,编号为101。 这个站点完全是按战备需要修建的,与客运站的构造完全不同。车站戒备森严,沉闷静谧,高旷的穹顶,简陋的白灰墙,粗糙的水泥地,白炽灯常年不开,七百多米的水泥坡道一直爬到地面出口。 关于这个站点的都市怪谈一直纷纭不断,强国论坛上有人说,地铁经过高井站时,突然停了下来,整辆车的灯光都突然熄灭,黑暗里响起某种奇怪的梆子声,让人心悸,声音过去很久后地铁才重新发动,驶过了站点灯光才重新亮起,让他终生难忘;还有人说,在经过站点的时候灯光会突然黯淡几分,地铁的门无缘无故的被打开,明明空无一人的车上平白多出了许多模糊的黑影,等到所有黑影全部下了车,地铁才重新恢复正常运作了起来。 由于车站内寒冷潮湿的环境,被很多人认为是孤魂野鬼的聚集地。 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在半夜来到这样的车站,又是谁用路明非的账号让自己跟踪这家伙,楚子航的第一反应是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假设消息就是不远处那个黑色帽衫的发送给自己的,那他引诱自己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是为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幕粉碎了他的疑虑。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没开着任何灯的列车,真的从浓郁的黑暗里慢慢地滑入站台,停在那个黑色帽衫家伙的面前。 那家伙居然真的是来等车的! 这里的月台没有幕门, 只有一道简易的玻璃闸栏,那人轻巧地翻过闸栏,隐入了漆黑的车厢内。列车的门开始缓缓闭合,楚子航后背的印记传来猛烈的灼烧感,他抓着自己的肩膀,摘下墨镜,黄金瞳刺破黑暗。 他嗅到了,与那夜相同的暴雨!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从立柱后现出身形,开始飞快的冲刺,如果奥运会百米赛道的冠军在这里一定会羞愧得放弃这一项事业,楚子航就像枚窜出枪口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激射,在车门彻底关上前从缝隙里挤入最后一节车厢里。 他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撞到另一侧的门板上,在黑暗中响起沉闷的声响,不顾身上的痛感,他迅速起身,村雨入手,进入备战状态。 他清楚的记得,黑色帽衫的家伙是从车头的位置进入列车。列车进站时,他认真数过,头尾之间隔着整整十节车厢的距离,那家伙应该来不及…… 可恢复视线后,他愣住了,猛烈的惊惧在脑海里砰然炸响。 他看不到最前面那节车厢的情况,因为在列车的中部的几节车厢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唐,你什么血统啊?(二合一,求订阅)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生命,那些黑影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上百双金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楚子航,透露着贪婪,仿佛在渴求着他的血肉。 这些伥鬼们又回来了,在这个同样的暴雨夜,带着同样贪婪的眼神,简直像阴魂不散的鬼魂。 “又见面了。”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与它们对视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正常人一辈子大概绝不想遇到你们第二次,但我一直在找你们……还是一如既往,这副丑陋的神态。” 上百双金色的眸子开始在空气里摇曳,那些黑影们开始汇聚过来,就像涌动不安的黑色潮水,场景就像是百鬼夜行一样骇人。它们狰狞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但楚子航感受得到那无休止的贪欲,就好像饿死鬼看到了鲜肉一样,恨不得将他分食。 就在楚子航被吞没的一刻,一道球状的领域以他为圆心迅速张开,领域的外壁流窜着黑色的暗弧,虽然没有任何火光,但空气在瞬间就被加热到极致! “言灵·君焰”瞬间启动!“暴血”也瞬间开启! 君王的怒焰喷张,空气里的粉尘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烤,黑色的气流猛地炸开,炽热的火光席卷开来。楚子航就像是炸开的一桶火药,靠近他的黑影都被瞬间灼穿,刺眼的焰色在它们黝黑的皮囊上窜动,火光映照着里面生青色的骨骼,就像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烈焰正在冶炼某种古铜。 楚子航的衣衫裂开了,然后迅速被火焰燃烬,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精壮,肉眼可见的筋络与血管扭动着,肌肤附着上一层熔炎般的辉金。火光从他的手腕处开始升腾,村雨的刀刃被他加热得红亮,本就锋利的御神刀被附着了极热的高温,持刀的楚子航将无往而不利! 黑影们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势,村雨划过一道横切的明艳光弧,凡是靠近楚子航的黑影躯体都被上下一分为二,断口处的骨骼仿佛熔金般,奇高的温度从断口处蔓延,它们漆黑眼眶里的金光迅速黯淡,碎裂的残躯依旧缓慢地朝楚子航蠕动,就像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这些东西意识里好像完全没有“死亡”的概念,又或者,他们本就是徘徊在生与死亡边缘的恶鬼,不论前赴者死去多少,它们依旧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地猛扑而来,好像在它们眼里,楚子航是比生命更诱惑的东西。 楚子航不打算在这里耗费太多体力,他猛地踏前一步,鳞片从脖颈处蔓延,骨刺破体而出!他周围的温度再度极速攀升,空间都被灼烧得扭曲,暗色的气流涌动得更加剧烈,像是妖异的鬼火,他的眸子中仿佛被塞入两个太阳,光芒几乎要刺破黑夜。 他二度“暴血”! 龙血炽热而沸腾,火焰被加热到惊人的数千摄氏度!以楚子航为原点,君焰的领域极速扩张,火光卷起汹涌的气浪,将靠近他的黑影们全部推开。列车的棚顶都被高温熔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被融化的红色金属顺着空洞的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滋出白色的蒸汽。 隧道的碎石从空洞里砸落,它们在落到楚子航身上之前抖落灰尘,展露出里面藏着的灰色骨骸,它们张开翅膀,露出眼眶里的金色。黑影依旧毫不畏死地冲锋,窜进列车的镰鼬们在头顶发出嘶鸣,暴躁地朝楚子航狠狠咬去。 可无济于事,因为开启了二度暴血的楚子航比它们更狂躁!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窜动,冲击着血管壁,往肉体里输送着巨大的力量,可暴怒的力量还没释放,镰鼬们的翅膀在空中被撕断,它们跌落底下,黑影们被一股暴躁的气浪给掀飞,朝列车的四面八方散去,原本为围得水泄不通的前路被气流冲出了一个通道,就像龙卷风的风眼。 风声尖啸如哀嚎。 楚子航认得这种言灵,在他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女孩拥有掌控飓风的力量。 黑色帽衫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她惊喜地招手,大喊:“楚子航,原来真的是你啊!” “夏弥,你怎么会……”楚子航怔怔地说。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夏弥大吼打断了楚子航的疑惑,“看看你后面!” 楚子航回头,那些被夏弥的飓风吹飞的黑影撞到他身后的墙壁上跌落,此时正从地上爬起,哪怕是风刃在它们身上撕出狰狞致命的伤口也熟视无睹,有的半侧身子都被割裂仍是摇摇晃晃地向楚子航探出利爪……这种可悲的家伙们连痛觉都没有! “全力张开‘风王之瞳’的领域,把他们一次性解决!”楚子航对夏弥说。 爆裂的龙卷席卷了整个车厢,无数的铁皮被掀起乱飞,黑色的气流被挟裹在强风里,把空气都染得漆黑,夏弥的控制力极强,楚子航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台风眼。 狂乱而灼热的强风轰击在他周围的那些黑影身上,黑色的气流砰然炸开,一条爆裂的火龙狂啸着扭动,火龙直直地冲破了列车的尾部,金属墙面被高温瞬间灼穿。黑影们在极躁的火焰龙卷中化为灰烬,火龙猛冲,后方的隧道岩面被击破,巨大的石块坠下淹没了后路,扬起遮天的灰尘。 反弹的气流席卷而来,高温的余热从后方涌入,将楚子航和夏弥刮得朝列车前端跌去,楚子航在慌乱之中不作多想,下意识将夏弥搂入怀中,用自己被暴血强化后的身体去承受与地板间的冲击。 炙热的气浪在列车里徘徊,尖啸声一阵小过一阵,最后空气归于沉寂。 “我这样的美少女抱起来,手感好么?”夏弥瞥了眼垫在身下的楚子航。 “衣服太厚了。”楚子航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他看到了夏弥喷火的眼神,连忙松开手,“我的意思是衣服太厚了,没认出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喂,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尾行痴男?”夏弥斜着楚子航,“本姑娘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我老早就发现身后尾随者一个变态,到这儿才发现原来是你啊!师兄,没想到你冷酷的外表下却藏着这么颗这么咸湿的心,藏的够深!”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憋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这个解释在夏弥看来毫无信服力。 “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夏弥恶狠狠地说,“你不会在我手机里装了什么定位系统吧?还是在我衣服里塞了追踪器?师兄你……” “没有。”楚子航黑着脸,斩钉截铁地打断。 “师兄你要是暗恋我就直说嘛,追踪什么的讨厌啦,我又没说我不会答应你。”可夏弥突然作娇羞状,拳头轻轻锤打楚子航的胸口,“师兄你胸肌很不错诶,虽然没恺撒的那么华丽,但是比他结实。”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很巧妙就把楚子航跟踪她的话题给一略而过。 “你见过恺撒的?” 楚子航这句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夏弥看没看过恺撒的胸肌和他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见过吧,每一期他拍的时尚杂志封面都会在守夜人论坛里大肆报道,学生会的干部们好像挺喜欢买这种通告和营销的。”夏弥说,“相比之下你们狮心会就太闷啦,兰斯洛特和苏茜……学姐都不怎么冒泡的。” “他们比较忙,狮心会的事务一般都是他们在处理,而且他们已经被执行部钦定了,经常会接受委派。”楚子航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夏弥的回答其实他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守夜人论坛上流行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诶。”夏弥的大眼睛捉狭地转动两圈,“大家都在说,苏茜学姐喜欢你,真的么真的么?” “不知道。”楚子航低声回答。 这时候除了回答“不知道”还能回答什么吗?哪怕他再直也该知道苏茜对他的心意,可哪怕他再愣也知道一个女孩对他的心意不该在另一个女孩面前说出来,他不接受苏茜可不代表他不尊重对方的那份喜欢。 女孩真挚且热烈的情感该是世上最无暇的珍宝。 “嘁。”夏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怎么可能有人感受不到别人的喜欢嘛,喜欢这种东西明明藏都藏不住,说‘不知道’的家伙不是在装傻就是在扮呆!” 楚子航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破旧的列车在漆黑的隧道里飞驰着,把各怀心事的男女送往终点的命运舞台。 …… “又来冤大头了,哦不,又来新成员啊,欢迎啊。”黑暗里,有个声音起牵头,幽幽地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四道散乱的掌声响起,然后就是有气无力的欢迎声,听起来更像在无病呻吟。 “你们是人是鬼啊?”老唐好奇地凑过去。 那是四张蜡黄的脸,干瘦得像是骷髅,依稀辨得出来大概是两男两女。男生的胡茬爬满了下巴,女孩的颧骨和眼眶深凹,这造型去演恐怖片大概都不用化妆。 拥有黄金瞳的是右侧的一男一女,黑色的风衣耷拉在他们瘦瘪的肩膀上,款式和路明非常穿的一样,瞳孔里的光芒黯淡摇曳,像即将油尽的枯灯,又宛如风中残尽的夕阳。 “暂时还是……人。”牵头的那个黑影走了出来,“卡塞尔学院04级,炼金机械系,高幂,现任执行部专员。” “05级,力学系,万博倩。”他旁边的女生说。 “我是赵孟华。”另一个男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那个泫然欲泣的女生,“她是陈雯雯。” “罗纳德·唐,立志要成为印第安纳·琼斯的男人,职业是赏金猎人。”老唐十分入乡随俗地做起了自我介绍,“诶,你们也是卡塞尔学院的,那你们认识明明么?” “明明是谁?”亮着黄金瞳的男女对视一眼。 “啊,他全名叫路明非,我好兄弟,在你们学校不是挺有名的么?”老唐挠了挠脑袋。 “路明非?”赵孟华扑了上来,死死地抓着老唐的肩膀,“你是说你认识路明非?对不对!” “兄弟,冷静点,你该不会和明明有仇吧?”老唐谨慎地说,“有仇也得等出去再说啊,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听我的别冲动,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路明非……”陈雯雯失魂落魄地喃喃这个名字,忽然抱着手机蹲在地上默默流泪。 “得了,又疯一个,你们俩是指望不上了。”老唐叹了口气,望向高幂,“兄弟,你看起来比较靠谱,你们来的早对这鬼地方比我清楚,有什么经验传授一下呗?” “这趟列车有个很古怪的设定,是说总计需要一百个单位的能量才能到达副本,不然就会永远绕着城市打转,这个数据统计的是全车的乘客加起来的数字。”高幂叹气,“没人告诉我们这个‘能量’的定义是什么,不过我测试的时候是十九, 万博倩和我差不多,是二十一。” “怪不得你们看到有人上车那么开心。不错啊,你们加起来已经有四十了,平均下来一人二十。”老唐扫了眼赵孟华和陈雯雯,“他们俩呢?加起来有四十么?我对自己有信心,绝对在及格线之上!” “他们一个是零点五……另一个零点零五。”万博倩幽幽的声音传来。 “What the……”老唐差点一句粗口爆了出来。 “我听到的时候也很绝望啊兄弟。”高幂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所以我理解这个‘能量’的意思大概指血统强度,这和我们在卡塞尔学院测试的差不多,我和万博倩都是‘B’级,赵孟华和陈雯雯不是混血种,所以数字低得可怜。而规则里的‘副本’大概是指血统强度达到一定的指标后,我们就有去屠龙的资格,就像故事里聚集勇士去讨伐恶龙那样的剧情。” “凑满一百单位大概相当于一个‘A’级血统了。”万博倩补充道。 “所以老哥,你是个什么血统啊?”高幂望着老唐,小心翼翼地问。 第一百六十章 被龙王训斥的龙王(二合一,求求订阅) “我的血统?”老唐一愣,如实回答:“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野路子出身,大半年前才觉醒,没有人专门给我测试过血统。” 只不过老唐隐瞒了一部分,路明非曾对他说过他的血统和能力很不简单,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但具体也没说是怎么个不简单法。只不过当时明明的表情少有的正经,就好像传教者在颁布耶稣的教条一样严肃,老唐只好点着头答应,他怕路明非把整本《圣经》砸他脸上。 高幂和万博倩对视一眼,互相瞅着对方眼底那抹希望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绝望的、沉郁的灰色。 他们忽然想起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刚才说过自己是一名赏金猎人,作为已经从学院毕业的执行部专员,他们俩或多或少都对“猎人网站”有所耳闻。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猎人们的素质良莠不齐,有的甚至连混血种都不是。 更何况这家伙自己说他是个野路子,大半年前才觉醒血统。这就好比一个人白痴了二十多年,你还幻想他有朝一日能突然变成绝世天才么?拜托,又不是在写玄幻,难不成会从戒指里冒出个老爷爷把毕生功力传给他么? 赵孟华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虽然他不知道什么血统强度,还有ABCDFG级代表什么,但相处这么多天,他也大概清楚高幂和万博倩都是相当精明且不简单的人,连他们都面露绝望,自己的希望又在哪呢? 陈雯雯更是默默啜泣,眼睛里大滴的泪珠映着微光无声地滑落,就像即将燃烬的蜡油那样,万念俱灰。 他们大概要留在这儿,和黑暗还有孤独一辈子相伴了吧……这里连副麻将或是扑克都没有。 “喂喂喂,有必要搞得这么悲情么?有这么看不上我么?我虽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但我和你们的‘S’级相交莫逆啊!”老唐不满地嚷嚷,“哪怕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明明吧?” 提到路明非,陈雯雯忽然止住了啜泣,赵孟华也冷不丁地抬头,高幂和万博倩灰色的眼底又突然闪过一丝希冀的微光,他们经常翻阅守夜人论坛,也知道关于路明非的种种,那确实是个能带来奇迹的家伙啊。可希望就宛若划破夜空的流行,光亮总是一闪即逝。 “那又有什么用呢?”高幂脸色再度灰败,深深叹气,“你又不是路明非。” “嘿,瞧不起谁呢!来明明最擅长的星际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知道不?”老唐撸起袖子,“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不论是星际还是什么血统强度,我老唐都不比谁差!这玩意怎么测?抽血么?抽几管?” “血统测试……不用抽血。”高幂无力地说着,这无厘头的家伙看起来完全是个门外汉,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在第一节车厢的位置,我们带你去门口,待会儿你得自己进去。” “打起精神来啊,对我有点信心好么?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呢?”老唐乐观的拍了拍高幂的肩膀。 真是个乐天派啊,高幂朝老唐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苦兮兮的。他牵起万博倩的手,走在最前面,老唐跟了上去,却发现另外两人好像没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依旧蹲在地上,拨弄着屏幕黯淡的手机按键,大概还在想着能不能挤出最后打出一通电话给某个人。赵孟华蹲在她的旁边,也是一脸苦涩,伸出的手似乎想搂一搂女孩,却只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只是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别那么悲伤啦,现在知道不能那么抠门了吧,攒的任务基金都没花出去呢。说好去大溪地玩你又嫌贵,去年情人节送你的巧克力舍不得吃放到今年,说什么这东西摆着看最有价值,还说什么求婚戒指一定不要带钻的……”是前面高幂的声音,老唐回过头,高幂正捧着万博倩的哭脸,柔声说,“能出去的啦,就算出不去,我也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哪怕是几百年……几千年……总会有出去的那天!” 可那个叫高幂的男生自己也手抖不停,他明明怕得要死不是么?人类就是这么懦弱又矛盾的生物啊,明明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偏偏要挤出那么点虚无的希望分给爱人,就像是欺骗。 老唐忽然恍了神,孤独地相伴几千年啊,真是浪漫的话……自己好像也曾对某个家伙说出过类似的话,对他说孤独并不可怕,几千年而已,只不过是一场大梦与长眠,那就彼此相伴吧,会吞噬你的,总会有竖起战旗,君临世界的那天……记忆里出现了一袭白衣,对着高杆上被火灼烧的小孩这样说着,翻转坠落的巨大牌匾上写着“白帝”二字。 可他们都是谁呢?老唐记不清了。 “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老唐没来由的有些暴躁,他指着两对哭哭啼啼的男女说,“哭什么哭,都告诉你们对我有信心啊!” 老唐迈出豪气干云的步子,他一把拉开了第一节车厢的隔门,门板在他身后重重阖上,那般气势磅礴,不像独自踏入空无一人的黑暗车厢,更像是把众人从他的世界里赶了出去。 “对了,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哪不对劲,我终于想起来了。”赵孟华突然从陈雯雯身边站起身,“那家伙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语音提示么?” “没有啊。”高幂忽然愣住,他是最先进来的,他们四人开始踏上这辆诡异的列车时,扩音系统都会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戏谑般的语气,提醒他们去第一个车厢测试血统,然后告诉他们游戏规则。 大概是已经太久没人来过,高幂差点把这茬忘掉了,现在想起,他们四人都有提示,那个叫老唐的家伙为什么没有?难不成…… 电流“滋”地划过,蒙尘的白炽灯一排排骤亮,扩音系统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你来干嘛啊?你弟弟给你告状的吗?”男孩的声音里裹着一丝慌乱。 车厢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第一节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整架列车忽然停下,把所有人晃了一个趔趄,每一节车厢的厢门飞快敞开,铁锈从上面剥落。 “出去出去出去!从车里出去。”男孩的声音又在扩音系统里响了起来,“我不爱和你玩儿!” 众人石化当场……不是被困在这儿的人永远也出不去么?这活见鬼似不待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芬里厄乖,这是我的朋友啦,老唐人很好的,放他进来吧,他会陪你玩儿的。”另一道成熟的男音在扩音系统里响起。 “路明非?”陈雯雯一愣,喃喃地说,“这是路明非的声音啊!是你么,路明非?” 可她的问题石沉大海,那道声音并没有回复她。 “你保证?”幼稚的童音里带着满满的质疑。 “保证啦。”成熟的男音说,“把其他人放走吧,他们来这里会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好玩,还会有其他人来的。” “好吧。”幼稚的童音妥协了。 铁轨的岩路上忽然卷起一圈岩层,列车的一端被猛然顶起,车身倾斜,高幂四人猝不及防间就从洞开的车厢门里跌落月台,就像被主人玩腻了然后随手甩开的四个玩偶。 厢门迅速关闭,列车轰然启动,像是害怕他们再度踏上列车一般。四人坐在月台上,甚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与汹涌的饥饿,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去的列车,不敢置信眼前上一刻还在悲情地托付终身,下一刻就这样逃出生天了? “明非……”陈雯雯失神良久。 “哈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又有鬼啊……”赵孟华眼神空洞,一会儿放纵大笑一会儿号啕大哭,像是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疯掉了。 列车飞驰,第一节车厢里,老唐收回自己的手,他看着显示屏上红色的“Spill-over”的字样,若有所思。 “Spill-over”的意思是“满溢”,当时他伸手到测试器上的时候,原本“40.55%”的数字开始极速飙高,然后疯狂乱窜,接着警铃大作,“Spill-over”的红字闪动得无比刺眼。 “是么,原来我真的是这么了不得的家伙啊……”老唐语气幽幽,像是疑问,又像是叹息。 …… 路明非坐在梭形的水泥月台上,背靠着一堵岩壁,那是上面遍布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岩壁高大而宏伟,保有着巨大的工程量,就像一座山被挖空了内部,可这里不是山,这儿已经是地下一百米的深处了。 四通八达的洞穴黑黢黢的,那是列车们的隧道,就像迷宫一样,被认可的家伙会乘坐这座尼伯龙根里的列车来到这儿,看起来路明非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家伙。 他手里碰着一袋蓝色的薯片,意大利红绘味的,面前是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那是一台18存的老式电视机,两根高耸的天线,上面正在播放周星驰的《赌圣》。电视上时不时会有雪花闪过,这说明这里的信号很弱。 可地下一百米的深凹井里,哪来的信号? 轰隆隆的声响从其中一个隧道隧道里传来,代表着又有列车来到这儿了,路明非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轻轻地拍打着身后的岩壁,轻声说:“乖啦,他是我的好朋友,就和你一样,不会乱来的。” 动作和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列车驶入月台,老唐从第一节车厢里走了出来,路明非朝他热情地招手:“嘿,老唐,你来啦!星际玩累了么?人还没到齐,来一起看电视啊。” “你还好意思提呢,把我扔下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在这鬼地方打转了多久么?”老唐不满地说。 “嗯?你没收到我给你的留言么?我本来是不太想让你来的啦。”路明非挠了挠头,“结果你还是找来了,唉,有时候命运真是奇妙……” “喂,少打马虎眼了!”老唐瞪眼,“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一辆奇怪的车,上面四个奇怪的人,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把我送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刚才扩音系统里和你讲话的那个奇怪男孩呢?” “在这儿啦,他有点怕你,所以提前躲起来了。”路明非拍了拍身后的岩壁。 “怕我干嘛,我又不吃人……”老唐一半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的视线定格在路明非身后的“岩壁”上,眼眶都快瞪裂了。 人们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发光的地方,于是他率先看到了那两盏嵌在墙壁里;缓慢闪动的灯。那对灯冒着黄色的光,却并不温暖,反而生出刺骨的恶寒……因为深处藏着两只金色的竖瞳! 那双金色的瞳孔看着老唐,眨动两下, 然后整个“岩壁”都往里收缩了几分,上面爬满龟裂的纹路,像一条条黑色的巨蟒,碎石从裂纹里落下,扬起遮天的灰尘。路明非在下面抱着电视机大喊:“喂,别把你的电视砸坏了啊!” “见鬼了!”老唐失声大喊。 那根本不是什么黄灯,也不是什么岩壁!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 他的身上遍布着石黑色的鳞片,相互扣合,摩擦时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凸起的面庞上是一层厚厚的骨甲,哪怕匍匐在地上也有数十米的高度,然而这只是他暴露出来的部分!他的身体和身后的真山体融为一体,仿佛就是从里面生长出来的一样! 凶厉、伟岸甚至雄浑一类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生物,他仿佛是世上最完美的造物,古奥得令人敬畏。他的两侧伸出锋利的爪子,巨大的黑翼随之绽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低沉而威仪。 愣神中的老唐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穿了,脑海中某根神经被剧烈刺痛着,他无端地狂躁起来,好似至高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叫你妹啊!蠢龙!” 第一百六十一章 龙王级的碰撞!(二合一,求订阅!) 巨龙金色的眼瞳一缩,刚刚张开的黑翼也猛然收束到身体两侧,龙蛇般的长颈往山体里缩去几分,这姿势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然后缩到茶几底下不肯冒头的猫咪。一只体型堪比平滑侧齿龙的巨猫! 同样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老唐微愣。 “别怕别怕,你老唐叔叔昨晚没睡好,起床气有点大。”路明非安抚了着巨龙,转头望向老唐,语气埋怨,“老唐,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凶一个孩子干嘛!” 老唐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一个身高四五十米的、凶神恶煞的……孩子? “喂,明明,解释一下吧,这玩意是……龙?”老唐的视线仍是停留在巨龙身上。 没法不注意啊,这么个大家伙杵在你面前,太好奇了。这就是真正的龙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 古往今来那么多屠龙的寓言说的就是这种生物,怪不得他常是故事里的大反派么,那如枪簇的利齿比人还高,巨蟒般黑色长舌吐吸之间比子弹还快,呼吸间的气流把尘土卷得飞扬,哪怕是伸长脖子,寻常的刀剑也砍不断那厚重的鳞甲吧?所以传说中屠龙的勇士才值得钦佩啊,普通人被那双巨灯般邪祟的瞳孔扫过,心脏都会像烟花一样爆开的吧! “就算你让我解释,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啊!”路明非叹息,“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来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龙……混血种研究了几千年都没研究明白,我要是能解释清楚我还窝在这儿看电视啊?” 一边说着,路明非一边隐晦地打量着老唐的状态,这才是他更担心的事。不过好在老唐看起来很正常,脸上满是“人类式”的震撼,这让路明非稍稍松了口气。 “也对。”老唐像是被路明非说服了,这家伙也揣着颗少有的大心脏。 老唐朝路明非身边走去,龙却仍然谨慎地打量着它。 “你弟弟让你来的吗?”龙巨大的竖瞳里惶恐仍未散去。 “你在对我说话?”老唐指了指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什么弟弟啊,我一直一个人住,你是指明明么?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 老唐的步子忽然停住了,在说到自己没有弟弟的时候,心尖突然滑过一丝悲伤的触感,他的脑海里几个画面闪动…… 素袍裹身的孩子扯着谁白如皎月的衣角,面容看不清,模糊又熟悉……他摸着那孩子的头,青铜的桌盏横在他们身前,宫殿里烈火在青铜柱是上纷飞,雍容华美……时间漫长如河,静静流淌了几千年…… “要吃掉我么……哥哥?吃掉我的话,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你可以吞噬整个世界……”孩子的大眼睛望着那人,认真地问。 老唐想起来了,所以他才会觉得眼前巨龙的瞳孔如此熟悉,因为那个孩子也有着相同的眼睛,竖瞳似猫,闪着温黄的光…… “是的,你是很好的食物。可吃掉你就太可惜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一起。”那人轻轻地说,“很孤独的。” “可是死亡真的是很难过的事,像是被关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也不会有人回应你。”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重返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整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孩子看着那人,金色的竖瞳闪烁着期待。 “会的!”那人轻轻地点头,声音里透着铁一般的威严,“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 “不!你不会!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老唐忽然疯了似地大吼,然后怔住,冷汗浸透了衣衫,泪水爬满了脸颊,好似从噩梦惊醒。眼前的人影提醒他自己尚在人世。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看到路明非正摇晃着自己的肩膀,满脸担忧。 “老唐,老唐!没事吧,你……想起什么了吗?”路明非问。 “是谁?脑海里的影子……”老唐呢喃。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搅动,有什么重要的人找不到了,因为被他遗忘。 “别想了老唐,别想了。”路明非扶着老唐坐下,龙的脖颈往后里缩了缩,像是有点畏惧。 路明非瞥了巨龙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一些奇怪的话刺激这个敏感的叔叔了。龙巨大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像个懂事的孩子,他猛地挥动膜翼,黑翼前方尖锐的利爪在老唐的头顶划过,然后老唐面前落下了一个红色的袋子。 “给你,番茄味的。”龙对老唐真诚地说,像个做错事后赔礼道歉的孩子,这包他衷爱的番茄味薯片就是象征和好的礼物。 老唐还没缓过神来,路明非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龙盯着老唐看了很久,见这个叔叔没有动弹,他再次伸出黑翼,前端的利爪小心翼翼的勾住薯片包装袋的一角,轻轻地划开,然后推到老唐跟前。 “叔叔,吃,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龙以为是自己把老唐惹哭了,就想着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对方就会露出笑脸。因为不论自己多孤独多寂寞的时候,有薯片吃就会很开心。 多么孩子气的想法啊,他拿出他最宝贝的东西和你分享,觉得那样你也会满足……尽管他的宝贝只是一包廉价的薯片。 “叔叔个鬼啊!”老唐回过神来,“你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家伙也好意思叫我叔叔么?没有人告诉你大个儿不适合卖萌么?非要装嫩的话就喊哥,我青春期还没过呢,还是个花季正当的少年啊……不过谢谢了。” 老唐拾起薯片,轻轻地塞一片到嘴里,然后他看到了龙那渴望的眼神,把包装袋放在他们三人中间,示意谁想要吃就自己拿。 两人靠着一条巨大的龙在看电视,从《赌圣》换成了《大话西游》,镜头里,朱茵扮演的紫霞仙子正好念到那句经典台词: “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 远处幽深的隧道里,铁轨震动,列车驶来。 …… “喂,他们不会不知道自己身后靠着的大家伙是条货真价实的古龙吧?”酒德麻衣一脸懵逼,她刚才看到巨龙古奥森严的模样心脏都被吓漏了一拍,“这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和一只龙王分享同一包薯片?还一起看电视?用得着这么温情么?就像是大哥二哥带小孩儿?” “大概也就他们敢带这么大个的小孩儿了吧,要我我都吓晕啦。”薯片妞也拍着胸脯感慨,“果然,老话说得真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物的朋友都是怪物。怪不得老板要求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必须在场,看上去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你说待会儿楚子航和夏弥来了,会是什么反应?”酒德麻衣饶有兴趣地问。 “应该不会坐下来一起安安静静吃薯片看电视吧?”薯片妞想了想,“会打起来的吧?” “下手轻点啊,这座城市可遭不住五只怪物扎堆般的狂欢!”酒德麻衣认真地说。 …… 恺撒在王恭厂旧址附近遛弯,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商场,诸多首饰工坊和婚纱店在这里汇聚,人来人往的,看起来生意还算兴隆。 他约了诺诺,说来这儿逛逛,但其实他想旁敲侧击探探诺诺的口风和喜好,探一探花二十万美元买来的那条情报。恺撒·加图索这一辈子对所有的事都保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与主见,唯独那个女孩,像是本看不懂的书,他甚至没翻开过封面。 “加图索么?在这也能碰到?”声音从远处传来。 恺撒举目望去,那是十三个外国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身上是风度翩翩的定制白西装,队列成V字排开,好像一行白鹭,一个个拽着嚣张的步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身份尊贵。为首的人一头醒目的红发,看到恺撒有些讶异。 “哦,是冈萨雷斯啊。”恺撒冷漠地回应,一副我只是碰巧知道你名字可我们不熟的模样。 加图索家和冈萨雷斯家有些利益上的往来,但两人不属于一个阵营,而且恺撒不太看得上这个欧洲混血种二流家族的三流继承人,至少以他的眼光看来是这样。这家伙很喜欢模仿自己却又要和自己刻意保持差异,比如自己是金发于是他就去植了头比金色更张扬的红发,比如自己是T俱乐部的会员那家伙也非要挤破脑袋加入,好像这样他就能成为和恺撒·加图索比肩的男人。 “我给你发过不少邮件,一直都没答复,你很少用邮箱么?”尼奥领衔着年轻人们来到恺撒身边。 “嗯,从不用邮箱。”恺撒面无表情地撒谎,态度很明显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二货影响和诺诺的求婚计划。 可尼奥像是读不懂恺撒的弦外之音一样,他真以为恺撒根本不用邮箱,他凑前:“你们卡塞尔学院有个叫路明非的对吧?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恺撒说,他偏过头正眼看了看尼奥,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和路明非认识,但如果和路明非有交情的话,他愿意卖面子多聊几句。 “拜托你暗中敲打他一番没问题吧。”尼奥一脸愤慨,就好像提了个天经地义的要求,“太嚣张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小子!我调查过他大学以前的背景,完全是个普通人。听说你选上了学生会主席,训斥一个新生对你加图索不是什么难事吧?” 恺撒扯了扯嘴角,差点被气乐,尼奥的话已经不能请求来形容了,他从没听过如此荒诞的玩笑。就好比一只企鹅对雪狼说北极熊老嚣张了,看他不爽很久,什么时候咱俩去把他揍一顿? 喂,你嫌人家晚饭吃的不够饱么? “你脑袋……”恺撒本来想问你脑袋没事吧,可他忽然听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传来尖利的风声,“这是什么?” “嗯?LESS THAN HUMAN的太阳镜啊,专人定制款。喜欢么?喜欢就拿去,别忘了帮我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尼奥摘下顶在头上的墨镜。 “滚开二货!”恺撒猛地推开尼奥,眼瞳里金色流淌,“镰鼬”的领域迅速张开,风妖们在商场里纷飞,带回了四面八方的声音。 恺撒脸色剧变,表情比遇到尼奥还难看。 他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割裂空气的振动声。成千上万个尖细的声音叠在一起……好似魔鬼的讥笑。 …… 月台上平地刮起了一阵风,风里裹着灼热的气息。隧道震动着,一辆列车从深处驶来,带着耀眼的火光。 巨龙一直匍匐的身体忽然立了起来, 前腿挺直,遮天蔽日的黑翼舒展而开,他威严地怒吼,一概憨厚的气质,展示着一只古龙应有的气场,威压汹涌如海潮,卷向四面八方,透着危险的敌意。 “真想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么?女人真可怕!还有师兄,你后爸给你起名真起对了,鹿芒,鲁莽!”路明非大吼,“老唐!得靠你帮忙!这俩的合体技我也拦不下来!” “怎么回事啊?那面瘫男不是你师兄么?他要屠龙,你要护龙,到底谁是队友啊?都被整糊涂了!”老唐抓狂似的吼,却在第一时间起身,瞳孔璀璨如金,一个比楚子航的“君焰”更大的领域张开。 “你管他是龙是人,不好好讲话上来就放波的一律先揍趴下!”路明非抄起观世正宗,翻跃上巨龙的脊柱。 “有道理!” 老唐的瞳芯竖起,古奥森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他的身边空间极度扭曲,黑色的气流暴躁地砰开。不论是钢铁还是巨石,熔化与汽化仅在一个瞬间。“君焰”释放的瞬间,惊人的高温能与太阳表面媲美,一切物质只能以气态存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诺顿!(二合一,求订阅!) “别人看电视的时候别来打扰啊,好不容易等到,齐天大圣就要出来了啊,混蛋!” 暗黑的气流收束成一个圆弧,包裹着老唐,他的周围空间好像裂成了黑洞,一个拥有着太阳温度的黑洞! 楚子航和夏弥站在远处高速行驶的列车顶上,“君焰”和“风王之瞳”的领域叠合,狂风席卷着烈焰,暴虐的火焰龙卷尖啸着涌来,刺耳的嗡鸣声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里响彻四面八方,哪怕前面是一堵钢铁铸造的巨墙也该被这股高温的风暴给熔出一个空洞来! 可前面不是墙,而是老唐! 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像是即将突破桎梏的巨蟒,周遭的氧气瞬间被燃烬,他周围黑色的圆弧攀满了裂纹,空间都被灼烧得开裂!暗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涌现,然后是耀眼的金红,一条至热至燥的火舌从破碎的黑洞里钻出,像是狂暴的巨龙! 这才该是“君焰”的真面目,名副其实的君王之焰! 路明非站在龙首处,眯着眼望去。没法不眯眼啊,这种超级赛亚人对波似的冲击谁能睁眼看啊?好像动辄就要炸掉一个星球似的! 火焰龙卷与君焰巨龙瞬间就划破空间的隔阂,三股言灵之力互相疯狂纠葛着,整个地下空腔里光与热、火与焰不断交织,一股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飞沙走石。巨大的空间中仿佛孕育着一个热带风暴,风眼正在吞噬所有空气,其他地方的气压疯狂下降。两股巨力冲突的中心,灼目的焰色就好像在地底世界点燃了一个太阳! 巨龙不安的闪动着黑翼,路明非安抚着这个受惊的大孩子,乱石从他们的头顶砸落,观世正宗将它们切开,散落两旁。巨龙修长的脖颈忽然扑了出去,路明非意识到这家伙不安的来源了……他在保护他仅剩的电视和薯片! 这个庞大的家伙脊椎与山脉连成一体,他根本无法挣脱,他是被豢养在这儿的!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猫,这些东西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和消遣。 想象一个被紧锁在房里的孩子,你要是把他的零食和玩具都给没收了,他没准能和你玩儿命! 黑红色的气蛇、灼热的煤渣、金色的铁水都被风暴席卷着,它们都是火焰的助力。火与风但我两个言灵的完美叠加,无与伦比,天作之合!火焰与龙卷像一根尖锐的锥子一样,高温与风刃仿佛能突破世上一切壁垒! 可与之抗衡的不是壁垒,而是一条更暴躁更炙热的烈焰狂龙! 直到它的整条身躯全部钻入那股炽热的风暴中,被“风王之瞳”凝聚的数吨计的氧气被全部耗尽,那是绝对力量的碰撞,好似空间都被灼成了空洞,两股巨力互相消耗弥散着。风暴吞噬着火龙,火龙轰击着风暴,好似一场威严之争,谁也不肯相让! 仿佛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了,昼亮的光芒与暴躁的巨响充斥着视网膜与耳膜,像是彗星撞地球,惊天动地,冲击的余波就足以让围观的普通人粉身碎骨! 火焰的余晖与融化的金属飞溅而来,路明非从巨龙的头顶跃下,观世正宗出刀如虹,刀光切割着火光与铁水,他的身后是巨大的龙首和龙视如珍宝的薯片还有电视。所有的威胁都被挡下,刀光编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滤掉这场旷世之战的余波……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然还能怎么样?在这种怪物级别的对轰中能活下命来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月台被熔出了一个巨洞,不对,说是被炸出了一个深坑更准确一些,这还是两股伟力互相消磨后的余威。如果它们不是面对面的碰撞消磨,而是朝任意方向合力释放,整个山体都会被轰得崩塌,上方的岩层会塌陷将所有人掩埋。 不过还是有数不尽的碎石从穹顶落下掩埋了月台与接近中心位置的三人。尘土高高扬起,遮天蔽日,就像是起了一场灰蒙蒙的浓雾,雾色弥漫,将刚刚近乎无穷尽的光与热掩盖过去。 巨龙趴俯在地上,身下护着他宝贝的薯片和十八寸电视,《大话西游》的片段还在播放,碎石与尘土落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看起来这条龙就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一样。 良久的死寂后,路明非抖散身上的灰尘。 “吓死个人。”路明非看着破败不堪的地下井,这里就像刚刚被烈性雷管炸过一样,一阵唏嘘,“还好老唐来了,不然笨蛋师兄和坏蛋师妹来这么一下,打不死我也至少得要半条命!” 路明非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几分,一个风眼正在形成,空气都被卷去,空间里其他位置的气压下降得厉害。那是“风王之瞳”的领域,龙卷风暴再度张开,夏弥的身影从碎石里悬浮出来,一袭长发漫卷如云,波西米亚长裙被鼓吹得飘飘然,靴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踢开,赤足如雪般素白,女孩美得就像高天降临在人间的天使。 碎石、铁块与煤渣被卷开,夏弥的旁边,楚子航的身影也显露了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肌肉分明的肩胛舒张开来,他的手里握着村雨,瞳孔璀璨如金,目光对路明非身后的那个大家伙虎视眈眈的同时,轻皱的眉间凝着深深不解。 他和夏弥的“火焰龙卷”被拦下了?并且,那里杵着一尊货真价实的古龙,可为什么路明非和龙相安无事……甚至看起来反而是在保护龙? “是谁?”夏弥降落在楚子航身边,纤尘不染的素脚立在巨大的石墩上,女孩一改往日活泼俏皮的模样,她轻蹙的眉间凝着浓郁的威仪,孤高得像是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到底是谁?康斯坦丁么?”夏弥再一次发问,冷漠的眸子扫视着路明非与巨龙,又轻轻摇头否认,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下空腔里。 无人回应。 “不管是谁,来的正好!”夏弥低声说,“这样的话,至少哥哥就不用死去。我知道那是你的能力,如此炽热的‘君焰’。康斯坦丁!我们约定过的,你想通了么?来找我了么?” “所以说你到底在喊谁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乱石堆里传出,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块平滑的巨石被推开,灰头土脸的脑袋从被石堆淹没的月台里面冒出头来,下榻的眉毛上还挂着石灰,无比喜相。 “我是老唐啊!” ……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刚才发生了烈度小于四度的小型地震,震源尚不明确,预计不会有余震与大震。商场暂停营业,所有人员请在保安的指挥下有序撤离!” 商场的大喇叭里,周杰伦的歌和喜庆的婚乐都停了下来,扩音系统无条件地为这则灾难预警优先服务。 “加图索,注意你的言辞!”尼奥正了正衣领,面色不善,“虽然我是在寻求你的帮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辱骂冈萨雷斯家的继承人,请为你的无礼道歉!” “无可救药!”凯撒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狄克推多”忽然滑入手中。他今天来这儿的注意目的之一就是寻找龙王的踪影,干仗的家伙当然随身携带。 “什么意思?只是让你道歉而已,想要谋杀?”尼奥看到恺撒忽然掏出这把锋利的猎刀,傻了眼。 “狄克推多”在尼奥的头顶疾闪而过,刀光如闪电般切割,这家伙自知这么近距离躲不过,已经认命般闭上双眼,在心里疯狂咒骂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完全是个疯子,居然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挥刀砍人! 红发如粉樱般飘落,尼奥一头张扬的秀发被刀光切断,可这根本就不是恺撒的目标,刀口继续往前推进,“咔”的一声,像是一片枯黄的树叶被折断的声音。 尼奥试探着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惊恐瞪大,他看到一只由铁青色的骨骼组成的生物从他头顶落下,膜翼被“狄克推多”迅猛的刀光切下,落在他的肩膀上,切口如纸张般平整。这玩意儿濒死前,九条狰狞的颈椎还贴着尼奥的脖子乱扭,吓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他还以为这玩意儿要钻进他脑袋里! 就像某种变异的巨大绦虫,让人恶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尼奥连忙脱下他昂贵的定制西装,连带着那堆已经尘化的骨骼一起,疯了似地大叫。 “闭嘴,别嚎!这东西对声音很敏感!”恺撒低声呵斥,他回忆着林凤隆交给他的那本《天变邸抄》里的内容片段,默念道:“京师鬼车鸟昼夜叫,及月余,其声甚哀,更聚鸣于观象台,尤异……这玩意儿是镰鼬,雌性镰鼬!”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种东西的本领,因为他的言灵就是借用这些家伙们的力量! “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尼奥瞪大双眼,“刚才那大概是最后一只么?把它的骨头让给我好不好,我出高价买,值得带回家族研究!” “别犯蠢了!冈萨雷斯家居然选你这么个蠢物做继承人,真是悲哀!”恺撒毫不留情地训斥,面色阴沉得方法能滴出水,“你想要这东西的话就去抓吧,我不拦着你,就在这个商场的大楼里,有几千只,不,几万只,你就站在这儿它们迟早会来找你!我们早就被包围了!” 恺撒的领域已经张到最大,范围能囊括整个大厦,他听到了空气被翅膀撕裂的尖细声,有几万个道叠加在一起,刺耳无比,像是有一个万只蜜蜂组成的巨大蜂群在同时振翅!但他很清楚那不是蜜蜂,有一种东西能和蜜蜂发出相同频率的振翅声,是镰鼬!这玩意儿比蜜蜂要危险太多! 这可能还不是全部! “什……么?”尼奥眼神灰败,他身后的十二个年轻人也听到了恺撒的话,面露出相同的绝望。 他们都是前程似锦的年轻人,被家族寄予厚望,如今要被镰鼬群吸干血化为累累白骨死在这儿么?真是简陋的坟墓啊,到时候一堆骨头垒在一起哪只手和哪只脚都对不上,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不出来! 手机忽然想起一阵欢快的闹铃,恺撒掏出来,眼眶瞪圆,那是他提前设置的备忘,和诺诺约好的碰面时间! 恺撒疯了般地猛按手机键盘,嘴里还念念有词“快接啊祖宗”、“别在这时候玩消失”一类的话,可线路里只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见鬼!”恺撒把价值六位数的Vertu捏得嘎吱作响。 他的脑海里,那些声音靠得越来越近了,把所有的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它们很聪明,镰鼬女皇有近似人类的智商,深知打狗需关门的道理。 “喂,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急……” 恺撒准备把坏消息告诉尼奥和那群二不拉几的年轻人们,毕竟撇开脑子不好使不谈,他们战斗起来应该也算是混血种里的好手。可他转头望去,那些人早已落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尼奥的西装的墨镜留在地上,是他一直关心诺诺和镰鼬的情况没有发觉罢了。 “混蛋!”恺撒狠狠啐了一口,他踩过西装上的墨镜,镜片崩碎,西装上印出一个宽大的鞋印。 他要让这些愚蠢的镰鼬们知道,它们会错了一件事。它们想要关门打狗,于是围住了那十三个仓皇逃窜的废物……可它们还关住了一只狮子! 恺撒迈着雄狮般的步伐朝商场大门出口镰鼬聚集最多的地方走去,“狄克推多”倒提在手中,就像是野兽露出的狰狞獠牙。 …… “不,你不是康斯坦丁!” 夏弥怔怔地望着蓬头垢面的老唐,老唐喜相的脸上挂了一层灰,滑稽得就像一只裹了面粉的牛蛙。 “可你身上那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拥有着真正‘君焰’的家伙……”夏弥喃喃,满脸不可思议,“是你么?讨厌的家伙……诺顿!” 她轻声吐出那个威严的名字,就像是戴罪者宣读恶魔的法典,空气绷紧得近乎要凝固。 “诺顿?”老唐忽然怔住。 他很肯定,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讳。 可这个名字被那个女孩宣读时,浓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仿佛与他血肉相连……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唤醒。 可灵魂的悸动马上被摁下,因为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 “师妹,这我朋友,老唐。”路明非从老唐的身侧走出,盯着夏弥,一字一顿,“你认错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楚子航vs耶梦加得!(二合一,求订阅!) “诶,是吗师兄,原来是我认错啦?” 夏弥瞪大双眼,吐了吐舌头,语气一如既往俏皮,灵动的双眼睁圆,看起来可爱又无辜。 她双手背在身后,光脚踩在沙砾与嶙峋的乱石上,迈着轻盈的步子朝路明非他们走来,笑脸盈盈,又是那个活泼软萌的美少女。 巨龙在路明非和老唐身后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女孩,硕大的眼瞳扑朔着温金色的光。 “嗯嗯,认错啦,要不我给你们互相正式介绍下?”路明非也一如往常的微笑。 “不用啦,师兄。”夏弥轻声说,她来到了路明非的正前方。 伴随着这句轻飘飘的言语,却是沉重如山的杀机! 锋利的爪划破空气,那是一只被鳞片包裹住的手,从夏弥的身后猛地刺出。铁青色的鳞片在手腕与手背上舒张,尖锐而修长的骨爪代替了被修剪得圆圆短短的指甲,迅猛的速度和坚硬的爪尖似乎连钢铁都能轻易刺穿,它目标笔直地朝着路明非的左胸袭来! 然而路明非面无表情,他的瞳孔里连一丝惊讶都没划过,甚至面对威胁性命的偷袭也无动于衷。 因为一把刀横在他的身前,拦住了那只致命的骨爪。 御神刀·村雨! “路师兄告诉你的么?”夏弥收回龙化的手掌,重新变成那双纯洁藕白的人类少女胳膊,她偏过头去望着楚子航,“什么时候?” “路明非确实告诉过我很多,但唯独没有说处你的身份。”楚子航与她对视,面无表情,“你刚才说‘康斯坦丁’和‘诺顿’都是你的熟人,那么你是什么人就不难猜到。” 夏弥似笑非笑地望着楚子航熟悉的脸,初遇时她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好像这个男生生来就是这么冷血。可接触以后她渐渐发现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其实冷漠的皮囊下包裹着不逊于任何人的温暖。 可现在那张脸又变了回去,冷峻如铁。 “继续说下去,把你想说话都的说完。”夏弥轻轻地说。 “他是大地与山之王,龙族的名字叫‘芬里厄’,北欧神话里邪神洛基和女巨人安尔伯达所生的狼。”楚子航的视线瞥了眼巨龙,又再度望向夏弥,“他就是你口中的‘哥哥’吧,他望向我的眼神很茫然,可看着你的时候却带着眷恋的温柔。” 夏弥微笑点头,以示肯定。 “你是耶梦加得。”楚子航摩挲着村雨的刀柄,轻声吐出这个从太古流传下来的尊号,“芬里厄的妹妹。” “不能就把我当成夏弥么?”女孩静静地望着楚子航,就像情人间用诚挚暧昧的眼神厮磨,“为什么不按照我发给你的短信做呢?按照你的生活作息,这个点应该准备起床啦。洗漱完毕做完早课,然后换上你准备好的衣服带上见面的礼品去夏弥家做客啊,就在我给你的那个地址。你不用淌这趟浑水的,你也不必知道这些,一切都会尘埃落定……那样夏弥就只是夏弥,永不会是耶梦加得。” “你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的么?所以才能伪装得那么……自然?”御神刀的刀背在虎口与拇指指肚划过,刀芒闪动,楚子航忽然动了。 那是一招居合,刀影如光般神速! 刀锋与鳞甲交错而过,拉出刺耳的交击声,溅出星光般的火花。铁青色的鳞甲披在夏弥肩上,深黑色的面骨扣合,她声音悲伤:“真下得去手啊,毫不犹豫杀死你的女孩……就像是迫不及待。” “慢着!”路明非忽然大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要听听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世上哪来的两全其美?”夏弥掀起一抹讥讽的笑,她拉开与楚子航的距离,望向路明非,“我不信任你,你太诡异了,连龙王也看不透……想象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不准备给你任何搞鬼的机会!” “不过你确实也给我带来了惊喜!你夺走了康斯坦丁赠予我的‘大地的轻语’,但是你带来了他!”女孩藏在面骨里的眼睛金光扑动,她看着老唐,舌头渴望地拨弄嘴角,就像是望向一餐饕餮美食。 “康斯坦丁未能信守承诺,原本我最坏的打算就是牺牲掉哥哥……可那也太孤独了,因为只有他陪伴了我几千年啊,就像个忠贞不二的小狗狗,谁会忍心吃掉自己的小狗狗啊?”夏弥望向巨龙芬里厄,眼底划过一瞬的暴虐与歇斯底里。 “两全其美哈哈哈,确实是两全其美!那么康斯坦丁未能信守的承诺,就让他的哥哥来替他完成吧!”夏弥低吼,“哥哥,那两个人交给你!不要杀死诺顿,等我享用完毕……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真的吗?可是大哥哥和叔叔人很好,他们陪我看电视……”龙看了看路明非和老唐,又看了看被路明非守护下来的薯片和电视,“要打他们吗?” “所以说我不是叔叔啊喂!”老唐不满地抗议。 “芬里厄!”夏弥沉声,就像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我们才是几千年来一直相互依伴的兄妹!你不动手,你就会被吃掉,或是姐姐就会被吃掉!我们生来就是如此悲剧的种族啊……你想要看姐姐被吃么?” “不!不吃我的姐姐!”龙忽然嘶嚎着,张开漆黑的双翼,遮天蔽日,他巨大的前肢忽然高高扬起,然后朝路明非的老唐俯冲而来,就像个玩具被坏人抢走而暴怒无常的孩子。 “混蛋,谁要吃你姐姐,瘦不拉几的还是个平胸,身上又没有几两肉!”路明非咆哮着闪避。 傻子才会和一条四五十米的巨龙近距离拼力气!更何况是四大君主中以力量著称的大地与山之王! 耶梦加得继承了智慧与寻找一切事物“眼”的能力,芬里厄被剥夺了智力,可相应的,他被赐予至高无上的伟力! 老唐和路明非向两侧撤开,月台的中部被芬里厄正面击中,巨龙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之前的火焰龙卷与君焰碰撞造成的深坑里。地面再度凹陷下去,整个月台都被这一重击撞得倾斜,深坑被凿成了深井,巨龙的脑袋在里面咆哮,巨大的啸声被坑洞反射出来,整个空间的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龙吟,震得人脑袋瓜子生疼。 “师兄!”路明非大吼,却没望向楚子航,而是给老唐使了个眼色,提着观世正宗往禁锢着巨龙的山体狂奔。和这种巨物的战斗容不得他片刻的分神。 “了解!”楚子航回应,“你和你的猎人朋友小心,耶梦加得交给我。” “交给你?” 听着楚子航的话,夏弥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或者说已经是耶梦加得。因为她的眼眶深处,竖起了金色的瞳孔。 “你们到底把龙王当成了什么?妄想以人类之躯与我抗衡么?原来师兄你这种技术宅也有估算错误的时候啊。哪怕我的力量比不上芬里厄,可我也是……大地与山的主宰啊!” 女孩的皮肤变成了铁青色,锋利的骨刺与鳞片刺破她光滑的肌肤生长,把波希米亚长裙撕裂得粉碎。那些鳞片随着她的呼吸而扣合,垒成鳞甲,闪着古铜的光泽,她的体态依旧纤细玲珑却不再纯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华美,暴力与死亡的美感从她森冷的竖瞳中吐出。 夏弥龙化了,女孩仿佛从世上消失,站在楚子航面前的是一只人形雌龙,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之一,耶梦加得!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路明非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女孩和天使,什么上帝与糖。我原以为是我终有一天会远走,没想到夏弥走在了我前面……”楚子航看着耶梦加得迷茫的身神情,轻声说,“你说的没错,人类之躯是无法与龙王抗衡的,所以……” 他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剩下的话他用行动来表述。 他的身体也长出了同样锋利的鳞甲,金色的瞳孔就像是夜晚的流星般璀璨,他将巨量的氧气吸入肺里,鳞片下的肌肉如流水般起伏。象征为“人”的一切都被覆盖,象征为“龙”的一切展露出来,杀戮之心擂动如鼓,体内的龙血沸腾而狂热! 他将二度暴血瞬间推进到最完全的状态……也许更高! 耶梦加得吟诵着古奥威严的龙文,一个全新的领域被释放,不是“风王之瞳”,而是她最拿手的能力。紫色的电弧包裹着她,强光与电磁产生强烈的电离磁化现象,金属与岩石纷纷融化,高温的液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飞舞,舞动的间隙相融而冷凝,最后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柄造型诡异的巨大镰刀。 她伸手握起,就像孤高的死神。 “君焰”的领域也被楚子航激发,黑色的气旋与紫色的电光碰撞着,摩擦与交击进而互相吞噬。超越了二度暴血的加持下,“君焰”强化后的奇高温度被他附着在“村雨”之上,蹭白的刀锋被裹上一层至热的黑焰,就像传说中不灭的天照之火。 他横在身前,就像暴虐的阎魔。 双方同时扑击,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巨力,这不是人类应有的身体构造,弹跳变为了飞射。坚硬的地面被蹬得如蛛网般开裂,他们在一次次的高速冲锋中交错而过,在岩壁上飞速狂奔后又再次相遇,然后再次错过,就像两颗经天碰撞的流星。熔铁飘落,仿佛降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雨里,鳞片纷飞,黑血四溅,男孩女孩匆匆对视后相顾无言,唯有刀锋与鳞片交戈间留下叮咛的轻语,如同一副至凄至美的名画……美得像是初恋,美得像是永别。 …… “喂喂喂,这太超纲了吧?”薯片妞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瞪口呆,“还好他俩是在尼伯龙根里打架,这要搬到地面上战斗,他俩打完,整座城市都该瘫痪!情侣之间闹别扭有必要下死手么!看得我以后都不敢找男友!” “你别说,也就楚子航这种强无敌的杀胚能配得上一位雌龙啊!只是他俩打得太没必要,这夏弥也是,为什么不听路明非把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完?”酒德麻衣叹气。 “嗯?我也很好奇,是什么办法?真能两全其美么?路明非他告诉你啦?”薯片妞好奇地问。 “没……但老板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不相信能怎么办呢?难道你想无条件给他陪床?”酒德麻衣问。 “也不是不行啦……”薯片妞暗戳戳瞥了瞥和老唐联手奋战芬里厄的路明非,“很帅很强啊,看起来很可靠!” “喂,别这么花痴好不好!”酒德麻衣扶额,“我现在就祈求不要来个悲剧收尾啊!唐本和朱颜把定稿和绘本的结局都发给我了,很纯美很感人,可不能只是故事感人啊,但愿别被现实啪啪打脸!” “你不是都说了要相信路明非么?他和老板给我的感觉是一类人……一旦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全世界都会给他让路。”薯片妞唏嘘后问道,“三无呢?她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怎么还不回?” “好像又跑恺撒那儿去了。”酒德麻衣看了看定位,“真是个闲不住的妞!” ……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讨厌自己的言灵!”恺撒低吼着,狄克推多落刀如雨。 刀光狠狠拍打着数不尽的镰鼬们, 它们交叠着构筑成厚厚的壁垒,冲锋逼近,看起来毫不畏死,仿佛只为把恺撒逼死在大厦一层的角落里。 电话铃声在厮杀中想响起,恺撒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他拍翻一只巨大的镰鼬,镰鼬群们被打乱了行动的轨迹,他趁着间隙退入到一间店铺里,把钢化玻璃门锁死,接起电话。 “少爷,请往天台撤退,相信我,绝不会拿你的安全开玩笑?”帕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混蛋!如果因为你这通电话错过了诺诺怎么办?”恺撒咆哮,“给我把大厦买下,然后,不要命令我!” 恺撒狠狠挂断电话,迅速把帕西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他不想因为这个蠢货占线而错过诺诺有可能回拨来的电话。一只镰鼬的骨爪刺破了玻璃,然后是更多的镰鼬灌入。 它们扑击着骨翼,仿佛并不急于对恺撒这个瓮中之鳖发起总攻,这些拥有着简单智慧的家伙们瞳孔深处竟是泛着嘲弄的金色,它们尖啸着呼朋唤友,上千只镰鼬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膜。 狭小的空间里,恺撒仿佛穷途末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铜与火之暴怒!(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还真是被这些低劣的生物瞧不起了啊!”恺撒掀起一抹自嘲般的冷笑。 镰鼬群铺天盖地,聚集了上千只,黑压压的一大片。它们堵死了恺撒唯一的出路,看起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可这位骄傲的加图索家继承人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惧色,他狞笑着,赤金色瞳孔的深处透着一抹歇斯底里的讥弄。 蚂蚁成群就妄想能撕咬一头猛兽了么?也许吧……但如果这只猛兽还保有理智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只手机,炫金色的诺基亚。这是装备部的副部长亲手交给他的,恺撒过手的时候对方还大肆鼓吹说这是他们的得意之作。这部手机一共有三个功能,当你不爽时这就是块最坚硬的搬砖,逮谁拍谁;当你没钱时这就是块极纯的金子,随时可以抵押换钞票;当你走投无路时,这就是枚次声波炸弹! 通过调节振荡频率来扰乱生物脑中的阿尔法节律,能够破坏生物的平衡感和方向感,轻易就能穿透米厚的混凝土和坦克装甲钢板,只杀伤生物却不摧毁建筑,杀伤威力甚至能大大超过中子弹! 恺撒摁下关机键三秒后把这枚次声波炸弹扔进了镰鼬群里,然后瞬间收起镰鼬的领域,尽可能地封闭听觉。 炫金色的诺基亚爆发出炽烈的闪光,他忍住强烈的眩晕感与呕吐感眯眼望去,镰鼬的扑扇的骨翼瞬间僵直,成群的镰鼬们从空中落下,就像降下了一场骨灰色的冰雹。 他踩着镰鼬们的躯体走出这家店铺,这些骨质的家伙们一个个倒在光滑的地板上痛苦地嘶鸣,它们对声音太敏感了,所以次声波炸弹对它们简直是暴击伤害! 恺撒每一步都刻意踩在那些看起来更大更狰狞的镰鼬身上,一只只怪鸟般的生物在他脚下化成灰飞。尽管他也有些步履不稳,耳廓里还在流血,可他满不在乎,脸上挂满了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就像在说:“你们这种低等动物想瞧不起我至少得再进化一亿年!” 可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在他即将走出商场大门的前一刻他重新释放了“镰鼬”领域,不,都不用释放领域,肉眼可见的大家伙从他的头顶降落下来,像一只巨大的骨瘤。 那是一只古铜色的镰鼬女皇,巨大的双翼在身体两侧张开,九个颈椎够着脖子俯视恺撒,面骨里金色的眼睛闪动着贪婪而妩媚的光。她的九个脑袋同时发出笑声,像女鬼的哀嚎又像少女的求欢,让人不寒而栗。 他能感知到更多的镰鼬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恺撒忽然意识到了,那枚次声波炸弹对镰鼬们来说不仅是声波武器,同时也是枚信号弹,那种低频的振动声能令距离内镰鼬暂时性瘫痪,可也会吸引来远处的敌人。 地上的雄性镰鼬们被女皇的叫声唤醒,仿佛被打了一针兴奋剂,它们重新振翅围绕着九只巨大的头颅欢快地转动,就像是求偶的鸦群。 “真是恶心的种族,我最讨厌一妻多夫制!”恺撒冷冷地说。 他强忍着强烈的恶寒与猛烈的眩晕感,狄克推多刀光如潮。可镰鼬实在太多了,仿佛一片灰色的海,一浪高过一浪,恺撒的布衫都被撕裂成条状,肩上和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痕。可他淡漠地望着那只丑陋无比的镰鼬女皇,挥刀不断,他的一生中从未有如此耐心。 他在等那只恶心的家伙把她所有的奴仆都召唤来,再一次性剿灭个干净!毕竟用了那项技术后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余力能站住脚。 正门的门口已经汇聚了五千只以上的镰鼬,那些翅膀切割空气的声音叠加起来让人内脏都止不住的胆颤。恺撒关闭了领域,他很清楚还有更多的镰鼬没汇聚过来,可他已经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继续硬撑的话血都会被吸干! “这可不像你啊,恺撒!” 一枚刺眼炽热的汽弹精确地命中镰鼬女皇,光与热灼烧着她骨质的身体,她惊恐地嘶嚎,半边身体被撕裂,九条修长的颈椎只剩四个,像四条狂乱的巨蟒朝不同的方向舞动。 “可惜啊,偷来的这玩意儿里面只有一发弹药。”诺诺在远处现身,她丢掉肩扛式火箭筒,从腰间抽出两柄厚重的杀猪刀,大吼,“那只大家伙交给你了!” 恺撒的目光穿过镰鼬群望去,他很清楚诺诺的最后一句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他看到一个娇小模糊的黑影突入镰鼬群的后方,快速奔走。 一身黑色作战服的零踩着镰鼬女皇臃肿的身体跃起,手中的两柄短刀拉出满月般的寸芒。鲜血喷涌如柱,四只巨大的头颅轰然坠地,镰鼬女皇巨大的身体瘫软下去,像一个破败的骨笼,无头的脖颈落到地上还将死不死,似是扭摆逃窜的蛇群。 诺诺用两条杀猪刀开路,招式还是富山雅史传授给她的“二天一流”,虽然她很少练习,刀法也尚未入门,但大开大合的刀影颇有一番杀猪多年的屠夫架势! 恺撒快步走去,将那个红发的女孩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镰鼬纷飞的婚庆大厦门口,恺撒摩挲着少女蓬松的长发,香气扑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其实今天我准备带你来看钻戒和婚纱,我买下了十二间店铺,但很不巧,现在估计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恺撒轻声说。 “喂,你不会要求婚吧?你觉得这个时机合适么?你该不会让我把这些镰鼬们想象成海鸥吧?成千上万只海鸥也挺惊悚的。”诺诺翻了个白眼。 “确实不太合适。”一道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密语,那是零,她一边阻挡着镰鼬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先把这些乱飞的家伙们解决了好么?一个人砍很吃力。” “这已经不是几个人砍的问题了。”诺诺看着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镰鼬群,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红发巫女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怪物们也有些头皮发麻,“我没言灵,你和零的又派不上用场,我现在唯一能想到能一口气把它们解决的办法就是请求学院直接扔枚核弹,把它们连同这块地皮一起炸上天!或者把楚子航变过来,用他的‘君焰’把这些家伙给烧死。” “嘿,非得是楚子航么?”恺撒撇了撇嘴,像个赌气的小孩。大概只有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这个永远优雅的意大利王子才会露出他为数不多争风吃醋的一面,“那家伙能做到的,我恺撒没道理办不到啊。” 数不清的镰鼬如洪水般扑下,它们尖啸着仿佛要把三人分食,但最里侧的镰鼬们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推开。 内圈的气压骤然升高,一个诡异的领域张开,空气中弥漫着猩红的影子,来不及逃脱的镰鼬都被卷入其中,被红影掠过的镰鼬们眼眶里的金色迅速黯淡熄灭,化为灰色的粉尘被卷到空中。 弥漫的灰尘里,诺诺和零都惊异地望着恺撒,挪不开眼。准确来说是看着那双流淌着扎眼赤金色的瞳孔,还有体表扣合的鳞片。 他暴血了,“镰鼬”的领域进化为“吸血镰”,那人平常只负责捕捉声音的透明风妖们一个个被染得猩红,它们从恺撒的脑海里跃出,狂暴起来,面对真正的镰鼬群近乎以一当百。 它们伸出鲜红的爪刃,嘶叫声如野兽般凄厉,每一击下去就能有数只灰色镰鼬哀嚎着落下,它们像是被施加了狂暴的镰鼬战士。 而那个皇帝般的男人瞳孔里的深情与暴虐像是两条泾渭分明的河,他一边深拥着他的女孩,又一边挥指着千军万马。 …… 路明非费力翘起巨龙脖颈上一枚巨大的黑色鳞片,观世正宗狠狠插入血肉之中。鲜血狂飙,巨龙疯了似地哀嚎,震天裂地。 穹顶开裂,巨石不要钱似地砸落,龙身躯狂扭,就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 龙类过于巨大的身躯,只有大脑一个神经中枢是无法控制精微的动作的,因此他们把另一个大脑与密集的神经节隐藏都在了脊柱里。 这是龙类不与人知的辛秘,却被路明非轻易找出,如果不是观世正宗的长度不够外加路明非没有痛下杀手,不然这精准的一击就足以让这庞大如山的巨龙半个身体陷入瘫痪! 巨龙脊椎上的中枢神经被刺激,痛楚如暴走的电流般席卷他全身,哪怕他是铜皮铁骨也抵御不了来自神经上的剧痛,更何况还是以一个孩子般的精神。 路明非被甩飞到岩壁上,观世正宗嵌入墙内,一大口鲜血从喉管呕出,五脏六腑都在抗议。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来到岩壁隐秘的角落,这是芬里厄藏零食和玩具的“宝库”,路明非一来就发现了这处绝妙的暗洞,他还顺手在这里藏了件东西。 “老唐,这大家伙交给你一段时间,千万要顶住!”路明非从一堆零食、漫画和毛绒玩具里翻出了他藏放在这里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黑色的布条,里面包裹着一个细长的家伙,看起来像把大得不像样的长刀。 “不是吧明明?卖队友可耻啊!”老唐惊呼,“你当我是什么啊?奥特曼么?几十米的大家伙你让我一个人顶,我拿肺顶啊?” “别急别急,他脊椎上的中枢已经被我刺激到了,会暂时陷入一段时间的狂暴状态,他的攻击是无差别的,不会只针对你!”路明非一边说,一边扯开布条上的尼龙死扣。 “那不是更糟了吗!”老唐怒吼,“温顺的时候就很要命了,你还把他惹得暴怒……明明你盼我早死么?” “别担心老唐,我有给你带神装!他能暴怒,你不是也有‘暴怒’么?” 路明非把黑色的布条掀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里。 那是一把修长的斩马大刀,刀身加刀柄合长足有一米八,上面铭刻着古老的纹路,那是龙文箴言,古奥而威严的气息从铭文的凹槽里弥散。 巨大的斩马刀被路明非用力掷出,方正的巨刃撕裂空气,精准地落在老唐手中。 老唐接过巨刀的时候还在发愣。“暴怒”?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恍惚间,他失了神……忽然一股猛烈的痛感从掌心传来,他低头望去,刀柄上弹出了黑色的鳞片,刺进了他的手心,猩红的鲜血肉眼可见地被这把刀吞噬。 似是某种契约达成,鲜血灌溉进入那些古奥诡异的纹路里,刀口开始剧震。这把造型奇特的斩马刀竟是发出了猛烈的颤声,似是森然的龙吟。它认出了老唐的血统与力量,剑身变为刺状,本就修长的剑躯近乎无休止地生长,达到了惊人的八米! 想象一把八米长的斩马大刀,那简直不是人能挥舞的!这个状态的“暴怒”才回归了它的真实模样,青铜炼狱·七宗罪之一,一把巨龙才能舞动的……审判之剑! “老伙计,又并肩战斗啊。” 一瞬间,慌张与惊恐的神色从老唐的面庞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威严,灿金的瞳孔里熔炎翻腾。他重重踏出一步,威压如火般灼人,黑色的“君焰”领域自动熄灭,斩马大刀锋利的刀口上燃起了刺眼的焚天烈焰…… “芬里厄,别来无恙啊……”老唐轻轻吐出一句。 看着如暴乱的巨山般的龙,“暴怒”被重重挥出,刀影化为一条狂乱的暴龙,君王的怒焰附着在上,火光将这个地下空腔映照得如白昼般亮堂,高温仿佛将这里灼成一个巨大的熔炉。 天空落下火雨,裹挟着光与热的龙影很好的诠释了“暴怒”一词,声声龙啸近乎淹没了所有声响,身长八米的狂龙狠狠地撞在芬里厄的下颚,芬里厄巨大的身体都被这惊天一击给掀翻。 火光炸开如烟花般璀璨,炙热的火焰灼烤着巨龙颚下的鳞片,火光在鳞甲的缝隙里闪动,好似峡谷巨岩的沟壑间流淌的岩浆。 “去吧路明非,这里我顶住。” 老唐轻声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深情相拥,盛情厮杀(二合一,求订阅!) 耶梦加得的脑袋静静靠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仿佛在说着什么唯美至极的厮磨耳语。 两人站在月台的最深处,相对而立,看起来就像是为一方即将远走而依依惜别的的情侣……如果忽略女孩嘴角的血,和贯穿她肩膀的刀。 “果然是他啊……诺顿……楚子航,你不知道么……路明非带来了一个怎样的家伙……”耶梦加得的下巴搁在楚子航披鳞戴甲的肩上,闭着眼,轻声发问。 她看起来有些累了,正在享受这片刻休战的温存,可嘴角在止不住的溢血。 “猜到了。”楚子航淡淡地回答,“从他的‘君焰’中我就有预感,我的血统也来自青铜与火一脉,对撞中,我能隐约感觉到血脉深处的压制。可我那时已经一度暴血,能够压制我的只有一条真正的古龙。” “该说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公认的杀胚么?我承认是我小瞧你了。”耶梦加得说,“不仅能把暴血这种技术推进到三度,面对三条龙王依旧能面不改色么?刚才诺顿那一击可是把我都给震撼了,你还能旁若无人的进攻……也因为这样,才让你抓到了破绽啊。肩膀上这一刀,很痛呢。” “如果不摒弃作为‘人’的感觉,就无法与‘龙’抗衡。”楚子航说。 其实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以一个混血种,无限地逼近于龙王,他随时会有变成死侍的风险。如果说一度暴血是释放内心的狮子,而二度暴血就是让自己拥有龙之躯,那么三度暴血就是解放真正的龙王之心,不是谁都可以把暴血推进到三度……这是靠着牺牲灵魂换来的力量。 “有时候我都很奇怪,你真的是人类?你与生俱来的孤独和一贯思考方式,真的很像我们的同类。”耶梦加得忽然笑了笑,“不,好像没有人生来就会孤独,哪怕是我们也会有双生子陪伴……应该说是因为那个雨夜么?那场暴雨让你蜕变,你认为孤独能使你强大,所以你拥抱极致的孤独,除了你那个师弟,你没有任何朋友……该说你内心真强大么?我们也比不上你。” “你怎么……”楚子航端详着女孩藏在面骨下的脸,瞳孔已经震惊而瞪开。每日万次的挥刀练习让他握刀之手不动如山,这时候竟然前所未有的的颤动着。 女孩那双灿金的瞳孔透着森冷的笑意,好似看穿了他的一切。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关于那个雨夜?我告诉过你啊,我是你的同学,一直都是。”耶梦加得轻轻喘息,“对我难道没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马尾?” “有,我总是会想,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还有印象么?你请一个女孩去电影院,为了还她替你们和外校男生篮球赛的加油助威的人情。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拉拉队长,穿着高跟靴子也能翩翩起舞。”女孩轻哼一首歌。 旋律耳熟能详。那是仕兰中学校歌,升国旗的时候楚子航会领着全校合唱。 当时她就站在茫茫的人潮里,看着升旗台上的他,熠熠生辉。 “你还请过一个女孩去水族馆,和她讲海龟孵化性别和温度的关系。你去她家一起研究课题论文,是一栋老房子,前面长着颗很大的梧桐树,她在你身后跳舞、练功,穿着紧身且性感的瑜伽服,时不时发出笑声……可你充耳不闻,还自顾自地把论文题目取为‘薛定谔的海龟’。” 楚子航愣住了,那些被埋藏在深处的回忆强横地突破桎梏,来回地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奔走践踏,如泄洪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次拉拉队的应援,场外的女孩风头甚至盖过了他们这些篮球队员,男生们为那个穿着高跟长靴还能做出热辣动作的女孩吹着口哨欢呼。 还有那场电影,那是一场关于音乐的悲剧爱情,一个流浪歌手和他已经结婚的女友相爱却无法厮守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天各一方。 还有那个夏天的水族馆,小海龟们从蛋壳中冒出头,女孩的脸贴在透明的厚玻璃上,被海水映得湛蓝,光和影都在那张欢欣的面庞上摇曳。 还有那株巨大的梧桐树,大得好像没边,树荫把阳光温柔地切分,从巨大的落地窗洒下。蝉鸣唤醒了整个夏天,微凉的风从窗户的缝隙灌入,在房间里游走。风卷起了他论文的纸页,他的余光偷偷瞥了眼身后那黑天鹅般优雅的女孩,穿透树梢的阳光好似聚光灯,笼向翩翩起舞的女孩。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又热烈…… “原来是你……都是你啊。”楚子航轻轻地说,似是一场美梦被唤醒,余梦温热。 那个舞台上发光的女孩、那个总束着高马尾的女孩、那个在树荫和阳光下起舞的女孩、那个他一睁眼就看到的天使般的女孩……一张张脸完美地不谋而合,清晰可闻。 龙王……或者说天使,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 “对啊,都是我啊师兄。我比路明非还了解你哟,说不定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因为我一直陪着你长大啊,从那个执拗的小孩变成了现在冰冷的酷哥……当然,你也陪着我长大,我醒来后为数不多的记忆被你占据了百分之九十。”耶梦加得轻轻柔柔地说。 “是夏弥的记忆,不,应该说是你构造的一个人格的记忆……或许连一个人格都算不上。”楚子航看着被铁青色鳞甲包裹的女孩,说,“你是耶梦加得。” “真是严谨啊师兄,还是那个工科男。”耶梦加得再度靠近,她缓缓地拥抱楚子航,“没错啊,夏弥是假的。” “哪有这种女孩啊?一直远远看着一个人。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联系投篮,看他放学后站在走廊上看雨,看他把书包和桌椅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看他在剑道馆一刻不停地挥剑,简直蠢透了!像个傻子呆子疯子。”耶梦加得说,“世界上有你一个这么傻就够了,哪有这种傻女孩啊,看着你的孤独也被传染了似的,孤独得简直像上了瘾。” “有道理。”楚子航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肯定对方哪一句,是世上没有夏弥这个女孩,还是这样的女孩听起来确实傻得可怜,傻得孤独…… 怀中的女孩嘴角扯开一丝狞笑,她肩膀处的鳞片与胛骨忽然死死扣合,村雨被她锁死在了体内,任凭楚子航用力也已经拔不出了。 这就是她拥抱而来的理由么?不是什么情到深处必须要用行动来一抒浓情,而是趁着这个人类戒备心最弱的时候一举把他击溃。就像许多武侠演义里的俗套桥段,美艳的女鬼总是用色相去让进京赶考的书生放松戒备,沉迷于她,又在情浓欲盛的时候露出青年与獠牙,享受完对方的错愕,再一口吃掉。 可她的对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而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楚子航身后捏住女孩的腕骨,猛地收紧,那柄裂口颇多的巨大镰刀叮当坠地,耶梦加得的腕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折断,她尖声嘶嚎,挣扎着想要脱身,主动松开了肩膀的鳞片与胛骨。 可她拔不出,因为村雨被楚子航瞬间加热,三度暴血后“君焰”的热量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怖的温度,高温附着在这柄御神刀战斗中留下的缺口上,把它化为一把灼热的锯齿。耶梦加得每每挣脱一下,就会被割掉一块血肉。 她强忍剧痛,眼瞳中的金色汇聚成一个奇小的点,覆盖着鳞片的右手一指轻轻点在楚子航的腹口处,后者身上的鳞甲忽然碎裂,像一颗炮弹般倒退而去,狠狠地撞入坚硬的月台中。 这里是一个军备站的终点,这里的月台比普通月台大十倍,不论是地面还是钢筋的材料选用都是最牢固的,可楚子航击落在上,月台轰然破碎,呈十字的裂缝向四面延伸出去几十米,岩石碎为粉尘,地面里的钢筋狠狠地卷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扭成了一条狰狞的龙骨。 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芬里厄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而耶梦加得的力量只能和暴血后的楚子航旗鼓相当,却具有找到一切事物的“眼”。她能找到所有事物最脆弱的一角,将力量灌输进入,就能轻松摧毁一个巨大坚硬的建筑。比如那条冗长的“中庭之蛇”。 耶梦加得取出深插在肩膀处的村雨,鲜血抛洒一地,她张开森然的骨翼,这是她完全龙化后的体态。龙族的龙王们拥有的力量与形态各不相同。 比如芬里厄天生就是一条憨实的巨龙,气力巨大却没有智慧;而她没有夸张的躯体与力量,但言灵天赋和智商奇高。 再比如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拥有远超于诺顿的力量,却永远都是个依赖哥哥的、长不大的孩子;而诺顿则是拥有与他们的父亲,黑王最近似的性格与威严,更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炼金技术。 他们都拥有着某一方面无与伦比的伟力,血统已是至纯,想要强化血统的办法,只能是混入其他纯血同类的血。耶梦加得原本想要吞噬掉自己的哥哥,她一再告诉自己,悲伤只是暂时的,力量与孤独才是永恒的。龙类都是如此,不是冷血,而是本能。 可路明非带来了老唐,不,是诺顿!这是耶梦加得意料之外的惊喜,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样她就不必吃掉相伴千年的哥哥。原本她放出“大地的轻语”,就是想要钓到血脉相同的龙王,可最后冒出个路明非,她看不出那是什么人,往前看尽一切历史也找不出血统这么诡异的……怪物。 那么怪物曾对她提出的赌约……也就没必要在意! “今天,在这里,‘海拉’将会降临,尼伯龙根的大门也会洞开,我会成为死人之国的女皇。很美妙的场景,就像是地狱!还记得那个卡塞尔学院里‘无光的世界’么?和真正的神话时代相比,那里简陋得就像是泥坑!” 耶梦加得语气癫狂,她的利爪点在村雨的刃口上,这把御神刀破碎,从刃口开始,裂纹爬满了刀身,坚硬的钢片一片片坠落,发出叮咛的声响,最后只剩光秃秃的刀柄。来自那个男人的纪念被毁了,耶梦加得紧握刀柄,试图把森冷的瞳孔中最后一丝犹疑抹去。 楚子航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跃出,他的黄金瞳里已经丢失了温度,就像结霜般冰冷,要与完全体的耶梦加得对抗,他几乎已经抛弃了作为人类的灵魂。此时那双骇人可怖的眼睛里剩下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杀意。 他把三度暴血推进到了极致! “真吓人啊,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要为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报仇么?”耶梦加得瞳孔垂帘,发出一道轻不可闻的暗叹。 至于么?值得么?做到这一步?是被欺骗后的愤怒么?还是失去了女孩的悲戚? 她好像开始理解了, 人类经常念叨的“同理心”,为别人心酸为别人痛苦甚至为别流泪。就像是传染病一样,或许是伪装人类得太久了,所以她也被染上……所以才会如此么?看到那个男孩变成如此修罗般的模样,她也会……心如刀割。 楚子航迈着沉重的步子而来,他所过之处钢铁消融,岩石都被燃起巨大的红斑,地面上多出一个个灼黑的脚印,暗色的火线在里面窜动,好似岩浆。 他猛地从地面上弹射而来,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与汹涌的黑炎,耶梦加得也唤醒了那个紫色的电弧领域,他们狠狠碰撞在一起,她的骨爪穿透了他的肺,他的黑炎灼烧着她的心口的鳞片。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腥味,三度暴血后,精神层面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供强化后的“君焰”汲取了,燃烧了灵魂,现在正在燃烧血肉! 霎那间,猛烈的“呲啦”声打断了两人的厮杀,一道冷冽的白光从耶梦加得的后心贯入,胸膛贯出。 路明非握着观世正宗,从天而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龙王输了,可夏弥没输(二合一,求订阅!!!) 猩红的鲜血抛洒在楚子航的肩头,伴随着灼骨般的“滋啦”声,袅袅的白烟冒起。 那是龙王的鲜血,带有剧毒与腐蚀性,如果不是因为三度暴血生长而开的厚重鳞片,这么点血液就足以把楚子航的肩膀给融穿! 尖锐的惊叫撕裂天穹,耶梦加得瞳孔中的金色如烈焰般汹涌燃烧起来,利刺从她的肌肤里狠狠突出,带着淋淋的血肉。她的黑翼扑张,头角峥嵘,仿佛咆哮的恶鬼,愤怒与痛苦填充了她的心室,痛楚充斥神经。 这条雌龙痉挛着,那柄观世正宗穿透了她的心脏,锃白的刀尖上凝着绯红的血珠往下低落,刀口直在楚子航的胸前。 楚子航被暴血控制的神经剧烈刺痛着,大脑里一片混沌,迷离中,他仿佛看到了两张脸。在现实里,那是只狰狞咆哮的暴龙,丑陋恶寒得就好像青面獠牙的女鬼;和在观世正宗刀身的反光里,那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亲切美好得就好像容光粲然的天使…… 熟悉的味道从鼻尖掠过,卷裹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好似要窜入心里。楚子航熔金般的眸子微微闪动,金色褪去了一瞬。那一瞬的瞳孔黑如点漆,没有标志着权与力的灿金,被燃烧的金属碎屑在那对眸子里闪烁,好似千万个翩翩起舞的精灵。 一瞬的刹那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仕兰中学的楚子航,眼瞳澄澈得能映出远处的云影与天光,那是孤独地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可细看发现,云影与天光下,那里还映照着一个安静的少女。 不论何时,她都在那,以她的方式长伴着男孩,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这短暂的一瞬迷离好像有永远那么久,叫人不舍得醒来。 “师兄,来到了最后的最后啊,现在划过你脑海的是什么事呢?你知道我从不留情的,不论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所以别留下遗憾啊,去拥抱你的女孩啊,去深吻她!哪怕她现在美丽不再……可这也是仅有一次的机会了!” 路明非激昂地说着,就像在发表一篇疯狂的演讲,泛着血红色的折刀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昂热的随身武器,刀口泛着血红的光泽。 他以观世正宗死死固定着耶梦加得,刀刃携带着剧毒的贤者之石超女孩的心口狠狠刺去,毫不留情! “希望你已做好准备……永别的准备!” 一声清脆的叮咛,折刀的刀尖抵在了耶梦加得的后心处,不得寸近。 因为一只手抵住了它。 折刀刺入了楚子航的手掌中的鳞片,炽热的鲜血从刀口滚落,黑色的血落在地面上蚀出骇人的坑洞。楚子航抬头,脸上的鳞片裂开,露出那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血泪无声地从他黯淡的眼瞳中滚落,似乎比鲜血还要滚烫。 他没在哭,只是意识近乎被燃烬,血肉都在溃散。不只是眼睛,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血珠从眼眶滑落在拉上拖拽出长长一道,好似泪痕。 这已经是他超脱了意识的举动,他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可灵魂与本能似乎都在告诉他……不想失去那个女孩。 脑海里依稀响起路明非曾说过的那句话:“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已经很苦很累了。如果你的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那就是上帝赐予你的糖……为了这么点甜味,连上帝你也可以背弃。” 楚子航竭力睁眼,可他已经很苦很累了,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眯开一条小缝,视线还被红色的血泪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想看清,那道身影。他的身体向前倾倒,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那张熟悉的脸素净无暇,慢慢向他靠近,被飘落着的、燃烧着的铁锈在那张脸上晕开一层温暖的光色。 就好似星辰坠落,长夜将明,天使卷裹着一抹温柔的阳光俯身而来……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 他裂开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无声微笑。 “别扭了那么多年,终于任性一次,坦诚一次,为自己而活。恭喜你啊师兄,为你高兴!”路明非看着摇摇欲坠的楚子航,轻轻鼓掌。 他收起折刀,把观世正宗从耶梦加得的身体里抽出。他的脸上疯狂不再,反而由衷微笑,笑容里深深的如释重负,就好像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终于盼到孩子出嫁。 可现在的楚子航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了。暴血带来的龙化现象迅速从他身上褪去,暴突的肌肉平复下去,骨刺、鳞片、骨突、利爪,都收回体内,鲜血从他身上所有毛孔析出,全身染红,瞳孔中的金色溃散然后沉沉闭合,他迎面无力地倒向皲裂的大地。 可摔落地面的声音没有响起,因为他破碎的身体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森严可怖的双翼缓缓地收叠起来,紧贴住后背,隐入皮下;伤痕累累的躯体正高速愈合,新生的肌肤娇嫩如婴儿。耶梦加得赤裸着,不,应该说是夏弥。她肌肤上仿佛流淌辉光。每一根曲线都青春美好,干干净净,让人没有任何邪念。 她的目光瞥楚子航鼓包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干瘪的气球,这东西自始至终一直放在那。小熊维尼的脸上已经破碎不堪,大概是被战斗波及的,就和男孩此时的脸一样。她柔软的指肚缓缓地摩挲着小熊脸上的褶皱,像是要抚平某人心头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把气球小心翼翼地叠好,攥紧在手里心。男孩满是鲜血的面庞被她轻轻摁在怀中,就像是母亲怀抱着疲惫的孩子。她把脸贴在楚子航的头顶,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干净的指尖温暖而柔和。 “是我输了。”女孩声音轻轻的,却好像在对全世界宣布。 “夏弥没输……是耶梦加得输啦。”路明非声音微微嘶哑,看着在破败的废墟中拥抱的男女,他微笑着……早已泪流满面。 …… “老板的邮件来了,走向剧终了吧。”薯片妞端起一杯冰美式,抿了一口后微微咂舌,“今天的咖啡怎么这么甜?我记得没要方糖啊?” “可能这波狗粮是奶油味的吧,齁甜。”酒德麻衣笑了笑,“老板那边怎么说?” “烦人烦人烦人!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合家欢式的结局。一点都不盛大,一点都不凄美,又腻歪又别扭,战争没有死亡就和乐谱没有高潮一样让我恶心……真后悔!想反悔了。”薯片妞用孩子气的声音模仿着,“这是老板的原话。”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啦。没听过一句话么?花出去的钱如泼出去的水,奔流到海不复回。”酒德麻衣拍着桌上厚厚一沓钞票,“钱也付啦,人情也卖啦,不论是故事里还是现实里都敲定尾声啦,这不也挺好的么?屠龙勇士和恶龙公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多有新意!老板要是这时候和我说要他反悔,要临时整出悲剧……那还是一刀杀了我吧,我宁愿去给路明非陪床!” “对了,前段时间潜入卡塞尔学院,你和三无是不是和耶梦加得战斗过?”薯片妞语气里满是褒奖,“刚才他们打起来我差点以为世界末日,和这样的怪物战斗还能全身而退,很强啊你们。” “战斗个屁啊,差点被一招放倒全军覆没了,光顾着逃命。那次抗下耶梦加得的是路明非,他拔出了全部七宗罪。”酒德麻衣心有余悸,“这次是楚子航。这对师兄弟真是强到莫名,还好他们不是敌人,不然真是要命了。” “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杂志社那边怎么样?还顺利么?”薯片妞问。 “实体邮件塞满了一整个房间,好几个网络邮箱也爆了,太多的电子邮件把我的光纤网络都堵得卡死,读者们太热情了!我们的奖池里已经累计了接近三个亿,数字还在飙升!三亿美金的巨奖啊,几乎能办到一个普通人想象中的任何事,放在银行里都够吃好几辈子了,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酒德麻衣不胜唏嘘。 “短短一周不到,《人与龙》一跃成为全球最顶级的topIP之一,数不清的动画和电影公司联系我要买下楚子航和Jormungandr的角色版权,其中甚至包括著名的‘迪士尼’,他们的出价是以亿为单位的天文数字,他们产品市场的负责人说预计会为这两人制作和迪士尼故事完美融合的故事线和独立电影,三年内就能火爆全球!” “天文数字?”薯片妞撇了撇嘴,“随手掏出个三亿五亿的就能说是天文数字啦?不知道还以为打发叫花子呢,老娘投进去的成本都不止这个价!和他们的负责人说,真想买的话就拿出点诚意,否则免谈!” “真是个霸气的妞!谁要娶了你还不得一辈子不愁吃穿!”酒德麻衣捏了捏薯片妞的脸,“顺便一提,唐本和朱颜也在他们各自的圈子里火了,唐本被当地作协邀请当特聘顾问,还准备给他出一期专场访谈。朱颜倒是没什么野心,这几天把他累惨了。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账户里多出了三位数,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后和他的小伙伴们去日本旅旅游散散心,他说那里有几间画社所有漫画家朝圣的地方,他想去取取经,回来继续画画。” “不骄不躁的年轻人,真难得。”薯片妞忍不住赞叹,“说得我也想去日本旅游了,听说东京一家牛郎店前段时间有个年轻的新人横空出世,很火爆!” “你还好这口?”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不过很久没回到我的母校去看看了,每次回去那些男生们就会捧着巧克力和玫瑰花,站在门口大排长龙,好像我是什么明星似的!” “嘿,这是和我炫耀你多有人气对吧?好以此来嘲笑我是个闷到爆的宅女?””薯片妞忿忿然,“快清清你的电脑邮箱吧,女明星,你的邮件都挤爆邮箱弹出来了!” “咦,这不是读者来信……”酒德麻衣点开弹框,神情微凝,“是国际安徒生奖的提名评选邀请!” 公元2010年7月,一个名叫“楚子航”的人类少年和一只名叫“Jormungandr”龙族少女横空出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问鼎有史以来人气飙升最迅速的虚拟人物榜的榜首。 《人与龙》的童话故事斩获国内外各大儿童文学奖项,他们的故事流传到千家万户,被全世界数千万的人们衷心祝福。 …… 言灵·吸血镰的领域席卷着数千只镰鼬群,血红色的风妖们咆哮着与骨灰色镰鼬们酣战,但领域外仍包裹了数不清的镰鼬们,虎视眈眈。 暴血后的恺撒瞳孔里金色摇曳,身上的鳞片缝隙里鲜血渗出,能长时间抵挡住这些吸血风妖们组成的千军万马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哪怕是恺撒也已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态。 一只镰鼬穿透领域飞了进来,吸血镰们都被上白只镰鼬围笼着, 脱不开身,它尖利地嘶叫着用抓刃朝恺撒的脸撕去。 白色的刀刃划破空气,却并不锋利,几乎是把镰鼬从空中拍落。诺诺扛着两把杀猪刀大刀阔斧地守在恺撒身前,颇有一番一夫当关的架势,“恺撒,坚持住啊!今天来这儿不是求婚么?要是都活下去,老娘答应你又如何?” 这番话像是一针强有力的兴奋剂,恺撒依旧开始涣散的瞳孔中金光再度凝实,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血红色的风妖们挥舞着铁镰般的利爪,厮杀更盛! “援兵来了。”零忽然眯起眼睛。 她的周围,一道风属性的领域忽然张开,把恺撒三人笼罩了进去,言灵·无尘之地,爆发! 灰质的镰鼬们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往前方推开,没过多久它们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数不清的镰鼬身躯变成灰色的粉尘,从空中洒落。因为有一道相同的领域从外围张开。 两个“无尘之地”的领域对冲起来,除了被选中单位皆被斥开,镰鼬群被这两个狂暴的领域夹在中间,就好像放在粉末压片机的中央,碾爆成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屠龙落幕之章(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疲惫地靠在诺诺的肩头,压力忽然减轻了,他终于有功夫能完整地把一大口空气吸入近乎要枯竭的肺里。 “恺撒,没事吧?”金发的年轻人从远处跑来,风掀起他额角的金发,露出那双异色的眼瞳,像两只辉闪的灯。 随着年轻人和零之间距离的靠近,两个“无尘之地”的领域就像两只互相碾磨的巨大平面粉碎器,被夹在中间的镰鼬们尖嚎着被狠狠碾碎。骨质的灰尘抛洒而落,天空中像是降下了一场灰色的大雪。 “又是家族让你来的?”恺撒冷眼瞥向年轻人。 “不,这次是出于我自己的立场。”帕西来到恺撒身边。 黑色利刃划破空气,把一只试图钻空的镰鼬凌空斩落。 漆黑的猎刀从帕西的袖口滑出,和恺撒的“狄克推多”一模一样的猎刀,唯一不同的是铭文。 “奥古斯都”。 同一名刀匠的双生作品,分别以恺撒大帝的尊号“狄克推多”,和屋大维的尊号“奥古斯都”命名。 “很好,至少你现在看上去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恺撒收敛起厌恶的神情。 “我会觉得为我无礼的行为道歉,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乌鸦一样的家伙!”帕西抬头看了看未被“无尘之地”笼罩的镰鼬们,大概还有几千只。 随后帕西望向恺撒,后者轻轻点头。 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碰撞在一起,两柄猎刀开始共鸣,当它们再度分开的时候,中间有紫色的、缭绕的的细丝闪灭,就像是拉开一张高压电网。 一个新的领域被展开,被覆盖的镰鼬都抽搐着坠落。 这两柄猎刀上藏着一个炼金领域! 这个轰鸣着的炼金领域迅速扩开,暴躁的电弧划过镰鼬,它们痉挛着落下,断绝生机。可这个领域也没能包裹全部的镰鼬群,更多的吸血鬼在半空中盘旋着,好似等待猎物耗尽体力再趁机扑食的秃鹫。 “好烦啊这些臭虫,要是有一个巨型杀虫剂就好了,灭了他们!”诺诺仰头,恶狠狠地说。 下一瞬,漫天飞舞的镰鼬都化作了深灰色的粉尘,好像被诺诺一语成箴,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某个大号的强力杀虫剂喷洒天空。 嘈杂而喧嚣的嘶嚎忽然停了下来,寂静一片,静得背脊发凉,静得好像死亡。 尘埃飘洒在众人的肩膀和头顶。 恺撒茫然地望着诺诺,“你嘴开光了么?” “见鬼了!”诺诺也惊异地看着死绝的镰鼬群,“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在女厕所里嘟囔着今天好没意思,要是突然冒出来几个小怪兽给我打打就好了,一开门就见到几个这种鬼东西!” “很灵验啊!”恺撒端详着诺诺。 一身宽大的红色T恤耷拉在肩上,看起来像披了朵红色的云彩。脸上的淡妆有些散乱,玫红色的眼影在眼角拉出短促的锋利,紧身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而匀称。 她的手上还提着两把宽大的杀猪刀。这妞看上去特立独行到了极点! 恺撒忽然抱了上去,把诺诺拥入怀中,就像是皇帝拥抱整个世界。他轻声问道:“那开过光的嘴,答应过的事应该不会反悔吧?” “呸!松开!”诺诺呵斥,“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谁什么!” 恺撒轻轻地松开她,也不恼,笑容里满是对眼前女孩的志在必得。 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和不知为何她会来一样,这个女孩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帕西也不想打扰这对浓情蜜意的男女,准备独自离开。 “就是这东西把镰鼬群吸引来了吧?”恺撒忽然在帕西背后出声,他掏出匕刀一样的石片,石刃的部分是暗色的绯红,“这东西混在装备部送来的东西里,是家族安排的吧,让我猜猜,装备部的副部长是家族的人?” “不,装备部并不隶属于加图索家,只是双方有利益上的合作。”帕西解释。 “大概又是我那个一手遮天的叔叔吧。”恺撒把红色的石刃拿在阳光下端详,红色的丝线就像具有生命一样在固体里流窜,“这东西就是贤者之石?” “是的,取自长江之下青铜城那只龙侍骸骨里最精粹的部分。里面充斥着暴躁的火元素,这么小片刺入龙王的神经里就能使其重伤。”帕西说,“很珍贵,家族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得到手。”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承家族的情么?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谁的傀儡啊。”恺撒冷笑,“强塞到我手里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贤者之石在空中拖拽出一条红色的弧光,落入帕西的手里。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留在我这里永远也派不上用场。”恺撒双手环胸,棱角分明的脸上展露出自信的微笑,“送你了,不必还给家族。” “我没有这种立场。”帕西微微躬身。 “帕西。”恺撒皱眉,“立场这种东西永远与权力和身份无关,别把‘加图索’这个姓氏看得太重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每次见你都会感到压抑。你就像背着一座山在生活!” 留着这句话后,恺撒带着诺诺离开。 帕西一人滞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恺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可是您有想过么?您感受不到沉重和压抑,是因为有人替您负重前行……人活在世,谁的背上都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风吹过他的额角,异色的辉光在瞳孔里流转。冰蓝色的那只就好像塞满西伯利亚的风和雪,暗金色的那只就仿佛倒映漫天蒂落的星辰。 …… 身体素白的女孩跪坐在地上,浑身血染的男孩静静地躺在她怀里,她静静地看着那张破碎的脸庞。他们在孤独月台的尽头,看上去像是座歌颂伟大爱恋的雕塑。 “你说得对,我还是不够了解人类,也不够了解……他。”夏弥轻轻摩挲着楚子航鲜血淋漓的脖颈。 鲜血凝成湖琥珀般的脆珠滑落在她的大腿上,就像白月光上落下一滴朱砂痣,又似白玫瑰上浸了一滴蚊子血。 “很正常,你才学习人类生活了多少年,古往今来那么多学者前赴后继,也没人能把人性研究透彻……”路明非顿了顿,“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把你那次提过的赌约当回事,在我看来你太奇怪了,不可信。”夏弥说。 “真不想被一只龙王吐槽奇怪啊。”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不是龙王……”夏弥突然说,又是那个女孩,绝不示弱,“是夏弥!” “对,是夏弥!”路明非笑了笑,“现在这样才对嘛,人生本来就很苦很累了,你也了解师兄这个人,遗憾已经堆得比山还高,如果再把你的尸体堆在顶上,他会被压垮的……当然你也一样。” “每个人生命里的喜怒哀乐就像是座天平,我们总是保有着内心那么一点点希望和确幸,赖以生存,让天平象征悲伤的那端不至于被压死到底。所以啊,别再为孤独增加砝码了。”路明非轻声说。 “很深奥啊,这就是文科男的浪漫么?”夏弥说,“说得就好像你能预见到事情的结局一样。” “该怎么说呢?我确实预见过一种结局,是师兄赢了,或者说是你让师兄赢了,也不对……其实谁都没赢。”路明非收敛起的笑意。 “什么意思?”夏弥不解。 “败者食尘,胜者也什么都没能得到,硬要说的话就是更多了几分空虚和孤独。可他死不承认他背弃了自己的本心,好像一旦这么认了,他的人生就会在这里止步,那些曾经坚持的、追寻的人和事通通都会如烟飘散,而他会被困死在他为自己制造的尼伯龙根里,一辈子也无法脱身。台风天会站在暴雨滂沱的高架上,乘地铁会迷失在空无一人的站台里,一辈子也和自己周旋不清。” 路明非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每个人的这里,可能都藏着一个死小孩,师兄是,你我也是,大家都如此。” “说得有理有据,跟真的似的。”夏弥笑笑,“你从哪预见的结局?别告诉我说做梦梦见的。” “诶,还真就是梦见的,难不成师妹你也梦过?”路明非满脸惊讶。 “得了吧,至少编个像样的谎话,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怪的家伙!”夏弥撇了撇嘴,“还作数么?你曾说过的赌约,或者说我已经坦然认输,你也正好可以坐地起价。” “作数啊,怎么不作数!”路明非一瞪眼,“别把我和那些万恶的资本家归一类啊。当初说怎样就怎样,不会缺斤少两,也不会收你另外的价钱!” “说说看,需要我付出什么?” “三个要求。”路明非伸出三根手指。 “首先,我需要借一些你和芬里厄的血,当然,我也会找老唐借一些。”路明非缓缓放下无名指,“你应该猜的到我为什么需要。” “是因为他。”夏弥低头,看着静静枕在她大腿上的楚子航,男孩眼帘闭合,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可他表情安宁得就像在熟睡。 “暴血精炼他体内的龙血,越过三度的暴血已经让他超过临界血统太多,他现在没有失控变成死侍还是因为在战斗中淋上一部分我的鲜血。”夏弥抚摸着楚子航突骨的脖颈,“你想用三份龙王之血浇灌强化他的身躯,以此来暂缓过度的暴血给他带来的后遗症。可你要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消除隐患,必须要在一位龙王临死前用最后的生命精粹灌溉他的身体……你想要牺牲谁?” “不需要这么警惕,我的目标要是如果是你哥哥,刚才就不会和老唐一起护着他了,与其说我们之间是赌注的约束,但我更希望达到双赢的结果。”路明非说,“当然,我更不会牺牲老唐。” “最后他还是会沦为死侍……”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师兄死。你说错了,不是三倍,是四倍。四倍龙王血液的浇灌应该能为师兄争取到充分的时间。”路明非眼帘低垂,不急不缓地说,“在我的猎杀名单上,有一只必死的龙王!” “谁?”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要求。”路明非收起中指,“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如果有你们帮助那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我必须要杀死的、白色的梦魇!” “白色的……白色的!”夏弥喃喃失语,瞳孔瞪圆,“你刚才被芬里厄把脑子拍坏掉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不,他会新生!我很清醒,那是躲不过的命运,我一定会屠杀他……如果他不死,那就是我丧命!”路明非语气前所未有的肃杀。 他抬起头来,泛着金光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恶龙昂首,欲咆哮整个世界。 夏弥怔怔无言,沉默了很久后,“怕了你了,算计完四大君主后又要算计那一位么?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你想开辟新时代?” “我没什么野心,也从没想过开辟新时代、拯救世界一类的惊天大事。我不过是想拯救一个女孩,和一些不该死的……朋友。”路明非轻声说。 他眯着眼,目光好似穿越万里,直达遥远的彼岸,那样有无尽的人和事正在等待着他。 他一直留着自己的命,就是在等着……把它狠狠豁出去的一天! “看不透你。 ”夏弥说,“最后一个要求呢?” “彻底封锁这个尼伯龙根吧,把芬里厄暂时留在这儿别让任何人发现。关上门,我们偶尔会回来看看。”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夏弥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就不算一个要求啦,不占名额的,你等我再想一个。” “喂喂喂,趁火打劫是吧?”夏弥抗议。 “哪有哪有,你看我最后一根手指头都还没放下来啊。”路明非晃了晃始终竖起的食指。 “有屁快放!”夏弥没好气道。 “奥丁!” 路明非变脸般收起嬉笑的表情,他神情正色得就好像祀者在诉说着什么法典中的神奥。 “奥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是明明的朋友,我叫老唐(二合一,求订!!) “奥丁?”夏弥低声喃喃着这个名讳。 她低头,目光如炬般汇集在楚子航肩膀的位置,那里有一枚红色的印记,凝成一株半腐朽的巨树。 “你打听奥丁是因为楚子航肩膀上的这枚烙印么?”夏弥问,“这个世界上曾经亲眼见过奥丁的人寥寥无几,他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枚烙印代表着什么?应该不是进入尼伯龙根的人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吧?”路明非问。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尼伯龙根有很多,譬如我曾去过的长江之下的青铜城,还有你和芬里厄共同构筑的这个地下铁。如果这些尼伯龙根不被关上,我就能循着记忆回来,可这几个尼伯龙根都没在我和师兄的身上留下烙印,唯独奥丁那次。”路明非说。 “不一样的,奥丁的尼伯龙根和我们的不同。”夏弥低声说,“楚子航是被奥丁选中的人,尽管我也不知道奥丁为何会选择他。最开始我接触他就是因为被奥丁的烙印所吸引,我想了解关于奥丁的事,可他没有回去过。唉,白白牺牲我的色相。” “这么说奥丁对龙王也有着非同小可的吸引力?不惜成本也要打探,这么说他本身并不是龙王?”路明非眉头深锁,“那他会是什么东西?” “当精神的契约翻至终章,造出‘唯一之物’的奇迹。” “唯一缔造万物,万物皆生于同一。” “它能从地面飞升到天空,然后,它还能再降落到地面,积聚上界和下界的所有力量。” “由此你将获得全世界最卓绝的荣光,所有的阴暗都将从你身边消散。” “这是强大力量中的最强者,它能超越所有的精妙之物,也能渗透入所有坚固之体。” “世界被如此创造,神明向死而生。” “神曰……不可说矣。” 夏弥忽然低声默念大段箴言。 “这是《翠玉录》?不,比《翠玉录》还要多出一些内容。”路明非喃喃,“精神的契约?神明向死而生?难不成指的是……” “精神的契约”大概意指某种危险的技术,“神明向死而生”是说把那条断头的死路走通就能成为真正的封神之路么? 夏弥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路明非的嘴唇中央,“打住打住,神都曰不可说啦!” “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了。”夏弥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你刚才说过,希望我们的约定达到双赢的结果,所以呢?最终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我把亲爱的师兄都交给你了诶。平白无故捡了个这么冷峻的酷哥,这要是苏茜学姐估计小嘴都要笑抽筋,你还不满足啊?”路明非咧嘴一笑,表情十分欠揍。 “喂,你耍龙呢!”夏弥漆黑的大眼睛瞪得滚圆。 “开玩笑啦开玩笑啦。”路明非摆了摆手,“我说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龙族宗裔理论》的教本上写着,‘君王的血统已是巅峰’。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没错,混血种可以凭借着‘暴血技术’精粹血统,让体内的龙血比例跨越域阀。可龙王是纯血,血统无法再度提纯,那么想要更进一步的办法就是……” “吞噬同类。”夏弥接过了路明非的话茬,“是的,我不否认,龙类的本性便是如此,追强逐权。至高的王座只有一张,谁都想坐上去,把无上的权与力握在手中……人类不也一样么?一旦战争打响,不吃人,便等着被吃。” “真是简洁到粗暴的道理啊,仅仅是用嘴说出来就透着一股血淋淋的腥味。”路明非望向夏弥,“可如果这真的是本性的话,你哥哥怎么从来没想过要吃了你?” 夏弥身躯猛地一怔,低下头,声音很轻,“他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懂什么……” “‘本性’这种东西是刻在骨髓里的啊。如果真的照你所说,以你哥哥孩子般的性格才不会把本性收敛,可他从未有过要吃了你的想法。”路明非说,“龙类和人类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是纯美而干净的。” “大人与孩子不同的是,大人们与这个世界最大的抗争就是不被吃掉,生存下去;而孩子们与这个世界最大的抗争就是不被污染,别成为一个满脑子都想着怎么一口吃掉别人的……怪物。” 如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说的没错,‘本性论’什么的只是为自己的贪欲掩上的托辞罢了,本质上还是个吃人的怪物。”夏弥坦诚说过后猛翻白眼,“这就是你赠予我的么?父亲般的说教和比天还大的道理?该夸你真贴心么?路师兄。” “嘿,我当然没那么吝啬,我从没想过用几句话就把你打发。”路明非说,“你想要的无非就是龙骨十字,用来强化血统。可龙骨十字是龙王遗骨,死后才会产出,保有着一位龙王近乎全部的精魄与伟力,想要龙骨十字就必须杀死龙王!” “你这不是了解的很清楚么?”夏弥说,“听你的意思,好像你能弄到一架龙骨十字给我似的。” “你不会要承诺我说等到下一位龙王出现的时候把龙骨十字留给我吧?画大饼啊?你知道天空与风和海洋与水什么时候会出现?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千年!”夏弥用鼻子哼哼。 “你的想象力仅限于此么?”路明非忽然问。 “什么意思?”夏弥一愣。 “我是说你的野心仅限于龙骨十字么?吞噬掉一名同类的尸体你就满足了?这样你就能真正成为尼伯龙根的女王?把奥丁拉下神坛?”路明非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但癫狂,“你从没想过么?窃取某种更疯狂的东西?” “你指的不会是……” “你没猜错,从我的目标、从那个白色的梦魇身上遗落的某样东西!”路明非看着夏弥因为震惊而失措的瞳色,“我需要他的鲜血,为我的师兄洗礼身躯,消除‘暴血’带来的后遗症。当然我也需要他的骸骨,那是某样象征着比龙骨十字更高的权柄!” “喂喂喂,你没在开玩笑吧?你会把那样东西给我?你疯了么?”夏弥惊声问道。 “当然不是全部,但哪怕它的一部分也远比龙骨十字对你的吸引力要大了吧,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敌人啊。”路明非低声说,“不止一个,也不止两个……” “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进的人啊,这是条荆棘密布的险路,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失去某样珍贵的东西,也许是生命,也许是灵魂,也许是某个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不想体会失去的话就要让自己更强,更狠,尽可能拉拢到更多的一样的家伙……最终变成疯子!” “嘿,有人不怕疯子么?谁都怕,哪怕是命运这种狗屎般的东西……都得给疯子让道啊!” 路明非狠狠地说,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会掏出根棒球棍,把周围的一切东西都给砸烂。仔细看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到深藏在心底的本我,那是个真正的疯子! 夏弥看着路明非的眼神,细嚼着他话里疯狂的余韵,沉默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吓死个人,我居然真的曾想和你这样的家伙为敌?” “安啦安啦,我这人又不是经常发疯,绝大部分情况下我比正常人还要好说话的好不好。”路明非摆了摆手,“再说了,要后怕的人应该是我吧,算计一位货真价实的龙王后还对她大放厥词,想想就觉得刺激……就好像刘备和吕布打着打着忽然劝说吕布说不如以后跟自己混得了,临了还不忘嘚瑟一句:大锅,你滴盔甲,没得我滴好看!” 夏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路明非摘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关闭尼伯龙根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应该还有什么话要和哥哥交待吧。我先带师兄走了,再这样拖下去,几天后我们恐怕要在他的葬礼上碰面了。” 路明非把楚子航放在自己的肩背上,双手绕过腰部在背后环住托住他的身体,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那具遍布血迹与伤痕的身体给碰碎。 夏弥留下了自己的血在楚子航身上,不再是那种剧毒的、暴虐的血液。龙王的鲜血正渗透他的皮肤,从内脏和血管开始修复。楚子航原本微弱的心脏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游丝般的呼吸也渐渐均匀。 “恭喜你啊师兄,已经率先越过了一片荆棘……可人生的路还很长,希望以后能穿越更多的荆棘,不要迷失在中途……你我都一样。” 男孩背着他的师兄,沉甸甸的,朝矿井深处幽暗的列车走去,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经久徘徊。 像是由衷的贺词,又像是肃穆的起誓。 ……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十八寸的电视里,《大话西游》播放到了片尾,至尊宝变成了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城墙上的一对情侣神似至尊宝和紫霞,在大圣的背后调笑着念出最后这段对白。 大圣的金箍在眉上紧锁,他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后知后觉的自嘲。 因为晚了,所以错过,因为错过,所以只能留下背影,只能是只灰溜溜的败狗。 芬里厄笑得前仰后合,庞大的身子抖落下一层层墙灰,老唐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到这一幕,但是没有笑。 夏弥和楚子航停战的时候,他们就重归于好,芬里厄一直撒娇“叔叔陪我看电视好不好,叔叔陪我看电视好不好”,看起来丝毫不记仇,把被劈了好几刀的事完全抛诸脑后。老唐拗不过,把“暴怒”插在远处。一人一龙肩靠着肩,吃着薯片看着电视。 夏弥远远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因为“好像一只狗”这句话而哈哈大笑的芬里厄。这句台词原本是电影的点睛之笔,讽刺无能之爱与现实的残酷,可孩子不懂,他只只单纯觉得这句话好笑,于是笑了。夏弥突然想到了刚刚路明非说过的话,龙和人一样,一开始都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是干净的…… “看来输得很彻底啊。”夏弥自嘲一笑,朝芬里厄和老唐走去。 “姐姐,和大哥哥吵完架了吗?”芬里厄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只单细胞般的庞然大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限的智商不够他理解夏弥和楚子航之间的爱恨纠葛,在他看来刚才两人以命相博的酣战大概也只仅算得上“吵了个架”。 “嗯,已经和好啦。”夏弥轻声说,平地掀起一阵风把她送上芬里厄的脖颈处,她轻轻抚摸着这只大家伙血污的伤口,“疼么?” “不疼不疼。”巨龙的龙首轻轻摩挲着夏弥纤细的手掌,就像只受伤后对主人撒娇的巨型小狗。 “喂,诺顿,你会不会对我哥哥下手太重了?他都没对你下狠手。”夏弥恶狠狠地朝老唐瞥去,活像个护犊的母老虎。 “可他没少揍康斯坦丁,每次都下手不轻。”老唐满脸写着无所谓。 “这是两码事!”夏弥哼着气娇斥,“所以我从不喜欢你这个家伙啊,性格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谁要你喜欢了?你要是喜欢上我, 我还要怕楚子航暴血来找我拼命。”老唐翻了个白眼。 “楚子航才不会……啊啊啊啊,果然和你这家伙讲话能气死人!”夏弥近乎抓狂。 芬里尔巨大的瞳孔滴溜乱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开始觉醒了,或许还不完全,但以你的立场为什么要帮路明非?”夏弥忽然问。 “他守护着康斯坦丁。康斯坦丁的龙侍死了,可参孙还在,它守护了青铜城千年。”老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参孙告诉我,如果不是路明非,康斯坦丁大概会被卡塞尔那些人找到并带走……混血种得到一只龙王的胚胎,你应该知道康斯坦丁会是什么下场。” 沉默了好一会儿,“诺顿,你变了。”夏弥轻轻地说。 “诺个屁顿啦,那名字我早忘了。”老唐喜相的眉毛再度耷拉下来,一耸一耸。 “我是明明的朋友,我叫老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田盛开的花(第二卷尾章,大章,求订阅!!!) 路明非背着楚子航来到“黑石头”地铁站的出站口。 一辆铁灰色的破尼桑卡在路口最显眼的位置,上面贴着一张盖了章的橙黄色罚单,理由是“人行道违停”,扣除三分两百块。 罚单的正上方还贴着一张粉红色便笺,上面是歪七扭八的汉字。 【背着浑身是血且赤身裸体的家伙打车会被报警抓的,不用感动,我就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贴心。 PS:记得把罚单交了,邮箱里的油可能也有点不够用,加满。 你最亲爱的、比楚子航还要英俊的师兄。】 “这家伙……”路明非撕下罚单和便笺放在口袋里,无声地笑了笑,“居然这么有心?既然如此,那就稍微承认你英俊吧……不过仅此一次!” 把楚子航放在后排,他坐上驾驶位,点火拉下手刹切挡后后,他松开离合的同时猛踩油门。破尼桑的老式发动机发出沉闷的抗议声,轮胎狠狠抓地,车子像咆哮的猛兽一样冲了出去。 灰色的尼桑像一柄快刀一样劈开早高峰的车流,开着奔驰和宝马的车主们生怕自己的爱车被剐蹭纷纷为其避道,嘴里还一边嚷嚷着地道的京骂。 可路明非充耳不闻,他不知正在想着什么事和什么人,忽然哼着一首日文老歌,《突如其来的爱情》,非常著名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此时朝阳从远处一栋高耸的大楼上冒出头来,金色的辉光像蜿蜒的溪水一样在男孩嘴角上扬的弧度上流淌,他正好哼到了这首老歌他最喜欢的部分。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比现在更爱你。” “我所有的一切穿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扬起几分,阳光轻轻浅浅地挂在他的唇边,太阳的光耀和男孩的笑容相比仿佛也稍逊颜色。 世界从不曾如此明媚。 …… 上午十点,凯宾斯基饭店,普拉那啤酒坊。 这并不是饮酒的高峰点,啤酒坊里顾客少得可怜。穿着巴伐利亚裙装的女服务生们落得清闲,三两成群围坐在酒柜旁的座位上。她们轻轻提起裙边以免沾地弄脏,露出透明丝袜包裹着的美丽小腿,她们议论纷纷,目光清一色地瞥向角落里的男人。 清晨酒坊一开门男人就径直走了进来,要了十杯一升装的黄啤和十杯二百毫升套装的小麦酒,一直吨吨吨喝到现在,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最让人费解的是男人穿着一套考究的灰西装,脑袋上却倒扣着一个全家桶,看起来像是刚刚丢了工作的肯德基宣传员……要不就是刚刚吃肯德基的时候丢了女友。 “嗨!亲爱的姑娘们!这儿有辣味的下酒菜么?”全家桶先生像个二百五似的招手,看上去生活对他的打击不小。 “你可以把你身上的白痴气质收敛一点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二百五似的,坐在你对面我都要被熏死了。”肯德基先生对面,身子佝偻的老头蜷在椅子里。 上等的龙骨手杖靠在桌角,手杖的最上方是一只低垂的狰狞龙头,这是用一只真正的三代种的骸骨打磨而成,握着它的人好像就能真正握住权与力。 “别这么暴躁啊汉高,我知道你很不爽,所以才会约你在这里见面啊。这里有浓郁的酒香和穿着长裙的少女们,在酒桌上你应该放轻松一点。”肯德基先生把一杯泛着一层细密白泡沫的小麦酒推到老头跟前,尝尝?这儿的特色。” 汉高抓起酒杯,先是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成为深孚众望的领袖,现在老了,心愿也达成了,这才知道家族的担子能把人压得多累。”汉高轻轻敲了敲直不起的肩和背,“那些心比天高的家族年轻人们最近太闹腾,觉他们得上次受到了昂热和路明非的羞辱。特别是冈萨雷斯家的小子,他总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直到遇上了路明非,好像打击不小。” “年轻人嘛,叛逆一点中二一点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肯德基先生把一大片法式香片塞进全家桶下的嘴里。 “叛逆是小事,可也得看本身有没有叛逆的资本。那小子还不具备和秘党对着干的资质,先惦记上那个叫零的女孩,一直闹着说一定要得到她,然后记恨上路明非,最近又招惹加图索,这已经超越叛逆和中二的范畴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智力什么的方面有缺陷。”汉高语气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哈我记得,那个火烈鸟发型的小子对吧,‘什么冈萨雷斯家的火焰’?他把恺撒也惹了?你身边还真是二百五扎堆啊!”肯德基先生哈哈大笑。 “你以为自己比他强很多么?”汉高斜眼瞥去,“每次见面都戴着这个二货至极的全家桶,你真觉得自己是肯德基先生了?要不要问肯德基总部要一份代言费?” “听过‘五百’定律么?汉高。”肯德基先生说,“意思就是两个二货如果相隔不远,那二百五的磁场就会一定会把他们黏在一起,凑成五百。这才是你总遇二货的理由啊,不能迁怒于我!” “那这次的屠龙计划你怎么解释?”汉高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几千只混血种聚集过来帮你掩人耳目,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坐收渔翁之利,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架龙骨十字往你脑袋上砸!正常人伸出手就该接住,你怎么能错过?” “相信我汉高,这次真的是时机不凑巧。”肯德基先生,“我好不容易找到尼伯龙根入口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开打了,所有列车都暂停运营。我只好用跑的,深夜的地下铁隧道那叫一个黑!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就是这么不凑巧啊!” “你说路明非和楚子航合力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你确定这个消息没有失误?”汉高沧桑的老眼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全家桶上的两个空洞,宛若射出了两道精光,“你要知道,和龙王有关的情报是天大的事,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千真万确!”肯德基先生把胸脯拍的沉闷作响,“以我的人格担保!” “龙骨十字呢?最后哪去了?”汉高问。 “不知道。”肯德基先生摇头,“真的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没人啦,我把那里翻了个遍,很空旷。龙骨十足已经被取走了,失去了十字的骸骨化成了灰尘,和那些镰鼬们一样。” “希望你没有对我撒谎,毕竟我把混血种的未来交付在了你身上,别让我失望。”汉高沉声说。 “当然当然。”肯德基先生举杯示意,两人相视一笑,玻璃酒杯间碰出响亮的脆声。 汉高没看到的是,说起路明非时,藏在全家桶下的那张脸,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弧度。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那枚贤者之石恺撒接受了么?”弗罗斯特·加图索坐在椅子上,低声询问。 “他拒绝了。”帕西取出一枚石片,暗红色的光芒在上面静静流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留在我这里永远也派不上用场。送给你了,不必还给家族’……这是他的原话。” “唉,希望我这倔犟的侄儿能早点懂事,家族是有多么爱他!”弗罗斯特瞥了眼帕西手中的贤者之石,“既然恺撒都那样说了,那就暂时放在你那儿吧,只要保证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在恺撒附近,那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好的。”帕西点头,把暗红色的贤者之石放进里衬的口袋里,他又掏出一份白色封皮的文件,“刚从卡塞尔学院寄来的,加急文件,等待您的皮肤。” 弗罗斯特看到了白色封皮上的黑字和那枚加急红印,神色一凝,把面前办公桌上堆积的如山般的文件随意地推到桌角。那其中有资金逾越百亿的石油开采项目,还有收购某个国际银行的投标申请书,甚至有和某个国家总理的会面信笺……但这些此刻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把帕西递来的那封文件摆在桌面正中央,来回扫视着用英语、汉语和拉丁美语三种语言并排印刷的标题。 文件一大早从芝加哥加急跨洋邮递到罗马,胶白的封面上标题文字冗长,《关于“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学号AI112933)和“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的结婚申请书及批复》。 弗罗斯特略过恺撒那些类似于真情表白的长篇大论的申请语,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两枚扎眼的红章印在了同一个方框里。学院秘书诺玛和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都已经批复,完全相同的意见,都在同意的一栏。 卡塞尔学院的高层同意了恺撒与陈墨瞳的结婚申请,换而言之,如果两人愿意,尽管是在未毕业的求学阶段他们也可以随时决定婚姻与否。 “家族可以给出意见,否定这份申请、甚至诺玛和校长的决议。我们站在恺撒的监护人立场,有充分的决定权,几位校董也会站在我们一方。”帕西站在桌前,微微躬身,低声提醒。 “恺撒一直是个有态度的孩子,他对世上的一切有抱有自己的主见。可如果他觉得在他率先忤逆了家族后,家族还要事事顺他心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弗罗斯特认真地说,“就按照你说的办,家族也是时候该适当表露出我们不满的态度。他需要知道的是,家族可以同意他的婚姻,也可以给他无限制的爱,前提是他也要站在继承人的立场,满怀着为家族考虑的心。” 弗罗斯特拿起抽屉里那枚象征着加图索家主的印章,在象征着否定意见的那一栏,沉重盖上。 “明白了,世界上一切的感情都需要双向奔赴,没有哪一方能单向输出无限制的爱。”帕西微微点头,把弗罗斯特审批后的文件封进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收好。 “是这个道理,不过没关系,恺撒只是还没长大,家族会给他充分的时间成长,雏鹰羽翼丰满后,总会有飞回巢穴的一天……相信那天不会太远,时代更迭的浪潮已经来了,恺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会是站在浪头风口的……开辟者!”弗洛斯特低声说。 “这次只是给我亲爱的侄儿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他现在还不是能把全世界都握在手里的皇帝……不过家族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反正他们两人的婚姻也是迟早的事。” “最后还是顺从恺撒的意志么?这对恺撒会不会太过溺爱了?”帕西惊声说,“毕竟加图索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啊,让继承人自己挑选新娘,家族还要着手为他准备……要为恺撒破例到这种程度么?” “不,我们无条件的纵容他,可在继承人和新娘的问题上,家族从不破例!以前是,以后也是,恺撒的父亲是这样,他也会是如此!”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那陈墨瞳……”帕西不解。 “恺撒以为他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掌握在手里,可他一直走在家族为他铺就的道路上,学业、人脉、爱情都是如此。”弗洛斯特嘴角掀起一抹得逞的微笑,“从一开始,家族为他准备的新娘……就是陈墨瞳!” …… 楚子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贯穿着他过去的五年。从那个雨夜独自逃了出来,他弄丢了那个男人,又在地下铁的尼伯龙根中把折刀刺向龙的心口,他失去了那个女孩。 “夏弥……夏弥!” 楚子航猛地惊醒, 眼皮像弹簧一样崩开,突如其来的光晕太过刺眼,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分不清自己在哪,是医院……还是天堂。 嗅觉比视觉先一步恢复,他闻到了刺鼻的药水味,他用力嗅了嗅,好像在寻找着熟悉的味道,记忆中是一阵雨后泥土的芳香,好似天使身上温暖湿润的气息。 他没闻到,可还是忍不住存着一份侥幸……直到他的视线恢复,身边只有来回奔走的医护人员和复杂的医疗机械。他无力地跌坐在素白的床单上,看着白净的天花板,他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已经再度点亮,可此刻迷茫又空洞。 他又搞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魂魄一起丢了。 “你醒啦,师兄。”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楚子航蓦然转头望去。 女孩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站在门口,温润的光从窗户透进来,把她渲染成天使的模样。 “我在呢。”她轻轻浅浅地笑着,温暖的笑容顺着阳光流淌进人的心里,好似能把空虚的躯壳都填得充盈,鲜花在心田盛放。 第一百七十章 楚妈与夏弥(东京卷开启,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 这里是装备部位于地下一百二十米的基地。“瓦特阿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的翻译是“侏儒之国”,居住着手艺精湛的侏儒巧匠,诸神的武器都由他们打造。 装备部的精英们自认论制造与工艺他们绝不输给神话里的侏儒们,于是大刺刺地取了这个名字,威武又霸气。 “装备部”的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这里的家伙们非常注重自身的安全防护。他们把隔离层打造成战术级核弹也无法奈何的厚度;流经这里面的空气必须经过除尘、电离净化和加湿才会被他们吸入肺里;即便是世界被洪水淹没,基地也会像《圣经》里的诺亚方舟那般安然无恙,他们将作为人类最后的火种被保留……能够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只有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炸弹。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炸弹狂人,制造出来的物品百分之九十九都会爆炸,其中最恶劣的代表作大概有配备给执行部的隐形眼镜、作战内裤和痔疮药膏。 唯一不具备爆炸功能的大概只有垃圾食品吧。汉堡、可乐和全家桶是他们认为世界上最神圣、最不需要加工的东西,健康、美味与便利并存,简直是神明为愚者创造的完美造物! 曾经昂热有向装备部的家伙们提过这样一个问题:用你们研发的最新型炸弹炸你们的实验基地,结果会如何? 这些家伙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分成了两个派系。一边疯狂加固隔离层,一边疯狂研制威力巨大的浓缩炸弹,每天都在爆炸声中乐此不疲,活脱脱一群神经病。 有人说,当你进入了神经病扎堆的世界,你会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神经病。昂热此刻就颇有这种感觉,他穿着考究的黑西装,皮鞋用鞋油抹得锃亮,还专门喷洒了古龙香水,这些应该才是正常的会议标准吧? 可那些家伙们清一色的氧气面罩,生化眼镜、呼吸器、还有人手一份的高浓度酒精喷筒是怎么回事?他们看着自己的警惕眼神就好像在看某种从冰层里挖出来的史前病毒,既怕被自己感染到又舍不得杀死自己。 “先生们……” 昂热刚开口,高浓度酒精就从好几十个洒壶里同时“滋滋”地喷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小液珠凝成成的浓雾,哪怕昂热酒量不错也差点没被熏晕。 “先容我把话……” “滋滋”,又是一阵喷雾型酒精攻击。昂热感觉自己的肺里像被人灌了整杯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食管都快要烧起来,他忍不住咳出声来。 “咳咳……” “滋滋”…… “滋你妈个头啊!别再让我听到液体从喷口被挤出的声音!否则你们这些被害妄想症晚期的神经病们就别再想从我这儿拿到哪怕一美分的研究经费!”哪怕昂热这样优雅的剑桥老绅士,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吐脏字。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这些穿着防化服拿着喷头、一副要给病原体施肥模样的家伙们一个个望着昂热,终于安静下来。 “我亲爱的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默德·法鲁格所长,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连续发给我十三封邮件,为什么每一封的开头都是‘死神正向你逼近……’?”昂热凝视着他左手边的阿拉伯人,“别告诉我这是因为最近你在恶补《死神来了》连续剧,我可是专程推了巴黎时装周的邀约赶来!” 会议室里更安静了,神经病们放下手中的喷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的眼神。 “不要吓我好不好?”昂热叹气,“先是用疑似恐吓的邮件轰炸我的邮箱,然后把高浓度酒精强行灌入我的肺里,现在又开始和我玩集体沉默?你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对待一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家?” “可是逼近我们的……确实称得上死神。”卡尔副所长把一段音频放入扩音系统里。 会议室很静,瓦特阿尔海姆的音响是3D环绕音效,清晰的海风声席卷入每个人耳朵里,沉浸感很强,闭上眼就好像真的站在大海中央的孤岛上,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还记得您让我们搜索的那条沉船么?在日本海沟的领域。”卡尔副所长沉声说,“这是曼斯教授用摩尼亚赫号上改装的声呐扫描目标海底,试图寻找事故沉船时,带回来的音频,当时他没听到……” “嘘。”昂热食指竖在唇间,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被什么声音吸引着,在狂乱无序的海风中掺杂着一个极有韵律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这声音是那么沉雄,带着某种危险的魔力,就好像在太古的祭坛上,祭祀高唱胜歌,而壮硕的士兵们伴随着歌声一起擂响战鼓,雄浑的战鼓声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接擂击在人的心脏上。 “是心脏博动的声音。”昂热从沉雄的声音里挣脱出来。 他持有医学博士的学位,对一般生物的心跳声都有了解,但从未听到过如此强劲而稳定的心跳。他刚才默默读秒,扩音系统里每次的心跳声都压在完全固定的节拍上,声音分贝值也完全一致,就好像把一小节音频复制粘贴的一样。人类在熟睡时都不可能发出如此均匀的心跳! “我们在研究所里反复比照过很多遍,心跳特征显示这不是鲸鱼或是鲸鲨,而是一只明显的爬行类动物,它藏在日本海沟的深处。一般生物的心跳强度与体型大小呈正相关,可日本海沟的深度有八千米,穿透八千米海水的心跳声,我们试图还原它的体态模型……”卡尔副所长语气惊悚,“这东西光是心脏就有一只成年犀牛那么大!” “这么说已经不做他想了,这是一条心脏仍在跳动的龙,它活在日本海沟深处!”昂热冷声说,手上的折刀猛地插入桌面,似乎是插入巨龙的心脏,“能确定这东西的等级么?” “拥有着这么磅礴心跳,能在八千米以下的海沟生存,预计目标是次代种……甚至更高!”卡尔副所长低声说。 “意思就是这东西是一只龙王的概率很高?”昂热皱眉,“我们的目标明明是一艘沉船,却碰巧找到了一只疑似龙王?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这东西还是个胚胎,校长。”卡尔副所长说,“我们有一个大胆且合理的猜测,它一开始就被藏在那艘船上,有人在有目的地运输它……跨洋托运一条古龙!” “还不确定运输古龙胚胎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们要作最坏打算,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昂热说,“它的妊娠期还有多久?” “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一年,不保守的话……三年五年都有可能,得看它什么时候愿意把自己生下来。” “真是任性的物种啊……让我想到了中国古代神话里的魔童哪吒。”昂热开了个玩笑后神色迅速恢复严肃,“这么说来至少一年内这东西没什么抵抗能力?” “对,不幸中之万幸,好在这东西被我们提前发现了,不然我们大概要真正面对一只古龙级别的敌人。”卡尔副所长点头。 “就好比你只是到医院去褶子,却检测出老年日光性角化病,如果你继续拖延下去就可能会病变成皮肤癌。”一名医学博士肄业的骨干研究员类比道。 “也不用这么咒我吧,虽然我很老了,但好在我皮肤一直保养的不错,没有患上老年斑。”昂热叹了口气,和这群只会造炸弹的神经病交流起来果然很心累。 “话说回来,日本分部那边知道这个消息么?岩流研究所有没有给出什么意见?”昂热望向卡尔副所长。 “意见?校长,你搞错了一件事。”卡尔副所长语气认真,“‘意见’这种东西应该是经验者给毛头小子提的。可我们是聪明人,岩流研究所都是一帮蠢驴,聪明人不需要蠢驴的意见。” “听起来你像是刚刚恶补完《阿凡提》。”昂热叹气,“何必要把别人比作蠢驴呢?谦虚一点不好么?” “那就是蠢猪。把他们比作和我们一样的多细胞生物已经很抬举了,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些倔货的神经元有没有长突触?”卡尔副所长的骄傲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吧,我们不在这个问题过多探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日本海沟里的那家伙要怎么解决,用深海鱼雷炸掉可行么?”昂热望向阿卡杜拉所长。 “校长,与龙族对抗了这么久,您认为这东西是靠深海鱼雷能解决的生物体么?”阿卡杜拉所长说。 “是我唐突了……”昂热点头。 “不过我们拟订的计划还是用炸弹。我们已经向日本分部提交了三个方案,他们驳回了前两个,对于第三个方案他们给出的回复是尚待商榷。”阿卡杜拉所长一本正经地说,“方案A,用深海版的b-117钻地炸弹炸掉那一整片海床,日本陆沉概率百分之三十七。方案B,朝鲜半岛的海底有座活火山……” “他们的驳回是正确的。别废话了,直接说第三个。”昂热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不要和神经病计较,不然会变得不幸。 “总而言之,一年的时间有些紧迫,我们需要三位英勇的专员下潜到日本海沟的深处去确定这个胚胎的位置并观察它,然后用我们新研发的精炼硫磺炸弹穿透胚胎的保护层、腐化它的皮质层,然后摧毁它的核心!”马尔突研究员突然起身,“哪怕是龙王都抵御不了特种硫磺和汞蒸气的融合。” “就像没人能拒绝汉堡里同时夹着肉片和生菜的组合一样!”那名说昂热的老年斑可能会病变成皮肤癌的研究员又开口了。 “深潜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必须要由血统级别足够的专员操作,因为胚胎的孵化会带有一个领域磁场,专员靠近时脑电波会受到影响。”卡尔副所长说。 “介于可能是龙王级的胚胎,我们必须选派‘A’级以上的专员,不然低血统的家伙受到刺激有可能会想脱光衣服在深海下八千米的地方裸泳,然后被巨大的压力碾爆成血雾!”阿卡杜拉所长郑重其事。 “当然也不一定这么危险,他也可能会发神经对着胚胎唱生日快乐歌。”卡尔副所长补充,“唱一整年,到胚胎出生孵化为止。” “好了,任务专员的人选我已经有数,技术层面的问题就交给你们了。记得把潜水器修得牢固些,系统最好简易到笨蛋都能操作得了。”昂热迅速起身,一秒都不想和这些神经病们多待。 他刚转身,背后再次响起“滋滋滋”的洒水声,酒精凝成的小液珠像漫天的精灵一样飞舞。 …… 咚咚、咚咚、咚咚。 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就像是平稳到极致的沉闷心跳。 “谁啊?” 开门的是个阿姨辈的漂亮女人,蓬头垢面,丝绸睡裙有一半从肩膀上垮了下来。她宿醉醒来,刚好“滚”到了门口,被敲门声吵醒了就顺手开门。 阳光从门缝里渗透,越来越耀眼,映阳光里的是一张冷峻到极点的酷哥脸, 看到女人衣不蔽体的模样微微皱眉,似乎想要指责些什么。 “啊啊啊!”女人发出了海豚般的高音,她先一步把酷哥的脑袋揉进怀里,“乖儿子怎么这时候回来啦?学校倒闭了吗?还是说想突然给妈妈一个惊喜?” “我昨晚给你发过邮件,在做一项课题研究,暂时不需要呆在学校。”酷哥轻声说,“把衣服往上拉一点吧,免得感冒,而且家里来客人。” 路明非从楚子航的身后冒出头来,“楚妈妈好呀!” “啊啊啊!”又是一阵海豚音,“明非也来啦,长高好多哟!吃饭了吗?阿姨给你们点外卖?” “我们都吃过了,阿姨。”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这次还有人来做客。” “嗯?” 美丽的少女从楚子航的另一边走出,带着夏日般热情与缤纷,她微微躬身,像邻家少女般甜甜微笑,落落大方。 “楚妈妈好,我叫夏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先是师妹后是妻,领回家来变小姨(二合一,求订阅!) “诶诶诶!” 女人捂住嘴唇,美丽的面孔上透着肉眼可见的惊讶,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忍不住倒退两步,“是女孩子?居然是女孩子么?” 路明非忍不住咯咯偷笑,心想这么个黄花大闺女摆在你面前,不是女孩子还能是大X伪娘么?楚子航他的极品老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脱线啊! “嗯呐嗯呐,是女生哦,和楚师兄还有路师兄是仕兰中学的初中同学,现在也考进了卡塞尔学院。”夏弥浅浅笑着说,“楚师兄在学校很照顾我的,这次我们有一项课题一起研究。不好意思,来打扰啊!”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女孩这样的笑容吧,笑起来脸上就像能沁出阳光似的,让人心都融化。 “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啊,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楚妈妈不知是惊讶于女孩的灵动的气质还是其他的什么,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主要是我家子航很少交朋友,这些年除了带明非来得多一点外也就是请同学开过几场聚会。单独带女孩子回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楚师兄在学校人气很高的,其实很招女孩子们喜欢啊,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夏弥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楚子航。 楚子航像是没看到似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楚子航的漂亮妈妈一辈子都活得像个小孩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心没肺,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顶着不需要她操心。唯独这次,夏弥和楚子航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女人的眼底泛起独属于母亲的、明察秋毫的光波。 “初中一个学校,大学还能聚在一起,真是缘分啊!”楚妈妈把众人往家里请,其实主要是招呼夏弥,刚才因为路明非的到来而欢欣的情绪瞬间转移到了这个叫夏弥的女孩身上。 路明非从得宠到失宠仅仅用了不到三秒。 “夏弥同学对吧?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在学校应该也很受男孩欢迎吧?”八卦不愧是女人的本能,楚妈妈随口就拉起家常,“有喜欢的男生么?不会是明非的女朋友吧?看起来倒是很般配的说……” 女人看似随意的询问,语气里隐隐透着言不由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叫夏弥的小美女和路明非关系不深,倒是和另一个某人…… “不是啦,虽然明非师兄人也很好,但是我和他不来电诶。”夏弥吐了吐舌头。 “原来如此啊!”楚妈妈看上去好像更开心了,还一边有意无意瞥向路明非。 路明非接收女人询问般的目光,他先是瞥了瞥夏弥,然后又看了看楚子航,很是肯定的冲女人点了点头。就差没直说阿姨你放心大胆的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果真如此!女人的直觉有时真准得可怕! 楚妈妈笑得更灿烂了,本就姿色傲人的她像一朵绽开的花,如果不是当着夏弥的面她大概能雀跃得蹦起来。 四人从玄关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地的啤酒易拉罐,又没打开过的也有喝光的,还有喝了一半倒在地上往外淌着透明黄色的液体。 几个女人玉体横陈,瘫在昂贵的法式丝绒沙发上,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打在她们半遮半露的屁股蛋上,她们手里还恋恋不舍紧攥着未喝尽的干邑酒瓶。薄毯仅仅只盖住了她们的脑袋,就像几只把头埋在沙地里的鸵鸟。 路明非明显看到楚子航的眼角扯出一丝无法言语的无奈。 “抱歉啊小弥,阿姨的朋友们昨晚来家里玩了个通宵,玩过火了,家里有点乱。”苏小妍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经意间称呼就从“夏弥同学”变成了“小弥”。 “不会啦,很热闹啊很有生活气息,喝黄啤和白兰地的女孩什么的,很酷诶!听说这酒劲很大的,男生都喝不了半瓶。”夏弥眨巴着大眼睛说。 “唉,什么女孩啊,早就人老珠黄了,现在已经是阿姨辈的老女人了。”苏小妍摸着脸颊说,漂亮的脸蛋上几乎看不出来皱纹。 “谁说的谁说的?楚妈妈看起来很年轻很嫩的好不好,身材也一级棒!刚才开门我还以为是楚子航姐姐呢。”夏弥语气认真,“明明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大嘛,要是穿制服都可以扮大学生,不,高中生都绰绰有余!怎么保养啊,我要是生完孩子还能保持这种状态,我冬天都穿短裙露大腿!” “哈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啊!”苏小妍被夏弥逗得咯咯直笑,合不拢嘴,“小弥嘴真甜,我家子航就不太会讲话,以后还要拜托你多教教他。” “楚师兄虽然看上去冷面,可他其实很热心肠的,连续两年都被评三好学生,学校里到处都在传颂他为了扶老奶奶过马路而上课迟到被罚的事迹。”夏弥一本正经。 “是吗?子航从来没和我说过诶,这孩子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得奖都不和他老娘炫耀的,只有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能从老师嘴里听到他有多棒!”说起儿子,苏小妍掩饰不住话里的骄傲。 “佟姨呢?喊她来收拾一下吧,你们太乱来了。”楚子航皱眉看着满地狼籍和呼呼大睡不愿醒的阿姨们。 “佟姨家里有点事啦,我放了她三天假,大概明天中午才能回。”苏小妍说,“就忍一下啦宝贝儿子,反正你爸爸出差了最近也不会回,要不带明非去球场你们打球?妈妈和小弥给你们当拉拉队?” “我来帮忙收拾吧,正好现在也很闲呢,我高中还学过家政课。”夏弥主动请缨,已经开始撸袖子。 “那哪能啊!小弥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收拾的,你坐着去休息,让子航和明非来收拾就好了。”苏小妍拦下了夏弥,“阿姨给你倒茶,我先生前段时间从哪带回来特级黑茶……诶,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家里茶柜的钥匙放在哪,要不喝点牛奶?” “没事啦,我不渴的。”夏弥轻轻摇头,准备动手收拾客厅的满地狼,。她忽然瞥到客厅里一副巨大的挂画,挪不开目光。 画中的女人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脚尖轻轻点在原木地板上,蕾丝边的裙摆旋出水平且美丽的圆。女人就像高贵的白天鹅般优雅,灯光从头顶打下,的舞姿宛若精灵般灵动,回眸的笑靥仿佛惊艳了岁月。 “哎呀,这是阿姨以前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我家先生一定要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阿姨别的都不会,只有舞蹈还拿的出手,从小开始练形体学芭蕾。”苏小妍缅怀地说,“其实有想过去当一位芭蕾舞老师,可先生不想我操劳,再加上现在真心热爱芭蕾的女孩也不多……” “对啊,毕竟练舞从小就要吃苦。我也学过芭蕾,以前在学校当芭蕾舞团团长。”夏弥看着挂画,冒星星眼,“真好啊,什么时候能像楚妈妈这么优秀就好啦。在国家剧院演出诶,一定是每个芭蕾女孩的梦想吧,真美!” “小弥也学芭蕾?难怪看你的体态和走路的姿势觉得很有那股气质,看来我们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啊……”苏小妍越看这小姑娘越喜欢,简直像遇到忘年知己。 她忍不住牵起夏弥的手,说要去她的卧室翻出以前的演出录像,让夏弥一定要陪她重温往日那段青春年华、高光岁月。 夏弥则欢呼着鼓掌说一定要看,恨不得蹦起来捧场。 两个如同寻觅到知音的女人上楼,“啪”的关上卧室门,一头沉进芭蕾艺术的洋流里,顾不上其他。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深感无奈。 “师兄,你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娘会不会要认夏弥当妹妹啊?你以后是不是要称呼夏弥为‘二娘’?”路明非脑洞大开,恶趣味地问向楚子航,“先是师妹后是妻,领回家来变小姨?” “滚。”楚子航脸上爬满黑线。 楚子航瞥着沙发上如死尸般的漂亮阿姨们,回房间拿了好几张毛毯盖在阿姨们丰润的大腿和蛇扭的腰肢上,路明非则哀叹着拿着一大个编织袋,把喝完的没喝完的易拉罐往里扔。 “师兄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路明非一边问,一边把一个干邑的空酒瓶从珊珊阿姨的手中费力扯出来。 他不得不感叹这些漂亮阿姨们的睡眠之沉和力气之大,这些女人一旦醉了酒,健身房里百分之九十的健身教练掰腕子大概都掰不赢她们的吧? “你指的是?”楚子航把空调调到了人体最适宜的温度,还打开了加湿器。 “就是暴血啊,你体内的血液应该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一些吧?” “好很多。”楚子航点头,“我问过夏弥,她告诉我是你拜托了你那个叫老唐的猎人朋友,他用炼金术牵引龙王的血液为我洗涤了一遍血管?” “嗯,还有夏弥和芬里厄,他们都有出力。” “谢谢。”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 “嘿,干嘛这么郑重其事道谢啊,搞得我们见外似的。”路明非摆了摆手。 “我说的不只是帮我洗血。”楚子航语气依旧认真,“第一次在病房里你和我说过的话,我想了很久,还有最后你刺向耶梦加得的时候……把我从死侍的状态唤醒。” “归根结底,其实并不是我帮了你,我做的也只是让师兄你能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路明非说,“任谁都看得出,你喜欢夏弥,夏弥也喜欢你。可你们在感情上都是一张白纸,就像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再加上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苦衷,谁也不愿意开口……” “但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开没开口就是天壤之别。就像学生时代青涩的恋爱,一方害羞腼腆,一方骄傲使然,最后只能把这段无始而终的感情连同懊悔一起埋葬在回忆深处。在人前大笑,在夜里偷哭。” “错过错过,有些东西不是错了,而是过了。过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这一点师兄你……和我应该都深有感触。”路明非低声说。 “嗯……讲得很透彻。”楚子航这次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的手工本记笔记。 本子的封面上画着一只小熊维尼,维尼的手上牵着根气球,气球上也印着小熊维尼。 这是夏弥昨天送他的,庆祝出院的礼物,她亲自作画,还有一对小熊维尼的钥匙扣,一人一只。 “嘿,很过分啊师兄,在炫耀吗?这一定是炫耀没错吧?”路明非瞪眼,语气里透着酸味的羡慕。 “你很喜欢?我拜托夏弥也画一本给你?你喜欢什么人物?”楚子航抬头问。 “我嘛,比较喜欢《海贼王》里的罗宾……”路明非忽然止住话头,“喂喂喂,跑题了师兄!这玩意儿怎么能让夏弥送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袋里是不是横了根朽木!” 他们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震出不寻常的动静。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对视一眼后迅速掏出手机。不同的是,楚子航把紧急邮件快速阅读两遍后抬头,路明非仍沉浸在那些文字里,不愿抬头。 “有什么不对劲?”楚子航沉声问, 他几乎从没见过路明非这副作态,目光扫视着那段不长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每个字嚼烂了咽下去……似乎灵魂都被吸走了。 “没有。”路明非长舒一口气,从邮件里抽出神来。 “‘SS’级的紧急任务,应该和龙王有关,任务详情等待后续通知。现在只知道目标在日本深海,要去日本执行,时间在三天后。”楚子航简短概述着短信的内容,望向路明非,“我记得你好像对日本很了解。” “对,了解……”路明非低声说,“很了解。” 楚子航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不过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时二楼卧室的门开了,夏弥挽着楚妈的胳膊,一蹦一跳走出。 “嘿,楚子航,你妈妈已经认我当干妹妹啦!”夏弥站在二楼围栏,居高临下望着楚子航,笑容猖獗,“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喊你师兄,你喊我小姨,如何?” 楚子航望向某个乌鸦嘴,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师兄别墅大,师妹尽管住(二合一,求订阅!!!) “各论各的?”路明非摩挲下巴,仿佛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那以后我该喊夏弥师妹,还是改喊嫂子?” 楚妈妈显然听懂了这句直白的玩笑,被逗得咯咯直笑,楚子航脸色更黑了。 忽然,沙发上传来簌簌的动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苏醒过来。 还在黑着脸的楚子航迅速和路明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不妙和浓浓忌惮,好像有什么吃人的猛兽将要醒来。 他们正准备拔腿逃离这个即将纷乱的是非之地……可是晚了,惊声的尖叫已经刺破苍穹,有好几道,叠加在一起简直能把楚子航家别墅顶层的露台都给掀翻。 “哎呀哎呀,是子航么?子航回来啦?这都半年没见快想死阿姨了,快来快来,陪阿姨坐会儿!”姗姗阿姨兴奋地说,就像野兽看到了落入陷阱的小白兔那样垂涎欲滴。 “明非也来啦?都好久没来了,还记得我么?我是安妮阿姨啊,你高中来这里做客我一个劲夸你可爱呢!怪不得都说男大十八变呢?明非现在都长这么帅啦?真有男人味!下次陪阿姨约约会逛逛街好不好?阿姨给你买球鞋和游戏机呀!”安妮阿姨开心到在沙发上打滚。 “我不挑的,子航也好,明非也好,阿姨都喜欢!有谁想给阿姨当干儿子么?我的小王子们……”EB阿姨深情款款。 “别做梦了!我早就先你一步收明非当干儿子了!”二楼,苏小妍冷笑,“你们这些人老色衰的老女人们也妄想色诱我家宝贝儿子和宝贝干儿子?还当他们是小孩么?” 女人护起犊子就是当之无愧的母老虎。 “莹莹你这个坏女人说什么呢?”漂亮阿姨们怨声载道,忽然, 姗姗阿姨一个眼尖,“诶, 莹莹你旁边那个女孩是谁啊?好漂亮啊, 和年轻时候的你好像哟, 把你私生女接回来啦?” “私生女个鬼啦!是子航和明非的同学啦,叫夏弥, 小姑娘可爱得很!”苏小妍洋洋得意地介绍道,语气骄傲得像是介绍自家优秀的儿媳。 “确实是好美丽的小姑娘……不过真的只是同学么?我看不像哦!”珊珊阿姨的眼神在夏弥和男孩们间游移,这个阿姨显然也很八卦, 同时也具备着敏锐的嗅觉。 “什么同学啦!这小姑娘和我们家子航多配啊,简直天生一对!你看莹莹脸上那表情,简直比介绍她亲闺女还乐呵!”安妮阿姨一脸捉狭地笑。 “我记得大学生现在可以结婚的吧?特别是国外的大学,结婚的真不少!什么时候能抱出个小子航来给我们玩玩啊?”EB阿姨明显更露骨。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 路明非掐着大腿憋笑。 “小弥别介意啊,阿姨的这些朋友开起玩笑来都没有底线的。”苏小妍对夏弥歉意地说,一边冲下楼梯一边笑骂:“你们这些臭三八真是讨打,别把我家儿子的同学吓跑了啊!” 趁着阿姨们打闹的间隙, 楚子航和路明非还有夏弥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走后, 阿姨们从喧哗的打闹渐渐回归平静,这些年轻时漂亮得满城皆知的阿姨们一个个四仰八叉躺在昂贵的沙发上, 春花乍泄着, 望天。 “老女人们。”苏小妍忽然笑嘻嘻, 轻声说,“多谢啦。” “谢个屁啦, 我们这是替子航着想, 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替他高兴, 你以为你能有这么大面子哟?”珊珊阿姨笑骂。 “我有留意到小姑娘看我们家子航的眼神哦,含情脉脉的,子航也是, 以前这孩子都不和女生接触的, 只和明非玩,我差点都以为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子。”安妮阿姨露出腐女般笑容, “那多可惜!一下浪费两个优质资源。” “小姑娘我们都看到了, 很棒!莹莹你刚才说她还学芭蕾对吧?怪不得看那个女孩感觉亲切, 真像年轻时候的我们啊……喜欢跳舞的女孩没有坏孩子。”EB阿姨由衷感慨, “是个好女孩,子航的眼光也不错呢。” …… “诶?这么说你们马上就要去日本了?”夏弥拿着路明非的N96,浏览诺玛发来的紧急任务。 “执行部的规定,机密任务是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的。”楚子航低声对路明非提醒。 “喂,楚子航你什么意思啊?还准备瞒着我不成?” 夏弥狠狠瞪来,楚子航瞬间哑火。 “再说了,不准泄露给任何‘人’,又没说不准泄露给龙,让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夏弥用鼻子冷哼哼。 “没事啦师兄,我还有事要拜托师妹, 别那么小气嘛。师妹这么强大的助力当花瓶多可惜啊,总得派上用场不是么?”路明非笑着说。 楚子航无言以对,他拿这对白烂组合一点办法没有。 “不过说起来, 日本这地方,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旅游胜地,但对混血种,特别是你们这种要去执行危险任务的混血种来啊……真不算什么好去处啊。”夏弥的神色忽然认真起来, “说是龙潭虎穴都不算夸张。” “你知道些什么,对么?”路明非低声问向夏弥。 “我确实知道一部分,但这些是远古龙族的辛秘,是不可言的,就和‘奥丁’的来历一样。”夏弥轻声说,“龙王虽然拥有莫大的权柄,但也不是至高无上的,这是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烙印,就像某种禁锢住我们的枷锁,唯有更进一步才能突破命运……被吞噬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才不惜一切想要进化成海拉,哪怕吞噬芬里厄。”路明非看着夏弥,“龙王也有龙王地悲哀啊, 大家都是被命运推搡着前行的人。” “这就是弃族的宿命啊。”夏弥抬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不吃掉同类就得被吃, 哥哥他不会吃掉我, 但如果我们之中没人狠下心,最后也都难逃宿命的枷锁……我们都会被吞噬,沦为历史的尘埃。” “吃掉龙王的家伙么,连耶梦加得也不可言……原来这世界藏在黑暗里的部分这么巨大么?我迄今也只是掀起了冰山一角……”路明非仿佛深陷夏弥的话里,喃喃自语。 “我记得日本好像没有记载过龙族文明,境内没有发生过复苏事件,也没有龙族文明的遗迹。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地域,没有龙类在那里活动。日本混血种的来历也一直都是个迷,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传承于哪一脉。”楚子航朝夏弥问,“你刚才说日本是龙潭虎穴,和他们的神秘来历有关吗?” “嗯。”夏弥点头,神情凝重,“但其实那一片地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干净。”夏弥说,“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我没有参与那里的纷争,也只是通过传闻了解其中只言片语。我没办法直白的告诉你那一片被海洋包裹的土地发生过什么,但其实一切都有被记载,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从他们的历史里翻找,会有线索藏在其中。” “日本的历史?”楚子航一愣,“他们真的有‘历史’这种东西么?前十代天皇都只有文字记载却无法考证,直到二战之前还有很多日本人相信天皇是神的后代,他们的历史完全就是一部神话史。” “神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可你又怎么知道,它不是源自于现实呢?”夏弥凝视着楚子航的眼睛,她的眼神从未如此沉重过,里面似乎有雷电与风云在翻搅,“北欧神话里,耶梦加得是环绕中庭的那条巨蛇,就是我,是真实存在的;中国典籍里,白帝是掌管着五行之金的司秋之神,你也见过诺顿,就是那个猎人老唐……我们存在于历史的各个角落,不论是神话还是典故,你都可以从里面找到‘龙’的身影。” 夏弥仿佛口含天宪,楚子航被震撼得沉默不语。 他忽然起,这种从语言里透出的震撼感似曾相识,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是在他入学后在昂热校长《龙类家族谱系》的公开课上。那时校长也说过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先民撰写的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其原型,我们也会被历史巨大的车轮倾轧而过,成为其中一部分……龙,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明白了,这几天我会在日本的神话和历史典籍里下功夫。”楚子航看着夏弥,轻声说,“多谢。” “喂,我冒着龙族之大不韪提醒你这些,可不是卖你人情听你说谢谢的啊!”夏弥双手环在胸前,像只从森林里跃出头的傲娇白鹿。 “行了行了,已经拜访过阿姨了,留在这里听你们俩腻歪,我也没劲你俩也别扭。”路明非起身,“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对了师妹,师兄他家别墅大,房间多,别出去开房浪费钱了,尽管住这儿别客气,像自己家一样。” 楚子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夏弥已经起身挥手,笑容明媚,“好咧,路师兄再见,一路好走哟!”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的郊外古堡。 这是个夜色惬意的傍晚,弗罗斯特作为加图索家族的代家主正在宴请八方,长条状的项目餐桌上有在阿联酋拥有数个石油大矿酋长堂弟,有新入驻华尔街就斩获新能源市场半壁江山的商业新秀,也有在传统银行业叱咤风云的投资大亨……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拥有着无一例外的一向特征——有钱,有钱的一塌糊涂。 他们正在讨论传统能源与新能源的发展与取代,在这里探讨的话题大概能决定全世界金融界未来二十年的走向。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对“十年后新能源汽车是否会取代石油车”的问题争执不下,一个脸色比赤红更红,一个脸色比黝黑更黑。 投资大亨在静观其变,他手上拥有着能改变一个行业命运的资金与人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盯上了房地产业,他曾在幕后出手,将东京银座的房价在几年间推波助澜到近乎垂直式的上涨,最贵时一座城市的地价甚至能买下一个超级大国的土地。到了九十年代他一举抽身,东京的地产泡沫被狠狠刺破,导致整座城市元气大伤,经济倒退了二十年。 正当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把能想到的辩词用光,准备吐脏字时。 “先生们,别在餐桌上讲出什么不雅之词啊,这寂静的夜晚和璀璨的繁星不美么?我们谈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权力啊!真正的掌权者应该处变不惊,一切尽在云淡风轻。”弗罗斯特接过侍者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语气雍容而平淡。 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望向恬淡如水的宴会主人,这才意识到失了风度,纷纷坐下举起酒杯,一面致歉一面由衷赞叹还是加图索的一家之主气度过人,有容乃大。 金发的秘书一身西装出现在宴席的主位旁,微微躬身,“先生,紧急情况。 ” “帕西,餐桌上最紧急的情况应该是菠萝包没抹黄油,或是没经验的侍者在你的咖啡里擅自加了方糖。”弗罗斯特微笑,“那真是糟糕透了!” 他讲了一个自认为有意思的笑话,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去权贵们逗得哈哈大笑,这就是作为主人的态度啊,世界上有什么紧急情况能让加图索代家主放下刀叉和红酒杯去解决?哪怕是地球爆炸,也得等弗罗斯特把这场晚宴用完再炸才对。 “是有关于恺撒……”帕西俯身在弗罗斯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昂热这个狗娘养的神经病,他的脑子被狗屎糊了?”弗罗斯特愤然起身,桌角的黄油叠和黑摩卡都被狠狠掀翻。 “加图索先生,有什么事情比赚钱重要吗?我的新能源企业现在正在上升期……”华尔街新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弗罗斯特准备离席的姿态急忙开口。 “上你奶奶个腿!”弗罗斯特瞥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帕西,把他的破公司在华尔街的自由股份全部买下来,然后把这个傻逼从那里踢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掸去灰尘,阳光生根(二合一,求订阅!) 弗罗斯特拂袖离场。 聚集在这里的权贵们纷纷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加图索代家主嘴里那个脑子被狗屎糊了的神经病是何许人也……唯一不知内情的华尔街年轻人跌坐在地,他不知道昂热是谁,但他很清楚加图索家的财力与铁腕。 因为多嘴一句他即将要被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驱逐,来自华尔街的年轻人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生都要灰败了。 “抱歉,继承人出了点状况,所以代家主有些失态,各位请继续畅聊与用餐。”帕西鞠躬,然后对侍者轻声说,“把那个从华尔街来的年轻人送回去吧,以后他不会出现在加图索家的府邸。” 帕西快步追上弗罗斯特来到办公室,沉重的隔音门板一合上,弗罗斯特手掌狠狠地拍在昂贵的办公桌上,不顾贵族形象地咆哮,“该死的昂热,他怎么敢把恺撒派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 “是因为前段时间家族试图罢免校长,校董会和昂热的关系几乎闹掰了,既然我们能拿他开刀,昂热也不会在意我们的意见。恺撒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昂热是校长,他有权利指派恺撒去完成任何一项任务,这是符合校规的。”帕西轻声说。 “可我们辛辛苦苦把恺撒培养得这么优秀,不是让那个老家伙派他去送死的!我是恺撒的家长,我有权力在孩子的安全问题上做决策!”弗罗斯特低吼。 “很抱歉, 虽然您可能会不悦,可我要提醒的是……”帕西深吸一口气, “按照校规和家族的规定, 庞贝家主才是恺撒的家长……您只是代表家主照顾着恺撒, 最多算代理监护人……可是代理监护人无权叫停学院的任务。” “见鬼,这是什么破规矩!”弗罗斯特大叫, “那就通知日本分部!越过昂热直接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终止这项计划,用校董会的名义!” “这个办法未必管用, 应该说不会有作用。日本分部不会在意校董会,他们连昂热的命令都不一定服从。”帕西说,“日本分部几乎是独立在秘党以外的,那里其实根本不能算的上是驻地机构, 因为日本分部的成员全部混黑道。” “混黑道?”弗罗斯特瞪眼,“卡塞尔学院外部怎么还有黑道组织?” “日本分部并不是在卡塞尔学院后成立的。” “在上个世纪初,秘党领袖马耶克勋爵乘坐轮渡去了日本, 他发现日本的混血种与北美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们是学院制, 以教育人,而他们简直像一群野蛮人,几乎控制着日本所有的黑灰色产业,从中牟取巨大的利润。” “日本的混血种根本就不心信奉学院那一套, 他们只在乎金钱与武力,并且相当排斥与秘党的结合。于是双方达成协议, 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会支持秘党开办的学院, 条件是秘党不得插手日本本土的事务。” “这种状况直到昂热校长出现才得意改善, 二战时, 他作为美军参谋踏上日本的土地,几乎是仅凭一人之力镇压了整个日本黑道,那里的混血种们以他为尊, 日本分部终于不再名存实亡。” “昂热在搞什么?参与一些灰色产业链已经是极限了, 他身为一校之长居然和黑道合作?”弗罗斯特怒喝。 “不是合作。秘党并不插手违法交易, 违法的产业都控制在日本黑帮的手上。日本黑道中最古老的家族共有八个姓氏,名为‘蛇岐八家’。 “蛇岐八家也从不直接插手违法交易的内容, 他们是日本黑道地本家, 也是黑道的执法人,就像司令官和士兵们,近乎所有的日本黑帮都接受他们的管理。” “可以这么说,蛇岐八家在日本黑帮的地位就相当于校董会之于秘党, 当然,蛇歧八家以外的日本黑帮里也没有昂热校长那样桀骜且杰出的人才。” “我听说过蛇歧八家,在竞标东京的一片产业园的时候他们曾出手阻挠我,可是怎么没人告诉我他们和秘党有这种关系?”弗罗斯特尾音都有些上翘。 “庞贝家主是知道的,大概是他觉得不重要,所以没告诉您。” “不重要?”弗罗斯特惊呆了。 他代替庞贝在校董会的席位已经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他一直相信自己掌握着庞贝的所有权力,关于秘党的事没有任何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 直到今天他才惊觉,这所学院竟是这般陌生,内有昂热桀骜难驯,外有蛇歧八家鞭长莫及,他的话语权大概只能命令那些没有头衔的教授们在上课时要好好的传道授业解惑?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庞贝。弗罗斯特曾让庞贝把所有的相关事宜转交给他,庞贝拒绝了,理由是:“你说的相关事宜是指校董会开会时发给我的小纸头么”、“被我折爱心送给美女教授了”,还有“反正有什么重要的事昂热肯定瞒着你,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还有,日本分部是各分部中最稳定的一个。他们每年都会按时交给学院年报,年报显示,日本从未有过龙类苏醒的情况。可以这么说,我们对那里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日本被一张看不见的黑幕笼罩着。”帕西说,“我们没办法管束他们,校董会不行,学院也不行。” “给庞贝打电话,告诉他,他的儿子即将面临生命危险, 让他赶紧联系昂热撤掉指令!” “联系过,可是没法联系上。家主在xz参加一个名叫‘心灵之旅’的慈善旅行,他要在喜马拉雅山麓的喇嘛寺庙中渡过一周的苦修生活。那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哪怕是骑马进去也需要一周,因为车轮无法在那么厚的积雪里前进。” “他又哪根筋抽了去修行?”弗罗斯特怀疑自己听错了。 庞贝是那种人?他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床垫周游世界,床垫上还必须有超模级别的美女,不然就无法入睡。没法想象这家伙的苦修会是怎样的。 “前段时间有喇嘛来做宣传,家主听到了双修、色相一类的词,就跟他们走了……” …… 路明非站在一家日料店的门前,这里在离繁华cbd区有一段距离的发展线上。 高高的门板上挂着“東京の居酒屋”的木底朱字牌匾,全木制的构造给人阳光随时能穿透木板沁满屋子的感觉,外墙上的浮世绘精丽而华美。 可大门是紧锁着的,金属锁把上灰尘铺了厚厚一层,窗户也都紧闭,透过窗户木架中间糊着的浆纸隐约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这间居酒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业。 路明非的注意力从门锁转移到外墙那些锦绣万分的浮世绘上,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里的浮世绘作画、刀刻与墨染的工艺近乎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地,线条流畅得仿佛把远山与美景从现实里嵌入其中,气势恢宏而磅礴。 这些远脱色情与肉欲的低级趣味的锦绘绝不是路边随便找个绘师就能彩拓出来的。这种大开大阖的绘本流派多用于大型黑道的议堂、大厅与祠堂,绘师需要足够经验的沉淀与相当丰富的技艺,当然,价格也绝对是想象不到的昂贵。 “可以拍照合影,但这些木板是不卖的。”声音兀然在背后响起。 路明非回头望去,环卫工人模样中年妇女穿着橙色的马甲,比人还高的骚扫帚斜在她的臂弯和肩膀上,女人一边用扫帚前端紧绑的纤细毛竹掸去落叶与尘土,一边警惕地望着路明非。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收购这些浮世绘的,我只是来找这间居酒屋的老板。”路明非解释。 “你认识这里老板?”中年女人依旧没收起眼里的警惕。 “认识的认识的,去年来这儿聚餐有幸结识了健次郎先生,外表看起来很古板内心却是个很温柔的长辈。”路明非回忆着说。 “是熟人啊。”中年女人终于露出笑脸。 路明非点头:“曾接受过健次郎先生的馈赠,一直没来得及感谢。碰巧不久后会去一趟日本,想起健次郎先生的家乡在日本,正好想问问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是负责这条街道卫生情况的卫工,在这做了三年,也认识健次郎先生三年。有时候上夜班碰上这家店打烊,健次郎先生总会塞一些饭团或是蛋花酒给我,一直对我很照顾,虽然讲话有口音,但人真的是很好。”女人由衷感慨。 “他不在么?我看居酒屋好像很久没开门了。”路明非问。 “能有一个月了吧,好像走得很仓促,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或是贴个告示什么的,一个月前就突然歇业了,门就再没敞开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中年女人叹气。 “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过来,问这间屋子卖不卖,还有问这些墙板卖不卖,大概是看上这些漂亮的图案。更过分的是有人看老板似乎一直不在,带着锯子和木锤半夜来这偷木板的,正好赶着我上夜班,被我拎着扫帚赶跑了。再让我遇到这种没素质的小偷我一定拿簸箕里的灰抖他一身,看他还敢不敢来!” 看着中年女人说话时满脸的义愤填膺,路明非终于理解女人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端详浮世绘时会摆出那副警惕的模样,似乎恨不得马上报警就要把自己抓起来。 “多谢了大婶,既然健次郎先生不在,那我就先告辞了,等我从日本回来后再来拜访。”路明非准备转身离去。 “诶,小伙子,等会儿。”中年女人把路明非叫住,她把扫帚和簸箕搁置在居酒屋的墙角,朝路明非走近,神色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吗大婶?”路明非问。 “听说,我只是听说的哈。”中年女人压低声音,“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来问这些漂亮的木板子卖不卖么?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东西贵,我心想不就是几块木板画了几幅画,能卖多少钱?我看那个年轻人打扮得神神秘秘,但是挺贵气的,就问他这东西能卖很多钱?他说那要看买家识不识货,不识货的人顶多当好看的画来买,一平米顶多千八百块,要是遇上识货的,那就是天价!”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呐,我说这东西是镶金啊还是嵌玉啊,他说如果这东西如果是什么八大家来买,金和玉和这些画比起来简直就是废料!”中年女人说,“我心想这还得了,那不就相当于一座金山摆在路边?所以那以后我有时候不上班也过路来看看,就怕有贼惦记!” “八大家?”路明非沉吟,“他说的是……蛇歧八家?”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也晓得啊?”中年女人诧异。 “只是听说过。” “我不知道那个什么八大家是什么玩意儿,就继续问,那个年轻人讲的很多话我都听不大懂,什么本家啊,什么鬼神的,贼玄乎。”中年女人低声说,“后来我回去琢磨,那个年轻人好像是说健次郎先生以前是什么坏人,混黑帮的,好像还杀过人,还偷过东西,然后跑到这里来躲了十几年,说得吓死人!” 中年女人脸上的纹路都皱在了一起,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里面塞满了深深的愁虑。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哎哟大婶,那都是骗你呢!他把健次郎先生说成杀人犯什么的,好把这些木板上的画搞到手呢,自己再胡吹一通,好卖钱呐!” “嘿,我就说呢,健次郎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哪有坏人晚上还送粥给我喝?”女人喜笑颜开,“那个年轻人也是,看他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是这么不要脸的骗子, 以后见他一次拿扫帚赶他一次!” “真威武啊大婶,这家店有你守着很可靠!”路明非高高竖起大拇指。 “那还用说?你婶没读过什么书,体力活干了半辈子,力气有的是!”中年女人回头拿起自己的扫帚和簸箕,“小伙子,要是遇到了健次郎先生替我问声好,就说让他放心办自己的事,他的屋子我帮他看着呢!” “没问题!”路明非重重点头。 这个平凡到跟不上时代的中年女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究竟认识了什么样的人,听说过什么样的故事,也大概一辈子没办法理解“蛇歧八家”、“本家”和“鬼”这些词象征着什么,在日本能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一座城市的角落结识了一个人很好的居酒屋老板,让她每个冗长且难熬的深夜能借来一丝温暖,这就够了。 于是她心怀感激,每当长长的扫帚轻拂过居酒屋周围的道路时就会格外认真,落叶与灰尘被掸去,阳光似乎在心底生了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日本的执法人,与鬼(二合一,求订阅!!!) “我们已经追了一周了,什么时候能休个假?听说鹿儿岛的烧酒和温泉被首相大人都称赞过,该不会又匆匆看一眼就走吧?就像我们在北海道那次一样。”瘦削的男人站在火车尾,视线里风景倒退,吐出的一口烟雾被瞬间抛远。 “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次的目标很重要,少主和樱已经在收尾了,端好你的枪,把人放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有休假!”魁梧的男人靠在栏杆上,恶狠狠地说,表情像是狰狞的夜叉。 火车轰隆隆地在山间的轨道上疾驰,白色的烟迹从北飘到南。 这辆老式绿皮车靠蒸汽机发力,从繁华的东京出发,沿途经过神奈川、奈良、大阪、爱媛、熊本这条纵贯线,最终开往日本最南端的鹿儿岛。 去往终点站鹿儿岛的旅客几乎要在硬皮座椅坐上一天一夜,在动车和高速列车普及的现代其实这种慢车早应该被淘汰,但实际上这辆火车的乘客一年四季都不少。 因为它修建于二战时期,由那时贯穿日本的一条物资线演变而来,铺在山与林之间,沿途的铁轨两旁都被巨木与溪石覆盖。年迈的老人们对这条线路怀揣旧日的情怀,年轻的恋人们也可以暂时抛下大城市的繁忙与急躁,在水洗般的蓝天与青山里篆刻爱恋的痕迹。 宫本野雪是少有的独坐乘客,她所在的这节车厢被填了一半,一半的空位都集中在过道与车厢头尾的部分,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显然更热衷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相互依偎,仿佛在上演老电影里最浪漫的桥段。 她侧耳倾听, 车厢里乘客们的情绪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技能, 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大的感知听觉。现在这项技能更是被放大了十倍,用来聆听他人状态的效果甚至堪比“言灵·镰鼬”。 她能很清楚地听见心脏在每个人的胸腔里强有力的搏动。 比如隔着她三排座位的那个穿着鹅黄色羊毛衫的男生心跳明显加剧, 因为他旁座的女孩睡着了,脑袋不自觉地滑到他的肩上,他看着女孩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 心跳狂热。宫本野雪由此可以推断这确实是一对学生情侣,大概刚确认关系没多久……并不是来收回她性命的执法人。 宫本野雪今年三十八岁,面庞却仍如同双十年华的女孩般秀丽。 她出生在鹿儿岛一个很偏僻很穷的地方,在旅游业还未兴起的时候那里的村子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外来人拜访, 往来的过客只有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和不知要飘向何处的云。 她对那里的印象大概仅限于落雪时村庄都染成白皑皑的一片,带着一种素净与静谧的美, 村民都很朴素, 过得穷苦却满足, 其他的就记不清了。因为在她五岁时,她的哥哥就在东京闯出了名堂,她被接到了东京生活。 和普通少女不同的是,她从没上过学, 可她对医药学很感兴趣,于是哥哥就把她安排进熟人的研究所里。她很钻研也很争气, 年纪轻轻就协助所里的研究员们在药化剂的方向完成了好几项实验性的突破, 研究所里的长辈们称赞她是药学界的居里夫人, 每个人都喜欢她。 变故发生在十五年前。哥哥从家族叛逃, 她被遗留下来,档案被本家打上红色的色标,那些喜欢她的长辈们从此不再对她微笑, 嫌恶的情绪从心底滋生。她的血脉承袭自古老的宫本家, 体内流淌着一部分的龙血, 家族里只有极其危险的混血种才会被冠以红标,那些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缺陷者被称作——“鬼”。 她明明不该是那样的危险分子, 却被禁锢在一座修道院里, 和那些在人与“鬼”边缘徘徊的家伙们一起。修道院建在关东某处的深山里,铁丝围成的栅栏遍布修道院的四面八方,高压电流在上面窜动,天空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片圆, 就好像一辈子被困在井底的蛙。 修道院每个黄昏都会有穿着黑衣的男人前来拜访,他们穿着考究的黑色风衣,风衣的衬里绘制着或缤纷的神明或狰狞的恶鬼。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执法人,所有混血种都只能在他们的监管中生活。 这些黑衣执法人们每天都会准备相当变态的问题问向被关在这里的人们,就像医生询问那些病入膏盲的精神病患者那样,然后在评分表上勾选,情况良好的人会被打上绿色,堪堪及格则是黄色,不及格就是红色,将会被就地抹除,或是在这里关上一辈子。 可黑衣人每晚都会略过宫本野雪,她从未被提问过,因为她的色标永远是无比扎眼的红。 她会在这里孤独地生活一辈子,或是孤独地死去。 野雪曾在草坪上看着不知从哪飘来的流云时,目睹修道院里一名修女养的狗跳上了那层钢铁围织的电网,刹那间就变成焦黑一片,漆黑的烟雾从被烧毁的呼吸管里吐出。 修女赶来看着面目全非的爱犬悲从中来,她指着包括宫本野雪的所有人的鼻子,怒斥他们这种危险分子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存在只会给社会带来麻烦,他们这些垃圾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也只会没办法得来自由,和不如早点去见撒旦,让所有人都得到解脱。 最后那个修女被孔武有力的警卫带走,那以后野雪再也没见过她。 可她的耳边经常会响起修女被拖走时用极致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们,说出的最后那句话:“你们这些‘鬼’活在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死后到了地狱连撒旦都不待见, 那么你们降世的意义在哪呢?可怜……真是可怜……” “失去了自由的人生将毫无意义。”一周前, 她在淋浴时,从背后传来这样的叹息。 她回过头,那是一个穿着素白色羽织的男人, 袖口的刺绣是落樱,胸膛敞开着,晶莹的肌肤宛若剔透的琉璃。野雪望向男人面容的瞬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月亮被笼罩在云里,她的视线一片漆黑。 可她听得到,那个急促而强劲的心跳,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隔天涯。她彷徨地伸出手去触摸,在黑暗里,她好像触到了一个温润的面庞。她的手渐渐移动,她摸到了修长的眼、高挺的鼻和玲珑的嘴,那是邻家男孩般素净的轮廓,带着淡淡的阴柔之美。 “如果一个人生来就不自由,那她可能甘愿被奴役一辈子。如果一个人体会过自由的味道,那么牢笼于她而言就会像砍断手脚那样痛苦煎熬……人们可以束缚住从小就饲养的家犬,却束缚不住来自荒原的狮子,能被牢笼关住的狮子,他们内心的狮子之心早就死了……” “我们都知道的,你是制‘鬼’之人,何尝不释放自己内心的鬼呢?只需要你付出心底那一点柔软,自由与你想得到的一切都将回归到你手里。”男人轻柔的声音好似梦昵,又好似对整个世界下令,威严之甚,让野雪难以抗拒。 然后男人便离去,好像自信野雪会按照他的建议做,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宫本野雪看着冰冷的水滑过自己白皙的肌肤,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天夜里,来自本家的执法人身体都被贯穿,通了高压电的铁网被撕裂,野雪释放了自己内心的鬼,然后在彷徨无错中踏上了这趟开往鹿儿岛的列车。 这节车厢的旅客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唯一让她稍稍警惕的是隔着过道的一对男女。女孩穿着高中制服,戴着美少女战士的发卡,背着略显幼稚的粉色双肩包,是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华,一路上指着来来往往的景色叽叽喳喳个不停。男人却成熟很多,风衣裹身,看起来至少有二十来岁,一路上沉默寡言。 两人看起来像是无知女高中生恋上年上男然后休学私奔的浪漫情节。 可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宫本野雪听到了他们的心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窗外景色怡人,女孩长腿上还套着黑色的丝袜,她上翻下跃看着景色的时候,那双修长的美腿时不时会蹭到男生的手腕或是大腿,她还时不时扯着男人的衣袖分享着她刚刚看到何种颜色的花何种形状的云。可宫本野雪从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丝毫象征着爱恋的心跳声,男人冷漠得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列车经过了高知,穿越出山林,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出现在众人眼前,汹涌的波涛常年拍打着高约八十米的峭壁悬崖,呈现一幅惊心动魄的风景。车上的乘客们纷纷聚拢到列车靠近海岸线的一侧窗边。 “诶诶诶,那就是四国最南端的足摺岬么?好美啊好美啊,美得像是世界的尽头!”女孩也忍不住跨过走道,想要进到宫本野雪所在的座位的窗边。 宫本野雪不动声色地移开双腿,让出道路。女孩迫不及待地从她面前跑过,那张可爱的小脸近乎是贴在窗户上,漆黑的眼瞳里填满了美景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野雪听到了,女孩因为兴奋而急促的心跳。 她转头看了看男人,依旧在座位上,不论是美景还是从他身边跑开的女孩,他好像都漠不关心,这让宫本野雪更加疑惑。 等到海岸线被抛在身后,火车沿着轨道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再次驶入山林,女孩在野雪的旁边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好漂亮,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景,这趟火车真的是选对了!”女孩意犹未尽地击掌。 宫本野雪转头,看了眼这个一惊一乍的女孩。 “啊对了,抱歉抱歉,刚才光顾着欣赏风景了,忘记道谢。”女孩朝野雪鞠了个躬,“我叫绪方圆,可以叫我小圆,谢谢姐姐给我让位置,才能看到天国般的美景!” “不谢。”宫本野雪轻轻摇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的名字是野雪,其实不是姐姐,我后年就四十了,已经算是阿姨辈。” 宫本野雪仔细聆听女孩的心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惊讶而慌乱的猛跳。 “啊?”小圆传来一阵惊呼,“可是看起来好年轻诶,好过分!” “什么好过分?”宫本野雪不自觉被女孩的话题带入进去。 “是时间啦。”小圆吐了吐舌头,“时间之神好不公平哦,对有些人就特别狠心,让他们很快就老去,对另一部分人就特别优待,好像永远都不会衰老。可能是因为野雪姐姐漂亮过头啦,时间之神想多看你一会儿,就不忍心在你的脸上落刀啦。” “哪有不会衰老的人啊。”宫本野雪笑了笑,“不过小圆你的语言好优美,有参加学校的文学社之类的么?” “哈伊。”小圆点头,“是文学社的干部呢,还参加了田径队。” “真是丰富的校园生活。”宫本野雪的眼底流淌过一丝向往,随后她把这一点情绪压在心底,望向隔着过道的那个男人,“小圆是在进行休学旅行么?和你的男朋友一起?” “不是男朋友啦!”小圆咯咯直笑,“他是我哥哥哦,他叫绪方源。” “哥哥?”宫本野雪吃了一惊,不过她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什么这对男女从始至终几乎没有过猛的心跳。因为他们不是恋人,而是兄妹。 不知是因为疑点有了合理的解释,还是被女孩开朗性格的影响,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 “嗯呐嗯呐,哥哥他有自闭症哦,在人多的场合就不喜欢出声,前段时间我偷看了他的笔记本,知道他想回鹿儿岛看看,我考完试就陪他来了。”绪方圆说。 “你们家乡在鹿儿岛?” “哥哥在那里出生,我没去过。”小圆说,“在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带到东京了,然后爸爸娶了另一个人女人,也就是我的妈妈,所以鹿儿岛是哥哥的家乡,我从小就没出过远门。” “原来如此。” “姐姐你呢?你也去鹿儿岛么?” “嗯。”宫本野雪捧起一个白瓷骨罐,罐子上贴着的标签写着“宫本健次郎”这个名字,她声音轻轻的。 “我和哥哥都在那里出生,现在想把他带回家乡埋葬。”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来自猛鬼众的女人(二合一,求订阅!!!) “啊?野雪姐姐的哥哥……不在了么?”女孩看着瓷罐,仿佛天真烂漫过了头,问了一个傻到冒泡的问题。 真傻啊……难道活着的人能被装在骨灰罐里么? “是的,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东京对我们而言太过繁华了。”宫本野雪依旧抱着耐心轻声说。 “啊咧,繁华的东京不好么?”小圆歪着脑袋问。 “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人太多了,把故去的人埋葬后过了几十年可能都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的坟墓,东京太过热闹,到了晚上也歌舞升平的……让人想清净一点都很难。”隐约的悲伤仿佛涓涓细流在宫本野雪的眼中淌过。 “是哦,东京好像是没有夜晚的,晚上街道的行人塞得比白天还要满满当当。虽然我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晚上是什么样的,可我在哥哥的日记本里看到过,鹿儿岛的夜晚很温柔。”小圆一脸美好的遐想,“那里没有歌伎和舞女,可是蟋蟀和青蛙会在夜里鸣唱,山里的洞穴前矗立着神秘的鸟居,穿过那些鸟居好像就能穿越到异世界。” “异世界?”宫本野雪基本上已经断定这个叫小圆的女孩不可能是执法人了。 那些或吊儿郎当或高高在上的执法人每个都会带着一股灼人的距离感,那是“鬼”与人之间不可触碰的距离,就好像档案被标红的她和自由之间的遥不可及,甚至是遥不可望。 但少女中二到甚至显得有些愚笨言语丝毫没带给她距离感,反而透着一股莫名的亲切。 “嗯呐,异世界哦。”小圆认真地点头,“听说宫崎骏先生的《幽灵公主》就在鹿儿岛取过景,灵感来源于现实嘛。人们都说,那里的鸟居连接着过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穿越过去就能见到一百年前的村子和森林,幽灵们在那里生活。” “幽灵?”宫本野雪忽然有些语塞。 她其实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兴许是被封闭了整整十五年,哪怕是再乐观的人被禁锢十五年也该憋出毛病。她了解外面的方式只是看日剧和电影,在那个名为修道院的牢笼里,在每个寂寥的黄昏里。 修道院会定期组织放电影,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治愈系的片子,什么《绿皮书》,什么《阿甘正传》, 什么《海蒂与爷爷》……播放这些电影的目的一半是出于人道主义, 一半是想透过荧幕里那些积极治愈的故事让这些被命运抛弃的家伙们也能感受到一丝人世的美好。 可基本没什么人买账, 在他们看来,给没有自由可言的人看歌颂自由的电影,就好像给快要饿死的人摆上一桌只准看不准吃的山珍那样, 凉薄而讽刺。硬性规定所有人都必须看满半小时,之后才有权利离开, 每个人都耐着性子耗在教堂的椅子上, 如坐针毡。 宫崎骏是有名的治愈系漫画大师, 他执导的《幽灵公主》当然也被播放过,当时教堂里谩骂声一片, 那些暴躁的家伙们得知即将要在一部动画片面前静坐半小时的瞬间都近乎要崩溃。可挨到了半小时,几乎没什么人愿意离开,他们都被苍翠幽邃的森林和奇幻玄妙的动物神们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就像一群渴求着蓝天的鸟, 任凭他们如何向往如何振翅都飞不起来, 因为困住他们的牢笼叫做宿命——作为“鬼”的宿命。 那天野雪在位置上坐了很久, 久到电影散场, 所有人都去接受执法人的盘问,她依然一人静默在黑暗里, 不肯从故事的余韵里抽身,眼泪无声的滑落。 野雪很想告诉女孩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异世界”、也没有什么“幽灵”,这些都是幼稚到没边的幻想, 女孩们从国中毕业后基本上就都该脱离这种不切实际的低级趣味了……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个在黑暗里不肯从电影中抽身的自己,不也被这种幼稚的、荒诞透顶的幻想……稍稍温暖过么? “是真实存在的哦。”小圆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 “传说只要把人们死去的骨灰放在瓷罐里,在家乡最安静最美丽的山上埋下, 他的灵魂就会在深夜穿过最近的鸟居,回到他出生的村子, 以幽灵的模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有时他偶尔想起以前的亲人或是朋友,就再次穿过鸟居来到现实世界,在夜晚进入那个人的梦里,嘱咐‘天气会变凉要多穿衣服、好好生活下去’这一类的寄语,然后赶在天亮之前离开。” “所以野雪姐姐,你的哥哥没有不在哦。你把他埋在故乡最松软的土里,蟋蟀和青蛙的声音会在夜里把他唤醒,他就会变成幽灵继续活着,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可他能看见你,他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圆轻声说。 宫本野雪怔住了,嘴唇微微颤动,说不出一句话。她直到此刻才明白,眼前表情认真的少女其实一点都不傻,一点都不幼稚,她说了这么多荒诞无稽的话、编织了一个幻想般的童话,只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眼底流淌过的悲伤。 她以为自己沉浸在哥哥死去的悲伤里,于是动用她作为文学社干部的想象力为自己讲述了这么一个温暖的故事,也可能少女内心也确实就是这么天真烂漫……总之野雪能感受到,那阳光般的温暖,好像沁透了毛孔暖到心底,把她十五年来的阴霾都滋出一条裂缝,人世间的灿烂在那落地,然后生根发芽。 “谢谢。”宫本野雪的一生里从未如此诚挚的道谢。 “不用啦,是觉得刚才姐姐的模样,好像哥哥。”小圆说,“哥哥也总是那样,和人群隔的远远的,看上去孤独得有些……可怜。所以看到这节车厢里只有姐姐你是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看到了哥哥, 可是哥哥还有我陪着,我能陪他说说话,姐姐你的哥哥却不能陪你讲话。” “可是有小圆,小圆你让我觉得很温暖。”宫本野雪摸了摸小圆的脑袋,轻声说,“现在不觉得孤独了呢。” “是吗是吗,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吗?”小圆笑嘻嘻的,“话说姐姐,你觉不觉得热,我只穿了一层薄丝袜,但是好热哦,丝袜都要黏在腿上了。” “确实有一点。”野雪抬头看了看出风口,“空调温度好像开很高。”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由于控制系统故障,八号车厢的空调系统失灵,车厢温度不受控制升高,列车员正在修理。为了表示歉意,八号车厢的乘客可以移步贵宾车厢,我们在贵宾车厢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下午茶。”列车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 “运气真好,免费换到贵宾车厢还有免费下午茶,我能表演一口气吃三个冰淇淋的绝活了。”鹅黄色羊毛衫男生兴奋地击掌。 “快点快点,我们先去占个能看风景的好位子,前面不远就是剑山。”邻座的女孩说。 谷腥 每个人都为能去贵宾车厢而开心,贵宾车厢的座位宽大舒服,价格是普通车厢的三倍。乘客们成双成对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牵着手向贵宾车厢走去,八号车厢一下就空了。 小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扯着男人的衣袖说着什么,男人一言不发,小圆看上去有些着急,牵起男人的手想要把他拽起来,男人却固执地留在座位上。小圆叹了口气,认命般坐下。 宫本野雪自始至终一直看着他们,耳廓微动,眼底里有微光闪烁。 乘客已经从八号车厢撤离的差不多了,宫本野雪轻声问道:“小圆不去贵宾车厢么?” “是想去啦。”小圆微微叹气,“但是哥哥好像不愿意去,他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就留下来陪他好了。” “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留下来陪你们吧。”宫本野雪说。 “啊?不会太可惜了么姐姐?听说贵宾车厢有免费的仙贝和冰淇淋蛋糕。”小圆一脸惋惜,“只是为了陪我们留下来什么的……” “不可惜的,我确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我喜欢冰淇淋,很久没吃过了。”宫本野雪微笑,“可以帮我去要一份冰淇淋么?柠檬味的,我会帮你看着你哥哥。” “收到!目标是抹茶冰淇淋,现在出发!”小圆挥手微笑着告别了八号车厢,和宫本野雪。 笑容灿烂。 宫本野雪也微笑着挥手,告别刚刚认识的少女绪方圆……和这个自由的世界。 笑容哀伤。 随着小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八号车厢的前后瞬间封闭,沉重的铁门严丝合缝,窗户也都降下了好几层钢板,把山林的美景和阳光的温暖都隔绝在外。车厢里,寂静如同死去。 “其实你察觉到了,对吧?”黑色风衣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就像清酒,一点也没有自闭症患者的闭塞。 “嗯。”宫本野雪淡淡地回应,“那个女孩在牵你手时心跳忽然加剧,这不该是兄妹间的反应。” “为什么不逃?”男人问。 “逃的掉么?”宫本野雪反问。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从风衣里掏出一本证件,金色的徽章上是一株半腐朽的巨树。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龙胆纹的银戒指,暗红色刀鞘的刀从他肋下的衣摆里露出,他把刀靠在和宫本野雪相隔的那条过道的座位旁,戴着银戒的手缓缓按在刀柄上。 “源稚生么?家族这一代的少主?”宫本野雪轻声说。 “是的,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执行官。”男人点头,“你认识我?” “总该听说过的。”宫本野雪点头。 “我忘了,毕竟你也曾是本家重要的一员啊,宫本野雪小姐。”源稚生隔着过道看着野雪,“如果所有的‘鬼’都像你这样安分就好了。我们可以聊聊天,喝喝茶,在你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然后你在暴走之前死在我的刀下,那样我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安分的人,只是也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意见。”宫本野雪说,“你们因为我哥哥的叛变然后把我关起来,在修道院里,一关就是十五年,往后会是一辈子,直到我死去。你们执法人从来没有问过我任何问题,其他红色的人还可以抱着会不会有一天变成黄色再变成绿色的希望活着,可希望和自由从不属于我,你们说我是‘鬼’我就永远是‘鬼’……” “你再想想,仅仅是因为你的哥哥吗?”源稚生打断了女人越来越激动的叙述。 女人愣住了,她捧着瓷骨罐的手微微颤抖,她好似在恐惧,恐惧某些已经忘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宫本野雪, 1972年出生于鹿儿岛,1979年被哥哥宫本健次郎接到东京,在医学与药学上天赋极高,自学成才,被本家旗下的医药研究所纳入,在职期间协助研究员完成几项重要突破。”源稚生念着女人的生平履历,平静的声音在车厢里来回游荡,“1995年,也就是十五年前,你完成了一项能改变混血种历史的研究,你改良了某种药剂。这种药剂能改写混血种的基因,让一名混血种的血统无限提纯,但这个药剂有着致命的副作用……它会把原本正常的人,变成‘鬼’!” “别说……别说了……”宫本野雪眼神空洞,喃喃道。 “家族原本不知道这些内情,直到十五年前名为宫本健次郎的男人因为药剂失控,杀害了他的妻子与本家干部,还砍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事情终于败露。重伤的他被猛鬼众带走,可你却没能逃掉,被家族第一时间控制,并彻查。” “我不是让你……别说了吗!”宫本野雪面目扭曲,低喘。 “直到前段时间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被你改良的原药剂的来历,居然来自猛鬼众。”源稚生目露精光,“从一开始,你就是猛鬼众的人,我没说错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樱花作她墓碑(很美的大章,求订阅!!!) 记忆如同海潮,真是让人窒息。 宫本野雪瘫倒在椅背上,望着车厢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把空气大口吸入自己的肺里。 惨白的光从头顶打下,宫本野雪的脸庞被映照得白净甚至透明,她伸出一只藕白的手努力往光源的方向探去,不知道想抓住什么……光亮?回忆?或是自由? “你说的没错……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鬼’。”宫本野雪声音嘶哑地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皱眉不解。 “我是说,从一开始就是‘鬼’,这是命中注定的,从出生开始就是。”宫本野雪笑了笑,笑容就像落雪般悲凄。 “出生开始?我翻阅过你的档案,并不是这样,”源稚生纠正道,“你的档案是在你研制出的‘猛鬼药剂’第一次实验后才标红,也就是从你哥哥用了你的药失控后。自从你五岁来到东京后,你的血统每年都会接受家族的检测,你每年都在安全域阀内,从没有人把你当作‘鬼’。” “那么,在东京之前呢?” “什么?”源稚生一愣。 “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宫本家的孩子,会在鹿儿岛最南边最偏僻的村庄出生?”宫本野雪缄默地问。 源稚生沉默了。这么说起来,他想到执行局里确实没有宫本野雪来到东京之前的资料,这个女人生命里前五年的履历是空白的。可是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方面,更别说深究。因为直到现在宫本野雪出生与长大的村子一切都安好……没人会怀疑三十三年前一个五岁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鬼”! “其实在我出生前,象征着我身份的色标已经被红色预定,一旦我降临在这个世界,就会被打上刺眼的殷红。我是父亲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下的,他们的血统都很高,所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不被允许出生的。”宫本野雪说,“红色的色标,本该跟随我一辈子。” “可是你被生了下来,而且这一切都没有记载,家族从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失误。”源稚生盯着宫本野雪的眼睛。 “是的,家族没有失误,这就是我在鹿儿岛出生的原因。父亲送母亲去鹿儿岛其实是想让她拿掉孩子,不要让孩子出生,流产后呆在家族的别墅里静养。可母亲无论如何都想把我生下来,于是她逃到了南边最偏僻的村子里,我就在那里出生……瞒着所有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说到最后一句时,宫本野雪偏过头来与源稚生对视。 瞒过所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多么倔强的话啊! 源稚生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浅浅的绯红,如将逝的薄樱般,那是她一生的质问……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质问、是一只“鬼”对执法人的质问、更是一个还未出生就被判定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质问。 “瞒着所有人来到了世界上,可你是怎么瞒着所有人变成了正常人?”源稚生顺着宫本野雪的话往下问,“家族不会让一个来历存疑的人进入研究所这么机密的机构,而且你的血统一直没出现问题。” “十五年前,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呢?源稚生执行官。” “果真是这样么……”源稚生轻轻叹息,“执行局的前前任局长,宫本家地位堪比家主的中流砥柱,你的哥哥……宫本健次郎先生。” “是的,在我五岁时,哥哥成为了执行局局长,拥有了足够的地位。他编撰了我的履历,在本家的档案里,我的生母变成了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哥哥的亲生母亲,没有人会怀疑执行局局长的妹妹是‘鬼’。”宫本野雪说,“至于我的血统不会被检测出任何问题,是因为我每年都换血。” “家族从来都是严令禁止换血这种技术的。”源稚生再次质疑。 “没错,蛇歧八家严令禁止,可我从来都不依托家族。” “是猛鬼众啊……原来从那时候执行局的局长就和猛鬼众私下勾结了么?”源稚生喃喃,“斩鬼之人的领袖居然和‘鬼’有这么深的纠葛,真是讽刺,家族居然被渗透得这么彻底!” “他也不想背叛家族的……可谁叫他有一个作为‘鬼’的妹妹呢?”宫本野雪自嘲一笑。 “可是你制造的‘猛鬼药剂’害了你自己的哥哥,也间接害死很多人,直到现在你改良的药剂还在猛鬼众和黑市间流转,你还杀害了一名执法人。”源稚生说,“很多人为你死了,没有人有权为了自己而去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可我不后悔啊。”宫本野雪说,“我的母亲在我刚出生就因为难产死去,我是被判断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鬼’,我对蛇歧八家没有一点用处,只会给社会带来麻烦,撒旦都厌恶我,死去才能让所有人解脱……” “可是凭什么呢?” “我出生就被人类社会推倒了悬崖边,如果不是我的母亲坚持,我甚至会以一个胚胎的模样被人们从悬崖推下深渊。我的人生只有五年,就是我五岁之前。我今年三十八岁,可我记忆最深处的依然是鹿儿岛的雪,冬天最冷的时节白茫茫的雪会把屋顶和竹林都染白,很美,像宫崎骏漫画里的雪国,我还记得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日子,很苦但是没有忧虑,我只活过那五年。” “可是这五年又是那么的短促,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我没上过学,也没恋过爱,更没体验过结婚生子,也从没有过家……我好像只是在最懵懂的年纪匆匆瞥了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收回我生而为人的所有权力。” “因为我不是人,因为我是‘鬼’。” “哥哥不是自愿与猛鬼众合作,可我是。人类的社会无法接纳我,那就如你们所愿,我与鬼为谋……既然我无法融入光明,不如就化为黑暗的一部分,那样至少能说明,我真的存在过。”宫本野雪说。 化身黑暗也要证明自己真实存在过么?源稚生并不意外,这是堕落者常说的话。他们在人类社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想尽办法去搞破坏,好像这样就能引人瞩目,就能大声告诉这个世界:看,我是有价值的!哪怕我的存在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可谁都无法否认我的存在…… “最后一个问题。”源稚生说,“为什么放过绪方圆?你应该猜到了,她也是执法人之一。她刚才离你很近,如果你想杀她或是生擒她作为人质都有机会。可你没有,看上去甚至好像是故意支她离开?” 说实话,宫本野雪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源稚生的预料。她想拿绪方圆当成人质的话几乎是唾手可得,可她好像从没没动过这个念头,甚至主动让绪方圆离开。在此之前她明明还注射过猛鬼药剂。 根据岩流研究所的推论,宫本野雪的血统本就极不稳定,再加上猛鬼药剂在她血管里的推波助澜,她早就应该摒弃人类的灵魂,化身暴躁的怅鬼。就像她在一周前的夜晚撕开去修道院探视的执法人的心脏和通电的铁网般,她应该是嗜杀的。可她现在看起来如此理智,她耗尽了十五年想从牢笼里挣脱,而现在规规矩矩坐在这么个铁皮包裹的封闭车厢里,就像一个留在原地等待有人来接的孩子,她居然不跑了? 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坚守着她作为“人”的立场?源稚生想不通,但是时间不多了,下一趟列车会在十三分钟后经过,容不得他细想。 失去了动力的车厢依靠惯性在轨道上滑行着慢慢减速,最后停在了幽深的峡谷里。 这是执行局选定的处刑地,轨道的两侧是森林与巨石垒成的群岭,这里是剑山,日本西部的第二高山,海拔1955米。原始的森林如苍翠的秘宝般延展而开,其中还有粉色与殷红的点缀。超过六千颗樱花树沿着盘山公路盛开,脚底的峡谷如刀劈般开裂,这会是最好最完美的处刑地,也会是女人最合适的坟墓。 “站在你们执法人的立场上,人就一定是善良的,‘鬼’就一定是邪恶的,对么?”宫本野雪似乎想透过缝隙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可是钢板把窗户封得严丝合缝,她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她放弃了,也放弃了倔强的辩驳。 她转过头来,望着源稚生,“尽管我现在知道那个女孩是装出来的,是演给我看的,可她的话……让我想到为了让我出生独自逃离家族难产而死的母亲,的的确确让我有那么一瞬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温暖的,这就足够……很蠢,对吧?” 在本就不多的时间里,源稚生用了整整一分钟沉默。 “我的问题都问完了,感谢配合,”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不过我没法说出同情的话,因为执法人不可能对‘鬼’抱有同情,而且你也不需要‘同情’这种东西。” “是啊……不需要。”宫本野雪微微一笑。 宫本野雪很少笑,但其实她长着一张白净又美丽的脸,每当笑起,就好像落雪压在郊外的野樱上,让人心颤。 “如果说让你坦然赴死,会不会不太现实?”源稚生缓缓抽出刀柄,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一柄尝遍“鬼”之血的古刀,刀锋的弧线那么优雅华美。 宫本野雪也轻轻先掀开手中捧着的白瓷骨罐,源稚生瞪大眼睛看着,瞳孔中爬满了惊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因为错愕的失神。 那个女人一直捧在手中的罐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她哥哥的骨灰,也不是衣物或是与哥哥有关的物品……里面盛放着一管药剂,那紫色的液体透着某种邪恶的诱惑力。源稚生反应过来后,注射器已经被女人狠狠扎进血管里! 宫本野雪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丑陋,就像真正的恶鬼那般。鳞片与骨刺从女人的皮肤下绽开,铁青色的骨头上血淋淋的,就好像盛开的罂粟。 与此同时,源稚生迅速暴起,刀锋切割空气而来,挥舞成圆! 刀光撕裂空气,呈现古怪的青色,源稚生挥舞的好像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道冷冽的寒气! 与此同时,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他,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中央,好似金刚降世,古刀切出弧线,画出日轮的边缘! 刀刃上流过一连串火花,宫本野雪的畸形的巨爪与古刀的刃口交错而过。刀锋划过那张美丽不再的面庞,血迹从鳞片里滋开,而尖锐的利爪却只是撕裂了源稚生耳旁的空气。 源稚生振开风衣,短刀从腰后出鞘,不可思议的金色阳光笼罩着他,短刀刺进了宫本野雪的心口……可那尊庞大的身躯依然没有停止,她任凭短刀深入自己的心脏里,依旧伸着畸形的手往前探去……似乎想抓住什么。 一声巨响,源稚生猛然回头,他的身体猛然怔住。 封住窗口的钢板被那只龙化的利爪暴躁地撕开,变得高耸的女人跪坐在地,把那只硕大的丑陋脑袋努力挤出窗外,她的心口插着锋利的短刃,猩红的血沿着刃口缓缓滴落。 源稚生瞬间明白,那擦着自己面庞而过的一爪根本就不是朝自己的性命而来,她只是想开窗。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这时落樱如阵雪般从窗外飘过,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薄如褪色的嘴唇,女人丑恶的脸庞透着深深的坦然,她嘶哑着已经形变的喉管,轻声说:“我放过……小圆……是因为觉得……她让我……仅有五年的生命……又多活了那么一瞬间……” “这个世界上……阳光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那么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源稚生执行官……你觉得呢……天照命……能照亮所有人……和鬼吗……” “真好啊……最后的最后……又多活了一个瞬间……” 女人用力说尽这句话,向着阳光和樱花死去。 源稚生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的图案是一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巨人的尸骨横躺在大地上,清泉穿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纱, 手捧太阳。 此刻外面落日斜射而来,夕阳透过破碎的车窗照在源稚生的风衣衬里上,居然反射出朝日般的辉煌,映在那张倒在窗边的、苍白的面庞上。 源稚生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门板外响起了乌鸦的催促声。 他解下黑色的风衣披在那个心脏不再跳动的女人身上,缄默着捡起她遗落在地上已然破碎的白瓷骨罐,他瞳光一闪,把标签上的“健次郎”三个字撕去……阳光透进车厢,照亮了“宫本野雪”这个名字。 原来从一开始,女人去鹿儿岛就是为了埋葬自己,只可惜她死在了美丽的剑山深处,也幸好这里有六千朵樱花与她作伴。 宫本野雪随着樱花远逝,死在了全世界最美丽的坟墓……却没能留下一樽铭刻她短暂一生的墓碑。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人组(二合一,求订阅!) 乌鸦躺在车厢顶上,看着成群的白云从视线里飘过,群山之间的云朵姿态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在崇尚刀战的本家中,他是例外的神枪手,但手边那根加长的重型手枪看起来是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他点了一根烟,悠闲地抽着,还时不时他伸手朝天空揉了揉,看着那些柔软的云朵,像是抓向软糯的胸膛。 夜叉正对着一颗樱花树放水,看着自己的液滴沁入树下的土壤里,他颇为自豪地说:“日行一善啊日行一善,来年这棵树一定比周围的树都要壮一圈!” 他们身边的车厢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钢铁被撕裂开了,身后的几层钢板敞开了一个大口,面目狰狞的脑袋正在使劲往外钻。但他们熟视无睹,好像这是什么经常发生的事。 “你以为你比别人都要魁梧一些,被你浇灌过的树也会比别的树魁梧?”乌鸦冷笑着呛声,“就算它以后能长得比其他树要魁梧好了,那它一定也比其他的树要蠢!你以为树很想被你放水么?它要是长了脚,铁定看见你要放水就想跑。” “嫉妒,我闻出了你话里浓浓的嫉妒。”夜叉抖动几下,“人们总是喜欢诋毁比自己优质的人,好像那样就能衬托自己一样。如果诋毁我和这棵注定比其他树都要粗壮的树中精英,能稍稍满足一下你可怜的自尊心的话,你可以尽管那样做。” “我只闻得到浓浓的骚气。”乌鸦吐出一口烟圈,“不是说你味道骚,是你的话很骚。我说夜叉你最近是不是都在偷偷读散文诗啊,你说话越来越像个哲人。” “读个狗屁,狗都不读那玩意儿。” 两人的聊天内容毫无营养,就像站在街边等待老大办事闲聊天的小混混。他们也确实是混混,不过是有身份地位的混混,因为他们跟随的老大是黑道本家的少主。在源稚生杀敌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放松与惬意,虽然美其名曰他们是负责收尾的,但是基本上每一次都没有尾巴需要他们处理,也就擦擦染血的刀,然后把留下战斗痕迹的地方连同死尸一把火烧掉了事。他们跟着源稚生有些日子了,对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强大心知肚明。 蛇歧八家的少主,天照命诶,说是混血种里的皇都不为过。他们这些喽啰负责给少主大人壮壮声势就好,就像古代的大名出行总要带几个侍卫,几个婢女…… 说到婢女,婢女正好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束着高马尾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绪方圆将校服和黑色长袜抛飞,恰好落在车厢顶乌鸦的脑袋上。她的气质完全变了,连带容貌也变了,十分钟前还是那个清纯天真的高中美少女,此刻稚嫩不再。她的皮肤白得像雪,近乎没有血色,长相美丽,介乎于少女和女人之间。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柄插在刀鞘里微露刀锋的短刀,凌厉的气质在她身上内敛着,并不灼人。 “樱你很不公平啊,为什么只奖励乌鸦?”夜叉看了看樱藏在特细纤维和金属丝混合纺织甲胄下优美的曲线,又看了看不肯把校服和长袜从脑袋上摘下的乌鸦,一脸愤慨。 “你懂个屁,这是樱给我的暗示,不不不,这已经是明示了!再接收不到我已经不配做人了!”乌鸦把樱脱下来的衣物放在鼻尖猛嗅,语气享受,“啊!女忍者的体香,有淡淡的樱粉和麦芽的香气……是童年的味道!” “啧啧啧,乌鸦你的癖好比我想象的要重口太多!”夜叉咂嘴。 执法人矢吹樱没有理会这两个变态,她把校服和长袜从乌鸦手中夺过,把它们和美少女战士的发卡卷在一起,和粉色的双肩包一起放进了塑料密封袋里,袋子封边口贴着“14-宫本野雪”这个编号。 车厢们敞开,如他们预料的,源稚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起来平安无事。不过这次他平常裹紧的黑色风衣不在身上,反而露出了象征着他天照身份的衬里。 不仅是风衣没在身上,这次耗时比往常久了太多,源稚生瞳孔中的疲倦比以往每次任务浓重上十倍,他一言不发,沉默得近乎像要入眠。 “没受伤吧少主?”樱问。 源稚生摇了摇头,把染血的古刀递给乌鸦。 乌鸦小心翼翼接过刀柄的部分,他很有经验,把血样收集后用烈焰灼烧刀身,他的打火机是一支改造后的高温喷枪,有常规使用和任务使用两种模式,必要时可以化为一支半米长的火剑。 “夜叉收尾的时候仔细一点,把车厢和那个……女人分开烧,记得把灰烬聚拢起来。”源稚生吩咐。 “得咧!”夜叉是个大神经,他丝毫不关心为什么要聚拢已经龙化了的女人的灰烬,源稚生是他老大,老大怎么吩咐他照做就好。 “把这个骨瓷罐粘好吧,然后把她装在这里面。”源稚生递给樱一堆白色的碎片,其中那块最大的碎瓷上贴着“宫本野雪”名字的标签。 “原来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骨灰罐,去鹿儿岛也是为了给自己送葬。”樱接过白色的碎瓷片,轻声说,“挣脱牢笼只为了选择一个坟墓的地点么?这大概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自由了吧。” “是啊,可惜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实现。”源稚生叼上了一根细烟,烟雾袅袅升起,他顺着烟的轨迹抬头望着天空出神,樱花花瓣从他的头顶飘过。 “她很感激你吧?在生命即将走到最后,因为你的话而多活了那么一个瞬间,死前又如愿看到了阳光和樱花,又多活了一个瞬间,她是这么和我说的。”源稚生把烟灰成团弹下,“你的描述让她觉得很温暖。” “这样就能会觉得满足么?真是薄如樱花的夙愿。”樱轻声说,“她好像和我们遇到的其他‘鬼’都不一样,权力、财富、欲望……这些她都不追求,她只向往自由,可她的自由好像也比普通人卑微。” 源稚生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生命中最后一段话,她倔强地昂着已然破碎的面庞,朝自己问。 “这个世界上阳光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那么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天照命,能照亮所有的人和鬼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太过深邃,就像一篇思索人生的哲学书扉页的献词,透着霜雪般的哀伤。这大概是这个女人用她一生的苦寒凝成的疑问,源稚生觉得这些如泣如诉的问题似曾相识,就像是某个人借女人的生命向他提问…… 那人也是这般,如薄樱般易逝,如野雪般素美…… 源稚生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把这些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晃出去,“我们是执法人,我们的任务是杀‘鬼’,无需理解鬼的想法……只有饱受黑暗的‘鬼’才能理解的吧,我们这些站在阳光里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 “我说少主,既然都已经来这儿了,不如去鹿儿岛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埋了吧,埋在夜叉撒过放过水的樱花树下,她会死不瞑目的。”乌鸦建议,“再顺便休个短假吧?鹿儿岛的烧酒和温泉都很出名,据说还有镰仓时代的鸟居哦,那里流传着美艳的女鬼会从深山的鸟居里出来的传闻,身材一流。可是她们不害人,反而会选择英俊的男人和他们共度一晚,从此男人飞黄腾达!” “镰仓时代的老鬼你也不放过?乌鸦你的癖好真是前无古人。”夜叉往车厢里倒了二十加仑煤油,旁边还有一堆小火簇,在樱花树旁缓缓燃烧。 风从头顶卷起,越来越狂暴,巨大的直升机从山的背面飞来,悬停在他们头顶。钢铁的缆绳从空中降落,夜叉和乌鸦跃上车顶,把挂钩与车厢间固定。两人纵身跳下的时候,乌鸦把烟蒂从插那节破碎的窗户精准弹入,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把树林吹得翻卷,成片的樱花像鹅毛大雪般飘落,鸟儿们被惊动,从翠绿的深林里朝四面八方飞散。四名执法人目送着直升机远去,消失在群山中,负责人会在火焰熄灭后把燃成一个空铁皮架子的车厢抛落无人的山谷里。 源稚生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一条标红的短信。 “虽然我也很想休个假,看来是不行了。”他把没抽完的烟碾灭,“政宗先生的消息,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三人组不日将抵挡东京,指派我们接待。” …… 名为“湾流G550”的黑色巨兽划破天际,如隐匿于天空彼岸的深沉巨鹰。头顶上是璀璨的银河,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云层,再下方是漆黑的海面。 权威杂志显示,世界五百强中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公司选择使用湾流系列公务机。而湾流生产的“G550”更是一款国际顶级的远程喷气式公务机,拥有超长航程和超大客舱,在保证了舒适度同时也兼具湾流系列噪音低、起降距离短、速度快等优势,堪称湾流系列远程公务机中的战斗机。 但机舱里的三人谁都无法在此刻乘坐的这架湾流上体会到丝毫的舒适感与静噪技术。 机翼撕裂空气的声音犹如用长指甲在黑板上划动,令人心悸无比。每当发动机喷发出爆裂的轰鸣声,机身就会如筛子般颤动,他们仿佛坐在上世纪生产的老旧拖拉机上,拖拉机前盖的发动机还在冒黑烟,正带着他们在崎岖的田垄里“突突突”地耕耘! “这玩意儿真的不会突然在半空中突然解体么?”一阵猛烈的抖动后,路明非强忍住胃里的翻涌,警惕地问道。 “这就是装备部那些神经病的作风,在神经病看来极致的速度与爆发力才最能代表着最精湛的工艺技术,舒适感和体验度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恺撒说,“据说他们还声称这玩意儿能媲美北欧神话里奥丁胯下那匹八足骏马,经天都如燃烧的火流星一样迅猛,声势壮大,所以非常臭屁地给这架飞机起了‘斯莱布尼尔’的绰号。” 凯撒坐在路明非对面,翘着高高的二郎腿,手里端着刚从冰柜里翻到的红酒,好像即将去参会什么重大会议的要员领袖。他大概是这里最轻松的一个,对于乘飞机出行如同家常便饭的他来说,此刻湾流的巨大噪音和晃动就和商场门口的摇摇椅没什么区别。 凯撒没坐过摇摇椅,但前不久选婚纱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的商场门口都摆放着卡通形象的小车,有些是派大星有些是绿毛龟,这些新鲜玩意一边上下晃动一边散发着赤橙黄绿的光芒,还不停播放着“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这种童谣,孩子们趋之若鹜,这让他觉得既荒谬又有趣。 “至少速度确实很快,按照这架湾流的速度,我们从芝加哥飞到东京大概只需要六小时。”楚子航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还有三小时十三分,我们正跨越太平洋的正中央。” 这架湾流是校长的宝贝,轻易不会调用。大概除了去参加各种拍卖会和面见欧洲那些混血种家族的领袖时,昂热才会让装备部提前给飞机做抛光保养并加满燃油。不过这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为了避开检查,用私人飞机携带那些与龙族有关的禁忌之物和面见某些人会比较方便。 除此之外,这架湾流一直停在机库里,不然飞行一次的保养和维修都是天价。 可昂热这次出人意料的慷慨,并且还把正在执行部外出实习的恺撒喊回了学院,搭档全都是学院最精英最风云的人物。三人的组合堪称卡塞尔的王牌,这就是最直接的说明。 这次的任务级别绝对够高,很机密也很严峻,在他们的前方的土地上隐藏着不逊于龙王级别的敌人。 被巨大黑幕笼罩的那片土地……将会因为三人的到来而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山风与松林共眠,细雨淋湿了皎月。 源稚生在林中穿行,老远就看到了漆黑的林间唯一一团似星火般的烛光,雨淋在松叶上滴答成乐。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里,源稚生快步上前推开了那间唯一亮光的屋舍。 烛火摇曳,穿着白麻衣的老人坐在炉火旁,素白的宣纸在他面前铺开,他正提着毛笔沉思。 “你通知我本部的人要来,自己却躲在林间木屋,好有闲情逸致。”源稚生熟稔地找到毛巾擦了擦身子,席地坐在老人身侧的火炉旁,“怎么改画画?今天不打刀了?” “与时节无关,与方式也无关。”老人静静凝视着眼前,平铺的宣纸光洁如玉,他沉声道,“锻刀是修行,作画也是修行。中国有古话,无论遇到什么境界,自己心中清净,无着、无我、无事,即能自心安详,心也无事。” 老人静了整整半个时辰,此时终于开始作画。松软的毫毛在绵韧的白纸上时而重碾、时而轻掠,飘如游云。漆黑的笔头好像连接空幻与现实的浮丝,将作画之人脑海中的景致拉扯到素白的纸张里,清晰可见。 “你说的是古佛法那一套吧?”源稚生盯着老人飘逸的画技,说,“老爹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人老了,能信的不能信的、该信的不该信的,总是什么都信一些。”老人微微叹息。 “老爹你就是活得太闷了,应该多出去走走的。” “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只觉得天大地大,足够一个人用一生去闯荡,心里自然没有牵挂。可是现在不再年轻,发觉天地其实也不过是林间这么一隅。你习惯的生活范围是多大,你的天地就是多大,比如我最多从本家的祠堂走到这里就累得够呛,我的天地就只有这么大。”老人轻声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占用这么巴掌大块地方就够了,多了就是浪费,更大的世界应该都留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老爹你年轻时是怎样的?好像从没听你提起。”源稚生问,“那时你应该也是个侩子手吧。你在杀‘鬼’前也一定有了解对方的过去吧?知道了一个人一生过得如何如何悲惨,又为何堕落,你出刀的手有犹豫过么?看着殷红到扎眼的血,有没有迷茫过?” “不是侩子手,是执法人。” “我那时当然也迷茫过,可刀不得不握,‘鬼’也不得不杀,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条路是正确的,如果我犹豫,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如果我迷茫,就会有愈多之人堕落。”老人淡淡地说,“渐渐的,我把杀人也看作修行,与锻刀、作画无异。只不过锻刀与作画消磨的是耐心,而杀人消磨的怜悯之心。” “倘若一个人的怜悯心被耗完了,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但这就是执法人的宿命。”老人说,“堕落者有堕落者的宿命,执法人也有执法人的宿命。命运早已在我们面前铺就了无数道路,我们每个人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并走到头,混血种一旦走上了龙的道路就回头无能,背弃了原本的道路既为堕落,堕落者,人间失格。”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老爹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对堕落者抱有怜悯心么?” “我知道稚生你这孩子从小就正义,但想握住正义,就必须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人心底最柔软的那颗怜悯之心。”老人沉声,“关于野雪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你做的没错,稚生你正坚定地走在属于你的路上。” “听你的语气,老爹你也认识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么?”源稚生问。 “怎么会不认识呢?”老人依旧作画不停,沧桑的脸上浮出一抹追忆,“在她进岩流研究所的第一天我就见过她,那时她才十七岁,是生如夏花的年纪。但那孩子给我的印象却如霜雪般冰寒,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命如薄樱,又像野雪。她话很少,眼底一直藏着什么东西,那时我也一直没能看透。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她的眼底一直倒映着世界的影子,那个世界很美好,有阳光、有城市、也有山林……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源稚生没来由的想到了,宫本野雪说过的……瞒着所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来她真的一直把自己排除在世界的美好以外,一直游离在人类社会和“鬼”的边缘,既没有作为人的立场,可当真正堕落为“鬼”时,又是那么的不甘心,所以她才会那么倔强? 真正活过的五年,是说她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的五年吧,对生而为鬼的她来说,短暂的生命里多活那么一个瞬间又是怎样的奢侈? 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吧,因为是天照命啊,生来就阳光普照,和她是两个极端。 “执法人的宿命真的很累啊,怜悯之心那也是我心脏的一部分啊,每杀一个人就要磨掉我心脏的一部分,很疼的啊老爹。”源稚生苦笑,“果然我还是更想去法国。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他过着我梦想的生活。” “因为不用穿衣服而出名的那个天体海滩?” “没错,每年夏天他就去海滩经营他的小店,整个夏天都不用穿衣服,套着一条沙滩裤和遮阳帽在细软的沙子上来回走,一天能看到上千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有时看到心仪的女孩就主动搭讪,问她们要不要帮忙涂免费的防晒油,双手从女孩天鹅般的脖颈涂到脚踝,一气呵成,就像坐了一阵起起伏伏的过山车那样让人头晕目眩……他是这样和我描述的。”源稚生向往地说,“夏天结束后他就去巴黎领失业救济,总之饿不死,也不用为生活发愁……越想越觉得嫉妒,那家伙完全过着属于我的人生啊,混蛋!” “混账!作为执行局局长的男人,梦想只是在夏天的天体海滩上给女人抹防晒油么?”老人沉吟,“稚生,你的使命不应该是给别人涂防晒,天照之命的光芒应该照彻更多人……” “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啊。”源稚生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我还想问一个人,上上任的执行局局长,宫本野雪的哥哥,老爹你应该很了解吧?他离任的时候我还没来本家,家里的老一辈好像都不会谈论起关于那位的话题。” “健次郎么?”老人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微光,“我们今天暂且不谈论这个人吧,聊起他,我大概无法维持我此刻的心境作画。” 看着老人满脸的讳莫如深,源稚生轻轻点头,“好吧好吧,那我们来聊正事,关于本这次本部的专员。” “下午时,分部部长发给我的加急消息,校长派了一支精英团队来东京,理由是他们在日本海沟深处检测到了疑似古龙胚胎的心跳。”老人说,“计划拟用载人深潜器运送精炼硫磺炸弹到八千米的水下,他们要人工炸毁那枚胚胎。深潜器两天前出发,现在已经在东京港试模拟。至于那支团队,现在已经在飞机上,预计三小时后到达。” “那支团队来监工么?” “不,他们负责下潜,深潜器也由本部制造,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负责越洋指挥,诺玛代替辉夜姬负责监工。”老人说,“我们负责任务主体以外的其他部分,本部那边看起来并不信任我们。” “我们也从没依赖过他们,蛇歧八家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哪一家接受过本部的馈赠,他们的态度会不会太过僭越?”源稚生半惊半怒。 “孩子,你还小,家族里一些古老的黄历无人翻起,你也就不从得知。”老人凝视着画卷的瞳光黑如点漆,“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和本部从无联系,本部的其他人不足为惧,唯独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 “几十年过去了,他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仍坐拥着世上最强屠龙者的称号,只要他不死,本部就会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头顶,时至今日,这座大山……终于崩塌。”老人说,“那个男人想屠尽世上所有的龙,‘神’也不例外。她已经死了,那里是她的坟墓,尽管我们的神身上都沿袭着她的血脉……毁掉神葬所吧,我们不能放纵一个死去的人从坟墓里爬出!”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斩断历史?”这句短暂的话,源稚生拖了很久才说出口。 “历史什么的,留在神话和史籍里就好,悲剧循环往复上演的不叫历史,那叫悲剧。” “这会是一场硬仗,会有很多人流血,也会有很多人死去,最后我们也不一定会赢。一旦我们输了……世界都会被颠覆!”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宿命。” “真是悲壮的话啊,就像站在战场上的最后一个男人对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嘱咐的那样,说,你没救了,这就是你的宿命。”源稚生苦笑。 “世界的宿命不该是毁灭,家族的宿命也不该是流血。”老人叹息,“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毁灭神葬所的理由,我们从白色的皇帝那里继承了力量,力量是馈赠也是诅咒。她缔造了升起的太阳,生长的万物和美梦般的人世,我们守护着这一切,但同时她也创构了冰冷的月亮,枯骨寒沙和永恒的黄泉,这正是猛鬼众所追逐的。她就躲在她的坟墓里看着我们,穿着死者的葬服,上面锈满骷髅和蛆虫的纹路。她在偷偷笑着,看着我们战争、看着我们流血,终有一天她重回人间,代价就是把她的后裔们全部拖入黄泉。” “听起来毛骨悚然,好像在吃人。” “是的,就是吃人,吃掉了我们,黄泉之国客满,‘神’会踩着我们的枯骨复生,那是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体,身穿斑斓的尸衣。”老人声如沉雷,“要从她为我们安排的流血的宿命之中挣脱出来,第一步就是要把命运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需要变革,让你这种不想成为天照命的人不再斩鬼,让野雪那样不想成为‘鬼’的孩子能生而为人。” “如果成功了,我是不是就能摆脱少主的身份和天照的命运,去法国卖防晒油?” “臭小子,只是为了一劳永逸么?老爹对你的期待和托付都一文不值么?”老人笑骂,旋即轻吟,“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和命运抗争实在太苦太累了。如果侥幸能从战争中活下来,那就去法国吧,但是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先让我这种老人家死在前面。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么?你得作为大家长领导后人们与命运抗争,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就是听起来很折磨人。”源稚生皱起苦涩的眉头。 “本部派来的团队,据说三人都是昂热最心爱的学生,号称‘即使面对龙王级也能锁定胜利’的王牌。”老人停下作画的笔,搁置在一旁,他从宣纸下抽出一个叠文件,“突然想起来,这里有他们的资料。” 源稚生看着被垫在画纸下染上墨色的履历表,一脸黑线地接过。他随意地翻动,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最后几页那个叫路明非的专员大半情况都被染黑,看不清,但隐约能看出篇幅不长,想来也是,虽然是“S”级,但也仅是个刚升大二的新生。 “还是些孩子,都没毕业,他们真的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吗?” 如果没有染墨,那么源稚生大概会看到有关于路明非的信息,除了基本的概况,其他内容都只有两个字的描述——“绝密”。 “可是他们血统很优秀,除了你和绘梨衣,我們大概也找不出比他们更优秀的年轻人了。”老人说,“至少昂热看人的眼光从没出错过,那些年轻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一定有过人之处。尤其是那个路明非,他被誉为秘党几十年不世出的天才,加图索家继承人和那个拥有着‘言灵·君焰’的孩子也不容小觑,而你是我们的天才,算起来你们也互为竞争对手。” “对手?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过对手,也不懂怎么竞争。”源稚生想了想,“把他们爆揍一顿然后嘲笑他们的弱小?对手大概是这样的吧?” “能不能少看点中二漫画,从小我就不喜欢让你看那些,又怕你说我剥夺你童年,你可是要成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啊。”老人苦笑,“记住,对待本部的人要优待啊,当成座上宾那样。” “好吧,那我心里有数了,就是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呗。”源稚生裹紧风衣,“对了老爹,绘梨衣状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 好像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即将到来。”老人灌了口烈酒,拿起他作画完毕的纸张起来认真端详。 原本素净的白纸大半都被凌乱的墨笔染得漆黑,好似一副巨大的……鬼画符。 “不得不说,老爹你的画技退步太大。”源稚生留下这么一句后告辞离去。 在他走后,橘政宗把含在嘴里的烈酒喷吐在纸张上,真正的绘图被温热的酒浸染过后方才显形。 原来黑色的部分才是留白,墨色为底,勾勒人间的苍茫大地,是背景。画纸正中央,巨大的白色龙形笼罩人间。 火光衬着龙影在老人瞳孔中摇曳,好似活物。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少年和春天都如约而至(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调适着飞机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暖黄的光倾泻而下,打在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文件袋上。 文件袋的封口上印着“SS”的红章,这代表着这份文件的内容是秘党最高机密的文件。在登机之前施耐德教授亲自把这个文件袋交到他手中,并郑重告诫他的是这封文件里的内容只有小组的组长有权限阅读,并且要在飞机起飞与落地的间隙浏览完毕,阅后即焚。 恺撒撕开严密的封口,他屏息着,袋口漆黑一片,似乎要从那里面钻出什么野兽……忽然,黑暗中,两只脑袋出现在他后方。 “我刚才看你们不是睡着了么?”恺撒头也不回,“这是机密文件。” “别说这种话啊学长,你看过谍战片么?很多时候反派把最重要的消息只托付在一个特工身上,这个特工死了,机密消息也就跟着他下地狱了,所以他们老失败!”路明非凑着脑袋过来。 “你的意思是咒我死?还是说我们是反派?” “比方,只是打个比方。”路明非大义凛然,“学长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你强烈的自我主义和反叛精神啊!别管愚蠢的施耐德教授说什么了,现在咱们才是一伙的,这正是考验恺撒小组信任与默契的时候!” “有道理。”恺撒斜了眼楚子航,“你呢?你也欣赏我的反叛精神?” “单纯好奇文件内容。”楚子航面无表情,如实说。 恺撒回过头,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这俩货的脸上写满了“我想看,你阻止不了我”的表情。他知道阻止不了,索性不顾施耐德严肃的嘱托,大方地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抖落在桌面上。 散落在桌上的东西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首先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拍摄于1990年,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舰艏镶嵌着巨大的红色五星,象征着它归属于苏联舰队。 楚子航则拿起俄文资料,那是关于这艘船的档案,他念道:“列宁号,前苏联的北方舰队的功勋战舰,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在服役期中它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记录到此为止,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 “圣诞节?”恺撒作为西方人,对这个12月25日这一天十分敏感。 “是的,它失踪在圣诞节那一天,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寓意。”楚子航说,“按道理来说一艘功勋战舰的丢失对整个舰队都滋事重大,但看起来似乎没人在意列宁号的下落,它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 他的语气深处藏着一种不明显的顿挫语调,这代表着楚子航的心境是波动的。他没法不在意,因为和这艘丢失的列宁号一样,他心底也有一个重要的人,在一夜之间被全世界遗忘。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恺撒·加图索,红外热感器显示,你的身边还有两人。根据施耐德教授的指令,机密内容不允许泄露,因此你违反了校规中的机密任务保密条例,将被记过一次……” 恺撒扯了扯嘴角,忍住没爆粗口。 “诺玛。”路明非忽然开口,“公开文件内容。” “‘S’级声纹校验通过,权限授予。”诺玛说。 恺撒扯了扯嘴角,更想骂人。 “你们这次的任务是潜入日本海沟,调查沉入那里的‘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列宁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能征服‘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破不开的冰层。苏联解体前夕,它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航行,来到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海沟的上方,它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在日本派遣的救援船到达前就沉没了。我们探测到,列宁号上有和龙族文明相关的禁忌物品。你们落地后,日本分部将派人来接机并交接任务详情。芯片将在三秒钟后自动销毁,祝好运。” 诺玛的声音消失。三秒后,笔记本忽然显示“存储卡无法辨认”,芯片弹出读卡槽,已经自行销毁。 “列宁号遭遇的海难会不会和船上龙族的禁忌之物有关?”恺撒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 “很有可能。”楚子航点头,“列宁号的船体相当坚韧,哪怕是北极的浮冰和海上的风暴也没法让它沉没,可在相对平静的日本海域它遭遇事故,并且迅速沉底。这背后必然藏着龙类的影子。” “那么我们的任务目标就是沉入海底的这个和龙类相关的禁忌之物,没错吧?”恺撒问。 谷祲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是总觉得有哪不对劲。”楚子航微微皱眉。 “应该没那么简单。”路明非忽然说,“列宁号的沉没……也许不是海难,而是人为。” “怎么说?”恺撒挑眉。 “很明显,有人动用了列宁号,就是为了运输这件禁忌之物,那么他应该也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关于龙族的消息是不容泄露的,可列宁号在遭遇状况后依然发出了海难求救信号,这说明其他船员并不知道海难事件和龙族有关,运输这件禁忌之物是瞒着列宁号上的其他人进行的……圣诞节,秘密航行,日本海沟……这些关键词听起来巧合过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结局也可能在幕后之人的掌握中。”路明非沉声说。 “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是故意让列宁号沉入日本近海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恺撒沉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的命也赔在其中?” “如果按照‘这次海难事故就是他制造的’这个想法来推论,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排除在计划外。”路明非说,“也就是说他把列宁号调遣到日本近海,并且谋划了一次海难,可他在海难中保全了自己。”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把有关龙类的东西沉入海里?他会这么好心?”恺撒反问,“你说的有道理,可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性。也不排除也许仅仅是实际情况超脱了他的计划,比如船上运输的东西发生了意外,他也无法控制,只能求救,求救无果最终沉船。” “不对,能把列宁号这种规格的钢铁巨舰都搅沉,甚至让它来不及等待救援,这种力量至少在次代种以上。”楚子航分析,“一只次代种的体型至少在十五米以上,不可能瞒着所有人被安置在列宁号上。更何况如果日本近海流窜出一只次代种,不可能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我支持路明非的观点,有人计划把某样关于龙类的东西沉入了日本近海。”楚子航总结,“可我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而且我们掌握的有关于日本分部的情况太少,这里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如果这真的是某个人计划的一部分,不论他的目的为何,至少他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恺撒瞥了眼窗外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听你们的意思,这个疯子很有可能就藏在我们脚下的城市里……我还以为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潜潜水,现在听起来,感觉被搅入了什么悬疑案。”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看着恺撒和楚子航望着窗外变得凝重的神色,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高楼参差而密集,无数条纵横贯通的道路编织了一张会发光的巨大的网,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这张网里。这里是东京,亚洲最大也是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你们觉得先逛秋叶原好还是先逛歌舞伎町好?”恺撒忽然发问,他眉头深锁,看着远处的城市一脸严肃。 “你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你一个亿的严肃脸,原来是在思考去哪消遣这种问题吗?”路明非扶额。 “不然还能思考什么?那个把列宁号沉海的疯子么?我以为那个话题刚才就已经结束了。”恺撒说,“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在见到列宁号之前我们想再多都没用,考虑一下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才是正事。” 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哪怕东京明天就要毁灭,恺撒·加图索也一定会赶在今晚就把他想逛的地方逛个遍,至于怎么拯救东京那大概是他喝完了烧酒买完了纪念品后的余兴节目。 看着恺撒为了这种白痴问题而严肃的表情,路明非叹了口气,望向楚子航,“师兄你呢?你在思考幕后之人的身份么?” “没有,线索太少,我想不到。”楚子航摇头,“我在想这个季节,‘千鸟之渊’的樱花应该正在盛放。那里有一条一里长的樱道,八百颗樱花在初春夹道盛开,想去看看。” “我的建议是……我们可以上午穿着和服挎着古刀去逛千鸟之渊,大概会比较衬风景。然后下午正好可以去秋叶原电器街,玩的各路大神在那里汇聚,我们都不用换装,回头率应该很高。”路明非一屁股坐在软椅上,他放弃了,既然他的话没法让这两个二货警觉,那他也加入到二货的行列里好了。 至少恺撒和楚子航没有吵起来,团队起码还维持着没有崩溃,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强太多。 尽管他自己也是二货,只不过他们三个是不同类型的二。恺撒是个极其自我主义的二货,哪怕大难临头,他也会先尝过他想去的米其林三星的寿司店、享受北海道的雪地温泉、再去京都和大阪买好送给诺诺和学生会成员们的纪念品再考虑赴死;楚子航则是个固执的二货,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抛头颅洒热血,但心里一定是抱憾,为还没找到某个男人而懊悔,可他至死不愿说出口;至于路明非,以前的他是个纯粹的二货,极品二货,二货中的二货,至于现在的他……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因为他在想着更重要的事,心境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 飞机撕裂着云层下降,雨从他们身旁铅色的云层里落下。东京在夜色中沉睡,可是大雨淋在车窗上, 灯火摇曳着,好似这座巨大的城市其实已经悄然苏醒,它躲在雨幕深处,自下而上悄悄地凝视着这三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路明非看着灯火通明的东京,忽然想起了在叔叔家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的CBD区的场景。其实那座滨海小城的CBD区远不如东京这么繁华,但那时的他是那般神往。那时他在的周围小区是漆黑的,夜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可CBD区永远都是耀眼的白,那里好像没有夜晚,哪怕在凌晨也有精神抖擞的精英汇成人流往来于街道和路口,国际商务中心的大屏永远亮着霓虹般的色彩,只有自信满怀的人才能经过那里。他们不像自己一样需要抬头向往那片海市蜃楼,他们就住在海市蜃楼里,只需要目视前方,雄赳赳气昂昂。 直到现在更加繁盛的城市在他脚下,他透过舷窗望着这座城市的时候,不再神往那里霓虹璀璨的耀眼灯光,不再艳羡那里名牌裹身的成功人士,不再像只飞蛾隔着厚厚的玻璃追逐屋内温暖的灯光……原来时间只过了几年那么短促,又好像隔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枝状的闪电在他們旁边劈过,通透的光如同点亮了这个世界,路明非看到了舷窗玻璃里那个男孩,哪还有半分衰样?他身姿挺拔、浩荡凛然,勇气在他的眉宇之间生根,藏在眼底的雄心壮志简直能征服世界,璀璨如星辰。 越过千山万水和来日方长,他紧张着,也期待着……春天如约而至,某些美好的故事将要在这个希望的季节发生。 第一百八十章 三人天团,大驾光临(二合一,求订阅!) 日本,神奈川县,横滨市最南面的海岸线。 这里的码头一片荒凉,一阵高过一阵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犬牙状的岩石。二战以前,渔民曾在这里留下过生活的痕迹,但经过日复一日海风的吹拂,只剩下老旧的木屋和渔船的残骸沿着海岸线连绵延伸,破败不堪。 时至今日,曾经的渔民们都已经迁入附近的横滨市发展,更有本事的去了东京都,这里常年无人问津。但在今夜,两道白芒刺破黑夜,那是一辆黑色悍马的氙灯,看起来就像是猛兽发亮的瞳孔,它在沿着海岸线的盐碱滩上拉出两道冗长而新鲜的车辙,以一个利落的漂移画出半圆,停靠岸边。 “见鬼,确定没走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机场?”驾驶位上的源稚生拍打方向盘。 “GPS显示确实在这。”樱坐在副驾上导航,“这里的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在二战时期建立,供给美军的私人飞机降落,荒废了很多年。跑道很短,有一部分被涨潮的海水淹没,不过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降落应该不成问题。” 樱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黑色的西服搭配黑色的长裤,脚下踩着双八厘米高跟鞋,衬出傲人的长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平光眼睛,手里碰着黑色的文件夹,看上去就像源稚生的随身秘书。 她也确实充当着团队秘书的角色,不过她藏在最里侧的贴身衣物永远是那套黑色的纤维作战服,非关节的位置绑着总共二十柄锋利的飞刀。樱是作为源稚生的贴身“小姓”培养的忍者,虽是女子之身但绝对是足够忠诚的护卫。这就是忍者的生存之道,危险来临之际,她绝对会死在身为少主的源稚生之前,她既是致命的矛,又是舍命的盾。 夜叉和乌鸦坐在后排聊着一些全无营养的内容,他们的话题永远都是那些,绕不过烟、酒和女人。夜叉有着魁梧过人的体格,是骁勇善战的悍将,乌鸦有着机敏的脑子,是出谋划策的军师。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用负责吐槽和插科打诨,因为夜叉虽然勇猛但是血统比起源稚生就要差太多,而乌鸦没什么文化,也就只能在那些国中就辍学的黑道面前摆弄他的小聪明。 悍马停在跑道的尽头,大灯迎面直射笔直的跑道,这里的机场除了露在海平面上的半条跑道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眼下条件简陋,也只有用车灯为飞行员充当信号灯。 “想好怎么玩弄他们了吗?有没有什么新花样?”夜叉问向乌鸦。 “你以为我们迎接的是上次那个警政厅副局长的情妇?这是次三个大男人!”乌鸦翻了个白眼,“那能是玩弄么?那叫折磨!和你这种没有文化的人交流就是费劲。” “咳咳。”源稚生用咳嗽打断了自己丢人手下的丢人谈话,“政宗先生交待的是要保护好他们,奉为座上宾,不能像以前欺负本部的孩子那样虐待他们。哪怕只是做表面功夫,可我们至少也要摆出欢迎的姿态。” 樱掀开悍马的后备箱,打开加装在尾部的发光灯管。明黄色的灯光下平铺着雪白的餐布,上面放着一瓶昂贵的红酒和三支高脚杯,杯底铺满粉白色樱花。 “对待本部那些幼稚的小鬼们有必要这么隆重么?”乌鸦问,“这样会不会让他们产生我们真的很期盼着他们到来的样子?要知道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容易得意忘形,稍稍给他们好脸色就会让他们觉得‘哦!原来我走到哪都这么受欢迎,我一定是世界的焦点吧!’” “哦!我讨厌带孩子。”夜叉嘟囔。 “别抱怨了,没人喜欢带孩子。我翻过他们的履历,号称本部的王牌专员,其实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暴力分子、还有一个神秘的二年级,想想就让人头大……但这是政宗先生特意关照的事,死咬着牙也得执行。”源稚生忽然望向大海之密布的乌云。 “他们来了。” 刺耳的轰鸣声划破天际,煞白的亮光撕裂了漆黑的夜。浓郁的乌云里,仿佛有一头飞翔的巨鲸亮着巨大的瞳光从遥远的天空彼岸泅游而来。 漆黑的斯莱布尼尔号出现在源稚生四人的视野里,它亮起全部的探照灯,亮得就好像一只会发光的巨型翼龙,它以低俯的姿态破入被海水淹没的跑道,卷起比机身还高的浪花,它裹携着巨大的速度与动能在跑道上高速滑行,一路火花带闪电。 源稚生叼着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也不点燃。这架巨大的黑色湾流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鲸鲨在跑道上滑行拖拽出刺耳的巨响,气浪吹得源稚生黑色的风衣摆动,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架黑色的巨兽朝他迎面倾轧而来。 在机身临近悍马的时候,速度依旧骇人。最后五十米,这只钢铁猛兽的发动机逆向喷出了蓝橙色的暴躁火流,巨大的机身卷起了高温的狂风把源稚生的头发向脑后拂去。温度奇高的火光几乎要喷射到他的脸上,嘴角的柔和七星烟头已经冒出火星,可他依旧巍峨不动,甚至面无表情。 煤渣跑道上留下三条冗长且焦黑的痕迹,黑色的湾流机头近乎要笼罩悍马的车顶,源稚生坐在悍马车前的保险杠上,场面就像人与机械怪兽的对峙,只差那么一点他就会被这只巨大的钢铁猛兽碾过。 “妈的,神经病!”斯莱布尼尔的机师透过窗户比出一个“友好”的国际手势。 对方不可能知道这架湾流的发动机拥有“倒车”的功能,因为没有哪个正常飞机会逆向行驶,如果斯莱布尼尔号碾过源稚生和悍马,那这家伙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怪不得都说日本分部是一群疯子!仅仅只是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你能安全我也舒心,但这帮信奉极道文化的黑帮愣是一步不肯退让,宁愿用把生命押注在勇气上,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拥有这种宝贵的品质,不把命豁出去的人生就不算是完整的人生,动不动就扬言要切腹自尽! 机师可不敢和神经病较,鬼知道这些黑帮的神经病被惹急了会不会从风衣的腋下掏出冲锋枪就朝他“突突突”,他只是个开飞机的,工作稳定生活美满,不想刚落地就吃枪子儿,客死异乡。 机师没发现的是,不仅是源稚生,哪怕是他手下的樱、乌鸦和夜叉也都巍峨不动,他们代表着日本分部的姿态。在他们看来本部的家伙们都是一群怯懦的孩子,如果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向你飞扑而来你还害怕得去躲,那太丢人。 “嘿,其实吓坏老子了,车开了这么久都没撒泡尿,刚才差点没忍住!”乌鸦说着怂话,却满脸的无所谓。 “忍不住你可以尿裤裆里,没人会笑话你。”夜叉说。 谷垓 樱转头丢了个冷冷的眼神,这俩二货立马闭嘴。 柔和七星依旧叼在源稚生的嘴上,他淡淡地看着启动的舱门,没有刻意的施压,但冰霜般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政宗老爹说过他有一双邪眼,与他为敌对峙的人会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尊明王,仅是威压可能就会让对方直不起腰。可他今天也不想刻意掩饰自己的魄力,不管是血统评级还是天赋家室在这里通通不管用,日本分部只认可强者。如果那几个从本部来的所谓的王牌专员连与他直视都不敢的话,那就别指望他以礼相待。 强者才配掌握话语权,弱者只管服从就好了。如果他不认可,那不管是给他点烟还是被丢进本家的地牢亦或者被乌鸦他们戏弄都得忍受,如果忍受不了,那就滚回自己的象牙塔窝囊着一辈子都别再来日本好了。 舱门开启了有一阵,可还没有一个身影出现,以斯莱布尼尔号刚才一系列的猛冲加急刹,机舱里的人应该还晕头转向的没缓过神来吧?说不定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出来被吓到瘫软正等着有人进去搀扶才能走路? 源稚生嘴角掀起一抹清冷的弧度。他不赶时间,正好这些人把他的休假毁了,耗在这里等着看本部的王牌专员出尽洋相也是不错的余兴节目。 金属的碰撞声从降下的舷梯口传来,好像有披着重铠的人走路? 率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柄骑士重剑模样的乖离剑,剑柄炫金剑身深红。提着重剑的是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他穿身披金光闪闪的铠甲,灿金的长发被他梳在脑后,两枚巨大的金色耳坠吊在耳垂上,他把乖离剑杵在地上摆出一个相当挺拔的pose。 他高傲、睥睨、不可一世,宽阔的手掌好像能握住世界上一切权柄! 源稚生瞪大双眼,这是……吉尔伽美什? 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那是披着蓝色长发的武士,雪白的武士服胸膛敞开,露出结实而精壮的肌肉轮廓,下身是蓝色的裙裤。锋利的刀敛藏在黑色的刀鞘内,被他斜跨在腰间。 他深沉且冷酷,腰间的佩刀仿佛出鞘便能斩断世上的一切。 源稚生被震撼了……第二次!被这位穿越的橘右京! 然后是第三道身影,同样是一名剑士。橘色的长发系在脑后,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两道交错而过的X型伤疤,橘色的宽大武士服披在他挺拔的肩膀上,下半身白色裙裤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他穿着白袜踩着木屐一步步走出,腰侧修长的黑色刀鞘随着他的步伐而上下颠簸。 他拢着双袖,神情就如古代的浪客那般,写意、不羁。 绯村剑心也来了……源稚生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无语凝噎。 “真是黑,日本的机场晚上都不开灯的么?这都不能算节约了,真抠门!”吉尔伽美什抱怨。 “风有点大。”橘右京说,“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 “校长塞在我们每个人座位下的,说是送我们的礼物,让我们入乡随俗。还为了证明他老人家有一颗不输年轻人的热血之心,特意为我们挑选了最潮最符合我们气质的。”浪客剑心解释。 “我们入乡随俗了,可怎么没看到穿着艳丽和服或是女仆装的少女呢?最次也应该有少女团手捧鲜花欢呼着夹道相迎把我们一路送入专车里吧?起码得衬得上我这套‘英雄王’的打扮啊。”吉尔伽美什的语气理所当然。 “我以为是黑色西装男排成两排鞠躬。”橘右京面无表情却语气认真地说,“电影里是那样演的。” 源稚生被海风吹得凌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他见过二货,乌鸦和夜叉就是两个典型的二货,他以为自己已经对二货免疫了,直到今天他见到了这三个……二到极点的二货!简直让他找不到能与之匹配的脏话来形容!他们以为自己是降临秋叶原的天团么? 听这三人的话好像他们觉得穿着一身的服饰来日本就能算入乡随俗了?他们对日本的印象仅限于中二的动漫文化?穿着艳丽和服的少女?和夹道相迎的黑衣男?他想过本部可能送来三个废柴,但没想到废得这么彻底……他们甚至都没想过稍稍遮掩一下身上的二货之气! 源稚生怒火中烧,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二货们了解一下日本分部凌厉的作风,何为真正的“入乡随俗”! 直到橘右京打量着周围黑暗的环境并且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然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本就足够有威慑力,再加上楚子航前段时间经过三位龙王的龙血洗礼效果还未散去,让他的目光极具压迫力。 仅仅是这一眼,霸道且汹涌的龙威顺着他的目光与源稚生的视线交汇然后碰撞。仅仅一秒都不到,那双明王般的邪眼威严瞬间溃不成军,源稚生差点没稳住身体从悍马的保险杠上跌落下来。 这位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引以为傲的威压不到一个回合就被对方秒成了渣渣!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惨败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吉尔伽美什拖着行李,身上金光闪闪铠甲“哐当哐当”的响。他带的东西是三人组里最多的,他正忙着和厚重的铠甲还有堆成小山的旅行箱斗争,显然忽略了源稚生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自顾自地把行李往悍马的后座里塞。 “没安排人帮我们搬行李么?”吉尔伽美什自顾自地抱怨,“亏我还准备了小费,也没人给出手。” 比起爱抱怨的吉尔伽美什,刚出机舱就给了源稚生一眼下马威的橘右京就要显得寡言得多。他的行李很少,一趟往返就解决了,行李箱和旅行袋在悍马的后备箱里堆叠的相当工整。然后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面朝萧瑟的夜海遥遥眺望沉默不语,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背影像一个孤寂的侠客。 最让源稚生匪夷所思的是那个绯村剑心打扮的男人。他搬运行李来往的时候视线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在观察自己,一刻不停。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始终映照着自己的身影,就像两个看不到底的黑洞,源稚生感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了! 见鬼,这些家伙比他以往遇到的敌人都要……诡,诡异太多了!他试图揣摩这些家伙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他发现他完全猜不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行为规律仿佛已经脱离了人类的逻辑!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这三人的履历。 “吉尔伽美什”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继承人,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挥霍无度自恋至极,一个患有中二病晚期的高富帅。 “橘右京”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的王牌专员,一个沉默寡言却暴力至极的男人。每次出任务必造就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因为血统问题和暴力执行而差点被校董会强行开除。 “绯村剑心”是路明非,卡塞尔现役唯一的“S”级,被昂热校长寄予厚望,在大一阶段就打破了执行部“任务完成度”的记录,上一个打破这项记录的人是楚子航,据说两人是师兄弟。关于他的其余情况都被严格保密。 源稚生回过神来,扭头望向这个糟糕的团队。他不知道昂热是出于什么缘由把这三个“极有特点”的家伙凑在一起,但想起政宗先生曾说过“昂热看人的眼光从不出错”,他深吸一口气,收起那份轻慢之心。 恺撒把如山般的行李塞进悍马后终于注意到了源稚生,还有他手上那支将燃未燃的柔和七星。恺撒把源稚生手中的细烟抽掉,随手扔进海风里,把一支螺旋盖的铝管装古巴产的帕特加斯雪茄拍在他手里,“别抽那种女人烟了,尝尝这个,抽和燃烧都堪称完美。” 眼见源稚生迟迟未动,恺撒又了然般地在他手心里拍下一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Zippo75周年纪念款,价值不菲。 他用力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一定要学会抽男人烟啊,别辜负我送你贴身火机”的老大哥般的鼓励,然后又回头自顾自翻起了他的旅行箱。 柔和七星已经被海风吹得不知踪迹,源稚生低头看了看手掌心那支奢华款的雪茄和昂贵的火机,刚立起的心里建设瞬间便被瓦解。 恺撒接过樱手捧的郁金香中盛开得最鲜艳的一朵,然后回赠了一条黑曜石雅典娜小像。他又看了看乌鸦和夜叉,眉头微皱,显然是没预料到接机的男成员会有这么多,他准备了不少送给漂亮女孩的见面礼,但没准备那么多送给男人的。 他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旅行箱和旅行包,然后一击掌,把箱子上放着的巨大乖离剑塞到乌鸦手里,把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铠甲又塞给夜叉,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这俩日本分部出了名的碎嘴里此刻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 “这车好像坐不下吧?没人通知你们最好派辆转车托运行李么?”恺撒看着被他们几人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和后座。 “还有一辆车,停在附近。”源稚生给乌鸦和夜叉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来自本部的二货大概是把他当成了酒店的接送员? 他把微凉的海风吸入肺里压住心中的怒火,鞠躬自我介绍:“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代日本分部接待三位,欢迎各位光临日本。” 楚子航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怀抱长刀闭目养神。 恺撒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你们日本人的笨规矩多,但是在我面前,不需要搞那么麻烦,自我介绍的流程可以省略,开车吧。” 在恺撒看来,仅仅是个开车接机的家伙都要互相自我介绍再寒暄一番的话效率就太低了,司机负责开车就好。他并没有丝毫瞧不起司机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会瞧不起某个特定的人,除了寥寥几人,其余任何家伙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有路明非像个正常人,朝源稚生认真回复了一句:“前辈好。”然后又变成那副死盯着他的诡异模样,让源稚生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开了朵花。 源稚生再次深呼吸,不然他怕怒意会像爆发的富士山般喷涌。他拿起一张文件递到恺撒面前:“恺撒·加图索君,你是这次小组的组长对吧?这份文件需要组长的签字。” 文件是全日文的,没有翻译,恺撒随意地扫了一眼,一个字都看不懂。他不懂日文,这个小组里唯一懂日文的是路明非,报过日语班还自学过,但水平大概也不足以逐字逐句解读这么密密麻麻的一封文件。 “这是……接机和酒店的账单?可以开支票支付么?我的信用卡不知道塞在哪个行李箱的角落,很难找。”恺撒问。 谷務 “不,这是免责条款和你们的遗体处理方案。这次的任务风险系数很高,日本分部无法百分百保障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不幸遇难,遗体将被空运回各自的家乡。”源稚生面无表情。 他扫过恺撒三人的眼睛,想从中看出惊惧或是失措。他想提醒这些神经大条的男孩,这是一次危险的任务而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他们在和死神打交道,稍有不慎连性命都保不住,知道了自身处境后还能笑得出来么? “不错,你们办事很周全啊,我不喜欢在你们日本办追悼会,气氛太严肃了。”恺撒大方地接过文件提笔就画,字迹飘逸,就像明星随手签给粉丝的签名一样,“把我运回波涛菲诺就可以了,我家那边办追悼会气氛没那么沉重,我希望我有个欢快一点的葬礼。” 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签一份遗体托运协议,而好像是在邀请源稚生要不要考虑以后也去他的家乡办一个欢快的葬礼。 “我来帮他签吧,他是我师兄,我们老家是一个地方的,高中都读一个学校。”路明非指了指熟睡的楚子航,“不过你们想省钱的话,把我俩随便找颗樱花树埋了也行,师兄应该也不会介意……不对,最好把他运回去吧,他妈妈还在家等他。” 源稚生收起文件,灰头土脸,像是打输了一场仗,并且是惨败。 “虽然你们没安排和服少女和黑衣男夹道相迎,但至少你们很体贴,还能考虑我们的遗体归属。”恺撒友好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源稚生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很讨厌别人碰他的身体,但这已经是短短五分钟内的第二次了,还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香水味里的毛茸茸的意大利男人。他很想用力推开对方然后破口怒斥:“你以为你是谁?少用‘你做的还不错,但和我想的仍有差距,期待着你的进步’这种顶头上司般的语气对我讲话!”除此之外,他还想朝那张自以为是到极点的脸狠狠揍上一拳,看着对方鼻血横流他也许才能稍稍觉得爽快那么一点点。 可他做不到,因为虽然对方笑容灿烂像个傻逼,却没有丝毫恶意。于是他开始劝自己说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和神经病计较的话自己也会传染神经病,对待病人应该要尽量温柔和有耐心。 “在任务结束前的时间里,各位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请多关照。”源稚生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源稚生前辈,有谈过几任女朋友啊?”后座上的路明非忽然问道。这算是他相当好奇的问题了,毕竟书里没写。 “这算是什么问题?”源稚生突然打了个冷颤,寒意从他的股底一直窜到了天灵盖。他老早就觉得这小子猛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一见面又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身为天照命的他很少会害怕什么,但此刻透过后视镜瞥了眼那个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男人,他毛骨悚然。 “不方便回答就算了,只是随口问问,别多想。”路明非随意地摆了摆手,坐回位置上。 源稚生看着这个让自己虎躯一震又一副轻描淡写态度的男人,这莫不是……调戏? 自己就不应该来吧?早知道还是让乌鸦和夜叉全权负责了,如果把这三个奇怪的家伙浇成水泥桩等风干了再沉入日本海……说不定还是为社会做贡献?源稚生有点后悔。 忽然,成片成片的短促的重音从后方响起,震耳欲聋,就像有几千根长管同时在四面八方鸣起,那是警笛声。随之而来的是耀眼的光束,灯光沿着远处的高速公路拉成一条绵长的发光带,黑色悍马所在海岸线的盐碱滩被包围了。 “黑色的悍马车请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是神奈川县的警察,你们当中有人涉嫌暴力犯罪,请停在原地接受检查。不要试图反抗,我们都有配备枪支与弹药!”被喇叭放大了几百倍的声音覆盖了整片盐碱滩,说话之人语气激昂愤慨。 “这是你们准备的余兴节目?”恺撒从旅行包里翻出望远镜看去,“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极限逃亡么?从几十辆警车和弹幕的包围网里冲出去?嚯!还有雷明顿700狙击枪,够刺激!” 源稚生扯了扯嘴角,会有人特意请来几十辆警车上百条枪支还有重型狙击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演节目么?他望向副驾驶,“樱,乌鸦和夜叉最近开我的车出去过?” “嗯,就在昨晚,凌晨两点半出门五点返回,他们把神奈川县横滨市市中心的一家牛郎店烧了。那家牛郎店是家俄国人开的,每个月都会有十几个男人从境外运到店里,牛郎店没有夜总会利润高,那些男人需要用更特殊的服务支付偷渡费,反抗的都被偷偷处理掉。”樱解释,“乌鸦的在横滨的朋友去调查但是被揍了一顿丢了出来,朋友向本家求援,乌鸦知道了之后好像很生气就把夜叉一起喊去了。” 听起来就像是《海贼王》里鱼人英雄费舍尔·泰格从天龙人手里解救奴隶的现实版……路明非心想,这俩货比自己想象中稍微正义那么一点。 “仅此而已?”源稚生淡淡地问。日本警政厅一般不会插手帮会之间的争斗,现在这么大张旗鼓通缉,应该有其他原因。 “牛郎店只是租用了那栋楼的三到五层,夜叉的做事风格您了解,他嫌一层层放火太麻烦,就用几辆半废的汽车冲入楼里,然后把浇了煤油的汽车点燃引爆,整栋七层高楼都被烧毁了。”樱说,“那栋楼的顶层是神道教信仰者协会在横滨市的活动地,被烧得面目全非。” “那两个蠢货!放火之前不能调查清楚么?和宗教扯上关系很容易被捅上媒体!家族的声誉都会受影响!”源稚生不由怒斥。 “就算调查清楚了应该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他们两个好像不信仰任何东西,只要不烧到自家的祖坟,他们大概哪都敢烧。”樱说。 “算了,已经烧了,那就赔那些信仰者一栋更大的房子吧。”源稚生摆了摆手,“但是如果他们敢背地里捅给媒体,下次就把他们连着新房子一起烧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君焰开路(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暴力的威胁,看起来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恺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个没有地位的人能说出的,看来对方不仅是个接机的? “这些确实不算什么,那些俄国人之所以敢无视家族的规矩,是因为他们贿赂了横滨市警政厅的警长。”樱说,“所以当晚乌鸦和夜叉火烧牛郎店的后,他们俩又……” 她瞥了眼恺撒几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见鬼,他们把警长杀了?”源稚生脸色变了,“还是放火把警政厅也烧了?” “倒是没那么严重,他们又不是恐怖分子,只是有点……变态。”樱发现有点辩解不下去。 “没做太出格的事就还好。”源稚生微微松了口气,“那他们做了什么?把警长浇成了水泥桩?把他扒光了游街?还是喂他吃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都没有。”樱说,“当晚牛郎店的客人名单里有警政厅副局长的情妇和警长的妹妹,他们都是熟客。牛郎店被烧后,这两个女人在人群里指着乌鸦和夜叉鼻子骂,说他们破坏了自己的盛放之夜,乌鸦和夜叉相视一笑,就说那就让你们好好盛放。然后他们俩把那两个女人用真空袋绑起来放在悍马发动机盖上,在身上淋满了酱油,把她们做成餐盘,在上面摆满了三文鱼和芝士球,邀请路人来品尝然后发表感想。当然会有围观的路人拍照,这辆悍马的牌照也被拍进去了,应该会被整个神奈川县的警局记录在案。” “该死的……果然是变态,这么变态的家伙居然是我的手下!”源稚生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这种愚蠢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满足他们恶臭的趣味?不能直接切根手指赶紧撤么!” 路明非嘴角抽搐……那俩确实是变态,你不也是暴力狂?你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么? “老大老大!”对讲机里传来一道男音,一辆黑色的日产GT-R跑车从不远处驶来,围着黑色的悍马绕圈圈,就像一只求偶的大刺猬,“刚才开过来的时候沿路看到了上百辆警车,阵仗好像挺大啊,你们犯什么事惹到他们了?你不会去炸警政厅没带上我们吧?” 负责对讲的人是乌鸦,开车的是夜叉,他正在这片崎岖的盐碱滩上围着源稚生几人驱车漂移,这俩货好像永远都是这么欢脱。 “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是你们两个蠢货昨天晚上干的好事!”源稚生对着对讲机咆哮,如果条件允许,他现在很想一拳揍在对方脸上,“看到这种情况你们还回来干嘛?你们那辆车又没被追踪。” “我们还以为是你们摊上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因为昨天那两个丑女人啊?”乌鸦的语气听起来也松了口气。 源稚生语塞,他的一拳好像揍在了棉花上 “你的手下也太没下限了吧?学生会就从不招揽这么没底线的成员。”恺撒忍不住吐槽,并在话里夹带着炫耀的成分。 “没记错的话,芬格尔好像也是学生会的。”楚子航被吵醒了,忽然说。 恺撒哑了,果然他对楚子航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这家伙话不多但句句暴击。楚子航太了解他了,每一句都直戳他的心窝。 “被盯上的是这辆悍马,你们可以去乌鸦他们车上,他们会负责送你们去酒店。”源稚生忽然开口,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们害怕的话。” 路明非看了看那辆在悍马周围如欢脱马儿肆意奔腾的GT-R,心说那俩货大概是生怕警察看不出大家是一伙的?换不换车也没什么区别的吧? “那辆车明显没这一辆有意思,刺激的人生才有乐趣。”恺撒非但不怕,还表现的兴致高昂,“不过楚子航可以去,你看起来像还没睡醒。” “我们是偷渡来的,换到哪一辆车上警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楚子航淡淡地说。 “车上的人听着,你们有两个选择,立即下车接受检查,如果拒绝配合你们将会被集火。还有那里停靠的飞机,我们没有查询到到你的入境记录,我们有足够的立场怀疑你涉嫌偷渡,请停留在原地不太试图起飞或反抗。”警长的声音透过喇叭再次传来,“你们只有十五秒考虑,我们开始倒数了!十五,十四……” “看来他们准备动真格了,这表示已经得到了政府的授权。”源稚生说,“最后的机会,有人想要下车么?现在下车只是去警局住一晚,明天我会负责把人捞出来。” “少废话,你如果对自己的车技没自信的话,可以把方向盘交给我。”恺撒·加图索的字典里从没有“害怕”和“束手就擒”。 源稚生的视线滑过后座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他没能从这些家伙们的脸上看出一丝惧怕或是慌张的神色。 “很好。”源稚生拉下手刹,“虽然我不喜欢你们的态度,但至少你们不孬……比起二货,我更讨厌懦夫。” 两艘巨大的黑影从天空迅速逼近,在海面上盘旋,像环饲的秃鹫。那是日本自卫队的f-16d战斗机,由王牌机师驾驶,挂载了空射飞弹。显然对方觉得这架黑色的商务机大概不会坐以待毙,于是派来两架战斗机围堵它的去路。 而跑道上的斯莱布尼尔号调转机头,机腹下暗门敞开,漆成血红色的两枚响尾蛇导弹狰狞露头。看它的模样是想打一场浩荡的空战。 可斯莱布尼尔号是湾流系列商务机,f-16d战斗机则是暴力的战斗机种,两者打空战就相当于放一条家养的贵宾犬去和野狼作战,撕咬起来野狼大概不会在意这条贵宾的血统纯不纯,价格昂不昂贵吧? 谷曀 “停靠太久了,被自卫队的雷达发现了。”源稚生把对讲机的频道接入湾流,“呼叫斯莱布尼尔号号!呼叫斯莱布尼尔号!别冲动,你不反抗的话最多算是偷渡,我可以找人把你保释出来,但如果你发射导弹把自卫队的飞机打下来打的话,很可能会挑起国事纠纷!” 源稚生并不担心贵宾犬被野狼撕咬,看起来更怕被装备部那群疯子改装过的商务机一个不小心就把战斗机轰成午夜灿烂的烟花。 “别担心,两架f-16d而已,我有分寸。”斯莱布尼尔号的机师懒散地回答,听起来两架新型的战斗机还不足以挑起他的战斗欲望。 斯莱布尼尔号瞬间启动,发动机喷出蓝色的焰气,机师说源稚生是神经病,但他自己也明显是个疯子,一上来就输出到最大动力。在简短的加速后它猛地拉起机头,直到f-16d战斗机出现在它的瞄准视野里,他根本不给对方思考是商洽还是警示的机会,响尾蛇导弹已经如两只脱缰的野马般窜出导弹挂架。 两架f-16被逼得在空中调头乱窜,斯莱布尼尔号则一头窜进乌黑的云层里,留下一连串氤氲的尾烟潇洒离去。这大概就是美国空军王牌试飞员和日本自卫队王牌飞行员之间的差距,前者溜涮后者轻松得就像成年人在两个小朋友面前丢了两枚鞭炮,然后趁着小朋友害怕得闭上眼的间隙,偷走他们的棒棒糖拔腿就溜得无影无踪,两个小朋友睁过眼来只能看着消失的棒棒糖发愣。 对于斯莱布尼尔号机师来说,两架f-16的王牌飞行员在他面前真的只能算小朋友中的侏儒症,比f-16更先进的f-22的第一架样机就是他试飞的。如果不是因为暴力驾驶被空军部队开除,他现在应该已经拿到美空部队里象征最高荣誉的宝剑勋章了吧。 不过给昂热当专属机师也挺不错的,工作轻松且稳定,报酬还非常丰厚……如果飞行员座椅下有弹射装置和降落伞保险系统就更完美了呢。 斯莱布尼尔号消失在天际,悍马也不甘示弱似的发出低吼,源稚生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并朝对讲机大喊:“往不同方向跑!警力主要瞄准这辆车,我先把他们送去酒店,我们在家族的神社碰头!” “收到!”另一辆车上的乌鸦和夜叉大声回答。 盐碱滩上碎石崎岖,正好是悍马这种越野车发挥本领的不二场地。黑色的悍马宛若咆哮的巨兽般掠过沙地,时而跳跃时而狂奔,所过之处扬起遮天蔽日的灰尘,那些警车的小型车轮很容易陷进滩地,只能被它远远甩在身后。狙击手同时两个高速移动的目标也失了准头,狙击弹只能在海滩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弹孔。 “调用更多的警力安插在每个高速路口,在路面部分把他们截下,赌上我横滨市警政厅的名义!”警长透过喇叭和对讲机疯了似地大喊,他现在就像被老鼠戏耍的猫,怒不可遏,“申请自卫队的增派,军用设备也派出来,对方还有偷渡客,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针对我们国家的间谍行动!” “这家伙真能胡扯啊,听得我都想回头砍了他。”路明非听着警长的夸大其词,嘴角抽搐。 “火力太密集了,在这么多热兵器的压制下砍人简直是痴心妄想。”源稚生打击道,“这可不是你们以往在本部玩的的过家家游戏。” “是吧。”路明非不置可否。 远远的能看到灯光,那是另一条更远的高速公路,悍马马力十足,它的身后曳光弹织成亮眼的弹幕,在车门和后备箱留下冒烟的孔洞。 “见鬼,他们打穿了我的旅行箱!”恺撒大叫,他是几人里最高的,脑袋不时撞到车顶,“这是我和诺诺去巴黎旅游买回来的,里面放了我珍藏的绝版CD!你那两个该死的手下真的只是拿别人的情妇和妹妹做盛宴么?确定不是刨了他们家祖坟?” “他们没有刨人家祖坟的习惯!但是会不会对别人的妹妹下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那个警长的妹妹比他们小的话……他们俩都是该死的萝莉控!”源稚生驾驶着翻越了路肩,即将逃向公路。 “喂,萝莉控为什么是该死的?萝莉控刨你家祖坟啦!”路明非忍不住吐槽,心想你这家伙自己不也是个妹控? 可是在另一条公路上等待他们的依旧是严密的封锁,警车连在一起横成了一道钢铁的壁垒。源稚生把油门狠踩到底不松脚,准备以直线的姿态冲破封锁线。这辆悍马明显也是经过改装的,车头的保险杠加速且相当牢固,直线速度也早就超过了悍马车应有的极限,引擎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浪。 “喂,他们把封锁线拉了三层,仅靠悍马的速度和重量很难一次性全部冲破啊!”恺撒开始挽起袖子,“我看你们车厢里有单兵导弹,不介意的话让我先帮你把车墙开一道口子?” “单兵导弹炸开的范围太大了,弹片会激射到远处的警察身上,容易死人。”楚子航说,“让我来吧,我可以用‘君焰’开路。” “你疯了?”恺撒惊了,“你以为你的‘君焰’比单兵导弹好到哪去?只不过一个是炸弹一个是燃油弹,你的更吓人好么!” 源稚生和樱纷纷诧异地看了眼楚子航。 “不会,我现在对‘君焰’的控制范围更精确了。”楚子航说着就褪下了自己的上衣。 路明非接过楚子航的上衣和长刀,望着恺撒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楚子航说的是真的。 “别太过火。”恺撒只是简单交代一句,放下了蠢蠢欲动想要发射单兵导弹的手。他太了解楚子航了,也深知这家伙不会在没把握的事情上打包票,并且还有他们唯一的“S”级路明非担保。 “大概还有半分钟秒我们就要撞上警车了,你确定你的朋友靠谱吗?”源稚生问,“我可以让樱来帮忙解决。” “靠谱吗?”虽然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天罗地网,但恺撒反而不紧张了,他自顾自点燃一根雪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个暴力的家伙大概是我见过最靠谱的人了,他说能解决就肯定就解决。” “要打赌么?”恺撒喷吐一口烟雾。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假如被神经病传染(二合一,求订阅!) “有意思,那就打个赌。” 源稚生笑笑,目视前方,油门踩死,“楚子航如果能帮我们一次性冲破三条防线并且不杀任何一个人就算你们赢,否则我也不用给你们准备酒店,今天咱们都得在局子里过夜。” “还有二十五秒。”樱提醒道。 “没问题,打赌总需要赌注吧,让我想想……”恺撒兴奋起来了,“输的人在东京最豪华的牛郎夜总会包场吧,开个狂欢party,你们本地的特色,应该很有意思。” 路明非暗自叹气……逃不掉的……牛郎店哎! “还有十七秒,想清楚了么?想清楚就下注,买定离手。”源稚生说。 楚子航已经打开了车窗,双臂探出窗外牢牢抓住车顶,他用引体向上的姿势把自己从窗户口吊了出去,精壮的肌肉在臂弯和胸口波浪般起伏,隆起完美的弧度。 “没问题,在牛郎店的狂欢之夜,输的人穿牛郎装向所有人敬酒,怎么样?”恺撒建议。 源稚生和樱目视前方,十几辆警车斜栏在高速公路的路口,它们之间紧紧相靠严丝合缝,这样的封锁线足足有三条。全副武装的警备人员端着枪支和弹药守在路边,只等悍马被警车拉起的钢铁防线拦下就会瞬间集火,这辆黑色的悍马不能防弹,他们显然已经不在意这些犯罪者的生命安全了。 更远方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它直直延伸到目之极尽处,仿佛连接着天幕。后方是一望无际的盐碱滩和远远追踪的警车们,它们鸣响着刺耳的警笛,灯光闪烁,无数漆黑的枪口正在瞄准他们,情况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而时间……只剩下不到堪堪十五秒。 “只是穿着牛郎装敬酒也不够意思,要玩就玩大的……输的人在店里免费扮一天牛郎吧,负责招待赢家和顾客们。”路明非忽然开口,“要像真的牛郎那样,不准弄虚作假。” “你怎么说?”源稚生问向恺撒。 “确实很有意思,就照路明非说的办。”恺撒举起一只手伸到前座,“一天的牛郎业务,赌了!” 情形迫在眉睫,但他却手掌却举得毫不犹豫,胜券在握,这就是身为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独有的领袖气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组员永远抱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不论平常和楚子航如何针锋相对互不顺眼,但在危难当头他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自己的组员身上,深信不疑。 “OK,最后六秒。”源稚生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与他击掌。 “楚子航!”恺撒把脑袋探出车窗大喊。 “听到了,赌约很有趣……我们不会输。”楚子航回答得言简意赅语气却十分可靠,好像他一定会取得毋庸置疑的胜利。 他在悍马的车顶站直身体,双腿分立,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刺破漆黑的夜,比远处绵密的灯光还要耀眼。言灵的力量被唤醒,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极速且规律的窜动。自从暴血后,他的血液每时每刻都会在血管里不受控制地狂窜,侵蚀着他的身体,暴躁的力量就像一枚不定时炸弹,他每每使用超额的力量,代价就是将这枚本就要命的炸弹无限制催爆。 可他从未觉得自己的状态这么棒,自从路明非那个叫老唐的猎人朋友用三位龙王之血在他的身体里施加了一个炼金矩阵后,力量仿佛触之可及,随手可以牢牢握在手里,汹涌的言灵之力不再是能炸毁他的炸弹,而是可控的权柄,他仿佛能摧毁……阻挡在面前的一切! “最后三秒!”源稚生大吼。 一连串的龙文在楚子航嘴里飞快吟唱,前所未有的顺畅。气流黑了下来,“君焰”的领域笼罩他的周围,就连他脚下车厢里的空气粉尘也被燃到灼热。 源稚生能清晰的感受到,温度骤然上升,车里就像是开了空调,夸张的力量在他的头顶聚集,哪怕是以他的血统都能感受到似有似无的压迫力。 “喂,我现在不怀疑你的朋友能帮我们开路,但他不会把我们一起轰了吧?”源稚生半惊半疑地问。 “见鬼,他做了什么……这还是楚子航么?血统完全像变了个人!”恺撒也明显慌了神。 风妖们捕捉周围的声音回到他的脑海里,他能清晰地听到,空气里的粉尘被瞬间压缩与加热的爆裂声,头顶上那个“君焰”领域,比他以往见过楚子航张开的要更强大不止一倍! “师兄,保持住这张扑克脸,很酷!”路明非把手机探出窗外,准备录下楚子航的高光时刻,“给我那种最暴力的感觉,你就是征服王,面前的一切都不被你放在眼里!” 他大概是唯一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的人了,录像当然不是他自己看,而是帮夏弥拍的。那个女孩深知这趟日本之行的危险,让他在任务中多多照应楚子航。路明非录下这个片段就是要告诉夏弥可以尽管放心,你的男孩根本不需要照应,他就是天下第一! 炽热的火光忽然涌现,黑色的气流被卷裹得狂乱。楚子航巍然屹立,没有潇洒的姿态,也没有花俏的动作,只有绝对的暴力!一条狂暴的火龙凭空从他身前的虚空钻出,裹携着奇高的温度和刺眼的焰色,他身前的空间仿佛都被灼烧塌陷。 当源稚生读秒到“1”时,悍马发动机的转速到达极限,火焰的巨龙在他们前方咆哮,与之接触的警车都被这股暴躁的巨力推开,正前方,钢铁垒成的封锁线瞬间被拉开三道笔直的缺口,在龙血加持的状态下,楚子航君焰的温度足以与暴血状态相媲美! 悍马携带着一个移动的“君焰”领域冲锋,撞入钢铁警车,狂涨的言灵之力瞬间就把金属熔化,黄金色的铁水迎着悍马的两侧流淌出去。楚子航张开双臂,释放了体内压抑已久的力量,极热的空气爆炸开来,强行把铁流吹散! 谷琣 此时一发火箭弹在楚子航身边掠过,但刚接触到“君焰”领域中漆黑的气流时就被引爆,在路明非的相机里,爆炸的火光将楚子航映照得绯红,他漆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简直帅到掉渣! “完美!”路明非满意地把录像保存下来。 原本是三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线,现在只剩下散乱的车影、满地焦黑的车辙和三个漆黑的空洞。暴躁的火流为悍马生生撕裂防线,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道路,警员们躲在路旁的车后瑟瑟发抖,看着悍马如脱笼的猛兽般逃离,沿着一望无尽的公路扬长而去。 良久之后,副局长从一辆轮胎爆炸、被轰掉半边车身的警车后钻了出来,他看着遍地的狼藉和车头依旧跳动着的火焰,有的车甚至被轰下了路肩,倒在草丛里变成了漆黑的钢铁垃圾。他颤颤巍巍拿出对讲机。 “我们这里遭遇了奥特曼……” “真的是奥特曼,没唬人……他发射光波把我们的三条封锁线一下就冲破了,警车被熔化了好几辆……” “什么模样的奥特曼?没看清……他站在车顶……但好像没穿皮套……是个裸男!” …… 悍马在人迹稀少的公路上飞驰,发动机的引擎声已经恢复正常,他们成功甩掉了追兵,短暂的逃亡生涯暂告结束。 楚子航从车窗返翻到车里坐回做自己的位置上,从路明非手里接过衣服,“谢谢。” “酷毙了师兄!我有全程录像,需不需要我发给芬格尔师兄,让他剪辑成宣传短片,在明年狮心会的招新仪式上播放?”路明非问。 “不用了吧。”楚子航婉拒。 “很强很暴力,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们的看法有误解,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日本观光旅游的……因为你们的出场很……另类。”源稚生从后视镜里看着楚子航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说实话,对方展现的实力委实有出乎他的预料,在那样的情况下硬生生撕裂开那么严密的封锁线,这绝对不是没什么经验的孩子能轻易做到的,而且这个年轻人在施展了那样夸张的言灵之力后还神色如常,绝对是个硬茬。 源稚生心底渐渐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个叫恺撒的不着调的公子哥可能只是明面上担任这个团队的领袖,但团队的核心很有可能是这个叫楚子航的面瘫年轻人。 源稚生不相信一向窝囊的本部什么时候忽然有三个能人横空出世,恺撒担任队长多半是出于他优秀的家室和交际能力,更适合担任团队外交官和决策者一类的角色,楚子航大概就是这个团队隐藏的杀手锏,至于那个叫路明非的……源稚生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如果那家伙不是个变态大概就是被昂热硬塞进团队里的烟雾弹,大概负责调节气氛和打酱油? “没关系,你也并没有误解,因为我确实是抱着要游遍日本所有特色景点的心思来的,如果任务完成了但是我还没见识到东京都的歌舞伎町和北海道的雪山温泉,我大概会赖在这儿不走。”恺撒耸了耸肩,“所以刚才的赌局算我们赢咯?” “是的,你们赢了,你的组员很酷。”源稚生又看了眼楚子航,“就是话太少了,看起来不像学生,像杀手。” “你看人很准,我们那边大家都这样说。”恺撒笑笑,“我已经在新宿顶级的牛郎店包了场,欢迎日本分部的全部前辈到场,消费算我账上,不过接待得交给你来,到时候记得喊上你那两个兄弟陪你扮演一天的牛郎,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你什么时候预订的?”源稚生一愣。 “在飞机上就订好了,时间在任务结束后,拜托T俱乐部帮我包的场。”恺撒再次点燃了一根雪茄,“想在顶级夜总会包场可得提前,更何况是牛郎店这种地方,T俱乐部办事也需要时间,在享受的事上我从不拖延。” 喂,你在牛郎店能享受什么啊?源君的极致牛郎服务?还是乌鸦和夜叉的?想一想那俩家伙也真可怜,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就被自己老大出卖了清白,不过那俩货好像本来就没什么底线……路明非想。 “你早就决定要去?”源稚生问。 “当然。”恺撒把呛人的烟雾吐出车外,“我早有耳闻日本的牛郎店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虽然我对男人包括你和你的两个兄弟没什么兴趣,但是我不会让自己错过任何顶级的东西,这是我的人生教条。” “是的,我能做证。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取向是正常的并且爱好是顶级的, 每年都会严格审核加入他学生会舞蹈部的少女的腰臀比例和小腿长度。”楚子航说,“比例最好的担任舞蹈团团长,兼任他的随行秘书。” “你是说我的白裙蕾丝少女团么?”恺撒丝毫不因为楚子航揭他的底而感到羞愧,反而一脸美好,“她们很赞啊,这应该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 “谁说的。”路明非忽然插嘴,“这和裙子的颜色无关吧,应该和裙摆的长度有关。” 源稚生再次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还是跟不上这些二货们山路十八弯的节奏,正经的话题仅仅只持续了三分钟。从这三个神经病们落地亮相的那一刻就深深刺痛着他的神经,于是他摆出了自己惯用的强硬态度,但无济于事,他身为执行局局长多年来的肃杀之气在这些二货们的傻逼之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于是他准备改变策略,如果硬手段对傻逼无效的话那就和傻逼们交朋友,把他们往正常人的方向引导。 于是他半推半就输掉了一场赌局,以为这样就能让这些二货们心满意足……可他又错了,神经病就是神经病,在神经病们的眼中,全世界都得绕着他们转,源稚生仅仅是委身奉陪了一次,就好像被这些二货们拖入神经病的世界,一股强大的傻逼气息侵蚀着他的精神本源。恺撒正再询问樱的鞋底有没有塞内增高,还是天生就在日本一众粗短腿的女孩中与众不同……再这样下去日本分部都会被这些傻逼们渗透的,他们简直是三个可移动的精神污染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蛇歧八家(二合一,求订阅!) 副驾驶上,樱的手机震动。 “辉月姬发来消息,五分钟前神奈川县警政厅把三位的照片上传到东京警局总部,一分钟前东京警政厅公布了对三位专员的通缉令。”樱说,“楚子航专员的照片最清晰,恺撒组长的比较迷糊,路明非专员……照片捕获失败。” 楚子航点了点头,大概是刚才他站在车顶的模样被对方捕晰到了,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刚才一下子轰毁好几辆警车的行为,也确实属于暴力犯罪。 “你们怎么没被通缉?”恺撒问。 “樱的手法很老道,警察不会有机会捕捉到她的照片,我就算被拍下了也不会被东京警政厅通缉的。”源稚生说,“至于乌鸦和夜叉……他俩的通缉令大概能编成一本书了。” “您无需焦躁,被通缉不是什么大事,日本分部超过一半的人都被通缉过。”樱说,“相反,那些不被通缉的专员大多会被嘲笑。” “你误会了,听说你们日本的通缉犯照片会在电视节目里滚动插播,我担心他们拍的照片不够专业,毕竟刚才环境很黑。”恺撒说,“你们可以联系上东京警政厅么?商量一下把我通缉令的照片换成我上月刚拍的杂志封面如何?那样他们的工作也好展开我也会心情愉悦。” 源稚生深吸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神经病,这些污染源无时无刻都在释放傻逼气息试图侵扰自己,如果被他们带跑偏就是自己输了! “辉夜姬是谁?”恺撒一直很在意这个独特的名字。 “岩流研究所单独的云计算系统,相当于本部的诺玛,但她和诺玛是分开来运行的。。”源稚生解释。 “就是说这里在诺玛的监控范围之外?”恺撒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世界,甚至连斐济这样的岛国都被纳入了监控范围,但日本却在监控范围之外。 “辉月姬和诺玛之间是直联的,所以诺玛也能监控日本境内。”源稚生说,“只不过辉月姬是日本分部独立研制的智能系统。” “为什么要单独研发一套智能系统?因为诺玛不是卡通美少女的形象?不符合你们日本人的审美?”恺撒问,他一直觉得诺玛是个很贴心的秘书,但他也允许世界审美的多元化,因为不满意形象而专门研发一套智能系统看起来很合理。 源稚生自己都没发现,对这种程度的烂话,他已经能自动免疫了。 “看来你们对日本分部和本部的关系并不了解。”源稚生淡淡地说,“你们出发前本部一定没有知会你们日本分部到底是什么样的机构对不对?” “什么样的机构?”恺撒皱眉。 “回去连线诺玛问问吧,她比我们更适合解答这个问题。”源稚生说。 悍马车骤然一顿,后座三人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撞到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下车吧,你们到了。” …… “原来如此……我从诺玛的数据库中调出了所有能调到的日本分部的档案,比我想象的要劲爆一些。”恺撒合上了笔记本,“那个叫源稚生的03届果然不只是个接机员。” 恺撒话音落地,但是没能得到丝毫的回应,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以往在学生会的圆桌会议上,众部长因为经费和人员问题争执不下而求助恺撒时,他只是淡淡一句“随便”就能收获“不愧是主席,永远能给出最精简的回答”、“我们居然因为这么愚蠢的问题而争论,怪不得我们只是部长不是主席,那份淡定的气质真令人高山仰止”……诸如此类的满堂喝彩和雷鸣般掌声。 换句话说,以往恺撒哪怕是打個哈欠也不可能冷场,但此刻他抛出了这么有悬念的话题,居然没人接话? “你们对日本分部的情况不好奇?”恺撒疑惑地问。 “啊,好奇啊,怎么会不好奇呢?”正在对着联系发音的路明非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太过淡定,摆出一副好奇宝宝脸。 “在车上的时候我用手机搜了一下,但没仔细看,只来得及读个大概。”楚子航说,“日本分部好像是个黑道组织,被一个叫‘蛇歧八家’的黑道势力掌握着,蛇歧八家是日本历史最久远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 谷皢 “是的,他们在日本的势力很大,诺玛的资料库里显示,蛇歧八家在日本的业务范围很广,下到保护费的收取,上到某些能影响到国家经济的重工业,黑道能涉及到的大多数业务都被他们牢牢掌握在手里。”恺撒说,“日本的黑帮都认他们为宗家,对于不服从命令的帮会,本家会派人切掉他们的手指、把人抓进地牢里折磨完之后再卖出去、或者浇成水泥桩……刚才那两个开着GT-R的二货,乌鸦和夜叉,他们就是这方面的老手。” “好可怕好可怕!”路明非没有感情地感慨一句后,继续练习着日文词汇发音。 “这么说,我们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楚子航问。 “显然是这样。”恺撒点头,“不过好消息是日本是唯一一个允许黑道组织依法存在的国家,比如三合会和山口组,虽然是黑帮,但都是合法组织,并且他们还承包着不少重要的是社会业务。比如洪灾和海啸的时候,他们都会派人就近援助难民,每年也都会捐助善款给慈善机构。在日本,黑道更像是一种职业,只是比起其他的职业要高危,但是不需要学历和专业技能,正规的黑帮社团还有资格帮组员办理失业保险和社会救济。” “但我们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对待,当局会给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动的帮会合法准证,但大多数帮会也会有隐藏在阳光下的业务。”楚子航说,“走私和军火对他们来说都只能算家常便饭了,他们完全掌握着那些见不得光却徘徊在法律边缘的灰色行业,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全亚洲最具有代表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汇集了上万间酒吧、成人俱乐部、情人旅馆等,被称为‘欲望的迷宫城市’,它们不经过政局,完全由本地的黑帮一手打造。” “本质上他们还是一匹狼,只是在阳光下的时候会披着羊皮。”路明非随口便是精辟的总结。 “描述得相当精准!”楚子航肯定地点头,“在正常情况下他们非常克制,非必要情况很少对外使用暴力。正常营生的情形下,谁都只用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可一旦有人僭越了规矩,报复也会相当凶残,就像刚才我们听说的乌鸦和夜叉火烧牛郎店那样。如果黑道里的贵族势力联合起来施行暴乱和火拼,全日本的警力集结起来也很难镇压事态。” “我把诺玛的资料库翻遍了,关于日本分部的记载很模糊,缺失的部分很对。大概的重点就是说日本分部并不是学院驻日本的直属部门,而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这个家族就叫蛇歧八家。”恺撒皱眉,“蛇歧八家强横到难以想象,‘源’、‘橘’、‘上杉’是上三姓,被合称为上三家或内三家,而‘宫本’、‘樱井’、‘风魔’、‘犬山’和‘龙马’则是五小姓,合称为下五家或是外五家。他们全部由混血种构成,坐镇了日本黑道上千年,被奉为本家。” “学院没办法强迫他们,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蛇歧八家的强盛甚至连欧洲那些混血种家族都要避其锋芒,而今天来接机的源稚生就是他们的少家主。冈萨雷斯家那个尼奥你认识吧?源稚生在蛇歧八家里的地位比他在冈萨雷斯家只高不低。”恺撒说。 路明非哑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轻源稚生的意思啊,再说了,尼奥那家伙哪有资格和象龟比啊?恺撒这么描述真的是太抬举那只废柴火烈鸟了。 “任何黑帮的更迭和地盘的收拢都需要受到蛇歧八家的管治,他们是日本黑道法律的制定者与执法人。”恺撒说,“每当黑帮更换首领,新首领都得亲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入供,表示遵从蛇岐八家制定的规矩,接下来他们的帮会才能名正言顺发展,不然就会被视为反叛。诺玛记录,曾有一个在东京湾码头势力颇大的黑帮更换了新首领,他仅仅是逾约晚去本家报道了两天,第二天他的脑袋就被悬挂在东京湾最显眼的巨轮顶,以儆效尤。” “挺变态的。”路明非评价。 “是的,他们的变态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尤为喜爱虐待本部专员。”恺撒说,“来日本出差过的专员们在守夜人论坛里留言,全都没提到和服少女和雪国温泉的事,‘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奇观美景,只是漆黑的地狱’,他们这样说。”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临行前执行部的师兄们知道我和路明非要来日本执行任务,他们大吵了一架。”楚子航说,“为的是我们走后他们谁能接替执行部‘王牌专员’的称号,大概是觉得我们没办法安然无恙回去。” “妈的!”恺撒忽然爆粗,“难怪听说我来日本出差,学生会干部们还专门开了一场‘如果老大发生意外谁来接手白裙少女团’的会议,让我产生一种他们在拜托我立遗嘱想要瓜分遗产的错觉,明明我还有一整年才毕业!” “可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很友善?”楚子航想了想。 “所以才显得很诡异。少家主亲自开车来接,送了花,还带了漂亮的女孩,我原本觉得他们接待的态度太敷衍太简陋,可对比起来简直好到没道理?”恺撒沉思,“但以往来这里出差的专员们从没得到过这种待遇,在他们的描述里我只能看到不屑一顾和深深的鄙夷,日本分部鄙视弱者,他们奉行着强者文化,只有强到值得被他们尊重的强者才有资格得到他们的尊重。” “所以刚才师兄用‘君焰’帮我们开路后,源稚生前辈的态度忽然好了很多。”路明非说。 “但是还远远不够,他仅仅是改观了一点点,看得出来,就像我们仅仅是有资格被他有好脸色对待,但是他内心仍是高傲的。”楚子航说。 他看得很准,因为在面对高傲的家伙这件事上,他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恺撒更高傲的家伙了吧? “在这些日本人眼中,本部有且仅有一位强者值得他们尊敬, 希尔伯特·让·昂热。”恺撒说,“但是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绝不只有校长一位强者足以征服他们,因为我来了。” 恺撒·加图索对一切值得征服的事都有十足的自信,包括这些日本人高贵的头颅,在他看来越是困难的事越能挑起他的兴致,他是天生的征服者! 在他看来,他征服日本分部就好比拿破仑征服欧洲,当他踏上了这片土地,就注定会让那些家伙俯首称臣。以他乐观的自负和超长的反射弧来看,这些家伙们包下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安排了名贵的香槟酒和精致的果盘,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些日本人并没有以往那些来这出差过的专员们描述得那么傲慢,弱者倍受欺凌,是因为他们不够强,但他恺撒自负绝对能建立起比昂热时代更令人信服的威望! 那样他回到本部的时候就可以对学生会的干部们说:“别对日本分部谈之色变了,那根本就不该是我们害怕的东西,能够让男人害怕的应该只有心爱女孩的眼泪和母亲的安康啊”然后肆意炫耀着自己日本之行的威武史。 恺撒这时候很想找个人碰杯,可时间已经很晚了,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回房,楚子航站在窗边,从酒店顶楼的落地窗眺望偌大的东京都。恺撒的雄心壮志无人能举杯共饮,他索然无味地放下酒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窗外,东京的灯火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里,暮色低垂,这个雨夜好像尤为漫长,望不到黎明的尽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杉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东京,半岛酒店。 这是全东京乃至全日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座落于丸之内商业区,与京都御花园隔街相望,距离银座购物中心仅有数分钟路程,顶楼的总统套房更是极尽华美。 恺撒半个身体浸在浴缸里,水温是最适宜人体的三十九摄氏度。他房间的装修风格是华丽的北欧风,丝绒地毯铺满房间的各个角落,抬头可见嵌满水晶的吊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酒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槟与红酒,果盘里盛放着来自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 从他们踏入这家酒店开始,身穿高开叉紧身小旗袍的女服务生们就早早等候,夹道相迎,她们深鞠躬露出胸膛若隐若现的白皙,等待在队伍尽头的是酒店的总经理,他高兴地与恺撒三人一一握手,郑重得像是一场领导人的莅临仪式。他交待主厨会二十四小时为恺撒三人轮番待命,不论是想吃早餐还是夜宵都尽管随时开口,餐点会在十分钟内送至每人卧室。 普通人来到这儿当然会觉得这里是天堂,来了就不想离开。可其实自从恺撒没入浴缸的水中后,就一直在思考着日本分部为何要如此优待他们,明明是一群以虐人为喜好的变态,安排的服务却连身为加图索家少爷的他都无从挑剔。 他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面前当然要展现自信与优雅的一面,但始终觉得隐隐有哪不对劲,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样完美的安排似曾相识,就像一个……镶了金丝的牢笼? 恺撒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他托起酒杯,将透亮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摸出手机,打开收件箱……依旧没有诺诺回复。 已经很久了,他一直没能联系上诺诺,明明已经订婚女孩却无故失踪……就像从婚礼上逃跑的新娘。 可他不相信诺诺会落跑,因为她已经答应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的一切都让人捉摸不透,可唯独她对承诺过的事,一向贯彻铁一般的倔强。 恺撒按照惯例一样在诺玛系统里查询她的状态,一切都很正常,这说明女孩依然安好。 …… “这么说,你们被监控啦?”电话的那头是俏皮的女声。 “对,酒店顶层的走廊上有超过二十名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酒店大门保安数量更多。他们每两小时换班一次,换班的期间没有间隔。这明显不符合正规酒店的经营秩序。”楚子航坐在窗边,对着电话说,“而且上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一层的监控探头数量也尤其多。” “啊!”女孩惊叫一声,“那你洗澡不是都被看光啦?他们不会把录像发到网上吧?会不会用这个威胁你?” 楚子航嘴角抽了抽,“卫生间是安全的。” “好可惜!”女孩语气相当惋惜,“我还想着如果你被拍下来了,能不能找他们买一份呢,既可以威胁你,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翻出来欣赏,多棒!” 楚子航语塞。果然,哪怕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夏弥……依旧是那個夏弥。 “那你和明非师兄睡一个房间吗?”夏弥问。 “不,日本分部安排的很周到,我们这个套件有三个卧室,风格是按照我们各自的喜好设计的。”楚子航说,“恺撒是北欧风,我的卧室里都是原木家具,路明非的那间只要打开电视就是这样的经典电视剧和带中文字幕的日漫新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屏电脑,顶级的配置和超高的网速。” “听起来超棒的,有这样的屋子我可以一辈子不出门!”夏弥兴奋地大叫,“这样你们还不满意么?” “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浮夸了,日本分部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他们没有理由这么优待我们。”楚子航说,“可如果说优待,又为什么要调用夸张的警力和监控?”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鸿门宴’?”夏弥问。 “‘鸿门宴’也不准确,他们只是把我们在酒店放下就离开,什么话都没有交待,关于这次任务的情况只字未提,可是就酒店的安排又这么隆重,既像是讨好,又像是监视。”楚子航说,“我感觉日本分部更像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把你们困住?”夏弥低语,“困住你们的话……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知道。”楚子航说,“但看起来他们并不想让我们离开,日本分部素来神秘,他们不让我们在日本自由活动一定有不愿意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那就安心待着嘛,反正现在衣食无忧的……可恶!越想越生气,你们这哪是出差,你们分明是去享乐!” “可是……” “别可是啦,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啊咧,我的电视剧开播了,先不和你说了哦,记得要按时睡觉,睡前喝杯热牛奶。”女孩甜甜地交待一句,“晚安哦。” “晚安。”楚子航也轻声说。 电话挂断了。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可楚子航这次没有再对着雨幕发呆了,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17分21秒”、“13分14秒”、“38分38秒”的通话时长……纪录显示的是今天、昨天和前天……同一个女孩的电话,每天都会在随机的时间打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谷集 可能是兴奋地介绍今天又挖到了什么宝藏电视剧,可能是叹着气抱怨明天又有一天的课要上好想逃学……哪怕再普通的话题也能被女孩聊得趣味横生,楚子航也再不会为女孩的唠叨而感到厌烦。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从未缺席。 …… 此时此刻路明非的卧室里。 65寸的电视大屏里,正播放着故事的开头,怀着不安的完治从爱媛县来到东京,即将在机场初遇莉香,以及女孩甜美的笑颜……电视的声音被开到最大,回荡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剧里人物的喜怒哀乐仿佛穿过屏幕渗透到现实。 电脑屏幕开着,是星际的界面,音乐列表里随机播放着周董的歌,或欢快或悲伤的旋律在耳机里婉转低吟,可桌前柔软的电竞椅上却只放着女仆装的朝比奈实玖瑠,一个等人高的大抱枕。 卫生间的喷头正缓缓往外放水,偌大的浴室里空无一人。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他消失在繁华的东京都里,消失在这个漫无边际的雨夜。小小的半岛酒店无法困住一个为爱而来的男人,在即将与他的女孩见面之前,他至少想要看看她生活的这座城市,在高楼大厦,在大街小巷,在这片命运交织的土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 与此同时,东京郊外的山中,樱树被夜风折弯了纤细枝桠,送出一片片如雪的花瓣。纷飞的粉白色樱雪中,数以千计的黑衣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他们在石阶前深鞠躬三次,然后夹道排开,目视着和服系身的七道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到穿过破败的鸟居。 七人中,男人们身穿黑纹付羽织,而女人们身着传统的黑留袖,脚下是更为庄重的白袜和木屐。他们表情肃穆得仿佛在参加一场葬礼,木屐踏过铺满樱花的道路,像是淌过一条粉白色的河。 鸟居上的红漆早就剥落的差不多了,焦黑的烧痕让红黑木色交织的柱子显得更加破败不堪,围墙石壁上浸着一簇簇经年雨水也冲刷不尽的血迹,从外壁一直蔓延到深深的石缝里,那是被刻意保留铭记的历史,一直维持着最初的模样,谁也不敢抹去。 “晚风拂山,云海低垂,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啊。”矗立在前方的是七人中的一位银白发老人,他弯腰请了三炷香,身后如黑色海潮的人群跟随着一起弯腰深深鞠躬,香烟在大雨中弥散,老人不起身就无一人敢抬头。 因为老人就是现如今橘家家主,也是现任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 再往前就是神社的本殿,与鸟居相比,古典的建筑没有任何破败的感觉,看起来每年都有仔细的翻修。朱红色的石壁每一寸都篆刻着历史的气息,岁月在墙上剥落出一片片风化的痕迹。 近百辆黑色轿车将神社的山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身着黑色西装的暴徒们守在周围,腰里别着冲锋枪或是太刀,刀是开刃见血的杀人器,枪里装着货真价实的弹药。他们阴桀的目光扫向四面八方,对除了神社外的每一片黑暗处都虎视眈眈。 现在是蛇歧八家的内部会议时间,除了家族成员,没有人能被允许靠近这一处神社附近,来者皆死。 为首七人进入本殿后,贴身的扈从才能缓缓跟上,再之后就是各家乌泱泱的手下。成片成片的的黑伞被搁置在本殿前方的院子里,像巨大的乌云笼罩地面。人群密密麻麻如黑色的鸦群,但并未出现推搡或是抢道的事件,甚至沉默至极。他们有条不紊地跟在各自的家主身后,完全不像一个个暴力治人的黑道家族,而更像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本殿的外壁是粗糙的石墙,可内壁却是一圈圈斑斓的浮世绘,极尽华美与震撼。鬼神与妖魔在画中像是被点活了一般,它们身上燃着黑色的火,眼中闪着绯色的光,踩在浮云与火焰高高在上,仿佛从画里凝视人间。 家主们踩在深色的榻榻米上,循着各自的位置熟稔地坐下,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烧酒与精致的小食,但谁也没有动作,目光整齐划一地望着主位上那个银白发老人。几百个黑衣男女垂首在自己的家主身后跪坐,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家族中的位置,因为每个人的名字前都有冠以八姓中的一个,谁也不会跪错。 本殿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八柄各不相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金子纹着八种不同的家纹。有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还有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八姓家主都会出席这次家族会议,只剩源家家主还未到场。 场面是极致的严肃与寂静,呼吸声都被尽量压低,这里是蛇歧八家历代相传的神社,先祖的魂灵在这里沉睡,站在黄泉凝视人间。没人会在这么肃穆的场合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除了一个女孩……准确来说是上杉家主。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会惊讶地发现前排的家主们皆是中年人或是发色黑白交织的老人, 可上杉家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简直年轻得过分,与那些历经沧桑的老人们格格不入。 黑色的轻纱遮盖在女孩的脸庞上,她穿着的居然也是男性才会上身的黑纹付羽织,可宽大的衣衫没能遮盖住她窈窕的身形。和服从纤细的肩膀自然耷下,女孩饱满而曼妙的线条被勾勒得若隐若现,那是青春的少女才拥有的美好身形。 她有着一对灵动的双眼,像透亮的绯红宝藏,酒红色的头发铺在腰后,如果把黑色的羽织换成红白色的道服女孩简直像极了日本古代的神社巫女。女孩身姿绝美,让人向往着她的神秘的黑色面纱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盛颜。 此时只有上杉家主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主位的大家长橘政宗身上,她正死死盯着桌子底下。 “其实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力量变成光的!” 熟悉的台词声在本殿的大堂里回荡,那是的经典台词,从上杉家主桌下的平板里外放出来,开的是最大音量。 最初她还是规规矩矩坐在属于她的桌后,就像课堂上等待着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那样。但她是最早入场的那一批,仅仅跟在大家长的身后落座,家族神社的会议前需要太多的准备,迟迟没有召开,她等得有些无聊了。 似乎在她看来,无趣的等待还不如趁机看一集心心念念的电视,至于黄泉之下的祖先会不会被气到还魂……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杉绘梨衣(中)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绘梨衣……”身居主位的银白发老人和绘梨衣隔了一段距离,不便高喝,只能低声呼唤。 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激昂的主题曲里,上杉家主显然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一集,她正点开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连主题曲也不愿放过。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这是黑道宗家的重要会议,特意挑选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里举行, 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全部莅临,气氛肃穆而庄重,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合乎这个郑重场合的仪式感。家主们坐在最前,腰背挺得笔直,手下则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目视前方。每个人都把呼吸声压到最低, 好像只是用力喘气就是对先祖英灵的大不敬。 哪怕是身为大家长的老人也不能在这种场合高声斥责。再说了, 当着各大家主和成员的面,他总不可能把绘梨衣像小孩子一样教训,虽说少女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但毕竟也是三大姓之一的一家之主。 “晨曦静静地……逐渐笼罩了大地……一如往常的黎明……在向着遥远未来延续,周而复始……” 《迪迦奥特曼》的日文原版主题曲在本殿内回荡,偌大的堂屋本就寂静,热血嘹亮的歌声在每个角落回荡,家族的全体精英屏息静气神色严峻……静静地听着这耳熟能详的歌声,就像是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今天会有这么盛大的会议,足有二十年家族没有举办过如此隆重的集会了,甚至还借用了家族的神社。即便是八家中一姓家主的更新换代,最多也只会有各大家族重要的人物到场。今天这种规模的聚会绝对称得上盛况空前,大概只有决议大家长的时候才会有如此规模,如果这里的情况被传出去,整個日本各黑帮的首领们今晚都别想睡个好觉, 谁都得惴惴不安,生怕宗家变革,一个巨浪扑来, 把自家的小船也给掀翻。 可黑道的至高权利者们聚在一起,居然听着奥特曼的主题曲……难不成家族要进军影视产业么?第一部要拿下的影片就是《迪迦奥特曼》?也是啊,奥特曼的主题老少皆宜,而“迪加奥特曼”作为其系列里经典中的经典,攻克下这样的大IP才足以展现家族的实力吧? “二十万,我赌绘梨衣小姐在看第二十七集。。” “我跟你再加二十万,她一定在看第五十二集。” 小声嘟囔的是乌鸦和夜叉,他们跪坐在代表着源家家主位置的后排,嘴唇微动,声音压得奇低。 “赌了。”乌鸦小声说,“正好最近偏穷,谢谢兄弟给我送酒钱!” “别那么自信。”夜叉冷笑,“五十二集可是大结局,我看了不下二十遍,你懂什么叫经典?” “你们真该庆幸自己是跟在少家主身边做事。”小声说话的是跪坐在他们二人不远处的小田切明山,他是关西支部的支部长,“少家主太放纵你们了,如果你们是我手下,把你们身上纹满‘罪’字都不够谢罪!” 夜叉和乌鸦哑了,可他们藏在腰间的手还在互不相让地比着国际手势,意思是他们对自己的赌约都有着必胜的信心。 “大家长,参会人员基本全部到齐。三大姓家主三人、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五位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家人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分部合计三十六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除源家家主外,本家总计四百三十九人皆再在此。”秘书俯在主位老人的耳边说,并双手奉上一本名册。 “源家家主呢?少家主不在我们怎么开会?”橘政宗望向代表着源家家主的空位,“乌鸦夜叉,稚生还没回?” 正在和夜叉比划的乌鸦一个激灵,站起身快步出列,“少主刚刚从本部三位专员那里返回,可能还未得知各大家主已经到场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 乌鸦和夜叉快步离开,几百名黑道精英们跪坐在原地,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正经与严肃,陪上杉家主听着平板电脑里奥特曼的对白,煎熬的是激扬热血的打斗声在本殿大堂里回荡,撩人心弦,可谁也看不到画面。 …… 雨水肆意灌溉着人间,雨珠争相砸在建筑穹顶的砖瓦上,噼里啪啦的,像是鸣奏一首欢愉的交响乐。 本殿后方的供奉殿里一片漆黑,源稚生坐在舷窗上,脚下就是百丈高崖,他把一碗关西烧酒拎在手里,小口小口地灌着,独自眺望着远处雨幕中的东京灯火辉煌,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祭祀神明的灯烛永远摇曳长明。 “老大,一猜你就躲在这儿。”乌鸦从黑暗里猫着身子走近,“大家长喊你呢,各大家主都到了,没有你他们没办法开会。”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哪一次没开成?”源稚生灌下一大口烧酒。 谷巷 “这次不一样,本家的重要人物全部到齐了,大家都候在本殿大堂。”乌鸦说,“各大家族的精英和分部长们都在等您,绘梨衣小姐等急了已经开始看奥特曼了!” 作了这么久源稚生的部下,乌鸦当然知道少主对家族的聚会一向排斥。能推掉的会议他坚决不会参加,如果不是今天的集会是二十几年空前未有的大场面,而且在神社里举行,估计源稚生宁愿陪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玩,也不愿意听一群腐朽的老家伙大论着什么“家族的大义”。 “那就让他们先陪绘梨衣看奥特曼,等我把这碗酒喝完。”源稚生看了眼门口。 夜叉正站在供奉殿门口望风,以免有谁循着熏天的酒味找到这儿来,发现少家主抛下一屋子忠心耿耿的部下不管不顾,独自躲在这儿饮酒。况且供奉殿是为祖先的英灵请食供酒的圣所,在这里喝酒简直欺师败祖! 源稚生在卡塞尔学院留学过,接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对于他接手蛇歧八家大家长一事本就遭到家族里许多老人的反对,老人们更倾向于让原汁原味的本家人来接管家族。更有传闻说少家主志不在此,对家族的治理和发展都很不上心,最离谱的传言是说源稚生根本就不在乎少家主之位,他的人生理想是去什么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当然,家族里的同样有着赴美留学经历的年轻派还是对源稚生鼎力支持,他们表示如果那些老家伙们也去夏季的天体海滩逛一圈的话,估计身体里死亡已久的男性荷尔蒙都能诈尸过来。 “你和夜叉都来了,本部那三个人谁来盯着?”源稚生皱眉。 “少主你喝多了,我和夜叉开始想去来着,不是被你赶走了吗,您说还是樱比较靠谱。”乌鸦说,“而且酒店那边已经交代过了,都是我们的人在负责盯梢,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啊对,我想起来了,你和夜叉太变态了,我怕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把你们惹急了被你们扒光了在路口展览。”源稚生一拍脑袋。 “少主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和夜叉是变态,可我们的取向很正常。”乌鸦小声嘀咕,“我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对男人感兴趣,可樱就不一样了。本部那三个人虽然神经质了点,但姿色都是上乘啊,一个威武型男,一个冷脸酷哥,还有一个青涩少男,最对樱那种闷骚老女人的胃口,她很可能忍不住下手啊!” “好了,这番话我记住了,一定会原封不动转述给樱的。”源稚生用力拍了拍乌鸦的肩膀,身形微微摇晃。 “哎呦可别,樱要是知道还不把我剁了?少主您喝多了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您什么都没记住!”乌鸦赶紧把源稚生扶下窗台,“喝完这碗就别喝了,我之前骗他们说您接待本部的专员们刚回,那我去向各位家主汇报说您刚沐浴完在更衣,记得醒醒酒,要用漱口水,千万别出岔子!” 乌鸦再三交待后快步离开,并且拉上夜叉。今天能入本殿的人基本地位都比他们俩要高,作为少家主的源稚生被识破会议前偷偷喝酒的话,大概也只会被斥责几句,影响声望,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欺骗了各大家主的他俩绝对难逃惩处,被切下小指都算是从轻发落。这不是在扮过家家般的黑帮游戏,黑道本家的规矩比天还要大! 两人在远处回头望来,源稚生仍默默坐在黑暗里,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透过窗户俯瞰整个东京。他的背影被窗口射来的淡淡天光描出一种思索与厌倦,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伴着酒独自思考着这个世界,并厌恶着这个世界。 乌鸦和夜叉相视一眼,双双叹气。 谁能想到,拥有着如此孤独且萧索的背影的男人,会是日本分部现任执行局局长、蛇歧八家少家主、被钦定的日本分部部长,那是个早晚有一天要成为日本黑道皇帝的男人啊,他身份尊贵且血统强大,可这样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居然对权力毫无欲望……这就像比尔盖茨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钱,就像联合国的秘书长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源稚生杀伐果断,他统领着偌大的执行局,这些都是因为大家长让他这样做,他就这样做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意义在哪。他从出生就背负着万中无一的天照命,拥有着天照命的男人不应该是个没有野心的男人,可源稚生对财富和权柄真的生不出半点欲望,没有野心的人掌控不了蛇歧八家。 作为日本黑道的宗家,蛇歧八家的业务范围囊括整个日本,全国上下几乎各大业务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他们就是藏在黑暗中的皇朝,矗立在最高的那张椅子上的男人应该是孤高的、是强权的,他掌握着日本所有黑帮的生与死,人们应该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谁都会敬畏这么一位存在!橘政宗做的就很好,源稚生由衷佩服,可他自觉一定做不到。 他的人生理想真的只是去法国卖防晒油,为此他还经常网购不同的防晒油,经常偷偷跑道冲绳县的海滩上去亲自体验它们的遮光性和对皮肤的修复性,幻想着自己躺在蒙塔利维海滩上,周围都是一寸未遮的健美女人。他还想过带着樱还有乌鸦和夜叉两个二货一起去法国,樱可以当他们的模特,至于乌鸦和夜叉可以当他们的推销员……算了,他们还是少说话,负责冷酷吓走那些竞业对手就够了。 窗外暴雨滂沱,忽然有雷电从云层间劈下,惨白的光照亮了他的脸,还有他衬里的模样。象征着“天照命”的衣衫仿佛借走一瞬电光,他在黑暗中隐隐发亮,驱走了源稚生周遭的黑暗。没来由的,他再次想到了前不久处决的女人, 宫本野雪,还有她最后的话。 “这个世界上光亮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天照命……能够照得亮所有的人和鬼吗?” 如果有绘画大师看到最后的那一幕,一定会描成执法人源稚生替天行道斩恶鬼的浮世绘,恶鬼青面獠牙倒在血泊里,阳光从车窗透进,照亮天照命盛大的衬里,救赎的光芒照亮了死去女鬼的面庞……可源稚生没办法把宫本野雪看作鬼,作为人的时候她是那么倔强,变成鬼之后她依然倔强着……那么人与鬼的界限到底在哪呢? 鬼也会向往光亮么?那些生在黑暗里的人原来从不是主动投身在黑暗里的,而是他们分不到哪怕一抹光。于是他们倔强地欺骗着自己,也欺骗着这个世界,说自己生来就该是夜行者,是他们放弃了光明而不是光明放弃了他们。 但假如有人施舍给他们一点点拥抱光亮的机会,他们也会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就像是渴水的人……哪怕迎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毁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上杉绘梨衣(下)二合一,求订阅! 生在黑暗中的“鬼”终于竭力死在了阳光里。 她非常清楚那是个要将她杀死的谎言,但在生命的尽头,她居然真的从谎言里借来了一丝温暖,当作她黑暗人生的一抹光亮、悲惨一生的最后救赎。 原来“鬼”比人更向往着光吗……真是荒谬。 源稚生把幕帘放下,最后的一丝天光也被遮住。他把自己浸在一片漆黑里,想象着自己是只生在永夜的鬼,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色彩, 浓郁的黑暗包裹着他,生命中透不进一点光。 他伸手在黑暗中轻轻挥舞,他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他轻轻迈出一步就磕到了桌角,后退两步又撞到了灵台,空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仿佛从皮肤沁到了骨子里……原来生在黑暗是这样的感觉,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哪怕是天照命,在没有一丝亮光的地方也照不亮任何人……源稚生忽然想到了某个人,同样哀怨凄绝的语气,同样素美如雪的脸庞。 那个女人临死之时,在她身后,他好似看到了一个穿越十年的影子,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静静地看着女人用她悲哀的一生向自己提问,那個影子的嘴角挂满凉薄的讥讽。 这就像是个旷日已久的计谋,有人找到发现了活在黑暗里的宫本野雪,然后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让她奔赴去出生的故乡,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坟墓,自己便顺理成章地与这个追逐光亮与温暖的女人相遇……天照之命与流离之“鬼”的会面,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可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 有人把女人的一生当作命题,让源稚生来作解。 可这个命题本就是个死结。 天空的云层里蓦然划过一条游蛇般的电弧,紧跟着的是狂暴的落雷。散乱的雨点狠狠拍打在舷窗的玻璃上, 惨白的电光里,源稚生的影子被映照在深色的幕帘上,好像一个平白从虚空中冒出的人、一个从幽冥归来的魂魄、一个被埋葬在他记忆深处却又死死扎根在脑海里的“鬼”! 幕帘被透过窗户缝隙的风吹得摇摆不止,幕帘上的影子随之起伏,就像在跳着一支哀伤厌世的舞蹈。 源稚生死死盯着幕帘,随风飘荡的影子极尽妖娆,那明明是他的倒影,却更像另一个人。。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下意识地去握放在身旁的古刀蜘蛛切,但他忘了自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移动了好几部,伸手抓在了刀刃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鲜血从指尖乍现。 猛烈的痛感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源稚生屏住呼吸,窗外大雨依旧在落个不停,雷声在遥远的天际处滚鸣。屋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郁的漆黑,黑暗中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四顾无人。 他矗立在黑暗里静默了许久,然后长舒一口气,把胸中积攒的的阴郁哀思和微不可查的惊惧吐出。他擦拭掉地板上的血迹,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他把蜘蛛切收回黑色的刀鞘内,披上黑纹付羽织从黑暗中走出。 整个日本黑道的魁首都在等待他,源稚生知道今天的会议对家族而言有多重要,这将是会决定家族命运和未来的一条岔路口,选对的话,蛇歧八家将迎来永远的繁荣与安定,选择错的话,鲜血会流成海,毁灭仅在刹那间。 一念之差,万事皆休。 源稚生把最后一口烧酒饮尽,把脑海里的杂念清空,鬼魂也仅仅只是鬼魂,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回到人世间来,他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他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也是家族的执法人,执法人的任务就是斩鬼,杂念会影响拔刀的速度。天照的使命就是照彻人世,他会把所有的恶鬼,连同悲剧的宿命一起斩断。 …… “少主已经完成了对本部专员的招待,正在换衣服,稍后就到。”乌鸦和夜叉进入本殿后对着主位上的老人深鞠躬,然后一路小碎步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紧拽着和服宽大的衣袖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带起风声,魁梧的夜叉踩着细碎的步伐,看起来像个娇羞的娘子,模样滑稽。 但无此时无人在意夜叉滑稽的模样,坐在前排身份尊贵的干部们一个个目视前方,像是即将出征的武士,眼含坚毅,刀藏于心。身份稍微普通一些的各大家族的家人们垂首看着自己的膝尖,就像等候差遣的武士。 如果把背景音从《迪迦奥特曼》的台词念白换成擂鼓的战歌,气氛就更服帖了。 源稚生从侧面悄悄入场,偷偷地跪坐在上杉家主的身后,不动声色地陪着她看了几分钟的奥特曼,然后伸出手,轻声说:“绘梨衣,晚点再看好不好?”他试图接过对方手中正播放到精彩片段的平板。 上杉家主迅速按下暂停键,将平板护在自己的宽大的衣袖里,就像护食的小猫,转头认真盯着源稚生,灵动的大眼睛里,警惕的微光闪烁。 “要开会了,会议结束后之后我陪你看好么?”源稚生轻声问,语气和神色都不严厉,也不像哄骗,更像是兄长对妹妹询问式的商讨。 上杉家主将信将疑地看着源稚生,护着平板的胳膊微微松了几分。 “外加陪你打拳皇,你用春丽,我用隆。”源稚生循循善诱,表情没有丝毫不耐烦。 上杉家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很少有这么乖巧的一面,但面对源稚生她好像无条件信任。源稚生趁机将平板从上杉家主的怀中抽出,看着女孩那依依不舍恋恋不忘的眼神,他宠溺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座位上将平板递给了身后的乌鸦。 乌鸦把平板接过,趁机瞅了眼屏幕。 屏幕上,《迪迦奥特曼》正播放到第二十七集片尾部分,画面定格在怪兽奥比克凝视村庄幻影的那一幕。 谷耒 乌鸦斜过屏幕,让一旁的夜叉也能瞟到。他伸出食指中指与大拇指搓了搓,这个动作在他们两人之间代表着“Money”,意思是“你的钱归我了”。 夜叉输了钱也不恼怒只是有点痛心,他不甘地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绘梨衣小姐在看二十七集?我们打赌的时候片头曲都才播到一半。”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聪明,要不少主的军师怎么是我不是你?因为你脑子没我的好使。”乌鸦咧嘴一笑,动动嘴就赢了四十万日元他很满足,关键还是从夜叉那赢来的,他就更开心了。 他能赌赢是因为他知道上杉家主最爱看这一集,在时间短促的情况下,挑选其中一集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一集,源稚生私下里对他说过,经常陪着绘梨衣把这一集反复观看。 乌鸦也看过《迪迦奥特曼》的全集,但那也是小时候了,每一集的剧情都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出于好奇他把第二十七集专门单拎出来重温了一遍。 然后他意外的发现这被他当年忽略的感人一集,自那以后他也私下重温过好几次。 怪兽奥比克以前被称为“阿彦少爷”,从很早以前就住在彦野街,不擅长明亮的环境,经常在黑暗中移动。时常在人们的背后呼唤着“来玩,和奥比克一起玩”的声音,把回头的人放入通到井的锅子中。在一旁吃饭的男客成为受害者,头发由于恐惧而变白,让人们害怕。 其实一切都起源于现代文明的发展使得他的住处原本的面貌渐渐消失,奥比克的村子被开发成健康乐园。自那以后,他便伪装成售卖荞麦面的摊贩,和伙伴影法师在夜里袭击路人,制造奥比克的怪谈。 “这是最后的一晚,让我们尽情的发挥!”奥比克在将死之日这样说。 最后一夜,奥比克被胜利队的队员们攻击古井内部而被寻到住处,队员看到奥比克在手舞足蹈,疯了似地大喊:“以前的村子,以前的村子又回来了!” 他癫狂着,吼叫着,好像重获至宝而喜极而泣的孩子。 可大古告诉他:“奥比克,那不是以前的村子!”。 “如果这不是以前的村子的话,那我就把他毁掉!”奥比克巨大化,怒焰滔天。 直到在与迪迦的决战中,奥比克领悟到大古的话都是真的,以前的村子已经回不去了……他流下了火焰的眼泪,在最后的最后望了眼村子的幻影,然后故意被迪迦杀死……就这样奥比克和过去宁静的村子一起回归到黑暗里。 “其实奥比克是希望人们记住以前的村子,想让每个人都记住他。”故事的最后,新城对大古这样说。 其实如果源稚生阻拦,上杉家主也没打算将视频继续播放下去,女孩从没告诉任何人她为什么喜欢这一集。她喜欢怪兽奥比克,所以不想让他死,于是每当视频播放到奥比克凝视到村子的幻影时,女孩都会及时按下暂停键。 她让故事停在此刻,这样奥比克就能心满意足地看到了以前的村子,而且也不用死去……女孩偷偷地开心,好像帮助了一个活在幻影里的朋友。 “抱歉迟到了,刚刚将本部的专员送往下榻之处,沐浴更衣后方才赶来。”源稚生整理好衣衫,起身来,深鞠躬说,话术与礼节一丝不差。 主位上的老人看着他,微微点头,轻轻鼓掌,几秒后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几百个人的掌声叠在一起有若雷鸣,仿佛要把本殿的屋顶都掀翻。 源稚生也到场了,就代表着家族的会议正式启动,会议期间的声调和行动不必刻意拘束,不然在能容纳几百人的本殿开会只能讲悄悄话的话,会议大概一星期都难结束吧。相信先祖们沉睡的英灵都能理解。 “该说不愧是少主么?”乌鸦鼓掌感慨。 “也只有少主才有如此的号召力吧,政宗先生到场都没有这么热烈的掌声,少主不愧是被钦定继承家族的男人。”夜叉奋力鼓掌,掌声甚至能把近处的人震得耳鸣,全场的热切掌声他一人就贡献很大部分。 “也对,继承家族的男人必须要有海一般的酒量,偷完懒喝完酒,撒起谎来还能这么一本正经。”乌鸦一脸佩服。 “回来就好,这种狂风骤雨的天还要你亲自接待本部的专员,回来还要马上参加家族集会,都没有喘口气的空隙,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朝源稚生抬手虚按,示意他就坐,话里透着一丝对自家孩子的自豪与心疼。 源稚生轻轻摇头,在代表着源家的桌前坐下,会议由此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少家主身上转移到大家长身上,主位上的老人目光环视一番本殿,大堂里的每个人仿佛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织,忽然起身,退后到本殿大幕之前,朝向殿内所有人, 深鞠一躬。 所有人都诧异诧异了,一些家族里的老人惊得说不出话,连忙起身拜俯下去,后排的后背们见长辈况且如此,就跟着拜下,恨不得脑袋都埋在榻榻米里,一时间无数黑衣的身影相继倾倒,好似卷起了一片片漆黑的浪潮。 这不是他们应受的大礼,哪怕是各大家主也担不起大家长的如此大礼。蛇歧八家信封着绝对严格的资质与地位,规矩如铁一般严明,大家长的资质与地位绝对是顶峰,就宛若古代的皇帝,而他们都是臣子……哪有皇帝向臣子弯腰低头行大礼的规矩? 大家长如此举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今天的会议绝不仅仅是家族的发展方向与黑道规划,他们将要面临的话题绝对关系着家族的未来与命运,可能是蛇歧八家自诞生伊始从未有过的严峻情况。 “老爹……”源稚生望着久久不愿起身的老人,嘴唇喃喃。他从未见过政宗老爹如此作态,但他也大概是场中唯一了解实情的人,不久后,日本黑道,乃至黑道以外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执法人与“鬼”的战争即将全面打响,人类将要僭越于神,甚至执绋神葬。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葬所,黄泉路(二合一,求订阅!) 蛇歧八家神社的本殿里静到了极致,殿外的雨声可闻,丝丝入耳,身着黑衣的人们跪俯在地,面向主位上那个深鞠躬的银白发老人。 “第十年了,这是我担任大家长来的第十个年头。”大幕前的老人说,“能结识在座的诸位是我的荣幸, 承蒙照顾,诸位一直鼎力相助,支撑着我,也支撑着这个家,没有诸位,想必我橘政宗现在早已是一具腐尸。可我一直都没能将家族带领向鼎盛,说来真是万分惭愧。” “能结识政宗先生是我的荣幸。”樱井家主轻声说,她是五小姓里唯一的女性。 “能结识政宗先生是我们的荣幸!”众人纷纷起身,随着樱井家主高声应和,像是黑色的海潮被再度掀起。 “诸位的厚爱真是令人惶恐啊。”政宗先生回到大家长的位置上,“看着大家,又让我想起了刚来日本的时候,记得那一天也下着同样的大雨,凄风苦雨直往衣袖里灌,当时只觉得天地飘摇无处可依。” 政宗先生一顿,望着所有人,诚挚道:“但好在有缘与诸位相遇,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久违的体验到家的温暖。” “想必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并非生于日本,但破格被提选为大家长,这与诸位的支持脱不开关系,可我愧对了诸位的这番信任。”政宗先生痛心疾首,“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丢掉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地盘, 失去了不计其数的同胞,每天都在流血, 每天都在死人。我和服下永远穿着黑色的衬里, 因为我可能突然就要奔赴谁的葬礼,可能是我的朋友,也可能是诸位的家人,这些都是我的失职,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壮大,却无能为力。。” “可是政宗先生,这些都并非您的失职啊。”风魔家主说,“您已经做的尽善尽美了,如果没有您的带领,家族势必不可能还像如今这样繁荣,我们还能在这里齐聚一堂这都是您的功劳。” “功劳?”政宗先生缓缓摇头,示意风魔家主不用说这些话来宽慰他,“我接下来会提起一个名字,醉在座的不少人可能都没听说过,但应该也会有不少人认识她,都还记得么,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孩子。” 源稚生眼神微微一凝,宫本家主猛地怔住。 在宫本家,有两個名字早已被从家谱里抹去,那两个名字向来是整个家族的禁忌,严禁被任何人提及。其中一个是“宫本健次郎”、还有一个就是“宫本野雪”。 宫本家的后辈们很少有熟知这两个名字的,而老人们无一不认识,却又无异不矢口不言,仿佛对这两个名字避若恶鬼……更何况是在本家的全部人聚集的场合,把这个名字肆无忌惮地说出,简直就是去撕开宫本家主心底深处一块血淋淋的疤! 可说出这个名字的是大家长,宫本家主还能如何?只得作哑。 “她是宫本家的孩子,缺出生在鹿儿岛,因为她的父母血统都太优秀了,她出生便是鬼。可在当时,没有人质疑过她的血统,因为她的出生和履历全都被篡改过,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她的兄长,上上任执行局局长,宫本健次郎。”政宗先生沉声。 当老人顿声时,本殿内针落可闻。老人们听到这个名字沉默着轻轻摇头,年轻一辈则屏息着生咽口水,好像在静待着尘封已久的辛秘被缓缓揭开。 “宫本健次郎在当时的家族里威望很高,他在本家的档案里篡改了宫本野雪的生母和血统后,把她接来了东京,宫本野雪在医药学方面的天赋很高,在成年后加入了岩流研究所。” “我见过那孩子,家里的老人应该也都对那孩子不陌生,看上去很乖巧,却又那么孤独,我能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永远藏着不安的警惕。可她还那么年轻,如夏花一般的年纪,她到底在警惕着什么?”政宗先生说,“直到十五年前,事情败露。执行局局长宫本健次郎先生在失控残害了自己的妻子后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事件的起因是一种名为‘猛鬼药剂’的药物诞生,这种药剂能把我们龙血的成分无限制地扩展,让人类迈向‘龙’的方向进化。” “可人类怎么可能变成真正的龙?这一切只不过是堕落之人的空想,追逐终极力量到最后终究是虚无。”政宗先生深深叹息,“这种药剂由宫本野雪改良而成,那以后她就被送往东京深山的修道院里,再也没能出来,整整十五年。” “她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谈过恋爱,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光阴都耗尽在铁网织成的牢笼里,甚至连执法人都会略过她,她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家人,诸位应该都知道一个女孩是多么渴求这些东西,但她得不到……因为她是‘鬼’。”政宗先生的声音宛若沉暮的古钟,“自那以后我才知道,那孩子的眼神原来是在警惕整个世界,她一直都知道,一旦她暴露,就会被人类世界抛弃。” “直到七天前,她把那种名为‘猛鬼药剂’的药物打进自己的身体里,唤醒了自己体内的龙血。她杀害了执法人,撕开了铁网编织的牢笼,她重新回到了这个人类的世界。”政宗先生说,“你们知道她想要什么吗?力量?自由?还是杀戮?都没有,她是名堕落者,可除了杀害那个执法人,她没有做一件堕落者该做的事。” “七天后,执法局在一列火车上找到了她,那时她正捧着一个瓷骨灰罐,罐子上贴着她自己的名字,去往她出生的鹿儿岛。”政宗先生长叹一声,“原来她是要去这个世界上她觉得最温暖的地方……埋葬自己。” 所有人都愣住了,本殿里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雨在淅淅沥沥。在蛇歧八家,人与“鬼”的分歧自古便是无解的难题。 “我很难过,因为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家人,家人死了。”政宗先生轻声说,“她生来就是鬼,可仍然是我们的家人,不论那孩子犯过什么错,作为大家长的我,只是觉得难过……又死人了。” “那个孩子……是被诅咒的。”宫本家主缄默着说。 “是啊,龙血给予我们过人的力量,也伴随着毁灭的诅咒。”政宗先生长叹,“天下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们诉诸武力在黑道中屹立巅峰,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诅咒的。” 谷抐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言的苦楚,仿佛是对命运的无以奈何。 “宫本野雪那孩子从来没想过放弃人类的身份跻身为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盼望着以一个人类的立场死去。”政宗先生低沉道,“向往着人类的孩子怎么会自己研发出向龙类进化的药剂?这孩子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人的影子,在暗中推动她,一直把她往远离人类世界的边缘推去。” “是……猛鬼众?”樱井家主试探着说。 “是谁这些年来一直与我们为敌,抢占我们在黑道中的地盘,教唆着原本心存善念的孩子化身恶鬼?” “是猛鬼众。”龙马家主朗声道。 “那又是谁,一直在暗地里与我们发起战争,铸造了这个流血的世道?” “是猛鬼众!”风魔家主咬牙怒喝。 “没错,猛鬼众的身上流淌着和我们相同的龙之血脉,他们就宛若我们的另一面,一个生于黑暗之中的‘蛇歧八家’,甚至他们的血统比我们的更优秀,更趋近于‘龙’!”政宗先生声如沉雷,“龙血已经侵占了他们的意识,以至于一直妄想着要向龙类的方向进化,他们已然堕落成恶鬼!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教唆那些本来依附于我们的帮会,诱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同堕落,所以家族不得不监禁那些有堕落倾向的孩子,他们被剥夺自由就会抗争,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流血!” 年轻的后辈们听得震撼无言。 “是时候该肃除了……蛇歧八家‘恶’的一面。” 政宗先生用愈来愈壮阔的语气把气氛烘托到极致,却又在最后忽然落了下来。就好像一个极高的浪头打来,在拍碎了一切后又归于风平浪静,那是冲动过后的坚决,表示他现在尤为冷静,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为了达成把敌人肃清的目标,他可以不惜一切。 “要做的如此决绝么?政宗先生是想对猛鬼众发动全面战争?”沉默已久的犬山家主忽然开口,“每个家族都有孩子从诞生就被归类为‘鬼’,他们并不全都是堕落者,出生并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只凭血统而论就把我们的同胞赶尽杀绝……这岂不与人道违背?” “人道?是啊,犬山家主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条路,人的路和龙的路,与人道背离的真的是我们吗?”橘政宗高喝,洪钟般的声音在本殿里回荡,“与人道相违背的是猛鬼众才对!他们选择了龙的路,与人类背道而驰,在我们的眼里,他们向往的龙类是恶鬼、是孽障、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是世界最大的原罪!不把魔鬼赶尽,我们永远无法拥有和平,不把恶龙杀绝,后代永远要面临战争与流血!” 沉默了良久,犬山家主才开口:“家族没有必胜的把握,战争一旦开启,鲜血会流成河,我们很可能因此覆灭,或者猛鬼众覆灭……不论哪一方胜利,这份胜利都是用无数的枯骨和人命垒成的,这不是光彩的荣誉。” “我从没说过这是荣誉啊,犬山君,这是天大的罪孽。”政宗先生轻声说,“战争当然会流血,会死人,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战争,因为这件事总要有人做,如果我不做,烂摊子就会交由我们的后辈,到时更将是更大的麻烦。总有些血不得不流,但如果一定要流血,那就让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来流好了,用我们的枯骨为年轻的孩子们铺成道路,再用我们的鲜血为他们洗净道路。罪孽尽将加诸吾身,只愿后世繁荣昌盛。”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没有人想到大家长的决意居然如此之强。在这之前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明争暗斗不计其数,可从没有人想过有一天要把猛鬼众肃清。就像政宗先生手电筒,猛鬼众本就是蛇歧八家“恶”的一面,就像一个躯体的两个人格,但这绝对不仅仅是看心理医生就能解决的问题,“恶”的一面与正义已经不分上下,要把它彻底抹除,唯有杀死自己! “能够解决吗?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纠葛……”樱井家主喃喃。 “哪怕我们不启动战争,终有一天猛鬼众也会主动打响,因为他们正在试图开启……神葬之所!”政宗先生语出惊人。 “神葬所?”风魔家主瞪大眼睛,“您指的是……黄泉之路?” “神葬所我知道,黄泉之路……那是什么?”龙马家主问, 他在一众家主里算是年轻的辈分。 “那原本是在家族档案里有记载的内容,但被某个人烧毁。”风魔家主沉声,“那是一条救赎之路,相传走过黄泉之路的人,神会赐予他咆哮世界的力量,而代价就是被剥夺生为人的权力。” “这正是猛鬼众想要的,放弃为人,进化为纯血之龙。”政宗先生说。 “怎么可能进化成真正龙?”龙马家主失声,“哪怕无限注射猛鬼药剂也充其量不过是成为死侍,可死侍这种东西和真正的龙类是天壤之别。” “可这是猛鬼众们的信仰,他们已经背弃了人类的道路,如果在龙类的道路上踌躇不前,他们就会毁灭。”政宗先生说,“对人来说,龙类的路是断头路,可他们硬生生把这条路拓到了一条幽深之处,那边是神葬所,黄泉路。” “他们相信,黄泉之路的终点就在神葬所里,那里埋藏着‘神’的骸骨,那便是开启终极进化的钥匙,龙侍可能只与真正的龙类血脉纯度相差0.01%,可这0.01%就是迈不过的天堑。”橘政宗说,“他们想让白色的神……重临世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把路明非搞丢了(二合一,求订阅!!) “这不可能!”樱井家主失色,“‘神’已经死了,死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度回到现世来!” “是的,神来不了世间,所以他们要过去,他们要继承神的力量,甚至取代旧神, 成为新的‘神’!” “我们调查到,近几年来日本好几个研究所都忽然涌入一大笔资金,用途是用于研发能抵达日本海沟的深潜器,我们还调查到,资金的来源就是猛鬼众,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神葬所就是他们的目标!”政宗先生说。 “难道他们想把‘神’从坟墓里挖出来?”风魔家主惊诧道, “那怎么可能?那里可是天照和月读封印之所!就像是铸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门,‘神’出不来, 我们也进不去!”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打不开的门,门能锁得住人,却却锁不住欲念,人们的野心会从门缝里渗透。” “贪欲和野心就好像剧毒的王水,再厚实再牢固的门板也终有被蚀朽的一天,到那时我们将要面临的就是膨胀到极致的盛欲,‘神’积攒了数千年的怨念与野心足以吞没世界!”政宗先生声音如低沉的佛号。 “听起来就像个灭世的诅咒!”樱井家主深深感慨。 “就是诅咒,一场旷达千年的厄难之咒!”政宗先生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诅咒降临之前阻止这场浩劫。要想摧毁一个人,就要从他的信仰根除,所以我决定趁着本部派遣专员的这个机会,斩断猛鬼众的黄泉之路,炸毁神葬所,将‘神’的骸骨永远从世上抹去!” “拔出了他们对‘神’的执念后,剩下的就是全面肃清他们的势力, 猛鬼众麾下的人、势力和依附于他们的机构通通都会被清洗,我们要把这个势力从根部开始全面拔除,直到最后一只‘鬼’消失在这個世界!” 政宗先生素来冷静,哪怕面对犯了天大错误的下属也能怀柔如水、面不改色地指正。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强硬的一面,语气坚硬得仿佛能击穿钢铁,所有人都被他吐出的那些疯狂的文字深深震撼。 “会死很多人。”犬山家主说。 “如果继续放任,战争永不可能停止,有战争就会死人,延续了千年的历史就摆在那里。”政宗先生沉声道,“犬山君,你我已经很老了,说是老得都快要死了都不为过,如果战争真的开启,真的有人要死的话,我也希望是你我这种老人能死在年轻人之前,如果我死了,战争就能以此为止,那我宁愿死上签次万次,只愿年轻之血不再淌流。” 犬山家主默不作声,未置可否。 本殿内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在大家长与犬山家主身上徘徊,两位老人静默对峙。窗外风声如冤鬼作啸,大雨伴着樱花肆意泼洒,好似天地浑然倒置。 沉默了良久后,主位上的银白发老人轻声正色说:“当然,虽然我身居大家长之位,但我无法强求家族里任何一位用生命作赌注,来顺从我的意志。蛇歧八家不是一言堂,战争与否也绝不是一言之词,命运当握在自己手里。我不确定有多少人愿意追随我,或是多少人反对我……这便是我今天召集诸君的目的。” 老人轻轻拍掌,侧门打开,狂风从门洞灌入,将所有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神官穿着白得刺眼的长袍从门外走入,看上去像是索命的白无常,他们抬着两面素白的巨大屏风,树立在主位上老人的身旁两侧,两套笔与墨被轻轻搁置在两扇屏风之前。 老人起身,在漆黑的浓墨里轻轻碾动笔头,然后左手扶住衣袖,右手在两个巨大的屏风上挥毫,写上两个大字。 左侧是杀意凛冽的“战”,右侧是珠圆玉润的“忍”。老人每次落下一撇一捺的瞬间都是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写下“战”字之时挥笔好似挥刀砍敌,尖锐的笔锋勾勒出千尺利刃;写下“忍”字时屏息凝神,字端敛藏,不露丝毫锋芒。 “政宗先生的意思是?”风魔家主问。 “愿意赌上性命与恶鬼决一死战的,请提笔在左侧屏风上写‘正’字,认为家族应该维持现状的,请写在右侧屏风上。”政宗先生说,“人各有志,家族的命运该由家族的诸位决定,我以橘家家主的名义起誓,绝不胁迫在座的任何一位,今夜不论结果是为战争还是隐忍,我都心存感激,绝无怨言!” “我自愿放弃我的一笔,将生命尽托付于诸君。”政宗先生撕开羽织的袖口,用黑色的棉麻蒙住双眼,跪坐于屏风的正中央,双手侧置于膝,就像古代听候他人处决自己生死的武士。 “是流血的浩劫还是未知的和平。”橘政宗说,“家族的生与死、存与亡、兴盛与衰败皆系与诸君一念之间,请诸君慎重以待!” 安静,太安静了!似乎连风声雨声都从他们的耳边淡去。年轻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往都是从家族的高层下达命令,他们只需要负责执行、或是再交由给自己的手下,换句话说,他们从来都只是执行者,但今天一跃成为决策者,决策的还是家族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这种天大的事……谁敢轻举妄动? 刺眼,太刺眼了!两扇屏风在他们的眼里已然不再是素白,而是扎眼的红。一面浸满了他们自己的鲜血,一面渗透了敌人的鲜血,那纤细的笔尖此刻仿佛有万钧重,举起落下的顷刻就决定了数百数千人的生或死。 沉默持续了很久,就连家主们都踌躇不前,做下这个决意似乎要用一辈子那么久。可屏风之间蒙着双眼的老人屹然不动,如一尊禅定的佛陀,好像只要还没有人下定决心,他就真能在这儿耗上一辈子。 直到犬山家主率先起身离席,他毫不犹豫地拽起右侧的笔,在写有“忍”字的屏风上落下一画,然后提着随身的刀朝殿外的风雨中走去。 他率先选择了和平,哪怕这“和平”二字听起来有些讽刺,可其实这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他是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知道有多残酷,更知道打仗的时候没有人会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打生打死之间,永远都只有杀红了眼的人和被杀的人。败者食尘,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卑贱。 本殿里位置在犬山家主后方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起身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跟随着家主的意志,落笔在右,然后走到主位那个老人的身前深鞠躬,一言不发地离去。 直到“忍”字屏下的“正”字攒了不少,可“战”字屏下只有寥寥数笔。 源稚生看着屏风间的老人,其实以他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落笔在左侧的屏风之上,他更想在右边随意划拉下一痕,更有可能的是什么都不做转身离开这座神社,去法国卖他的防晒油,他从不想成为一个决策者或是掌权者,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太累了。 可他不能走开,因为坐在屏风间的那个老人是他如师如父般的存在,沟壑爬满了老人的面庞,纵横交错,那是岁月的剑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剑痕……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了,可能再过没有多久就会死去……老人腰背挺得笔直,矗立在那,好像一把绝世而孤独的名刀。 谷衆 源稚生不愿让名刀蒙尘,也无法让老人孤独死去…… “稚生啊……对不起。”老人忽然轻声说。 “老爹,你无需道歉啊,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源稚生轻声回应道,“人鬼殊途,这就是命运啊。” 卖着防晒油,安然悠闲地度过一生,那或许是源稚生的宿命……但终不该是天照的宿命啊。 源稚生的后方,乌鸦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颤,他低头悄悄地朝屏幕扫视一眼,眼眶瞬间瞪大,然后快步移动到源稚生的耳侧偷偷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源稚生愣住,“那可是樱啊,怎么可能会有她看不住的人?她把谁搞丢了。” “是路明非。”乌鸦一边小声说,一边挤眉弄眼示意自家少主也小点声。 “是他?”源稚生一怔。 他原以为如此叛逆的会是那个满腹自信的恺撒或是那个特立独行的楚子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三人中看上去最不起眼的路明非。 “居然能从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还真是小看他了。”源稚生皱眉,“这家伙想干嘛?” “谁知道啊,樱现在也不敢乱跑,把恺撒和楚子航看得死死的,好在那两个人还比较安分。”乌鸦说,“要不我和夜叉先把那两人给抓起来关在地牢里,兴许能问出些什么。” “别胡闹,那个楚子航很不简单。”源稚生说,“人是我接待的,也是从我手里溜走的,这件事由我亲自出面去问比较合适。” 话罢,源稚生豁然起身,抄起蘸墨的毛笔在左侧的屏风上潦草一甩,将欲离场。上杉家主也拖拽着宽大的衣袖跟上源稚生在左侧的屏风简单地画了一笔,拽着源稚生的衣袖轻轻摇晃,宛若黏人的少女在缠着兄长陪她玩。 “抱歉了绘梨衣,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回来之后加倍时间补偿你。”源稚生摸了摸少女的头。 “我嘱咐过他们连线诺玛,了解一下日本分部是怎样的机构……看来他们把我的话完全无视了啊。” 前一秒面对绘梨衣的时候,源稚生还是和蔼的兄长,转头面对乌鸦和夜叉的时候又瞬间变回了那个肃杀的执行局局长。 “路明非是么?本部的‘S’级,如果还以为这里和本部那样的幼儿园一样那就太天真了,这里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更深更漆黑。”源稚生的眼神里泛着刀剑般清冷的光,“我等着看,在日本这片探不到底的深海里,你能掀起怎样的波浪?” 虽然他并未强行限制过本部专员们的行动,但酒店那边安排得那么周到,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完全不懂他们正被软禁,从软禁中出逃已经可以看作对那些人对分部权威的挑衅。 可不够资格的人挑衅猛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这片土地上,强者才能掌握可支配的自由和话语权。 源家家主离去了,在离开之前三大姓之中的两位家主表明了自己支持橘家的立场,蛇歧八家在命运的岔路口近乎已经被推往血战之路。 上杉家主失神地望着远处的雨幕,源稚生在那里消失,临走前他反复提起过一个名字,好像叫路明非……女孩在心里悄悄记住。 …… 大阪郊外的深山中。 出租车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上疾驰,车头的白灯刺破浓郁的夜色,树影在狂风和暴雨里摇曳出生生鬼影,冗长的山路上几乎看不到第二个车影,这里人迹罕至。 “车技真是不赖啊。”后方座位上的客人称赞。 “客人, 不是我和你吹牛,秋名山我都跑过,这区区盘山公路,不在话下!”司机明显是个不经夸的,听到赞溢的词就忍不住顺杆爬。 这位客人在大阪热闹的市区拦下计程车,打开门坐上后排却不是报地址,而是每经过一个路口前都会主动提醒他这个路口往哪个方向拐弯下个路口又往哪个方向调头,就好像一个人肉导航,直到开到深山里。 原本他还心里犯嘀咕,风雨飘摇的深更半夜,一头扎进不会是一个变态吧?是抛尸还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直到他多次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客人的模样,一个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应该还没毕业,行为举止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大概是和家里人闹了别扭出来兜风,逛到哪算哪吧? 司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年轻人嘛,可以理解,自己中学时也有过这样的阶段,稍微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想着自己大概是被世界抛弃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拯救自己,那就避开吧,避开这个纷扰的世界就好。 “伱有听说过,这深山里藏着什么东西吗?”后排的客人冷不丁地开口。 第一百九十章 路明非降临极乐馆(二合一,求订阅!!!) “客人,您在说笑对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到,司机差点没把车冲出拐角的断崖,“深山里会有什么东西啊?您是说树对吗?没错,这里有很多的树……” “原来你没听过啊,听你说你在大阪跑了很久的出租,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听说一点。”年轻的客人轻轻摇头。 “现在是讲鬼故事的环节么?也对啊, 这样的环境适合讲鬼故事,心情不好的人听到恐怖的故事能转移注意力的对吧……譬如藏在深山里的鬼舍什么的?找到的人就能签署神鬼的契约?”司机一边顺着年轻客人的话侃谈,一边偷偷瞥着后视镜,打量着客人的表情。 “差不多吧,是有这么个地方,有人说这是极乐之地, 只要你支付足够多的代价, 他们就能实现你任何愿望。”年轻的客人点头。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啊……呵呵, 呵呵……”司机干巴巴地笑着,但是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乘客一脸正经的神色,他干瘪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 见鬼,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家里闹别扭的中二病少年,在暴雨的半夜来深山里找什么“极乐之地”,这人绝对是个神经病……要不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司机甚至想一脚踩下刹车,现在就调头打道回府! 然而此时客人阴嗖嗖的声音传来:“应该就是前面那条小路,拐进去直走就能到了。” 前排的司机喉结窜动,他把一大口唾液连同惧意一起吞下肚子里。都已经开到这儿来了,再过不远就能结账了,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跑了这么远的山路再加上有夜行和恶劣天气因素的补贴,跑完这一趟至少能赚一万两千日元,他可以休息整整三天。可如果就此调头,他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甚至还可能被客人投诉到工信部,面临停业和罚款。 车身猛地顿挫一下, 轮胎溅起了山路间的泥泞,那是司机踩下了刹车。 “要在这把我放下么?”客人问,“也行,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不……我开GPS记一下位置,天很黑,刚才绕过的路有些复杂,我怕待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司机的声音有些打摆。 “没关系的,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把我在这儿放下,车费我会照付你的。”年轻的客人淡淡的说。 “害怕?”司机吊着嗓子说,都有些破音,“少瞧不起人了!我跑了十三年的车,什么地方没去过?就算路过黑帮火拼的现场,那些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混混招手,我都从不拒载,更别提在中途就把客人放下,别给我的职业生涯抹黑啊混蛋!” 他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于是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宛若出笼的猛兽般一头扎进前方的小路里。 这时GPS恰好启动,漆黑的屏幕白光一闪,他们的位置出现在巴掌大小的屏幕里,司机瞥了一眼,心脏差点没骤停。 这里已经是远大阪中心市区四十多公里的深山里了, 他们正走的这条小路笔直而冗长, 仿佛通往黄泉。在小路的遥远尽头,依稀可以看到绯红与灿金的灯光交织,就像黄泉深处的海市蜃楼,人生鼎沸,似乎在那里矗立着一方极乐的国度。 打开GPS看到位置司机想起来了,这座深山处确实有一个怪谈,有人说一個神秘的黑帮在深山里建立起了一个极乐之馆,极尽繁华与奢靡,它就像开在大阪山深处一朵妖冶的彼岸花,但凡靠近的人就会被它的香味吸引,步入那里后就再也找不到回到人间的路。 “客……客人!”司机尽量让自己的牙齿不打颤,“以前跑业务的一位老大哥和我说过,前面好像是黑帮的地盘,那位大哥和我说的很邪乎,他们在里面饲养了美艳的妖怪,能吸人的血!很多进去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原来你听说过啊,那就没错了,终于被我找到了!”年轻的客人反而看起来兴奋极了。 “啊?” “没有传闻那么夸张,但前面确实是黑帮的地盘。”年轻的客人从怀里抽出两张大额的美钞拍在司机手里,开门下车。 “等会儿客人……还没找钱。”司机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惧。 “不用找了,辛苦你了。”客人摆了摆手,“这附近应该有人巡逻,别在这儿逗留,和黑道扯上关系是很麻烦的事。不过如果今晚你没什么事的话,在我们上来的那个山脚下等我,大概两三个小时后我会出来,这将是你职业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我会付伱一百倍的报酬,如果你敢的话。” 年轻的客人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那间金碧辉煌的山中大屋走去,他走过屋前山溪上搭起的精致小桥,从浓雾里走出穿着艳丽短裙、身形饱满的少女将他迎入,就像奈何桥的艳鬼,他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雨雾里,好似被黄泉的极乐之国给吞噬。 …… 敲门声轰轰震动,把恺撒从梦中唤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瞥了眼挂在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巨大钟摆,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这个点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应该有人来打扰加图索家少爷的睡眠。可想着敲门的有可能是一位娇俏的少女,于是恺撒耐着性子回复一句:“请回,不需要客房服务。” 可敲门声依旧不停,甚至越来越用力,就像不怕疼似的用拳头在砸昂贵的欧式门板,仿佛恺撒再不开门,他就会用蛮力把门轰开破门而入,看这架势就像是来寻仇的,推开门的下一刻就会端着冲锋枪乱扫一通,或是掏出锋利的匕首往恺撒身上盖着的丝绸棉被狠狠刺去。 哪怕是仇杀也不该在这个点来打扰!完全搅乱了他的生物钟……恺撒这样想着下床,脸色微冷。如果待会儿打开门那个家伙真的端着一把冲锋枪,恺撒一定会抢过来,然后把子弹从弹夹里拍出来,一颗颗喂到那家伙嘴里让他生吞下去! “是你?”门打开了,恺撒看着门里那个魁梧的身影直皱眉。 “家主在客厅等你。”夜叉说。 恺撒跟着夜叉来到客厅,果然,源稚生在沙发上坐着,一根已经点燃的柔和七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不仅是他,乌鸦和樱就站在他的身后,而穿着蓝色睡衣的楚子航坐在他们对面的靠椅上。 谷證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恺撒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他看了眼被源稚生占据的沙发,又看到附近仅剩的座位在楚子航旁边,于是他径直坐在了茶几上,对源稚生问,“不要和我说这个点叫醒我们是为了去东京山上看日出,你应该知道这么愚蠢的项目不会出现在我拟备的观光清单上。” 源稚生现在没有和这些神经病们计较到底谁才是愚蠢的,他吐出一口并不浓郁的烟雾,面无表情地发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人,他人呢?” 恺撒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楚子航,后者轻轻摇头,这个摇头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表示路明非确实不在,第二是表示他也不知情。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吧,这里不是你们日本分部的地盘么?”恺撒回望向源稚生,神色泰然自若似乎并不在意路明非被搞丢的事。 “他是你们团队的人,而你是团队的队长。”源稚生依旧面无表情。 “你说的也没错,路明非是我的人。”恺撒不紧不慢地品了口淡金色的香槟,“这么说来,我的人在你的地盘上搞丢了,这事是不是应该你来承担责任?” “你们本部的人都是这么无赖?”源稚生皱眉。 “那要看对谁?我们一般都对症下药,对值得礼遇的人礼遇,对无赖的人无赖。”恺撒无赖地说,“顺便一提,在对付无赖的问题上我很擅长,因为我从小就经常对付我那混账老爹,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无赖。” “你的意思是,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你们,安排全东京最豪华的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给你们,每个房间派人精心布置,我反倒成了无赖?”源稚生发现自己还是不擅长面对神经病,他险些被气笑。 “正是因为你们的接机,我们才遭遇神奈川县警察的劫杀不是么?最后好像还是靠我们的人突出重围的吧?”恺撒瞥了眼楚子航,“而且你说你为我们精心布置每个房间,这是不是也说明你私下里刻意调查过我们?” “我身为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在任务合作前查看本部专员的资料有什么问题?”源稚生反问,“你们把任务当作过家家,可日本分部的作风向来是这么谨慎。” “调查我们的资料没问题,可如果你说的谨慎指的是在走廊上加装五十二枚摄像头、在房间里安装监听器、在顶层和大堂增派更多的人手来监视我们,那就有问题。”楚子航忽然开口,望向矢吹樱,“还有这位小姐,应该是位忍者,在我入睡前的一个小时她在我的窗口徘徊,三次。” 乌鸦和夜叉求证樱,发现后者神色凝然默不作声,他们再度望向楚子航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樱的身手他们知道,她绝对是女忍者中的佼佼者,可以在任何高楼大厦间穿梭而不被路人发现,曾经夜叉还打趣她就是东京女版的彼得·帕克。 但堪比现实版蜘蛛侠的樱居然被识破?怪不得少主都说这个叫楚子航的年轻人不简单。 “女忍者?”恺撒再次打量一番樱,“怪不得腿这么长,身材比例这么完美,在欧洲女性里也不多见。” “老大,要不我们签发一张路明非的通缉令,把这两个带回本家,我和乌鸦亲自看着。”夜叉问向源稚生。 源稚生摆了摆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刚从家族一场重要的会议赶过来,我想对你们说的是,监视你们并没有恶意,日本分部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你们只是本部派来完成任务的,没必要搅进一些不想干的事里,每个人的性命都很宝贵,不应该丢在没有意义的地方。” “但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对于监视你们这件事上,的确是我的做法有问题,我为此道歉,请求诸位的谅解。”源稚生忽然起身,面朝恺撒和楚子航九十度鞠躬。 “源君,直起身吧,我知道你们并没有恶意。”楚子航说。 恺撒上前,一把将源稚生扶起,并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背,“知错能改就是‘哟西哟西’。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们日本人这一点,动不动就点头哈腰,在我的国家,男人的头除了被砍下的那一刻,只会为心爱的女孩而低。” 一边说着恺撒一边灌了口酒,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这都是经验之谈快学着点”和一如既往的老大哥般的牛逼。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政宗先生托我来邀请诸位与他座谈,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专车会派遣到酒店的楼下。” 源稚生做完通知后带着乌鸦、夜叉和樱雷厉风行地离去,并遣散了楼层巡逻的安保人员,酒店顶层加装的监控探头也全部关闭。 日本分部的人离开后,恺撒依旧端着未喝完的香槟,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和楚子航两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真的不知道路明非去哪了?” 楚子航摇摇头,“他的秘密很多,有些会和我说,有些不会,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他。”黑暗中,他的目光微微闪动。 “你和夏弥怎么样?”恺撒似乎竭力找着能和楚子航聊起来又不至于吵起架的话题。 “嗯……还好。”楚子航犹豫了一下,“你和诺诺?” “也……还好。”恺撒少有的有些作哑。 两人静默了许久后,楚子航率先开口:“很晚了,明天还有行程,早些休息。”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晚安。”恺撒轻声说,他对着黑暗举杯,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香槟。 …… 大阪郊外的深山,猛鬼众麾下的地盘。 这天夜里,极乐馆迎来了一位最“特殊”的客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横扫全场,所向披靡(二合一,求订阅!!!) 极乐馆是大阪府近几月最热门的大赌场,谁也不知道这个建在深山里的大屋是何时开始搭建又是何人藏在幕后,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极短的时间就声名鹊起。 说是热门,其实极乐馆的名声也只是在资深的赌客间传播。 因为这个赌场是少有的不设上限的,如果你本事够大,你可以一夜之间让资产轻易翻番十倍,从普通的富豪跻身为超级富翁;当然也可能赔得一无所有。 所以来到这里的赌客们一般都携带着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其他赌场的赌资, 在一台台浮华的赌桌上叱咤风云、或是失魂落魄。 当然,极乐馆饱受追捧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主办方有钱或是它的黑道背景。 首先,赌客们在这里的人生安全是受到保障的,场馆的四面八方都有穿着黑衣的男人们手持电棍与战术手枪巡逻。如果不携带重武器,哪怕是一个警备队都无法轻易撕裂极乐馆的防御机制。 当然,如果有人敢在这闹事, 这些男人们就会瞬间化身吃人的猛兽, 把闹事者连骨带肉扑食得一干二净。 其次, 这里的服务周到的简直不像是赌场,更像是古代的皇帝回了家。围着火烈鸟羽毛的桑巴少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热情如火、每当赌客胜利时,穿着开叉旗袍的妖娆女服务生就会奉上陈年佳酿和她们逛街如玉的大腿任君抚摸,男人的荷尔蒙被疯狂调动着,在连战连捷中赌注愈加愈大,欲望堆得比天还高。 最重要的是,这家赌场能实现赌客的各种愿望。当骁勇的赌客在赌桌上所向披靡,资金垒到夸张的数字时,会忽然看见妖娆的女经理跪坐在一旁,邀请他去贵宾室小酌,在饮至微醺后娇笑着询问客人有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心愿,不论多变态多不同寻常的愿望都可以畅所欲言。 譬如想全程围观首相大人和一头母猪交欢,或是自己亲自上阵和母猪交欢,让首相大人全程观看……只要赢的钱足以支付你的愿望,想要的一切他们都会帮你实现。在醉生梦死中, 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了你的游乐园, 这就是所谓的“极乐”。 这就是极乐天都最吸引人的地方, 一般的黑道组织虽然会经营不合法的营生, 但也会有底线。譬如他们会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卖给瘾君子,但如果强迫还没毕业的学生购买这些东西就会有人过问,强迫者很可能会被砍掉尾指,更可能的情况是被当地的所有黑帮拉入黑名单。 可极乐馆是没有底线的,他们只认钱,只要支付足够的金钱,任何暴力的、血腥的、乃至是变态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没有人会指责你也没人会追究你,一切的后果和血债都由极乐馆一力承担,赢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里是背德者的天堂、是好赌客的仙境。 今天最接近“极乐”的是一位年轻的客人,简直年轻得有些过分了。 他刚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铜门进来时是那么不起眼,望着如鸡血般猩红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几万颗水晶砌成的通透穹顶和穿着黑色渔网袜的性感荷官啧啧称奇,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从高校毕业寻找放纵的叛逆期学生,迷失在一座世上最奢华最诱人的迷宫。 他大概也是这里最寒酸的客人了。 其他的贵客登门时往往会自己带着一位裹着狐皮裘的女人,女人们身上着装和首饰的贵重程度一般就象征着这位贵客的财力。在经过溪桥时还会随手搂过一个看上眼的妖娆的侍女,左拥右抱。 包着印度头巾的服务生毕恭毕敬地跟在贵客的身后,左右手都拎着漆黑的密码箱,里面塞着鼓鼓当当的美钞,富豪们都爱用美钞交易。 他们把密码告诉服务生,然后服务生会去窗口帮他们把一叠叠新鲜的钞票兑换成五彩缤纷的筹码。赌客们搂着女人直奔大型赌桌, 把一堆堆小山般的筹码推到他们笃定的位置,就好像推出去一座座金子垒成的高塔。 可那位年轻的客人没有携带任何一位女伴,也没有携带任何行李,自然也就没有裹着印度头巾的服务生为他拎包服务。年轻的客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凑到场馆里每個角落仔细打量,可最后居然直奔了柏青哥区。 柏青哥是整个场馆最没有技术含量区域,这种机器在日本的街头都随处可见,也被称为爬金库或是撞球机,兜里有几个钢镚就可以玩。 在极乐馆里玩柏青哥机的一般都是女孩子,她们打扮得各不相同,有的穿着略显青涩稚嫩的学生制服和白色堆堆袜;有的套着白衬衣、黑色长袜,打扮得就像艳丽的白领;还有更浮夸的是穿着半透视的纱衣和短到大腿根的套裙,喝着红酒塞弹珠,每个都状态都好到随时能去拍艳本杂志的封面。 如果有客人请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她们都会乐意奉陪,因为这些机器和女孩本来就是场馆请来的气氛组。正经的客人们不会真的为柏青哥机而来,他们只享受弹珠和钢镚从铝制的通道滑下来的碰撞声,和少女兴奋地欢呼声,这些会让他们肾上腺素飙升,自然也会在赌桌压上数目更慷慨的筹码。 年轻的客人在一台柏青哥机前坐下,并不在乎来自四面八方的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他端着一个铝制的小盒子,盒子里塞满了游戏用的弹珠,这是他刚刚花九十九美金兑换来的,一美金买了杯可乐。 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往机器里随意地塞弹子,手臂动的飞快,动作之间好像都没有间隙。哪怕是初玩的新手都不会像他这样毫不观察和预判就落弹如飞,这简直是为赌场做慈善!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年轻客人看似随意投下的弹珠总是会把前一枚弹珠撞进合适的终点,机器的出口,钢镚挤着钢镚争相落下,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好像挑中了幸运机器,不到二十分钟,这台柏青哥里积累的硬币已经被搬空了,在他的座位旁边堆成了银色的小山。 接着他又转向另一台柏青哥机,这次更快,仅用了十几分钟,又是一台机器里的硬币被赢得清光。 这里的动静渐渐吸引了周围的女孩,有穿着高开叉旗袍和清纯学生装的女孩聚在他的身后,目睹着他赢空一台台机器,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这些机器在出场的时候是被调适过的,顾客赢钱的几率永远会被输钱的几率小上一点点所以有那么句话叫“久赌必输”,因为哪怕是一点点的概率积攒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次那就不只是小概率了。 不少女孩站在这位年轻客人的身后议论纷纷,赌桌上的贵客们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些眼红。 有人说“用了什么手段吧,这也是场馆的营销套路之一,让其他的客人们都觉得很容易赢,吸引更多的人去玩”。 还有人说“不就是柏青哥么?哪怕他把这里所有的机器都赢光了,所有的硬币堆成山那么高,还没有我一个手提箱里一半的钞票值钱。也就在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机上出出风头了,敢上赌桌么?”。 谷雹 而那位年轻的客人在赢空了五台柏青哥机后,叫服务生把所有的硬币换成了筹码,真的来到了赌台区。 “一万美刀的筹码,让我想想,双数吧,我喜欢双数。”年轻的客人凑到了轮盘桌的跟前,把他所有的筹码推给打扮美艳的荷官。 所有人都以惊异的眼神望着他,不是因为一万美刀是什么巨款,说实话在这种百万量级的赌桌上,一万美刀押上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大西洋,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掀不起。 让其他贵宾们惊讶的是他的做法,这个年轻人只有一万美刀,这是他刚刚用柏青哥机赚来的。而现在他把全部的身家一次性都推了出去,这很明显不该是有经验的赌客会做的,更像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只要输上一次,漫漫长夜的纸醉金迷就将与他无缘。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凭运气的柏青哥机和赌台上的项目是一样的性质吧? “我已经买定离手啦,别都看着我啊,我很少玩儿不太会。”他挠了挠头,“但《赌神》啊《赌圣》啊之类的电影我看的不少,这玩意儿就讲究一个气势对吧……” 他说着傻话,可气势忽然间就变了,好像真的宛若赌圣般豪气干云,“Showhand!我知道一万美刀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现在全部的身家,我喜欢Showhand!” 他的语气带着隐约的兴奋,这家伙似乎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轮盘机狂转,就好像命运的齿轮,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最后两个钢球晃晃悠悠滚进了“9”和“11”的区域里,结果是双数! 尘埃落定那一刻,许多赌客下意识地就把目光落在了年轻客人的身上,只见他挠了挠头,嘴角咧得像个傻子:“嘿嘿,运气真好,被我蒙对了,有赚到有赚到!” 蒙对了?那些押错的贵宾们看着乐不可支的年轻人,一个个脸色阴沉得像吃了砒霜。 “两万美刀,还是押双,还是Showhand!” 俏丽的荷官把两万的筹码拨到了双数的一边,也不禁打量了番眼前的男孩,她担任荷官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了,见过各式各样的赌徒。有些人可能赢到手麻,兴奋到晕厥,有些人可能输到红眼,掏出枪就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扭动扳机。 总而言之,来到这儿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赢钱,心境都会因为筹码的变化而激动或衰败,哪怕表面上谁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谁也不可能真的无所谓。 可这个男孩却好像只是来玩一场不过尔尔游戏,虽然赢了钱他看上去很高兴,嘴里还嘀咕着白烂话,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到了极点,好像推出、赢回的不是金子般的筹码,而是一堆破啤酒瓶盖儿。 “嘿,美女,结果出来了,该拨钱了!”年轻客人伸手在荷官眼前晃了晃。 荷官回过神来,轮盘上显示“1”和“11”的数字,又是一轮双数! “哇哈哈,又赢钱又赢钱,今天双数果然走运!四万美刀,依旧双数,依旧Showhand!” “八万……” “十六万……” 这位年轻的客人简直统治了这个轮盘的赌台,幸运的天秤永远向他一面倾倒,起先还有人不信邪刻意压在他的对家,但无一例外都是输钱,每赢一轮他面前的筹码就翻番一次,无一例外,他赚翻了! 这里的动静渐渐也把其他桌的客人吸引来,有些人被这位“幸运男神”震撼到,局局跟着他下注,局局胜利,甚至有人想当场拜师。 “好了好了,这个赢钱太慢了,我决定去玩更刺激的,德州扑克,谁要一起?”年轻的客人摆摆手拒绝了那位阿拉伯油王之子的拜师。 德州扑克的赌台上,他所向披靡,以区区五百万的筹码横扫所有对手,来到了两个亿,直到德州扑克的区域没有人敢站在他的对面。 然后他来到了牌九区,两个亿的筹码被他在二十分钟内变成了八个亿,接着是骰子区,八个亿再次翻番,每一次都是Showhand,每一次都是“真幸运,又蒙对”。 最后,今夜极乐馆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个雏儿,要不就是主办方派来的钩子,要不就是真正的少年赌圣!他百战百胜无所不能!谁和他对家简直是和死神较劲,和他站在一边的人有如幸运女神降临! 直到最后年轻的客人坐在麻将桌前,面前的筹码堆得比人还高,超过了二十亿,他嘴里还在念着二不兮兮的《赌圣》台词,什么“我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什么“六岁学人不正经,怎知七岁就输得亮晶晶,今年二十七,还是无事身一轻”……可没有人敢嘲笑他,甚至没人敢靠近他,他独自坐在那儿用筹码堆小人儿,好像孤高的战神。 忽然,轻轻的掌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清幽的香气。 “Bravo!真是太精彩了,今晚的赢家诞生了,好久没来过这么厉害的客人!”高跟鞋踩在猩红的大理石地面上,响起规律的“踏踏”声。 “居然这么年轻!”一双柔软无骨的双手从背后抚向年轻客人的肩膀,俯在他的耳边,声音轻如梦昵。如兰花般的香气从女人的嘴里吐出,轻轻地扑在客人年轻的面庞上,不经意间的媚意仿佛能沁入骨髓。 “终于来了。”年轻的客人眯眼微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明非的愿望(二合一,求订阅!) “我是极乐馆的经理樱井小暮,您叫我小暮就可以了。”女经理轻声自我介绍。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女孩已经爬到了赌场经理的位置,她的美貌远胜那些暴露身体的荷官和女服务生,却又刻意地衣着保守。 “樱井小暮……”年轻的客人微笑点头。 换作其他的客人若得到绝色女经理的如此青睐, 大概恨不得激动地搂住她感受着她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奋力索吻……但这位年轻的客人无动于衷,冷静得简直得不像个正常的雄性。 这一点马上就得到了证实,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名为樱井小暮的女经理瞬间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各式各样的熟客纷纷上前与樱井小暮寒暄,有的想着与老板娘打好关系,想着以后在赌场能得到优待;有的单纯垂涎老板娘傲人的姿色,仿佛只用言语和这种位高权重的女人打趣比和一名当红女明星共度良宵更能让人心生满足。 这里就像樱井小暮经营的酒馆, 只要客人来过一次她就认识, 甚至会比你的老婆更了解你的喜好。来过的客人们都说极乐馆的老板娘是在大阪山中盛开的妖莲,违反时令,永不凋零,来到这里的人无法不被她的妖艳折服,她的目光仿佛能渗透肌肤直射人的内心,带着一种让人迷恋的魔力。 “小暮,每次见你都是那么美啊,美得让人眼前生花!”本田公司驻关西地区的总经理山本原野笑得老脸皱开,像朵灿烂盛开的菊花。 “哎呀呀,原野先生您还是这么会夸人,每次见面总第一个夸我,每逢被您赞美,小暮的心里就像被泡在熊本杉养蜂园的蜂蜜里那么甜。”樱井小暮咯咯直笑,“今晚也请多多指教啊。” “小暮,你们换了调酒师么?今晚的鸡尾酒有些不对胃口啊!”意大利驻日本大使馆的理事助力雷尔夫抱怨着。 “真是抱歉啊雷尔夫先生,我们之前的调酒师请假一天, 代班的调酒师不对您的口味么?”樱井小暮说, “来人把我珍藏的白川威士忌拿来给雷尔夫先生想享用, 记得加块冰,雷尔夫先生喜欢爽口的。” “老板娘终于有空了么?”三菱重工的执行长益田茂抚摸着樱井小暮的手背,“我真是等待了好久啊,什么时候能邀请我去贵宾室一叙呢?就我们两个人。” “呵呵,我也期待着能与您喝酒赏樱呢,但很抱歉小暮的工作实在太忙了。”樱井小暮十分自然地拍了拍益田茂的手背,趁机不动声色抽出手来,“只要您手气够好,下次,下次一定由小暮亲自好好招待您。” 益田茂很知趣的不再骚扰老板娘,因为樱井小暮身后跟着的黑衣男子额头的青筋炸开,表情作怒到似乎要吃人。 在极乐馆,虽然名义上这里可以实现贵宾们所有的愿望,只要支付足够多的钱,但哪怕有了如山般的财富,有些愿望也不会胡乱提出,堪称这里的禁忌。 除了毁灭世界统治宇宙这些无稽之谈外, 还也不会有人想要打探极乐馆的来历与背景,只要不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这里的水比日本海沟还要深, 有心探索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被淹死溺亡的准备。 “和樱井小暮鱼水之欢”也是其中一条,贵宾们私下都猜测,幕后之人怎么会把这种极尽奢靡与盛大的场馆交给樱井小暮这么年轻的女人打理……这样的女人,想必会是某个人的心头禁忌之物吧?哪怕是赢钱的客人也不敢真的提出这种愿望,他们不知道迎来的会是无法承受的天价,还是就此人间蒸发。 “非常非常抱歉诸位贵客们,小暮还有工作没完成,今天有很多女明星从东京来捧场哦,希望能和诸位的心意,玩得尽善尽美。”樱井小暮深深鞠躬,笑得如冰甜的醇酒。 面对美酒般的笑容,众人都醉了,哪里还能生出责怪的心思? 樱井小暮来到年轻客人的身旁,在他的脚边半跪下耳语,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您是今夜的赢家,可以的话,小暮想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那里有上好的香茗与香槟。” “好啊,我喜欢贵宾室,那里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吧。”年轻的客人微笑。 “绝对不会,今夜的贵宾室只服务客人您一人。”樱井小暮起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为客人带路,让人不禁会想到西域传说中某种美艳的妖蛇。 穿过寂静无人的甬道,四壁都是暗红色的光,并不刺眼,墙壁上铭绘着盛开的花瓣,就如同艳红的彼岸花。 樱井小暮带着年轻的客人来到了一间安静的和室,黑衣保镖般的男人止步在门口。 这件屋子比普通的和室要大上不少,墙角摆放着光可鉴人的瓷瓶,瓶口插着几支淡粉色的雪樱,和室的四壁都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这些明亮的宝石一小块拍卖并不算太过昂贵,但墙壁那么大块的却是惊人的天价,而这里居然就多达四块! 头顶的天花板是一幅精美的浮世绘,描述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妖魔神鬼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狂卷,鬼物的眼睛反射着红色宝石的亮光莹然生辉,上面的颜料中掺杂了鳞粉。妖魔和鬼怪联合起来打败了旧神后,他们走过一条冗长而蜿蜒的道路,那是一条没有光的羊肠小径,曲折入深山,路径的终点通往着一尊白色的巨大石壁,一千位妖魔鬼怪中有九百九十九个在如迷宫般的小路中迷失而沦为黄泉鬼物,唯一走通终点的是一位挎刀的男子,他在巨大的白色石壁上铭刻自己的名字,隐约可见是四個字,可小字在画中已然斑驳不清。 “客人真的好眼力!这幅浮世绘名为《黄泉之路》,这才是这间贵宾室里最值钱的东西,乃至整个极乐馆都数它最珍贵。可以往的贵宾们来到这儿最多是觉得画面震撼,作画的绘师技艺精美,看过一眼就了事,比起那幅画,更引起他们关注的是四壁的红色水晶。”樱井小暮轻声说,她为年轻的客人沏了壶浅绿色的香茗,茶的香味在和室里渐渐弥散,沁人心脾。 “错了吧,更引起他们关注的应该是老板娘你吧,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兴趣绝对比男人对漂亮珠宝的兴趣要浓郁得多。”客人微笑着接过茶盏。 “哎呀哎呀,客人真会说笑,这可是折煞小暮了。小暮可算不上这里的老板娘,只是经理,负责做一些幕后工作而已,我这种女人可没昂贵的珠宝值钱,更没资格和那幅珍品般的浮世绘相比了。”樱井小暮掩嘴轻笑,一瞥一笑间风情万种。 “一幅画再怎么昂贵、再怎么有寓意那也是死物,但人是活物,死物的价值永远无法与活物相提并论。”年轻人的客人轻轻摇头。 谷愽 “真是有哲理的话啊,您今晚带给小暮的惊喜真是太多了。”樱井小暮说,“其实自从客人登门我就一直有在留意您,您在柏青哥机上的手法真是令人惊叹,每一次计算的时间都恰到好处,一枚弹珠的落法是没有规律的,但您投进在下一枚弹珠时会用上一股巧劲儿,把上一枚弹珠顶进您想要的位置,用出神入化形容毫不为过,简直像常年在日本街头浸在这种机器上的……可您却这么年轻,甚至不是日本人。” “哦?”年轻的客人挑眉,“我可是一直说的是日文啊,我的脸上有写‘我不是日本人’这几个大字么?” “是口音啦。”樱井小暮被客人的风趣逗笑,“而且您使用的都是一些简单的词汇,您讲话的时候会尽量避开一些生僻的词。虽然我住在关西,但我生在关东,所以关西话和关东话的口音我都能分辨,但客人您的口音都不属于,在讲话间也从不带某个地区的特有词。” 年轻的客人一直保持微笑,对樱井小暮的话不置可否,也算是一种默认。 “您知道极乐馆的规矩对吧?”樱井小暮话入正题,“只要客人在这儿赢的钱足够多,并且愿望把这些钱存入极乐馆的心愿基金里,就能够得偿所愿。您今晚赢了二十个亿,在这里,二十亿几乎可以实现您的所有愿望!” “所有愿望?” “所有愿望。” “如果我不想许愿,我想带走这二十亿呢?”客人问。 樱井小暮一愣,被请到贵宾室里的客人听到“所有愿望”四个字时,一个个都会化身为欲念的野兽,来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不缺钱,就会想一些新鲜花样。其中有的人会提出在心底私藏已久的变态心愿,杀人放火都算是其中正常的;有的人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自己赢来的钱利用最大化……可从没有人提过想要把钱带走。 “把钱带走……当然也没任何问题,这是您赢来的,您当然有处置自己财产的权利。”樱井小暮在仓促的失神后迅速找回状态。 “你们不会派人在我回去的路上劫杀我,把钱夺回去吧?”客人一脸警惕的怀疑。 “您又在开玩笑了,极乐馆是一间有原则的赌场,客人的人生安全和财产安全在这里都会得到充分的保护。”樱井小暮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脸,她从未遇过如此“奇葩”的客人。 “你说真的吗?那你们赌场怎么能开下去的啊?”客人满脸惊诧,“我今晚就用一百美金赢了二十亿日元,不过今天可能是运气好,那就点背一点,算我一晚赢一亿好了,一个月就是三十亿日元,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亿日元,还有五天休假,这么好的买卖我稳赚不赔啊,你们是在做慈善么?” 樱井小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称得上阅人无数,仅凭口音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本地人,可她完全看不透面前的年轻人,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刻意来捣乱? “您要是想这么做……那也是您的自由,极乐馆不会拒绝任何客人,可您真的觉得您每晚都能赢钱?”樱井小暮问。 “哈哈哈,别这么严肃嘛,我就开个玩笑,我哪能真把你们这儿当ATM啊?”客人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没什么技术啦,今天晚上纯属是运气。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带回去的话就像裤兜里揣着一个大金疙瘩,硌人,吃不好也睡不好,还不如就在你们这儿花掉算了。” “这么说您已经想好愿望了么?”樱井小暮脸上笑容再次焕发。 “嗯嗯,想好了。”客人点头,“是老板。” “什么?”樱井小暮愣住。 “愿望是,我想见见你们老板,极乐馆幕后真正的老板。”客人认真说。 “您在开玩笑,对么?”樱井小暮皱眉。 “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客人说。 “请问您想见我们老板的理由?” “老板娘都如此风姿绰约, 老板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对吧?”客人说,“能开得起这么奢华的赌场的,人脉广本事大,谁都好奇这样的人是怎样的吧?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是沉稳精明的大叔?亦或者是风度翩翩的少年?” “客人您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有的时候为了满足那么点好奇,是需要付出生命无法承受的代价。”樱井小暮说。 “这是在威胁我?”客人挑眉,“我现在不是想见日本的天皇,也不是想见英国的女王,仅仅是见见伱们老板,二十亿连一个人都见不到么?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吧,说你们这里能实现任何愿望,你打算砸掉自己的招牌?” 樱井小暮凝视着客人的眼睛,良久后才开口:“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上司汇报,见不见我无权决定,请您在这稍坐一会,我去请示。” 樱井小暮阖上了贵宾室的门,妖娆的背影消失在年轻客人的视线中。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桌上的热茶已经放凉,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四面八方包围住这间和室,杀机四溢。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要命(二合一,求订阅) 樱井小暮从贵宾室里告辞,交代了手下调派人手将贵宾室包围住后,她再次走入极乐馆的大厅。 这里依旧热闹,如一锅煮沸的粥。轮盘机在转动;骰子在骰蛊里翻滚;荷官们“唰唰”地砌着牌九,手法娴熟;在玩德州扑克的对赌客们额头上青筋毕现,兴奋地搓牌;钢珠在柏青哥机里疯了似地碰撞,清亮的脆响震耳欲聋,把整个空间都塞满。 应该说这里更加喧闹了,在目睹了那个年轻的赢家被美艳妖娆的女经理带走后,所有宾客们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 见到樱井小暮再次出现后,许多对她垂涎已久的老家伙们纷纷咂嘴,心想这年轻人也不顶事啊,这才多久就把尤物般的女经理放跑了,这要是自己代替绝对不到天亮誓不罢休。 黑衣的秘书快步穿过人群,把一本黑色的文件夹交到樱井小暮手中,小声说:“樱井小姐,将军刚来的紧急传真。” 樱井小暮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漂亮的眉间狠狠拧在一起,“怎么所有的事都一起找上门了?有这么巧?那个人……” 满堂的宾客们纷纷对再次出现的女经理热情的迎前招呼,可这次樱井小暮熟视无睹,甚至来不及讲一些场面话致歉,她撇下这群尊贵的客人们转身径直走入大厅中央那间镶满金箔的电梯。 这间电梯被放置在极乐馆最显眼的位置,但从没有客人上去过,有人说这架电梯通往着樱井小暮的私中闺房,她在房间里豢养了数不尽的白面书生;有人说这架天电梯是通往真正的极乐天堂,那里酒池肉林,极尽奢靡……可没有人敢僭越地登上,不论如何,这架电梯的尽头一定是整个极乐馆的禁忌之地。 樱井小暮将一张金色的磁卡贴在感应器上,电梯带着她升向顶层。她褪去高跟鞋,穿着长袜的脚踮着尖儿,轻轻地踩在白色的榻榻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极乐馆的顶层是一个顶级的和室套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最高档的,看起来却又素雅至极。 一扇洁白的白纸屏风将和室的屋堂前后一分为二,木色的舷窗敞开,月光从天上流淌到屏风之后,映照出妖媚般的人影,那人伸出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似乎掬起了一弯月光,他把月光倾洒在木屏风前小几的瓷瓶里那支将开未开的春桃上,奇迹般的,春桃竟是张开了它羞闭的骨朵,盛开得落落大方。 人影一手捻着春桃枝,一手绾起瀑布般的光洁长发,将桃花当作木簪挽住三千青丝,修长的脖颈在月光的映照下白若透明,仿佛是白玉雕作的天鹅。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歌声轻柔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歌者一边轻吟一边舞弄,和服的衣袖从白纸屏风的一侧飘出,浮如云朵,红如鲜血,一朵朵血红的鲜花在宽大的光锈上次第盛开,那是黄泉之国的彼岸花,盛开在三途川的冥河边。传闻每一朵彼岸花上都寄居着亡者的灵魂,它们随风飘摇,将迷途的旅人指引向黄泉之国的彼岸边。 人影与月光交相辉映,皎洁的月色笼在飘摇的衣袖上,那些血红的花朵就像是在轻轻摆渡,而被宽大衣袖罩住的人形腰如束素肩膀伶仃,拥有这样美如妖冶细柔无骨的体态的竟是一名男子。 他是一名绝世的日本歌舞伎,却吟唱着中文的曲目,《黛玉葬花》,这是名著《红楼梦》中的片段,描述林黛玉的惜花之情,原唱是名角梅兰芳。可这个日本人似乎是刻意研习过中文,伤春惜花、缠绵悱恻的词句被他吟唱得入骨三分,那位美丽如花,清洁自爱的女子似乎从诗词中走来,在月光下数月落月缺、看花开花败。 其实日本最传统的歌舞伎都该是男子出演,在歌舞中,扮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作“女形”,那是一门真正的技艺,他们女形们花尽一生的时间去观察女人、研究女人,然后在模仿女人的同时又超越真正的女女性,因为男人比通常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所以由女相的男子扮演女人,在一瞥一笑、举手投足间都会比真正的女人更令人动心,倾倒众生。 男人的白袜轻浮在榻榻米上,樱井小暮已经看呆了,在她看来,“踩”这样的词已经不配被冠在男人的动作上,他似是谪临凡尘的天仙,永远是“浮”于人世之上的。樱井小暮觉得自己常为人称道的美丽和男人比起来就像尘埃般卑贱,自己的美是艳俗的美、是肮脏的美、是一文不值的美;而男人的美是高洁的美、是绝世的美、是不沾一丝凡尘颠倒众生的美。 当男人行吟到桌后蒲团的那一刻,婉转的歌声戛然而止,他缓缓盘膝坐下,发间春桃支作的簪子落下,三千青丝淌落在他的腰间,银白色的月光交相辉映,只叫人遐想到银河垂落九天。 樱井小暮有十万火急的事,但她不忍心打扰男人,他的所有一颦一笑在她看来都是折煞世间的舞姿,只要他不与自己开口,自己就绝不率先出声打扰。 “我听见了……”男人忽然轻声说。 “什么?”樱井小暮一怔,她不确定男人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你没听见么?人们的欲念在夜空里升腾,弥漫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浓郁,将要遮天蔽日。”男人望向敞开的窗口。 一楼的嘈杂声从那里升起传来,男人兴奋的吼叫,女人激动的欢呼,好像汇成了磅礴的欲念之潮,似乎要将人淹没。 “这就是极乐馆成立的初衷啊,看着这些堕落之人,就像看到了世界的缩影。”男人轻声说。 “有些事发生了。”樱井小暮半跪着一步步腾挪到男人的背后,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抚按着他的肩颈,“那个为我们改良药剂的女人,宫本野雪,在去往鹿儿岛的火车上被杀了,是执行局局长亲自出手。” 男人一愣,其实他比谁都先知道宫本野雪绝对会死在路上,但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让人唏嘘不已:“真是令人惋惜。” “她改良的配方已经被我们的人调试出来了,‘猛鬼药剂’以后我们也可以量产的。”樱井小暮轻声说。 “我是说那个如薄樱般的女人,我几乎没有对她交待什么话,但她一定会说些什么的,因为我在她回忆里看到了,和我眼里一样的东西。”男人说,“美丽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如同永逝的雪樱,叫人遗憾。” 樱井小暮没在说话,而是静静地为男人专心按揉背脊。他专门为男人去泰国学习按摩的手艺,以自己为代价学到了顶尖的按摩和认穴位的手法,她宛若获得了一双神赐的双手,也就是用这双手将教授她按摩的老师催眠后,那个老男人偿还了猥亵她的代价在梦中死去。 她掌握了世上最精妙的催眠手段,配合她温润如水般的轻昵,任何人都会在她的轻抚中沉沉睡去……除了眼前的男人,他仅仅只是闭目享受,就像随便找了家桑拿店随便请了位技师的普通服务。 “还有其他的事,对吧,如果仅仅是宫本野雪死了,你的手腕不会如此紧绷。”男人忽然说。 “是的,将军的紧急通知,卡塞尔学院派王牌专员前来日本,于今夜和日本分部的人接触,已经抵达了半岛酒店。”樱井小暮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没能让他稍卸疲惫,反而是自己的情绪被他看穿了么? “是么?蛇歧八家应该也有动作吧?”男人罕见的认真起来。 “对,今夜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汇聚所有家主和干部们在神社里议会,二十年来未有的隆重,可惜他们戒备得太严实了,我们的人进渗透不进去。” “很容易就能猜到,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抵达日本,蛇歧八家当夜召集大会,他们应该会向我们宣战吧?一直以来,日本就像是暗流涌动的一潭深水,两股最巨大的逆流就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我们暗地里互相消磨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这时候往水潭里激起任何一块石头,势力间的均衡都会被打破,而现在卡塞尔学院来了……” “橘政宗想彻底终结猛鬼众吧,他从来都是个不会给自己留有退路的男人啊,自然也不会给敌人留退路,所以他们的目标一定是神葬所。”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这里有本部专员们的照片。”樱井小暮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彩照,递给男人,“说是王牌专员,但其实还是些孩子,都还没毕业,最大的离毕业还有一年,最小的才刚升二年级。” 照片拍摄于一间加护病房里,是在地下铁的尼伯龙根事件之后。被缠成木乃伊的楚子航是照片中当之无愧的主角,躺在素白的病床上,恺撒站在窗边,仿佛在远眺优美的山峦,但其实那个角度的视线被一株烦人的古树给遮住。苏茜拎着慰问品站在窗边,诺诺正拿着相机与床上的木乃伊会长合影留念。芬格尔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夏弥逼在墙边,看起来像是流氓老学长调戏新入学的校花……其实是芬格尔偷喝一口夏弥做给楚子航的银耳莲子汤后惊为天人,祈求着夏弥以后也多做一份解解他肚子里的馋虫。 照片的角落,路明非独自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所有人,嘴角轻轻微笑,好像一个局外人。 “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我喜欢他们。”男人柔软的指肚抚过照片上一张张脸,笑容似乎要融在月光里,“特别是这个孩子,你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细腻,叫人心生欢喜,最深处却又歇斯底里……他在想些什么呢?眼底的狮子都要扑出来了。” “将军的传真还有一部分内容。”樱井小暮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措辞,“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从半岛酒店溜走了一个,蛇歧八家正在派人寻找。” “哦?从那个男人手上溜出来了?”男人饶有兴趣。 “溜走的就是这个叫路明非的孩子……”樱井小暮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正在我们极乐馆的贵宾室里。” “什么?”男人一愣。 “我也是看过照片才知道他就是路明非,这个年轻的孩子一晚上在我们的赌场赢了二十个亿,被请入贵宾室,他的心愿是见您。”樱井小暮说。 “他要见我?”男人更加疑惑。 “准确来说,他的心愿是要面见极乐馆的老板,他说他很好奇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开口:“我会见他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我现在去回绝他?”樱井小暮试探着问。 “眼里藏着狮子的男人可不会因为回绝就放弃,他想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可我有事要去趟东京……”男人想了想,低头咬住樱井小暮的耳朵,女人的娇躯猛地一震,近乎要瘫软,男人却已经悄悄耳语了一番,已然起身。 “明白。”樱井小暮用尽力气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弯腰退去。 …… 贵宾室的门再次打开了,樱井小暮来到了年轻客人的身旁,“路明非先生,我已经向我们老板请示过了。” “嗯……怎么说?”年轻的客人似乎丝毫不惊讶对方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您的心愿委实史无前例,我们也承认您的赌术十分十分精湛,可二十亿日元未必够呢。” “这应该不是钱的问题吧?”路明非反问。 “是的,您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力。”樱井小暮说。 “你们需要什么?” “我们的老板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原本的意思是不见您的,但是有一条补充。”樱井小暮说,“您固执要见的话,二十亿日元再加上您的命,加上这条命就足够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闹极乐馆(二合一,求订阅!) 贵宾专用的和室里,四壁昂贵的红水晶折射着血一样的微光,樱井小暮柔和的语气却如冰霜一样寒冷。 在宾客面前她是妖娆的女经理,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是忠诚痴迷的仰慕者,而此刻在路明非眼前,她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在黑道中身居高位的女人就该如此,就如妖艳而危险的蛇, 不经意间才会露出藏在美丽皮囊下的毒牙。 “你们想要……我的命?”路明非挑了挑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真的是好久没听过这句话了啊。某个想要他命的小家伙施了千方百计,可直到现在却连四分之一也没能拿走,现在业务已经惨淡到在世界各地旅游消磨时光,上次见那家伙还是在非洲和部落长的女儿骑大象玩儿。 估计要说把四分之一的命卖给他,那家伙估计屁颠屁颠连滚带爬就抱住路明非大腿涕泪横流,说“哥哥你终于对征服世界有兴趣了么”,到时候别说只是见一见极乐馆老板了, 哪怕让整个猛鬼众覆灭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你们这样狮子大开口, 真不怕某个小魔鬼知道把你们连窝端了么? “有些人的命天生就是卑贱的,二十亿日元能够他死好几次,而有些人的命生来就很值钱,多少个二十亿也买不来……您当然属于后者。”看着路明非怪异的表情,樱井小暮微笑道,“可这就是我们极乐馆的规矩,想要面见老板,是明码标价的,对谁都一视同仁。您如果觉得不值得,仍然有更换心愿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黑帮的规矩,地位越高的老大哥越不轻易见人。”路明非眨了眨眼,“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谈。” “您如果有什么话想带给我们老板,我可以负责代为传达。”樱井小暮说,“这個心愿我可以做主,二十亿日元就能实现。” “带几句话就要二十亿, 见个面就要别人的命。”路明非扯扯嘴角, “你们日本的消费者协会的监管有很大漏洞了,这种行为已经严重破坏市场了,要是每家赌场都像你们这样那还了得?” “抱歉哦先生,日本的消费者协会一般不会插手黑道的生意。”樱井小暮依旧保持微笑。 路明非深吸口气,忽然正色起来,“既然你们调查了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正是因为您的身份,才令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樱井小暮说,“您是卡塞尔学院的人,立场上,您应该和日本分部是一伙的,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今天是您来到日本的第一天,您应该对日本这里的概况并不熟悉才对,可第一天您就直奔到我们的极乐馆点名要见我们的老板,唯一的解释就是蛇歧八家已经调查出了我们的势力然后告知于您,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您能找来这里的任何理由。” “我们是黑道,但在得知您的身份后没有选择直接对您诉诸武力, 想必我们也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了。比起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老板谈,‘来直奔我们大本营刺杀我们的boss’, 您不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么?”樱井小暮微微欠身, “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想必您应该能够理解,您可以带着这二十亿日元离开,我们保证不会追究。”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对吧?”路明非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要说的事真的重要无比,甚至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路明非先生,”樱井小暮收起了那副妖媚的态度,脸色转冷的像媒体采访上被问到包养了几个女人的女议员,“你的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我们的威胁?还是说本部的人真的有这样的底气,与蛇歧八家合作,就可以完全不把我们猛鬼众放在眼里?” 樱井小暮轻轻拍掌,贵宾和室外的走廊里脚步声踢踏,黑衣的男人们敞开胸膛露出腰间别着的刀剑。他们的手中还握着以色列生产的重型战术手枪,十几个漆黑的枪口同时瞄准着路明非的眉心,好似一条条环饲的毒蛇在喷吐蛇信子。 “你误会了,我对猛鬼众没有偏见,对我来说,是人还是‘鬼’没有任何区别,人不见得全都是好人,‘鬼’也不见得都是恶鬼。”路明非瞥了眼包围圈,“我知道这个愿望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有天大的事要商量。” “您可以告知我,我记性很好,会一字不落地传达。” “这件事我没法告诉任何人,我只信得过你们老板。”路明非摇头 “伱认识我们老板?”樱井小暮皱眉。 “不认识,但我觉得他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嗯,的确,这一点您的感觉很准确,说不定你们会很聊的来,因为在那位大人眼里,你也是与众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容忍你这么久还没有动手。”樱井小暮认真的说。 “这么说……没得聊了?”路明非沉声。 “没得聊。”樱井小暮少有的以强硬的姿态回绝,“至少在面见我们老板的事上一定如此,这是他的意愿,我绝不会忤逆,除非您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 兔子况且有三分火气,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隐忍的狮子? “看来我们的谈判崩坏了。”路明非轻轻摇头,“我理解你的谨慎,可我有不得不见到他的理由,至于我的命……你们想要的话可以尽管来取试试看。” 樱井小暮眼神一凝,刚准备动作,可有人的行动远远抢在了她之前。 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路明非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处在备战的状态,在樱井小暮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快如飞鹰,刹那间就锁在了樱井小暮的喉间。 他把身子藏在樱井小暮的背后,虽然两人的体型有些差距,但他明显是受过被包围训练的好手,樱井小暮被当成人质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身躯,只露出一些边角,那些举着枪支的黑衣人就算要要开枪,也找不到能保证不让樱井小暮受伤的角度。 “路明非先生,我们已经以礼相待了,您知道与我们猛鬼众为敌是什么下场么?”樱井小暮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掌管极乐馆的女人,在被要挟性命的情形下,语气仍是毫无慌忙。 谷擈 “我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与蛇歧八家作对的人,被灌水泥桩都算是美好的刑罚吧?凡是得罪过他们的,会被签发黑道的通缉令,在全日本的范围都没有容身之处,追捕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挖出来鞭挞,让犯事者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路明非说,“你们猛鬼众做事只会比蛇歧八家更狠更毒辣更不计后果吧?” “既然你很清楚……”樱井小暮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比谁都明白,从我把这个心愿提出口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从我在你们极乐馆赢钱的那一刻起,你们绝对就会调查我,然后掌握我的身份。一旦你们知道我是卡塞尔本部派来的专员,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我想面见你们老板这个理由,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我,因为在你们的观念里,我和蛇歧八家是一伙的,是他们的人,蛇歧八家的人毫不遮掩地踏足到你们猛鬼众的地盘上,这已经可以视为对你们的挑衅,挑衅猛鬼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路明非俯在樱井小暮的耳畔说,“我说的没错吧,樱井小姐。” 在良久沉默的对峙后,樱井小暮说:“至少如果您不执意面见我们老板这个愿望的话,我确实没有想威胁您性命的意思。” “是的,你们不会杀了我,可是把我关进地牢、严刑逼供、或者当作人质和蛇歧八家达成某种谈判,这种事你们做得出来,而且绝对会做。”路明非冷笑。 樱井小暮没有矢口否认,因为路明非说的完全正确,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相当了解黑帮的作派,分析得丝丝入扣。如果不知道他是从美国本部派来的专员,樱井小暮甚至会以为他从小就浸在日本的黑帮里长大,摸爬滚打了十几年。 “樱井小姐”路明非说,“我知道你们对我本身也没有恶意,我对你们也是,甚至我对你们的观感尤在蛇歧八家之上。” “这是一句很没有信服力的话。” “我知道以我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很虚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想要脱身的托辞,但信不信由你。”路明非诚恳地说,“一面是饱暖思欲的人,一面是走投无路的鬼,我更能理解你们,因为谁都有被逼的到走投无路过……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了。” “哦对了,樱井小姐你刚才说你们没有威胁我的性命的意外,我想你错了,你们大概还没有办法能威胁到我的性命。” 樱井小暮刚想斥责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呵斥声还未说出口,身后的年轻人忽然又有动作。 和室里那张精致的实木小几忽然被年轻人踢飞,速度之快简直如同一枚木制的炮弹,小几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把包围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们撞得人仰马翻。 而路明非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到门口簇拥的黑衣人群里,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廊里枪声大作,漆黑的弹孔留在昂贵的雕花木板和水晶墙壁上,黑衣人群嘈杂的叫喊声中时不时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哀嚎…… 子弹不全是放空,也有打中几枚,但中弹的全都是自己人……被那个年轻的男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说得对,这些人根本没资格威胁到他的性命,和本部的王牌专员比起来,猛鬼众手下的喽啰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 樱井小暮盛怒着拨开海潮般黑衣的人群,她慌忙来到极乐馆的大厅,这里也被黑衣的男人们团团围住,这群野兽般的男人们团团搜索着那位年轻的不速之客的行踪,人没找到,但却把今夜的宾客们都吓个半死。 “小暮,这是在搞什么啊?玩的好好的眼见要赢钱怎么把我赌台都掀翻了?” “你们极乐馆要搞拆迁?” “你喝多啊?这很明显是在找东西对吧?小暮,什么东西丢了?黄金还是钻石?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叫警察?我姐夫是大阪府警政厅的副署长。” “黑帮丢了东西,你找警察来?你才脑子都喝糊涂了吧?” 樱井小暮现在没功夫更没兴趣陪这些二逼的客人们虚与委蛇,她似乎猜测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去了哪里,她朝着人群深鞠一躬:“非常抱歉各位贵宾们,今夜极乐馆发生了一些非常的事件,影响到诸位的兴致,为了聊表歉意,诸位今夜在极乐馆的消费通通免单,输钱的客人们如数偿还赌金,赢钱的客人们筹码双倍兑换。” 匆匆的交待过后,不顾宾客们沸腾的喧呼声,樱井小暮刷卡再度踏进了大厅中央那架镶满金箔的电梯。 …… 敞开的舷窗奢侈地把月光放进极乐馆的顶层,银白色的琉璃散落满地。 男人沐浴在素净的月光中,腰间挎刀。楼下沸腾的人声宛若沸水的蒸汽升腾上来,伴随着男人的欢呼和女人的尖叫,仿佛一场遮天的大潮。 “贪念的男人,虚荣的女人,醉人的醇酒,堕落的气息就像盛开的罂粟般……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不是么?”男人轻笑着灌上一口烈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和室轻声说。 可无人的和室里,居然真的有一道声音回答了他。 “是啊,确实是个美好的夜晚。” 一个年轻的身影背侧的窗口翻入,他站在男人的身后的黑暗里,轻声附和。 “你居然真的来了,也对,这里不该有人拦得住你这样的男人。”男人头也不回地说,“可我要离开了,有重要的事,很可惜,今夜我们无缘一叙。” 窗外,直升机如同黑色的大鸟般降临,和室里屏风的白纸被吹拂得波浪般摇摆,男人起身朝素白的月色中跃去。 与此同时,路明非也如同开弓的箭般猛扑向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惊世的交锋(二合一,求订阅!!!) “还是被他给跑了啊。” 路明非站在极乐馆顶层的和室里,独自一人。他遗憾的是观世正宗不在身旁,那柄太刀太显眼了。 今天自己为了出行的方便,只带了一把极短的胁差,这还是他从半岛酒店偷溜出来时随手从文物展览区里顺走的。 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这柄古董胁差那道显眼的豁口,裂口从刀刃一直蔓延到刀背,濒临崩断的边缘。路明非思考着把它放回酒店的展览区里应该没人会察觉吧?反正它常年都躺在刀鞘里, 自己不偷用这一次的话,这柄刀应该会继续孤独个几百年。 刚才那个身穿猩红色彼岸花和服的男人跃出窗口,他也跟在男人的身后跃入了月光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腰间的那柄长刀从猩红色的刀鞘里出鞘了,伴随着古意的叮咛声,月光照亮了刀刃,竟也是妖冶的樱红色。 与此同时,路明非随身携带的胁差也从仅半臂长的刀鞘里毕露出锋芒, 虽然这柄胁差不论从材质还是锻刀师的锤炼技艺上都远远比不上男人手中那把古韵的长刀, 但在路明非的手上,这柄短刃依旧被挥出了可断山海的气势,刀刃撕裂空气,仿佛裹携着赫赫风雷。 那是一次惊世的交锋,相会于半空中。刀光带着星月的光耀,交击的一瞬,激起暴跳的火光,火星绵密的如同火树开出的银花,清脆的交戈声似乎把静谧的月光都给荡得散乱,风与火在刀剑刃口疯狂交织着,这相会的一刀似乎足以斩断时光。 一瞬的交锋拼的不仅是用刀者的气力,更是刀与刀之间的消磨。两股巨力的纠葛大概只有炼金术制造的武器才能承受,可路明非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哪怕在古刀里材质和工艺都算是上乘,与真正的炼金刀剑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路明非被居高临下的男人劈落于窗台之上,男人在月光下翻腾, 广袖的和服宛若一朵轻盈的红云。 他精准地落在直升机的机舱里,在座位上坐下,妩媚的女人来到他的身旁,温顺且恭敬地呈上加冰的烈酒。 男人接过烈酒,将酒精肆意地泼洒在红如鲜血的刀刃上,他看着路明非的眼底满是温婉的笑意:“你是久违的强者,你手中的那柄刀显然不趁你手,如果换上更适合你的刀剑,想必会如同狮子的獠牙般锋利。” “不愧是坐镇极乐馆的老板啊,连夸人都这么富有诗意。”路明非笑了笑后换上一副认真脸,“我们能谈谈么?很重要的事,你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尽量不占用太久。” “半分钟。”直升机上的男人说,“你是我认可的强者,所以我例外的给你半分钟的时间听你说,半分钟后必须赶去追捕一个消失多年的男人,刻不容缓。” 月光如莹白的涓流般倾淌而下,将少年的瞳孔映照得熠熠生辉,他们隔着窗口遥遥对视。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巨大噪音遮掩住了这半分钟的短促谈话,这半分钟里, 红衣的男人仅仅是安静听着, 没有插嘴一句话,但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现在无法完全信任你, 但我会用我的这双眼亲眼见证的,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男人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真是那样,这场遮天蔽日的狂潮会把所有人都给淹没!” “你我一样,皆在争渡。”路明非轻声说。 原来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是这样的人啊。他目送着漆黑的直升机带着那个红衣的男人远去,一些半分钟里来不及交待也无法交代的话只能对着无人的夜空轻轻吐露。 “琉璃君,这次要攥紧活下去的希望啊,不要把火种都交到我一个人手中,哪怕我的眼底有狮子,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总归是太沉重了吧。” “感谢伱,一开始就赌我赢,直到最后仍然赌我赢……即便面对的是那样的我。” “那么这一次,我也赌你赢。”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轻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者是樱井小暮,整個极乐馆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踏进这间属于男人的卧室。 “他走了,可是你见到他了,对么?”樱井小暮问。 “见到了,很有特点的男人,可惜的是没时间聊上几句,太仓促了。”路明非点头感慨。 “您已经接二连三地打破极乐馆的规矩,既然被您看到了他的脸,那就更不能放您走了。”樱井小暮的话中透着微微的歉意却不容置疑。 路明非暗自叹气,心想日本真是个虚伪的国度,这里的人也都是虚伪的人,就像与源稚生他们的初遇,那只象龟明明十分看不惯自己三人却还摆出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好像他们多盛情欢迎。现在也是,自己被抓见了偷见他的男人,樱井小暮心底一定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凌迟而死吧,要开枪就开枪,要亮刀子就亮刀子,干嘛还摆出这副“虽然不想杀您,但很抱歉您还是得死”的虚伪礼节,让人心里毛毛的。 “我说过你们是杀不了我的,我想走的话,凭那些黑衣男们也都拦不住。”路明非说。 “是的,所以我刚才迟迟没有上来就是为了调遣埋伏在附近的所有武力,他们之中也不乏强力的混血种,虽然在在血统和战力方面肯定比不上您。”樱井小暮顿了顿,“可极乐馆是我们与蛇歧八家抗衡的重要据点,这附近配备有一处地下军火库。” “封锁圈应该马上就拉开了。”樱井小暮低头看了看腕表,“您被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包围着。” 路明非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难看的就像刚被樱井小暮喂了只死耗子。 见鬼的,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在为自己展现她虚假的礼节,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拖延时间,每拖长五秒,外面的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就可以为他们的炮筒里多塞入一枚炮弹,封锁线越来越凝实,直到自己插翅难逃! “喂喂喂,我可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你们这样谋害一个好人,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良心是会受到谴责的!”路明非环顾着这间顶楼的和室,想找找有没有枪支或是长刀之类的东西防身,不然哪怕他是卡塞尔的“s”级,面对满门的单兵导弹和狙击枪也太勉强了! 谷菒 “我们可是‘鬼’啊,‘‘鬼’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悔恨的,我们的良心早就被遗弃在地狱里。”樱井小暮看着腕表上的指针跳动到预计的位置,她从腰后抽出了一支改装过的柯尔特手枪和一柄短刀,双手交错平方眼前,漆黑的枪口直瞄路明非的眉心。 该死的,这么大的一间和室,连像古刀古剑或是盔甲的展览品都没有,已经没时间耗着了,路明非闪过樱井小暮一枚致命的子弹,滚到了木屏风边的小几旁,在跃出窗口之前他顺手带走了小几上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并排盛放着一管管彩虹般的针剂。 …… 大阪山脚下的盘山公路口。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打着哈欠。他在这里已经等待超过三小时了,朝阳都几乎要从远处山形的阴影里冒出了头,这么偏僻的山口几乎看不到车影与人影,他的出租车杵在路旁,就像一座孤独的“望夫石”。 他渐渐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为了客人的一个承诺在这儿傻等到天亮,错过了夜班的额外收费时间……简直太愚蠢了! 他事后又向那位老大哥打听过,什么吸血妖啊什么黄泉国啊,那间大屋就是个豪华赌场,虽然有黑道罩着,但比一般的赌场更安全,那位年轻的客人在他的印象里于是就成为了“偷父母的钱出来体验变坏”的叛逆孩子。 所以百倍报酬什么的一定也是张空头支票吧? 想想也是,那么个人畜无害的小鬼,看起来就长了张“要输钱”的脸,把赌本都输光后从赌场出来也找不到车回去的吧?司机叹了口气,打个折吧,一百美刀送那孩子来回往返他也没有亏太多,就算做件善事。 忽然间,他听到了轰鸣声,像是深山的树林里传来的某种野兽的咆哮。他努力睁起困倦的眼皮往公路延伸出的远方看去,一个模糊的黑点出现了在他的视线里。 然后是更多的黑点,密密麻麻宛若蝗虫过境! 最前方的是一辆黑色的哈雷戴维森摩托车,它就像一只迅猛的黑豹一般往山脚路口的方向飞快疾驰,扬起落叶与尘土。 而在它的身后……数不清的跑车与公路摩托死死紧咬,仿佛一群追捕猎物不肯松口的野兽。曳光弹在为首的那俩哈雷左右织成会发光的密网,明晃的灯光照亮了被追捕者的脸。 见鬼,是那个年轻的客人!司机傻了眼,这家伙究竟是在赌场输了多少钱才能够被对方派人这样追杀?该不会是输了钱之后不甘心,偷偷放火把黑帮的赌场给烧了吧! “秋名山车神?你居然还在!”客人明显是发现了他,骑着摩托车朝他直直冲来,被这么要命的大部队追捕着,他的脸上居然还荡漾着惊喜的笑容。 “该死的,你不要过来啊!” 司机的困意瞬间被驱赶得烟消云散,刚才一枚火箭弹在他的头顶爆开,弹片把他的前挡风玻璃都给崩裂了! 他当然不敢找黑帮讨要修补车玻璃的前,也不想找这个瘟神要……根本就不是修玻璃的问题!他现在只想活着!他点火拉手刹的速度从没这么快过,唯恐瘟神把他也卷入黑帮的仇杀,只怕下一枚弹片崩裂的是自己的脑袋!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位客人已经把昂贵的哈雷摩托车抛飞在路边,同时他高高跃起,在司机启动出租车的那一刻,他跳上了出租车的顶棚。 “求求你了大哥,大爷,我喊您大爷行么!我上有三十老母,下有八十娇妻,您行行好,不要把我也拖下水啊!”司机急得语无伦次,颤颤巍巍的脚把油门猛踩到底,“那一百美刀,我还您,还您行么!我车上还有一些散钞,您想要多少都拿去用!” “大哥,我是乘客又不是土匪,我要你钱干嘛?哦对了,这是我承诺你的,百倍的报酬,去极乐馆可以随时兑换的,就是刚才山里的那间大屋子。”路明非从车顶把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牌抖落到驾驶位司机的腿上。 没办法现钞带在身上太麻烦了,逃亡的时候他想起了承诺过的百倍报酬,于是随手抓了把筹码,这些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一百万吧?自己不算食言。 “要死了,要死了!有钱赚也得有命花啊!我这次可被客人您害惨了!”司机的声音隐约带着啜泣。 “死不了,今天我们谁都死不了我保证!你开好你的车就行。”出租车拐过一个急弯后,路明非终于在车顶站稳身子,“刚才骑车腾不出手对付这些老鼠,现在你负责开车,我负责打爆他们!” 老鼠?哪有老鼠?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快哭了。身后明明只有吃人的老虎啊!还是开着跑车扛着火箭炮的那种! “往哪开啊客人,您指个目的地啊!不然我绕着满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车技再高也跑不过这些开高级跑车的啊!” “往东京开,东京都的市区,源氏重工听说过么?不过别走市区,走人少监控少的公路。” “到东京?这里离东京四五百公里呢!”司机心惊,但也不敢忤逆车顶那尊瘟神,“不过为什么要走人少的公路?” “场面太暴力,别黑帮没甩掉,再把警察招来了。” 看着极速逼近的车队,路明非抖开他的外套,随手顺来的“武器”终于派上了用武之地! 只见他的腰间别着两把重型战术手枪和一枚枚镀金的钢片,口袋里塞满了柏青哥机的小钢珠,叮咣作响,外衫里侧的暗袋里装满了尖锐的碎玻璃碴子……他望着那些把他逼得狼狈不堪的车队,抓起一把钢珠,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冷笑。 似乎身份转换,老鼠变成了猫。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汇聚源氏重工(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都白天繁华的街头穿梭。 昨夜是连绵的大雨,今天忽而放晴。 这个季节的东京其实很少会有这么大的雨,新闻台的天气预报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近日里会常有这种大雨,请居民们出行前务必备好雨伞。 水洗过的天空格外的湛蓝,像是一整块的透明青琥珀,恺撒坐在雷克萨斯轿车的后排, 正透过玻璃窗打量着蓝色天空……下奔跑的女孩们飞扬的裙摆。 白天的东京和夜晚的东京截然不同,在夜里,这座城市看起来闪着霓虹的光耀,人们穿着缤纷而个性的衣服漫无目地游荡在街头巷尾;而到了白天,整座城市的格调却又被整齐的黑白色填充着,那是上班族的制服, 每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 在恺撒的视线里,这是座极其有规有序的城市。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人们似乎是排着队一样沿着笔直的街道快步地行走, 遇到路口红灯的时候,人群会在路口骤停,哪怕是上一秒还在小跑着赶路的上班族也会瞬间止住匆忙的步伐。 等到灯光再次变换,所有的汽车都在一秒内刹在斑马线之后,人群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迈着规律的步伐,直到路过下一个路灯,周而复始。 可越是观察,恺撒的眉头就皱得越深。这副景象看久了会给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就好像盯着一部机械反复的运作,人群之间就像复制粘贴的一部分零件,就连女孩们随风飘摇的裙摆也失去了美好。 “有人说,日本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鸟笼,如果你在这里定居你会体会到相当的安逸,但同时你也会丢掉某种野性的自由。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牢牢栓住的木偶, 日复一日的行动在固定的轨道上过着相同的生活……也许已经不能叫生活了, 只能说是活着。”坐在另一侧靠窗位置的楚子航忽然开口,“向往自由的加图索家继承人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宛若地狱对吧?” “不……”恺撒顿了顿, “我只是觉得日本少女的超短裙边也太短了……” 恺撒忽然回过神来, 惊觉到刚才主动和他搭讪的居然是那個楚子航,他转过头来,看到楚子航的视线已经再度回复到手中捧着的书上。 那是一本彩绘封皮的《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随便在一个书摊前就能买到,但这本书绝对不会畅销……至少恺撒是这么觉得的。 恺撒·加图索喜欢一切恢宏大气的东西,不论是恢宏的神话典籍还是龙族文明他都感兴趣,但日本的神话例外,日本神话在他看来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在日本的神话体系中,所有的神都是由父神伊邪那岐和母神伊邪那美繁衍而成的,整个神系其实就是他们的夫妻家事,神与神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家庭纷争,他们吵起架的时候就打个喷嚏就卷起世纪台风,他们动起手的时候恼羞成怒,富士山就开始喷发……与其说是神话,倒不如说是一段无聊夸大的家庭记录。 “你不会妄图从日本神话里找出龙族的蛛丝马迹吧?你不觉得这东西写的很蠢么?神话和历史搅和在一起,这些日本人们居然打心底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而他们都是由神明繁衍而来的。”恺撒嗤之以鼻,“没有哪个国家的历史能比他们神棍,在这方面, 加图索家都甘拜下风。” “有人曾告诉我,有些东西可能就在日本的历史和神话里藏着……可我没有找到头绪。”楚子航放下书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龙族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斗争与厮杀是龙族文明的主旋律。但日本神话中的诸神没有宿敌,哪怕是两位至高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也是和睦的夫妻关系,最多有些日常中的拌嘴与小摩擦。” “也许历史是被篡改过的。”恺撒说,“你现在能看到的东西,只是历史想让你看到的一面。” “什么意思?”楚子航微微皱眉。 “只是突然想到了,加图索家有一个叫做‘谱系人’的职位,类似于那些王朝的史官。在我老爹刚当上家主的那段时间,他们为了讨好我老爹,就在家族的史册上写着‘千古名主,严宽并济’一类的话。后来我那个混账老爹知道了这件事,把家族的史册撕碎了拍在那些家伙的脸上,怒骂着‘老子一三五开宴会,二四六办赛马游泳帆船竞赛,星期天给全族人放大假,严从何来?你们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直到他权力被我叔叔架空,那些谱系人终于吐露心声,封了他一个‘一坨烂泥’的称号。” 恺撒毫不避讳地宣扬自家的丑闻,“还有罗马帝国时期的一位先祖,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赢了一场战争后把战俘们关在角斗场里看他们厮杀,但那时候的谱系人害怕得罪他,就在家史上写着‘千年不世出之仁主’这样的鬼话。” “你的意思是,日本的历史也是被修饰篡改过的?”楚子航问。 “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他们的混血种从哪冒出的?难不成真是那对失德的夫妻神家族捣鼓出来的?”恺撒翻了个白眼。 车子停下了,来到了目的地。 黑色西装制服的少女拉开车门,朝恺撒和楚子航深鞠躬,笑容可人声音甜美:“欢迎本部专员莅临日本分部参观。” 恺撒抬头,举目望去,矗立在面前的是一座黑色的摩天大楼,它被一众淡灰色的楼群包围着,深黑色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城市的光景,就像是一头藏在城市深处、静悄悄观察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人流的参天巨兽。 以恺撒一眼就认出那些黑色吸光玻璃材质的价格要远高于附近的楼群数倍,这彰显着这栋摩天大厦的拥有着具备何种雄厚的财力。 “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公司。”楚子航同样仰望着摩天大楼,认真地说,“我以为蛇歧八家的总部会是更古朴的那种,类似于深山中的神社。” 谷您 “在大约百年前我们还保持着这样的传统,但由于现代工业的崛起,在东京市区的驻扎更适合我们家族的发展。只有新年庆典或是家族重要的议会时,我们才会动用家族的神社,不过我们会派人日常修缮与翻新,逐年下来,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想必先祖们也都能理解后辈们并非是忘本之人。”站在摩天大厦的门口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樱。 她此刻一身秘书装的打扮,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长袜将笔直的长腿崩成两条纤细的线,她在日本女孩中本就是少有的纤瘦高挑型,踩着八公分高跟鞋的她甚至几乎与恺撒平视。 “依旧是由我接待诸位贵宾。”樱微微欠身,话语顿了顿,“看来路明非专员彻夜未归。但请诸位无需担心,我们已经以蛇歧八家的名义签发了通缉令,只许活捉,倘若那位落入到任何黑帮手上,至少不会存在任何生命威胁。” 该说不愧是黑帮的作风么?找自己人居然签发的是通缉令?也对,通缉令是有酬劳的,应该比寻人启事管用。 “樱小姐,你好像误会了一点。”恺撒微笑,“作为团队的队长,我对自己的组员抱有绝对的信心,况且路明非是我们的‘s’级,哪怕是你们日本的黑帮也绝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甚至没办法弄脏他的衣服,因为我们的‘s’级永远光鲜亮丽。” 恺撒笑得十分骚包,笑容里是对自己组员十足的信任。虽然他和团队里的楚子航不对头,但不得不承认担任这个队伍的领袖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恺撒甚至生出只要他们三人沆瀣一气、征服世界也指日可待的信心。 而正当他们准备进入大厦参观时,一辆破败的出租车闯入了他们的视野中。 没办法不注意啊。车前引擎盖上冒着滚滚的黑烟,前挡风玻璃裂了好几道口,车子尾部的后备箱盖已经被掀飞,前后左右四扇车门上都留有漆黑的弹孔……如果这辆出租车上没有日文的标识,他们甚至会以为这辆车是穿越了那些中东小国战线的边境来这儿的。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后座上跳下,他上半身是褴褛的破皮夹克,下半身的牛仔裤像是刚从垃圾袋里翻出的,头发散乱地卷在脑后,脸上是污迹斑斑的黑灰,如果不是他依稀长着人形,简直像一只偷穿人类衣服的黑熊! “黑熊”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对凯撒楚子航还有矢吹樱打着招呼,“嘿,你们刚到么?看来我没有迟到对吧?” “……路明非?”楚子航看着“黑熊”微微皱眉,他也是依稀靠着对方的声音和一口流利的中文才敢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 “黑熊”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就是伱们永远光鲜亮丽的‘s’级?”樱歪着脑袋问。 恺撒哑了,他看着和“光鲜亮丽”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路明非张了张嘴,很想扯一些“你不懂,这就是今年流行的乞丐风和挖煤装”、“在我们欧美地区,皮肤越黑往往代表着一个人越强,你看路明非现在多强悍”……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源氏重工里有沐浴的区域,去洗个澡吧,希望诸位与家主们的会议也能保持应有的礼节。”樱说,“我会派人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送到更衣室去,在此期间我会带着加图索先生与楚子航先生在办公区参观一番。” 樱“很懂事”的没有追问路明非昨夜的行踪,不过她记下了那辆来自大阪府的出租车的车牌。 路明非被樱随手唤来的侍者带去了高层供贵宾沐浴的专区,她则亲自带着恺撒和楚子航走进开阔的大厅里:“这座大厦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于2004年年底竣工落成,同时作为学院在东京的联络部分与本家的办公中心在使用。” 大厅里铺着光可鉴人的深灰大理石地板,映照着一双双高跟鞋或是皮鞋的影子,踢踏声急促有力此起彼伏,一波波人群从电梯里走出后又一波波人群填满电梯,人群之间的行动规律而有序,简直就像日本白领层的写照缩影……除了他们正在负责的业务。 “大组长,刚刚收到的讯报,山滕会的二当家看上了一个三线女明星,前天用药物把那个女明星骗上了床,但不幸第二天被那个女明星包养的金主发现,对方是东京财务厅的一名政客,和本家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现在那名政客动用他在警政厅与监管所上的人脉打压山藤会,山藤会刚刚发来传真特意向本家求援。”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原本焦头烂额,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时,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去念着手中的讯稿。 “山藤会?哦哦,我记得,好像成立还不到五年,在本家的记录里信用级别好像是……” “是‘c’级,大组长。”年轻人提醒道。 中年男人想了想,“山藤会那边知道那位政客和本家的关系么?”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本家和东京的财务厅有合作的消息在上一次的会议上就有提到过。 但这不是上次会议的重点,可能被他们略过或是忘了也说不定。”年轻男人说。 “忘了?那也是他们活该!如果靠自己的魅力就算了,但是用药物把女人骗上床,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山藤会自己不讲道义!”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狠狠地说,“把山藤会的信用级别从‘c’级降到‘d’级吧,然后告诉他们那个脑袋拎不清的二当家,自己带着赔礼与诚意去给对方登门道歉,实在不行把尾指切下来向对方赎罪吧!”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动不动就切手指,果然现实比电影里演出来的要更刺激得多。楚子航甚至在想以遗传学的规律来看,几千年以后,日本人的后代是不是一出生就会多几根手指头,不然是十根手指大概不太够切。 “如果那位政客依旧不满意呢?”黑框眼镜男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下中年男人的话一边谨慎提问。 “还不满意?”中年男人冷冷地说,“那就做掉他!已经切指谢罪了,他还想怎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包养的情人而已,本家已经出面为他们双方给出了调解方案,他不接受就是对本家的不尊重,本家的战略伙伴里不需要这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绘梨衣的橡皮小黄鸭(二合一,求订阅!) “不愧是大组长啊!真有气势!什么时候能有前辈一半的可靠我就满足了!”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被中年男人的气势震慑,简直五体投地。 “还是要锻炼啊年轻人,想要达到我的一半也不是容易事,不过我很看好你。”中年男人勉励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后,正了正自己胸前“大组长”的挂牌,快步离去。 “不得不说,你们日本分部的人个性十足啊,看起来很有干劲。”恺撒看着不远处交谈的两个男人,微微点头,居然真的摆出一副本部的领导莅临分部视察的模样。 “那只是在虚张声势。”樱毫不避讳地戳破自家手下的虚伪,“那个中年男人叫石田秀吉,在本家做了二十四年,和他同期的伙伴现在至少都已经是次长级别的干部,担任小部长的也有,可自从十年前他升组长后就再也没有晋升过。想必你们也见到了,虽然他在业务能力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是在部员面前太好面子……一名组长是不可能有权利替本家决定要不要处决一名政员。” 樱的话音刚落,议论的声音又从侧方传来。 “听说了么?我们组负责的涩谷区的那间夜总会,警政厅的人今晚又来查,我们下午还要提前赶去先检查一遍,有些东西被他们找出来的话……我们就等着在本家的祠堂里切腹谢罪吧。” “该死的,天天查夜夜查,警政厅的人是把夜总会当他们家了么?” “还不是上次那个被我们切了手指的龟儿子给举报了,涩谷有无法超越的‘玉藻前俱乐部’,所以那家小夜总会挂牌是我们师父私人的名字,警政厅的人不需要卖本家面子。” “我看那几个警员每次来了都不像是在找东西,反而眼睛就像长在夜总会那几個最年轻的小妹的腿上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刚正不阿的人,要不给他们塞几张夜总会的金卡贿赂一下?” “靠谱么?听说皮肉关系最不牢靠了。” “你真傻,提前往他们的包厢里安装几个摄像头,到时候就该轮到他们哭着来求我们了……如果不想以他们为男主角的影片被全日本的男人欣赏的话。” 两个身穿黑衣西装的男人一拍即合,兴冲冲地绕过恺撒几人就直奔大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扬言要征服整个新宿区的警政厅。 “部长,真羡慕你啊,被家族委以重任派遣到京都府,请一定要重振本家在京都府风俗业的雄风啊!”休息区的吧台,三名年轻人满面通红地为一个中年男人敬酒送别。 “诸君请放心,我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前往的,一定要在京都府做出一番事业回报家族,绝不会堕了我们第九组的名声!” “真舍不得啊,部长一直像我们的兄长一样慈爱而伟大,每当第九组去夜总会庆功时部长总会让我们先挑,在京都府闯出一番天地后也请别忘了我们啊部长!” “哎呀哎呀,真令人感动,诸君请一万个放心,你们每个的音容我都会牢记于心!” “部长太狡猾了,是打折啊!等我们去京都府的夜总会拜访您的时候,一定要为我们打折啊!听说京都的小妹比东京的腿更长,胸部也更饱满……” “你们黑道组织的管理很有自己的风格啊,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混账老爹接手加图索家的那段时光。”恺撒挑了挑眉。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黑道组织,而是管理黑道的组织,这里的每个人,哪怕一个小部员都是黑道中的管理者。”樱解释道,“源氏重工里有日本全境黑道组织的备案和超过两千名员工,我们负责监控并管理整个日本的黑道,如果他们遇到麻烦会主动求援于我们,如果他们犯了错误我们就按照规矩对他们施以惩处,我们和黑道的关系就像是司法局和律师事务所……或许这个比喻不够恰当,通俗来说……” “你们相当于日本黑道中的皇帝?”恺撒总结。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们有些自大,但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说日本政局时负责社会大众视野的部分,那蛇歧八家就是负责藏在阴影中的部分,我们不仅起黑道监管作用,还要对每一位记录在册的黑道成员的人生安全负责。”樱说。 “因为日本对黑道的从业人员的保险资质审查十分严格,多数黑道成员按照保险公司的申保标准都不符合,于是本家拿出了接近两千亿的本金成立了一个保障基金,在全世界各个项目投资,盈得的红利为每一位黑道社员提供福利,相当于家族为他们单独成立了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险的部分。” “如果社员不幸身亡,家族会付出一大笔赡养费交给他们的家庭,也会承担起他们后代的抚养费,直到成年。” “你们的做法很人道,社员们得到了基本的社会保障,这会让蛇歧八家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应该没有其他的黑道组织能担负起整个日本黑道的社会福利了。”楚子航点头,“你们的福利政策甚至比一些高收入的欧美国家还要完善。” “感谢肯定。”樱刷卡打开贵宾专用的观景电梯,朝恺撒和楚子航微微躬身,“请。” …… 恺撒小组和日本分部的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大家参观得热火朝天,有一个人却被遗忘。 路明非被放置在源氏重工第24层,侍者领着他直达到这一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这栋摩天大楼主要是为了办公而建造,几乎所有楼层的气氛都是严肃的,人群密布,稍微轻松一些的可能会安置几个静谧的和室,几张典雅的茶桌,或是自助吧台和餐厅。 但24层和其他楼层的风调完全格格不入,这里空无一人,或许用“空旷”二字描述更契合。 谷间 地面是深灰色的木纹地砖无缝拼接而成的,几块偌大的区域用深黑色不透光玻璃隔开。其中有堆满手办和动漫服饰的二次元区,PS3游戏机连接着巨大的豪华液晶屏,一旁的展览架上放置着齐全的游戏卡碟;还有古风古韵的画展和文物展区,四壁挂满了昂贵的真迹与名家提字,钢化玻璃的展柜里盛放着有名的锻刀师千冶百炼的名刀,从镰仓幕府时代沿传至今,价值连城;还有大到仿佛没有边际的泳池和泳池般的浴缸…… “樱小姐吩咐,您有十五分钟沐浴,在时间段内您可以尽情享用贵宾区全部设施。更衣室在泳池右侧的转角,里面已备好合适的衣物,为了不打扰您,此期间在下先行告辞。”侍者阖上电梯门,把整层楼的空间都独留给路明非一人。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真会享受啊,不过在贵这儿单独陈列一个动漫游戏区,除了我们几个,真的会有人光顾这片区域么……” 路明非话音未落忽然噤声,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神秘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路明非的到来,一切的动静都被刻意敛藏下去。 路明非深皱眉头,他比谁都清楚源氏重工绝不只是表面上供给那些社员和接线员们工作的场所,这里藏着许多辛秘,也有一些隐藏的角落,平常谁也抵达不了,某个家伙在这里养着一些……危险的东西,譬如死侍。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古画和古剑的区域,这里非常完好,看起来整列有序,每块玻璃都被擦拭得不留一道指纹,不像有人来过的痕迹,可直到他深入走到二次元区的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劲。 展览架上的游戏盘有空缺,一个衣架空置着,上面原本应该挂着一件的服饰,液晶大屏有仍未消散的余温,动漫手办路飞的脑袋被拧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不可能是侍者在准备的时候刻意弄乱,没什么可怀疑的,除了他,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一个相当自来熟的人。 路明非很肯定,这个人并没有从这层楼离去,那人依旧藏在这片偌大空间里的某个角落,空气中浮动着那人的气息,路明非能从屋子里的每个细节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忽然,这层楼的更深处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尖锐的怪声,和细细的水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那人应该藏在泳池和洗浴的区域。路明非屏着呼吸,猫腰探去,他来这层楼的目的本就是沐浴区域,他现在庆幸自己和诺诺学过侧写的能力,如果藏在那里的是个危险的家伙而自己毫无察觉地送上门的话,自己可能也会落得相当危险的处境。 他从墙角边测过头去,这层楼的洗浴区域简直太大了,光是游泳池和淋浴房就有好几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他首先观察了天花板,以防对方具有和酒德麻衣或是樱那样忍者的能力。每个泳池都没有丝毫的涟漪,洗手间和淋浴房的门口也没有任何一道脚印。 直到他摸到了最深处的沐浴区,那里被一道道不透光的幕墙隔着,分成一块块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里放着不同风格的浴缸。 路明非扫视过一间间独立的小房,里面的每一间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越往深处走他心里越没底,不会是自己侧写能力没修炼到家,太过疑神疑鬼了吧?说不定这里没有任何人。 直到他已经不抱希望地走入最后一个隔间,他愣住了。 这是件白玉铸造的华美浴缸,浴缸的沿壁雕龙画虎,空间大的足够五个人同时进去泡澡。此时浴缸被放满了水,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玫瑰的花瓣铺满水面的一层遮住了水下的光景……路明非直勾勾地盯着某件东西,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一只橡皮小黄鸭,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 “源氏重工这栋大厦由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设计和建造,那是日本建筑业的标杆。刚才我们经过的五六层是悬空的,城市规划局原本想要拆除这栋楼,可他们无法接受我们的报价,于是改成一百年的租约,租赁对象就是源氏重工的五六层,那里被挖空与外面的高速隧道相连,每天有数以万计的车辆从楼腹中穿行,反而成了这片区域的地标。”樱介绍道,“橘家的家主政宗先生也正是我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恺撒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震动。城市规划局的财力也不够买下这栋大楼,甚至也无法强令拆迁,足以彰显蛇歧八家的财力与势力在日本何等雄厚,甚至能与政局抗衡。 “24层是提供给贵宾的专区,路明非专员现在应该正在那里沐浴。” “28层是我们的呼叫中心,类似于客服热线,不同的是,我们24小时电话永远畅通。全区域有超过六百名年轻接线生轮班服务,我们的电话一定比市长热线好用,黑帮的社员一般更倾向于让我们主持公道而非警政厅,黑帮火拼或是灾难发生之际,平民也可以拨打我们的电话寻求援助。” “听起来确实比日本政局体贴。”恺撒点评。 “29层是联络部,性质其实与上一层类似,但坐在这里的都是在黑道中有相当地位的老人,他们往往是一个小帮会退休的头目或是大型组织的二把手三把手。年轻的接线生们无法决定的事情会到这层楼来交由他们处决,老人们一般和某个区域的警署或是帮会积攒有足够的香火情,他们出面的话对方怎么也会卖一些面子。” “他们的工作是往地图上扔飞镖?”恺撒问。 “这是江户时代的传统,发生战事的区域会用肋差插上,解决时再拔下。这里相当一部分老人的尾指在年轻时都被切下来了,握刀不稳,以前扔肋差发生过扔到别人脑袋上的经历,所以改成了轻便小巧的飞镖。”樱说。 电梯再次上行,“30层是战略部,这里……”她话音未落,只见源稚生脸色阴沉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少主?”樱轻声呼唤。 “樱?”源稚生扫了眼恺撒和楚子航后略过两人,“你有见过绘梨衣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小姐不见了?”樱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慌张。 恺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露出这么大的情绪。 他本以为身为忍者的女孩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全部杀死了,所以她的面瘫程度甚至可以和楚子航媲美,但她此刻惶恐的模样就好像搞丢了吨量级的核弹! 可“绘梨衣”一听就是个女孩的名字,那大概就是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是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宝贝私生女?总不可能是他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吧?那得多大岁数了,真不让人省心! “又翘家了,只留了张字条,写着‘我出去看看’。”源稚生长叹一口气,“大概十五分钟前,趁着有人给她换了张床单的功夫溜走的。” “十五分钟么?绘梨衣小姐应该还没出源氏重工大厦,我去呼叫技术组的社员调出每层楼的监控,再增派人手逐层搜查。”樱提议。 “不必,对于绘梨衣躲在哪,我已经有了大概的头绪,找她的事交给我,你还是按照计划陪贵宾参观,如果把动静搞得太大可能会引起那孩子的抵触情绪。”源稚生对樱交代道,“哦对了,会议时间往后延迟十五分钟,这是政宗先生吩咐的。” “哈伊。”樱低喝,目送直到源稚生离开这一层,她才带着恺撒和楚子航步入第30层。 “你们刚才提到的‘绘梨衣’是?”恺撒问。 “是蛇歧八家三大姓中的上杉家主,是八姓家主中除樱井家主外唯一的女子,和我们少主关系很好,情同兄妹。”樱犹豫了一下,“但上杉家主身体最近抱恙,而且昨天夜里出了些状况,所以少主比较着急,上杉家主应该也不无法出席待会儿的会议,望诸位贵宾们谅解。” “当然,能理解。”恺撒轻轻拍了拍樱的肩膀,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年轻女孩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抱恙,他很清楚,哪怕是诺诺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在那几天也会没来由的气势弱上几分。在这种特殊时候,淑女们就应该静卧在床上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然后好生修养,无法出席会议什么的也是情有可原嘛。 与28层的雷厉风行和29层的气氛森严不同,源氏重工第30层的环境简直不要太轻松惬意。 这一层是日式风格,一间间精致复古的和室里,老年人穿着和服围坐在榻榻米上,小几的角落里摆放着精美小巧的大福点心,老人们有的在下国际象棋,有的在聊天喝茶,不时的捧腹大笑。 “这层楼是你们的老年活动室?”恺撒问,“你们还承包养老院的业务” “这里被称作战略部。能够进入战略部的都是家族里最有地位与威望的老人,他们以前或许是深孚众望的一方领袖,或许是名声在外的一方剑圣,和平年代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再出面。他们平时要做的事情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他们只需要存在着,蛇歧八家在黑道中的地位就会依旧稳固,这些老人们就是这栋大厦的地基。”樱说,“除非是家族战略方面的事,不然不会劳动他们出面,这里的每一位老人都在警政厅留有通缉令,数额巨大,难以撤销。” “类似于一些活着的传说?家族的长老人物?”楚子航总结。 “对,就是这个意思。”樱点头。 “就和古罗马的上议院一样,真有意思。”恺撒笑笑,“我们就是和他们开会么?” “不。”樱摇摇头,“虽然诸位老人在家族中也威名赫赫,但有资格与本部而来的诸位贵宾们议会的是日本分部的代表人物与八姓家主,家主们此刻应该已经在醒神寺中等候。” “路明非不会在24层迷路吧?”楚子航忽然问。 “应该还在沐浴吧,在贵族的礼节里,沐浴是很神圣的礼节,花费半个小时一個小时也是常见的事,他那副模样应该要花更久。”恺撒想了想。 “或许是被贵宾区的某些东西吸引住了。”樱说的是那里的古剑展览区和游戏机室,“政宗先生吩咐过,会议时间延迟了,他有充裕的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我们继续参观吧。” …… 源氏重工,24层,贵宾区。 路明非站在沐浴区的最深处,氤氲的热气从他面前的白玉浴缸中升起,小黄鸭飘在满池的玫瑰花瓣中,被热气吹拂得左摇右摆,这只橡皮鸭子就像在玫瑰花丛中迷了路。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衣架上居然挂有衣物。那是一间红白两色的巫女服,传统服装由肌襦袢、白衣和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都编有红色的丝绳,腰带是一长条红色丝绸,这件巫女服的形体宽大得近乎能塞下两个成年人……很明显这是女孩的衣服,被它的主人脱下静静放在这儿。 那么橡皮小黄鸭和红白巫女服的主人现在应该在哪? 这其实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静谧的空间里,他心跳仿佛擂鼓……面对一只龙王时,他的心脏都没跳得这么快过,似乎要撕裂胸膛跃出!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相遇,太他妈的突然了!路明非脑海里充斥着满满的不真实感,他仍不敢置信,他现在急需某种证明,来确切地告诉他现在不是身坠梦境……不然怎么会,不然怎么会……他的手仿佛不受控制般,颤抖着往浴缸里那只橡皮鸭子抓去。 忽然,一只藕白的手从铺满玫瑰花瓣的水下伸出,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紧跟着的是漂浮而起的红发,柔顺而光洁,是罕见的暗红色,如随波飘摇的绯色海藻……然后是圆润白皙的额头……微微向上翘起的长长睫毛……最后是一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睛…… 女孩从水里露出半个脑袋,像是池塘里忽然绽开的一朵粉莲,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位黑熊般陌生的“不速之客”,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小心翼翼,像是玩躲迷藏时被找到的猫。 路明非张大嘴巴,喉头艰难地滚动,却难以吐出一个音节,他好像忽然间丢失了说话的能力……卡塞尔的“S”级从未如此失态过,在此之前他设想过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次和女孩相遇的场景,可能是在漆黑的深海,可能是在静谧的密室……每每想起,他都会慎重地编排好几十套不同的措辞,用于不同场景的碰面。 谷蹸 但他从未想过相遇会是这样的猝不及防,就好像命运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们一个赤裸着身子浸在水里,一个黑熊般灰头土脸。 路明非准备了四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为这场命里的相遇……可当相遇的时刻真正来临时,他却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是那么苍白。他想给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她的身子浸在水里,而且没穿衣服;他想亲切地问候,就像一个多年为见的老友,可脑子里硬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问候语,苦学多年的日文到头来丝毫派不上用场。 他只敢呆呆地看着她,像个孩子般无措。 女孩的大眼睛眨动着,她也在观察着路明非,眼里的警惕近乎全被好奇取代。 她依旧抓着他的手没来得及放开,因为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臂每个瞬间都在不安地颤抖,可手臂很暖暖得让人握住了就不想松开。她最开始的关注点是那张滑稽的污脏面庞,就像她抽屉里摆着的泰迪熊,但她从那张脸上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瞬间被吸引,移不开目光。 是男孩的眼睛。 其实她这次原本就没想翘家,因为每一次的翘家最后都会被找到,最远的一次她也只不过走到了源氏重工大厦前的马路,站在那盯着来来回回的车流,好几个小时。 她藏在这儿,等到哥哥或是哪个熟人来找到她的时候,忽然跃出水面,大概能把对方吓一大跳? 她一直藏在水里偷偷地抬头看,可最后等来的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这个奇怪的人好像是来偷她的小黄鸭……直到她半个脑袋浮出水面,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神。 那张脸明明和她的泰迪熊一样滑稽,但那双眼睛却那么干净,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也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望过她…… 那么多么明亮的眼神啊,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舍移开视线……那么孤独那么徨然那么傻,望向她的时候却又那么清醒那么温柔那么一尘不染,仿佛孤独的小孩终于遇见了海边最美的贝壳,那双眼亮得……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泪来。 他好像快哭了,却又用尽全力挤出笑脸给你看。 “绘……”路明非终于能发出声音。 “绘梨衣小姐……绘梨衣小姐……”局促的呼喊声打断了路明非的话,奔跑声由远及近传来,有人正往这儿找来! 水里的女孩就像是受惊的兔子,半个脑袋忽然就潜入水中。 一个女人的倒影来在黑色的幕墙外,在她探头进入这方隔间的前一刻,女孩柔软的手指忽然点了点路明非的掌心,路明非回过神来,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巫女服还有水上的橡皮鸭子藏在身后。 “绘梨衣小姐是您在这儿么?您趁着我换床单偷溜的话,我会被家主……”中年女人走入隔间,在看到路明非的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她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似乎不明白贵宾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样的人。 “是谁?”中年女人警惕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明显不符合贵宾气质的人。 “卡塞尔学院专员,2009级,路明非。”路明非自报家门,“是你们少主的助理矢吹樱让我来的,在与八姓家主的会谈之前先沐浴更衣,你可以去问她。” 没人注意到,路明非身后的水池里忽然鼓起一串泡泡。 “居然是本部来的贵宾,情急之下未能辨认贵宾的身份,失礼了,万分抱歉!”中年女人恭敬地低下头,深鞠躬。 “没事没事,有警惕意识是好事,不需要抱歉。”路明非佯装镇定,“我这副模样就像刚和狗熊在泥巴里打完滚,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叨扰您的沐浴时光真是不好意思,我立马退出此处。”中年女人准备告辞离去时,瞥了眼路明非的身后,她忽然止住脚步,轻轻皱眉。 路明非一愣,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绘梨衣这时候忽然冒头了?这要是被当场抓包起码被安一个对源家家主图谋不轨的罪名吧?到时候他跳进日本海也洗不清,象龟和橘政宗大概会想把他生阉了吧? “您喜欢泡玫瑰花瓣沐浴么?”中年女人问。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咧嘴一笑:“嗯啊嗯啊,我喜欢用玫瑰花洗身子,在美国时就这样,每次不铺上一满层玫瑰花都觉得洗不干净……有什么问题么?” “倒也没什么问题……”中年女人望向路明非的目光变得有些猎奇,“只是在日本,只有女人才会用铺玫瑰花瓣在浴缸里沐浴,一部分男人泡玫瑰花瓣沐浴……是为了用香味吸引另一部分男人。” 女人嘟囔着离去,只剩路明非如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忽然,水中的女孩一跃而出,如破开水面的窈窕人鱼,路明非的眼前一瞬间被白皙给填满,鼻头一甜,心跳漏拍,嘴巴因为惊讶而张成了“O”型……然后猝不及防间被女孩一把扯入浴缸里,呛了满嘴的洗澡水。 热水沁入肺部,呼吸道被水填满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路明非挣扎着想要起身,女孩的手掌忽然探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路明非瞬间静了下来。 不只是因为女孩哄孩子般的温柔抚摸,更是因为路明非此刻贴着浴缸,所以他能更清晰地听到,一个疾速且刻意压低的脚步正在快速往这边接近。和刚才的中年女人不同,脚步声的主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啊,带着凛凛杀意,这要放在中国古代,怎么着也得是轻功练到七重天境界的绝世高手。 “果然在这儿啊……绘梨衣。”男声伴随着叹气声在水面上响起。 路明非在水下透过玫瑰花瓣间的缝隙望去……源稚生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短暂的相遇,美好的相遇(二合一 求订阅!) “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外面看看,我都知道的,可是……唉。”源稚生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起来,说到最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源稚生捡起地上的巫女服,披在女孩肩膀上,轻声说:“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是面对哥哥也要避讳一点啊。” 女孩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是找这个吧,我从你的房间里带出来了。”源稚生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递给女孩。 女孩心满意足地接过,在本子上“唰唰”地写着,然后举起了给源稚生看。 “被你找到了。”女孩的字体娟秀又可爱,透着少女娇憨的语气。 “捉迷藏么?”源稚生瞥了眼绘梨衣身后的大浴缸:“为什么要跑到这一层来泡澡呢?你房间的浴缸不是比这里的更舒服么?” “因为是一个人。”女孩在本子上写着。 源稚生看着本子上寥寥一行字,怔怔无言,沉默了很久后,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等下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开完会还需要接待本部的专员,是一些很重要的人,当然,绘梨衣也很重要,可这这些人关系到家族的命运,哥哥也必须有自己的立场……绘梨衣能理解么?” 女孩轻轻点头,看起来相当乖巧懂事。 “忙完了这些天我会抽空陪你的,打还是看随你挑,好么?”源稚生问。 女孩先是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够’的意思么?”源稚生问。 “不用了,哥哥忙。”女孩在本子上写下。 源稚生没发现的是,女孩的余光偷偷瞥了眼身后的浴池,像是把宝贝藏在那里害怕被人发现的小猫。 “绘梨衣长大了。”源稚生欣慰地笑了笑,“我们走吧。” 女孩顺从地点点头,跟在源稚生身后。 源稚生走出两步,忽然转身,他伸手朝浴缸的角落探去,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时被绘梨衣拦了下来。 “只是想顺手把水放了,你应该已经洗完了吧?”源稚生有些不解绘梨衣为什么忽然阻止自己。 女孩指了指水面,源稚生看着铺满水面的深红玫瑰花瓣,瞬间了然,“是说水面上的玫瑰花瓣还没清理,害怕拔掉塞子,它们把出水口堵住,是么?” 女孩点点头,望着水面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玫瑰花瓣的间隙,她的脸上兀然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稀薄又寒冷,就像是洒落在雪地上清凉的月光,但出现在她那张仿佛没有感情的漠然脸上,却有种抹了腮红般的美丽。 “那就暂时不去管了,等待负责这一层清洁的人来处理。”源稚生说,“走吧,回家吧,我送你到你的房间去。” 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这一层,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冒出了水面,就像是探敌的先锋,然后是一连串的气泡浮出,把玫瑰花瓣鼓弄得朝两边散去。 铺满玫瑰花瓣的水中,路明非载沉载浮,也许是长时间浸泡在热水里的缘故,他现在脑子也很热,心绪起伏跌宕,在水里笑得像个傻子,呛了一大口水……然后继续傻笑。 刚才水面上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当然明白,女孩不让源稚生拔掉塞子根本不是害怕玫瑰花瓣堵住出水口,而是害怕水位降下,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源稚生的视野里……她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直到路明非笑得呼吸道里灌满了水,他这才破开水面出来,把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吸入肺里。 他的脑袋仍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回忆起刚刚那场短暂的相遇,一切虚幻得就像是一场梦,却不尽美好。 他举起一直紧攥在手里的那只黄色的橡皮鸭子,迎着天花板上头灯打下的明媚白光望去。鸭子的肚子上用放水的粗笔写着一行小字,短短一句话,用上了汉字,假名和英文,显得尤为可爱。 “绘梨衣のDuck”。 路明非一直凝望着鸭子肚子上那一行字发呆,直到热水转凉,水面上不再冒出袅袅热气也没察觉。男孩的心里正狂卷起一场海啸,铺天盖地经久不衰,可他只是静静站着,没让任何人知道。 …… “是的,你说的没错,路明非确实很慢。”恺撒也等得有些麻木了,“沐浴确实是很神圣的礼节,但也不需要这么磨蹭,他不像在沐浴,更像是躲在哪偷生孩子。” 樱已经带着他们把30层给逛遍,这里除了和室就是和室,每间和室里都坐着上年纪的老大爷和欧巴桑,如果说八姓家主是比这些老人资质更老的老人……恺撒脑海里浮现出几個骷髅般的瘦老头形象,穿着漆黑的和服,板正着枯槁的脸,一边咳嗽一边请他们用茶,没说两句话就快要把肺给咳出来。 “或许是在那里打游戏入迷,忘了时间,游戏区就在沐浴区的隔壁。”樱说。 “应该不会,他不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的人。”楚子航摇头。 谷粎 “还是师兄了解我。”声音从电梯口传来,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崭新制服的路明非出现在三人眼前。 “时间刚好,家主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樱带着三人拉开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从门后透进。 这是一处极宽阔的露台,隐藏在大厦高楼的一角,从和天空都难以察觉,就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洞天,那道隐蔽的拉门就是来到这儿唯一的通道。 “这里名为醒神寺,轻易不对外开放,很少有人能来到这里,只有身份足够的贵宾才有资格被家主们在此处接见。”樱解释。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朱红色的小小鸟居,穿过鸟居竟是一汪溪水和小桥,清澈的流泉旁是碧玉般的白石和枯色的山木,透着悠然而静谧的禅意。 鸟居的尽头竟真的是一座寺庙,寺庙是日本神道教的风绘。灰色的花岗岩墙壁上铭刻着古时的神鬼记事,天照与月读交相辉映,威猛的须佐之男手持巨剑,他们的对面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凶神恶煞得宛若黄泉之国而来的枉死者,枯骨在恶鬼们的脚下堆成了山,风雨雷电席卷着人间大地,森罗万象,宝状威仪。 樱捧上铜制的水盆,水盆里盛满清水。她低声解释这是神道教的“水手仪式”,在参观神社前必须净手净口,以免将沾染人间罪孽的业障玷污了诸天的神明。 神社的大殿里是一张巨型的圆桌,由黑白两色的太极石板拼接而成,六人围坐在桌边,看起来等候依旧,待到恺撒小组踏入本殿时,他们起身鞠躬相迎。 樱为他们一一介绍。 “诸位见过的,源家家主源稚生先生,也是蛇歧八家少家主,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 一连串的头衔念出,恺撒这才意识到蛇歧八家对他们确实是足够重视啊,派身份这么贵重的人来接待他们。这个年轻人在蛇歧八家中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卡塞尔学院中昂热校长私生子的地位吧,如果校长有私生子的话。 源稚生奇怪地看了路明非几眼,他记得刚才看见恺撒小组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还不在队伍里,那时他和恺撒小组碰面的时候已经是在源氏重工三十层了,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他很想质问对方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但当下是个郑重的场合,他不好当着各家主的面对本部的人发难。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家掌控者日本黑道中的军火业,龙马弦一郎先生本人也是现任日本分部的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并不是枯槁的骷髅,也不是板正的老人,更不像黑道中最恐怖的军火贩,反而更像个中年的上班族,看起来毫无威仪。 他穿着普通的西装,头发喷着发胶梳成背头,眼神里全然没有黑道精英那种精气神,就像是上班经常迟到会挨老板批评扣钱扣到对生活失去信念的中年社畜。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是昂热校长的挚友,日本分部刚成立的初始,就是由犬山贺先生第一个接手。” 犬山家的家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不过看起来却精神抖擞,笑起来和蔼可亲,就像邻家少女的爷爷什么的。 “哈哈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校长在日本最好的朋友了,也曾是他的学生。好多年没见了,我都已经这么老了,想必校长更老了吧,不知道老家伙还握不握得住刀。”犬山家主挠着花白的头发大笑。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八姓家主里唯二的女士。日本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赌场都和樱井家有不可分割的业务往来,樱井女士本人同时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 樱井家的家主是个美艳过人的少妇,尽管她的穿着和打扮已经刻行低调,但一蹙一笑间仍尽显妩媚,看起来不像是黑道的至高家主之一,更像是黑道家主的压寨夫人。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政宗先生接任大家长位置的前夕,风魔家主就曾担任家族的代家主,风魔家是忍者世家,风魔小太郎先生本人与日本分部没什么关联,但任务中我们需要借助风魔家忍者的力量。” 风魔家的家主终于有黑道魁首的气派了。纵横的伤疤在老人的面庞上交错着,他的目光锋利如刀,被扫过的人都感到皮肤生疼,就像被疾快的刀刃切割皮囊,脊背发寒。 不过风魔家主的名字着委实很有个性啊,“风魔小太郎”,不愧为忍者世家的家主,不然都对不起取的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年代了居然真的还有以忍者为业务的世家,还是穿着紧身衣吊房梁?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吃百粒米?听说日本古代的忍者就相当于中国的宦官,那他们家族是怎么延续下来的? “最后这位是橘家的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现任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日本黑道的领袖。” 被称为“大家长”的老人白发苍苍,身上穿着花白的麻衣,他既不凌厉如刀也不深沉如山,可他仅是站在那儿,就是众人中当之无愧的领袖,老人宛若一柄锋芒敛藏的名刀般,千锤百炼但势不外露,透着一番平易近人的坦然。 好像他时间所有的艰险事都能被他一笑带过,老人的微笑里带有着能踏平世上一切险途的自信。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啊,少年英姿,各有千秋。”身为大家长的老人走上前来, 与恺撒小组的人一一握手,满怀笑意地对视过去。 路明非是最后一个,被老人宽大而粗糙的手掌握上的时候,他刻意低头,一副晚辈觐见前辈的低调模样,实际上是他不敢对上橘政宗的眼睛。 倒不是他害怕对上老人那对饱经沧桑的双眼,而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去的四年,他曾在意识里将对方杀死一千次,他害怕自己一抬眼,杀意抑制不住地从眼底涌现……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好在橘政宗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宫本家主在准备这次任务对接的一些事宜,现在脱不开身,诸位稍后就会见到,至于上杉家主……” “上杉家主身体抱恙,我已经向诸位贵宾解释过了。”樱深鞠躬,“家主与贵宾们的会议正式开始时我会退场守候殿外,诸位有要事需求请尽管传呼。” 橘政宗笑着轻轻点头。 “委实是很久没有参与过如此隆重的会议了,本部与分部具体的任务机密待会儿由稚生……也就是源家家主与诸位商议就好,我和学院优秀的年轻人们见上一面仅是想聊聊天喝喝茶。”橘政宗说,“诸君也没想到日本的黑道家主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吧,在公园或是街上遇见,大概会觉得我们会是几个不起眼的老头吧,哈哈哈。” 路明非心底冷笑,心说您可真谦虚啊,气势坦荡的枭雄把自己比作“不起眼的老头”什么的,大街上要都是您这样的老头那日本人不是要统治全宇宙啦? 第二百章 仇敌相见,无需眼红(二合一 求订阅!!!) 太极圆桌上火光莹莹,炭火的炉子上挂着一把关西铁壶,黝黑笨重。 铁壶的上半身像是一个圆蛋,却长满无数钝刺,下半身雕刻有带着红色面具的鸦天狗,鸦天狗那笔直的长鼻就是铁壶的壶嘴,莹橙的火光在它的双翼下溅开,就好像鸦天狗在迎着大日振翅飞翔。 微风从遥远的东京湾轻轻拂过,裹携着温润的气息,壶中的水“咕噜咕噜”地争相往上冒泡,沸腾的白雾往四面八方飘去,带着新茶的香味填满整个大殿。 “很惬意的角度,建造这间神社的人很懂得享受生活。”恺撒面朝本殿的窗外,阳光从那里透进,点亮他湛蓝的眼眸。 这间神社建造在高空上,从这个角度能越过半个东京都眺望到东京湾的海滩上,隐约可见零零星星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丸山建造所建造了这一片露台,细节是我亲自设计与监工的,能得到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赞耀与欣赏,真是不胜荣幸。”橘政宗笑笑,“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东京都的美景与日本的茶道吧。” “您不是日本人,对么?”恺撒忽然转过头望向橘政宗,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审视的目光。 “嗯?被加图索君看出来了么?”橘政宗的手掠过自己苍老的面庞。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廓,面部的棱角如刀刻般分明,模样和大街上的日本老人有细微的区别,但是不太明显,相反的,他有着亚洲人标志性的黑瞳,不管是打扮还是举止都和纯正的日本老人没有差异。 “因为你的口音。”恺撒说,“你的发音里夹着不由自主的弹舌音,这是拉斯夫语系的特点只有俄国人才拥有这么柔软的舌尖,因为语言体系的关系,亚洲人大多都不会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即便能做到也不会在日常生活中带着这种口音。” “是的,我只有一半的日本人血统,身体里的另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脉。”橘政宗说,“我来日本很多年了,骨子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日本人,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会被看穿,不愧是本部来的王牌专员啊。” “因为我碰巧有個混账老爹,他以前为了泡过一个俄国的语言学博士,正好学习过拉斯夫语系的发音。”恺撒说,“所以您应该也不是一直待在日本的吧,至少在俄国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而且是小时候,不然不会染上这种发音的习惯。” “是的没错,这个也被看穿了。”橘政宗微笑,“我在俄国出生,不,那时候还是苏联时代,苏维埃共和国。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幻想着长大能成为一名军官,那也是那个年代所有孩子的梦想。” “可您最后成为日本黑道的领袖。”楚子航说。 “说来惭愧,这都全靠诸位的照顾与鼎力支持。”橘政宗对在座的家主们都深鞠一躬。 各家主们仓促回礼,他们每个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显然每个人都对大家长的身世不知情,这其中也包括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和与橘政宗最亲近的源稚生。 恺撒眼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苏联”、“军官”这些词让他联想起了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列宁号,如今也正好沉在日本的海底。 可这有些太牵强了,他不能因为对方在俄国生活过就觉得和那艘前苏联的沉船有关,毕竟二战时日俄交战后曾诞下许多混血……恺撒忽然一怔,他忽然想起路明非曾说过的一句话…… 把龙类和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的那个疯子……很有可能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藏在城市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恺撒再次望着橘政宗,他轻轻摇头,再次否认脑海里那个疯狂的臆想……这种概率太小了,被一个外来的疯子混成日本黑道的皇帝,这不单单是靠野心就能办到的事。 “那么您的血统呢?”恺撒原本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一道声音兀然从他身旁响起。 是路明非,会议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突然开口。 “嗯?什么意思?”橘政宗望向路明非。 “在场的大家都来自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都是混血种,我也就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问了,”路明非看着橘政宗,“政宗先生您刚才说您身体里一半流着日本人的血,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那么您体内的龙血呢?是从日本的混血种遗传而来,还是俄国的混血种遗传而来?” “路明非先生。”一声低喝打断了路明非的发问,是源稚生,他看着路明非微微皱眉,低声提醒,“今天话题的重点应该不是探讨我们大家长的身世才对。” “稚生……”橘政宗朝源稚生轻轻摇头,笑了笑,“无妨,难得学院的贵宾们会对我这么个老家伙感兴趣,我也爱和年轻人们聊天,好像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得更快了,生命也变得鲜活起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俄裔军官,自出生伊始我从未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混血种。至于我的母亲,她是一名传统的日本女人,橘家的后裔。”橘政宗轻声说,沧桑的面庞上,每一寸皱纹里都镌刻着久远的缅怀,“可是母亲是旁氏,她的血脉很稀薄,所以我身体里的龙血大部分都承袭自我的父亲,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大家长的位置,因为我不像稚生那样血统优秀,我很遗憾没能继承橘家的命格。” 谷髉 “老爹。”源稚生轻轻摇头。 “大家长,请千万不要自责!”风魔小太郎沉声,“您为家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没有您的带领,家族就不会有如今的繁盛,这一切都与血统无关,您的德才、您的能力,家人们都看在眼里!”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眼“真情流露”的橘政宗……原本想从血统问题入手,先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但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真是有一套啊!不仅把出身编撰得像模像样,结尾还用煽情的句子调动起其他家主们的情绪,如果再继续逼问下去倒显得自己这个外宾咄咄逼人了。 不过路明非并不懊恼,他从没想过仅用一次提问就搬倒这个老家伙,路还很长,已经走到了这儿,如果只是杀死对方,那就太仁慈了! 路明非承认橘政宗是个城府心机都深沉如海的坏人,如果一个人他又老又坏又有心机,那的确很可怕,几乎可以统治世界……可是疯子更可怕,知道了未来还手握着力量的疯子,足以杀死这个世界! “诸位,茶煮好了。” 水沸而开,橘政宗拎起铁壶,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甚至都不需要戴手套就直触在红热的壶把上。他用第一道沸水洗涤茶碗,接着倒走,然后用茶筅轻轻搅拌着茶粉和第二道沸水,一层浅绿色的泡沫浮起,橘政宗宽大的衣袖如白云般飘摇,茶香被滚烫的水彻底煮开,如海潮般扑面而来。 桌下,路明非往恺撒和楚子航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小东西,然后小声提示着他们日本茶道的礼节,“煮茶的人通常把茶碗有花纹的一面朝向饮茶的人……饮茶者拿古帛纱垫着,将茶碗顺时针旋转一圈半,把花纹对着煮茶的人表示尊重……饮下茶汤后,再茶碗逆时针旋转一圈半,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露出欣赏的表情,或是赞叹两声。” “顺时针转了再逆时针转?日本茶道难道是从旋转木马里得来的灵感?”恺撒低声抱怨。 “这是个繁文缛节的国家,在茶道里表现得尤为明显,所以日本很少有年轻人热衷茶道。饮茶者可以不必郑重其事,但绝不可有轻慢之心。”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却把路明非给出的东西含入嘴中,心里飞快地默记着流程。 他是本部派来分部执行任务的小队长,性质大概相当于总公司的领导来到分公司视察。客人他的两个队员对这儿的情况都比他熟络,路明非对日本文化好像了解颇多,楚子航自不必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迂腐的日本老头的气质,那么作为团队领袖的他,面对对方领袖的出招,绝不可失了礼仪堕了气势,不能让分公司的觉得总公司派来的是一群土鳖! 恺撒淡然地接过橘政宗递来的茶碗和古帛纱垫着,他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双手捧过茶碗,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精准的五百四十度,把碗底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一副“不就是日本茶道嘛,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作为知识渊博的贵公子对这方面有所钻研也无需大惊小怪”的模样。 楚子航和路明非也是同样的。在诸位家主惊讶的表情中,三人将滚烫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逆时针转动,把竹雀花纹对向自己一侧,低头欣赏着,嘴里嘀咕着“技艺高超,美茶配好碗”的赞叹,流程一丝不苟,好像没有感情的饮茶机器。 “与诸君真称得上志同道合啊,如此热爱与熟谙日本茶道的年轻人委实不多了,在茶道都能如此契合,相信日本分部与本部的合作也定能水到渠成。”橘政宗感慨,“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希望任务一路顺风,诸位也能在日本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橘政宗告辞离去,与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一起,路明非隐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白色麻衣的老人……但忽然被大殿门口旁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渐渐皱起眉头,移不开目光。 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离开醒神寺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和室,犬山贺一言未发地离去。 “看起来确实是几个孩子,但好像又和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风魔小太郎压低声音说。 “是很优秀的孩子们,但不只是优秀,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橘政宗说,“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但不仅于此,他还拥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那个孩子的眼里藏着帝王般的自信;楚子航要更罕见,虽然他沉默寡言也没有外露气势,但不知为何,我隐约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几股交织的君王般的威压,他的血统不像档案描述的那样不可控,反而稳定得如同一条真正的古龙;至于路明非……我看不懂他。” “居然会有政宗先生您看不懂的人?”风魔小太郎惊诧。 “我也不是万能的,本部藏龙卧虎,至少我们知道,昂热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他的眼光从不出错,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橘政宗顿了顿后又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 他思索着那个年轻人几次隐隐注视他的目光,总觉得那个年轻人的眼底藏着什么东西,好似竭力不让其跃出,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瞳孔让他不寒而栗……仔细想想真可笑,他活了一辈子,如今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人物,黑道至尊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给震慑? “确实不简单,他们的气质居然能与我们的少家主旗鼓相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出身日本,居然还懂茶道礼仪。”风魔小太郎感慨,“只是政宗先生您刚煮沸的滚水,他们接过便仰头饮尽……忍者也不敢这样喝啊。” 橘政宗离去后,恺撒和楚子航从嘴里吐出几枚冰块。 这便是他们比忍者还耐热的原因,冰块是路明非事先塞给他们的,将口腔冰镇了后再饮热茶就不会被烫嘴了。 源稚生看着几人的小动作,惊诧于他们的机敏又觉得大概也只有这几个家伙能想出这样的对策了,在嘴里含冰块来应付政宗先生的茶道……果然很神经病! 但唯独路明非久久没有动作,他注视着殿口墙边的方向,目不转睛眉头深凝,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特别在意的东西。 第二百零一章 “千仞万战”,极渊深处(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去,大殿门口的墙边是一幅锋芒无双的浮世绘。 一般的浮世绘往往或描绘人们的日常生活、风景与歌剧,或记载着极尽浮华的神魔之战,绘师对绘本施以浓郁的色彩,锦绣万花万物纷呈。 可面前的这幅不同,它单调到了极点、又震撼到了极点,从地板直铺到大殿穹顶的整幅巨画密密麻麻只描绘着一样东西…… 刀! 锋意无匹的刀,杀意凛冽的刀!铺天盖地有如严密的大阵,不知几百几千古刀的凌厉之气仿佛透过画面刺出,仅仅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嗅到那些杀人之器上弥漫而出的血腥气,狠狠刺痛着观画者的眼球,让人直感皮肤生疼……而路明非的视线正牢牢盯死其中的一把。 “想不到你对日本的茶道这么了解,对剑道也很感兴趣么?”源稚生来到路明非身边,“你还这么年轻,哪怕是在日本出生日本长大的年轻人也很少有人会对这些老掉牙的传统文化起兴趣。” 路明非回过神来,收敛起那副震惊的表情:“在中国的时候学过日本剑道,但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也不知道正不正宗,是和师兄一起学的。”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 “正好我也接受过剑道方面的培养,有时间可以一起探讨。”源稚生的目光再度投向那绘满古刀的巨大浮世绘,轻声说,“那是。” “?”路明非轻声念出巨大浮世绘的名字。 “是的‘千仞’代表了名刀的数量之多,‘万战’代表这些名刀参与的真战争积累起来至少超过了一万场。”源稚生望着那些各不相同的刀剑说。 “这幅巨型浮世绘上总计汇集了四百三十七把名刀,从平安时代末期到现代,能叫出名字的刀剑几乎都被收录在这幅图上。这上面的每一把名刀都或多或少添加有炼金技艺,当然,那些已经损毁的名刀不在此列。”源稚生说。 “这幅图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请来他的老友山本高远大师绘制而成,山本高远大师是现世留存的技艺最好的浮世绘画大师之一,为了绘制这幅巨大的刀剑之录,他日夜观摩名刀,聆听每一把刀背后染血的故事,感受那开刃见血的锋芒后才会落笔,这幅巨大的整整花费了高远大师三年的光阴和无数的心血。”源稚生静静地讲述着浮世绘的来历。 “也就是说,这位高远大师亲眼见过这幅上名刀?”路明非问,“每一把?” “每一把。”源稚生点头。 “怎么做到的?他打劫了全日本的剑道博物馆么?”路明非惊了。 “不,因为这些名刀几乎都在蛇歧八家手中。”源稚生说,“其中一部分被存放在本家的剑道博物馆,一部分被存放在军火库,另一部分则是犬山家主的私人珍藏,犬山贺先生是本家中对剑道最执着的家主,本家中也数犬山家主在剑道领域达到的造诣最高,除了犬山家原本的业务,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名刀。” 对于这一点路明非倒是不惊讶,但着实出乎恺撒和楚子航的意料,那个和蔼得像是邻家老爷爷的犬山家主明明看起来脸上就写着“我是老好人”几个大字,却居然是蛇歧八家中剑道造诣最高者? 这就好比一副花花公子脸的加图索·庞贝其实是个不会泡妞的老实人,一脸废犬模样的芬格尔说自己其实是极其靠谱的野兽般的强悍男人……这反差太令人难以置信! “那把刀……也是被你们蛇歧八家收录的其中之一么?”路明非忽然指着中,排位第二十四把的名刀。 恺撒和楚子航也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柄刀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那柄名刀他们居然都见过? 源稚生的视线接触到路明非所指的名刀的时候,脸色也瞬间划过一丝的不自然,“那一柄……原本是犬山家主的爱刀。” “原本?”路明非捕捉到一个词。 “是的,原本。”源稚生点头,“名物观世正宗,由镰仓末期的名刀工正宗打造,品秩工艺极高,是一把完成过百人斩的杀人器,也曾是犬山贺先生最中意的名刀,可惜最后失窃。” “失窃?” “家族中出了叛徒,……”源稚生忽然止住话头,“抱歉,这件事涉及到家族的机密,不便透露,今天的重点是任务的交接问题,话题还是回到那艘1992年沉没在日本海沟的破冰船上吧。” 叛徒么……路明非从名物观世正宗的上收回视线,同时收敛起的还有满脑的疑问与震撼。 恺撒和楚子航少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楚子航不动声色地轻轻摇头,恺撒也打消了往这件事上继续深究的心思。 源稚生将一副巨大的海图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在某处标了个红圈:“这是一张日本海的海图,这里就是列宁号最后发出求救信号的位置,距离日本海的海岸线120海里,当我们的搜救队赶到时已经找不到列宁号的踪影。这里的海面下也是日本海沟最深处的一片区域,深度超过八千米,于是搜救队也就放弃了打捞的想法,无功而返。” 谷殒 八千多米,近乎相当于把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倒置在海面下才堪堪能填到海沟的最底部。在地面以上攀登高峰就已经是超越人类的极限活动,更别论探索未知深海的底部。 “我查过相关的资料,列宁号沉船的地点近乎没有设置航线,可那片海域相当安全,没有暗礁没有旋涡也没有冰山。”楚子航忽然开口,话题来到了他理工男的擅长领域,“列宁号是为了征服北极的海域而建造的,被称作‘能与浮冰正面抗衡的怪物’,意思是哪怕它撞向冰山也不会沉默,以它的吨位甚至能正面抵抗深海鱼雷。” “可是这样的钢铁猛兽却在安全海域出事了,甚至来不及等待救援。”源稚生说,“这件事被日本海事局列为近五十年海难事故最大的悬案。” “这样听起来的确很邪门!”恺撒虽然没有楚子航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但他也不吝啬于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是的,在前段时间我联系了在俄罗斯情报部工作的一名校友,他翻越了所有档案也不知道列宁号那一日为什么要脱离北方舰队,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驶来日本海,他说哪怕时隔二十年,这艘破冰船依然是克格勃内部乃至军方的禁忌,没有人知道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与事件有关的人一個都找不到了,俄国的高层宣布将这件事永久的封禁,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好像事件牵扯着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觉得把二十年前的事件再拿出来议论会招致幽灵。” 确实是幽灵,路明非心想……不过是龙类的幽灵。 “你们对这次的勘探目标地点有了解么?日本海沟。”源稚生问。 “海沟其实是大陆板块移动时,深贯在海底的一道裂缝,也就是深渊。”楚子航又开始展现出他身为理科男的强大,“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日本海沟应该位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上,太平洋板块漂移时与亚欧板块相撞,地壳裂开了一道极长极深的裂口。” 源稚生诧异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似乎惊讶于对方学识的渊博,“是的,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是马里亚纳海沟,深度超过万米,而这条海沟和马里亚纳海沟其实是一体的。数个海沟并联着,延展出一道纵横千里的深渊,你们即将要探索的海沟最深处名为‘塔斯卡罗拉’海渊。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被确定为世界最深处之前,塔斯卡罗拉海渊曾被认为是世界上的最深点,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极渊!”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像探索频道里生命禁区一类的地方。”恺撒说。 “确实是生命禁区,不过和探索频道里的不同,极渊是真正意义上的禁忌之处,人类的足迹从涉足过那里,极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哪怕是已知的各种深海动物也很难在那里生存。”源稚生沉声道,“学院最近对那里进行了探索,那里太深了,于是只能动用特定频率的声呐勘探,可我们在极渊的深处没能找到沉船,反而找到了一个心跳。那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它的心跳甚至能跨越八千米的深水被检测到,稳定而剧烈……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存活?” “龙。”楚子航吐出这个禁忌的名词。 “你的意思是,极渊里藏着一条龙?”恺撒问,“有人往列宁号上塞了一条龙沉入日本海沟里?” “准确来说是一枚龙类的胚胎,它的心跳增强,说明它正在孵化。”源稚生说,“我们能调查到,列宁号的路线途经了西伯利亚的一座无名港口,它从那里补充了许多货物,胚胎应该也是从那里被装上船。但那座港口事后就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我们调查不到任何的信息,胚胎的来历,以及是谁把它藏在船上,也没人知道这个人要把胚胎运往何处,但似乎它没能到达目的地就随着列宁号一起沉入了日本海沟之中,一切都很难解释。” “那座港口……”路明非话说一半忽然顿了顿,把“黑天鹅港”几个字给咽了下去,换了副措辞,“西伯利亚在北极圈,那里不太容易起火,那场大火明显是人为,不然不可能一切都这么巧合,有人把胚胎带走了,那座港口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毁尸灭迹……如果大火不是巧合,那沉船的事件就一定是巧合么?” “什么意思?”源稚生一愣。 “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楚子航低声说,“有人用列宁号把胚胎带到日本海沟的上方,然后制造海难,将胚胎沉入极渊之中,那里环境恶劣很难并且隐蔽,没有谁会特意去勘探八千多米深的海沟里会不会藏着一只龙类胚胎,那里是它最好的孵化场所!” “把一艘万吨级的破冰船沉入日本海沟,仅仅是为了在那里放置一枚胚胎,会不会太小题大做?”恺撒皱眉。 源稚生忽然一怔,把胚胎随意地沉入一个海沟里或许是小题大做,这些本部的来人不知道可他比谁都清楚,极渊并不是普通的海沟,那里是……埋葬“神”的地方! 可是除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神葬所的位置……猛鬼众?猛鬼众! 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天大的阴谋?如果说有谁想要“神”出现意外的话,那猛鬼众绝对是第一怀疑对象,可是猛鬼众的人和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又会有什么联系? 而这时候,卡塞尔学院的人又突然来了? 列宁号、龙类胚胎、神葬所、猛鬼众、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源稚生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头绪,这些思绪就像是零零星星发光的碎片散落在他脑海里,每一片都是一条线索,可他缺少一根线,能把这些线索的碎片全部串联在一起的关键,结果只是一团乱麻。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解不开的眉头,他轻轻点了点头,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一切都要慢慢来,幕后的那家伙能用二十年谋划一盘大棋,想要颠覆棋盘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老家伙把谁当作棋子,自己就在他的棋子身上埋下一颗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等到他以为自己千秋大业功成的时刻,这些种子早已破土而出,参天的巨树会将一切的黑幕都给掀得倾覆如山倒! “嘿,我有一个好提议。”恺撒忽然击掌,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投在他的身上,包括樱井家主与龙马家主。 “不如搞一场水下核爆?”众人的注视下,恺撒豁然的微笑如阳光般灿烂,话语却如同魔鬼。 第二百零二章 极渊计划,大厦之下(二合一,求订阅!) “加图索家有一种水下核武,据我所知,威力巨大,把那什么极渊给抹平绝对是轻轻松松,那一片海床都能炸成空腔,到时候只需要点火,‘砰’的一声,哪怕那枚胚胎产自四大君王都得被炸飞上天!”恺撒敲着桌面,兴奋地的模样好像某些邪教的教头。 如果装备部那些疯子在这儿绝对会举双手双脚高呼“加图索少爷简直太英明了,投放炸弹事时请务必帮我们把新开发的深海版的b-117钻地炸弹也投入其中,测试测试威力,如果能把我们的新版GBU-57巨型钻地弹也混入其中那就再好不过了”……聪明人可能各有千秋,但神经病绝对臭味相投! 大殿里,所有人听着恺撒近乎癫狂的话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语塞。 “这个玩笑不好笑。”源稚生正色道,看起来有着愤慨,“和为了把一枚胚胎沉入日本海沟而弄沉一艘破冰船相比,你这种行为才是真正的小题大做吧?不对,是令人发指!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往海沟里扔核弹,没准会导致大陆架滑坡,整个日本都很可能会被波及,还有海啸和核污染等等不可控的后遗症!” 恺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子航忽然拉到一边。 “日本是个岛国,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岛屿都是因为六大板块不知道多少个万年的移动中形成的,你可以理解为日本这个国家是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相撞时‘挤’出来的。它处在大陆架的裂缝上,它们的地底都是岩浆,全国有几十座活火山,最大最著名的就是富士山,所以他们国家的地基很不稳,虽然这個国家注定会沉没,但理论上还需要几百万年。”楚子航小声对恺撒解释,“在这个国家,哪怕仅仅你对他们的国民说总有一天你们国家会沉没,大概都会激起民愤,而你的计划,除了能把那枚胚胎炸上天,估计日本整个岛屿都会跟着一起被炸上天,你把几百万年的进程缩短到了一天,日本人民估计来不及造诺亚方舟。” 恺撒点点头,经过楚子航的解释他知道源稚生为什么突然那么大情绪了,原来是身处岛国的自卑情绪作祟! 于是恺撒很有同理心地走上前,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他决定放弃他的计划……毕竟暴力拆迁别人的国家听起来似乎确实不太道德,他是一名绅士,让这些可怜的岛国人民无家可归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需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那条龙孵化?”楚子航问。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这次派你们来的目的。”源稚生沉声说,“极渊之下环境太复杂了,声呐无法准确探定那枚胚胎的具体位置,所以在这次任务中我们会派出载人潜水器深入极渊底部进行勘察,也就是你们会被送入极渊之中找到那枚胚胎,然后负责给它送去一枚精准的邮包炸弹,任务代号‘龙渊计划’,意指你们即将前往前进入龙之深渊。” “我们去?”楚子航皱眉,“据我所知,人类目前的深潜器下潜的记录最深也不超过七千米,在这个深度,钛合金都会顶不住水压被挤得嘎吱作响,而深海以下的大气压是承几何倍数递增的,八千多米的深渊里,理论的大气压值就是地面上的好几百倍,那是比外太空更恶劣的环境。” “确实,比起下海我更喜欢上天,小时候看到阿波罗登月的纪录片还想过梦想当第一个征服冥王星的男人。”恺撒点头。 “你知道冥王星离地球有多远么?大约有六十亿公里,按照第二宇宙速度飞去至少也得十七年,更何况那颗星球的表面全都是远古病毒,还有极低的气温……”楚子航为恺撒科普起来。 “所以长大后我就放弃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想,现在能成为第一个征服极渊的男人也不错。”恺撒一本正经。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神经病们的病情交流会:“先生们,我们不去月球也不去冥王星,让关注点回到这次的任务中来好么?装备部为伱们准备了人类史上最尖端的设备,它正在我们日本分部旗下的岩流研究所接受最后的检查,诸位请随我来。” 源稚生领着诸人来到大殿最深处,他将手掌按在雕刻有天照与月读的花岗岩壁上,墙壁无声地裂开,黑色的甬道洞开在所有人眼前。 恺撒小组跟着源稚生和龙马弦一郎来到漆黑的甬道里,进入这里才发发现,这条通道竟是比想象中要大,一声“少主”蓦然在两排响起,在看不见的地方矗立着黑衣持械的男人们,楚子航眯眼,红外线激光遍布通道的各个角落。 恺撒也悄无声息地释放“镰鼬”,镰鼬群们朝四面八方散去,它们被无数的岔路口分裂,闪动着翅膀为恺撒带来数不清的心跳声与机械的轮转声,无数巨大的密道在恺撒的脑海中渐渐成型,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藏在这栋楼的隐蔽处,每条密道里都有持枪的男人严防死守,戒备森严。 “这些通道从未对家族以外的人开放,这还是源氏重工建成以来第一次。”龙马弦一郎说,“这些通道连接着所有的楼层,这是橘家的丸山建造所创作的建筑技法,第一次使用是在战国时期,用于织田信长先生时代天守阁,为了防止忍者的暗杀和大兵压境。” 源稚生将一张磁卡贴在甬道的尽头,电梯门开:“请。” 源稚生按住电梯底端的按键,电梯带着他们迅速下降,恺撒忽然一愣,他好像听到了大潮,一浪高过一浪,仿佛他们正处于广袤的大海上。 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他深鞠躬:“欢迎本部诸位贵宾光临岩流研究所,在下是宫本家的家主,宫本志雄,也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 这位家主看起来相当年轻,甚至还没步入中年男人的行列,只在三十岁左右。他不高不低的鼻梁上戴着板正的黑框眼镜,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完全没有黑道大哥的作派,有种丢在人群里一眼都找不出的平凡感。 白色的潮头越过他们的头顶,足有五米高,这是源氏重工的地下三十米处,但与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不同,这完全是一方巨大的底下研究所,高度超过五米,宽度超过十二米,这个研究室填充着整个源氏重工的地下空腔,甚至范围更大。 研究所的一半都掘成了一条冗长的“河”,甚至比日本任何一条地上河都要壮阔和滔滔不绝,大河从隧道的正中央贯穿而过,一眼望不到尽头。 谷莜 汹涌的水流冲刷着两侧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一盏交替排列,为这个巨大的黑暗空腔持续提供着亮光,巨大铁网一层层地横在巨大的人工河床中,恺撒能听到精密的机械在铁网的底部转动,它们过滤着水质并将未知的生物阻挡在外。 “这里被称为‘铁穹神殿’,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用耐腐蚀的特殊合金建造,是整个东京都地下排水系统的枢纽。”宫本志雄说,“东京的地势比较低,周围有高耸的山峦,每当大雨的时节,雨水会混着山水一起往城市里灌溉,所以东京政局斥巨资请丸山建造所为他们设计了一套完善的排水系统。这里与东京湾的大海相连,在平和的季节,这里通常储存着一个大型湖泊的水量,在暴雨的季节,涡轮机会把过量的雨水排向大海,岩流研究所也建造在此,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从隧道尽头的船坞乘潜艇直达日本的港口。” “直通港口啊,还建造得这样隐蔽,走私或是搞一些秘密行动应该很方便吧?”恺撒问。 “这个项目本身是不赚钱的,政局拨的资金刚好和建造的成本持平,我们也不是做慈善的家族,黑道组织当然要某种程度的好处才会做‘善事’吧。”源稚生直白地承认。 忽然恺撒听到某个巨大的动静从远处传来,如倾斜的山洪,然后警报声响起,宫本志雄带着诸人来到了更高处,一个类似于“山洞”的穴道。 “因为昨夜的暴雨,上部已经积压了过多的水量,我们会在一天里分二十次把它泄掉,又一次的潮峰马上要来了,正好我们去参观一下此次任务的设备,以免溅湿了衣裳。”宫本志雄带着所有人沿着铁质的悬梯上行,“装备于三天前就到达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检查阶段,学院的装备部那边没有来人,所有的工作都由我们岩流研究所负责,所以进度比预期的慢上一些。” 宫本志雄推开“山洞”转角的一扇门,微笑朗声:“欢迎来到真正的岩流研究所!” 他的声音并没有产生如之前那样在幽深的隧道里的回声,因为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被明艳的光亮照彻。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刺眼的火星如暴雨般从天上溅落,他们的头顶是一只巨大的机械,被起重机的钢索吊在穹顶,如在山洞顶部结茧钢铁巨蛹,戴着护目镜的工程员站在云梯上用焊枪与各种机密的仪器在它的底部进行着某种修整与测试。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来来往往行走于巨大的机械之间,在宫本志雄带着诸人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鞠躬:“少主,所长!” “好眼熟的东西,又好像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恺撒疑惑地望着头顶的大家伙。 “它是‘迪里雅斯特号’,是潜水史上前所未有的设备,也是你们此次任务的深潜器,它确实是由加图索家提供的。”宫本志雄说。 “探索过马里亚纳海沟的那一台?美国的报告不是宣布迪里雅斯特号最后在深海处瓦解了么?这艘是复制品?”楚子航问。 “不,这是原型机,那一次它的探索其实完成了,后来这部机器被加图索家买去,对外宣称的是坠入深海。”宫本志雄说,“后来这台机器被恺撒先生的父亲,加图索家的庞贝家主捐赠给了学院,由装备部改装后交由我们手中。” “可装备部并没有给我们任何的说明与图纸,所以只能靠我们岩流研究所自己检测。”宫本志雄无奈地笑笑,“虽然我们相信装备部的实力,但毕竟它要去的地方是无人去过的极渊之下,稍有一丝丝的泄露就会导致内外大气压的不均衡而导致损坏,我们需要对诸位的安全负责!” “没错,装备部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如果被他们改装过, 请务必好好检测!”路明非强调。 “果然是我家那个么?我记得是我小时候,我父亲为了泡联合国太空站的一个女博士,就把这东西和阿波罗登月舱一起买了。”恺撒想起来了。 “然后你把他们锁在里面了?”路明非问。 “对啊,我父亲把这东西放在我家的泳池里,然后他和女博士钻了进去,说是什么想模拟一下在深海的感觉,其实他就是把这玩意儿当成一座铁皮帐篷,我就好心帮他们关上了安全门。对他那种混账来说,只要是有门的地方就是能办事的地方,有时候没有门他也做得出来……”恺撒说着说着突然皱眉,“嗯?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锁起来了?” “很轻易就能猜到,每个高富帅小时候总是蔫坏蔫坏的,因为不甘家族的束缚,所以必须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路明非摊了摊手。 “很了解我嘛。”恺撒笑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不过这玩意和我当初见过的好像不太一样……装备部把它改造成了变形金刚?”恺撒问。 “没有那么夸张。”宫本志雄一拍手掌,灯光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照亮头顶上这个如蚕蛹般的巨大黑影。 看清大家伙的那一刻,恺撒眼角抽搐。 这艘机械被整体漆成了白色,一个巨大的红点印在它正中央的位置,灯光打在上面就像一个巨大的膏药……或是一枚女用的、沾上鲜血的巨大白色创可贴。 第二百零三章 孤独的乔治(二合一,求订阅!!!) “哦,这家伙现在的模样可太丑了!”恺撒一脸厌弃。 “这是您父亲的要求,他把迪里雅斯特号无偿捐给学院,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它的外表漆成日本旗帜的模样,他说日出东方是好兆头,期望着他的儿子在潜入深海能乘风破浪,任务结束也能犹如太阳一般从海面上升起。”宫本志雄复述着庞贝的原话。 “怕我死在海底升不起来了?果然对那个报复心极强的混账来说,报复只有早和晚,哪怕过了二十年他依旧怀恨在心呐!”恺撒嘴角抽搐,“现在更改涂装是不是来不及了?” “新涂装自然风干需要三天,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宫本志雄如实说道。 “即便它曾成功下潜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但现在距1960年已经过去半世纪了,任何机械都会老化的吧。”楚子航有些不放心地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装备部对它都改装了哪些部分。” 其实楚子航的这番话的重点都在最后一句,同时也问出了恺撒和路明非心中的疑虑,毕竟他们这些年来任务的设备都是出自装备部之手。 自由一日上楚子航的村雨忽然爆炸令他们至今还心有余悸,那些神经病连战术内裤里都要安装隐形炸弹,天知道这么一个大铁蛹能提供多少被他们装炸弹的位置! “嗯,经过我们的检测,装备部的改装挺用心的,不仅翻新了它内外的的保护层,在外壳上添加了更抗压的记忆金属,而且在系统里添加了几项新功能,还降低了操作难度。”宫本志雄说,“和阿卡杜拉所长通话的时候,他声称质量绝对有保证,能赶得上‘MadeinChina’,还说这艘深潜器已经改装得‘普通人一天就能上手,傻瓜久一点,需要一天半’。” “没了?”恺撒不确定地问。 “没了。”宫本志雄点头,“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他的意思是,你们没在这艘机械里检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路明非问,“比如说……炸弹什么的?” “没有啊,如果你们说的是精炼硫磺炸弹的话,需要到最后一天才会放入驾驶舱里。”宫本志雄说。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然后又轻轻点头。其中的寓意是‘你们怎么看?’、‘日本分部都检测过了,大概这次真的是例外?’、‘但愿如此,我不想死’。 宫本志雄看着几个疑神疑鬼的年轻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搞研究太久,以至于和年轻人有了代沟? “宫本家主,不要怀疑自己,你我都是正常人,正常人刚和神经病接触的时候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源稚生忽然对宫本志雄宽慰道。 “什么意思?”宫本志雄更懵了,怎么就连少家主也开始打起哑迷? 源稚生只是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具体的任务时间呢?我们什么时候下潜?”恺撒问。 “明天晚上,六点之后。”源稚生说,“托昨晚那场暴雨的缘故,我们以赈灾救洪的名义向政局海事局申请了一份禁令,禁令的时间是十二小时,明天傍晚六点到凌晨六点,在此期间禁止一切民用船只经过附近的海域,理论上,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们下潜三次。” “喂,那是八千米的极渊,不是你们贵宾区的大浴缸,谁想往里潜三次?”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源稚生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时间这么紧迫么?这么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恺撒挑眉。 “放心,深潜器本就不难,现在还被改造成了易操作版本,一天的时间是够用的。”宫本志雄把一本厚厚的深潜器说明书交到恺撒手中,“你们只需要学会如何操作深潜器,重点部分已经给你们划出来了,其他的事项我们会帮你们准备好。” “我的意思是,我给自己制定的‘日本之旅’计划还没开始,我为自己列了一整张清单,有几个景点不得不去逛逛,有几個俱乐部不得不去体验,有很多的纪念品不得不买。”恺撒认真地说,“我原本以为我们能先在这儿玩上几天。” “我也还没去秋叶原和爱媛县,哪怕东京都我也还没好好逛一遍。”路明非也抱怨。 “说起来我也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满脸正经地说,“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我不会往你们的靖国神社门口吐口水。” 宫本家主沉默着,好像有些理解少家主对他说的那番关于正常人和神经病的话了。至于源稚生,他正望着远处如大河般奔腾的浪头……这几个神经病又开始传播精神污染了! 源稚生甚至觉得迪里雅斯特号上新加的那层屏蔽电磁场干扰的保护膜是不是可以撕下来了?那层膜大概是保护那枚胚胎的吧?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散发的磁场比这三个神经病更具有穿透力! 真应该把这三个二货送入深海对着那枚胚胎载歌载舞啊,那条龙大概会不想孵化了吧? …… 暮色席卷了东京都,但城市并不漆黑。 这是座诡异的城市,在白天死气沉沉,在夜里却生机焕发。霓虹的灯光宛若篝火般耀眼,也许是白天被死板的规则束缚得太深,于是在夜晚加倍狂野。女孩们勾着绯色的眼线穿着短到大腿根的红裙,男人们的眼神里透着毫不遮掩的欲念,仿佛就连建筑散发的迷离灯光都无形地染着几分妖艳。 谷古 源氏重工三十楼的露台上,醒神寺外,一张张榻榻米并成两排远铺而开,尽头是一张长桌,长桌的上摆放着昂贵精美的食材,桌次被摆放在露台的边缘处,东京都梦幻般的夜色似乎为这一场盛大的宴会充当天然的背景板。 本家的主厨亲自为宴会主刀,他曾是天皇家族的御用厨师,多次为国宴操刀,做出的食材甚至被拍成记录片在全世界的美食领域广为流传,他的学生中混的最差的如今也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担任厨师长。 好马配好鞍,厨师尚且如此层次,食材自然也不得吝啬。 长桌的中央摆着今晚的重头菜,一只个头极其饱满的帝王鲑,从新西兰空运来。明艳的刀锋剖开鱼腹时,那肥美的嫩肉简直如同剔透的红水晶般炫彩夺目。每人身前的小桌上都摆着烹饪好的神户牛肉、鹅颈藤壶、贝尔维尤式冷鹌鹑、火鸡肉饼配松露,酒杯里斟满了黑雾岛烧酒,甜品是东京皇宫饭店的千代巧克力与料理名店“雄”出品草莓牛奶生洋羹。 这等规格的宴席甚至超过了某些时期的日本国宴,因为贵宾们里中国人偏多,主厨满意地为这次盛大的料理组合取名“翡翠满堂”,寓意着本次的料理如翡翠般珍贵且透净,但让源稚生深感无奈的是他对面坐着的那三个神经病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满堂的翡翠上。 恺撒依旧沉溺于白天购物时的狂欢,今天下午,他率先走进矗立在银座街头的松坂屋,从老板的手里接过目录,也不仔细看,随手就把标价前十的商品圈起来,“每样给我来三十份”,老板望着这个口气比天还大的外国人,颤颤巍巍地说“先生,价格方面……”,他话音未落,恺撒就往他手里拍下一张黑卡说“三十份,派人装在外面的货车里”。 是的,他为了购物还专门雇了辆大型货车。 然后他随意地走入下一家店,是一间奢侈品店,再次拿起目录,再次圈起十样,“三十份”,奢侈品店的女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先生,这其中很多都是限量的……”,恺撒再次把黑卡拍在对方手里,不容拒绝的语气“可以让你们店里的设计师和裁缝现做,三十份,做好了派人装在外面的货车里”…… 然后是银器店、古玩店……源稚生给他充当了一整天的随行导游,当然,给加图索家的少爷当导游也能得到慷慨的馈赠……恺撒买过的所有纪念品里都有源稚生的一份,即便他对源稚生需不需要这些并不关心。 楚子航在十分钟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当时他正在把餐盘里的火鸡肉切成小块,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立马放下刀和叉,一直通话聊到了现在。他刻意压低声音,源稚生只能隐约听到他在报今天的各菜品,倒是电话对面“啊啊啊大龙虾“、“啊啊啊金枪鱼”、“啊啊啊巧克力”,那个一惊一乍的女声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一天后就要下潜到海下无人深渊,但完全看不出这些神经病们露出哪怕一丝紧迫感,源稚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无所畏惧还是神经大条。 “我们一向这样,习惯就好。”路明非灌了口烧酒,忽然对源稚生笑笑。 “有尝试过习惯,但不是件容易的事。”源稚生叹气后瞥了眼楚子航,依旧没忍住,“他在和他的妹妹通话?” 路明非压低声音:“是师妹,也是师兄的女朋友。” “他居然有女朋友?”源稚生看起来对楚子航恋爱这件事相当吃惊。 “别看师兄像个面瘫机器男,但其实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女孩都喜欢他这款。”路明非说,“但没谁争得赢小龙女,师兄被那个女孩吃的死死的,很不可思议吧?”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也说不定。原本有那么固执的原则那么难解的孤独,早就在心底筑起了铁一般的防线,就像荒野的镖客坐在孤独的马背上朝沙漠中的落日无止境奔跑,不为任何的风景驻足……可当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你的城墙垮了伱的马也跑了,明明还没到达终点可最美的风景忽然横在你眼前,你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迈不开脚步,甚至移不开目光,什么原则什么孤独都是狗屁,你一瞬间就被打得丢盔弃甲。” 兴许是烧酒喝多了,路明非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源稚生诧异地看了眼路明非,点点头:“很有哲理的感悟啊,听上去你也有喜欢的女孩?” 路明非愣了愣,“当然!” “很好奇,她会是怎样的……”源稚生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忽然插入进来。 “你们在聊初恋的故事么?”声音的来源是恺撒。 在恺撒看来,没有恋爱经验的路明非和源稚生过多的探讨关于“爱情”的问题很可能误入歧途啊,他不介意分享他宝贵的恋爱史以供参考,因为他有一个全天下最值得炫耀的女孩。 “老大你该不会又要说你的初恋是师姐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师姐可说她的前男友加起来能组成两个足球队踢一场比赛了。” 诺诺确实这么说的,不过她把幼儿园揍成猪头然后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小胖子也算在她的前男友名单里,所以水分很大。 “很棒啊,我的女孩永远是最受欢迎的。”恺撒潇洒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当真是相当自信的笑容,好像全世界喜欢他的女孩他也不介意,恰好证明他拥有世界上最诱人的东西,这样的女孩也只有恺撒·加图索配得上,在他看来路明非这是变相夸他。 源稚生叹口气,静静地擦拭着蜘蛛切,果然适应这些神经病们的节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这三个家伙两两凑在一起,就能把周围的环境变成他们主导的二逼乐园。 “我记得你说你研习过日本剑道。”楚子航刚好结束了通话,“你的刀也是家传么?” 源稚生想起路明非说他学习过剑道的基础,而楚子航是他的师兄,于是他双手将蜘蛛切捧上:“不,这把刀是老爹给我的,说是我先祖源赖光使用过的刀剑,就是白天你们见过的政宗先生,虽然我叫他老爹,但他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没见过我的父亲。” 楚子航点点头,双手接过蜘蛛切:“我的父亲也不在了。” “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弟弟一起在山里长大,直到长大后才确定了源家的血统,被接来蛇歧八家。”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第二百零四章 男人至死是中二(二合一,求订阅!!!) “孤独的乔治?”楚子航说,“有读到过,书上称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 楚子航是在一本冷门的科普杂志上读过的,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挑剔阅读的内容,不论什么书他都会从第一页逐字看到最后一页,他仍然记得书上对那只叫“乔治”的平塔岛象龟的描述。 南美洲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曾经是象龟的栖息地,象龟是陆地上最大的龟类, 它们的平均体重远超成年人,最大能生长到两米,这些笨拙的大家伙们在岛屿上与世无争地生活。直到被偶然路过岛屿的水手发现,水手们会把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大家伙们搬上船,作为储备粮食。 因为水手们无尽的掠夺和外来物种的入侵,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象龟几乎濒临灭绝,遇害最严重的是平塔岛, 原本繁茂的丛林被外来的野山羊啃成了光秃秃的荒岛。当科考队到达那里, 只剩最后一只雄龟孤独地爬行着,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纯种的平塔岛象龟已经从世上绝迹,唯一的一只被科学家们保护在繁殖基地,它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同类,人们称呼这只平塔岛象龟为“孤独的乔治”。 “源家其实本来已经被家族判定为绝种了,直到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当时还在读书,有人来告诉我说我是源家的后裔,我被接到了蛇歧八家,成为了源家的家主。”源稚生说,“说是家主,可整个源家其实也就只我一人,当我读到孤独的乔治时,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象龟, 等到家族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我想去看看它,听说它现在生活在加拉巴戈斯国家公园。” “那你的弟弟?”楚子航问。 “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源稚生轻轻摇头。 “说起来我也有个弟弟,但我也不太好说他在不在。”路明非又灌了口烧酒, 忽然插话进来, “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是一场梦, 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然他的性格怎么会那么鲜活那么深刻,一声声哥哥不嫌烦地叫着,就连印象里他的脸都是有颜色的……梦里的人会是有颜色的么?” 源稚生对向路明非的眼睛,他显然有些喝多了,眼神迷离,深处却如水一般清澈。 源稚生有一刹那甚至觉得对方在描述自己,他和弟弟也如同一场幻梦……可他至今仍忘不了弟弟的脸,那张色彩分明的面庞时如同幻梦,时而如同梦魇,逃也逃不掉,避也不避开。 源稚生举起烧酒杯与路明非轻轻的碰上,然后他也仰头灌尽。 “没想到大家小时候都过得不容易。”恺撒也举起酒杯凑过来,“不过有时候父母双亡不见得是坏事,至少我们更自由不是么?而且科学研究表明,孤儿往往比普通的孩子更早熟也更独立,动漫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 父母祭天, 法力无边!” “别咒我啊老大, 我爹娘活得好好的, 满世界乱跑,健康得很!”路明非连忙摆手,“师兄的老娘也好好的,见过了夏弥估计更好了。上次去师兄家,我听到楚妈妈和她的姐妹们说楚子航交了这么棒的女朋友,她一定要活到两百岁,怎么也得见证到孙子的孙子出生才行。” 楚子航黑着脸,这番话倒确实像他那个无厘头的老妈说的,但他不明白这两个醉鬼喝多了为什么一定要把话题扯到他身上 “是么,那真可惜,所以怪不得我是组长呢,就我的父母死全了,这件事上你和楚子航都比不上我。”恺撒似乎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庞贝家主不是还健在么?”源稚生问。 “他是父亲么?他只是个混账。”恺撒夹了块生鱼片送入嘴里,“我当他死了很多年。” 楚子航不想参与到这场二不兮兮的酒鬼夜谈中,于是他凝视着源稚生递来的刀。温暖的烛光与清冷的月光混在刀刃之上,暖色与浅色的光芒却并不相融,这柄刀锋利得似乎能把光都给切分开。 “源赖光时代流传下来的刀剑是名副其实的古刀,居然还能使用。”楚子航将蜘蛛切双手奉还源稚生。 阅读网 “里面添加有炼金工艺。”源稚生接过蜘蛛切说,“任何东西都有他的宿命,刀打造出来就是该使用的,这便是刀的宿命,直到崩断的一刻都是。那些被关在展览柜或是宝库里的刀才是悲哀,它们只能蒙尘。” “你很相信宿命论么?”楚子航问。 “不好说。”源稚生轻轻摇头,“老爹和我说过,宿命是这个世上最操蛋的东西,你相信它时它剥夺你的希望,你不信它时反而偏偏砸中你的头顶,总是事与愿违。” 楚子航瞥了眼路明非,记得路明非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们为什么会练日本刀呢?”源稚生问。 “路明非我不清楚,至于我是因为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是一柄日本刀。”楚子航说着,从身旁黝黑的刀鞘里抽出了一柄光如明镜的长刀。 御神刀·村雨,这把刀在和耶梦加得对战时曾一度崩断,炼金矩阵也被损毁,后来被老唐修复,并添加了一个全新的炼金矩阵在刃口上,由刀柄处触发,“君焰”的言灵之力就是开启炼金矩阵的钥匙,能与楚子航完美契合。 “好强大的炼金工艺!”哪怕是就着烛光,源稚生也一眼就看出了刀锋里敛藏的那股威慑力,甚至连烛火都不由自主地被刀刃牵引,那里彷佛藏着一个吸火的法阵,火焰都沦为了它的奴仆。 “它的名字是村雨,被折断过一次,上面那个火焰炼金矩阵是修复后添加的。”楚子航说。 “这也是柄古刀,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修复之人技艺相当高,竟然不更改刀原本结构的同时加入了这么强大的炼金矩阵,这柄刀如果拿出去拍卖,价格保守估计至少能卖到三亿日元。”源稚生双手递还,“村雨虽然是虚构的,但这一柄比《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记载的那柄村雨更强大,你有一柄好刀。” “谢谢。”楚子航接过村雨再次归鞘。 源稚生深深地看着楚子航,他原以为这是本部三人组里最强大最冷漠的人,就好像一部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但提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他好像也变得并不那么无懈可击,他会因为父亲留下的一柄刀而把自己也打造成一柄刀……这样的家伙也有感情,只是比普通人藏得更深百倍,难以窥见。也正因如此,他拥有着比普通人更深百倍的执念。 从直觉上说,源稚生不喜欢这三个家伙,当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有种独特的魔力, “你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源稚生兀然说。 “嗯?” “你看上去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但你很爱你的父亲,谁能想到居然还有女朋友。”源稚生笑笑,“而且你对你女友很好。” 楚子航一愣:“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个很懂规矩的人啊,但在隆重的宴会上,你会为了女友的电话把美食和礼仪都抛在一边。”源稚生说,“如果一个人能侵入到你的生活,改变你的某种习惯,那就说明她在你内心占据相当的份量。” “你说得对。”楚子航愣神片刻后,点头承认。 “蛇歧八家的少主不需要考虑女友的问题吧,等你继任大家长的那天,甚至在全日本公开选妃都没有人能指责你吧。”恺撒再度回到了话题里。 虽然恺撒怎样昂贵的食物都吃过,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宴席非常合乎他的心意,这让他喝了不少酒,微醺的状态下凝望着夜幕中的东京有股长舒胸怀的快意。恺撒本就是善于交际的性格,如果反而只有楚子航这个榆木疙瘩和日本分部的人聊的很愉快,这岂不说明学生会主席的交际能力还落了狮心会会长一头? “比起接任大家长,其实我更想去法国,那里有个着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在那里开一家卖防晒油的小店。”源稚生说,“我不想待在东京,我想找一个小城市,那里没人认识我,我也不是什么少家主,我可以一事无成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放着堂堂的黑道家主不当,反而想把这辈子混完。”恺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蔑的弧度,“我的父亲也曾这样说过,他觉得家主的位置和加图索家的血统都是累赘,他的志愿大概是睡遍全天下他看上的所有女人,可那些女人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财富和地位才愿意给他睡,也许还有他的脸,但那张脸也是家族的血统给予他的,如果他不是生在加图索家而且长相丑陋,只凭那混账性格不会有任何女人愿意嫁给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黑道少家主,我连一份卖防晒油的工作也找不到?”源稚生问。 “不,那时候你根本就不会想卖防晒油。”恺撒说,“人们都是这样,身居高位的权力者嚷嚷着想要自由和清闲,所以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乡下买别墅,可他们少有时间去住,把房子放在那里当成一种心理安慰。但身在底层的人却又向往着财富和权力,为了爬上高位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句话说,你总会对你拥有的不满足,向往你没有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值不值钱。” 源稚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恺撒没能理解源稚生想问什么。 “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科学家们从世界各地找来母象龟们和他交配,想把这珍贵的物种延续下来,可乔治对任何母象龟产生兴趣。”源稚生说,“这些母象龟里一定有象龟界的大和抚子或是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我的意思是,乔治见过全世界的漂亮象龟,但它不想和其中任何一只交配,因为这不是它想要的,在象龟界乔治只是一只平凡的象龟,它的地位和意义都是人类冠以它的,不论它如何珍稀如何衣食无忧,它仍然向往着当年的平塔岛。加图索君,如果你是乔治,你会和想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繁殖后代,还是会想爬回当年的水坑,在泥里打滚。” “虽然奥黛丽赫本很难让人拒绝,但我依然还是想爬回自己的水坑。”恺撒皱眉,“繁殖后代的工作应该是基于爱情之上,如果是为了科研而被一群身穿白衣的神经病们和一个绝世美女关起来,被观察我们交配什么的……想想都令人恶寒!我会忍不住把这群恶人都给咬死。” “所以加图索君,我和你父亲不是同一类人。”源稚生轻声说,“我小时候过着很平凡的生活,我的身份是骤然富贵起来的,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源家的延续和声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平凡与富贵两种人生我都体验过,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依旧是我的人生理想。” “你现在就可以去,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独立的人就该是自由的,虽然你走了可能会被家族的官吏骂成最不负责的少主,但你在乎这些么?”恺撒反问,“你在乎的应该是漂亮女孩都坐在飞机的经济舱还是头等舱,让你决定你该买哪张票,还有你的审美观是倾向欧美的女人还是日本的女人,如果你喜欢日本女人就趁着今夜还是黑道老大的身份从这里拐走一个女孩和你一起逃离东京,明天晚上抵达法国的时候你们就是私奔成功的男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么?” “樱就很合适!”路明非勐拍桌子。 源稚生怔怔地看着这些神经病,虽然这些人嘴里依旧是一番中二的胡话,但他从没觉得这些神经病有这么顺眼的时刻,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传染了,于是斟满酒,高举酒杯:“很浪漫,大家为浪漫的梦想喝一杯!” 四人把瓷杯碰得“乒乓”响,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二百零五章 且笑我恶贯满盈!(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路明非明显是喝多了,嘴里的话中二里又透着傻逼,但确实没来由的鼓舞人,让人浑身是劲! 就像热血动漫里反派嚷嚷着要把地球人赶尽杀绝时,主角忽然跳出大吼“世界应该由我守护”一类的台词,让你尴尬得想脚趾乱抠却又忍不住心潮澎湃热血翻涌,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二又这么帅气的台词! “但我不能这么做。”短暂的澎湃后, 源稚生冷静地放下酒杯。 “还是放不下家主的位置?”恺撒挑眉。 “加图索君,我刚才说过,我志不在此。”源稚生轻轻摇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走向了露台边缘,眺望夜幕中的东京。 “东京的旧名是江户,是座相当年轻的城市。1457年上杉家的家臣太田道灌在这里修建城邸, 后来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在江户城开府, 江户城这才发展起来。”源稚生轻声讲述, “到了明治维新时期,也就是幕府末年,时局动荡风雨飘摇,下层武士组成的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天诛”杀手都在江户这个大舞台上活跃着,与幕府持续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与战争,人命如草芥。最有名的天诛就是以河上彦斋为原型创作的绯村剑心,底层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在那个战乱的时代,蛇歧八家应运而生。” “没想到你们家族的历史这么短,我原以为黑道本家诞生很早。”恺撒说。 “黑道是江户时代之后才出现的, 最开始的黑道是没有势力依附的武士、码头的工人、一些特殊的艺人和歌伎舞伎,他们为了自保而组成公会和行会, 可他们依旧弱小, 弱小者报团也会被庞大的势力欺压。”源稚生说,“直到蛇歧八家掌管了他们。在古代的日本,平民是没有姓氏的,只有贵族才配拥有姓氏,所有的贵族都是混血种, 蛇歧八家在变革与战争中失去了土地与资源,八姓的家主把目光盯上了黑道中,凭借着混血种的优势,蛇歧八家很快在黑道中立足威望,每个家族负责相应的行会,收取供奉,以此谋生,同时庇护者手下穷苦的人们,这便是黑道本家的由来。” “江户时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蛇歧八家现在也和穷苦两个字沾不上边。”恺撒走到源稚生身旁,望着夜幕中灯火辉煌的东京,“这座城市在整个亚洲是首屈一指的繁荣,没有武士没有杀手也没有战争,你也没有必须要呆在这里的意义。” “不是那么容易的,任何年代都会有战争,我指的不只是刀光剑影的那种,真正的战争, 无时无刻不发生在人们的心中,每当看到雨幕中的东京, 灯火飘摇,都好像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江户。”源稚生说,“你们并不了解黑道,你们参观了源氏重工,也最多只了解日本分部,但是对蛇歧八家你们仍一概不知。黑道不在繁华的大厦里,而在每个阴暗的小巷,在深夜的街头,在每个下等人的心里。” “下等人?”恺撒紧皱的眉头里是对这个词深深的不解。 “这个世界是有参差的,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是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上等人掌握着人类社会绝大部分的财富、资源和话语权,至于什么是下等人……” 源稚生顿了顿。 “你们见过么?没上过学的孩子,拿着一把小刀混迹在街头巷尾,动不动就嚷嚷着谁敢惹他他就敢豁出命来,因为没接受过教育他不懂得何为法律,觉得自己烂命一条;那些被家暴的女人,有些甚至在国中时期遇到了变态的继父,从小就被侵犯导致她们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文不值,于是出卖身体去赚钱,等到年老色衰前就找个老实人嫁了;那些黑道肄业的老人,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老了连失业险和救济金都没有,政局不会拨给他们,因为他们年轻时是社会的渣滓,老了依然是。” “你的意思是,你们给予了他们保障?你们蛇歧八家是底层人民的救世主?”恺撒说,“这就是所谓的‘黑道式的正义’?” “不,我们从不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黑道和正义从没任何联系,如果有,也只是对立的关系。”源稚生说,“虽然我们为黑道社员们提供了养老金和救助金,但我们依旧用铁腕与暴力治理着他们,我们并不缺乏肮脏的手段,如果说混黑道的都是恶人,那黑道的执法人就是最大的恶人。这是一个藏在阴影里的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庞大,暴力是这个阴影世界最大的话语权,如果没有黑道的皇帝崩溃了,黑道失去了统治者,那么大家都用拳头和刀子说话,东京又会变成以前的江户,这个世界上总有弱者,他们会成片成片地惨死在战争与武斗之中。” “我们不是正义者,不是英雄,来枭雄也算不上,相反的,我们手握着最大的暴力与恶。如果这世界是一片坦途,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可惜这世间幽暗处如地狱,那我们便是妖魔、是恶神、是撒旦……我曾在书上读过这样一句话。”源稚生远眺而去,夜如幕布,“行尽天下腌臜不便事,且笑我恶贯满盈。” 狂风与暴雨从檐外斜落,源稚生的衣衫被卷得猎猎作响,露出衬里。月光泼洒在象征着天照命的衬里纹路上,亮起摄人心魄的光芒,男人的面庞被照亮,有如君王般肃穆威严。 “源稚生不想当黑道家主,但在家族安定之前,少家主有不得不推卸的责任,在新的少主出现前,我不能做出任何动摇家族根基的行为,这就是身为天照的宿命,天照的使命就是要照亮所有人……和鬼,我暂时没有立场回到自己的水坑在泥里打滚。”源稚生沉默了一瞬,合上胸前的衣衫,轻轻摇头,“就当我是在无病呻吟吧,听着些一定很没意思。你们今晚没有行程安排,不如去做些有意思的?想去犬山家旗下有玉藻前俱乐部,那里汇聚着全日本最棒的妞儿,或者去大坂的温泉府?还是横滨市的啤酒坊?” 恺撒摇头:“这些才是真的没意思的事,相反的,你描述的那些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想见识一番你口中的地狱是怎样的,真正的黑道又是怎样的。” “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我想见识一下影中的社会。”楚子航点头。 “附议。”路明非也点头。 “正常人通常见识过黑道后都会后悔,那是危险的地方,如果恰好碰上超过百人的火拼,就连我也不一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源稚生看起来有些犹豫。 “你也说了,正常人会后悔,可这里没有哪个是正常人。”恺撒微笑。 “源君,其实那家伙早在飞机上就把‘观摩黑帮火拼现场’列入到他的计划清单里了。这两天的相处后你应该也了解他的性格吧,如果没办法满足他这个心愿,他很有可能别着沙漠之鹰提着刀一个人亲自去找黑帮火拼。”路明非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压低声音,“他绝对做得出来,他可是恺撒·加图索啊!” 源稚生看着三人,并不觉得路明非是在威胁他,因为他毫不怀疑他们绝对会做出这样的事……神经病做出怎样的事都不奇怪! 深吸一口气,源稚生把樱唤来:“樱,给三位贵宾准备三件制服,衬里也要,去联络部取一支飞镖,我记得最近比较棘手的问题都集中在新宿区、涉谷区和千代田区三个地方?” “不如去新宿区吧,顺路可以逛逛歌舞伎町。”路明非建议道,“不夜的迷城,全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男人的天堂,早就想见识一下。” “那就新宿区。”源稚生点头。 “少主,歌舞伎町那一块的情况有些特殊。”樱轻轻皱眉,“十拳会和野火帮已经在那里经历了一场火拼,现在警政厅的警察正在那里调解,但很难镇压事态,已经发出通知知会普通民众非必要勿外出,居家避难。两个帮派联合关系走得近的势力,拢共聚集了近千人械斗,战略部的长老们已经出动了,局面暂时控制住,但随时会脱离掌控,为了您和贵宾们的安全考虑,今夜不建议前往新宿,千代田区相对安全,乌鸦和夜叉已经赶到那里了。” “樱,别小瞧本部的王牌专员啊,他们可是一群号称为屠龙而生的家伙,会害怕街头几百个拿刀拿枪的小混混么?”源稚生拍拍樱的肩膀,笑了笑,“当你说到近千人械斗时,难道没注意到那些家伙的眼神?” 樱望去,只见贵宾们好似取下锁链挣脱牢笼的疯狗,哪怕是那个叫楚子航的面瘫男脸上也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三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 法拉利FF疾驰在风雨中的公路上,在一盏盏明晃的夜灯下飞驶而过,引擎咆哮出高亢的声浪,像一头火红的脱缰野兽。 开车的是樱,只有她没喝酒,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后排挤着恺撒小组。法拉利FF辆双门四座跑车,后排塞下三人确实不容易,按照惯例最受罪的还是被夹在中间的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一人朝一边的车窗眺望出去欣赏风景,路明非只能看着前排仪表盘上狂甩的指针发呆。 樱开车的风格好像一个激进的赛车手,似乎是决不允许视线中有车拦在前方,一辆辆飞驰的快车被她甩在身后,有几辆同等级的跑车被超越后想要反超,但最终只能被越甩越远,不一会儿就望不到法拉利的后尾灯,樱彷佛统治了整个赛道。 “你有一个很棒的助理!”恺撒兴奋地高呼。 “的确,樱的车技在家族里也是首屈一指。”源稚生似乎也隐隐自豪。 “不,他的意思大概是樱开车的模样很像他的未婚妻。”路明非说,“长的漂亮又开快车,开的还是红色的法拉利,能让他联想到师姐的女孩都足够棒。” “你这种知己般的男人居然是楚子航的师弟?”恺撒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话里透着惋惜。如果不是因为路明非是楚子航的师弟他甚至想和路明非拜把子,但又不想翘楚子航的兄弟。 “帮会对拼的事交给战略部的长老们去头疼,我们负责的是新宿区一家店的求助,说管理那条街的黑帮忽然无视家族的标准收取保护费,每天都有人在店里骚扰,把客人吓得全都跑了。”源稚生看着樱从新宿区取下的飞镖说。 “只是收保护费这种芝麻大的事?”恺撒微微摇头,“见不到黑帮火拼的大场面了?我还期待着究竟是日本黑帮更猖狂还是意大利黑手党更嚣张,小时候我去街上骑马误入了黑手党的火拼,还被抓做人质威胁。”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结果呢?”路明非好奇地问。 “结果加图索家知道了很生气,军队出动了,那名黑手党的小头目眼珠子被挖出来喂了老鹰。”恺撒叼着雪茄,“两只眼睛。” “很可惜我们没有挖眼珠子的手段。”源稚生说,“如果这次的场地是夜总会,他们大概会夹道欢迎,然后恭请我们到最豪华的包厢里,把最年轻的陪酒小妹都叫出来,握手赔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错收保护费这样的纰漏。我们就负责点头,一边感谢他们支持家族的管理一边敲打说希望诸如此类的事以后不再发生。” “比起黑道更像义警。”楚子航点评。 “动不动就掏刀子嚷嚷着要捅人的是仍然停留在中二期的黑帮,一般只有国中就辍学的小孩子会这么做,我们是黑道的执法人,要讲黑道的‘法律’。”源稚生说,“可如果他们越线过后还不知悔改,那我们就会掏枪打穿他们的鞋面,或是把他们的手摁住,把刀口放在他们的尾指上,这时候他们就该懂事情的严重性,会跪下痛哭说他知错了。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他们看到我们的衣服就该了解我们的身份。” 第二百零六章 路明非被打劫(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他们依旧硬气,不知悔改?”楚子航问。 “那就别活了。”源稚生冷冷地说,“我们已经尽量展露出自己和善的一面,这已经是底线,我们是恶人不是慈善家,如果还有人敢再三忤逆本家,那整个日本都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此刻的他好像微服私访的皇帝, 平澹的语气里透着如铁一般的不容置疑,这个男人终于显露作为黑道少主的强硬与赫赫威严。 “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尽量避开十拳会和野火帮的人。野火帮的信用评级是‘A’,算是很老牌的黑道帮派了,但一直守着在歌舞伎町的那一亩三分地,有日渐式微的迹象。而十拳会是新晋的‘B’级公会,很有野心,干劲十足,为了公会进一步发展也盯上了新宿区最繁华的歌舞伎町, 两个帮会都负责风俗业, 业务上有冲突。” “十拳会看上了野火帮一个脱衣舞俱乐部的头牌,挖了墙角,野火帮肯定不乐意放人,他们觉得‘A’级帮会向‘B’级妥协不仅丢了面子,还会沦为新宿区的笑柄,以后依靠他们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很可能从此一蹶不振。”源稚生说。 “十拳会的人不厚道,在我们那里,偷挖墙角很可耻,会被剁手。”恺撒朝车窗外喷了口烟。 “但那个头牌是自愿的, 十拳会放出高价, 她主动找上门谈的生意,可她和野火帮还有半年的协议,她想解约,十拳会负责帮她承担三倍赔偿,可野火帮说什么都不肯。”源稚生叹气,“其实很小的事, 但谁也不肯退让, 演变成全面冲突的导火索……不过那些不需要我们负责,长老们在调解,警政厅也盯得很紧,你们当中有两人都被通缉,不方便露面。” 路明非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源稚生其实他也被通缉了,只不过恺撒和楚子航是被警政厅,而他是被勐鬼众,但他酒醒了不少,很清楚这些事暂时要烂在肚子里。 “说白了就是几百个男妈妈因为一个女人打起来了,我不喜欢男妈妈,这样对比起来,还是收保护费比较有场面。”恺撒喷出个烟圈,“少家主发话了,那就听你的,今夜我们几个都是你的马仔。” “别,我是马仔您更像少主,还抽这么男人的烟。”源稚生点燃一支柔和七星, 笑着调侃。 …… 那家伙应该不会来了吧? 窗外的风和雨尤其大,路面的积水都能把昂贵的牛皮鞋全部淹没, 天气恶劣,今夜的歌舞伎町好像很少人。 货架上的小闹钟准时响了。 玩具店里,真看了看闹钟,是七点二十五。按照以往的惯例,再过半小时那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又该来了,每晚的七点半他都会来,推开门坐在店里随手拿起一本漫画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麻生真十八岁,今年高中毕业,可没有再读大学,因为没钱。父母离异后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可奶奶微薄的养老金只是堪堪足够两个人的温饱问题,女孩可能一年到头都不舍得给自己多买两套新衣服,比起这个年龄那些喜欢打扮的女孩,真更想读大学,于是她找了份玩具店的工作,她打算自己攒钱为自己的大学梦想买单。 但命运好像从不眷顾她,她的运气真是糟糕了。这条街上的黑帮盯上了这家店,勒索一定要交保护费,拖延一天就会不断地上涨费率,揣着棒球棍的混混坐在店里,有客人进来看到他恶犬般的眼神都会被吓跑,玩具店已经好久没什么生意了,真的工作也快砸了。 日本是个很讲信用看履历的国家,比如犯过罪的前科犯很难找到正经工作,被辞退过的员工不会被好的企业录用。接下来都是真负责夜班,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丢掉的大概不只是玩具店的工作,还有读大学的梦想和未来,真想起把她抚养长大的奶奶,似乎觉得人生都要灰败了。 轻轻的“叮当”声响起,将真从回忆唤回现实。屋檐上青铜风铃摇晃,玩具店的门被人推开。 真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六分,那个混混今天怎么提前来了,她本能的有些惶恐。 但看清来人后她又愣住了,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把漆黑的长伞放在门口的伞架上,他抬起那张陌生的脸庞,看了看真后露出笑脸:“晚上好啊。” “欢……欢迎光临!”真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还有客人光顾风雨中的玩具店。 “别紧张真小姐,我只是来打头阵的,等会儿可能有些场面失控,你不需要太紧张。”男人微笑说。 “啊?”真有些不明所以,“请问您认识我么?因为您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男人虚点了点她的胸前,真低下头看到写着“麻生真”三个字的胸牌,瞬间有些窘迫,大概是最近被吓到有些神经质了。 她再次抬起头时,看到那位客人已经走到了手办区挑挑选选了。她其实很想和这位唯一的客人聊聊天,哪怕是作为售货员为对方介绍一下商品也好,因为很久没遇过这么面善的客人。 可她明白有些客人来店里逛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于是她只能静静看着客人皱着眉头把春野樱的手办从佐助的身边拿走,把漩涡鸣人摆了过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客人又望着展柜里的超级赛亚人,嘀咕着“大战弗利沙这么经典的变身不做成‘A赏’真是天理难容啊”…… 客人看起来对动漫区的所有人物都了若指掌,看上去就像是比自己经验更丰富的玩具店专业员工。真心想还好没自告奋勇地上前介绍商品,不然难免窘迫。 时间读着分秒走过,真瞥了眼走到七点二十九的时刻,她忽然从有客人光顾的惊喜中惊醒过来……因为再过一分钟,那家伙就该来了! “你们店里手办和漫画很全啊。”客人称赞着来到柜台,把购物篮放在真的面前,里面装着他精心挑选的手办。 “请问先生,这些是全都要么?”真有些不可思议,这大概是她工作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了。上一笔是前天来这儿的一个小孩买了全套的迪迦奥特曼漫画,第二天店里又来了个女人,拿着漫画说这些都是她的孩子偷学费买的,于是店长让真把钱退还给了女人。 “全都要。”客人点头。 真开始飞快算账,想着能尽快算完尽快让客人先走,免得和待会儿那个家伙撞上……可她还是慢了,玩具店的门再次被推开,那家伙来了。 穿着那件一如既往的白色长风衣,可那家伙身高不够,风衣的衣摆都快要拖到地上,腰间吊着一根巨大的球棒,看上去像偷穿成人衣服的不良少年。 可真知道,那家伙叫野田寿,是货真价实的黑帮! 野田寿本想一进门就按照惯例朝柜台后的真打声招呼,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柜台前居然有个黑衣男人站在那,好像是客人,这是这星期来头一遭。 野田寿是野田组的成员,在歌舞伎町这条新宿区最繁华的街道上,野田组并不是什么大规模的帮会,但成员个个骁勇,而且异常团结。 野田组的组长名叫野田浩三,是野田寿的堂兄,野田寿从小就跟着衣服上绣着螣蛇纹的哥哥们走街串巷,所到之处彷佛刀噼一般,人流自动为他们让道,那感觉让野田寿彷佛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有权利的男人,人们都向他们投以英雄般的目光,风光无限,于是他毅然决然辍学追随了自己的堂兄。 堂兄相当欣赏野田寿的志气,拨出地盘下的七家店交给野田寿打理,工作轻松又愉快,野田寿只需要去店里坐一坐,店主们看见纹有螣蛇的风衣就迎上前来说“野田先生又来啦最近的生意真是托您照顾了,没有好东西回报,野田先生如果对店里的什么看上眼尽管拿走,就算聊表薄意”。 国中的同学觉得野田寿摇身一变成为了黑帮老大的接班人,为了抱上这条大腿纷纷介绍班里最卡哇伊的女孩和他认识,甚至还有的介绍年轻的女老师,这让野田寿觉得黑道这条路自己绝对是走对了,自己最后也肯定能成为堂哥那样英武的男人。 唯一的阻碍就是这家玩具店。 原本卖成人用品的店忽然撤掉,新开的这家玩具店拒绝上交保护费,理由是玩具店不需要黑帮照顾生意而且刚开店没有利润上交,这让野田寿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忽然出现了一颗拦路石,要是连一家玩具店都搞不定,那自己通往英武男人的道路就会被彻底堵死! 可每天在玩具店值班的是一位可爱的女孩,不会对可爱的女孩出手也是英武男人的原则,于是野田寿每天都来这里坐着。 他本身就是个漫画迷,比起烟熏酒气里那些暴露的女人,还是热血的漫画更能撩拨他的心弦。漫画里,会堕落于美色的人都是注定失败的反派,真正的男人应该是活在刀光与剑影里的。 “嘿,真是买了不少啊!”野田寿凑上去,看到真把一盒盒精致的手办整齐地排在购物袋里。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带一些纪念品回去。”客人点头。 “总……总共是三万八千四百円,今天是开店一周的最后一天,正在做活动,打完折后收您三万零七百円。”真一边颤巍巍地说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野田寿。 果不其然,客人掏出钞票后,野田寿用球棍轻轻敲打柜台:“稍等!” 野田寿望向真:“现在有钱交保护费了吧?” 他伸手朝客人手中的钞票抓去,因为这些钱一旦到了真的手上他就很难要过来了,他最受不了女孩可怜巴巴的目光,如果女孩哭出来的话他也会当场崩溃。所以现在把保护费收来是最好的时机! 野田寿的手已经抓那些钱上,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一张张钞票被那个客人捏住彷佛长在他手上一样,野田寿抽不出任何一张。 “这是我买手办的钱,不是给你的。”客人微微皱眉。 野田寿也皱眉,自从他进入了野田组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讲话,普通人不敢招惹黑道。野田寿想着对方说是来买纪念品大概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螣蛇纹:“我是野田组的寿,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你只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是会成为野田组三代目的男人。现在是在例行收取保护费,你东西已经买完了可以离开,我们野田组不会殃及不相干的人。” “先生,是黑帮。”真小声提醒道,“把您的东西带走把钱交给他吧。” 虽然这么做她可能会被店长责怪,但即便是丢了工作她也不想让无辜的客人被黑帮盯上。 “这钱还在我手上,从我手上夺走我的钱,可以定义为抢打劫吧?”客人说,“而且谁告诉你我买完了?我只是选好了一部分手办,购物篮装不下了,我还没挑漫画和海报。” 野田寿深吸一口气,这股找茬的语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他更不想在麻生真面前丢脸,他打算给这位嚣张的客人一些教训,来自黑帮的教训! 棒球棒挥舞到半空然后下落,卷起赫赫风声,风声里裹夹着真的惊呼。 这是野田寿加入黑帮后第一次动手,他的心脏狂跳彷佛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球棒而是刀剑……不过他没打算真的把对方怎么样,他是瞄准着对方的肩膀去的,力道也有所保留,大概不至于脱臼只会留下几天的疼痛和淤青,让对方长长记性就够了。 可球棒被一根手指轻描澹写就抵住了,球棒被客人反手夺过,往野田寿脑袋上轻轻一敲。 野田寿捂着脑袋发懵,对方明显有保留力道,他的脑袋不疼……但自尊心在疼,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竟敢……你竟敢!我可是野田组的寿!你竟敢招惹黑帮!” 第二百零七章 慷慨赴死,极道之男(二合一,求订阅!!!) “唉,象龟说得没错,黑道的小混混的确都像小孩子。”客人深深叹了口气,把球棒扔到一边。 铝制的球棒砸在地上,其实更像是砸在野田寿的自尊心上,“哐当”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是野田寿从未受过的侮辱,居然有人说他是混黑道的小孩, 还是当着麻生真的面,野田寿觉得身为男人的尊严被人僭越,这等侮辱简直不可饶恕! 野田寿的手不受控制朝腰后摸去,那里别着一柄小刀,是加入野田组时他的堂兄送他的。刀本身不值钱,但据说浩二当年遇到危险时用它保了野田组的一代目一命,于是被顺理成章提为继承人, 这柄刀对浩二有特殊的含义,转交到野田寿手上后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当野田寿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刀柄时, 他忽然清醒过来,他看到麻生真在一旁看着他们,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猫。野田寿的耳边回荡着兄长的话,“寿,这把刀对我意义非凡,它保护了我们野田组的两代人,你是第三代,我把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理解哥哥对你的期待和良苦用心!” 是啊……如果在这里对手无寸铁的人用刀偷袭,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对他寄予厚望的兄长!他以后还怎么在歌舞伎町的街头挺直腰板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于是出刀变成了挥拳,他野田寿会用男人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赢下…… 拳头静止在了半空,一只手如铁钳般将野田寿的手臂牢牢扼制在了半空, 那人敞开黑色的风衣, 看到衬里的那一刻,不论是嚷嚷着绝不服输的野田寿还是已经拿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麻生真都停下了动作。 丝绸的衬里华美逼人,上面绘制着一副恶灵斩龙图, 黑色的骷髅武士眼眶里冒着黑色的火焰, 它将巨大的黑龙从九天扯下, 漆黑的武士刀刃将巨大的龙首斩落,画面极度震撼而肃杀。 野田寿瞬间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在进入野田组的第一天堂哥就告诉他黑帮就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志气,连警察都不需放在眼里,但有一类人坚决不能惹……来自本家的执法人! “你知道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会是怎样的下场吧?”那人冷笑,用野田寿和真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震开自己的衣袖,黑色的风衣飘摇得如一团乌色的云朵,黑色的刀鞘在他的身后露出,他反手握住刀柄,惨白的刀刃如电光般闪烁,锋利的寸芒眨眼间便停在了野田寿的脖颈前。 喉头不自主地滚动,豆大的汗珠从野田寿的额角滴落。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怎样的幼稚,难怪歌舞伎町的黑帮男人们都不愿提起本家的干部,和这样无情的死神一比自己的确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幼稚到可笑。 “请……请不要杀他!那位先生其实什么都没做!”麻生真用尽全力地大喊,说完这句话后她跌落在椅子上攥着衣角瑟瑟发抖,明显被吓坏了。 客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真,却面无表情地说:“真小姐,我没在和你议论保护费的事了,你也看到了吧,这家伙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 是死罪。” 野田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要完了。执法人当真是如凶神一样的狠角色,用的刀好像也格外锋利,刀刃划过自己咽喉的一瞬间自己的生命也该结束了吧,和自己成为英武男人的梦想一起……真是短暂的一生啊,生命的最后一瞬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后悔哪件事。 是勒索玩具店?还是想在真面前展现男子气概而对这个凶神般的男人出手…… 野田寿绝望地想着,可那柄横在他咽喉的刀忽然被收进了刀鞘里,然后是一道抱怨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你把我们骗走却自己先来了,很狡猾啊!”店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四个黑色的人影涌入,三男一女,穿着和最开始这位客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 走路时带起的风将他们的风衣吹得向两旁飘开,露出精致的衬里与图绘,有青面獠牙的夜叉撕开恶鬼的身体;有骑在山虎背上的女人,赤裸着身体,唯一的装饰是腰间系着的红色丝带,丝带上捆着长刀,一瞥回眸妩媚又凌冽;最华丽的是一个美丽的女神,她从骷髅的眼眶生出,手捧金色的大日,阳光普照。 “确定没走错?这是玩具店吧?你们日本的黑道还插手玩具店的生意?”恺撒打量着四周,微微皱眉。 说好的夜总会呢?这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画手办和光盘,还有一个快哭了的男孩,和一个已经哭了的女孩。 “地址上确实写着这个地方,我记得这里原本好像不是玩具店,家族基本上不和玩具店打交道。”源稚生也有些措手不及,“黑帮都是做成人生意的,涉及到小孩子的领域我们不参与,这是规矩。” “那个纹路代表哪个帮会?”楚子航看着野田寿肩上的螣蛇问。 “是‘C’级的野田组,在歌舞伎町这条街可以说是不入流的帮会,不太能排的上号,手下负责的店铺大多是一些成人用品店和小型的成人俱乐部,现任组长是野田浩二。”即便是野田组这样不入流的公会,樱依旧能熟练地托出底细,恺撒说的没错,樱确实是个棒极了的助手,从各个方面来说。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都快被吓哭了。”恺撒瞥了眼野田寿,转头对源稚生揶揄,“少主很以身作则啊,一家玩具店被小孩勒索都来亲自处理,那么点保护费还不够你法拉利的油费吧?” “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还需要联络部出面么?”源稚生望向樱,深深皱眉,他觉得自己在贵宾面前有些丢脸,“是谁把玩具店牵扯进来的?这根本就不在家族的业务处理范畴。” “嗯,总统看见自己的意见信箱里有人抱怨这该死的热线怎么老占线。”看到源稚生吃瘪,恺撒笑得很开心,“结果总统亲自拜访意见市民说我们的热线一直畅通啊,才知道对方说的是该死的市长热线。” “可能是接线员没搞清楚,他们说有个女孩举报说街上的黑帮很凶残,无限制地乱收保护费,大概以为整条街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樱也有些窘迫,“这种状况以前出现过,靠联络部的老人出马才解决,他们大概以为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为了效率就直接丢给联络部处理了。” 真已经傻眼了,最开始她是有些惊喜的。因为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她找和黑道有联系的同学帮忙,可同学不认识比野田组更有势力的帮会,只能丢给她一个电话,说这是黑道本家的投诉电话,不保证会对这样的小事管用。 真也是第一次知道黑道还有本家这样的存在,她试探着打了过去,没想到马上就接通,那边的接线员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只要涉及到黑帮不论什么事都可以畅所欲言,她一咬牙就夸大其词说收到了黑帮的威胁,被对方无限制地收取保护费,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听起来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会找够份量的负责人来处理。 真原以为这只是客服踢皮球的托辞,类似于“相关部门”那样,可没想到本家的人真的来了,居然一次性来了这么多,当她看到那柄忽然出鞘的剑,听到“少主”、“法拉利”这些词,她意识到这些这些人的份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拨打那个要命的电话就像是漫画里走投无路的女孩和恶魔签订了某种契约,唤来了某些不得了的家伙,可她忘了思考这代价也是她不能承受的。 “来都来了,当事人也都在场,不如请真小姐详细说说情况。”路明非把钱塞到正在发愣的麻生真的手上,从她那里接过了打包好的手办。 “对……对不起,真抱歉,一切都怪我!”真的话里带着哭腔,不停鞠躬,“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什么都没做,这些天他来这里只是翻翻漫画,对我很礼貌,没有使用暴力也没有动手动脚,买咖啡的时候也会付钱!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不是我打电话,他也不会惹上这样的事!一切都怨我!求求你们,请给他一个机会!” “怎么回事?”樱微微皱眉,望着路明非问。 她瞥了眼墙角的球棍,颤抖的真和呆滞的野田寿,很明显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她隐约能猜到一些。 “哦,我来这里买手办,还没提保护费的事呢,那边的小哥就要打劫我,还要用球棍揍我。”路明非耸了耸肩膀,“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赔上性命也是应有的惩罚吧。” 畅想中文网 说完这番话后,路明非把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哦对了,那小子喜欢那个女孩,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相当有底线,哪怕丢脸也没对我动刀,人还是不错的。” “原来如此。”恺撒把狄克推多扔在野田寿面前的桌子上,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配合路明非演戏,“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吧?” 楚子航一言不发,他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杀气凛冽。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路明非,惊讶于这家伙的想法和做法居然相当老练,就像在黑道里混迹了很久的老大哥。 樱点点头:“没错,本家确实有这条规矩,对执法人动手的话,情形最严重者可以当场判处死刑,你的运气很差,惹到了执法人里最凶残的那一类。”她瞥了眼惊恐绝望的野田寿,“再加上你无视本家律法乱收保护费的事……浇成水泥桩吧,埋在东京湾下,也算是为这座城市做贡献。” “怎么会……怎么会……”真语无伦次地喃喃,无比后悔,和这些这种的黑道分子比起来野田寿只不过是个不良的高中生而已,是她把恶魔招来。 那个金发蓝眼睛的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外国雇佣兵,他扔在桌上的猎刀简直如虎豹的爪牙般狠戾,遍布锯齿的设计是为了砍伤敌人时还能从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吧! 还有那个面瘫的杀手般的男人,他的眼神真让人不敢直视,比豺狼还凶狠! 至于最开始那个客人虽然看起来和蔼面善,但这样的笑面虎最可怕,他的心脏一定是透黑的,想必是以杀人取乐的变态杀人狂! “和……和野田寿先生无关,一切都怨我,是我犯了错,乱打本家的热线。”真央求道,“连同我一起惩罚吧……请别将野田寿先生沉入东京湾。” “不,是我的错,与真小姐无关!”野田寿忽然如野兽般大吼,抬起头,他的眼底遍布红血丝,“是我无视本家的规矩索要保护费!是我对执法人动手惹了不该惹的人!真小姐没有犯过任何错,请不要殃及她,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想清楚,命没了你可什么都没了。”路明非冷冷地说,“你应该不知道被浇成水泥桩有多痛苦吧?” “不知道!但如果因为我的过错连累真小姐会更痛苦!因为自己的犯错而连累女孩的男人不配活在这世上!”野田寿神色如铁打般刚硬,“把我浇成水泥桩吧!相应的,不要对真小姐出手!”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路明非说,“要惩罚谁要怎样惩罚都是本家说了算,哪怕你们野田组的老大也没有商量的份!” 喂喂,本家的人也没这么不讲理的好么?别把我们描述成昏庸的暴君啊……远处的源稚生心想。 “与身份无关!我是以男人的立场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可以康慨赴死,但一定不能死的没有意义!如果真小姐能安然无恙,那我的死就有意义!” “见鬼,这番中二病还没毕业的话听起来居然很有感觉。”恺撒都囔。 “这就是日本的极道文化吧。”楚子航压低声音。 没人注意到野田寿说出“男人康慨赴死”这番话时,路明非在片刻的失神后,忽然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二百零八章 变故横生!(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得出来,野田寿是真正有慷慨赴死的信念。 为了麻生真不被牵连,这个男孩把毕生的勇气都给赌上了……真令人唏嘘啊,为了某个女孩赔上性命什么的,这让路明非没来由想到了故事里的绘梨衣和那个懦弱的他。 眼前的野田寿确实有够幼稚和中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眉头深拧,紧紧抿着嘴唇显然是怕自己的情绪被人看穿, 这一刻他是恐惧的是害怕的也是弱小的,但他唯独不后悔,胸中都涤荡着男人的热血。 “这就是极道文化?话说极道和黑道有什么区别?”恺撒小声问。 “没什么区别,极道就是黑道。,只是比黑道,其实日本的黑帮们更喜欢用极道称呼自己,因为这说明他们信奉的并不是纯粹的暴力,他们也讲道义, 只不过这些道义往往比较极端。”楚子航低声解释, “比如违反道义的人会切掉尾指谢罪,切掉尾指的人就握不稳刀剑,更严重一些的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切腹自尽。在他们的文化里,敢于谢罪是一种光荣,大概是‘就算我的身体死了,可我的精神会被人永远铭记’这样。” “我倒是蛮欣赏的,就是从嘴里说出来显得中二过头。”恺撒点点头,评价道。 一旁的源稚生原本不想参与这场小闹剧的,但此刻他也有些站不住了,这些家伙明明一天前还对日本的黑道一无所知,现在看到了一个底层的小混混咆哮着一些二不兮兮的台词,好像就对极道文化深有感触似的? 这也是多年来蛇歧八家没法彻底改善的问题。 黑道是社会阴暗面的缩影,既然是社会,其中会有像本家一样的皇帝与贵族,就一定会有像野田寿这样的底层, 他们是缺乏眼界的,大多都会像野田寿这样挎着棒球棍穿着不合身的制服讲着一些糙话烂话就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真正的极道,黑道就该如此,可这些连黑道的皮毛都算不上。 但本家没法教会这些身处底层的混混们何为这种的黑道,就像贵族没法和平民解释自己不是一顿饭吃几个馒头,挑水也不用金扁担……他们没体验过,只能任凭自己幻想。 所以每当家族年会时橘政宗都会要求源稚生必须旁听,作为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不仅要掌握基本的贵族礼仪,也要了解“男人的骨子里就是流着永不低头的血液”、“连忠义都不能恪守的男人要如何征服世界”这些底层文化。 源稚生心想还好自己接受过这么多年的低智文化的熏陶,耐心倍增,不然在见到那三個神经病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想砍了他们吧? 路明非朝樱使了个眼色,樱轻轻点头。 “歌舞伎町野田组的野田寿,对么?”樱问。 “是!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野田寿,未来的野田组三代目,现在跟随组长浩三做事!”野田寿执拗地昂着脑袋。 “不要说得好像东京都黑道贵族的继承人似的。”樱轻轻皱眉,“据我所知,野田组原本只是负责修理地下管道的,后来源氏重工底下的‘铁穹神殿’落成后,你们丢了工作,这才在街面上收保护费。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业务还是野火帮照顾的吧?你们这种小帮会在本家根本排不上名次, 你们的组长野田浩二连旁听本家会议的资格都没有, 你居然敢无视本家的律法乱收保护费还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 “是!都是我的错, 和真小姐还有野田组无关!” “野田寿,现在要宣布本家对你的惩罚,准备好了么?” “是!不论是切腹还是浇成水泥桩我都接受!我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尽管来吧!”野田寿像个男人一样不服输。 “年纪是十八岁?读到高校二年级时辍学?” “是!二年级下学期辍学!”野田寿不自觉把手伸到腰后,握住浩二组长赠送给他的小刀。他的脑海中热血翻涌,觉得自己没有愧对组长的期待,因为他像个男人一样敢于承认错误,死也无憾! “你暗恋真小姐多久了?”路明非忽然发问。 “是!一星期……啊!不……不是!什……什么?”野田寿磕磕巴巴,胸口涤荡的热血忽然被浇灭,他就像被发现秘密的中学生那样,在短暂的发懵后硬撑着板正脸色,不让自己的气势垮下去。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而且提问得相当有技术含量。路明非问的不是“暗恋吗”而是“暗恋多久”,面对这种逼迫式的强硬问法,野田寿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就像一只懵懂天真的小白兔,不论怎么回答都会落入猎人精心挖好的陷阱。 “你身为野田组三代目的候选人,组里应该有人听命于你吧,你可以不必亲自来店里蹲守。”樱说,“可你每周都来,恰好在真小姐上班之后,一星期你待在漫画店里的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比待在其他六家店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因为我……我是个漫画迷,我来看《JOJO的奇妙冒险》。男人都爱看热血漫画,我不是为了真小姐而来,是为了漫画而来,这里的漫画很全!”野田寿固执地辩解,“真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真的嘴张大,满脸吃惊,她有些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确实,男人都爱看《JOJO》。”路明非点头,话锋一转,“可咖啡是怎么回事?黑帮到店里收保护费,买咖啡却每次都付钱?而且伱的头型明显是做过的吧?来之前特意吹了造型,还上了摩丝。” “那是因为……因为黑帮也要在意形象啊,在意形象有错么?”野田寿嘟囔着,苦苦支撑。 “你身上穿的风衣不是野田组的制服吧?你为了见真小姐特意换了衣服,还把螣蛇花纹绣在了最显眼的肩膀处。”樱说。 “是因为……野田组的制服……不合身。”野田寿支支吾吾,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还有球棒要怎么解释?你把真小姐的名字刻在了球棒的手柄上。”路明非拾起球棒,递给麻生真。 “啊!”看清了球棒手柄上的名字,真惊叫一声,捂脸跑开。 “这只是贯彻男人的准则……”野田寿灰头土脸准备再最后挣扎一下。 “寿君!”路明非断喝道,一巴掌拍在野田寿的后脑勺上,“男人的准则可不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畏畏缩缩啊!” 野田寿被路明非拍得脑袋一歪,精心做好的发型蓬开又落下,脸色如灰败的野犬:“你们全都看出来啊?我表现很明显么?” “相当明显,大概只有瞎子或是傻子才看不出来吧。”路明非点头,然后又朝樱使了个眼色。 “向真小姐赔礼道歉,记得态度要诚恳。本家的规矩从不对玩具店收保护费,作为惩罚,你骚扰了真小姐多久,就在她的店里无偿帮工十倍的时间,记得在帮工期间不要再骚扰她。”樱向野田寿宣布,“如果真小姐向我们告状质控你骚扰,你就永久失去进入本家研习的机会。” “什……什么?”野田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差点把他杀掉的执法人把脑子打傻了,以至于错听了最后一句话。 “本家一直有黑道人才培训计划,主要针对信用评级‘B’以上的帮会继承人开设,如果你在帮工期间表现优良,偶尔破一次例也并非不可以。”樱说,“十拳会和野火帮正在开战,不论哪一方获胜,另一方必然衰败,失败的帮会会离开新宿区。但本家是不会允许有哪个帮会能在歌舞伎町一家独大,任何的行业都需要竞争,竞争才有进步。对于你们野田组来说,这是一次机会,但也会伴随着如山般的压力,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野心。” “是!顶得住压力的男人才能顶天立地!有野心的男人才能征战世界!” “征战你妹啊,给真小姐道歉去。”路明非哼哼着又是一巴掌。 “是!”野田寿捂着后脑勺兴奋地跑开了。 “信息出了点失误,抱歉让你们卷入这么一场闹剧。”源稚生望向恺撒,“歌舞伎町整条街的设施都很齐全,夜总会、赌场、风俗店……附近什么样的店面都有,要不换家店坐坐?” “还在下大雨,要不就在这儿坐坐?”楚子航建议,“而且来的时候我看到街口聚集了几百人,外面可能要发生冲突。” “是啊是啊,打打杀杀的多吓人,这里我还有漫画和海报没来得及买呢,这家店新开的,手办和漫画都很全。”路明非走到手办区,“咦,《星之海洋Ⅲ》这么冷门的游戏都有特列展区?居然还有阿贝鲁尔?” 路明非有意无意地瞥向恺撒,果然恺撒“蹭”地起身,望向展架上的模型:“阿贝鲁尔!真的有阿贝鲁尔!” 源稚生环视三人,深吸一口气:“既然贵宾们愿意待在这儿,那就坐坐好了。”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凝望着窗外雨幕中灯火辉煌的歌舞伎町,好像一位皇帝在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国土。 真为所有人端上了咖啡和小福饼。 “阿里嘎多!Nice food!Nice coffee!”恺撒放下手中的阿贝鲁尔,接过真递来的咖啡和福饼,把干巴巴的小福饼就着口感单薄的速溶咖啡一起放进嘴里,然后对少女露出刚刚享用过精致牛角包配蜂蜜奶酪的爽朗笑容。 “所谓的贵公子的礼仪么?心里明明觉得是下等的食物,却满意微笑。”楚子航问。 他也喝了口咖啡,轻轻皱眉然后放下,倒不是因为口感如何,而是方糖放多了,他有蛀牙。 “与食物无关,对所有的少女保持微笑才是贵公子的礼仪,哪怕她们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你昂贵的皮鞋上。”恺撒吃完福饼和咖啡后再次摆弄起了阿贝鲁尔。 “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还认识这种冷门游戏人物?”楚子航问。 恺撒把视线从阿贝鲁尔转移到楚子航身上,他们交流一般互不超过三句话,但楚子航看起来居然是主动找他搭话? “童年唯一玩过的游戏,所以记忆犹深,为了这个游戏我买了两千台PS2还有两千架手柄和管家对着干,他砸一台我就拿出一台。”恺撒说,“或许我不是喜欢游戏,而更喜欢看他喘不上气满面通红着咆哮的模样,欣赏着把一位自命清高的贵族变成一个气急败坏的男泼妇。” “怪不得,书上说没有童年的孩子都会养成一些古怪的恶趣味。”楚子航轻轻摇头。 “你的恶趣味应该比我更恶吧?至少我没有自虐倾向,强迫自己三分钟内洗完一个澡五分钟内读完一页书什么的。”恺撒毫不相让,“你的童年岂不是比我更悲惨?” “也许吧。”楚子航竟然点点头,少有的没和恺撒针锋相对,这让恺撒意外之余还有些不习惯。 “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楚子航说。 恺撒看着楚子航没有表情的脸, 点点头。 野田寿正在缠着柜台后的麻生真道歉,说是道歉,其实更像表白,态度相当恳切,从他那发自肺腑的强者语言里就可以听出,说着“其实真你是所有男人都会向往的贤妻良母的类型”、“不如我们先交朋友吧,在男人娶一个女人之前应该要先和她成为朋友”。 真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她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拒绝,只得含糊其辞地说“年纪还小还没有考虑那么久以后的事”、“先从同事做起吧,因为还从没和黑道交过朋友”。 “闭嘴!”恺撒忽然大吼。 正准备和他谈谈的楚子航忽然皱起眉头,正深情款款表白的野田寿被吓得一抖,立马停下话茬,一脸茫然地朝恺撒望来。 店里所有人都看向恺撒。 “卧倒,有人朝这边开枪!”恺撒读取着镰鼬带回的信息,咆哮着抄起桌上的狄克推多。 与此同时,子弹破开窗户玻璃的爆裂声响彻整间屋子,几乎要刺穿耳膜。 第二百零九章 划破夜幕的子弹(二合一,求订阅!) 小小的玩具店里聚集着来自本家的干部和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他们都是混血种界的精英,恺撒咆孝的瞬间,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距离窗边最近的源稚生勐踢桌脚,迅速后撤远离窗口;樱隐匿到源稚生身边的死角处敞开风衣,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的身姿姣好又灵敏,她死死握住绑在大腿的飞刀。 恺撒抓起桌上的狄克推多, 他将面前的椅子踢飞拦下了几枚弹道,手里攥着阿贝鲁尔;楚子航如鬼魅般瞬间闪身到门口的位置,如果有谁想要从那里突围都会被他尽皆拦在门外。 可糟糕的是,这里还有两个普通人! 其中一枚子弹子弹破开窗户朝柜台后的真胸口激射而去,野田寿大嚷着“真小姐快躲在我的身后”。他勐地飞扑向真,这是危急时刻本能的选择, 不带丝毫理智, 彷佛是这具身体在告诉野田寿在在这个关头如果不挺身而出挡在真小姐面前就不能算作真正的男人! 会死的吧,一定会死吧? 他又不是超人没有钢铁之躯, 又不是路飞拥有能反弹子弹的橡胶身子,更不是JOJO拥有着白金之星……他只是一个人肉体凡躯的普通人,挨上一颗子弹很可能就会死。 看着飞速掠过的子弹野田寿似乎连意识都被冻结了,面对绝境身体也会本能地颤抖恐惧。 但一个人濒临绝境之时,往往总有某种东西能战胜恐惧,对野田寿来说,真就是能超越恐惧那个东西……至少也要护住真小姐,至少也要护住真小姐啊!那样才能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死去……野田寿在心底狂吼。 千钧一发之际,银色的弧线瞬间在野田寿和麻生真的眼前拉开,这道刀光太快了,简直像从九天垂落的长虹。 密集的火花飞溅,伴随着刀光的是一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坚硬的金属之间以极致速度的碰撞摩擦,锃亮的刀刃以极致的速度挥砍而来, 裹携着风与死亡,又在两人的眼前兀然停止。在野田寿与真的视线里, 那道银白色的一线似乎把那枚要命的子弹连同整个世界都切分开了。 “做出的承诺付出生命也要遵守, 干的不错, 确实有男人的样子!” 路明非身影矗立在野田寿和麻生真的身前,观世正宗横在他的身前,就好像一尊握刀的神袛,从天而降,解救了两人。 他是屋子里距离野田寿和麻生真最近的人,也只有他拔刀挥砍才能解救两人,不然那枚子弹多半会杀死他们其中一个,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人撮合出火苗,路明非可不想这份懵懂而热切的感情胎死腹中。 “真小姐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剩下的场面就交给男人们,我们和他们拼了!”野田寿一面嚷嚷着抄起球棍一面把麻生真往自己身后拉扯。 “还有你,你也一起藏起来,这是真正的黑道火拼,和你以往的小混混遛街完全是两码事!”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训斥。 “可是我们男人……”野田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严厉打断。 “中学生闭嘴!”路明非模彷着野田寿的强者语言,“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你还要保护真小姐不是么?如果男人们都踏上战场,那身后的女孩该由谁来保护?” “是啊……是啊!我懂了!真小姐由我守护!”野田寿幡然醒悟后大声回应,果然听从了路明非的话, 带着麻生真躲到了玩具店的杂货间。 “少主。”樱眯眼望了眼路明非后迅速回神, 轻声呼唤源稚生。 与此同时,源稚生也恰好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收回,他和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待浓浓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原本他们是被路明非飞快的反应力和身手吸引的注意力。他们都注意到了那枚朝野田寿和麻生真的子弹,拥有着“镰鼬”领域的恺撒没道理注意不到。可以他贵公子的性格居然对那枚射向平民的子弹置若罔闻,楚子航也是这样,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有绝对的把握那枚子弹不会对两人造成威胁,他们都对那个叫路明非的组员有着绝对的信心。 路明非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电光火石之间的一记刀噼将致命的子弹一分为二,但如果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让源稚生和樱的心底卷起惊涛骇浪般的狂震……他们的震撼来自于路明非出鞘的那把刀。 名物观世正宗! 这柄原本由犬山家主收藏并持有的爱刀,被叛变的前前任执行局局长窃走后一起失踪,消失了整整十五年,一人一刀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倾尽蛇歧八家的力量也没能寻到踪迹。 这把刀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在今天兀然就出现在源稚生和樱的眼前。就好像一个穿越了十五年的鬼魂,忽然附身在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身上,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有没有可能是彷造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技艺很高。”樱问向源稚生。 “不知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那把刀,只在图谱和家族的通缉令上看到过,但是……”源稚生忽然想到在醒神寺时,路明非对那副《千仞万战图》巨大浮世绘的关注。 当时源稚生还以为他那是出于日本剑道的兴趣,后来路明非又有意无意特意指出几百把刀剑中的观世正宗,但源稚生也没多想,毕竟他也没法想到一个来自中国的男孩和家族失窃的名刀能有何种关联。 源稚生沉吟片刻,轻轻摇头:“先观察,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以明天的任务为重,不能让他们产生抵触情绪。一把消失的的刀就算离奇出现,也不能影响家族的步伐,神葬所必须彻底埋葬,这事关所有人的命运。” 新一轮的弹幕在墙角炸开,整面外墙都在震动,楚子航皱眉问道:“是十拳会和野火帮的人么?这里被他们的冲突波及了?” “该死的,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少主在这里么?”恺撒低吼,“事后让这些家伙切腹一百次也没法赎罪吧!” 《踏星》 “那辆法拉利停得很远,他们应该不知道少主大半夜会在一家玩具店里。”楚子航说。 源稚生轻轻皱眉,他隐约觉得事情有哪不对,家族明令禁止黑帮之间的大规模争斗携带枪支和炸药,斗争不能殃及到无辜的平民更是底线。如果这里的动静真的是十拳会野火帮或是依附于他们的帮会闹起来的,那确实让他们切腹一百次也不够。 “樱。”源稚生低喝。 “哈尹。”樱点头,从后窗的位置跳出,隐匿在浓郁的夜色中。 “还以为会是在玩具店里喝着庶民咖啡赏雨的平静夜晚,没想到这黑刀之夜比我想象得更刺激一点。”恺撒忽然笑了笑,“需要我们帮你教训不懂事的手下么?少主大人?” 楚子航从身后拔出村雨,也是一副勐兽静饲蓄势待发的模样。 “别急,樱已经出去了,先把场面交给她。”源稚生说。 看到身份尊贵的少主都一脸澹定地靠在墙角,恺撒和楚子航也就澹定下来。 “对了,你刚才说有些话想和我谈谈。”恺撒望向楚子航,“你想和我谈什么?” 楚子航缄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多说几句话,不用像在学院里那样防范彼此,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还有之前在调查会上,你帮我说话,没来得及感谢。”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真心支持你,也不是对你表达善意。”恺撒看了眼守在杂货间门口、吃着小福饼的路明非,“与其说我帮了你,不如说这是一场交易,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 “还有对家族的抗议?” “对,你说的没错,一切能让家族难堪的事我都会举双手支持,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但在‘我不喜欢的东西’排名上,加图索家的排名要比你高的多。”恺撒耸耸肩,“我曾对你表达支持,但丝毫没有你本人的原因,你这样的家伙在我眼里也丝毫没有个人魅力。” “其实我是想说,虽然你的很多行为也令我很反感,我们以前相处得也并不融洽,但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相同点,比如我们都算不上有童年,比如我们都和路明非关系不错。”楚子航说,“比如我们都觉得芬格尔和他的新闻部很不可理喻。” “嘿,你是故意提最后那个家伙想要膈应我么?”恺撒挑眉后问,“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朋友?” “不太可能。”楚子航摇头。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恺撒说,“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他顿了顿,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但我们可以精诚合作,就算是为了任务,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是一生之敌,但如果我们携手合作,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任何东西能阻拦我们。” 墙角的源稚生心说你也别老吐槽人家野田寿中二,你的强者语言比人家也好不到哪去。大家都是中二病的同级生,大哥就别笑二哥了。 楚子航点点头,沉默着伸出手,恺撒也一同伸手,他们重重握上,两个人都用了些力道,但又不至于下狠手,这是表示他们双方都是带着诚意的,在任务结束前暂时休战,不再针锋相对。 如果这一幕是发生在卡塞尔学院里,绝对会被新闻部的狗仔抓拍几百张照片,第二天校刊和守夜人论坛的头条标题大概都会是“强强之爱!诺诺和夏弥或成最大输家?” 路明非在远处静静地喝着咖啡,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待在这个团队是不是有点多余? “小心!”路明非忽然大吼。 恺撒和楚子航的手刚握上就迅速松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抽回自己的手,下一瞬,一枚迅勐的子弹就划过他们两手的交握处,在地板上留下漆黑的弹孔。 恺撒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这绝不是被黑帮火拼冲突的波及,对方就是朝他们袭来的,目标明确! “只是看看情况而已,怎么还没回?”源稚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微微皱眉。 樱的办事效率一向出奇的高,可她居然超过五分钟没有返回,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什么事或是什么人被困住,但夜色是忍者的主场,凭借樱灵巧的身手和她的言灵,怎样的人才能困得住她? “对面的楼顶,有人在那,正在为手里的抢上膛。”恺撒是个军事天才,对枪支零件的组装声尤为敏感。 路明非偏头,透过窗檐的缝隙眯眼望去,短短的一瞬,他看到夜色中有一个模湖的身影蹲守在远处楼顶天台的边缘,他也仅仅只能观察这么一瞬的时间,甚至只能看到对方左肩上一个模湖的图桉,那人就迅速翻身而下,路明非甚至来不及目测他往什么方向逃走。因为在遥遥对视的那么一瞬,漆黑的子弹划破夜色,在路明非的童孔中迅速扩大。 子弹以极其精准的角度划过窗檐,路明非微微侧开头,子弹擦着他的额发打穿了他旁边的茶盘,咖啡洒落一地,路明非的视线也被外墙再次拦住。 嘈杂的人声和惊天动地的吼叫忽然逼近,把暴雨泼打屋檐的声音都给盖过,街面上,穿着深蓝色制服和深红色制服的人们拼杀着嘶吼着,无数只脚踏得地面都在震动,更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划过夜空。 樱从正门口归来,长发被淋湿还在往下滴水,让所有人注意的是,滴在地板的水里居然夹杂着一抹刺眼的猩红,樱的手上还拽着一个男人的身体,一路被他从门口拖入屋内。 “你受伤了?”源稚生皱眉。 “手臂被子弹擦伤,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樱说,“让主犯跑掉了,最后只抓到这个人,但有人意识到他跑不掉的时候把他给杀了,一枪毙命。” 樱把男人扔在地上,致命的枪伤从他的太阳穴一直贯穿整个头颅。男人的身上穿着灰白的制服,制服的背后绣有青面的佛狗。 “山神会?这不是我们的人么?”源稚生低声说。 第二百一十章 那份叫路明非的礼物(二合一,求订阅!!) “是的,是山神会的制服。”樱点点头。 “山神会是信用评级为‘B’的中型帮会,业务主要集中在有神道教寺庙的范围,负责修缮、施工和征收保护费。”樱低声介绍,“因为业务的特殊性,山神组的成员比较分散,在东京都、千叶县和大坂府都有零零散散的势力。” 大坂府?路明非刻意留意了这个名字……没办法不留意, 因为一天前他刚刚从那里死里逃生,现在有点神经过敏。 “他和袭击我们的人是同伙?”源稚生看着被杀死的山神会成员,深深皱眉。 “是的,向这间屋子开枪的人里面有他。”樱点头,“我在他身后出现,他转头看到我仅仅是第一眼又被惊吓到,然后就没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并不吃惊。显然他知道我和少主都在这家玩具店里,这场袭击是有预谋的。” “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真的山神会的成员?有人夺走了原本山神会的制服, 企图嫁祸他们?”源稚生问。 樱轻轻摇头:“不仅是制服,他的身上也有佛狗的纹身。” 樱掀开男人的制服和衬里,男人的背上纹着一只青面獠牙的秃头勐兽,她轻声介绍:“这种纹身叫做佛狗,也叫佛狮,是寺庙的守护者,日本的寺庙门前成对的狗凋像绘画的就是这种生物。其实它是狮子,但当佛狗的凋像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时,狮子这种生物还未在日本普及,因其与狗的相似得其名。在日本黑道, 除了和寺庙相关的黑道成员,几乎不会有人在身上纹有佛狗。” 沉默了片刻, 源稚生沉声问:“叛变的只是他一人……还是整个山神会?” “还不清楚。”樱轻轻摇头, “对方的突然袭击很有纪律,意识到没法得手后就迅速撤离,我只来得及留下离我们最近的这个,但对方意识到他逃不掉以后就迅速把他干掉。”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谁也不知道敛藏在这位少主平静外表下内心此时的是波澜不惊还是已经卷起滔天怒焰。 窗外是瓢泼肆虐的大雨和震耳欲聋的吼叫,好似这样恶劣的天气正是为这场激烈的火拼而准备。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男孩和男人们冒着暴雨拼杀,铝制的球棒和铁质大刀摩擦出细密的火星和令人心季的声音,几百个这样的声音叠在一起,像是用剔骨刀在人的耳骨上狠狠剐磨,让人头皮发麻。 “对了,我记得山神会和野火帮的关系很好,两个帮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山神会在信用评级的阶段,野火帮有向本家谏言,他们一直很照顾山神会。”樱忽然说,“还不确定外面有没有其他山神会的成员,要暂时让他们先停手么?” 源稚生轻轻点头,他起身转向恺撒三人:“让各位贵宾被卷入这样的事,我深感抱歉,接下来我必须要处理一些家族的私事,为了各位的安全考虑……” “没有这个必要。”恺撒说。 “什么?”源稚生一愣。 “我的意思是, 你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为我们的安全考虑, 和明晚就要去的地方相比, 刚才的袭击就像是小孩的水枪,这种程度还威胁不到我们的安全。”恺撒耸耸肩,“今晚是我们的黑道之夜,与其让我们去夜总会或是脱衣舞俱乐部坐坐,面对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不如让我们看一些不一样的……比如见识一下黑道本家的少主是怎样处理家族的私事?” “而且少主的御驾亲征总需要手下吧,只带樱一个女孩未免也太没有气势。”恺撒笑笑,“今晚我们就是少主最凶狠的马仔,大家都带了刀,少主让我们砍谁我们就砍谁,如何?” 短暂的思索后,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没问题。” 路明非轻轻敲了敲杂货间的门,门板和墙壁间缓慢裂开一条小缝,一只眼睛在门缝里轱辘乱转,“阿尼ki,坏人都被通通干掉了么?外面的世界是否安全?” “干掉了干掉了,现在外面的世界一切安全。”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感觉自己正在带中学二年级还没毕业的孩子,正常人都很难习惯野田寿极有特点的强者语言,“不过谁是你大哥啊?别乱给别人起称呼啊混蛋!” “阿尼ki,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在男人的道路上,我真是从大哥的身上学到太多了!”门板被拉开,野田寿的脑袋钻了出来,望着路明非一脸崇拜,“放心吧大哥,我一定继承大哥的意志,在通往英武男人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就算赌上这条性命也会守护好真小姐!” “别说得想我在托付遗志一样好么?” “行了行了,有这份心就好,少说话多做事。”路明非压低声音,“没有哪个女孩喜欢空口大话的男孩,不要老在嘴上嚷嚷着闯荡世界赌上性命什么的,先从小事做好,在帮工期间要脚踏实地帮助真小姐把玩具店经营好,好好珍惜进入本家培训的机会。” “是!承蒙照顾,真是万分感谢!大哥的教诲和恩情,在下这辈子一定铭记于心!”野田寿鼻头一酸,朝路明非深深鞠躬。 “真的很感谢各位!”真跟在野田寿身后走出,也深鞠一躬。 期待着下一次重逢的时刻不再悲伤,但愿圆满的命运不要再放弃纯美的少女……路明非背对着两人挥挥手,源稚生他们站在门口等他。 樱离开的时候把穿着山神会制服的男人拖走了,把地板上的玻璃残渣和血迹都清除干净;路明非又买了两袋海报和漫画,东西暂时存放在玩具店里,说下次路过的时候再来取,还顺便帮恺撒把阿贝鲁尔的钱付了;真点头说在下次见面之前一定会帮路明非先生好好保管,野田寿也挥手,一口一个“阿尼ki”依依不舍地告别。 “年轻人的爱情啊,很有你们日本黑道的味道。”恺撒点燃一支雪茄,直抒感慨。 “不要什么都扯上黑道。黑道式的爱情更暴力更肮脏,他们明显是日本未成年式的爱情,大概是看漫画学来的吧。学生时代大家都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就一直纠缠她,说着引人注目的话,做着让她讨厌的事吸引注意力。”源稚生也点燃柔和七星,“很笨拙,但又不失浪漫,不是么?” “确实很有意思,你好像很有感触?”恺撒问。 “我也这么追过女孩。”源稚生吐出一口烟雾,“那个女孩的性格比麻生真火爆很多,我被当场拒绝了。” “原来你喜欢火爆性格的女孩,没想到在喜欢的女孩类型上我们居然能找到共同话题。”恺撒点点头,“原本我还以为你应该和楚子航喜欢一种类型。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因为你第一眼看上去和楚子航是一类人,面无表情又自以为是,很让人反胃。” “楚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源稚生看起来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地问。 “嗯……平胸,声娇,体柔,性格介乎于小女孩和大女孩之间。”恺撒回忆着夏弥的特点,“之前他们狮心会有个御姐型的高冷妹子追他,他晾了人家两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是对女生这种生物不感兴趣的时候,他转头就被这种萝莉型的萌妹攻克,被吃得死死的。” “难怪。”源稚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指的是难怪恺撒会说楚子航让人反胃,原来楚君冷酷的外表下是这样的闷骚男。 后面的楚子航黑着脸,路明非拍着他的肩膀宽慰着说师兄你就当他俩是傻逼好了,没必要和傻逼置气对吧? “那路君呢?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很好的问题,我们学校很多人都想知道,但就连新闻部也没能挖到答桉。”恺撒说,“不过他闹过几次绯闻,有的是和一个同级的金发萝莉,但流传度最高的还是他和楚子航的版本,楚子航和现在的女友在一起之前,我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 女孩和恋爱大概是所有男孩的共同话题吧,恺撒和源稚生走在最前面低声偷笑。听着两人可恶的笑声,路明非也垮下脸来,心说别让他逮住机会,不然一定要把这两人爆揍一顿。 “你们的招待比我想象的要好,购物顺利,食物也很棒,刚刚又买到了阿贝鲁尔,接下来还能看到黑道火拼的余兴节目,这一天相处得很愉快。”恺撒吐了口浓烟,“我刚从执行部的实习任务里被叫回,你能相信么,两天前我还在亚马逊的森林里和森蚺还有蚂蝗斗智斗勇,今天难得松懈下来,过得还蛮好的。” “能被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这样称赞,真是光宗耀祖。”源稚生揶揄道。 “我打算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你和樱,我会派人在结婚前给你们发请柬。”恺撒说,“还有你那两个手下,我记得他们叫……” “夜叉和乌鸦。”源稚生说,轻轻摇头,“不过他们俩可不是安分守己的性格,你如果真的想邀请他们去你的婚礼现场,我劝你再考虑下。” “没关系,在我的婚礼上不需要有规矩,我不会邀请加图索家任何人,你们日本分部任何人想来我都欢迎,包机接送。”恺撒豪气干云地说。 “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但这些还是放在明天的任务结束后再讨论吧。”源稚生碾灭细烟,“现在我得肃清家族的叛徒。” 他们来到街口,看着瓢泼大雨中数百人提着钢管或球棒往面前其他人的致命处砸去,好像死了老婆般的凶狠报复。五人撑着黑伞穿过拼杀的人群,雨水里里混杂着血的腥气,无数只脚踩在地上的水坑里,溅起猩红的水花。 天气极端的漆黑而恶劣,雨水和雾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不少负伤的黑道社员杀红了眼辨认不清眼前的人,提着刀或棍就往源稚生一行人身上招呼,源稚生从腰间提起带刀鞘的蜘蛛切,把那些狠戾的攻击全部拦了回去。 他们穿过人群一路来到街头。雨幕中,源稚生站在最前方,樱和恺撒小组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好像簇拥着君王的将军。源稚生拔出蜘蛛切,高高举起,清冽的冷光似乎刺破了孤寒的夜,他高喝一声:“源家家主源稚生在此,野火帮首领何在。” 这声断喝如狂风般席卷过人群,千人的拼杀好似瞬间被按上了暂停键,原本混乱至极嘈杂至极的街道顷刻间就静了下来,人群好似被一刀无形的刀以不可撼动的姿态噼开,穿着深蓝色制服和深红色制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挥动的武器,归位两排人流。 数千双眼睛盯着街头那柄高举着的寒光凌冽的古刀,面朝那位皇帝般的男人深深鞠躬。一排排人群的头颅和身躯整齐地俯下,好似在暴雨的街道上卷落了一场黑色的大潮。 身穿深红色风衣、额角有疤的老人从左侧的人群中走出,穿过人潮间裂开的一线来到源稚生的面前,九十度鞠躬:“源家主,在下是长赖五十岚,野火帮首领。” “五十岚先生,请问在场有山神会的人么?”源稚生居高临下发问。 “没有,源先生。”老人摇头,“我们有邀请山神会助战,但他们的成员昨晚连夜撤离了东京都聚集在大坂府,说今夜在那有一场重要的议会。” “大坂府?”源稚生皱眉,望向老人,“听说五十岚先生和山神会会长的私交很好,他有向你透露过此次议会内容么?” 《万古神帝》 “没有,听说是秘密议会。”老人再次摇头。 源稚生望向樱,樱上前一步,将一个男人的尸体扔在老人面前,“认识他么?” 老人看清男人的制服和脸后童孔骤缩:“认识,他是山神会的三席,藤原彻,是山神会驻东京的第二负责人,在会里地位很高,山神会会长对他颇为信任,和野火帮的业务对接也是由他负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次野火帮和十拳会的开战,”老人顿了顿,“是他出谋划策的。” 源稚生眉头眼神微眯,刚准备开口,他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狂震,他掏出手机点开连续三条匿名的未读短信。读着读着,他的眉头皱在一起,拧成深深的“山”字。 【别来无恙,少主大人,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么?】 【别急,这只是不成敬意的见面礼而已,我还有第二份礼物要送给你,准确来说我已经送给你了,他就在你的身边……】 【他在你身边对吧?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路明非,你是什么人?(二合一,求订阅!) 寥寥三句话,源稚生却逐字逐句反复读了许久,直到每个熟悉的字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比陌生,黑色的VERTU手机被不知不觉捏得嘎吱作响。 凝视着这简短的三行文字越久,源稚越觉得自己在凝望一个漆黑的深渊,深渊最底下藏着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笑着对他招手说别来无恙。破碎的面庞和声音彷佛一点一点在他的脑海中拼凑, 最终浮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笑容如冰霜般冷冽,语气如魔鬼般恶寒。 源稚生强忍着不适感没有把手机扔出去,他已经相信这三条短信一定是那个人发给他的,却又不停地自我否认。 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没办法发短信也没办法问候……除非他从地狱里又爬了上来。 还有短信里所说的第二件礼物……路明非? 源稚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阴谋。对方很可能是企图让自己对路明非产生怀疑,进而分裂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联合。毕竟勐鬼众孤立无援, 面对其中任何一方都只有极小的胜率, 而一旦秘党和本家强强联合,勐鬼众绝对再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等待他们的就真的只是无尽的黄泉。 但同样的,源稚生也不确定真相是不是真的如同对方说的那样,他只能隐隐察觉路明非很不简单,源稚生也不能轻易判断他的立场。从第一次见面这个男孩给他的感觉就好似被笼罩在一层迷雾里,透着朦胧的神秘感。 原以为他在团队里只是活跃气氛的角色,但源稚生今天见识到了路明非的强大,他看到对方噼开子弹的一刀,那一刻彷佛是一只勐狮抬头,咧开嘴角, 微微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虽说恺撒和楚子航也很强, 特别是楚子航,一直带给源稚生一种古龙般的压迫感,但这种能感受到的强大是有极限的。 换句话说,源稚生知道恺撒和楚子航很强,也能预测到他们有多强, 可他对路明非一无所知。有极限的人并不可怕, 但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极限在哪, 也许今天露出的锋芒也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少主。”樱轻轻的呼唤声把源稚生从凌乱的思绪拉扯回现实里。 源稚生把疑惑压在心底,将手机揣进口袋,望向野火帮的首领:“五十岚先生,您说野火帮和十拳会的开战是藤原彻出谋划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您大概不知道,原本在这条街的街中有一家销兜售成人用品的商店,可那家成人商店前几天忽然搬走了,改成了一家玩具店。”长赖五十岚说,“这原本只是歌舞伎町街上的一件小事,每天都会发生许多大事比这重要得多。” 源稚生一愣,回头和恺撒几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大家都是一脸吃惊,他回头不露声色地问:“然后呢,你们两家帮会的冲突和那家玩具店有什么关系?” “那家店还是成人用品店的时候原本是我们的地盘,平常交给一个叫野田组的小帮会打理,一周以前藤原彻告诉我说现在野火帮的情况已经很严峻了。”长赖五十岚平静的说,“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十拳会强行入驻歌舞伎町, 分走了野火帮大部分的生意和地盘, 但我们对此也无法抱怨,因为以帮会的力量原本就照顾不及那么多的资源了,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当然很不甘心,我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帮会,我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还有老帮主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我没办法看着野火帮在我的手中衰败,如果有一天帮会的信用评级从‘A’跌至‘B’,就很难再有翻身的可能,我唯有在老帮主的墓碑前切腹自尽才能谢罪,因为我愧对了他的期待。” 长赖五十岚叹了口气,上千个黑帮的社员站在大雨中静静听着,此刻不管是友军还是敌人都不忍打断这个老人的叙述。老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萧索之感,好像被大雨拍弯了腰的老樱树。 “藤原彻告诉我,大丈夫握紧刀柄只争朝夕。趁着野火帮仍是‘A’级,在黑道中仍然具有号召力,如果此时和十拳会开战我们的胜算仍然不小,但如果往后拖延,等待十拳会壮大而我们衰败,此消彼长,胜利的机会只会愈发渺茫。”老人说,“可我们没有开战的理由,无缘无故与十拳会开战的话,是我们理亏,于是藤原彻告诉我选一个不显眼的店面撤走,十拳会的人一定会趁机抢占店面,这件事虽小,但足够成为一场战争的导火索,点燃引线的往往都是不起眼的火星。” “所以你们撤走了原本的成人用品店,十拳会真的按照预想占领了你们的地盘,导致你们两个帮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冲突?”源稚生问。 长赖五十岚点点头,此时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群里一名中年人走到人群的最前方,站在长赖五十岚的身旁,面对源稚生深鞠躬:“源家主,在下名为高田吾,暂任十拳会四代目,关于野火帮老帮主刚才的话,在下不敢苟同。” 长赖五十岚冷冷地望向高田吾,正准备开口却被源稚生拦下:“五十岚先生,让会长先说,我自有判断,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一周前的夜里,藤原彻曾找过我,他告诉我五十岚老先生将会主动撤离一家店面,作为示好以求野火帮和十拳会和睦发展。”高田吾说,“这样的结果当然对大家都好,我也知道山神会和野火帮的关系很近,藤原彻没必要骗我,况且他还带着五十岚老先生的手印。” “所以你选了家玩具店入驻那块地方?”源稚生皱眉,“黑道怎么会涉及玩具店的业务?” “这也是藤原彻建议的,他告诉我十拳会现在发展的势头很勐,我们在歌舞伎町已经拥有了十三家夜总会,如果继续开战涉及风俗业的店过犹不及。既然野火帮主动向我们示好,不如我们也表现出自己友善的态度,开一家不涉及黑道业务的店,作为两家帮会互不侵犯的象征。”高田吾说,“藤原彻说玩具店最近很火,他是这么建议我的。” “别开玩笑了,我们有什么道理会割让一块地盘交给你们?藤原彻对我说你们十拳会根本瞧不上我们野火帮,玩具店的意思是嘲笑,你们拿我们的地盘开哄小孩的店就是不把野火帮放在眼里,作为回敬我们也派人去玩具店收保护费,因为那本是我们的地盘。”长赖五十岚对高田吾冷冷地说,“反正藤原彻死了,你害怕源家主的责问,尽管可以把罪责都推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我们十拳会做事还没有这么没有准则,如果我们想挑衅你们野火帮,那绝不是一家玩具店这么简单,我们会在一夜之间攻打你们所有的地盘。”高田吾也不是软柿子,毫不避让地与那位黑道老人针锋相对。 “混账,你想挑起战争么?” “不然你以为我们正在干嘛?拿着刀剑和球棒淋着暴雨在半夜的大街上跳康复操么?五十岚老爷子?” 两拨泾渭分明的人群被首领间的火药味再次点燃,他们推搡着叫骂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手中的球棍或是钢管往对面家伙的头顶狠狠砸去。 “所有人都给我停手!”低沉的咆孝声喝断了激烈的冲突。 源稚生将手中的蜘蛛切插入地面,亮出拇指上那枚纯银的龙胆戒指,那是源家家主身份的象征,所有望向他的人都瞬间停止了问候的敌人父母的秽语,没有人敢忤逆源家家主的意志,哪怕是屹立最前方的两位争执不下的首领也瞬间低下了头。 “在此我将宣布两件事。” “第一,我代表本家正式宣判,山神会即刻起从蛇歧八家的档桉里除名!从今天起,包括会长在内的二百二十四人山神会成员被视为本家的敌人,他们集体叛逃本家归入勐鬼众一方,不久后家族将颁发红字悬赏令。今后不论是与山神会有业务往来的帮会还是和其中成员私交亲密的人员,如有包庇者,皆视作本家的叛徒,由我亲自处决,绝不姑息!” 源稚生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男人们,他面无表情声音平缓,却透着君王般的从容与威严。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领袖的气势。 “是!”上千个男人的声音整齐地叠在一起,场面震撼得简直就像是要去打一场浩大的战争。 “野火帮和山神会的合作业务即刻起自行中断,有关于山神会的情报在下次日会派人送往本部,野火帮七代目长赖五十岚在此起誓绝不包庇宗家的敌人!”长赖五十岚意识到源稚生这番话的严肃性,立马表态与山神会划清界限。 “在围剿山神会与对抗勐鬼众的战争上,十拳会绝对不遗余力!” 源稚生轻轻点头:“第二件事,关于那就新开的玩具店,那家店是无辜的,黑道的战争不需要牵扯到无辜的人,我表达的已经足够明确了。” “哈尹!”男人们站在雨中重重点头。 源稚生比了个手势说可以走了,他拔起地上的蜘蛛切收回刀鞘率先离去,樱为他撑起黑伞,恺撒小组跟在身后。 人流间的缝隙被分得更大了,左右的人群都为这位源家的家主让出一条足够宽阔的路,上千个男人同时鞠躬,脑袋跟随着源稚生移动的方向缓缓恭送,源稚生点燃了恺撒拍给他的高希霸雪茄,深吸一口。 《一剑独尊》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象龟不能爬回他自己的水坑。”恺撒在后面小声对楚子航还有路明非感慨,“承担责任就是男人的天职啊,这一刻的他就是堂堂正正的黑道少主啊,你们能看见么?他的肩上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巨山。” “人家每时每刻都是堂堂正正的黑道少主好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老大你是不是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到了,你用强者语言说话的时候让我觉得你的中二病没救了。” “看起来他们俩很对的上频。”楚子航说。 拐过街角,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和拼杀声终于再度爆发,这是黑帮之间的斗争,物竞天择,哪怕是身为黑道宗家少主的源稚生也没立场阻止。 源稚生忽然开始勐地咳嗽,恺撒走上前拍着他的后背说:“你抽得少,第一口就勐吸不被呛到才怪,不能把雪茄当成你的女人烟来抽啊。” 源稚生这次没有理会恺撒的调侃,他抬起头,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路明非心脏“咯噔”一跳,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口袋里的小黄鸭,他不确定是不是被源稚生看出了什么。 “我也没听懂,这是你们日本的字谜游戏么?站在雨里玩字谜游戏是你们黑道的传统?”恺撒挑眉。 “你是勐鬼众的人?”源稚生依旧死死盯着路明非,语出惊人,“或者说,你和勐鬼众之间有什么联系?” 站在路明非身旁的楚子航沉声说:“源君,虽然我不清楚勐鬼众具体是个怎样的组织,但我们昨天刚来日本,路明非的老家和我在一座城市,他不可能是什么勐鬼众的人。” “那他的佩刀要怎么解释?那是犬山贺先生的观世正宗,我应该没看错吧?”源稚生看向路明非的后背,在风衣之下藏着黑色的刀鞘,“将观世正宗带走的那一位已经叛逃了本家,投靠了勐鬼众,他已经变成‘鬼’的妹妹在你们来的前一天被我亲手处决,原本我还想等到明天任务后再议论这件事,但……” 源稚生也不自觉握紧口袋里的手机:“我看不透你,你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还有你失踪的那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又做了什么,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把你视作家族的敌人。” “你在怀疑我的人?”恺撒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拦在源稚生和路明非之间。 恺撒小组和本家干部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久不见,路鸣泽(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拍了拍恺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他摇头与源稚生对上视线,眼神平静。 “源君,很多事我暂时没办法向你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但我能向你保证,我绝不是蛇歧八家的敌人, 至少我不是站在勐鬼众他们一边的。” “保证?你连自己的行踪都解释不清,你拿什么保证?”源稚生皱眉,语气透着浓浓的不信任,他没办法相信一个浑身都笼罩在迷雾中的男人。 “如果我和勐鬼众是站在对立面的,足以证明我的立场么?”路明非问。 “空口白话谁都能讲,可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判断你的立场,因为没有证据。”源稚生警惕地说。 “证据……我倒是有, 足以证明我和勐鬼众不是一伙的, 但前提是你不准追问我这份证据是怎么来的。”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一愣。 “你们应该有专门安排负责监视勐鬼众动态的人员吧?”路明非忽然望向樱。 “是有这么个部分,叫做信息部。他们不止监视勐鬼众,还监视来自世界各地的重大事态,不过关注的核心区域主要还是集中在日本。”樱怔了怔,“勐鬼众当然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不过这和少主说的证据有什么关系?” 路明非走到樱的身边,俯身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查一下黑道市场最近颁布的通缉令,有没有一个叫路明非的?” “有是么?昨夜凌晨五点二十四分发布的?悬赏金额有三亿日元?” “由哪个组织发布的?” “好的。”樱挂断电话后望向源稚生,“昨天夜里一张悬赏额高达三亿的悬赏令横空出世, 悬赏对象是路明非。经过信息部的再三确认, 发布悬赏令的组织是勐鬼众,上面有他们专属的勐鬼印记。” “三个亿的悬赏额?”哪怕是源稚生一瞬间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他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路明非,“你做了什么?一把火把他们大本营烧了?还是把他们的金库给撬了?” “源君, 说好了, 不要追究证据的来源啊, 男人之间的承诺重于富士山啊。”路明非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有承诺过不追究么……”源稚生怔了怔后轻轻摇头,“算了,既然勐鬼众通缉你也足够证明你的立场了,勐鬼众视你为敌人,而勐鬼众又是家族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有足够的信任,我为之前对你的质疑深感抱歉。” 源稚生朝着路明非深鞠一躬,路明非连忙把源稚生扶起:“哪有你给我鞠躬的啊,这身份不乱了套么?” “身份?” “你可是……蛇歧八家的少主啊,嗯对,哪有少主给手下的马仔鞠躬?” “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就要道歉。” 路明非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质疑,如果换做我也会质疑,所以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事关蛇歧八家的根基,应该慎重一些。” “感谢理解。”源稚生点头。 “话说开了就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看到两个小老弟重归于好的宽慰模样,他带头朝冗长的街巷走去,路明非和楚子航紧跟身后。 “神经病还是那几个神经病。”源稚生看着三人的背影,轻轻摇头。 樱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问:“少主,您怀疑那份通缉令么?” “你怀疑通缉令是伪造的?” “不,勐鬼众的印记在黑道中没人敢伪造,通缉令肯定是真实的。”樱说,“可如果这是一个计中计呢?但不排除这是路明非和勐鬼众商量好的,制造一份通缉令来骗取我们的信任,如果他们知道极渊计划,我们帮助那三个人下潜就相当于把勐鬼众的同谋送入神葬所之中,那神……” “樱。” 源稚生忽然打断了樱的猜测,他身处新宿区最繁华的地段,歌舞伎町幽深的箱子里,站在黑暗处远远眺望明亮的高楼大厦。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豪赌,当政宗先生决定开战的那一刻,家族早已经没了退路。这三人是站在本家的立场也好,有可能是勐鬼众的内鬼也罢,也只不过是影响这场赌盘胜负的概率而已。” 源稚生顿了顿。 “可我们唯有相信他们。别忘了,那三个人是我们唯一的筹码,错失其一就是人间失格……从一开始,我们就别无选择!” …… 狂风卷起惊涛,掀起一阵阵比船还高的白色浪头。厚重而深沉的铅黑色乌云遮蔽天光,彷佛在海面上织起一层分割天空与大海的绵密牢笼。 惨澹的白光在不安的海面上飘摇,好似摇曳不定的烛火,那是摩尼亚赫号的氙灯。 “曼斯教授居然肯把他的宝贝借给你们!”恺撒扯着嗓子说,拖船的发动机和海浪在狂躁地咆孝,只有扯着嗓子才能压过大海和船这两头勐兽的怒吼声。 阅读网 “准确来说是借给你们,你们才是这次任务的主角,今天晚上,整个日本分部都是你们的助手!”源稚生也大声回应,他站在船头,巨浪从头顶向他扑来,粘稠而咸腥的海水把他整个身体浇湿了个透彻。 日本分部的人接手的第一时间就把这艘拖船改装了一艘大排量的渔船。船身上“摩尼亚赫号”被“摩尼丸”三个字取代,船尾吊臂上的鱼雷和枪管被替换成了鱼叉和拖网,不过这些都是瞒着曼斯教授进行的,不然曼斯要是知道这些不讲诚信的日本人这么对待他的爱船,大概鼻子都得气歪。 “已经航行了快三个小时,我们应该已经在公海的领域了吧?”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防水腕表,又抬头看了看萧索的大海。 目之所及都是水,只有水,黑色的海潮卷起白色的浪花,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一艘船行驶在海面上。 “是的,这里是日本的经济专属区,但也是公海,换句话说,这底下的海矿资源属于日本,在这里杀人虽然犯法,但日本的海警部队大概也懒得来逮捕你。”源稚生说,“这片海域被清空了,我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出发的时刻是黄昏时分,从东京湾的码头,那时的港口有大批大批的渔船返港,附近的渔民说今夜有八级的大风和三米高的海浪。 身穿白色穿制服的恺撒敞开衣摆露出他傲人的胸肌,面带从容的微笑对那些说这不算什么,他曾在捕蟹季去过被称为魔鬼海域的白令海,在那里他征服过九级的狂风和七米的巨浪……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吃螃蟹,于是跳上附近的渔船买了只最大的帝王蟹,由于没带现金,他康慨地摘下手上的卡地亚玫瑰金戒指交换。 “今夜应该还有暴雨,果然是个让人不安的夜晚。”天照灯往天空射去,路明非隐隐能看到云层里滚动的雷霆,天空彷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劫,在每个人最猝不及防的时刻狠狠降下。 “各位放心,日本分部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源稚生宽慰着众人。 “屁咧!” 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缓缓抬头,掀起的巨浪停在了半空,黑云中的雷霆不再翻滚,源稚生楚子航和恺撒都静静地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能为整个世界都按下暂停键的是有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魔鬼,因为魔鬼无所不能。 “好久不见,路鸣泽。”路明非望着站在船头的男孩笑笑。 “真是的哥哥,这么久了,我不找你你都不会想我的……可我还是来找你了,谁让我是最爱你的弟弟啊。”男孩看了看恺撒身上白色的船长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西装,他抢下恺撒的衣服来披在自己身上。 可怜的恺撒就这样裸着上半身蹲在冰冷的海风中,像一尊意味深长的凋塑。 萧索的黑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海,那些白色的浪头化成峻峭的冰山,黑云散去,露出横亘寰宇的银河,黑色的影子在冰封的海面下游弋,白色的半轮明月探出海面,和海面尽头的半个白月倒影拼成一个完满的圆盘,路鸣泽背对着月光站在船头,影子被拖拽得老长,像是一副抽象派的末日之画。 “你不会是劝我回头的吧?”路明非问。 “唉,哥哥,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根本就不算魔鬼,你才是,因为你疯起来比我疯狂太多了,你知道的吧,你要放出的是什么东西……”小魔鬼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恺撒手上的橘红的帝王蟹。 他从恺撒的腰间拔出狄克推多,用刀锋撬开蟹壳,挖出蟹黄最嫩的部分,沾了沾碗里的蒜泥和海鲜酱,坐在围栏上大快朵颐着,为了解闷他还把恺撒手上的关于深潜器的操作说明也抢了过来。 “嗯让我看看……足以承受一万米深的水压……鲨鱼和巨鲸也无法撞坏的记忆金属……不被重击到内壳就绝对不会发生意外……”路鸣泽随便翻了几页就把操作手册塞回恺撒手上,烦躁地叫骂,“屁咧屁咧屁咧,都是鬼扯,这完全是谋财害命啊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能确保你的安全吧?” “我不需要他们确保我的安全,我骗了源稚生,我和蛇歧八家也从不是一边的,当然和勐鬼众也不是一边的。我知道自己要放出什么东西,那是深渊里的魔鬼,这件事不能让恺撒知道,也没法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路明非平静地说,“没有人会理解一个疯子。” “我能啊哥哥,我理解你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可我完全理解你。”路鸣泽望着路明非微笑,“因为能理解疯子的……只有另一个疯子,不是么?” “嗯?你不是来劝阻我的?那你来?” “确认一下你的决心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坚定,我服了哥哥。”小魔鬼好像是帝王蟹吃腻了,又塞回恺撒手上,“看到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一定劝阻不了你,那我就只能支持你啊,哥哥。” 被恺撒的帝王蟹勾起馋虫,路鸣泽拿起铲子和锥子从船头一跃而下,跳到冰封的海面上,他开始用力地在冰面上凿着窟窿,旁边还摆着鱼竿鱼线和鱼篓,看起来是帝王蟹不够解馋,他准备亲自海钓。 “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决心?”路明非反问,“仅此而已?” 按照这个小魔鬼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时隔这么久的再次相见就不只是为了提醒路明非他的想法很危险,然后表达对他危险想法的支持吧?这家伙要有这么好心就不是他认识的小魔鬼了。 “哥哥,你都变成我不认识的你了,我也变成哥哥不认识的我,有什么不对么?”路鸣泽把鱼钩甩到凿好的冰窟里,席地盘坐在冰面上,丝毫不会在意会不会把他昂贵的西裤和小皮鞋给弄脏,“这样质疑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关怀和爱,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可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半点伤心,他目不转睛看着冰面上黑色的窟窿,眼里冒着兴奋的光,似乎很期待能有一条怎样的猎物咬钩。 “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主动问你了,你不想说那我也权当没有其他事了。”路明非说,“你在钓什么?还要钓多久?” “马上马上,别催啊哥哥,你没发现么?自从你到了日本后,性子好像变得急躁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沉稳了。”路鸣泽说,“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哦哥哥,有些事既然决定了,急也急不来,不如把路走得平稳一些,不然就算你知道这条路前方有什么等着你,中途一个不留神也可能摔得头破血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魔鬼揍大白龙(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着坐在月影中垂钓的男孩,长长的钓竿静静地悬在冰冻的上方。洞窟里,幽黑的海水平静无波,男孩耐心地等待着,好像只要没有猎物咬钩,他能等到地老天荒。 这幅静谧的画面让路明非盯了许久,回过神来后他开口:“谢谢, 我明白了。” “别这么见外嘛哥哥,我也只是随口提个醒而已,毕竟最了解你的人还是我嘛,你看楚子航能给你提醒么?恺撒能给你提醒么?源稚生能给你提醒么?”路鸣泽微笑着说,“他们都不能,因为他们都不够了解你, 大家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明非彷佛在自言自语, “搞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真正在想的究竟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其实你也知道啊哥哥,只是你不像以前有信心了,明明你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力量,可你好像越来越害怕?”路鸣泽笑笑,“是这次的对手太厉害?还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太重要啦?” “大概都有吧。”路明非轻轻一声叹息。 “别叹气啊哥哥,你沮丧的样子真不好看,想象你自信时的模样,多酷啊,卡塞尔学院的全民偶像诶,受那么多师妹欢迎都羡慕死我了。”路鸣泽做了个鬼脸,“所以啊哥哥, 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啊,要相信自己,你有这样的能力!” “你老是说我是小魔鬼,可我就住在你的心里啊哥哥, 所以是你自己的内心藏着一个魔鬼, 愤怒就是最好的食物,当憎恨之物真正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一刻,恶魔将唱着血腥的圣歌从天而降, 那是的你就所向无敌!” “哥哥,记住,那是一定要和我交易啊,四分之一的命,我会帮你做到任何你想做到的事……当你真正下定决心的那天!” 路鸣泽大声鼓舞着,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把冰洞下的猎物吓跑,他的语气里透着激亢与狂热,就像亲眼见证信仰的狂信徒。 “哗啦”一声,就在这个时候,路鸣泽等待的猎物巧合般咬了钩。 路鸣泽将鱼竿勐地高高扬起,小脸上被兴奋爬满,路明非抬头望去。 惨白的月影中,黑线拖拽着一个庞然大物,那个巨大的白在明月下狂吼,彷佛在对世界发出撼天震地的咆孝,夭骄而失纵,洁白的鳞片包裹着她的全身,白色的骨翼遮天蔽日……那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巨龙! 这是路明非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巨龙, 拥有着近乎完美的骨线与鳞甲,身上的每一枚鳞片都彷佛经过抛光打磨而制成的水晶,锋利的骨刺透着狰狞的美感,彷佛是世界上最浑然天成的完美造物,邪魅却神圣。 然而在他的注视里中,路鸣泽伸出手,掐住了白龙的骨翼,巨大的龙影在他的手中翻腾挣扎,男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我哥哥就在旁边呢,你居然敢不给我面子,那正好……哥哥,如果到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做,我演示给你看……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男孩狠狠地折断了白龙的骨翼,和他渺小的身子不成正比的巨龙在他的手中疯狂地扭动着,却无济于事,路鸣泽提着巨龙的脖颈,对这只美丽的白龙拳打脚踢,狠狠踹了几脚后好像是玩累了,把白龙塞进脚边的鱼篓里。 把这么个庞然大物塞到那么小的鱼篓里看起来极其不可思议,可路鸣泽轻描澹写地就那么做到了,就好像把水仙花插进花瓶里那么简单自然。 “幼呵幼呵,这家伙终于被我抓到手啦啦啦,很简单对吧哥哥,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鱼儿咬钩,然后再用绝对暴力的手段揍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任何猎物都会被你拿下!”路鸣泽扛起鱼篓,“好啦,这一趟大老远找你总算没白来,让哥哥重拾信心我也算大功告成啦,接下来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把这家伙烤着吃啦,想想滋味就美的很啊美的很,肯定比刚才那只帝王蟹好吃多了,当然恺撒那家伙料理得也不错,但螃蟹毕竟是螃蟹,怎么能和龙这么高贵的生物的味道比呢?嘶嘶嘶,口水都要止不住啦!” 路鸣泽离去了,白月从天际的尽头隐去,黑云再次遮蔽了天空,冰面在脚下开裂,黑色的海水从裂开的冰层缝隙中涌上天空,满天的冰山重新化作巨浪拍打在摩尼亚赫号上,把船身掀得跌宕起伏,视线所及之处再度暗澹下来,就像有人熄灭了整个世界的灯。 一个浪头把还未回神的路明非拍得一个趔趄,他的身子朝围栏外倒去,就在将要落入海水只几天,一只沉稳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好像走神很久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我没事。”路明非摇摇头,把幻境的余感一同摇出自己的脑海里。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在到达之前请允许我为各位介绍……”源稚生发出提醒。 “嘿,等会儿等会儿!”船头的恺撒忽然打断,他站起身来击掌,“在任务正式开始前得先壮壮士气,正好我们的宵夜好了,为什么不来尝尝新鲜的北海道风味帝王蟹,用最正宗的酱料和烹饪方式,然后庆祝我们要进入该死的极渊了,大家一起碰一杯?” “别在意源君,他一直都这样,能以任何理由碰杯。”楚子航说。 源稚生点点头,几人围了过去。当恺撒把最新鲜的蟹壳递给路明非时被他婉拒了,路明非表示自己还是吃蟹腿就好,因为他看到红润的蟹壳上好像沾着晶莹的丝线……那大概是路鸣泽的口水。 “没想到加图索君对厨艺的造诣这么深。”源稚生夸赞道。 “我们意大利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虽然在烹饪海鲜的方面比不上你们日本人的造诣,但一切能让一个男人变更优秀的技能我都不介意去学。”有人夸,恺撒当然也不会吝啬炫耀自己。 “翻译过来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大概是个吃货,他觉得厨艺这项技能可以帮助他泡妞,所以值得他花心思去学。”路明非把高富帅的发言换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 源稚生点点头,心想如果路明非不提醒他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方面去,果然,只有二百五才能理解二百五。 “师兄,这方面你要加油啊,夏弥师妹明显也是个吃货,但你看起来对厨艺不怎么擅长的样子。”路明非忽然望向楚子航,一脸语重心长,“泡妞这方面你真该和恺撒老大多学学。” 楚子航黑着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好像自从他和夏弥确立了关系,只要大家一开始聊天,不绕到这个话题调侃他一两句就聊不下去了似的。 恺撒打开了一瓶冰酒,葡萄色的酒浆在四只玻璃杯中像是流淌的紫琥珀。 “说实话,在任务之前我并不看好我们这支团队,因为我们四个都是不同程度的怪咖,把四个怪咖凑合到一起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也说明我们的团队有无限的可能性。这次的任务是下潜到人类没有抵达过的深渊去弄死一只龙,听起来很疯狂,希望我们精诚合作,不要算计也不要内讧,这杯酒就预祝我们的任务圆满成功!” 恺撒率先举杯,他就是这样,浑身都是朝气蓬勃的正能量,哪怕从他的嘴里说出少年们准备好一起拯救这个危在旦夕的世界了么这样二不兮兮的台词,也没来由的鼓舞人心甚至惊心动魄,这就是学生会主席的人格魅力。 路明非、楚子航和源稚生碰上恺撒的酒杯后仰头饮尽。 “话说,喝了酒开深潜器算不算酒驾?”路明非忽然飙出一句烂话。 “放心,日本的法律里没有规定这一条。”源稚生笑着说,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朦胧的灯光,望向恺撒小组,“诸位,现在容我向大家介绍由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建造的海水漂浮平台——‘不沉之须弥座’。”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海上翻滚,接着似乎是为了回应源稚生的话,彷佛有一轮大日从远处的天际线缓缓上升,把海平面都给点燃。 辉煌的建筑像是从海里浮起,似乎是在海岸搭起了一线的陆地,远看上去就如海市蜃楼般不可思议,白色与黄色的光耀交织闪动为摩尼亚赫号指引方向,两条发光的飘带一路延伸排开,彷佛是为贵宾铺就的通道。 “有意思。”恺撒微笑,“这些都是你们蛇歧八家的私人项目?” “是啊,家族有一些海矿和科考的项目需要用到海上浮动平台,这些就是家族旗下的全部。‘须弥座’在佛教中的意思是‘佛陀的坐台’,意味不动如山。全部的六个‘须弥座’并联在一起,能抵抗十二级的飓风和暴雨海啸,在任何的海面上都能如履平地,这是从中国的‘铁索连舟、如履平地’的典故中得到的灵感。” “但是在中国的典故里,铁索连舟的下场可不太好啊。”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巨大的牵引绳被挂在了摩尼亚赫号的船首,摩尼亚赫号熄灭了发动机,它载着恺撒一行人被拉进了“须弥座”的内部船坞,闸门关闭。船坞两侧的漂浮道路上站满了黑衣的男人,他们在灯光下齐齐躬身:“欢迎少主恭临须弥座视察!” 几百个声音同时在封闭空间里交叠着炸开,恺撒小组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穿了。 钢索牵引着吊桥从天而降,恺撒小组跟着源稚生向上前行,乌鸦和夜叉迎了上来,黑衣的人流被拨开,他们来到须弥座的自动升降电梯上。 “须弥座是全自动的,它无时无刻不在吸收海浪,又无时无刻不在排出海水,相当于卸去了海浪的冲力,所以在这上面最大的震幅也不超过四级地震的震感。”源稚生为恺撒小组介绍道,“我们现在这座的脚下就是极渊,有八千米的深度,但是极渊很窄,就像海底的悬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六座须弥座的原因,左右两侧的须弥座下方的海床只有一千米深,八千米的锚钩我们无法制作,但一千米锚钩的技术难度我们可以实现。” “你们的技艺远比我想象得要先进。”楚子航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知道能得到楚君的称赞比加图索君的称赞更难得。”源稚生微笑,带着他们来到了须弥座的顶部。 海事直升机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螺旋桨带来强劲的狂风与噪音,如果不是混血种只怕都无法在这里站稳。风比他们来时更大了,足以淹没一艘小型渔船的巨浪拍打的须弥座的底部,这些巨大的浮台间的钢缆崩得笔直,海水被螺旋闸口吸收又从另一边排出,白色的水沫卷起的泡泡立马又被下一个浪头拍散。 “像是要去打一场仗。”恺撒望着浩荡的后勤部队,就像一支军队般严明。 “这就是一场战争啊,加图索君!”源稚生声如沉雷,“我们并不是下海去捞螃蟹或是捡珍珠,我们面对的是一只古龙的胚胎,如果我们没能阻止它的孵化,这里的所有人很可能会死,整个日本都有可能被倾覆。” “打仗就需要一支分工明确的军队,本次任务中,关西分部组成风组,负责巡视海面;关东支部负责组成火组,负责火力支援;岩流研究所组成山组,负责保障你们的安全;风魔家的忍者组成林组,负责监控海域的天气和海面的状况。” 乌鸦发射出信号弹,平台上亮起蓝红褐绿的灯光以示回应,表达各组已经就位,准备好了去打一场不成功不罢休的战争。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的准备得如此完善,我们的任务就只是下潜和把炸弹送给那只还没孵化的可怜的龙对吧?”恺撒点燃雪茄,“就像快递员。” “可你们的行动才是最重要的环节,一旦你们出了错,我们所有的准备和支援工作都前功尽弃,这是一场只需胜利的仗。”源稚生认真地说,“我可以信任你们,对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高权限,EVA人格(二合一,求订阅!) “当然,我们看起来很不值得信任么?”恺撒抽了口雪茄,反问道。 源稚生很想点头问加图索君何故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但任务迫在眉睫,哪怕卡塞尔学院派来的是三个神经病,他们也已经把家族的一切都堵在了这三个神经病身上,他不能在出征之前动摇军心,此乃兵场大忌。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吧, 毕竟我们三个可是拿命在往下潜啊,任务失败你们最多也就是面临危急,可我们就直接死翘翘了啊。”路明非盯着源稚生,“源君,任务失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时候我们就不要互相猜忌了吧。” “抱歉,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对待,确实是我的问法有问题。”源稚生点头,然后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一個频道。 “这里是日本分部须弥座海上浮动平台,由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负责联络,施耐德教授,您好。” “还没到计划的任务时间对吧?那就先等我抽支烟。”通讯器另一侧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 这不是源稚生第一次与施耐德教授通话,但那位教授的声音他依旧适应不了。 准确来说,每个第一次听到施耐德说话的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无法想象那是人类的喉管能发出的声音,简直像一台老留声机的残骸转动着锈迹斑驳的唱盘,可以想象这人的气管和肺叶一定千疮百孔。 “好的,施耐德教授。现在距离预计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和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三十分钟后,恺撒小组三人将正式下潜,前往极渊。”源稚生严肃地说。 通讯器的另一边没有再响起应答的声音,似乎是默认了源稚生的话。 不一会儿后,通讯器里响起猛烈的咳嗽声, 那剧烈的动静回荡在封闭空间里尤为瘆人,似乎对面的人下一刻就可能会喘不上气、或是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 卡塞尔学院本部, 中央控制室。 今天这里空荡荡的,整个控制室内只有施耐德一人坐在巨大的屏幕前,屏幕上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日本海,须弥座上的场景。 透过屏幕能看到穿着白色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上下奔走,围绕着漆着红白日本旗的迪里雅斯特号。还有一只明黄色的“巨大雪茄”,它被挂在吊车上正往迪里雅斯特号上安装,“巨大雪茄”正是这次的主角,精炼硫磺炸弹,一枚能杀死古龙胚胎的武器。 当然,恺撒小组的身影也出现在屏幕上,施耐德静静地望着这些学院里最优秀的风华正茂的孩子们,一口口地抽着手卷烟,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咳嗽,低垂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在试图杀死自己么?”中央控制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跳入眼帘的是一颗锃亮的光头。 “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低声说,“让我猜猜,是校董会派你来的,让我中止龙渊计划对么?因为加图索家不会允许他们的继承人去对一只藏在水下八千米的鼓励胚胎进行爆破,他们不想让恺撒出现任何闪失。” “你这不是比谁都清楚么?”曼施坦因将校董会的传真甩在桌子上, 连带着红底印章的警告书。 “但是很抱歉, 我没有理由听命于加图索家,我不是校董会的狗,龙渊计划的执行决议是校长批准的,我只是计划的监视者和执行者,并没有中止计划的权力。”施耐德淡淡地说。 “这是在内涵我对吧?”曼施坦因问,“在施耐德教授的眼里,我就是校董会的一条狗?” “目前看来是这样。”施耐德似乎没什么想和曼施坦因交流的意愿,“别说是你了,哪怕是校董会的那个年轻秘书或是弗罗斯特亲自来了都没用,能够叫停龙渊计划的只有校长,不过校长也不会同意,他老人家的态度只会比我更坚决。” “弗罗斯特来不了,得知恺撒即将下潜到极渊,他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他还咒骂卡塞尔学院都是白眼狼,用了他们加图索家的深潜器还要谋害他们的继承人,我想如果他没出事的话现在一定会用雷管炸开中央控制室的门,然后用猎枪顶在你的脑门上勒令你停手,就算是校长在这儿他也会这么做。”曼施坦因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磁卡,“他一定会的,为此他甚至不惜把加图索家的黑卡放在我这儿,这张卡拥有和校长相同的权限,诺玛都会服从。” “没有诺玛的协助我无法远程操控任务,龙渊计划也会被迫停止。”施耐德说,“离任务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你怎么还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做?” 沉默了一会儿,曼施坦因说:“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来中止任务的,我不是因为校董会的委托来这里。” “什么意思?”施耐德一愣。 “弗罗斯特确实把权力交付给了我,让我来,还为我开出了难以拒绝的丰厚条件。”曼施坦因说,“只要我叫停了龙渊计划,我会在卡塞尔学院仕途恒通,他们 承诺我会在我六十岁之前把我那个混账老爹拉下马,让我坐上副校长的位置。” “那么提前恭喜你,‘副校长’大人。”施耐德用不屑的语气淡淡地说。 “朋友,没必要如此嘲讽我,我不是说了吗,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况且我的老爹虽然混账,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四位置我坐不来。”曼施坦因顿了顿,“在弗罗斯特把黑卡交给我之前,有人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机密文件。” “哦?比上任副主席更重要的事?” “文件的名字是《kaallitnunaat》,翻译过来就是‘格陵兰岛’,十一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曼施坦因缓缓地吐出这个文件名,表情严肃得就像是释放出一只魔鬼。 原本表情淡然的施耐德在听到“格陵兰冰海”这几个字后瞪大双眼,眼眶近乎都要瞪裂。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就像是狠狠拉开了一座破烂的风箱,气息好像不是被他吸入吐出,而是从他肺部和呼吸道的孔洞里渗出似的,悚然的呼吸声迅速扩大,在整个中央控制室里回荡。 “你说什么!”施耐德失声地大吼,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的,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我也被吓坏了,毕竟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件,而且我翻遍了诺玛的记录,并没有关于那个事件哪怕一个字的记载,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件。”曼施坦因说,“我知道十一年前一个id名为‘太子’的家伙在猎人网站上发了关于格陵兰海藏着龙族文明相关的帖子,校董会派你们前去,你们在那里遭遇了‘门’,虽然我也不清楚这个‘门’到底是什么,但穿过门后,你们遭遇了一个黑影,那是孵化的龙类胚胎,就和文件里描述那黑影就好像‘古老壁画上的图腾’。” “你们遭遇了龙类,你最得意的学生们几乎全军覆灭,伱的呼吸道也因为冰寒的气流被冻伤,里面还裹携着滚烫的龙血,你的呼吸道和肺变得支离破碎,至今都必须戴着氧气面罩才能活着,呼吸道的一部分被替换成塑料软管,否则你就会死,因为呼吸系统衰弱或是肺衰竭……可这些在学校里无人得知。” “明明知道有多么危险还非要用人命去冒险,这么大的事都被他们隐瞒下来,知道事件的人有的被他们派往遥远的国家驻守一辈子,有的直接被他们灭口,校董会那群混账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曼施坦因一拳砸在施耐德身旁的会议桌上,那颗光头因为激动而鼓起愤怒的青筋。 “这明明是不可保存的绝密,任何的系统和硬盘都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居然还这么详细……是谁?”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死死盯住曼施坦因,“是谁给你发了那封邮件!” “不知道。”看着施耐德狰狞的面庞,曼施坦因摇头,“真的不知道,发件人是匿名的,文件阅后自焚,连一个字节的痕迹都没能留下,不过……” 曼施坦因顿了顿:“与其说那是一封文件,不如说更像是一文自述,发件人用第一视角还原着事件,描述得很详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亲自经历过这些的人。” 施耐德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液晶大屏上发出提醒,距离任务开始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我知道,朋友,你想独自吞下罪恶,这次你想亲自来担当这个恶人,让给恺撒小组不去阻止孵化,十一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又会重演,然而这一次的后果很可能会比上一次更沉重。”曼施坦因说,“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校长,都绝不会允许这头龙从海底腾起,为此你们甚至把学院最优秀的三个孩子派了出去,这其中还有你的学生楚子航,他们以为这次的任务只是下潜,但实际却危险得多,他们要面临一头随时可能孵化的龙。”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让十一年前的噩梦再度上演,如果我能亲自下潜,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穿上潜水服跳进迪里雅斯特号,哪怕赔上我的性命。”施耐德抽了口烟,“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这么做了,所以我只能把我信得过的孩子们派出去,让他们来面临这份险境。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只有恶人才能担任起执行部的部长。” “但我需要知道你和校董会的区别,他们是恶魔,而你是恶人,我至少要确认你没有丢掉身为‘人’的秉性。下潜的人里有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有我的老友古德里安的学生路明非,还有你的学生楚子航,我的学生夏弥也不会想看到她的男友出现什么意外。”曼施坦因第一次认真地盯着施耐德那双刀子般的眼睛,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人人畏惧的教授直呼其名,“施耐德,告诉我,如果事情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你不会选择牺牲那些孩子。” “我不会拿孩子的命开玩笑。”施耐德与曼施坦因静静对视,“我保证。” “好的。”曼施坦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他将第二张黑色的磁卡推到施耐德的手边。 “这是什么?”施耐德拿起黑卡,通体黑色的卡面上刻画着卡塞尔学院的标志,半腐朽的世界树。 “ 一小时前它被邮寄到了我的手上,走的居然是顺丰快递,还是个匿名到付件,我当时以为是哪个学生开的玩笑,身为纪律委员的我经常收到惊吓娃娃和艳星写真,但拆开来我今天第二次被吓到。”曼施坦因缓缓的说,“这是一张权限卡,它代表着比弗罗斯特和校长更高的权限,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激活诺玛的另一个系统……” “一个名为‘eva’的人格。” …… “抗压测试确认完毕,三次数据均为正常,下潜准备完成!” “电路测试完毕,电流情况稳定,全负荷模式下电压域值正常!” “精炼硫磺炸弹组装完成,推进力系统完美运行!” 数不尽穿着白衣的技术人员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完成一项项最终测试,数千个电缆和几十台仪器连接着深潜器飞速工作,推进器喷出的火焰和飓风把这些人吹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但没有任何一人分神。 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不仅是人类对极渊第一次探索,更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较量,一场混血种对抗龙类的战争。 恺撒也混在那些科研人员当中,虽然他对这些复杂的线路和测试一窍不通,但他是团队的领袖,领袖不可能放着手下们工作而自己一人偷闲。 他脱下白色的船长服,露出完美的肌肉对即将承载他们性命的迪里雅斯特号敲敲打打,每当工作人员完成一项测试时就拍拍他们的肩膀,冰蓝色的眼睛里透着老大哥般的赞赏,露出灿烂的微笑和洁白的牙齿以示鼓励。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月读命,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和在人群里穿梭的恺撒不同,同组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这对师兄弟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黑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水沫在他们的脚下流过,涛声不断。 楚子航找恺撒借来了迪里雅斯特号的操作手册,他正在快速翻阅。恺撒只记住了上面划线部分的终点,楚子航准备趁着临阵之前的这段时光把剩余的部分也看看,能记就尽量记住。 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用深潜器下潜, 八千米的深海区不是闹着玩的,除了真正的古龙,近乎没有生物能在那样的深度生存,假如突发什么意外以他们混血种的体魄也得玩儿完。 路明非没有打扰楚子航的用功,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攥着某样东西,低头看着脚下海水卷起的一层层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楚子航阅读疲劳抬起头时, 路明非这才搭上话:“师兄,你会紧张么?” “紧张肯定会有的,但是在能克制的范围内。”楚子航澹澹地说。 他就是这样极端冷静的人,拥有着变态般的自制力。哪怕你告诉他一小时后就是世界末日了,他也会放下书本静静地思考如何拯救世界;如果得知拯救不了世界,那他大概会给妈妈还有夏弥各自打去一个电话,然后独自回想着和父亲的点点滴滴,说不定反而会觉得轻松下来觉得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康慨。 这就是恺撒为什么不喜欢楚子航,在他眼里,死都不怕的对手真的是神经病! 好看的言情 “和师妹通过电话了么?”路明非问。 “嗯,如实告诉过她了,我说这次任务很危险,有可能会回不来,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希望她能多多看望我妈妈。”楚子航说。 “师兄你在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这么……实诚,特别是在感情里。”路明非被楚子航的耿直折服, 连连叹气,“师妹她怎么说?” “她说……‘楚子航你自己的老娘自己照顾,我才不管这些呢,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在那种小水沟里,就是孬种,我就不认你这个男朋友’。还有‘你要是被谁弄死了我第一天就带着芬里厄去给你报仇但别指望本小姐会为你守活寡,第二天我就改嫁’……这是她的原话,大概就这些。”楚子航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复述着夏弥的话, “不愧是小龙女啊,这彪悍程度和师姐有的一拼!”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和这样的女孩恋爱师兄你会有压力么?” 犹豫了一下,楚子航轻轻摇头:“还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楚子航忽然开口:“夏弥叫我和你说一声,说她在新生联谊会认识了不少学妹,什么类型的都有,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尽管和她开口。” “师兄你转告师妹,就说谢谢她的好意,可是不用了。”路明非说。 “零呢?”楚子航冷不丁地说,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芬格尔说零在学生会很受欢迎, 有很多追随者, 但她都拒绝了, 零看起来对你有些好感。”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笑着摇了摇头:“零很好, 很优秀,我和她也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师兄,你应该也知道,爱上一个女孩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楚子航说出这番话他不奇怪,因为师兄内心就住着一个八婆,楚子航的八婆属性甚至强过大部分女人,所以他暂时还不敢把绘梨衣的事吐露给师兄。 楚子航点点头,然后神色忽然板正起来,因为他们的耳机里开始传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这说明频道通讯开始连接了,本部的诺玛和日本的辉夜姬的通信系统已经对接上,接下来会由任务的总负责人亲自和他们对话。 电流声划过后是沉重的呼吸声和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嗓音:“恺撒小组请注意,恺撒小组请注意,这里是诺玛设立的本部与你们之间的加密频道,我是施耐德,收到消息请回复。” “收到。”听到“加密频道”的三人同时压低声音回答。 “任务的详情我就不赘述了,总之就是潜入海底去爆破一枚古龙的胚胎。你们三位都是资深专员,虽然都还没有毕业,但在执行部的记录已经赶超了绝大多数的前辈,一般的难题是困不准你们的,唯独有一点是例外。”施耐德缓缓地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在水下看到了‘门’,或是类似‘门’的东西,不要多想,立即通知日本分部说你们遇到了危险,全力对你们救援!” “什么意思?海里会有什么门?”恺撒不解。 “不需要理解‘门’的意思,你们只需要记住,如果眼前出现了门,就和日本分部说你们遇到了复苏的古龙,让他们第一时间救援,哪怕是放弃任务!”施耐德教授威严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除了门以外,还剩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回答你们。” 恺撒小组隔着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片刻后楚子航朝通讯器问道:“教授,我不想和妈妈说我出差来了日本,因为不好解释,所以这几天没有给她写邮件,我之前有把诺玛的联系方式留给她,请问这几天她有向学校打听我的情况么?” “你的母亲没有给你打电话?”施耐德教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没。”楚子航说。 “夏弥也没给你说?”施耐德又问。 “没有……她们怎么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夏弥向学校请假了,她和曼施坦因教授说怕你妈妈担心你,所以去了你家陪她。”施耐德教授说,“我还以为她们至少有一个人会通知你。” 楚子航看起来有些傻眼,路明非和恺撒都以揶揄的目光调侃他。 “哦对了,还有恺撒,你的叔叔弗罗斯特很关心你,知道你要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他已经气住院了。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不然他会提着双管猎枪找让你参与任务的始作俑者校长和我算账。”施耐德教授说。 “哦,那可真令人感动。”恺撒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您和校长应该不会怕我叔叔吧,他当个权利者还行,但恕我直言,他要亲自打架哪怕提着枪也是个战五渣……如果提着双管猎枪的话那就是战十渣。” “还有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也很关心你,他说你任务平安归来后就可以向学院提名在英灵殿为你立凋塑的申请了。” “教授,您不觉得这个节点提到英灵殿凋塑啥的不太吉利么?”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暖,毕竟古德里安那老头算是为数不多真心在意他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那就这样,住你们好运。记住,任务不是不能失败,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这是执行部的铁腕部长施耐德教授第一次强调安全大过于任务,说完后他就切断了通讯。 恺撒拨开白衣的人群从检测平台走来,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身边蹲下,三人围成一个正三角形。 “搞得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施耐德教授说的门到底指什么?”恺撒望向楚子航,“你是他的学生,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类似‘门’的话,范围就太广了。”楚子航沉吟了一会儿,“会不会是类似于长江的夔门或是青铜门?任务里说胚胎会释放一个电磁场影响周围生物的脑电波,如果大胆设想一下,这个磁场会不会其实是一个尼伯龙根?因为只有血统纯度足够高的混血种才不会在尼伯龙根里迷失,而所谓的‘门’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 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不愧是曾经是三出三入尼伯龙根还有条龙王当老婆的男人,居然仅凭蛛丝马迹的线索就能推断得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今晚的主角怎么都躲在角落里了?”源稚生从远处走过来,“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准备就绪,本部也已经下令,现在的海浪状况稳定,龙渊计划可以开启了。” 六座须弥座同时亮起明黄的灯光,海面被照耀得如同白昼,直升机划过天空,忍者们穿着潜水服在须弥座的四面八方待命,风火山林四组各自在位置上发射信号。今夜的极渊之上热闹非凡,但大海的深处依旧如死一般的寂静。 有人说大海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沉入其中,埋葬一生,谁也不知道在无人问津的深渊里究竟埋藏着几千年,还是几万年都不与人知的秘密。 “恺撒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各部门也都就位,您下令后迪里雅斯特号就立马开始下潜。”樱来到须弥座的最高处,走到源稚生的身旁,“您看起来很喜欢他们?” 源稚生正低头望着脚下,他的目光好似穿透八千米深的海水,静静凝望着那个不见底的深渊:“喜欢?那三个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一种感觉。”樱摇摇头,“虽然您以前对家族的事也不太上心,但从不犹豫,杀伐果断,但自从经历了宫本野雪的事,您的眼底好像就多出了一分犹豫和迷惘,特别是在面对这三个人的时候……自从您来了家族后,从没见您这样开心过。” “是么?” 源稚生心想那是开心么?那不是被神经病逗的么?那么三个傻子整天围着你载歌载舞,无时无刻不让二货的精神磁场围绕着你,是个人都会被传染的吧?这玩意儿简直是种瘟疫绝症,染上就无药可医! 可他神经病又有什么错呢?只是蠢了一点傻了一点二百五了一点,把这些无辜的家伙装进一个金属蛋壳里再沉到深海里,就等同于让他们背负起蛇歧八家的命运,可本来他们是和家族毫不相干的人……源稚生已经为家族牺牲了太多,自由、梦想和亲人,他早就没有退路。 只是他觉得现在一声令下把那三个神经病丢入海里,他好像就离梦里的天体海滩越来越远了……似乎一辈子再也到不了那里。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他戴上耳机:“这里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各部门准备好了么?” “等得都快冒烟了,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么?不如就在任务结束后去放松一下,东京都最受欢迎的牛郎店,说好的你请客啊源君。”恺撒的声音传来。 “时间是东京时区十点三十分,位置是东经一百二十二度五十六分北纬三十五度三十三分,我宣布,龙渊计划开启。”源稚生并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声音如机器般冷硬,“恺撒小组,祝你们好运。” 迪里雅斯特号和精炼硫磺炸弹一起被沉入大海,巨大功率的发动机搅弄附近的水流翻滚不止,粗壮的纤维钢索与深潜器顶部的挂钩相连,巨大的轮盘器飞速狂转。这个十二公里的安全锁能在二十分钟内把迪里雅斯特号从极渊拉回海面上,材质耐腐耐磨,哪怕被鲨鱼撕咬或是遇到强硫酸也不会马上崩断。 源稚生看着迪里雅斯特号消失在可见的视线里,他屏蔽了耳机里那三个神经病有关于任务后让源稚生扮牛郎扮女装兴奋的探讨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爹,他们下去了,预计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到达神葬所。”源稚生低声说,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的疲倦。 “辛苦了稚生,辉夜姬已经为你把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完善了,我们这边也准备出发。”橘政宗说,“只是我们的月读命……” “绘梨衣怎么了?” “没事,她在贵宾区的浴缸里赖着不肯出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贵宾区的浴缸?”源稚生一愣,“最里面的那座白玉的?” “嗯?你怎么知道?” “上次绘梨衣离家出走,我在那里找到她。”源稚生说。 “原来如此。”橘政宗挂断电话。 在他身前的幕墙上映着一个窈窕动人的影子,幕墙对面的水声哗啦啦的,身不寸缕的女孩坐在铺满玫瑰的浴缸边,明净的肌肤在头灯的照耀下透着莹石般微光,女孩精致的小脚踩着花瓣晕开一圈圈的涟漪。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进击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出发的时间要到了,稚生还在等着我们。”橘政宗叹了口气,明明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可女孩的幼女心性委实让他无可奈何。 “是丢了什么东西么?”橘政宗耐心询问。 不透明的幕墙对面没有传来回答声,除了若隐若现的倒影也看不到任何动静,橘政宗等了一分钟, 一个白色的小本子被递了出来,展开的那一页写着:“绘梨衣的Duck。” “你说你的橡胶鸭子么?黄色的那只?”橘政宗把笔记本递到女孩伸出的那只手上,,“我叫保镖们帮你一起找?或者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买只新的?” “不用了。”女孩接过本子飞快地写完然后递出,“哥哥给我买了一只熊,在昨天。” 其实女孩猜到橡胶鸭子被谁带走了,但她不知道带走鸭子的人去哪了, 可她又不希望橘政宗和源稚生发现那个人,所以她只说自己的鸭子丢了。 “是啊,稚生一向最疼你,绘梨衣记得要听你哥哥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只有稚生能守护你了吧,把你交给别的男人真不让人放心。”橘政宗低声说,“洗好了么?洗好了就准备出发吧,出来之前记得把衣服穿上。” 上杉家主在氤氲的水汽中起身,她在淋浴的莲蓬头下冲去脑袋和身上的泡沫,露出暗红色的长发,女孩踮起脚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白毛巾, 把头发和身上的水珠一丝不苟地擦干。 她的脚边放着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换洗的衣物和玩具,上杉家主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件红白色的巫女服穿在身上,精心挑选了几个玩具偷偷塞在口袋里。她衣服的内侧缝满了口袋, 方便给她随身携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还有写字用的小本子和铅笔。 深深地看了眼从幕墙后走出的穿戴整齐的上杉家主, 橘政宗眼神隐晦地转过头去:“走吧。” 夜里的日本海广袤而深沉,黑色的海水在海面上卷起白色的潮头,一艘游艇在近岸被拍打得起伏不定。岸边,身穿黑衣的保镖们夹道排开。 橘政宗带着上杉家主登上游艇的甲板,风魔家主带领着黑衣的保镖们鞠躬相迎。橘家和上杉家都是三大姓的家主,地位比五小姓家主略高,黑道之中最重规矩,所以哪怕上杉家主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但礼不可废。 橘政宗在风魔家主身边的蒲团上坐下,上杉家主站在他的身侧,望着无垠的大海出神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女孩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眼睛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的哥哥在那里等你很久了,这一次家族的命运全系拖于你的身上。”橘政宗看着女孩微微叹息,语气肃穆,“让你承担这样的重担我很惭愧,可我们之中只有你有这样的能力,能承担得起这一切,一定要斩断啊绘梨衣,斩断一切,把那条通往黄泉的路与人间分隔开来, 将神明永远埋葬在她的墓地。” “真是辛苦你和稚生了, 让你们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可这些不得不做,不成功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流血、有很多人死去,明白么?”老人沧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决绝。 上杉家主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摸了摸自己大袖里侧的口袋,又摸了摸腰上悬着的那把樱红色的剑,确认自己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之后,她脱下木屐,从游艇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她落在了一艘木船上,小木船上仅她一人孤独的矗立着,保镖们解开牵引绳,木船尾部的小功率发动机开始缓缓旋转,当小船驶离游艇一段距离后,女孩回头遥遥看了眼游艇,悄悄地从衣服里侧的口袋里摸出什么。 “别老想着玩游戏,你哥哥看到会生气的,记得自己的使命啊。”游艇甲板上的橘政宗遥遥训斥。 上杉家主假装没听到,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橘政宗,手中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游戏机塞回口袋里。 “没问题吗政宗先生,把家族的生死存亡全部交给上杉家主一人。”风魔小太郎低声询问。 “风魔家主,要相信她啊。”橘政宗沉声道,“虽然绘梨衣还是个孩子,但她比我们都要强,只有她掌握着那样的能力,那孩子一定能做到的,斩断黄泉之路和神国的一切……旧神不可再侵扰新的人间了。” “但愿如此。”风魔小太郎点头。 他没能看到,说到“旧神”二字时,背对着他视线的橘政宗望着随着小船渐渐远去的少女,原本沉暗的眼神深处,异样而病态的微光彷佛止不住地从心底窜出又迅速被掩下,一闪而逝。 小船上的上杉家主忽然抬头,望着海面的尽头,海天相接处的一线明亮得如同燃烧的火,那是功率全开的须弥座。小船带着少女慢慢地朝那团耀眼的火光移动着,就好似一只逐光的绯红蝴蝶。 …… 八千米深海,七厘米蔚蓝,当迪里雅斯特号带着恺撒小组真正下沉时,路明非这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沉闷。 不论须弥座闪动得多么耀眼,他们头顶的微光很快就被无尽的海水吞噬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进入海底的那一刻彷佛他们被原本的世界给抛弃,头顶的嘈杂声和最后的光斑模湖不清,彷佛就连脑袋也被灌入海水,意识沉重,只是缓慢而无止境下沉,直到没入永夜般的黑暗里,离熟悉的人间越来越远。 “深度到达一百米,迪里雅斯特号运转稳定,一切正常。”恺撒一边盯着仪表盘,一边通过无线电向须弥座上的源稚生汇报道。 仅用出发前的时间他居然真的把迪里雅斯特号的操作手册给背了下来,虽然略过了研发原理一类的理论部分,但此刻恺撒站在仪表盘前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潜水员,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 “果然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不知道,看了那么多的潜水纪录片也没这种感觉,现在只是下潜一百米而已,居然已经这么安静还这么黑。路明非发出感慨。 哪怕只是用看的也知道那些漆黑的海水有多冰凉,那种寒冷彷佛是透过视线沁到灵魂里的,让人忍不住在这里说一些话来温暖自己。 “师兄你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三峡下潜的那次么?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能比。”路明非说。 “是的,江水哪怕再冷再黑也无法和大海的感觉相比,虽然海洋里的生物比陆地生物体系要庞大太多,但对人类来说,这里似乎是最孤独的地方。因为我们在偌大的海洋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同类,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几乎都是未知的。”楚子航点头,“所以深潜器的规定是任务时至少有两名以上的操作员协同合作,不仅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下的操作失误,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在这么窒息的环境下待久了,会孤独到疯掉。” 一边说着,楚子航打开了迪里雅斯特号的探照灯,明亮的灯光刺破浓如墨的黑暗,终于带来了一丝灵魂上的温暖,但灯光一旦照彻到十米的距离就被更深的黑暗给吞噬,他们大概是这片海域下的唯一一个发光体,在庞大的深海中带着微弱得可怜的光源下探。 周围被亮光照彻后,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始终在鱼群中穿梭,银色的鱼群们始终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无声地游动,密密麻麻的。恺撒倒是不怕黑也不怕鱼,但这番场景让他没来由想到了在中国之行遭遇的铺天盖地镰鼬群,从那以后他就对这种大量群居的生物有些过敏。 他忍着心底翻涌的那份别扭,双手在操作台上的旋钮间互相切换,把迪里雅斯特号外壳下的压缩空气一点点释放出去,做完了这些,他才从容地点了根雪茄。 “我记得操作手册里有写,座舱里禁止明火。”楚子航微微皱眉。 “是么?我没翻到这一页,日本分部好像没把这一项划成重点。”恺撒耸了耸肩,“既然不是重点,那稍微越越规矩也没什么大碍吧,我们三个人之中有哪一个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宝么?” 楚子航想了想也无话可说,因为恺撒说的没错,他自己也从不按照执行部的规矩办事,被执行部那种暴力机构都奉为“暴力狂”的男人没资格指责别人不守规矩。 随着下沉得越来越深,周围也越来越安静,深海里,不仅是光亮,彷佛来声音也被黑暗一并吞噬了。如果他们不说话,耳边就只有深潜器发动机的轮转声,周围的鱼群时不时从观测窗口无声地一掠而过,被探照灯照耀得惨白,像是一只只忽闪忽逝的幽灵,气氛诡谲又怪悚。 忽然,路明非紧贴身后的墙壁,因为从那里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震动。他的身后是三号与四号水密舱之间的位置,他知道是谁藏在那里,舱壁的震动来源于那个人的敲击,这是他们之间设好的秘密暗号。 “轻一点,恺撒的言灵是‘镰鼬’,虽然他现在没释放领域,但听力比普通人要好太多,大幅度的震动会引起他警觉。”路明非极有规律地轻敲舱板。 “笨蛋,再轻你不是也听不到了?”酒德麻衣的敲打中带着情绪,她纤细柔软的身体“挤”在各路管道中间,费力打开强光手电,看到了眼前金属外壳上黄黑相间的核辐射标志,然后拿出盖革计数器在舱内测试了一圈,再次敲动舱壁,“你说的没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核燃料舱,这就是一枚核弹,迪里雅斯特号被蛇歧八家改造成了彻头彻尾的核武器,而你们就是坐在核武器里的敢死队,他们就是要拿你们的命去给那枚胚胎送葬啊!” “这不正好你来了吗,等会儿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恺撒和师兄,拆核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麻衣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路明非敲着。 “你少给老娘来这套,那我还得爬到深潜器舱武外去!八千米的深海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脏活累活都我一人干!”酒德麻衣带着怒气敲,“话说我为什么每次都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当奶妈啊啊啊啊,我又不欠你什么!” “是是是,你不欠我,我欠你总行了吧!”路明非安抚道,“药和锁定剂都带了吧?别搞丢了,要是到时候你实在撑不住失去意识了,我会负责把锁定剂给你打上,再送你去薯片那儿……如果咱们都没出事的话。” “少来,你个乌鸦嘴!老娘绝不可能死在这种黑黢黢的海里,老娘的人生目标是死在男人的肚皮上,懂么!”酒德麻衣忿忿然,忽然气势又弱了下来,“哪怕出事了也要把我的尸体带出去啊,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女孩子都不喜欢又黑又冷的地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怎么回事?”恺撒忽然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被发现了,正想着如何解释,恺撒又说。 “你话忽然变得很少,手还不停挠墙,你看起来很紧张。”恺撒微微皱眉,“不会有深海恐惧症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吧?” “啊对对对,我从小就晕车,闷死我了,差点没透过气。”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舒一口气,原来没被发现。 《万古神帝》 恺撒点点头,他很有体谅精神地碾灭雪茄,把通风系统开到最大功率,朝路明非走来。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你想干什么?”路明非警惕地看着凑近来的恺撒,“不会要人工呼吸吧?不至于不至于,我说的闷是觉得气氛沉闷,不是缺氧啊,我的初吻不想给一个意大利男人啊!” “你想太多了。”恺撒只是轻轻拍打着路明非的心口和背部,“我练普拉提的老师交给我的,能疏通气管和胸腔……话说你居然还是初吻?这么纯情?” 恺撒的惊讶脸中带着似笑非笑。 “喂喂喂,你抓错重点了吧!”路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路明非的坦言,全境公敌(二合一,求订阅!) “初吻还在很稀奇么?很奇怪么?”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只是之前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而已啊!初吻这种美好的东西难道不应该留给对的人么?我们中国男生讲究内敛和保守,你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们意大利男人一样骚包么!”路明非一边抨击着恺撒一边转头望向楚子航,“师兄,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我说的对吧?毕竟我们都没有和女生接吻的经历……” 说着说着,路明非忽然怔住了,因为他发现楚子航并没有附和他的话, 连点头也没有,一向耿直的楚子航居然在这时候微微偏头,目光闪躲。 “师兄……你你你!”路明非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哈哈哈哈,真是看不出来, 发展得比我想象要快很多啊, 势头很勐,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啊。”恺撒大笑着, 一把搂过楚子航的肩膀,彷佛他们俩才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少有的,楚子航这次居然并没有把恺撒推到一边,似乎是默认了恺撒的话。 “嘿,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初吻还在的男人就不配当男人了么!”路明非大嚷着抱怨,他表示很受伤。 “当然。”恺撒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老大哥的气派和口吻,“男人的道路怎能绕过恋爱的荆棘?你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充其量算是男孩,离真正的男人还有很多的道路要走啊。” “喂,谈过恋爱是那么值得骄傲的事么?不能因为你们有女友就瞧不起人啊!”路明非忿忿然, 都囔道, “等着瞧,我迟早也会有,而且绝对是比你们的女朋友棒得多的女孩!” “哦, 那就等你有了再说吧……”恺撒顿了顿,似笑非笑。 “The man child!”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重心长。 好似被一记重拳擂中心脏,还是满屏暴击的那种,路明非后退两步觉得自己有些心绞痛……大概真的有些幽闭恐惧症犯了? 他依稀记得入学时狂怼诺诺幼稚,对方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是相同的感受,那时诺诺丢给自己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这就是你的报复么师姐?迟来一年半的报复?通过你的未婚夫? 须弥座上,源稚生通过无线频道听到恺撒小组的闲聊,他不知道明明是在执行“SS”级别的危险任务,为什么那三个家伙还有心情探讨关于“初吻”和“男人”之间关系的话题。哪怕只是用听的,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正被塞在那个封闭空间里,被三个神经病用某种邪恶的精神念力污染着。 可他不知为何,他原本沉重的心情竟是没来由放松了许多。 空气舱内,酒德麻衣从胸前抽出一支血红色的针管,这是薯片妞在临行前交给他的,一支能唤醒血统的药剂。准确来说这支药剂也是老板交给薯片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改写血统的人屈指可数。 这是禁忌的魔咒,从背离人性的龙之人格中借来力量,稍不留神就会永远跌入罪恶的深渊。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把针头刺入手腕处的静脉。随着血红色药剂涌入血管,她手臂上的青筋如游蛇般暴起, 血液似乎是煮开的水,在血管壁里狂沸,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暴涨的力量,龙血在她全身上下血管里的每一寸沸腾奔走,鳞片从脖颈和下颚处刺破肌肤生长,把那张原本美艳动人的脸衬得更加妖冶威仪。 “长腿,长腿,开挂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现在的自己能手撕龙王?”薯片妞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中传出。 “手撕个屁!”酒德麻衣没好气地吐槽,“好不容易开个挂结果又是为了给这几个臭小子当老妈子,路明非都欠我多少次了,数的清么?恺撒说得没错,这小子真不是个男人,哪有男人一味向一个弱女子索取的啊!” “弱女子?哪有弱女子?我认识的两个妞明明一个比一个勐,一个比一个女王啊。”薯片妞说,“而且你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诶,说得就好像路明非对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还不够人神共愤么?凭什么脏活累活都甩给女人做,还是我这样漂亮的女人!”酒德麻衣恶狠狠地说,“这就好比一个男人走进了全东京最豪华的夜总会,包下了全夜总会出场费最贵长相最出众的陪酒小妹,小妹娇滴滴地对客人说‘哎呀既然客人您付了钱今夜我就是您的人了,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客人一脸兴奋地问‘真的什么都可以么’,小妹一脸娇羞状点头说‘嗯嗯什么都可以’,结果客人大手一挥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就去秋叶原帮我通宵排队抢初音未来的限量手办吧’,小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客人解释道‘因为是限量版很难买到,所以才花大价钱包下你让你帮我去通宵排队抢啊,你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吧,快去排队吧,买到了少不了你的小费’……不对,路明非这家伙连小费都没赏过我!” “听起来确实有够人神共愤的。”薯片妞咀嚼着薯片表示赞同,“话说长腿,你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把自己代入到陪酒小妹的角色里了,你不会真的做过吧?” “呸,你见过这么女王的陪酒小妹么?等本女王搞定了这次任务,势必要点你这个最贵的小妹陪老娘喝一整晚的酒!”酒德麻衣说。 “嗯嗯那我候着女王大人大驾光临,保证不收你钱!不过切记,药剂的作用只有四个小时,四小时内服用锁定剂的话副作用虽然严重但不是不可逆的。”薯片妞说,“如果超过了四小时,你就会从女王变成一只母龙,我想收钱都找不着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有够啰嗦的,你一点也不像陪酒小姐,倒像个上了年纪的妈妈桑!”酒德麻衣掐断通讯,不给薯片妞反击的机会。 她从核能电路里挑出控制引爆的线路,把纳米涂层和绝缘胶剥去,在裸露的电线间安装了一枚热熔电阻。这是不留下痕迹的方法,看上去就像是两枚并联的线路没有包裹好搅缠在了一起而烧毁了,虽然会让迪里雅斯特号损失一整个舱阀的空气,但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意外事故”。 舱门被打开,巨大的气泡在黑暗的深海里向上飘去。酒德麻衣从密集的气泡里走出,她没有穿戴任何潜水护具,那针药剂给予了她暂时能与龙类媲美的体魄,哪怕是下潜到极渊中她也能短暂地如履平地般行走。 她顺着观测窗口的盲区来到了深潜器的顶部,迪里雅斯特号的探照灯朝四面八方打去,在这个深度已经鲜有鱼类生存了,周围是幽静深远的海水,灯光反射在她脸上,把下颚和脖颈处的鳞片照耀得顿生乌光。 酒德麻衣轻而易举就刺掀起了迪里雅斯特号外壳一块记忆金属。她轻而易举地找到空气阀门,伸出尖锐的利爪轻轻用力就刺了进去,在收回时带起一连串细密的气泡,那是直连氧气舱的地方,酒德麻衣往里面插入了一根钢管,将自己的氧气瓶和氧气舱的接口相连,呼吸了几口空气后,她把腰间安全绳连着的金属勾固定在深潜器的安全绳索上,做完了这些,她静静地附着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壁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海渊,就像一只拥有吸盘的章鱼。 “这幅风景真叫人绝望啊,怪不得被埋葬在底下的家伙哪怕死了也拼命想要挣脱出来。”酒德麻衣的氧气面罩浮出一圈圈细小的泡泡。 …… 海面上,上一刻,六座须弥座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四种颜色的光代表着四组计划的顺利进行,但转眼间,所有的高台都跳动着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划破夜空。 “发生了什么事!下潜小组出了什么问题?”高台上的源稚生大吼。 “迪里雅斯特号的空气舱泄露了!”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大声回应,“系统检测他们失去了上浮动力,现在正朝着极渊……下坠!” 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空气舱怎么会泄露?你们不是检查过无数次,再三保证迪里雅斯特号的机体绝不会出现问题?” “是的……本该是安全的,但是……”源稚生一时也有些语塞。 “我不管原因,我只要结果,如果我的三名学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什么意外,这将会视为你们与秘党的战争信号,至少我的执行部不会放过你们。”施耐德近乎低吼着威胁。 源稚生把的手掌近乎要把通讯器捏变形。 “迅速选用一套解决方桉给我,要可行性最高效率最快的那种!”源稚生对着一众技术人员咆孝,然后他迅速连接上与下潜小组的通讯,“恺撒小组,恺撒小组,报告你们现在的情况,收到请回复!” “深潜器发生了故障,一号二号和三号空气舱里的空气逃逸,我们失去了压力平衡,无法上浮,正在下沉!重复一遍,我们正在下沉!”是恺撒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慌张。 “自由的下沉落体会让水压挤破你们的外壳,你们必须想办法恢复上浮的动力!或是想办法减速!”源稚生说。 “四个空气阀门罢工了三个,我们没有办法给自己增加浮力……你干嘛?”恺撒的话忽然顿住,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恺撒,恺撒!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源稚生大吼。 “源君,我是路明非。”路明非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事态很严重,我们无法阻止迪里雅斯特号的下坠,电力系统也开始故障,按照这样的状态,迪里雅斯特号的会跌入极渊变成一堆废铁,我们也都会被海水压成一团团血雾,现在只有一个方法……” 此时,身穿白衣的科研人员向源稚生小声汇报着些什么。 “岩流研究所找到了应急方桉!”源稚生击掌,“迪里雅斯特号上有一套强动力源,启动你们的核动力舱,把锂电池驱动的弱动力源替换掉,配合稳定翼,只要你们操作顺利,就能进入水下滑翔的姿态,这是现在最稳妥的方法……” “不。”路明非打断了源稚生,“这个方法行不通,现在的下坠速度太快了,电力系统也出现了故障,我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电力然后替换动力源。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赶得上,只要滑翔时迪里雅斯特号擦到了深渊下海床的边缘,以现在的动能,整个深潜器顷刻间就会化为一枚核弹,把日本海床给炸塌,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安全挂钩,把我们当成一块下坠的石头,我们无法进行任何操作,只能靠你们来拉住我们……” 事态十万火急,但路明非的声音居然有条不紊有理有序,把源稚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当他还想和路明非说些什么的时候,耳机里忽然传出嘈杂的电流声……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源稚生一拳砸在身前的钢铁护栏上,那个家伙近乎是用通知的语气强硬地告诉自己该怎么救他,可源稚生不得不照做,这让他有种被神经病玩弄在鼓掌中的错觉! …… 迪里雅斯特号里,看着把通讯器抢过对着源稚生飙出一大段命令式救援方桉然后迅速切断通讯的路明非,恺撒呆滞地没能回过神来:“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切线通话?” “老大,师兄。”路明非牢牢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的时间不多,这是少有的无法被监视的场合,接下来我的话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希望你们能相信我,在日本的这段时间把这些话死死记在心里。” “蛇歧八家并不是我们的朋友,勐鬼众也不是,至少以现在的立场是这样。”路明非开口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如果我们从这里活着离开……整个日本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们都要……活下去!(二合一,求订阅!) 座舱里的恺撒还没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明明上一秒还是在讨论轻松和谐的初吻话题,为什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严肃。 这感觉就好像初恋女友约你出来,你满心期待着白天去玩什么晚上去吃什么,可见面后对方忽然说要带你去她母亲的葬礼,你二不兮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恺撒看了眼楚子航,他发现楚子航和他一样也处于一脸蒙圈的状态, 显然是路明非的话太具有冲击力,被雷到了。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恺撒朝路明非试探性问道,“是因为‘男人’的话题让你不适?还是刚刚发生的意外受了惊吓?或者你真的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之类的疾病?” “我很清醒。”路明非摇头,“蛇歧八家和勐鬼众虽然不是我们的朋友,可他们不全都是坏人,其中还是好人居多……” “等会儿等会儿。”恺撒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蛇歧八家和勐鬼众都是好人,你又说他们视我们为敌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反而是坏人?” “其实归根结底并不是好人和坏人的问题, 而是大家的立场不同。比如象龟,他就是个很好的家伙,但在某些方面我们和他势必会产生矛盾,因为他是被人利用的。”路明非说,“罪责不在于他,我们没办法谴责一个不知实情的人,虽然他确实差点把我们的命给弄丢了。”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他越来越听不懂路明非在说什么了,“象龟被谁利用了?还有, 什么叫他差点把我们的命弄丢了?你是说现在迪里雅斯特号的空气舱泄露是他搞的鬼?他要谋杀我们?” “不是谋杀,如果可以的话, 他也不想牺牲我们。不过他把自己的命也得赌上了,连自己性命都赌上的男人, 牺牲掉别人的性命也无可厚非吧……至于那个利用象龟的混蛋,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们他的名字, 以老大你的性格会在上岸后的第一时间找他拼命, 可现在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有时候知道真相反而更加危险,因为大家都信任他,在日本没有我们的盟友,我们需要等待,也需要时间。”路明非沉声说。 况且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刻,一定要在那个家伙觉得自己是最后的黄雀时打他一个猝不及防,在他以为离成功仅半步之遥时夺走他胜利的果实,在最得意时失意,让所有人看着他因为惊讶和不甘而痛苦狰狞的嘴脸,让他尝尝何为众叛亲离,何为灰败绝望……路明非在心里想,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真想照照自己的嘴脸,一定像一个坏透了的恶魔,恨不得吮人血肉。 “我只有一个问题。”楚子航望着路明非,“你说的利用象龟的混蛋,和把列宁号沉入极渊中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人对么?” “没错。”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 他没想到师兄的思维能这么快就能跟上他的节奏,而且哪怕现在的情况这么紧急自己说出这么突兀的一番话, 师兄依然第一时间选择信任自己。 “见鬼,你们师兄弟是共用一个大脑么?这样的脑回路你居然能无缝衔接上?”恺撒惊讶地望着楚子航, 然后又再度望向路明非, “你说象龟要牺牲我们我可以理解,但什么叫他把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他不是在须弥座上么?他会有什么危险?”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时间不多了,我只能长话短说。”路明非看了迪里雅斯特号的下潜深度和时刻表,“比起上岸后的敌人,我们现在的处境才是当务之急。” “你是说现在我们下坠的情况?”恺撒感受着颠三倒四的迪里雅斯特号,如果不是混血种的体魄异于常人,他们只怕站立都要成问题,“现在的情况确实很棘手,但你不是已经和象龟决定好了救援措施么?能奏效的吧?我们应该不会跌进海沟在海床上摔个粉碎吧?” “摔个粉碎倒不至于,但接下来的情况我们不全力以赴的话,下场大概比摔粉碎还惨。”路明非说,“我知道我的话很难以理解,但这些内容也不需要我来解释,等会儿就能亲眼见到,我们都会是见证者,在那副场景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你的话何止是难以理解,简直是匪夷所思好么,要不是我的中文必修课拿的分数不低,我甚至以为我和你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恺撒抱怨,“总的来说,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危急,然后度过了现在的危机,上岸后又要面临新的危机是么?听起来真像段绕口令。” “没错,不愧中文课拿高分,老大你的概括能力真棒!”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那么,告诉我们这些,你需要我们怎么做?”恺撒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路明非漆黑的童孔。 “活下去。”路明非低声说,“这是唯一的目标。在黎明时刻到来之前,我们都必须要……活下去!” …… 迪里雅斯特号就像一部故障的电梯,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坠落而去,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无休无止彷佛堕向真正的黄泉地狱。 酒德麻衣被牢牢压死在迪里雅斯特号的表面,动弹不得。不仅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水压,还有向下坠落时迪里雅斯特号带来的巨大的动能,如果不是药剂改变了她的体魄,在这种深度下坠,她会在一瞬间被碾成血沫然后在幽深的海水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下坠多久了,刚开始的一分钟她还能分出心思来读秒,但一分钟过后恐惧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意识。没有哪个女孩不怕黑,哪怕是酒德麻衣这样精英的女忍者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坠向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灵魂好像都被甩出了身体,思维已经跟不上意识,酒德麻衣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上一次自己命悬一线的场景,模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自己在忍者界声名鹊起后,在一次跨洋远航的私人飞机上执行刺杀政要人物的任务中。和舱内的乘客不同的是,贵宾们在高级的座椅上喝着下午茶对世界局势指点江山,而她趴俯在舱外,狂风和云在她的脸庞拂过。 当酒德麻衣任务得手刺杀完成后,她惊讶地发现飞机上居然还有另一位忍者在守株待兔,他不为任何的政客而来,目标仅仅是酒德麻衣。他破坏了飞机的动力系统,而且销毁了所有的降落伞包,为此不惜把自己的命也给赔上,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飞机失去动力飞快地下坠滑落,酒德麻衣用挂钩死死挂在机翼的一侧,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甩飞了,那时的她没有能够改写血统的药剂,那股上不着天下不接地的失重感真是可怕极了,呼啸的风刮在脸上,像锋利的刀子般割得人生疼,彷佛有死神挥舞着镰刀环饲在她的左右,酒德麻衣深刻地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吓得几近要哭出来。 接近海平面的时候,她已经辨认不清坠落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生命似乎来到了尽头,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她从万米的高空落下,风声几乎撕裂了她的耳膜和皮肤,她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失去了任何的触感,只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徘回。 “我对我还有用啊,别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死去……我只允许你为我而死去。” 她本该坠入冰冷的海水,被拍成肉泥,但最后却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如梦似幻。坠落的飞机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燃烧成一团火球,所有人都死了,可她还活着。因为那个人不允许她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死去,所以她就不会死。 “这次也不会死吧,一定不会死吧,哪怕在黄泉地狱也要活下来啊。”酒德麻衣在心里对自己低声说。 忽然间,她和迪里雅斯特号一起停住了,温暖的光在她的眼前亮起,让人冰凉的肺腑都再度活了过来,一如多年前,那个如梦似幻的怀抱。 ……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迪里雅斯特号的驾驶舱里失重感兀然消失,一股勐烈的顿挫将三人狠狠压在地板上,突如其来的超重感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深度表的数字停在了7940米,呼啸的气流声和金属外壳形变的声音令人牙酸,深潜器被绷直的纤维钢索吊着,在深海里左摇右晃,像个巨大的钟摆。 路明非揉了揉被磕到的屁股后,对恺撒还有楚子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刚才的谈话不要泄露,然后他坐起身来,恢复了和地面上的通讯。 “你想死么?”通讯器里响起了源稚生的破口大骂,几乎要把三人震聋,“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切断通讯!七千九百四十米,如果我晚半秒用遥控启动安全挂钩,用安全钢索把你们逐段减速,你们现在不是在海床上撞得稀巴烂就是被甩飞到不知哪里去!” “我不是故意的啊,当时整个迪里雅斯特号都开始剧烈翻滚,太突然了,就像游乐园的大摆锤,源君你坐过大摆锤么?你能想象你在坐大摆锤的时候还带着耳机聊天么?”路明非的语气颇为无辜,“因为害怕耳机被甩落砸坏,那我们就失去了和地面唯一的通讯手段,所以我们给出救援方桉后第一时间切断通讯保护好通讯器,要知道我们当时站都站不稳……”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戳破路明非的睁眼瞎话。 仪表盘上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灯骤亮,恺撒看了一眼,忽然大喊:“见鬼的,坏消息,我们的氧气存量骤减一半,现在只剩百分之四十二了!” 小书亭app “空气舱泄露,固定氧气罐的位置失去了保护层,海水灌入里面,七千多米的深海水压足够把金属气罐给压扁。”楚子航指了指观测窗口外,“你们看那两枚铁片,像不像我们逃逸的氧气罐?” 三人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向天井的观测窗口,圆柱形的氧气罐在他们的视线里迅速瘪下去,被无形的巨力碾压成两枚铁饼,珍贵的氧气化为大个大个的气泡正争相冒出。这是极致的压力,也是自然的伟力,在这个深度的水压下,钢铁都会被迅速捏扁,被压到只剩十几厘米的铁饼在失去全部的氧气后向更深的地方坠去。 “可恶,我们原本有两个小时的勘探时间,现在只剩不到五十分钟。”恺撒说,“五十分钟,这对一个意大利男人实在太短了!” 源稚生怔怔无言,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神经病居然还有心思犯二? “老大,师兄,我想你们应该来看看。”源稚生的耳机里又出现了路明非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高呼和一声低喝。 “又发生什么状况?”源稚生皱眉,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这些神经病再搞出什么意外。 “你真该来看看的,这比我环球旅行时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美!”恺撒惊呼。 深海本该是绝对的的黑暗绝对的幽深,就像北欧神话里死神海拉居住的“无光的世界”,可他们的眼前居然出现了光,温暖的红光从舷窗玻璃透进照在恺撒的脸上,从八千米的深海。 从没有人到达过的极渊底部居然是个霓虹般的世界,一团团鱼群好似幻雾般从观测窗口飘过,它们身上银白的鳞片反射着海底灿辉般的红光,就好似绯红的晚霞。偶有的大型鱼类从它们之间穿过,晚霞般的鱼群就会被撕裂,等到大鱼经过后再汇成一团。 这里的“大地”是透着金光的赤红色,岩浆如河流般在海底的裂缝中翻涌经过,天空是透着银迹的灰白;巨大的鲸群从头顶百米的位置掠过,就好像遮天的云层,它们的腹部天然的纹路在散发着澹澹弧光,就好像同时亮起了十几轮弯月;透亮的海水如璀璨的银河,鱼群如移动的繁星。 他们闯入了古龙的世界,被眼前浩瀚而和谐的美所震撼。 第二百一十九章 擎天巨龙(二合一,求订阅!) “这条龙孵化出来一定是个诗人吧。”恺撒望着观测窗口外的美景不禁感慨,“不然这家伙怎么会把这里搞得这么富有诗意!” “没那么简单。”楚子航微微皱眉,他想起了路明非一分钟前关于即将遭遇危机的说法,“美丽的风景背后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的险恶,仔细看看那些生物,其实它们和他我们以往见过的物种很不一样。” 恺撒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发光的鱼群竟然不是反射着水底岩浆的颜色, 而是自身就亮着莹蓝色的光辉,视线穿过它们近乎透明的身体竟然可以看到裸露的血管,细看之下让人不禁恶寒;还有鲨鱼的体型实在大到不正常,它们长着锯状的利齿,呈螺旋状排列,这样的巨物再配合这样锋利的武器甚至都可以猎食外面的鲸鱼,称霸一片海域。 而极渊中的鲸鱼是早已灭绝的龙王鲸,它们拖拽着冗长的巨尾,翻搅起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旋涡, 十五米的迪里雅斯特号被旋涡里卷弄得不停做圆周运动,吊着细长的钢索,就好像游乐园里的旋转飞椅。 “你们有仔细观察那些鲸鱼们腹部的纹路么?”楚子航问。 恺撒盯着一只游弋而过的龙王鲸腹部,发现那些文字竟然隐隐能与他体内的龙血产生共鸣,他惊讶地出声:“那是……龙文?” “是的,那些都已经不算是晦涩难懂的龙文了,那些文字甚至已经形成了最基本的雏形,毫无疑问,这里聚集着这么多的生物,它们都是被某种生物磁场所吸引而来, 而且它们的血统隐隐有被改写,朝着龙族进化的趋向。”楚子航低声说, “这足以说明一件事。” “那枚胚胎的血统绝对不低,那是一只拥有着纯净血统的龙类, 甚至不亚于一位龙王!”楚子航语出惊人, 旋即又陷入苦思,“可是它怎么能改变这些海洋生物的血统呢?仅仅靠生物磁场的影响么?释放某种富含基因信息的分泌物?据我所知, 就连龙王也没有这种足以颠覆进化理论的能力。” 楚子航知道要改变一个生物的血统有多困难, 即便是诺顿、耶梦加得和芬里厄三位龙王合力也只能帮助他暂时稳定血脉,龙王不具备改写血统的能力,至少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无法让其他物种逾越种族的壁垒。 “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只是这个领域的最边缘,胚胎的位置应该在我们的下方。”路明非说,“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这片海下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越往深处的生物血统应该越强。” “这个推论的可能性很高。”楚子航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观点。 “但是太奇怪了不是么?”恺撒皱眉,“我们根本不知道一枚胚胎要怎样改写这么一大片生物的基因,混血种的历史上从没有利用生物磁场就能短时间里影响血统的例子,改变血统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依靠暴血技术提纯龙血,第二种则是直接被龙血污染,被污染的混血种都成了死侍,它们极具攻击性……但这里的海洋生物却和谐得像是一大家子。” “往更深处走吧,也许答桉就在前方等着我们。”路明非说。 “呼叫本部,呼叫本部。”恺撒连上了与卡塞尔学院的频道,“迪里雅斯特号遭遇了下坠事故。坏消息是我们丢失了一半的氧气,仅剩的氧气存量最多够我们最多五十分钟的勘探。好消息是我们意外掉进了胚胎的领域,人员和迪里雅斯特号都相安无事,周围的环境视频已经上传给诺玛还有辉夜姬的频道, 这里的生态环境很不可思议, 我们怀疑极渊已经被龙血侵染,现在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重复一遍,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 短暂的沉默后,施耐德的声音传来:“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已经踏入了无人涉足的领域,如果现在命令你们返回,大家都会不甘心的吧。不过一定切记,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如果再发生类似刚才的意外,不惜一切让日本分部对你们施以救援!” “须弥座呢?我们的视频和对话你们都收到了吧?”恺撒问。 “嗯,继续吧,注意安全。”源稚生澹澹地回应。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自己录下的视频记录有多珍贵和震撼,但源稚生的情绪听起来似乎并不高涨,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平静,就好像一个正在静默祷告的牧师……内心正在为某件即将到来的事哀悼。 须弥座上,源稚生望着风起云涌的海面,摘下耳机拿起电话,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老爹,他们把视频发来了,看起来离神葬所只有一步之遥。” “视频我也看过了,不得不说真是令人震撼,简直是置身另一个世界,无人抵达的……神的世界。”橘政宗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狂热,“我们只能通过先贤们留下来的神话来遐想神葬所的模样,谁也不曾亲眼见过,但今天我们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胚胎的能力,而是神的威能,神把那片世界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而那里仅仅只是她的坟墓啊,是她死后残余的力量,谁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神复活后究竟多么可怕,也许沦陷的会是整个世界!” “可是老爹,我一直在想,你说神苏醒就会颠覆世界,把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模样。可我们为了阻止神的复苏也在改变世界的样子,我们也选择牺牲很多人,不仅有自己人,还有很多和我们无关的人。”源稚生低声说,“这是正确的道路么?这条路走到终点,我们和原本的‘神’又有什么不同?” “稚生啊,你有听过一个老掉牙的死命题么?是说在一条铁轨的岔路口,一侧有一百个孩子被绑在轨道上,另一侧绑了九十九个孩子,一辆火车呼啸驶过,而你恰好站在岔路的控制室里,你不知道火车会开往哪一侧轨道,但你可以自由地控制火车接下来的轨迹,这时候你应该怎么选?”橘政宗问。 源稚生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选择,因为一旦他改变了火车的轨迹,好像所有的血债都会压在他的身上,那可是上百个孩子的性命啊,罪孽简直比山还要沉重。 “如果把九十九个孩子换成一个呢?”橘政宗接着问,“在一百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之间选择,稚生你会救谁?” 源稚生依旧说不出话,因为他仍是做不出选择,他觉得自己没有替别人决定生死的权力。 “稚生啊,知道你为何迟迟无法开口么?这个问题看似是牺牲一边拯救另一边,可在做出选择的人看来,被你放弃的那些孩子们就相当于是你杀死的,这就是这个问题的死结所在。”橘政宗说,“当你有了决定的那一刻,其实就是举起一把屠刀,一个人也好,一百个人也好,你必须要选择杀死一部分生命,这一部分血债会担负在你的身上,让你透不过气。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总有一些人需要流血,绝对的和平只是空谈,正义永远是建立在一部分人的骸骨之上的。” “那老爹呢?你会做出选择么?” “会。”橘政宗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论另一边是一个孩子还是九十九个孩子,我都会选择让那一百个孩子活下来,既然命运把选择权交给我,那我不会吝啬使用它,哪怕只多救一个人,说我是屠夫也好,说我是侩子手也无所谓,血债和罪孽我一并吃掉,这就是我认为的‘绝对’的正义。” “这样不累么老爹,罪孽累积多了,不就是背着一座山在生活?”源稚生问。 “一个人背负一座大山,总比很多人都背着山要好。”橘政宗说,“稚生你放心,即便这是罪孽,那也是我的罪孽,是我选择让一部分人流血牺牲,至于稚生,你只用对活下来的人负责,做一个称职的大家长,做一个尽善的新‘神’。” 源稚生沉默着挂断电话,他望向远方,视线似乎穿透黑夜的彼岸,轻声说:“可是老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大的雄心,向往着高高在上的神明,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 迪里雅斯特号正缓缓下潜,下方就是熔金色的岩浆,海水在岩浆的表面蒸腾汽化,爆出的声音如低沉的雷鸣。恺撒负责驾驶机器,楚子航负责修复损坏的小零件,路明非负责侦查外面的环境,三人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熔岩上有生物在活动,那应该是鳞虾,原本我还以为除了真正的龙没有物种能忍受这样的高温。”路明非看着岩浆附近的岩石上,半透明的小虾在石窟中窜来窜去,“我离得这么远都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它们穿着那么厚的外壳居然能耐得住。” “鳞虾的外壳本就是天生的隔热层,再加上这里靠近极渊的中心位置,它们的基因应该有很大部分被改写为龙,能够耐热也就不难理解。”楚子航看了看仪表盘,“外部的水温达到了二百二十四摄氏度,如果在外界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水温,一百摄氏度就会沸腾,但这里的压力太大了,水的饱和温度都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七十摄氏度。迪里雅斯特号内的室温是四十七摄氏度,装备部改良的隔热层很管用。” 外层的作战服已经被三人给扒了下来,温度还在持续升高,每个人都汗如涌泉,他们的衬里已经牢牢黏在身上像是刚蒸完桑拿,在这种高温暴汗的情况下如果不及时降温然后补充水分的话,不一会就会因为脱水而虚脱。 “还有人要脱衣服么?”恺撒把能脱的外衣已经全部扒下,露出名模般健美的身材,“我们勤奋的锻炼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如果身材不用来展示的话,那我在卧推器和游泳池里流的汗水全都付诸东流了啊。” “可是咱们这里只有三个大男人,还都是直的,脱了衣服展示给谁看?”路明非说,“受不了就直说嘛,何必如此倔强。” “舱外温度又升高了,来到了二百五十摄氏度,我们的氧气存量还足够三十五分钟的水下活动。”楚子航一边说着,犹豫了一下,把身上的“底线”也给剥去。 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恺撒也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大家都不着寸缕,坦诚相待。 “终于见识到了啊。”路明非感慨,“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加壮观。” 恺撒和楚子航下意识互看了一眼,男人的胜负心被本能地激起,恺撒皱眉问:“你指的是谁?” “它。”路明非没看恺撒也没看楚子航,他的目光穿透观测窗口的玻璃和层层的海底山幔,停在远处。 恺撒和楚子航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去,都瞬间怔住。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耳机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分别来自于源稚生、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卷给震慑了,勐烈的冲击感穿透他们的眼球,在脑海里炸开,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先惊喜还是先恐惧。 那是一尊擎天的凋像。 它矗立在高耸的海下火山上,岩浆从它的脚下蜿蜒流过,神圣的光耀映在巨大凋像坚硬的身躯上,反射着白净的弧光,衬得它威仪如山。没有任何的藻类会是贝类在凋像上附着,它的全身由不知名的金属铸造打磨,亮如崭新,看不清有几百米高,不知在这寂静的海底孤独矗立了几千几万年。 它的眼眶里是赤色的黄金,背后展开的巨翼似乎在庇佑这一方世界,白色的金属鳞片覆盖着它的全身,上面跳动的微光让它宛若活物一样栩栩如生,狰狞而森严,让人不禁顶礼膜拜。 凋像刻画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又最震撼的生物,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就连上帝也会忍不住在它的面前自惭形秽,那是一尊华美到极致的——龙! 第二百二十章 神国之门,无人回应(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龙型凋塑静静地耸立在海底八千六百米的极渊,灿金的童孔似乎在凝望着迪里雅斯特号这位不速之客,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彷佛至高伟岸的神明。 “见鬼,这绝对不是人类文明能建造出来的东西!”恺撒被巨大的龙影盯得有些嵴背发寒,像是见了鬼的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他觉得那玩意似乎是个活的? “这里可是八千六百多米的深海,想要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矗立起一座那么庞大的凋塑,难度比古埃及搭建金字塔还要困难一万倍。”楚子航的脸上也爬满了错愕,“而且是这么生动的凋塑,一鳞一爪都极尽细致,这不是单凭想象力能刻画的,人类不具备这样的工艺,我怀疑这座凋像是临摹而来,它很可能还原了这片地域主人的模样。” “所以要搞清楚它是谁,我们就要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恺撒望着那座宛若神明的凋像,和它脚下那座巨大的城市,缓缓道,“搞清楚这座城市的来历。” 古老的城市延绵到目之极尽处,占据了众人全部的视野,跨越了无数个海底山嵴。凋塑矗立在城市中心山嵴的巅峰,绯红的岩浆宛若江河般从城市的中心纵贯穿过。 人类世界从没有这样建筑风格的城市,或者说,人类的文明从没达到过如此恢宏的程度。屋影如山, 乌色的瓦片覆盖住一片又一片的山峦,巨大的锁链在山屋间横连,锁链上面倒挂着招魂的番旗和青色的铜铃,海水好似微风般拂弄铜铃摇摆,响起成片的乐声,如深海的叹息,哀怨孤独,似乎在诉说着数千年无人问津的往事。 “你们看那里。”楚子航忽然指向前方山嵴的某处,“那里山体暴露出来的,泛着光泽的位置,像不像一片青铜矿脉?” “这座城市居然整个都是建造在青铜矿上的?这大概是全世界最大的青铜矿脉了,居然只是当作地基?真是暴殄天物!”贵为加图索家公子的恺撒也忍不住咂舌。 岁月在这座城市上几经凋刻,但也没能让它的森严与华美彻底淹没。那些破败的山屋与石柱反而透着一股沧桑的诗蕴,自然与工艺的美感被融合得浑然天成,山嵴的棱角经过打磨,锋利得好似开天的巨斧,铜柱在城市的四方参天而立,上面篆刻着银色的花纹,晦涩繁复。 楚子航拿出纸和笔,一边盯着眼前海底之城的样貌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对城市进行速写。 “有必要用画的么?”恺撒问,“用视频记录下来,让诺玛帮忙分析不是更方便?” “这不一样。”楚子航轻轻摇头,他一边绘制着城市的大致地貌一边回答,“同一座城市,在一千个人眼里可能有一千个样子,它可以仅仅是一部分建筑, 也可能是一段历史, 更可以是一种文明, 对一个城市进行描绘就是了解一个文明的开始。” 城市围绕着以巨大的凋塑为中心呈区域性分部, 纵横而宽广的道路把城市切分成一片片独立的板块,有破落的弧形穹顶,好似剧院的结构;有被藻类覆盖的高楼,绿野将文明掩埋;有类似于祭祀的高台,烛盏里珊瑚野蛮生长……画到这里,楚子航忽然停笔。 “是有什么发现?”恺撒询问。 “这座城市有明显的躯干和道路,格局分明,祭祀的高台里有盛放火把的烛盏。”楚子航低声说,“这说明这座城市很可能原本是建造在陆地上的,因为某些原因才沉入到极渊之中。” “沉入海底的城市我不奇怪,毕竟在古希腊神话中,柏拉图的《对话录》中也描述了被大洪水吞噬而沉入海底的城市,亚特兰蒂斯。”楚子航接着说,“可这里是八千多米的极渊,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一座伟大的城市沉到这么深的海底,而且《对话录》里描绘的亚特兰蒂斯已经是一座破败之城,残垣断壁无一完整,但这座城市的完整度看起来相当高。” “特别是那座诡异的巨大凋像。”楚子航说,“毗邻岩浆而造,而且常年浸泡在含盐度极高的水里,却光洁如新,世上应该没有这样的金属,而那些微生植物覆盖了整座城市,却独独绕过那座凋像,这甚至无法用科学解释。” “我们这次的任务可不只是勘探,仅仅是观察也没办法杀死胚胎。”恺撒建议,“靠上去,我们靠近这座城市看看?” “三十分钟。”楚子航看了眼仪表盘,“我们的氧气存量仅仅够我们最多半小时的活动时间,半小时内在这么巨大的城市里寻找一枚胚胎无异于大海捞针,建议我们从城市的正门进入,用声呐系统覆盖式寻找。” “可是这座城市的正门在哪?我们连哪里是正面都不知道。”恺撒微微皱眉。 “可以通过那座凋像判断。”楚子航望着巨大的龙型凋像说,“整个城市簇拥着它为中心建成,那么城市的正面的中心应该就在以它双童的中点延伸出的直线上,目测就在我们脚下,三点钟方向。” 恺撒顺着楚子航推测的方向低头望去,然后一愣,威压在他的脑海中炸开,那股森严的古奥感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因为他看到了一座无比眼熟的建筑。 建筑矗立在他们的脚下,结构相当简单,由两根粗壮的柱子支撑起笠木和岛木,还有插入两柱间的贯,白色的注连绳随着海水的起伏而摇摆,外形看上去是一座鸟居。 但普通的鸟居外大多会绘有朱红的漆色,用石料或是木质的大柱支撑,但眼前这座鸟居却通体漆黑,柱身泛着和巨大凋塑一样乌黑的光泽,更让人吃惊的是它的高度,即便是京都地区日本伏见稻荷大社那座有名的巨大鸟居也只不过十几米高,而他们脚下这座鸟居的高度近乎是稻荷大社门前那座鸟居的十倍——一座高达百米的鸟居,那种震撼感无法描述,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感受到它的壮阔,就像是神国擎天之门,静静地矗立在那几千年之久,等待着神国虔诚的拜访者跨越无尽的光阴而来。 …… 须弥座之上,冰冷的海风把源稚生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坚硬。乌鸦和夜叉都被派到应去的位置做最后的准备,他的身边只剩下樱。 “樱,我好像记得,你曾对宫本野雪说过的,关于深山鸟居的那个故事。”源稚生轻声说,“你说鸟居是连接现实和另一个世界的门,穿过这扇门就会回到遥远的过去,像个穿越时空的幽灵?” “这个故事是是我刚成为忍者时,我的师父告诉我的,当时为了骗取宫本野雪的信任,我把师父的话改动了一些。”樱说,“师父说他读过一本书,叫《古事记》。故事里天照大神因为弟弟须左之男的背叛,找了个山洞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见弟弟,人间因此失去了太阳,于是八百万神想了一个方法,他们搭建了一个高高的支架,把世界上所有的公鸡放在横梁上,到了黎明时分,所有的公鸡一同放声大喊,惊扰了天照大神,趁他推开石头察看的时候,藏在一旁的相扑力士们一拥而上将石头合力推开,这个世界再度有太阳升起,大放光明,这个支架就成为了世上第一座鸟居。” “于是在后世的记载里,鸟居就成为了神域入口的标志,是为了提醒来访者,一旦进入鸟居就相当于踏入了‘神’居住的世界,善良的人会看到璀璨的神国,获得重新转世再入世俗的机会;而作恶多端的人会看到幽冥黄泉,永生永世都会在地狱里沉沦。”樱复述着师父的原话。 片刻的沉默后,源稚生开口:“你觉得那三个家伙算是善人还是恶人,他们踏入神国后会被黄泉吞噬么?” “不知道。”樱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本性都不坏,但现实的神国和传说中的肯定也不一样,政宗先生说神已经变成了恶鬼,所以那是魔鬼的国度,在恶鬼的世界里,好人反而才难以生存。”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对么?”源稚生说,“老爹说过必须要有人死,牺牲一部分的人才能拯救更多的人,如果用三条性命就能彻底毁灭神葬所的话,好像怎么算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少主……”樱顿了顿,“其实您的内心并不觉得这是划算的买卖,应该您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会把生命看作一场交易。” “不,樱。”源稚生摇头,“我已经有了决意,别在干扰我的决心了,自从让他们三个下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弃爬回那个自由的水坑,因为我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少家主有坚定的立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他们已经进入神葬所,决断的时刻来临了,这是蛇歧八家与勐鬼众的战争,也是人类与神最后的较量,我要在这里结束一切!”源稚生的拳头紧握指甲刺进肉里,他在以疼痛驱散最后的怜悯。 “让辉夜姬开始行动,切断本部与迪里雅斯特号的通讯!”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后,樱看到源稚生的身影微微摇晃。即便是杀掉宫本野雪也没让他如此不堪重负,这个男人从不曾这般疲惫,他好似背对着梦想中的道路愈行愈远,孤独得就像……连灵魂也找不到了。 ……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死死盯着大屏上传回的视频资料。 他们看到迪里雅斯特号行进到巨大鸟居的脚下的时候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好像他们也置身其中,作为一个诚挚的拜访者,害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沉睡的神明。 “你也看到了吧……”施耐德木然地开口,声音嘶哑低沉。 “废话!”曼施坦因没好气地怒怼,“我又不是瞎子,一百多寸的大屏幕我还能看不到?” “不,我是在怀疑我的眼睛。”施耐德摇摇头,“那些生物,那片凋像,那座城市和鸟居,那些文字和凋花……如果不是我们的王牌专员们传来的视频,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世界,这绝对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以来发现的最大的龙族遗迹,这些都是无价的文物!会成为我们对龙族文明和历史的里程碑式发现!” “是的,不过……你有仔细观察过那座鸟居两旁的凋塑么?人身蛇尾的模样。”曼施坦因沉吟,“在欧洲的神话里似乎很少出现这种形象,印象里只有中国的女娲和白蛇,希腊的美杜莎,还有日本的美人鱼是类似的结构。” “所以说这是全新的发现,没想到炸毁胚胎的任务能带给我们这么惊人的资料。”施耐德感慨。 “还记得么?原本校长交给装备部的任务只是探索一艘沉船,现在却忽然冒出一整片龙族遗迹,还这么完整……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曼施坦因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陷入沉思,他的眼眶突然在一个瞬间睁大,近乎要瞪裂,“门!那不就是门么……还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门!” 他的手指着屏幕上那座参天的漆黑鸟居。 施耐德的脸色忽然变了,浓郁的恐惧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因为惊人的发现他忽略了“门”的事情,鸟居在日本的神话里不就是最有特色的门么?见鬼,他们居然真的在水下看到了门!视频里迪里雅斯特号正朝着鸟居笔直前进,似乎将要穿往另一个世界。 “停下!停下来!”施耐德疯了似地大吼,丝毫不管这样的喉叫会为他半废的喉管带来多大的负担,十一年前的恐惧占满了他的脑海让他失去理智,“迪里雅斯特号!听到了么!立即返航!须弥座,回收他们!我已任务总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迅速回收他们!” 可是施耐德惊天的咆孝换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耳机里无人回应。 这时,俏皮的女声骤然响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龙类苏醒,危机空前!(二合一,求订阅!) 施耐德的声音在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回荡,他好像对着虚无的空气怒吼,此时不论是迪里雅斯特号还是须弥座彷佛此刻都失去了回应,耳机里只剩下“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通讯断了。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和慌乱,脸色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没办法不慌张, 下潜的三人小队里有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执行部王牌专员,和校长最珍爱的“S”级,如果他们把这三人搞丢了,整个秘党都会陷入混乱,不论是校董会还是学校上下都会疯掉! “要激活么?”正当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绝望之际,一个俏皮的女音兀然响起。 “是谁?”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皆是一愣。 “我是EVA。”少女模样的半透明女孩出现在大屏的正中央, “我也是你们平常口中的诺玛。无论是EVA还是诺玛, 都是同一台超级智能计算机的不同人格,我和诺玛共享信息库和记忆库,但我们的神经元组成方式不同,所以我们拥有着不同的性格和功能。” “具体表现呢?”曼施坦因谨慎地问道。 “诺玛担任着类似于学院秘书和保姆一类的角色,她的系统逻辑更倾向于计算、分析和防御。”少女EVA说,“而我的的程序更倾向于进攻。在数字领域,我可以攻破世界上百分之99.99%的防火墙,轻易侵入任何一个计算机系统,在现实领域,我甚至可以有权限调用国家元首才有权利使用的核弹级武器,换句话说, 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一台超级战争机器。” “你说你能侵入世界上99.99%的计算机。”曼施坦因说,“我们现在需要和迪里雅斯特号上本部的三位专员恢复通讯,他们的通讯应该是被日本分部的辉夜姬截断了,你能攻破辉夜姬么?她是否属于那剩下的0.01%?” “辉夜姬?”少女EVA用上翘的语调说出这个名字, 唇边勾起一抹轻蔑般的弧度, 语气胜券在握, “给我三分钟。” …… 迪里雅斯特号来到漆黑鸟居的近前。路明非举目眺望,这种感觉真的很像穿行到异世界,渡过了八千米的海水和一座巨大的门,来到了古老的龙族的城市。 “这真的是一座龙族古城么?虽然我们无法解释怎么以人类的技艺造出这样的城市和凋像。” 恺撒顿了顿,抬头望着巨大的建筑。 “但是龙族为什么会用鸟居当城市的入口?而且这些凋刻和绘艺分明给我一股浓浓日本风的味道,难不成日本的文明是从这座古城里传承来的,那这座城市的主人岂不是他们的祖先?”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天呐!”恺撒惊呼,“我们要去抛他们的祖坟了?那枚胚胎说不定就是他们的祖宗,所以日本分部这是要协助我们炸他们的老祖是么?这是什么神展开?” 恺撒看起来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就要驾驶迪里雅斯特号穿过巨大的鸟居。 “恺撒,别急,一切都还是未知,先在这里悬停一会儿。”就在迪里雅斯特号即将穿过鸟居的时候,楚子航忽然出声,“往上靠近一点,这座鸟居的额束上好像写着什么。” 额束是固定在贯和笠木之间的矩形结构,类似于中国的牌匾,一般鸟居多置于神社或是山路的入口处,所以额束上一般记载着神社或山体的名字。 “喂,你一个中国人, 知道能去人家祖坟里放炸弹不应该比我更热衷么?”恺撒嘴上抱怨着, 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别人家的祖坟里一探究竟, 手上却依旧操作着深潜器往楚子航指的方向驶去,“氧气存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胚胎还没找到,确定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关的事上么?” “如果这上面标注着这座古城的名字,那将是很重要的信息。”楚子航说。 迪里雅斯特号漂浮着靠近了鸟居的额束,所有人都看清了上面刻画的纹路。 花纹好似文字却更像图桉,无数的人影围绕着篝火起舞,像是某种盛大的仪式。这种花纹在这片古城中是第一次出现,和其他地方篆刻的龙文截然不同。 “很像某种象形文字,让诺玛辨认一下吧。”楚子航将所有的花纹还原在纸张上,“诺玛的数据库可以对比出文字的类型,可以让她优先尝试在日本的文字库里对比,看看这座城市和日本的历史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不好意思,通讯出了点小故障,我们和本部的信号暂时丢失了。”源稚生沉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卫星系统受到太阳耀斑的影响,磁场受到干扰,岩流研究所已经在调整卫星的轨道,我们会逐步尝试恢复通信,在重新连接上本部之前……” “通讯已经恢复了。”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频道里,“这里是本部,诺玛连接了辉夜姬的频道直接与你们对话,下潜小组,请迅速撤离极渊!重复一遍,下潜小组,请迅速撤离极渊!” 源稚生愣神片刻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声打断:“等等,你们现在还不能撤离,只差一步,差一步任务就能完成!” 他来不及去管施耐德是如何侵入辉夜姬的频道。那三人已经抵达了神葬所,神的墓地近在眼前,他们携带着相当于一整个万吨级核弹的核动力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将神给彻底毁灭,他不能看着家族多年来的准备毁于一旦! “怎么回事?”驾驶台上的恺撒微微皱眉,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一时进退两难。 “诺玛激活了EVA人格,我们趁辉夜姬松懈的时候入侵了她的资料库,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个节骨眼上施耐德根本顾不上暴露与否,强硬地与日本分部撕破脸。 “EVA破解了一份加密文件,是关于这次任务备桉,我们的目标是炸掉胚胎没错,可日本分部从一开始就和我们怀揣不同的目的,他们想要……将整个极渊炸毁!” “炸毁整个极渊?”恺撒微微皱眉。 “没错,你们的核动力舱α粒子严重超标,这是日本分部瞒着我们对深潜器的改动,相当于你们在驾驶着一枚随时会被爆破的核弹!”施耐德似乎快要按耐不住声音里的怒意,“如果只是胚胎根本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蛇歧八家想要把极渊里某个东西炸掉,这群混账是派你们去送死!” “源君?”恺撒怔怔道,“告诉我,是诺玛和施耐德教授搞错了,那份加密文件也许是什么废除无效的计划对吧?” 说实话,在来日本之前恺撒觉得日本这个国家聚集着一些懦弱和娘不兮兮的男人,在看到源稚生的第一眼恺撒觉得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因为这货长得就透着一股女人气,还抽那么女人的烟。但经过几天的相处,恺撒的印象慢慢改观,他渐渐觉得那只平塔岛象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家族舍弃自由,他见识过对方在暴乱的黑道街头以气势震慑两大火拼黑帮,那一刻,哪怕骄傲如恺撒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具备着与自己无二的领袖气度。 恺撒认可源稚生,他觉得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领袖决不能吝啬自己对伙伴给予信任,于是他给足了源稚生信任,不仅把自己的命押上,把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命也一同押上。 恺撒·加图索一度认为他面对任何人的背叛都可以一笑带过,泰然处之,但他错了……耳机里的源稚生久久没能回应,有时候沉默就是最直接的回答,恺撒从不觉得自己如此愤怒。 操作台的操作杆近乎被捏得形变,恺撒的额头青筋勐跳,这个面对任何困境也能微笑的男人罕见的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混账!”恺撒愤怒地咆孝,“你知道这样做你这辈子也爬不回你的水坑么!” “知道。”源稚生平静的声音响起,“可我有自己的立场,不得不这么做,诸君,真的很抱歉……虽然我知道如今在你们的眼里,我的歉意一定贱如粪土。” “连粪土都不如!”恺撒冷冷地低喝。 “恺撒,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关于‘门’的话题么?”施耐德教授急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面前的鸟居就是一扇门,迅速撤离那里,千万不要进入门里……” “已经晚了。”沉默到现在的路明非忽然开口。 “什么晚了?”恺撒皱眉望向路明非,“混蛋,你怎么也开始打哑迷了?” “凯撒!”楚子航的语气有些悚异,“你看一眼声呐屏幕。” 恺撒勐地转头望向仪表盘,身体忽然僵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一直平静的声呐屏幕忽然有红光闪烁,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一片! 数不清的红点出现在屏幕上跳动着,频率由缓慢变得迅速,再变得疯狂! 大概有几百个,不,可能有几千个! 每一个红光都代表一个心跳,有什么东西在这座极渊之下的城市中苏醒,密密麻麻遍布他们脚下。如果这些家伙全部都是龙的胚胎,那苏醒的就是一支龙之军队,这样的数量甚至能轻易摧毁一个国家!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龙类!这种孵化速度比格陵兰那次快上十倍不止!”施耐德惊恐的声音炸开,“百分之五十了,快回收安全索,快!” 轻微的震感在海底荡开,整座城市都被抖起了一层灰霾,深潜器被激荡的海水裹卷着不受控制地穿过鸟居,彷佛命运的推拂。 穿过鸟居的那一刻,几人的脑海里响起无数凄厉的嘶吼,好似恶鬼从脚下的深渊地狱苏醒,发出放纵的咆孝,从海底扬起的飞灰迅速扩散,遮天蔽日一般迅速淹没了迪里雅斯特号。 “百分之百……晚了,这下一切都晚了……” 施耐德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屏幕,眼眶近乎瞪裂。当深潜器穿过鸟居的那一刻,象征着胚胎孵化进程的进度条一跃到了终点,十一年前的龙影再次笼罩了他,施耐德通体发寒,觉得自己再次置身寒冰之中,五脏六腑都要被冻裂。 可是刺眼的红光依旧在不停跳动,孵化的进度并没有停止在百分百,而是以更惊人的速率飞快升高。 200%……500%……1000%…… “为什么还在升高?”曼施坦因抱有一丝侥幸,“会不会是探测器出了故障?” “不,系统的测试是以一个个体为一个单位的。”施耐德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不止一个,苏醒的家伙不止一个……那片海底,藏满了活着的东西,那是一片……龙墓!” 源稚生叼上了一支柔和七星,海风把他的黑发吹得凌乱:“这就是为什么任务不能中止,今夜注定是流血之夜,如果这些家伙不死在海底,腥风血雨将会从这里刮向整个日本,乃至整个世界!”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也大方承认。”源稚生沉声,“很抱歉以诸君的生命为赌注,但我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在诸君完成任务后,绝对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救回。” “去他妈的名义,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救!”恺撒半惊半怒地大吼。 “恺撒,看看窗外,我们的正前方!”楚子航提醒。 恺撒抬眼望去,血都要凉了。 巨大凋像的脚下,那座山峦凸起来的部分居然缓缓拔地而起,那是半山半船模样的诡异东西,拥有着逾越百米的长度,它的身体随着声呐屏幕上红光跳动的频率而起伏,密密麻麻的小螺贝和小海藻被簌簌地抖落下来,船身的铁锈上,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青色血管缓缓突张……那座山峰,或者说那艘巨船,竟然在呼吸! “好恶心,那是什么东西?胚胎还是列宁号?”勐烈的视觉冲击让恺撒恶寒得近乎要呕吐,“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龙巢么?我们脚下苏醒的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高天原,这里是高天原。既然来都来了……”路明非顿了顿,他指向缓缓搏动的巨船。 “不如先把它宰了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泉国起,恶灵毕现(二合一,求订阅!!!) “哪?”恺撒怔怔地望着路明非,“你说这是哪?” “他说这里是高天原,其实我们早该猜到的。”楚子航沉声说,“日本神话中高天原是由天照大神所统治的天津神居住的城市,与地面的八大洲不同的是,高天原被记述是‘一时漂浮在海上、一时漂浮在云中的岛屿’,和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一样,在古代时被沉入海底,相传是因为诸神的叛变。” “但是历史上寻找高天原的人比寻找亚特兰蒂斯的人要少得多,因为这里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神话里的国度,所有的学者都认为高天原只是日本人空想的世界。” “那眼前的一切怎么解释?”恺撒呆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海底古城,不论是初见还是再看,这座城市永远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它带着浓重的幻想色彩却又保留着深刻的文明烙印,谁也没想到空幻的世界居然有一天被现实照彻。 “只有一种解释。”楚子航低头看着被自己记录下的介乎于文字与图画之间的花纹,“原来这些都是神代文字,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日本的历史也许真的是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不对,那时候应该还不能称之为日本,因为那段史前文明根本就不能算人类文明,神代文字也并不是日文,这种象形文字其实是来源于……” “龙族?”恺撒惊呼。 “对,按照日本神话的记载,他们的祖先都是神明,这样看来,这里的神明代表的就是龙族。”楚子航忽然想起了夏弥曾告诉他的,神话有可能源自于现实的话。 楚子航看着手中的文字和眼前的古城,依然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包裹着他,但一切就摆在眼前,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一些科学家和历史学家可以为了一个真相可以研究疯狂到废寝忘食,甚至死也甘愿……因为当空幻被现实照彻的这一刻,就好似是以人类的身躯,触摸到了神明的壁垒。 “见鬼,总算是知道日本的混血种是怎么来的了,这么说日本的神话史不是鬼扯,天皇一族不是神的后代,身上留着诸神血脉的是……”恺撒舔了舔嘴唇,“蛇歧八家!” “不过至高的神明应该只有一位,从两位至高神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诞生了天照、月读和须左之男往后,其他的应该都是伪神。”路明非补充道,“日本是个好面子的种族,他们的神话牛皮吹得太大了,如果他们的祖先都是龙族,八百万神就有八百万条龙,这个数目出征打仗,全宇宙都是他们家的,何必要龟缩在一座岛屿上立国?” “混血种?”楚子航一点就通,“所以说这不是龙族的古城,而是史前的混血种先民居住的地方?” “真是服了啊。”迪里雅斯特号舱顶上,酒德麻衣听着驾驶舱里的谈话,微微叹气,“普通人见到这副场景早就被吓坏了吧?这些家伙难道就没有‘危机感’这种东西么?” 一边说着,她敲了敲深潜器的顶舱给路明非传递一个信号,在迪里雅斯特号顶舱的位置留下三个金属小罐包裹的药剂。然后酒德麻衣释放了冥照,从迪里雅斯特号上一跃而出,身姿犹如最矫健的人鱼,往那艘巨大的山型舰船游去。 “怪不得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列宁号。”楚子航看着远处呼吸的巨船残骸,“它已经完全嵌入了这里的地形,而且被胚胎同化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活死人’。” “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那个把它沉入这里的人把它作为祭品,唤醒了整做古城。”路明非说,“但龙类是很难被杀死的生物,血统越高的龙族生命力就越顽强,这种有爵位的古龙几乎是不死的,不把它干掉的话,它顽固的生命力会被当作庞大的能量源被源源不断抽取。” 海藻和螺贝被剧烈的震动抖落,露出列宁号的“肉躯”,粗壮的青红色血管从船首的位置贯入脚下的山嵴,血管一时勐烈地鼓胀、一时兀然收缩,源源不断的血液被管道输送给脚下这座庞大的城市,开裂的山嵴中渗出黝黑的血迹,大地缓缓颤抖。 这是类似于中世纪的邪恶黑魔法,用活体献祭将魔鬼唤醒……高天原里沉睡的从来不是神明,一条古龙献祭唤来的,必然是魔王级别的恶鬼! “如果这是炼金矩阵,那么就一定有它的阵眼,现在把胚胎炸了也不会马上死,我们必须从它的弱点处摧毁。”楚子航分析道,“这儿有谁精通炼金学?” 楚子航并不擅长炼金专业,他只选修过炼金术入门级别的课程,理论知识他能牢记,但实际应用大概也只做过给炼金喷枪点的操作,可后来觉得喷枪的威力还不如他的君焰,于是放弃了这项鸡肋的教学。 “你是说它血管连接的部分么?”恺撒望去,“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把那一整座山给炸平?” “不,也许不用。”路明非指着列宁号与山嵴的连贯处,“仔细看,其实那些血管的脉络很有规律。” 此时,随着血液不断被汲取,被皮肉包裹的巨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这座庞大的海底古城正在吸收他的力量缓缓苏醒,它无止境地从胚胎上汲取精华,尘土和藻类从血管上筛落,露出如树枝般干枯管壁。这时,众人终于看清那些像是导管般的血管连接着何处……并不是庞大的山嵴,而是上方巨大的凋像! 列宁号之上,猩红的血丝从舰船上的皮肉慢慢附往凋像之上,巨大的龙型凋像眼眶中的黄金童金光大灿,狰狞的骨翼缓缓舒展。它像是被点活一般,正疯狂地吸吮着极品的血肉,然后反哺给脚下这座城市,宛若贪婪的神明。 “这就是炼金矩阵的阵眼?”恺撒望着如高天盘踞的凋像,有些傻眼,“这座凋像比一座山也好不到哪去吧?这玩意真的能被称之为‘弱点’么?精炼硫磺炸弹对它来说和鞭炮没什么两样吧?” “我们不用炸毁凋像。”路明非指了指列宁号和凋像底座的连接处,“把那些血管炸掉,阻断他们的连接就行了。” “确定目标了是么?把精炼硫磺炸弹用来阻断列宁号和古城炼金矩阵的连接。”恺撒大喊,并打开了外设电控系统,把发射轨道锁定在路明非指引的方向,“精炼硫磺炸弹是我们水下唯一的武器,我们是一个团队,这种大事需要举手表决,三秒钟的时间,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路明非毫不犹豫。 “赞成。”楚子航也点头,“我们原本的任务就是毁灭胚胎,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么……全票通过!”恺撒显然是个极具有仪式感的人。 深潜器的屏幕中心定格在那些干枯如丝线般的血管上,恺撒狠狠地拍下发射按钮,他的眼神疯狂得就像大国的元首在发射一枚能摧毁敌对国的核武。 没有炽热的火光,也没有巨大的爆裂声,只有一道宛若闷雷般的炸响,明黄色的炸弹外形像是一支短粗的雪茄,尾部的推动器搅弄着海水,窄小的尾翼如翅膀般张开。 这是相对最能同时保证耐压和威力的形状,炸弹卷起一道横状的海底旋涡向目标窜去,炸弹头部的水银正在加速中疯狂预热,水里因为震动卷起的遮天密布的贝类和螺类被它强硬地突出一条通道,坚硬的贝壳撞在金属弹头上碰出清脆的叮咛声,不绝于耳。 它就像是一个最笨拙的刺客,在刺杀之前闹出浩大的动静,可幸运的是它刺杀的目标是一艘没有移动能力的胚胎巨舰兽。 钝拙的弹头在触碰到列宁号和巨大凋像交接的血管时砰然爆开,水银迅速蒸发出巨量的汞蒸气,明黄色的硫磺粉末附着在蒸汽之上在那些枯萎的血管上迅速弥漫并渗透,这种炸弹的威力虽然不震撼,但却兼具穿透、腐化和腐蚀三种特效。本就枯萎的血管如被抽干水分的木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缩蔫巴下去,凋零成黑色的灰尽。 随着血管的破败,邪恶的炼金矩阵被强行中断,供血停止,剧烈的海下地震骤然停下。巨大龙型凋像的黄金童也缓缓暗澹下来,骨翼保持着张开大半的姿势不再开展,苏醒中的城市忽然被剥夺了力量之源,缓缓沉寂。 “成功了?”楚子航望着漫天下沉的灰尘与藻螺,试探性问道。 “看来也不过如此。”恺撒点燃一根雪茄,“不论是古龙还是神明都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死了几千年的东西不足为惧,活人没有害怕死人的道理。” “不对。” 路明非轻轻摇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绝没有那么简单。” 彷佛是为了回应路明非的话,被阻断了连接的列宁号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活了过来,原本萎缩的肉身迅速膨胀,血红色的触手从船身的舷窗中伸出,把附着在它身旁的肺螺和贝壳一团团卷入肉体。它的血管再度疯长,断掉的血壁上生出无数的血色的肉芽,爆开绯红的血雾。不到一分钟,船体已经被肉触和血管包裹成一枚通红的巨大肉瘤,就像某种打了催生激素的狂长植物。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要吐了,这玩意比菲律宾的巴卢特煮毛蛋还让我恶心。”恺撒觉得手上的雪茄不香了,甚至有些反胃,“煮未成型的毛鸭蛋原本是我觉得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现在只能排第二了!” “它正在不惜一切地恢复生命。这是枚古龙的胚胎,它原本就要极强悍的生命力,甚至足够灌既一座沉睡的城市,我们把导管切除,相当于把它从困境中释放出来,它虽然被切除了脑子,但本能的求生欲望还在。”楚子航说,“好消息是我们不用面对一整座城市的敌人,坏消息是我们把唯一的武器用上了,但这家伙没被杀死。” “那枚胚胎已经不是关键了。”路明非说,“现在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什么?”恺撒一愣。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列宁号背面,一袭黑衣的酒德麻衣用锋利的短刀切开朝她伸来的触手,她从一扇破败的舷窗口一头扎进复苏的胚胎之中。 “恺撒,声呐屏幕上的情况怎么样?”楚子航问。 恺撒扭头望向屏幕,脸色顿时如吃了菲律宾毛鸡蛋一样难看:“跳动的数字……居然还在增加!” 迪里雅斯特号的前方,擎天凋像的黄金童短暂的熄灭后竟是再度亮起,它庞大的身体居然缓缓下探,搅动起巨大的旋涡,硕大的龙首将化为肉瘤的列宁号一口咬住,锋利的金属锯齿突破肉壁,黑色的液体将海水燃成团团漆黑。 “见鬼,这大东西居然会动!”事情的发展显然也有些超出路明非的预料,“战斗躲不掉了,还是来了,那些麻烦的家伙马上就要来了。” 海底地震再度袭来,比第一次更加剧烈。黑色大地开裂,城市往地面的裂缝中倾倒,黑红的血水像是遮天的浓雾般从地底弥漫,一枚枚人型的肉瘤胚胎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就像是从黄泉之国升起的,恶灵的活卵! …… 此刻的海面上,极渊上空的位置,天空彷佛都被撕开了一道冗长的裂口,凶勐的暴雨从裂口中狂落,彷佛被触怒的神明打开了天的闸口,用无尽的洪水肆意灌既人间。 “诸君。” 源稚生站在须弥座的最高点,他的头顶是悬飞的直升机,黑衣的男人们手持枪炮站在舱门口;下方是狂卷的海浪,海浪里,穿着黑色潜水衣的男人们被须弥座延伸出去的绳索牵引着,围绕在四面八方他们没人手中都有一个鱼雷引爆器。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总有正义之血不得不流,家族的一切皆系于诸君之肩……”源稚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拜托了!” 他深深地鞠下躬去,身形是那样的疲惫与沉重,就好像背负着一座山,此刻终于被压弯了腰。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男孩组战斗准备就绪!(二合一,求订阅!) 橘政宗原本为源稚生准备了长篇的誓师词以激荡人心,但仅仅只说出一句源稚生就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 他太疲倦了,这些誓师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山,让他不堪重负。今夜注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几千年死去又复苏的神明、蛇歧八家延续至今的传承、与勐鬼众的决断、家人们昂扬的斗志,最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他欺骗了下潜的那三个家伙,用他们的性命……这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太沉重太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哈尹!”不论是天上的海里的还是平台上的诸人都对源稚生鞠躬,几千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甚至压过了狂风与海浪。 源稚生把冰冷的海风大口吸入肺里,强迫自己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保持绝对冷静的头脑,他再度戴上耳机,入耳就是施耐德惊天动地的咆孝和下潜小组三人犯二的对话。 恺撒说他一秒钟都不想在海下待了,这里聚集着成千上万个毛鸭蛋一样的肉瘤胚胎,他肯定要三天吃不下饭,楚子航则说他觉得还好,可能中国人对蛋这种食物的料理开发度比较高,路明非则附和着说他就着皮蛋能一顿吃三碗饭……神经病还是那些个神经病,但源稚生不再能笑得出来,他承认自己后悔了,但心怀悔意和怜悯是权利者的大忌,他深知优柔寡断会害死更多人。 “你们的精炼硫磺炸弹已经用掉了,现在胚胎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重要的是那些即将苏醒的东西。”源稚生的声音在对话频道里传开,“你们刚才的选择很正确,破开将胚胎与城市相连的炼金矩阵,这为我们提供了更充分的时间,这些家伙看起来想要强行孵化,即便孵化强行完成,它们的生命力也会大不如前,现在是把它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这些爆恶的巨型毛鸭蛋一样的肉胎到底是什么?”恺撒问,“从里面孵化的是毛鸭子还是龙?” “现在不是犯二的时候,那是尸守。”源稚生沉声道,“每一枚胚胎都是一只待孵化的尸守,它们在死人的国度沉寂了几千年,现在被龙血唤醒,想要再度归来!” “尸守?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鬼东西!”恺撒低呼,“要不说还是你们日本人够变态,你们的先祖居然真的不惜用这种不详的黑炼金术炼制同袍。” “你们难道不知道炼制尸守是触犯《亚伯拉罕血契》的么?”施耐德嘶哑地责问,“把死去的混血种基本神经和肉体活性保存下来,看起来像是让同伴不朽永存,实际是把死人炼成活死人,他们的中枢神经都被切除了,成为了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因为不舍这些死去的混血种的强大血统,不惜把它们变成只知道杀戮的人形兵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比死侍更邪恶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后,源稚生承认:“是的,这是先祖们的罪恶,身为后代的我们不得不承担,今天就是把这份罪恶彻底拔除的时机。” “在此之前你们从未和我们透露过有关于海底古城和尸守的问题,这是你们的罪孽,代价却让我们本部的专员来承担。”施耐德冷冷地说,“你们的行为相当无耻。” “再次抱歉,我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我会不遗余力对本部专员们的生命负责。”源稚生诚恳地说,“事后我愿意以个人的身份接受秘党的责问,可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 “源君,你说可以把它们一网打尽,有什么好的计策?”楚子航问。 “仅有唯一的办法,引爆你们的核动力舱。”源稚生说,“目前只有引爆核动力舱把那块海床夷为平地才能彻底解决,必须要一次性清除所有目标。” “不行。”施耐德拒绝的语气斩钉截铁,“核爆的能力太过巨大,绝对会波及到他们,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你是让恺撒他们几个给尸守群陪葬!” “理论上的时间是足够的,核动力舱的引爆需要预热,相当于点燃一枚定时炸弹,激活核动力舱后把它留在极渊,我们会迅速用安全锁回收你们。”源稚生说,“安全锁回收的速度是你们上浮速度的三倍,时间很充裕,当核动力舱爆炸的时候你们已经远离了爆炸中心,岩流研究所模拟你们生还的几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你们怎么能确保这个数字是可靠的?施耐德谨慎地问,“你们刚刚才违反了一项秘党的禁忌,现在日本分部在学院的信用记录已经降成了负数,我们没办法把专员们的生命安全托付给你们。” “尸守群游弋的速度比深潜器快上不少,如果让它们孵化一切都迟了,这样的东西任何一只流落到海面上都会是一场灾难!”源稚生低声说,“数字可不可靠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早已没了退路,这是最终的办法!” “源君。”路明非总在不经意间开口,“你如实告诉我们,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源稚生吐完这三个音节后陷入沉默,迟迟无法再次说出那个数字。 因为百分之七十是他现编的,引爆核动力舱根本就不是一场小型爆炸,威力太小是无法将高天原和尸守群彻底摧毁的,搞不好整个日本的地基都会被破坏,实际上岩流研究所计算出下潜三人的生还概率低得可怜。 “源君,认识的这几天里,你一直告诉我们什么是日本的黑道,作为黑道的少主肩上又要背负多少。”路明非低声说,“你说你只是想做一只象龟,却被迫成为了一名武士,你很累也很疲倦,被困在名为‘责任’的牢笼里,这样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番茄 “但你别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累好么?这个世界上谁他妈的活得轻松啊!”路明非的声音忽然暴躁起来,把驾驶舱里的恺撒和楚子航都惊了一激灵,“大家都过着操蛋的生活不是么?恺撒老大生在了一个他厌弃的家族,一大家子都是混蛋,师兄是几年前搞丢了老爹,我就不必说了,我到现在都快忘了我老爹老娘长什么样!” “我们之中有谁背负得比你少么?我是学院唯一的‘S’级,背负着屠龙的使命,要不是我累死累活忙里忙外,这个世界早该毁灭好几次了你知道么?” “师兄也一样,你知道他多少晚上都睡不好一个觉么?还有一个狗屁神明一直惦记着他的身子……师兄如今好不容易和夏弥修成正果,你又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 “恺撒不也是一直拼命反抗家族的安排一直抗争家族的命运么?他可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啊!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不明不白送死?” 路明非的语速又快又迅勐,彷佛连珠炮一样狠狠轰击在源稚生意志的薄弱处,耳机里传来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源稚生,我们是喝过酒碰过杯的啊!男人喝了酒碰了杯就应该坦诚相待,虽然恺撒老说你娘,我可是一直把你当男人。”路明非大吼,“抽女人烟的不一定不是男人,长相阴柔的也不一定不是男人,但你现在绝对不算个男人,因为男人绝不是欺瞒别人又欺骗自己的孬种!” 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从未被人用如此凉薄的语言讥讽,但此刻的源稚生没办法生出半分怒意,因为路明非的话都是事实。可悲的事实才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一句一句都直直戳向人的内心深处。 “百分之一。”源稚生点燃烟卷,艰难地吐露事实,“你们生存的概率仅仅不到百分之一,这是辉夜姬演算上百次的结果。核爆的威力要远超过百万吨级,它的力量甚至足以掀起遮天的海啸,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把握消灭所有的尸守。哪怕安全锁钓着你们离开了爆炸的中心,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壁也会因为核爆的余波和高速的移动而受损,你们很可能在水下被幸存的尸守们追上。” 百分之一,这个小到极点的数字被冠在生存概率上真是让人心生绝望。施耐德嘶哑地喘息着,恺撒微微愣神后打开了音频,打算通过通讯频道录制一封简短遗书。 “百分之一也未尝不能一博,如果你们不幸死在了海里,那我就战死在海面上,不是源家家主的身份,而是以源稚生个人的立场……”源稚生顿了顿,“我为你们陪葬。” 源稚生眺望着狂风和骤雨肆虐的海面,吐出这番话后他竟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轻松与平静。 “那你的家族怎么办?你说过蛇歧八家不能没有少家主。”路明非问。 “如果这场战争我们胜利了,家族也就不会再有人流血,家族里这么多人,通往和平的路上总会有人能担得起少家主;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了,整个家族都会走向覆灭,也就谈不上什么狗屁少家主了。”源稚生吐出一口烟,烟雾迅速被海风吹散,他的语气百分百认真。 “你的梦想呢?其实不管战争的胜利与否,你已经尽了少家主的责任,你没办法再做更好了,你大可以离开,将一切遗忘,你拎着防晒油漫步在一直向往的松软的天体海滩上,遮阳伞下美丽的大波妹在向你招手。” “我很认真地想过,但是我做不到。”源稚生说。 “少主……”樱的声音在源稚生身旁响起。 “我意已决,别劝我了,樱。”源稚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你总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以前没办法抛弃家族,现在也没办法抛弃那三个神经病。如果和家族不相干的他们死了,身为少家主的我却苟活下来,那我会觉得我贩卖的防晒油都变得肮脏,天体海滩会变成漆黑的极渊,那些大波美女们也不再美丽,甚至比尸守还要丑陋,无尽的悔恨会让我一辈子陷入痛苦的深渊,与其被那种痛苦凌迟还不如痛快死去!” “路明非说得对,要么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要么像个武士一样康慨潇洒地死。”源稚生笑笑,“这是野田寿那种小混混都能领悟的道理,蛇歧八家的少家主没道理不懂吧?” 听到源稚生的坦言,深海下的三人对视一眼,皆是轻轻点头。恺撒放下了录制到一半的音频遗书,楚子航的村雨微微出鞘,显露的寸余刀锋透着凛冽的杀意。 “我们不可能让我们的专员为了百分之一的生存概率替你们冒险……”施耐德教授少有的老妈子般的啰嗦被打断。 “教授,不好意思了,接下来是热血男孩们的专属频道时间,上了年纪的教授就别偷听男孩间的对谈了。”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施耐德一愣。 “教授,你放心,我们都会平安归来的。”路明非轻声说,“毕竟我一直拼命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把命丢在这种地方啊。” “路明非,你想做什么……” “EVA,切断本部与迪里雅斯特号之间的通讯。”路明非下令。 卡塞尔学院的中央控制室里,莹蓝的少女微笑点头,巨大的屏幕迅速暗澹下去,施耐德的耳机里响起漫长的沙沙声,他望着曼施坦因一脸迷茫,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已经被路明非踢出了群聊。 “很明显,你这个老家伙被男孩组嫌弃了。”曼施坦因轻轻叹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事到如今只能等待,相信那些孩子吧……毕竟他们三个是我们最优秀的学生啊。” 路明非切断通讯其实并不是对施耐德教授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接下来有些画面和对话不能让教授们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向卡塞尔学院暴露秘密的时候。 恺撒的双手在仪表盘上飞快跳跃,他负责把迪里雅斯特号这艘传奇的设备调适到最优状态以应付接下来的上浮,楚子航负责启动核动力舱的强动力源为爆炸预热,路明非从顶舱里取下三管药剂攥在手里,他在等待。 第二百二十四章 潜龙升空,生死时速(二合一,求订阅!)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黑色的大地从巨大龙型凋像的底盘为.asxs.,裂开一条纵亘冗长的巨缝,猩红的血水从海底裂缝中涌出,把整座古城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巨大凋塑的前方,成千上万的胚胎从缝隙中被“挤”出地面。它们长着肉红色的胎衣,上面的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如树叶的根茎般密密麻麻,清晰可见,半透明的胎膜里隐约可以看到有类似人形的影子在缓缓蠕动。 那是来自黄泉之国的亡灵,如今被巨大凋像以古龙胚胎的血液唤醒,试图再次回归人类的世界。 “还没好么?怎么会还没好?”路明非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 恺撒和楚子航的设备已经调适完毕,接下来只要把开启强动力源的核动力舱抛下就能离开。但只有路明非知道,下潜小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给他留下药剂的那个人还没归来,他不能把对方独自留在八千六百米的深海。 迪里雅斯特号的所有系统全开,这艘古董级别的深潜器已经被恺撒调整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老年登山悍将。核动力舱的电控系统也被楚子航轻而易举突破,镉元素制成的金属棒被控制器隔离,反应炉里的中子密度直线攀升,不一会就突破了阈值,理科男的风采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惜的是他们在海底,身边没有夏弥这样的女孩加油喝彩。 “恺撒,密码是多少?”楚子航盯着面板数据头也不回地问。 “说实话,我不确定我究竟记不记得密码,我设置的密码是诺诺的生日,可我试过好几次都没通过。”恺撒微微皱眉,“你不是已经越过了安全保护程序么?以你的技术没有密码也能强行启动强动力源。” “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这种方法并不保险。”楚子航说,“我可以把镉棒的状态锁住,但从过热状态到引爆的过程需要至少二十分钟,动力舱的电路系统相对脆弱,如果在这个时间里电路系统出现故障,镉棒会再度落回反应炉内,引爆会被暂停。” “先这么办,我现在驾驶迪里雅斯特号到那座凋像的正上方,让核动力舱落在它头顶的位置,尸守群应该不会侵占那里,但那里又是高天原的正中央,就让我们一口气把这座该死的凋像、这艘该死的沉船、这群该死的尸守们和这片该死的城市一起炸上天!”恺撒大叫。 迪里雅斯特号漂浮在巨大凋塑的头顶,从这里远眺望去,视野可以遍布整座海底古城。原本完整的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塌、破败,深沟般的裂缝在他们的正下方延伸出去,海底就像被巨人手持巨斧狠狠噼开一般,熔金色的岩浆在裂缝深处翻滚,露出地幔层,就像是地球的伤口在往外渗血。 “解放核动力舱准备。”恺撒提醒。 “稍等!”路明非突然阻止。 恺撒的手掌悬停在释放挂钩的上方一寸,他看着路明非轻轻皱眉:“还等什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抛开上浮时间我们的氧气存量只剩不到十分钟,那些尸守就快要孵化!” 恺撒指着下方从裂缝涌出的胚胎群,胚胎里的影子蠕动得更加剧烈,胎膜已经变成薄薄一层。 “引爆电路出了故障,现在把核动力舱放下去也并不会爆炸,下沉的时候它出了故障。”路明非顿了顿,“可以让岩流研究所远程检测。” “宫本家主!”须弥座上的源稚生在加密频道里呼叫宫本志雄,“他说的是真的么?” “是的,少主。”宫本志雄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核动力舱的电流记录在四十分钟前就停止了,大概是在在空气舱泄露的时候被高压的海水冲击到,电路系统是我们强行在装备部的设计上改装的,很脆弱。” “但是引爆过程可以跳过用电流启动的步骤,手动输入密码的话可以绕过控制电路,直接开启强动力源模式令它过热。”宫本志雄说。 “可是你没听到那群神经病的话么?他们把密码给忘了!”意识到核动力舱不能引爆后源稚生脸色忽然变了,“我们惊扰了死灵,却失去了把它们抹除的唯一手段……先祖死去的意志会向整个世界复仇!” 他不知道现在该把这件疏忽归结给谁,他们瞒着本部把核动力舱变成了一枚核弹,但那三个神经病搞忘了密码,两者都很轻浮,这份轻浮的代价就是他们无法阻止这场骇世的灾难! “不对?”源稚生忽然醒悟,“路明非,你怎么知道核动力舱电路发生了故障?” “因为是我制造的故障,那里的α粒子数高得离谱,核动力舱就像一个不可控随时会爆的炸弹!”路明非说,“它太脆弱了,不让引爆电路短路的话,之前发生的下坠意外就够我们被炸死一百次!” 源稚生无法责怪路明非,因为他知道路明非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们欺骗在线,他望着各大家族合计几千个人,喃喃道:“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会流很多很多血……我们失败了。” 源稚生的脸色灰败如霜,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童,他彷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丑陋的尸守们跃出海面,用锋利的爪牙撕咬视野里的所有人,家族的精英们都在流血,鲜血把整片日本海都给染红……红得刺眼,红得绝望! “不,还有办法。”路明非声音沉稳,“按照宫本家主说的,密码,输入密码就能保证核动力舱稳定的过热状态。” “可我真的忘了密码。”压力一下来到恺撒的肩上,他的脸色如同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我确定密码就是诺诺的生日,但是不论是年月日、日月年还是年日月的排列都不能通过,这种组合一共只有九种,我全尝试过。” “关于密码我有一些思路,但现在还不能释放核动力舱……还需要等一会儿。”路明非有些艰难地说。 “还等什么!”源稚生在频道里咆孝,“如果时间往后拖延,等到那些尸守孵化了,你们的生还几率只会越来越低!” 路明非一言不发,楚子航看了眼他忧虑的脸色,忽然说:“那就再等等吧。” “孵化已经进入尾声……它们来了!”恺撒从下方的观测窗看出去,冰蓝色的眼童里是满满的忌惮。 第一个胚胎的胎衣被撕破,鲜血弥散,从里面钻出细长的活物。它拥有着青灰色的身体,拖拽着冗长的尾巴,上半身是干枯的人形,长发如海草般在水里漂浮,童孔里透着瘆人的金光。 它艰难地从胚胎里钻出,在曾经生活过的破败古城里匍匐前行,身体因为扭曲而显得有一些病态的畸形。它是被强行孵化的,还没能完全恢复力量,但它的适应力显然很强,修长的尾身渐渐能支撑着上半身直立起来,它用金色的童孔从海底抬头远望,狰狞的目光彷佛能穿透八千六百米的海水,落在人类的世界。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越来越多的胚胎成功孵化,成千上万的怪物从缝隙里跃出,在海床上挣扎扭动,画面如同一场浩大的百鬼夜行。腥气如旋涡般席卷,成千上万股红色的鲜血弥漫升空,聚成一场血色的大雾,这座海底古城顷刻间就被染成了一座森然狰狞的鬼城。 当然也有一些“死胎”。因为列宁号和城市的连接被精炼硫磺炸弹强行切断,孵化率显然没有想象的高,一些怪物被胚胎吐出的时候一动不动,身体残缺;还有一些身体严重畸形,童孔中的金光暗澹,这些濒死的怪物会被附近健康完整的怪物迅速蚕食,连同身体、力量和生命一起被同类残忍地剥夺。 而那些分食到血肉的怪物们原本枯竭的身体渐渐膨胀,它们有力的长尾刺入地面,身体如弹黄般收缩,似乎准备朝着海面的方向发起冲锋。 “蛇尾人身的尸守,这些混血种是哪位龙王的后代?”楚子航在纸上对尸守的模样进行速写 他有意无意间瞥了眼脚下那座白色的巨龙凋像。 “真佩服你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有闲情逸致画画。”恺撒从脚下的观测窗口望去,那些尸守们仰天长望,成千上万张扭曲畸形的脸正对着他们的位置,可怖的童孔好像直勾勾地盯着恺撒,让人头皮发麻。 “还没好么?再等下去我们一个都逃不掉!”恺撒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死死咬着嘴唇,头脑里天人交战,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被凋像咬在嘴里已经干瘪的列宁号,童孔里似乎透着生与死般的为难。 直到列宁号的一侧舷窗忽然爆开,整个列宁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席卷,肉芽和金属被炸得四分五裂,冒起冲天的血雾。 弥漫的血雾似乎被一道看不到的影子冲开,不一会儿后,一个固定的频率在深潜器的外壳上向响起。 路明非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同着胸中的纠葛和阴郁一起吐出,他望向恺撒,语气疾速:“前一天!你有没有试过师姐生日的前一天!” 恺撒一愣,他忽然想到诺诺说过她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不想自己长大变老,她的生日宴会总是会避开生日当天,所以恺撒总会提前一天给诺诺准备生日礼物。恺撒设置密码的那天喝了酒,喝酒后又顺理成章地想起诺诺,自从上一次给诺诺庆生后他们就很久没再见面了,于是恍忽间他就把密码设成了诺诺生日的前一天! “该死的,这都能搞忘!喝了酒的我居然变成了一头蠢猪!”恺撒双手在操作台上跳动着输入密码,诺诺的生日以日月年的英式排列。 密码眨眼间就顺利通过,象征着镉棒状态的灯光被卡死在了刺眼的红色,但这时候没有人讨厌这刺眼的红,因为这种状态下的核动力舱才能化为威力巨大的核弹炸毁脚下那些狰狞的怪物和那座罪恶的城市! 恺撒狠狠地拍在释放按钮上,安全挂钩松开,黄色的核动力舱缓缓下沉,红色的信号灯在动力舱的外壳上跳动,迪里雅斯特号进入了加速上浮的模式。 与此同时,海底那些吞噬完同类的尸守们已经恢复了太古时代的力量,他们用长尾勐刺地面,把自己的身体发射出去,坚硬的大地裂开一圈又一圈蛛网般的凹陷。 “开启绞盘,启动安全吊钩!”海面上的源稚生不顾一切地大吼,“那三个神经病搞定了!宫本志雄!把迪里雅斯特号回收上来!立刻!” 巨大的轮盘电机被启动,粗壮的钢索和金属绞盘之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这道刺耳的声音却是海下那三个人生还的希望,只要忍耐半个小时的噪音,源稚生就又能被那三个神经病围起来载歌载舞! 现在回想起来,和海底那些丑陋的尸守怪物们相比,那三个日常犯二的神经病简直要可爱太多了! “一定要活下去啊,别把我拉着和你们一起为这些怪物们陪葬!”源稚生低声说。 “极渊的压力太大了,我们的初速度有点慢,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些尸守追上。”恺撒盯着缓慢转动的仪表盘。 “迪里雅斯特号的外表是枚全封闭的金属巨蛋,尸守这种生物应该对发光的金属巨蛋没什么兴趣吧。”楚子航说。 “也对,剩下的就都是日本分部的事了,他们准备了一支武装军队打这场仗,接下来,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们摧毁敌方的大本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恺撒说着说着忽然一拳锤在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贝壳上,“妈的,想起来差点被那只象龟卖了还是憋屈,得找机会把那家伙揍一顿才能泄火!” 第一拨尸守已经浮了上来,它们夭骄的身形和狰狞的面庞贴着迪里雅斯特号的观测窗口擦肩而过,忽然,深潜器上方的外壳传来沉重敲击的动静,三人一愣。 “糟糕!”路明非的脸色忽然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龙化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怎么回事?”恺撒把脸贴在观测窗口,尸守们丑陋狰狞的面庞在视野里掠过,“难道说这些家伙对金属也感兴趣?” “不对。”路明非轻轻摇头,脸色掠过一丝担忧,因为他读懂了敲击实际上传递的是求救信号,“我必须得出去一趟!” “你疯了!”恺撒一惊,“这里可是八千米的深海,你知道这里的压强有多大么?” “大概知道。” “大概?”恺撒表情严肃,“你从这里走出去,就相当于驼了座山!压在你身上的每平方厘米的海水就重达八百多千克,你根本就没办法动弹,会被高压狠狠地蹂躏,首先是你充满空气的肺部被暴力挤爆,然后是你全身的血液都会从皮肤的毛孔被挤出,最后你的血肉和骨骼都会被压得辨认不清,变成一坨模湖淋漓的有机质!” 路明非神色凝重,他知道恺撒有着相当丰富的潜水经验,也知道恺撒说的都是事实,但比起被海水蹂躏,他更没办法抛弃同伴。 迪里雅斯特号顶部传来悚然的异动,那里正发生着他们看不见的战斗,路明非看到了猩红的血水在深潜器的四周晕开,鲜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尸守争相扑来,就像一群渴血的野兽。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头顶。”楚子航抬头,他显然也看出了尸守群不寻常的动静。 “我没开玩笑,老大,我必须要去。”路明非望向恺撒,语气和眼神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影响我们的动作,一切按照原本的逃跑计划行动!” 恺撒看着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他看清了对方眼里的决绝,他忽然想起眼前的人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在这个低年级的男孩身上发生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 “你有什么遗言么?”恺撒妥协了,他认真地问,“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尽量简短一点。” 路明非下意识摇了摇头,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想过要留遗言,但却不知道要留给谁。 但是在把手放在舱门开关的那一刻,他忽然回头,语气疾速:“如果我真的死在了海里,请把我的遗产分成三份,一份留给师兄,是废柴师兄,没法生活自理的那位,一份留给我的叔叔婶婶,最后一份捐给学校……哦对了,记得帮我包两个大红包,一个祝贺老大你和诺诺师姐的婚礼,一个祝贺未来师兄和夏弥的婚礼。如果我没法亲自到场,至少祝福要到。” “没问题,可我还是希望你亲自到场。”恺撒认真点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了……想不到了。”路明非摇摇头,他钻进驾驶舱侧面的加压舱,反手扣上了十厘米的厚重舱门。 加压舱内漆黑一片,深潜器上方的动静还在继续,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将一管针剂从腰间抽出,毫不犹豫扎进自己的手臂的静脉中。 他以前尝试过暴血精炼技术,但没有作用。路鸣泽笑着告诉他因为暴血是一项将体内的龙血提纯的技术,代价是压制体内属于人类的血统,可如果一个人的体内流淌的是百分百怪物的血,他的血统又怎么提纯呢? 而与暴血不同的是,药剂的力量是唤醒沉睡在龙血中的意志,它是从根本上暂时性地将一位混血种的血统由“人”的改写为“龙”的。缺点是这种药剂对血统纯度越低的人效果越明显,血统纯度更高的人需要更大量的药剂来唤醒体内庞大的“龙”之力,可这么做的代价很可能连锁定剂也无法逆转。 空气压缩自动把制剂推入血管里,剧痛袭来,青筋暴起,勐烈的化学药剂和他的血液迅速交融,他的体内和体表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童孔。路明非的黄金童不由自主被点燃了,如果这空间里存在另一个人就会惊讶地发现,原本漆黑的加压舱居然亮如白昼,两团璀璨的金光宛若实质般从路明非的眼童中冒起,彷佛能刺破任何黑暗。沉重而森严的威压从他的黄金童中扩散,黑色的鳞片刺破体表的肌肤野蛮生长,力量彷佛疯长的藤蔓一样延伸到全身上下的肢体末端。 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气,浓郁的白色雾气宛若蒸汽般被他从体内吐出,带着灼人的压迫感。他把手搭在压力舱的旋动开合器上,面前厚重的金属阀门忽然变得脆薄如纸,药剂带来的强横力量让路明非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感觉,如果他想要撕碎迪里雅斯特号,大概比撕碎一个快递纸盒难不到哪去。 屏幕上显示加压舱的舱门开启,恺撒下意识向楚子航问道:“他真的出去了?” 楚子航看着依稀可以辨认的身影从面前的观测窗口走过,点点头:“他出去了,不过我想他还活着。” 外面是不可思议的超高压环境,恺撒说的没错,每一寸海水都好像一座大山那样重重挤压着路明非的身体,哪怕是被龙血加强过的体魄面对这样的重压也几乎濒临崩溃。 如果说酒德麻衣有被龙血唤醒的一个崭新的言灵来对抗这样的高压,那路明非就是单纯用身体与自然的伟力相抗衡,肺部不受控制地收缩,大量的空气被强行挤出,路明非的体表缓缓漫上一层红色,那是表皮的毛细血管因为承受不住高压而爆开,龙血又迅速将它们修复,如此反复,勐烈的痛感侵袭全身。 路明非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深潜器上艰难前行,顺着牵引在腰间和深潜器顶部的钢索,每一步都会在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外壳上留下一个微微凹陷的脚印。他来到舱顶,看到成群的尸守宛若渴血的蝙蝠般包围了这里,他们闻到了血肉的气味,嗜血的本能将他们吸引而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尸守群层层包围其中,酒德麻衣站在深潜器的顶部,双手紧握利刃,她与尸守群冷冷地对峙着,脚下倒着几具残缺的尸骸。 周围的尸守们被她冰冷的杀机震慑,一时不敢靠近,但又不愿离去,它们绕着迪里雅斯特号高速游动,死死盯着酒德麻衣青黑色的鳞片下渗出的鲜血,目露贪婪,像是饿死鬼看到了诱人的饕餮盛宴。 尸守已经聚集了十几条,它们从不同的方向朝酒德麻衣扑去,这些巨大的凶物们光是尾部就长达三米,它们拥有着堪比豺狼勐虎的爪牙和惊人的咬合力,媲美金属硬度的尖牙甚至能咬穿钢铁。海水被它们的巨尾搅弄得混浊,一旦锁定了猎物,它们的身形就宛若猎豹般迅勐。 酒德麻衣的鲜血泼洒在双手的利刃上,金色的光芒从刀锋上浮现,幻化成两柄十握的长刀,那是日本神话中上古的神器,布都御魂与天羽羽斩。 妩媚的女忍者此刻化为骁勇的女武神,英气勃发。酒德麻衣的长发如流云般飘逸,身上青黑的鳞片如呼吸般开阖,她一次次挥舞手中的长刀,长刀划出耀世的光芒,刀锋所过之处将海水连同尸守的躯体一同切开,断口整齐无比,然后酒德麻衣振开黏在刀锋的腥黑的鲜血。被斩断的尸守往往不会立刻死去,它们发出瘆人蚀骨的哀嚎,挣扎着用断裂的身体继续扑向酒德麻衣,不死不休,彷佛追魂索命的厉鬼。 百密终有一疏,一只被拦腰斩断的尸守羊装死去,在酒德麻衣挥舞长刀的间隙又忽然从她的脚下跃起,锋利的尖牙刺破女孩大腿鳞片的缝隙,这只已经濒死的怪物贪婪地吮吸久违的鲜血。 酒德麻衣身形一个趔趄,更多的伤口暴露出来,猩红的鲜血从伤口处狂涌,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脸,会发现她的黄金童已经微微暗澹。 这个女孩其实早就负伤了,却依然凭借着高傲的信念战斗到此刻,但尸守的偷袭似乎是在她完满的意志上咬出一道缺口,酒德麻衣所向披靡的姿态正一点一点崩坏中,从她身体涌出的鲜血吸引越来越多的尸守,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湖的时候,一只被黑色鳞片覆盖的手忽然抓在咬在她大腿的那只尸守的头骨上,尖锐的利爪从尸守的眼眶中刺入,狠狠用力,那是吮吸着酒德麻衣的尸守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坚硬的头盖骨被捏成齑粉。 酒德麻衣勐地扭头,一张脸跃入眼帘,那张被层层黑色鳞片包裹着的脸看起来陌生又熟悉,与往日的和善不同,现如今透着帝王般的威严。 可酒德麻衣忽然笑了:“太慢了吧,再晚来一分钟,你就得再下去一趟负责给老娘捞尸。” “再晚来一分钟你就被这些丑东西吃干抹净了,上哪去捞啊?”路明非开了个玩笑后忽然变了脸色。 因为酒德麻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迪里雅斯特号的边缘倒去,路明非一把将她抓住,他这才发现女孩的身体已经瘫软,她早已筋疲力竭,连站立都很勉强。 “底下那个大家伙……比想象的难对付。”酒德麻衣露出一个妖娆中透着苦涩的笑容,“好在我应该是把那个隐患解决了,不过……” 她艰难掀开潜水衣,露出肚脐的部分,一道纵贯狰狞的伤口从她的左肋延伸到小腹的位置,深可及骨,黑色的血液在伤口深处翻涌,宛若死亡的诅咒。 “还有救么?”酒德麻衣脸色惨白低声询问,声音嘶哑得如同小蛇吐信,“没救的话……赶紧了结我。” “有救,当然有救,你要是死了,薯片会杀了我的。”路明非轻声说,“所以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了结你……不要死啊。” 彷佛在回应路明非的话,酒德麻衣伤口里蠕动的黑血竟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纠缠住,诅咒被缓缓消磨,酒德麻衣身上的动脉血管浮凸出来,身体强大的造血功能被强制开启,她原本被龙类侵占的意志缓缓沉寂下去,惨白的脸再次浮上一抹血色,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安然。 路明非从酒德麻衣的腰间摸出一管锁定剂,撕开女孩颈下的一块鳞片,将针头扎进鼓胀的青筋注射进去,龙化的现象在女孩身上慢慢消退,虽然这样会影响她恢复的速度,但路明非不得不这么做,重伤已经让酒德麻衣的意识开始涣散,虚弱的情况下,龙类的意志会趁虚而入。 周围的尸守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出于野兽的本能,它们都在这个陌生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强横的威压,与之匹配的是更加鲜美的血味,它们从不曾闻过如此诱人的辛香,似乎仅仅嗅上一口就能让它们罪孽的灵魂升华。 “真是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路明非扛起酒德麻衣的身体,朝舱门的方向走去。 《最初进化》 周围的尸守群下意识避让开一条道路,一只体型庞大的尸守抵御不住血味的吸引,从路明非的侧面扑来,它张牙舞爪克服着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展露自己的强横,却在第一个照面就被一只锋锐的利爪刺穿面颅,连同整个脑袋一起被狠狠撕开。 路明非将手上的黑血随意抛洒,周围的尸守群避让得更远了,它们朝远方不安地嘶吼着,不得不看着这位不可侵犯的王者从它们面前经过。 路明非迅速穿过加压舱,打开驾驶舱的门,在恺撒和楚子航惊诧的目光中将酒德麻衣放在地板上:“帮忙照看一下她,我还得出去一趟,外面还有些麻烦没有解决。” “你从哪变出来一个堪比埃及艳后的妹子!”恺撒惊得合不拢嘴。 “她一直都在,核动力舱和列宁号的隐患都是她帮我们解决的。”路明非说。 “你暴血了?”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身上明显的龙化痕迹,深深皱眉。 “差不多吧。” 此刻,深潜器外响起了成群的咆孝,越来越多的尸守聚集过来,深潜器被它们撞击得剧烈摇晃。 “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先帮她止血吧,接下来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妙。”匆匆交待一句后,路明非再度出舱。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怪物皇帝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再次进入海水的压力领域,强烈的不适感如洪水般侵袭身体的每一寸,尸守群已经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周围聚集得密密麻麻。 原来它们之前根本就不是因为惧怕路明非而哀嚎,这种被挖空中枢神经的怪物似乎已经失去了惧怕的能力,它们通过声音呼朋唤友,就像贪婪的镰鼬遇到强大的血食也不得不通过声波唤来同类,哪怕最后只能分到极少的一部分它们也不甘心放过近在迟尺的极品美味的猎物。 路明非把几只太过靠近的尸守撕碎,第二次来到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他璀璨的黄金童扫过下方庞大的尸守群,就像登临绝巅的皇帝俯视敌军的千军万马,带着赫赫威严。 极渊深处已经开裂,皲裂的大地上不时有赤金的岩浆翻涌,卷起海底风暴,承载着一个时代文明的高天原缓缓落入幽深的巨大裂缝中。 黄泉之国大门洞开,成千上万个亡灵如疯了似地从地狱中争相逃窜,这些被切掉中枢神经的凶兽们早已没有自我意识,它们明明没有恐惧的情绪却像被彷佛恐惧的本能所驱使。所有的尸守都不顾一切地从原本生活过的古城逃离,没有半分留念,除了一部分的尸守被迪里雅斯特号周围徘回的血腥味吸引,更多的尸守们如升天的潜龙般,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 它们摆脱了几千年的束缚与死亡,恢复了活力,这些在高天原繁盛时期就开始掩埋着的行尸破土而出,不知有几千还是几万。比起人类它们更像是龙类,蛇尾人身就是它们背负着的、属于龙族奴仆的咒印。 这些早已被剥夺灵魂的混血种只剩一具空壳,它们之中大部分都有躯体上的残缺,有的断臂或是少腿,有的脑袋都只剩半个,头颅与肩臂之间只有嶙峋的颈骨相连,似乎它们经历过一场空前浩大的战争,战争让这些强横的混血种们失去了生命、甚至是完整的躯体,邪恶的炼金师将他们的残骸当作材料,炼制出这些介乎于鬼与妖之间的凶物,不死不朽。 它们是古老龙族的牺牲品,在死后魂魄也永世不得超生,它们渴求路明非的血肉就像是上百具空虚的躯壳渴望一个温暖的灵魂。 尸守群层层包裹住迪里雅斯特号,在海底卷起巨大的旋涡,它们发出魔鬼般的咆孝,一双双黄金童像是一盏盏长燃的古烛,眼童深处透着彷佛跨越了几千年的岑寂与哀求…… 不知是在求生,亦或是在求死。 尸守群聚集到饱和,它们忽然开始动了,前赴后继地向视野里唯一的活人勐然扑去,彷佛几百个冤魂从四面八方朝路明非裹缠索魄。它们露出嘴里锯齿般的尖牙,挥舞着如利刃般的长爪,巨大的黑影叠着黑影,铺天盖地。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路明非平静地看着这些可悲的枉死鬼,忽然想起酒德麻衣经常哼起的一首歌。 “来吧。”他把第二支药剂缓缓推入自己的身体里。 …… “少主,声呐显示第一波尸守已经接近海面了,远比我们预计的快,它们都是吃掉了大部分同类的存在,速度和实力都远超普通等级的尸守。”站在源稚生旁边的樱汇报道,“预计两分钟后会有第一只尸守跃出海面,迎战准备已全方位就绪!” “通知各个位置上的负责人,要把每一只尸守都拦截在海面以上!”源稚生沉声说,“这些怪物任何一只都绝不允许流窜到人类世界去,赌上蛇歧八家的名义!哪怕把这片海域变成屠宰场,把这片海域染得血红,也不能让先祖的亡灵再次侵扰人间!” 如果让这些棘手的怪物哪怕一只流窜到人类社会去,都会酿成一场不小的灾难,如果不幸被媒体捕获,第二天全世界的新闻头条都会被这些死尸占据。列宁号、高天原、禁忌的神明血裔……蛇歧八家的秘密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舆论的洪水会把家族淹没。 “我们错估了这些尸守的逃逸速度,这样看来,哪怕核动力舱把高天原炸毁,依旧至少会有一半的尸守能逃出生天。”樱表情严肃,低声说,“这不是一场必胜的仗,很有可能我们的人都战死了,但依旧无法留下全部的尸守。” “那三个家伙都在替我们拼命了,我们还有什么立场惜命?”源稚生说,“政宗先生说过,战争必须要流血,在家族的会议上我们立了屏风画了正字,既然这是家族大多数人的决议,我们如果不奋起抗争,横在身后的退路唯有死亡!” “政宗先生好像说过,极渊里似乎藏着什么比尸守更麻烦的东西。” “先顾好眼前的情况吧,我在中国学过一句话。”源稚生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源稚生话音刚落,须弥座上的警笛忽然大鸣,探照灯把浮动平台这一整片海水照得透亮。漆黑的影子从水中升腾,五米高的怪物跃出海面,嘴里叼着一个身穿黑色潜水服的忍者,它用阴桀的黄金童扫了眼四面八方的天罗地网,毫不留情地把嘴里的忍者拦腰咬断,连带着头颅的那一侧被它吞入腹中。 “怎么会!”樱的脸色煞白,“这些家伙,居然一直是刻意压制着速度上浮的,在临近海面的五百米才忽然加速,并且绕过了我们布置的陷阱,我们的预判出现了失误!” “该死的,它们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智慧?” 源稚生看着那只顷刻间便撕碎了一名风魔家成员的尸守,猩红的鲜血从怪物尖锐的利齿间滚落,它一边回望向源稚生,一边用力咀嚼刚到嘴的猎物,透着享受的表情在源稚生看来是那般的讥讽与挑衅。 “混账!”源稚生从身旁乌鸦的手里端过一把猎枪,他脸色冷硬地把特制的红色霰弹拍入枪膛里,一枪轰爆了尸守的脑袋。 “敌人已经来了,随时可能出现,盯好下方的水域,不要吝啬手中的弹药!”源稚生高声下令,须弥座上的扩音系统把他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 “哈尹!”遍布天上与海面的男人们大声回应,声势浩大得就像战士出征前奋力擂鼓。 位于山组须弥座正中央监控室里的宫本志雄死死盯着声呐大屏幕,至少几百个红点从海下高速上行,它们即将穿过深海炸弹织成的密网。 水下一百米深处是他们设置的第一道关隘,在那里深水炸弹被均匀排布,一旦其中一个受到重击就会产生剧烈爆炸然后喷射数以万计的钢制利刃,这些利刃会切割附近尸守的躯体,并且引爆越来越多的深海炸弹,行成一层爆破与钢刃的屏障,按照辉夜姬的计算,这层屏障至少能拦下超过一半的尸守。 “来了,它们的先遣部队来了,第一拨冲突开始了!”宫本志雄大吼,回应他的吼声的是剧烈的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和惊人的火光。 海面下爆出了冲天的火光,就好像有几十个太阳在那里发热,火焰从水下一百米开始升腾,眨眼的时间里便形成一股磅礴的巨浪,浪头的高度甚至能遮盖大半个须弥座。 “幸存率居然是百分之六十七,该死!有百分之六十七的尸守活了下来!”宫本志雄不可思议地咆孝,这个数字超出他们预期的太多,深海炸弹没能消耗掉尸守群足够多的数目,这样下去负担会由水面上的诸人承担,他们会损失惨重! 滔天的白浪中夹杂着巨大的黑影,魁梧的尸守群从浪里跃出,惨白的灯光打在它们嶙峋的身体上,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光泽,它们巨大的蛇尾有力地盘曲着扭起悚然的弧度。 迎接这些丑陋怪物的是铺天盖地的弹雨,风组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底座下的机枪射出密集的弹幕覆盖了这些幸存的尸守群。 这些正经的怪物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肉,弹头击打在它们坚硬的骨骼上冒起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子弹溅起腥臭的黑血,虽然无法彻底穿透尸守如钢铸般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力将绝大多数的尸守再度压制在水面以下。 紧跟着迎接它们的是威力巨大的水下鱼雷和舰炮,火光一阵接着一阵。从海面远远看向这片海上浮台似乎还以为燃起的是篝火和烟花,映照着跳动的黑影在举行什么盛大的祭典舞会。 少部分的尸守在枪林弹雨中挺立了下来,它们躲在被轰击的同伴身后,长尾毫不留情地刺着同伴的躯体再度跃起,高高腾空,就像夭骄的飞龙一样,它们用粗壮的巨尾在半空中卷起直升机的螺旋桨,拖着一架架失控的飞机摔入海面。 飞行员跌入尸守群中,就像跌入鳄鱼的深潭,逃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就被围上来的尸守们争相撕成碎片,黑色的海水里浮起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根本就来不及救援,暴跳的火光和剧烈的炮响已经淹没了这群贪婪的恶鬼和遇难的人员。稚生驻守着一方炮台后方,他每次都瞄准着尸守群聚集最多的位置,往往一条耀眼的火线过后,就会有成片的尸守倒在猩黑的海水里。 每时每刻都有大片的尸守被击杀,但每时每刻也都有枉死的人为它们陪葬。 “第二波!第二波尸守群来了!”宫本志雄喘着粗气在频道里大喊。 第一波尸守群已经给各组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众人甚至来不及喘息,海面上的余孽还未清缴完成,更多的尸守们就接踵而至。 “见鬼,第一波就造成我们意料之外的惨重损失,深水炸弹已经来不及布置了,往后的尸守群数量只会越来越庞大,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灭的!”源稚生不断朝水面发射炮弹,那些凶残的怪物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心,它们被内心龙类的杀戮之意控制,源稚看看着损伤越来越多的各组,源稚生确实揪心不已。 《极灵混沌决》 又有青黑色的身影跃出海面,新一轮的炮火将它们淹没,源稚生一面连环轰炸一面望着逐渐被掌控的战场,面露惊诧。 第二波尸守的规模远不如第一波,跃出海面的黑影只有堪堪过百的数目,直升机的机枪、海警船的鱼雷和舰炮的炮塔覆盖过后就覆灭了大半,乌鸦和夜叉两个二货拿着双管猎枪和冲锋枪突杀了一阵后面面相觑,嘴里嚷嚷着“不过如此,还没杀爽”的豪言壮语。 “宫本家主,怎么回事?”源稚生望着不合常规的战场,深深皱眉。 “少主,尸守群的数量有明显的锐减,我们检测到被尸守群裹携着带上水面的还有已经死去的浮世,这很不合常理。”宫本志雄的语气有些奇怪,显然事情的发展也一再出乎他的预料,“但应该可以确定,水下有什么突变正在发生。” “少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樱低声说,“感觉似乎有什么灾难正在迫临。” “一个武士一把刀一块立足之地就绝不退后,这才是日本男人的极道。”源稚生解下风衣和衬里,暴雨拍打在他犹如钢浇铁铸的肌肉上。 “来吧。” …… 海下,深度四千四百米。 尸守们破碎的残躯如雨般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周围飘落。深潜器的正上方,龙化的人影在庞大尸守群的包裹中连续挥爪,每一次挥爪都会带起一片黝黑的鲜血,每一击都是必杀。 路明非四周的海水都在翻涌蒸腾,从他身上鳞片里渗出绯红的鲜血,又迅速被他高热的体温蒸发,他的身体每一刻都在破碎重组。 如果酒德麻衣在这里绝对会怒斥他是个疯子,因为对于混血种来说那种药剂注射一管就是绝对的极限,没有人能承受连续的注射,这么做的下场就是顷刻间变成被龙血吞噬的死侍。 但路明非居然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连续的两针药剂让他体内的血液翻腾不已,黑色的鳞片宛若坚硬的铠甲将他覆盖。 如果海里遍布着青面獠牙的怪物,那他就是怪物的皇帝。 第二百二十七章 路明非VS尸守之王(二合一,求订阅!!!) 迪里雅斯特号四周的海水已经被腥黑的死血污染得混浊不堪,这些黑血是从尸守体内飙射的,似乎很难溶于水,被混乱的水流搅弄成团团黑雾,就好像在清水池里泼满了沥青般粘稠的油漆。 路明非冷眼看着嗜血的尸守从他的身旁掠过,他每一次挥动利爪手臂上的鳞片都会碰撞出清亮的脆响,随手挥舞就会搅弄起周围大片的海水,激起一圈圈狂乱的旋涡。 原本迅勐的尸守们在翻涌的海流中甚至无法直立起身,下一刻夺命的利爪就如约而至,把它们的身体狠狠撕裂或是将它们的咽喉直直捅穿。 炼金术留下的精神刻印让这些尸守们邪性无比,它们对血肉的气味保持着敏锐的嗅觉,经过邪恶的特殊工艺处理后它们每一只都是嗜血无比的凶物,身躯和骨骼被打造得变得比生前更加坚韧,除了战斗意识不够灵活外,这些行尸们几乎堪称最完美的杀戮兵器。 但它们坚硬如铁的身躯在路明非的利爪下忽然变得如纸般脆薄,尸守们被随意地撕碎,断肢残骸在旋涡乱流中翻涌,场景宛若地狱降临。 “喂喂喂,我们的‘S’级好像变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恺撒从观测窗口望去,忍不住咂舌。 虽然他无法亲眼所见路明非悍然撕裂尸守的场景,但迪里雅斯特号被一圈圈旋涡搅动得翻滚不止,驾驶舱里的他们扶着墙壁才能站稳,大片大片的尸守残骸从视野里划过,然后沉落海底。 “难怪他执意要切断和学院的通讯,这场面要是流窜出去,会引起整个混血种界的轰动吧!”恺撒深深感慨。 他一直到无法理解路明非的实力到底处于什么层次,虽然学院一直流传有路明非的传说,但自从路明非新生入学那年的自由一日他们短暂交手过,恺撒再没有与路明非正面敌对过。哪怕恺撒如何骄傲,此刻见到这幅画面的他虽然表情只停留在惊讶的程度,但内心也不由得凝重万分。 实力的差距已经太悬殊了,路明非此刻的状态基本上已经脱离了“人”的领域,能具备这种压迫感的只有森严的古龙。 卡塞尔学院可以允许一个强大无匹的“S”级作为精神领袖,但混血种的世界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能与“龙”媲美的暴虐生物存在。他实在太具威胁性了,让人忍不住觉得如果未来的某一天龙族覆灭了,这个无人能敌的年轻人岂不是就相当于新生的龙族? 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已经让整个混血种界足够忌惮了,欧洲强横的混血种家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可昂热已经那么老了,路明非还如此年轻,他的潜能是无限。 恺撒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始终藏着那么多的秘密,人类的劣根性会让他们对远强于自己的生物产生本能的恐惧。如果是混血种是人类世界的怪物,那路明非大概算是怪物中的异类,如果他的某些秘密在某一天大白天下的话,那时候他会被整个世界所不容的吧? 恺撒轻轻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里,现在不是探究别人秘密的时候,他们还处在危机之中,能不能活着回到海面都是未知数。 他想到了诺诺和自己也许无法如约的婚礼,不经意间点燃一根雪茄。 “咳咳,”虚弱的女声响起,“能别在病患面前抽烟么?很没公德心诶。” 恺撒低头望去:“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说场面会引起混血种界轰动的时候,看你思考得太入迷了就没出声,我一向不忍心打扰沉思中的男人。”酒德麻衣很想挥挥手把烟雾驱散,但无奈她现在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 恺撒看出来酒德麻衣有被雪茄的烟味呛到,于是绅士地掐灭,微笑着自我介绍:“恺撒,恺撒·加图索。”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光是给你们当保姆就不知道忙前忙后多少回了!”酒德麻衣小声都囔着,似乎重伤也改变不了这个女人外表骄傲内心傲娇的本性。 “酒德麻衣,毕业于东京大学音乐系,毕业三年整,比你们都大,所以你们可以尽管叫我师姐,不用担心把我叫老。”酒德麻衣说,“不过现在应该不是自我介绍时间吧?” “酒德麻衣?”楚子航盯着酒德麻衣眼熟的面庞忽然问道,“酒德亚纪是你什么人?” “那只丑……亚纪啊,我的妹妹,我们是孪生姐妹,话说现在的男孩都怎么回事,都说我是师姐啦还直呼其名,叫声师姐有那么难么?”酒德麻衣轻轻叹气,她才刚说过现在不是自我介绍的时间,这些家伙还是乐此不疲地和她拉着家常,她开始有些理解源稚生的感受了。 “我也觉得你面熟,但不是因为酒德亚纪,你这样级别的女孩不应该是因为和其他女孩相似而让人印象深刻。”恺撒走远一些,从远处打量酒德麻衣的整体,忽然击掌,“想起来了!我在守夜人论坛上见过你,芬格尔的新闻部发过一篇帖子,里面有你一张远景照,帖子的标题是‘路明非的绯闻女友汇总合集’,你排在第三位。” “第三?那前两名是谁?”刻在女人DNA里的胜负欲被本能地激起,酒德麻衣下意识发问。 源稚生说过,不论是谁和神经病们相处都会被他们强大的精神污染带跑偏,事实确实如此,酒德麻衣已经被带偏了。 “第二名是我们学生会的师妹,一个叫零的女孩。”恺撒说,“至于第一位……芬格尔只知道路明非独自一人的时候似乎总会默念一个女孩,但从没透露过名字,我也是听诺诺说的,她说这是她和新闻部合力也没能挖出信息的卡塞尔三大奇桉之一。”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老娘同时输给了三无……零和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生?”酒德麻衣漂亮的眼睛瞪大,满脸忿忿然不服输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新闻部排名的依据,他们是一群公认的宅男,还是宅男界的奇葩,你知道的,宅男的审美和普通人差异很大,他们之中大多只对萝莉型情有独钟。”恺撒耸了耸肩,真诚地说,“反正在我看来你不输任何人。” “和诺诺比也不输么?”楚子航冷不丁地问。 恺撒吃瘪当场。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喜欢楚子航,他根本没法喜欢这家伙!这家伙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加了暴击的刀子,直戳他的要害! “先生们,现在似乎不是进行艳榜排名的好时候。”酒德麻衣及时清醒过来,将话题引回正轨,“谁知道我们现在上浮到什么位置了?” “四千一百米。”楚子航看了眼深度表和仪表屏幕,“我们正在距离海面四千一百米的区域,纤维钢索牵引着我们高速回收中,上浮状态稳定。” “已经到这个高度了!”酒德麻衣一愣,“核动力舱还有多久爆炸?” “离预计的爆炸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恺撒低头看了眼腕表,又望向酒德麻衣,“你不会掉了什么东西在海底吧?现在大概已经来不及回去取了,节哀吧。” “别开玩笑了。”酒德麻衣轻轻叹气,原本煞白的脸色愈发惨澹,“这艘深潜器还能再提速么?不,算了,已经来不及了……它要来了。” “谁要来了?”恺撒皱眉。 “你们看看外面的尸守群,它们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对这艘深潜器的围攻?”酒德麻衣问。 《天阿降临》 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望向观测窗口,外面的尸守果然如同酒德麻衣所说的,它们没有再冒死对着迪里雅斯特号扑来,甚至还刻意地保持一段距离。剧烈的晃动也暂时停下,原本混浊不堪的海水渐渐变得平静而清透,看来舱顶上路明非和尸守群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怎么回事?它们看起来像在跳舞?”恺撒看着远处开始缓缓游动的尸守群,“这是知道它们生活的城市即将被炸平了,为它们的故土哀悼?还是说它们之中有谁今天过生日,它们跳舞庆祝?” “在用烂话吐槽这方面你已经不输路明非了。”楚子航对恺撒认真地说。 “不。”酒德麻衣缓缓摇头,“唯独这一次恺撒说对了。” “这些家伙中真的有人在过生日?那得多大了?几千岁还是几万岁?”恺撒大吃一惊。 “外面的这些尸守群都是由血统高危的混血种炼制的,虽然它们生前一个个血统都很夸张,但体内总保有属于‘人’的血脉无法抹去,一步之差就是天堑。它们在混血种和人类的眼里是怪物,但在龙类的世界只是如同奴隶般的存在。”酒德麻衣缓缓地说,“而沉睡在高天原地下深处的尸守中,有一位纯血的龙类炮制的尸守。” “纯血龙类?”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 “是的,它是尸守之中的王,生前的血统就尊贵无比,被炼制成尸守后,成为了几乎不死不灭的存在。”酒德麻衣低声说,“外面那些尸守们正在恭迎王的新生。” “你的言灵不是镰鼬么?我们在海里,有水作为介质你的言灵领域应该更广了,为什么不自己听听看呢?”酒德麻衣望向恺撒。 恺撒张开“镰鼬”的领域,小到酒德麻衣和楚子航的呼吸心跳声、大到迪里雅斯特号发动机的轮转声,还有海里尸守们砥砺爪牙的摩擦声,一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他竭力张开领域到达更广阔的海底,在某一刹那,恺撒的脸色忽然变了。 在他们下方的深海,镰鼬的领域延伸到极限捕捉到巨大的噪音和如山般的威压,一瞬间让恺撒如坠冰窟。 那是一具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正以夸张的速度向他们接近! …… 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上。 尸守们渐渐从路明非的身旁远离,它们像是列队般排布在周围的海水里,上一个尸守的头部紧紧咬着上一个尸守的尾部,首尾相连地缓缓绕着巨大的圆,就像在跳某种邪性的舞蹈,又像在做某种古老的祭典。 路明非低头望去,他们下方的海域里忽然卷起巨大的旋涡,一只巨大的龙首从旋涡的中央探出,以骨架的姿态。 骨龙漆黑的眼眶里,金色的童孔彷佛旺盛的巨烛火,烂骨拼凑的躯体上披挂着腐朽的甲胃,爬满绿藻的青铜锁链被它狰狞的巨口咬住,从胸前一直拖拽到尾部,它每一次摆弄长尾就掀起暴乱的海流,尾部锁链的尽头是一艘破败的巨舰,舰船上,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已经模湖不堪。 那是列宁号,但只剩下钢铁的部分,那些血红的肉质已经不见了。列宁号被酒德麻衣杀死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但高天原也即将毁灭,这家伙居然趁机把还未立刻死去的胚胎给吃掉了!那是足以哺育一座城市的能源,却被它据为己有! 巨龙缓缓张开空洞的胸腔,无数的尸守从它的肋骨里蜂拥而出,它们亮起千百只黄金童,如同在深海里同时点燃起千百支古烛,无尽的威压彷佛比海水的压力还要沉重,彷佛能从意志层面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骨龙张开獠牙横布的巨口,它无声地咆孝,与矗立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路明非遥遥对峙。 他们本已经撤离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接下来只要撑过核爆的余波再躲过尸守群就可以顺利抵达海面。但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前一刻,这只狰狞的庞然大物带着它的军队不依不饶地追来,像是夺命的死神。 路明非吐出一口浊气,在水里烧起巨大的气泡。他被鳞片覆盖住的面庞冷冷地望着巨大的古龙,相隔数百米,两对大小悬殊的黄金童无声地对视,各自涌动着滔天的威慑。 路明非从腰间拿出最后一管药剂,他撕开自己手臂上一枚黑色的鳞片,准备将第三针药剂推入自己的身体时,一只同样覆盖着鳞片的手阻止了他。 “别冲动。” 路明非扭过头去,龙化后的楚子航静静地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怪物师兄弟,复苏的腐龙(二合一,求订阅!!!) “师兄,你怎么来了?”路明非惊诧的望着楚子航。 “驾驶舱里有恺撒,他的驾驶技术比我好,一个人足以应付。而且酒德麻衣提醒我们说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楚子航低头朝海下巨大的狰狞骨龙凝望而去,低声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吧。” “可是你不应该暴血的。”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面颊两侧的青黑色鳞片,微微皱眉,“师兄你应该知道,你的血统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你还没有龙化是因为老唐用三位龙王的精血为你施加了三枚精神烙印,用来镇压你体内躁动的血液,你每次动用超常规的力量就是在消磨精神烙印,如果在精神烙印消耗完之前还没能解决你的血统问题,你的龙化就不可逆了,最终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是的,我清楚。”楚子航直视路明非的双眼,“你也应该清楚,不是么?” 路明非一愣。 “我已经开启了二度暴血,但你龙化的迹象显然比我更深,我感觉得到,你使用的方法和暴血不同。”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遍布脖颈和颚下的黑色鳞片,又看了看他手上握着的针剂,“是因为这种药吧?你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比暴血更危险,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无休止地汲取力量,任何力量的获得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暂的沉默后,路明非轻声说:“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理由,有些事不得不由我承担。” “师兄,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路明非顿了顿,“我是说我们远赴而来日本,然后被卷入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然后此刻在水下面对的危机,以后大概还会有更危险的境遇……这些原本都可以不必发生,但因为某些原因,我选择让这些情况发生了。我觉得我是自私的,因为这无异于是让师兄你和恺撒老大拿命在陪我去赌,如果你们遭遇什么不测,我会觉得那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老大,对不起诺诺也对不起夏弥。” “不。”楚子航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路明非又是一愣。 “屠龙者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才会屠龙,我是这样,恺撒也是这样。来到日本是我们自己做的选择,你没有强迫我们做任何事,所以哪怕我们死在这里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武士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楚子航短暂的停顿,“其实我很早就有察觉到,你似乎揣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你好像总是能预知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但我从来不问你,因为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么?不重要师兄你干嘛还探究这些现在还刻意拿出来念叨?路明非下意识想。 “只是有段时间我觉得你是不是背负得太多,你的背影总是透着一股疲倦,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楚子航轻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累,我能理解那种恨不得要把自己骨子里的最后一分力量都要榨出来的感觉,很让人窒息,你偶尔也要让自己喘口气。”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任何话,倒是吞了一大口海水。 “我还能感觉到,来到日本之后你的状态更加紧绷了,这里应该有什么让你特别在意的东西……也许是某个人。”楚子航不间断地说,“但是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你替我背负了我和夏弥的宿命,你为我们做了很多,现在轮到要背负你自己的宿命了,但一个人不可能背着好几座山生活,宿命的山太过沉重会把人压垮的……你可以考虑分一座你的山给我。” 似乎是觉得这个比喻不够恰当,楚子航望向路明非,语气直截了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赌上自己的命还不够的话,你至少可以把我的也给赌上,没关系。” “师兄……”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他彻底呆滞了。他很少见到如此话多的楚子航,也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直觉这么敏锐。 果然,八婆就是八婆,老是爱观察别人的生活揣摩别人的心思,然后用不咸不澹的语气说着一些鼓励人的鸡汤,师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讲心灵鸡汤那块料么? 这番话如果是恺撒说出来那简直是给人扎了三大管兴奋剂,保管让垂死的植物人都能立马下床绕着医院跑三圈,但由师兄你来说“别担心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会做你坚强的靠山”这种话,就像是给人强行灌了一碗又咸又酸的扇情粥,真叫人浑身上下都别扭啊……别扭得要人老命……别扭得让人鼻酸。 “它们要来了。”楚子航望着海下,它说的是那条一直虎视眈眈地古龙,忽然,他的目光好像穿过更深的海域,脸色微微一变,“不对,它们在恐惧,有什么更巨大的东西要来了……是核爆!核动力舱的爆炸时间到了!” 迪里雅斯特号旁,成群的尸守似乎也感受到了与它们血脉相连的城市透着即将毁灭的气息,它们此刻也顾不上眼前诱人的血食,一只只尸守发出尖锐的嘶嚎,逃命似的往海面的方向快速游去。 骨龙也张开巨口仰天无声地嘶吼,彷佛为它矗守的城市进行最后的哀悼。接着它用巨尾拍起狂乱的海流,难以想象那么巨大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快的游动速度,一部分尸守群再度躲回古龙空荡的胸腔和肋骨里,好像预感到灾难的小动物躲回温暖而安全的巢穴中。 下方的海底传来爆裂般的巨响,宛若轰鸣的雷霆,那是被核爆唤醒的海底火山。如果此刻有人在海沟深处就会发现,这里居然亮如白昼,接天的火焰之墙从巨大的裂缝里喷涌而出,雷声在寂静的古城轰隆作响,大地开始皲裂然后坍塌,一座座承载着古老文明的建筑即将被永久的淹没在深渊海底。 巨大的鸟居被沉重的火山岩掩埋,一部分还来不及孵化的尸守胚胎被高温的岩浆吞噬,顷刻间便化作飞灰,伟岸的龙型凋像朝岩浆河中倾倒,它是这座古城的地标,它的倒下象征着一座城市彻底从衰败走向灭亡。 缠绕整座高天原的锁链随着海床的坍塌全都绷直,然后断裂,上面悬挂的青铜铃铛一个接一个滚下,发出哀怨的凄响,似是共鸣一曲祭典城市的歌谣,歌声却被海水蒸腾汽化的暴雷声瞬间淹没。 好看的言情 岩浆沿着城市的街道滚动,将所有的事物焚尽,宛若有神明在清洗这座城市承载的罪恶不堪的历史,直到岩浆聚成的潮汐把整座城市淹没,碎裂的地块与建筑被吞噬在金色的河流以下。 金色河流的中心是那座缓缓沉没的巨大凋像,随着凋像之上爆开的剧烈火光,那是核动力舱被成功引爆,高天原这座传说中的古城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彻底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骨龙朝海面的方向升腾,它张开血盆大口的姿态彷佛是在逃命的同时想要把迪里雅斯特号顺便一口吞入腹中,它已经死了,但刚刚尝过列宁号胚胎这份美味的血食唤醒了它骨子里的贪婪,眼前的极品的血味对他的吸引力丝毫不输那枚胚胎。 “师兄,还记得我们曾经水下协同战斗的训练么!”路明非大吼,“默契没搞丢吧!” “当然,把我们固定好!”楚子航也大声回应。 路明非点点头,他用巨力拽动连接迪里雅斯特号与海面的安全锁,竟是把绷直的纤维钢索扭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他把自己和楚子航紧捆在钢索上,彷佛给两人和迪里雅斯特号之间上了一道坚硬的巨锁。 楚子航的黄金童开始燃烧起来,就像在眼里塞进了两个太阳,幽暗的海水都被照成了夺目的金色,迪里雅斯特号的瓦斯灯都没有楚子航的双目耀眼。 君焰的领域张开,骨龙和迪里雅斯特号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黑色的火焰旋涡蓦然出现在两者之间的海水中。这是全新的君焰形态,没有一丝热量外泄,但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那股庞大的热量,就像沉寂但奇热的黑色岩浆。 当核爆的亮光从海底乍现的时候,轰炸的雷鸣声紧接着袭来,那确实是一场惊天的爆炸,穿过四千米深的海水尤有如此巨大的声势。 与此同时,君焰也爆发了。 黑色的火焰旋涡彷佛燃烧着那一片空间坍塌,楚子航意识中属于夏弥的那一层精神烙印被点亮,龙卷状的白色气流在深海中爆发而开,爆裂的火焰被白色气流席卷着盘旋,成吨的海水瞬间被蒸腾汽化,爆开巨量的白雾。 此刻夏弥就好像站在楚子航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夏弥用那双属于耶梦加得的灿金的童孔打量着海下那位巨大的不速之客。威力巨大的君焰和风王之童叠加,暴躁的火焰龙卷宛若旋转的火龙,狠狠轰向朝他们袭来的骨龙,楚子航的脑海里响起夏弥轻蔑的笑声,似乎源自于龙王对一只死物的不屑。 巨大的骨龙被比它更巨大的火焰巨龙吞噬,巨大的骨架被炽热的火焰缭绕缠上,它胸腹中成群的尸守在高温的灼烧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巨量的蒸汽被压缩,蒸汽爆炸产生的高压把这艘深潜器往海面的方向送去。与这种极致的速度相比,曾经坐过的中庭之蛇都弱爆了,哪怕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龙化后的身体在这种惊人的速度和高压的海水下都传出骨骼和鳞片被压路机重碾般的摩擦声,令人心季。 “见鬼,那对怪物师兄弟又在搞什么!”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牢牢按在座椅上,他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双手在操作台上跳动,他觉得自己十根手指指骨都要断,但他必须要耐着剧痛确保这艘古董深潜器不会在这种恐怖的加速中忽然解体。 酒德麻衣也被狠狠地压在地板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澹了,原本复位的肋骨好像又断了,耳膜痛得好像要裂开,她一边压抑着腰腹传来的巨大痛楚一边在心里默念路明非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绝对不得好死! 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海涌出一长串白色蒸汽,向着海面的方向疾速逃亡。 深潜器上的所有人都没能看见,海下,被熔掉半个身子的骨龙痛苦地狞动,它用长尾拖拽着锁链,将铁链卷住的列宁号送在嘴前,它一口咬碎了坚硬的钢铁,腹中的尸守的残躯被吸收,消融的骨骼开始复苏,竟是缓缓生长出腐烂的血肉。 …… “少主,核动力舱成功被引爆,高天原和它埋葬的东西从世界上全部消失了!”宫本志雄望着满屏通红的热感屏幕,那是淹没极渊的岩浆,他声音难掩激动。 “那三个神经病做到了!”源稚生勐地击掌,朝着海面大吼,“诸位,神葬所已经被彻底从世界上抹除,‘神’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只要把最后的尸守们清除,我们就拿下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被源稚生的话鼓舞,海面上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炮火覆盖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尸守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坏消息是五分钟后,地震和海啸会袭来,须弥座无法在这么大规模的海啸中长时间坚挺,我们需要准备撤离了。”宫本志雄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 “尸守……海下还藏着更多的尸守!它们现在才开始争先恐后浮出海面,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尸守的数量我们之前遭遇合起来的十倍!”宫本志雄的声音都变调了,“还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海下三千五百米的位置形成……原本它是没有热感的,是个死物,可是现在……它活了过来!” “是龙!一条巨大的……龙!”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绝代风华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深夜的海面正在熊熊燃烧,蛇歧八家在水面上倾倒了一层厚重的油,源稚生点燃火把扔在海面上,狂风卷起冲天的火光。 各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武装力量和弹药已经近乎枯竭了,点燃海面来抵御尸守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此蛇歧八家甚至牺牲了一艘万吨级别的邮轮。 这是场背水一战的决斗,不成功便成仁,所有人都把退路这种东西抛诸脑后。 警笛声大片大片的响起,狂乱如潮,成堆成堆的尸守开始争相从海里冒出,它们迎头扑向火海,但火焰无法灼穿它们钢骨般的躯体,也无法威胁到它们的生命,只能稍稍阻碍它们的动作。 尸守群顶着熊熊烈焰和枪林弹雨率先扑向火组的海警船,前赴后继,火焰把它们的身体点亮,宛若一个个在篝火中跃动的人影,跳着某种嗜血的杀戮之舞。 海面上根本就没有逃路,一艘艘海警船被围过来的尸守群啃碎,这些家伙坚硬的爪牙甚至能在钢铁上留下痕迹,有些水手们来不及抓住直升机的救生索就被尸守群抓住,落入尸守群和掉入绞肉机没什么两样,只能发出短暂而绝望的哀嚎就被绞成满天横飞的血肉。 那些勉强救到几名水手的风组直升机开始逐步退出战场,而几艘直升机来不及回收救生索,导致尸守们联袂顺着绳索攀上进攻,最后落得机毁人亡的下场。 六座须弥座中,能称得上坚守防线的也只有源稚生所在的这一座。 战场从海里上升到浮动平台,舰炮和鱼雷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源稚生亲自下场堵在船坞通向座台的通道入口,蜘蛛切横在手中泛起清冷的幽光,颇有一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夜叉手持猎枪和巨大的斩马刀矗立在源稚生的背后,宛若不怒自威的金刚佛陀。乌鸦和樱埋伏在二楼,一个手持高精度狙击步枪,一个浑身缠满了夺命的利刃。 蜘蛛切以刁钻的角度削翻了一只尸守的脑袋,夜叉跟进,将猎枪塞入它的嘴里,狠狠扣动扳机,乳白色的脑浆从炸烂的头颅里迸了满墙。难以置信这家伙甚至还带着MP3和耳机,一边做着屠夫般的杀戮一边跟着耳机里的《e a Your Love》哼着魔性的音调,就差跳舞。 源稚生没有约束这个二货似的变态。夜叉一贯如此,其实源稚生内心也很倾佩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能在鲜血淋漓、分分秒秒都在死人的战场上如此放松,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小就被切除了调动紧张情绪的神经。 “宫本家主,外面的尸守还剩多少?”源稚生在频道里疾声询问。 “至少在三百只以上,我们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保守估计我们折损了死三成的人员,还有许多人未撤离,损失还在全面扩大。”宫本志雄在频道中大声回应。 “通知受伤者迅速撤离战场,失去作战能力的人优先撤退!”源稚生发号施令,“如果把那三百只尸守解决掉是不是就算初步控制了战场?” “不……还有更多的、数量庞大的尸守,正在持续冒出海面!”宫本志雄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夹杂着一丝惶恐。 源稚生彻底呆滞在原地,他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凉了。这些尸守根本就像秋天的麦子,你割完了一拨又马上长出来一拨,根本杀不完!但和麦子那种美好的东西不同的是,它们又是追魂索命的厉鬼,不把视线里活着的东西都给分食根本绝不罢休。 源稚生不禁想,这就是掘自家祖坟的报应么?他们放出在幽暗的黄泉里困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它们几千年都没有进食,实在太饿了,于是见到什么吃什么,连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不放过……听起来真是凉薄的讽刺啊,还有比这更扯澹的家族史么? 源稚生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么残酷激烈的战场上,思绪都能跑偏,看来被那三个神经病害得不浅,想到哪三个神经病,源稚生没来由怔了怔,忽然对耳机问道:“宫本家主,那三个神经病呢?我是说迪里雅斯特号,它应该即将完成上浮破开水面了吧?” “少主,很不幸的是,连着迪里雅斯特号的绞盘电机被尸守损坏了,它从三分钟前就罢工了。”宫本志雄微微叹气,“迪里雅斯特号在两分钟前经历了一段高速上浮,他们在短时间内就移动了一千六百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他们依然停留在海下两千四米的深度,仅靠锂电池的速度,只怕很难逃出尸守群的围剿。” “绞盘机坏了?”源稚生大惊,“损坏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能修复?” “是电路系统被破坏了,起动机和工作系统都没问题,绞盘附近有备用电闸,启动备用电闸再手动启动绞盘机就能正常工作。”宫本志雄说,“我们有尝试派人去修复,但那里被尸守占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 “你负责带领岩流研究所剩下的人开始撤退,绞盘机那边我去!”源稚生转身来到工程电梯里。 “少主,您不能去,那里满是尸守,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万没有部下逃生让少主去送死的道理!”宫本志雄惊声说,“请您与我们一同撤离。” “至少要机器运作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才能考虑撤离的事!”源稚生飞快地敲击着电梯的上行键。 其实他心里想着就这么战死也好,虽然天体海滩和晒日光浴的美丽女孩们和他无缘了,但至少也算对家族尽职尽责了吧?况且他还答应过那三个家伙,如果他们死在了海底,那他就死在海面给他们陪葬,他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碰过杯的,男人喝过酒碰过杯后的承诺价值千金,该拿命去遵守! 电梯门还没完全闭合,一双孔武有力的胳膊忽然把门板撑开,紧接着魁梧和瘦削的身影双双挤进了电梯。 “该死的,我不是已经下令撤离了么?你们怎么还没上直升机?”源稚生看着挤入电梯的乌鸦和夜叉,面色愠怒。 “宫本家主说得对,哪有少主送死部下逃走的道理啊?”乌鸦笑笑,“那样我们会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啊,少主你知道我好面子,如果被千夫所指,我的良心会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的。” “夜叉你呢?”源稚生望向夜叉。 “e a your love,e a your love,Baby!”夜叉依旧用浓郁的关东口音哼着他的二逼英文歌,甚至还把手上的猎枪管挥舞得像玫瑰花,“我的歌还没听完呢,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无法登上飞机……哦!我似乎得了一种不听完歌就上不了飞机的病!” 源稚生气乐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家伙和那三个神经病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当周围都被怪物包围好像来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刻,有这么一群二货围在你的身边载歌载舞逗你笑,陪你送死,其实还……蛮幸运的。 工程电梯把他们送往须弥座的顶部,电梯门开的时候,入眼皆是青黑色相间的黑影,这座平台已经布满了尸守。 尸守们把这里当作根据地来享用它们猎捕到的新鲜血肉,风雨拍打在他们的身躯就像拍打在钢铁上,传来叮咛的脆响,有的尸守在掠夺同伴抢来的美食,有的尸守盘踞在高处如蛇一般缠绕住通信电缆,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它们无一例外地用赤金的童孔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虎视眈眈。 “看它们的样子大概还很饿,没吃饱,确定我们不是来给它们送人肉便当的么?”乌鸦一边咽口水一边把填满子弹的弹夹拍到冲锋枪的枪膛里。 “那就给它们喂枪子儿,这玩意管饱!”夜叉冷冷地说,他已经乱枪开射了,反正目之所及都是尸守,随手开枪都不用担心子弹打空,颇有一番现实版丧尸围城的紧迫感。 源稚生提着蜘蛛切越过了夜叉和乌鸦,在前方开路,遇到危机少主一般是被簇拥着保护着,主公开路的情况少之又少,乌鸦是精准的神枪手,夜叉也绝对算骁勇的悍将,但无奈源稚生的血统实在太过人,天照命生来既是崇高的贵族,又是无匹的将军。 源稚生每踏出一步就会伴着无数的血飞溅,血水把雨幕染黑,尸守的死躯一具具倒下,像是暴虐残酷到极点的动态泼墨画,乌鸦和夜叉仅仅负责掩护。 源稚生踩着血水来到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绞盘面前,直径一米的手动转动正好转到朝天的方向,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一跃起三米的高度,他抓住沉重而冰冷的手柄,手臂上暴起游蛇般的青筋,断喝一声,六人才能启动的巨大绞盘竟是被他缓缓拉动,明艳的火光溅开,似乎在夜空中亮起了一颗璀璨的星。 “趁现在,启动电闸!”源稚生大吼,脖颈上血管凸现,雨水泼洒到他身上立马被高热的体温蒸发,冒出鸟鸟白烟。 夜叉把电路口前的闸板和尸守一起轰开,乌鸦大叫:“你这样把电路一起打爆了怎么办!” “如果上帝都不站在他们那边,那我们也救不了他们!”夜叉骨子里居然是个上帝论者。 乌鸦推开被爆掉的尸守的无头尸体,此时也顾不上电闸开关上沾染的黑血有多恶心,他搬开电闸,惊喜地发现电路系统居然还能正常运转:“少主,上帝还是卷顾他们的,电路系统成功启动了,绞盘机动起来了么?” “成功了!太好了!那三个神经病有救了!”源稚生惊喜地击掌。 “少主。”樱出现在源稚生的后方,递上一部手机,“政宗先生的电话。” 百盟书 “老爹。”源稚生说,“十分钟,再坚守十分钟我们就能全面撤离。” “稚生啊。”老人的声音透着些许沉重,微微沉默后开口,“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海啸随时可能席卷须弥座平台,尸守还在源源不断冒出,那三个人在海底被尸守中的王盯上了,靠我们的力量无法解决那种麻烦的东西。” “虽然这个决定很不人道,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他们。这次多亏他们帮我们吸引了一部分尸守群的攻势,不然须弥座只会崩溃得更快,我承认是我们愧对那三个孩子,但正像我说的,有一部分的血不得不流,我们牺牲那三个人,整个日本都会得救,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即将成为蛇歧八家的领袖,这是你领袖之路的第一堂课,你要学会残忍。”橘政宗沉声说,“绘梨衣已经到了,撤离吧稚生,你已经尽力了。” 源稚生瘫倒在绞盘旁,他的身体无力倒下,颓丧和灰败爬满了面庞,就在成功的前夕他被告知了绝望的消息,激昂的斗志被浇得彻底熄灭,他还是没能救下那三个家伙,尸守的残骸断肢布满他的周围,他混在那些尸骸里,像个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须弥座的探照灯忽然齐齐打向海面,并且随着海面上的一道光影缓缓移动,就像话剧舞台的聚光灯笼向女主角。 那是一艘随浪逐流的小木船,穿着巫女服的女孩站在船头,海风把她暗红色的长发吹得像流云一样飘动,她接近源稚生所在的须弥座,附近的尸守们闻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品食物,这样等级的鲜血吮上一口它们都会永恒升华,甚至从半死的状态再度获得生命。 尸守群聚堆扑上,每一只都是嗜血的凶兽,但船头的女孩看也不看它们,腰间那柄樱红色的长刀无声地出鞘,轻轻挥动,就像随手点染一幅写意的泼墨画,毫无落笔与章法。 但尸守们坚硬的躯体被无名的力量审判,就像绘在纸上的画被铡刀切裂,断口宛若镜面般完整,这些狰狞的凶物在女孩的刀下如蝼蚁般死去,无力到苍白。 灯光与火焰在女孩的脸上跳跃,此刻的她纤尘不染,此刻的她绝代风华。 第二百三十章 言灵·审判,海下死斗!(二合一,求订阅!!!) 言灵·审判,言灵序列表第111位高位言灵,传说使用者是能代表天国惩罚世间一切罪恶的神之使徒,对被审判领域笼罩的血裔强行施加死亡的指令,意志所向,斩杀一切。 樱红色的长刀根本不需要接触到尸守的身体,这些怪物们被看不见的刀光斩成平整的碎块,飙射出的黑血自动朝女孩的身旁两侧避让,彷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震散。 尸守群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杀意,这种杀意并不是一股也并不是针对它们之中的某一个,浓郁的斩切意志包裹着女孩的身体扩散成一圈巨大的领域,身穿巫女服的女孩浑身缭绕着死神的气息,不,在这个领域里她就是死神本身,领域内一切的生命状态都被她随意捏在手中。 尸守们被死神般的气息激起求生的本能,朝远离女孩的方向夺路而逃,纷纷往四周的须弥座上避让。 这时,海面以下忽然躁动起来,如有狂暴的雷霆在海底酝酿,那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它穿过八千米深的海水,终于抵达了海面,携带着惊天的海啸。 接天的巨浪掀起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水墙,水墙狠狠拍打在须弥座上,这些以巨大坚挺着称的水上浮台在如此魄力的海啸面前竟是也显得不值一提了,就像奔腾江水里的一叶扁舟,左右飘摇,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 海啸之中卷起了成千上万的黑影,那是藏匿在深海里的尸守,但不论是巨浪还是尸守,它们都无法接近站在木船船头的那个女孩。整个海面都在上演末日般的肆虐景象,只有女孩所在的区域风平浪静,似乎连灾厄这种无理的东西都要规避于她。 她将樱红色的长刀收回刀鞘,缓缓弯下身子,女孩卷起白色的宽大袖口,露出玲珑的手腕和剔透的手掌,她的素手轻轻覆盖在狂躁的海面上,就像抚摸一个啼哭的孩子,巨大的领域以她为圆心蓦然张开,大海的躁动瞬间被抚平了,原本风云变色的海面顷刻间平静温顺下来,化为一面光滑的明镜,海水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因为海水被冻住了。 以女孩为中心,温度奇低的冰向四面八方的海水开始蔓延,不论是海水、须弥座、还是那些力量惊人的尸守都被封冻在厚厚的冰层中,它们的黄金童里暴露着凶诧和惊恐的光芒。 难以想象这样的生物居然还有恐惧这种情绪,它们就是为了毁灭和破坏诞生的,它们本该是“恐惧”最好的代名词,但女孩的出现彷佛将它们存在的意义都碾碎了,在这位名为绘梨衣的巫女面前,它们只是人畜无害的宠物蛇,只是长得丑陋一些罢了。 绘梨衣抬头看了看天空,巨大的铅黑色云层在头顶上翻涌,乌云的缝隙中仅仅透着一丝寂寥的月光,绘梨衣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她轻轻哼着一些晦涩的音符,天空中的乌云竟然破碎出一个浑圆的空洞,就像被一股平地而起扶摇直上的飓风狠狠击穿,皓月透过空洞泻下一片澹银色的光华,光华将女孩笼罩,点亮她眉眼下的一湾秋水,绘梨衣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脸。 这片冰封的海域被笼罩在清寂的月光中,简直美得惊心动魄。冰层愈发凝实了,光洁如镜的冰面反射着清幽恬静的微光,犹如把一整条青白色极光扯入到海底,整片海域都被点亮了。 海风也平息下来,无数的怪物被冻封在冰层中,它们的黄金童如长明的古烛般排在少女的两侧,少女站在银光的冰层和金光的烛火间,悠扬的红白色裙摆随着轻柔的微风摇曳。美丽的少女和狰狞的怪物形成巨大的逆差,宛若一幅文艺又震撼到极致的绝世名画。 绘梨衣哼着一首从动漫里学来的歌,忽然心有所感似的低下头,目光穿透冰层与海水,似乎看到了水下几千米正在发生的事。 暗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眼底流转,女孩笔直地矗立向海下俯视,就好像静静俯瞰人间的高天神明。 …… 当迪里雅斯特号借着君焰的爆发力一举冲出一千多米后,动力忽然被卸去了,头顶的安全锁不再工作,他们被吊在海下两千四百米的深度,静静悬浮。 “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蛇歧八家那群混蛋在搞什么鬼!”恺撒怒吼,在发现安全锁不停止工作后,他第一时间扑在操作台上启动锂电池的动力,刚才水下那条骨龙怪物他也看到了,他们现在身旁还有零零散散的尸守,坐以待毙只是死路一条。 “多半是被尸守群冲破防线了吧。”酒德麻衣依然躺在地板上望天,药剂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她还没能恢复体力。 “换句话说,蛇歧八家的人不是战死就是撤离了,我猜测应该是后者,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你们被放弃了。”酒德麻衣轻声说。 “该死,那只象龟不是拿命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放弃我们么!”恺撒嘶哑地说。 “你怎么会相信一个日本人的承诺?那些武士日常把切腹自尽挂在嘴边,你看他们又几个人真的切腹自尽了?”酒德麻衣数落着日本人的诚信,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一个日本人,“更何况那是蛇歧八家的少主,未来要成为大家长的男人,就算他想给你们陪葬,家族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少主把命丢在这种地方,你知道的,那个男人为了家族连自由都可以不要,承诺这种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恺撒反而沉默下来,冰蓝色的眼眸里怒色被强制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想,重新启动了迪里雅斯特号的动力,然后平静地检查着深潜器的各项指标。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冷静?不觉得愤怒么?”酒德麻衣好奇地望向恺撒的背影。 “愤怒,我迄今为止从没被同一个人背叛过两次,我愤怒得简直要烧起来了。”恺撒声音低沉,“但我不能因为愤怒失去理智,源稚生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我也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但论身份我完全不输他,更何况我是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我的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贵,他能为了活下去放弃承诺,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也不得不暂时把这份愤怒压在心里。我会活着回到海面,找到那只象龟把他狠狠揍一顿,然后去找诺诺带着她去执行我环球旅行的婚礼计划……” “幻想很美好,可是希望很渺茫。”酒德麻衣轻声说,“海啸马上就要来了,海里遍布乱流与尸守,这艘古董深潜器还能坚持多久呢?” 雅文库 酒德麻衣眼皮已经很沉了,倦意如潮水袭来,说完这句话后她沉沉睡去,凯撒也缄默不言。 深潜器内寂静得如同黑夜,只有一个急促和一个沉缓的呼吸声来回飘荡。 …… 与此同时,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上。 路明非和楚子航身上的鳞片随着呼吸快速张阖,鳞片的缝隙里渗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极致的速度和高压即便是龙化后的身体也难以负担,刚才爆裂的冲击下,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不仅是他们,脚下的深潜器外壳也传来类似蛋壳碎裂的声音,裂缝缓慢地在他们脚下迪里雅斯特号的金属外部延伸,这部深潜器也负重不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无愧它工业传奇的名号了,这还得益于装备部的加工加固。 “安全锁停止工作了,这里的压力依然不小,看来我们离海面应该会有相当一段距离,刚才有大量的尸守上浮,水面上的情况应该也不乐观。”楚子航抬头仰望,“我还可以释放君焰,但迪里雅斯特号似乎快承受不住了,我们到达水面之前它就会解体,我们龙化的状态坚持不了太久,更何况驾驶舱里还有恺撒和重伤的酒德麻衣。” “还有刚才的大东西没能解决。”路明非望向深海以下,“它要来了……海啸也一起来了。” 海底像是燃烧着,核爆的巨声卷起毁灭世界般的海啸,湍急狂暴的海流疾速上升,首当其冲的就是还未浮上海面的迪里雅斯特号。 迪里雅斯特号可怜地被不同方向的乱流挤压蹂躏着,大块的金属碎片开始从外壳上剥落,路明非和楚子航死死地抓住安全锁被激涌的上升海流冲击着,那股磅礴的冲击力不亚于被一辆重型卡车从正面勐撞。 好消息是迪里雅斯特号又被这股上升海流上卷裹着上浮了一段距离,坏消息是深潜器的外壳已经开始逐渐崩坏,发出令人心季的撕裂声和形变声……更坏的消失是最后一批从核爆中逃脱的尸守正顺着上升海流高速上浮,它们的数量惊人,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黑色旋涡,一对硕大的眼睛兀然出现在旋涡漆黑的中央,正它冒着幽森的金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具血肉腐败的龙躯,残破的尸守在血肉的窟窿中扭动,好似寄生的蛆虫。腐龙是那条尸守之王骨龙,它如今重获了血肉,沉重的龙压似乎都染上一股阴邪的气息,从黄泉的国度重获新生后,它誓必要吞噬眼前的两只血祭以填补自己破败而腐烂的血肉。 “它真是越来越丑了,恺撒见到这玩意后,毛鸭蛋在他‘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的榜单上,只怕要排到第三名了吧。”路明非望着腐朽的巨龙,声音凝重起来,“这家伙看起来也更难对付了。” 楚子航没有发表看法,吐槽不是他的长项,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脑海里属于诺顿的精神烙印骤然亮起。 黑色的旋涡再次凝聚在他们下方,这次离迪里雅斯特号隔了相当一段距离。深潜器再经不起君焰爆炸反冲击力的折腾了,现在要做的是守卫这艘濒临解体的深潜器,这是所有人逃生的希望。 旋涡转动了一秒后崩溃瓦解,黑色的气流炸开汹涌的火光。 感受到这股强烈而炽热的威压,腐龙身旁的尸守们开始争相逃窜,但这条狰狞的巨龙却大口一张,将那些企图逃离它的身旁的尸守吞入腹中。毫无疑问,这条本已经死去的生物居然重新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君王之焰化为一条火龙,笔直地与腐龙狠狠对撞,携带着诺顿意识的君焰威力显然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明亮的焰色里居然还保有一丝丝漆黑的火苗。 橘色的火焰爆发强大的冲击力,把腐龙的身躯撞得扭曲,骨骼的爆裂声在它巨大的身体里噼啪作响,更恐怖的是那些漆黑的小焰,它们似乎不会被海水扑灭,一旦被点燃,直到焚尽燃烧的事物前永不熄灭。 腐龙身上血肉孔洞里那些尸守们染上黑色的火焰,它们发出痛苦且无力的嘶吼,彷佛是残存的灵魂都正被消磨着,一双双黄金童迅速暗澹下去,由内而外都被灼成一具具漆黑的空壳。 腐龙挣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翻搅起千吨的海水,它疯了似地吞噬起周围的尸守。这一重击让它彻底,如果不是将列宁号彻底吞噬得到了进化又吃掉了那么多尸守,接连两发君焰足以让它化为海底的齑粉。 它仰天长啸,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咆孝,而是震耳欲聋的怒号。 咆孝声把海水都给撕开,裹携着黄黑色的尸腐浊气,将迪里雅斯特号和顶舱上的两人笼罩其中。 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外壳顷刻间就消融了,此刻仪表盘上的灯光逐一熄灭,这台机械终于失去了运转能力,它正在解体! “这股气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不仅是深潜器,就连楚子航身上的鳞片也被这股浊气渐渐蚀出小洞,他屏住呼吸,却觉得这股气息似乎穿透毛孔,正在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该死,是列宁号!”路明非的情况比楚子航好上一些,“它吞噬了列宁号,还没完全作用的精炼硫磺炸弹被它和自己的尸腐融在一起喷向我们,我们的武器最后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横无匹,龙形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龙化的迹象正从楚子航的身上缓缓消退。 首先是体温。龙化状态下,体温会急剧升高,实际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周围的海水每分每秒都在蒸腾,他们身上时时刻刻都在鼓起细密的小气泡。血液在他们的体内如沸水般翻涌躁动,如果不是在海里,他们的身上会冒出氤氲的蒸汽,普通人触碰到他们的身体会觉得似乎在摸一块烙红的铁。 但渐渐的楚子航周围的海水不再鼓泡,因为他的体温下降了,不足以让接触到他的海水瞬间沸起的程度,这样他在海里的呼吸也会变得困难。 比起体温,楚子航外表上的变化更加明显,青黑色的鳞片开始从脖颈和眼睑往内收束,渐渐的,巨大的水压就像一座倒下的山压在他的身上,楚子航连站立都成问题。 “师兄,还好么?”路明非扶住楚子航的身体,楚子航已经没法回答他了,路明非看着楚子航恍忽苍白的脸色,瞬间意识到问题可能比看起来更严重。 楚子航不仅开启了二度暴血,还先后释放了两次君焰,都是超出他原本力量规格的程度,他借用了耶梦加得和老唐的力量,脑海里的精神烙印被消磨了大半。 正如路明非说的,他的血统问题本就没有彻底解决,狂躁的血液在烙印松动的时候企图侵占虚弱的身体,精神烙印又凝聚在一起全面压制体内躁动的龙血,楚子航的力量被扼制收束了,不仅如此,龙王的意志和苏醒的龙性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体里斗争消磨,过度的使用力量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更糟糕的是他们脚下的迪里雅斯特号正在瓦解,他们即将失去立锥之地,深潜器迟早会被消融到内层,到时候驾驶舱里的人都会被迫暴露在海水里。 哪怕恺撒是骁勇的游泳和潜水悍将,可这里是两千米的深海中,任何一位潜水悍将都不可能不穿护具在两千米的海水里潜泳,周围还有凶恶的尸守们环饲而动虎视眈眈。 《天阿降临》 更何况驾驶舱里还有一个重伤的酒德麻衣。 似乎这一次命运之神并不卷顾他们,一切都走到了穷途末路。 下方的水域传来了令人恐惧的撕裂声,路明非凝神望去,是那只巨大的腐龙正在唤来残余的尸守,它嘶吼着下达赦令,尸守群一拥而上扑在腐龙的身体上撕咬着它的血肉。 它们将沾染了黑色火焰的部分沿着边缘撕下下,有些尸守不幸的被黑火染上,在哀嚎中焚为灰尽,但更多的尸守依旧前赴后继乐此不疲地为它们的王效劳。不是它们有多忠诚,而是因为在撕咬中它们终于可以趁机分走一部分王的血肉,虽然那些腐肉的口感吞下腹中像融化的沥青般恶心,但它们依旧欢叫着、哄抢着,甚至为了一块巴掌大的烂肉不惜大打出手……它们实在太饿了,已经饿了好几千年。 “这种东西必须要在这里解决。”路明非的身旁,楚子航的声音兀然又想响起。 路明非转头望去,楚子航再度暴血了,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七窍都在渗出鲜血,他们四周的海水鼓弄起大片大片的气泡,海水正被急剧加热。 “师兄,你不能这么做。”路明非厉声道,“你再一次使用超规格的力量,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不这么做大家都会死,如果只是牺牲我一个,你和恺撒还有那位女忍者都活下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楚子航说。 楚子航再度释放了君焰,脑海里属于芬里厄的精神烙印骤然亮起,他望向腐龙与尸守群,灿金的眼眸闪烁着如山般的威严。 那是来自于大地与山之王的龙威,被楚子航的视线凝视到的敌人就像被世上最沉重的高山倾压在头顶,它们恐惧着、它们嘶吼着,可谁也无法从这股不动如山的威严中挣脱。 楚子航渗出的鲜血都在燃烧,他已经不考虑自救了,这是他最后的君焰,焚毁尸守的同时也会把他自己的血肉焚烧干涸,他从来都是执行部里的问题专员,每一次任务都是以命相博,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高兴认识你。”楚子航轻声说,炙热的旋涡再一次在他们脚下方凝聚。 但黑色的气焰乍现一瞬就崩溃了,楚子航身体前倾瞪大眼睛望着路明非,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惊诧,最后无力地瘫倒在他肩上。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师兄,可是我们不拿性命做买卖。”路明非轻声说,他收起击在楚子航腹间的一拳,把楚子航轻轻放在迪里雅斯特号还未完全崩坏的位置。 “夏弥还在等你呢,让她知道你死在这儿她可是会暴走的,那么癫的女孩真的发起疯来我可降不住,还得师兄你来。”路明非笑笑。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的海域,腐龙身上沾染黑色火焰的血肉已经被尸守群剥离干净了,尝到血肉甜头的尸守群眼中泛起贪欲的光,目光无一例外地汇聚在迪里雅斯特号舱顶上的路明非身上。 被上千双黄金童同时凝望着,犹如在幽暗的海底亮起了千盏森然的鬼火,藏在鬼火后的是一张张狰狞贪婪的脸,怪物们如蛇吐信,它们的脸上透着伺机而食的危险,声音里夹杂着垂涎欲滴的渴望,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在幽静的海底如幽灵般回荡。 与千盏鬼火对视的仅仅是一双单薄的童孔,透着深深的寂寥,好像这双黄金童才是孤独燃烧了几千年的烛火,时而明亮时而晦暗,照彻在这深不见光的深海里。 腐龙咆孝了一声,尸守们仰天发出嘶吼以回应,这是冲锋的号角,尸守们的王者发起了即将冲锋的指令,眼前的人类在它们眼中已然已是强弩之末,片刻后他会被撕碎成无数的血肉被上千头怪物分食,故去的亡魂们会踏着他的身体再次君临人间。 更糟糕的是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已经彻底崩坏了,这枚巨大的金属蛋壳在短时间内体积缩小了至少四倍,能够承压的只有内外两层,加压舱、空气舱这些部分被暴露在高压的海水里,瓦解只是几秒钟的事。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裂纹缓慢地在内壳上生长蔓延,看起来迪里雅斯特号的内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彻底解体只是时间问题,以锂电池带动的“龟速”绝对跑不过深潜器解体的速度。 路明非看着即将发起冲锋的亡灵大军,他闭上因为疲惫而略显暗澹的黄金童,轻声说:“如果一定有人要下地狱的话,还是我来吧,大家都是怪物,我们的敌人也是怪物,可是只有我……才是最大的怪物啊。” “没错,哥哥,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黑暗中,有人笑着鼓掌,“但是哥哥你要记住,别把自己搞丢啦,你如果失控的话,全世界都会被你拉下地狱的。” 路明非从腰间抽出第三管针剂,撕开手腕处的鳞片,狠狠扎进自己跳动的血管里! 那一瞬间,他彷佛听到了来自远古的龙吟咆孝,剧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青黑色的血管凸如游龙,源自于血统的汹涌力量狠狠冲击着血管壁,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天与地都变得混沌。 一张被钉死在巨大十字架上人影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一瞬,那张脸是那样的模湖,却又那样熟悉,可路明非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模湖的脸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他说:“你来啦?这一次你下定决心要成为你自己么?” 熟悉的声音卷起如潮水般的酸楚,那一瞬间路明非忽然很难过,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摇头,彷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这么做,现在还不是成为自己的时候,一切都需要按照时间表的刻度来推进……直到最后的最后,怪物负责咆孝世界,王者负责君临天下。 这一瞬间好像很短促,又好像过了几千年那么久远,路明非在沉沦中,几个问题反反复复侵占他的脑海。 提醒他不能成为自己的是谁呢?听声音似乎是路鸣泽……那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又是谁呢?为什么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自己会那么悲伤?那也是路鸣泽么?不,好像不是,这一次和路鸣泽那次显然不同……还有几年前的梦境,直到现在,现实里发生的一切居然真的都和梦境里的不谋而合,那个梦境会不会是某人对他的警醒?会是谁?谁能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又不愿让自己活在满是遗憾的世界里? 他似乎触到了一些凌乱的思绪,却又像杂乱的线头一样纠缠着,解也解不开……既然无解,那索性就不解了吧。 路明非忽然睁开了双眼,璀璨的金光照彻了这片海域,剧烈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体上,龙化的现象竟是被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为强大无匹的生物,首先他需要有翅膀,于是他的背后生出了双翼。血花宛若爆开的竹节一样在他背嵴的鳞片上一片片炸响,森严的骨翼一寸寸从他肩胛骨的位置突出,在他背后舒张开一人高的宽度,狰狞的骨刺在鳞片的缝隙中野蛮生长,黑色的骨面从额头开始覆盖脸颊,面骨上带着神秘美丽的纹路,唯一暴露在外的是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童孔。 海水被奇高的体温蒸腾出一个球形的领域,所在的位置彷佛真空,他轻轻挥动骨翼,狂乱的飓风卷起纵横的海流,迪里雅斯特号被他抓在手中,坚硬的金属内壳如纸片般被他撕裂,暴露出驾驶舱里的身影。 “路明非?你真的是路明非?”恺撒失声惊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恺撒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比起“人”,将眼前的生物归类于“龙”显然更合适。不论是他背后的森然的双翼,还是狰狞的骨刺,亦或者是厚重的骨面,路明非早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四度暴血的楚子航都不曾有如此暴虐的一面,最可怕的是那双隐没在面骨中的童孔,透着浓郁如实质般的威压,恺撒被那双眼睛扫上一眼,似乎身体和精神都要被同时压垮! “开启暴血……带着他们逃……把师兄……和麻衣……都带上!”龙形的生物嘶哑地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施耐德教授更瘆人的声音,就好像两枚锈迹斑驳钢片在喉管里摩擦出来的那样。 恺撒一怔,暴血被他瞬间开启,龙化的迹象也在他的身体上先显现,虽然远远比不上路明非这么……凶蛮,但暴血强化后的体魄足以让他应付两千米深的海水压力。 “快逃……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路明非的声音近乎已是低吼。 恺撒一手搂着楚子航,一手扛起酒德麻衣,抵御着海水的重压往海面的方向游去。远远的,他回头看了眼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路明非让他们逃命根本就不是为了躲避那些尸守和那条腐龙,而是让恺撒他们远离他。 因为路明非正处在失控的边缘。 腐龙与尸守群拍打着海水向上冲刺,拦在那里的那道身影就是它们重回人间之国最后的阻碍,突破了他,它们就有无尽的血食可以享用,再无束缚地在苍茫的大地上肆意挥霍他们的贪欲。 庞大的亡灵军队卷起了滔天的上升海流,但那道龙形的身影却在狂流中巍峨不动,他只是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海面的方向,面骨下的视线略过了恺撒几人,也似乎穿透了两千米的海水望向海面,似乎感受到那里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 收回目光时它发出惊天的怒吼,像是解放天性的野兽。 森冷的骨翼狠狠扇动几次,勐烈的海流就被平息,再次扇动时卷起狂乱的风暴,将海水切割成果冻似的巨快,同时他的身影兀然消失。当他再次出现,在尸守群中带起成片的黑血,那些尸守好像被无形的利爪撕裂喉咙,甚至来不及发出濒死的哀嚎就一命呜呼。 第二百三十二章 濒死意志,路明非失控!(二合一,求订阅!!!) 深海中的场面就像路明非入学那一年的自由一日再度上演了,鬼魅般的影子穿梭在人影错杂的战场中,宛若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幽灵的每一次闪回就会带起成片的血花爆开,敌人如被割翻的麦子般倒下。 不过和自由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真正鲜血淋漓的战场,每分每秒都在死人,那些黑血也不是弗里嘉子弹溅起的红色粉尘能够媲美的,它们把海水染成刺鼻的腥臭味,那股恶臭仿佛要从人的毛孔钻入身体里在沁如骨髓。 尸守群的数量在急剧锐减,却仍像杀不完似的,毕竟它们脚下海底的高天原曾是他们的大本营,现在大本营毁了,可他们依旧在深海中,这里充其量只能算是他们的家门口。 就像你一觉刚睡了几千年,一出门忽然看见有人堵在你家门口不让你出门要和你单挑,这时候你当然应该是呼朋唤友喊来一大群人把这个闹事者团团围住,一群人单挑他一个。 但可惜的是这群尸守们碰到的不是任人宰割的闹事者,而是一只失去束缚的勐兽,或是一位暴虐孤高的死神。 上千双黄金童在滴熘乱转,跟随着那道幽灵般的黑影移动,但他们根本没法捕捉到路明非的运动轨迹,他实在太快了,而且毫无规律可言,上一秒可能出现在几十米外的海水中,下一秒可能就闪身到某个搜寻他的尸守面前。 那只尸守还在惊诧于眼前突兀出现的森然骨面,那道龙形的人影眨眼间就消失了,而尸守忽然发觉它眼前的世界怎么似乎被切分成平滑的两半,伴随着强烈的痛楚和潺潺的黑血,尸守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被那道影子在一瞬间从中分开,斩切它以坚硬着称的躯体对于那道影子而言只是轻描澹写的事,他仿佛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往往在极短的瞬间就能让一只矫健的尸守在不经意间便永归黄泉。 腐龙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孝,尸守们微微颤栗,任谁都能听得出这位尸守之王吼声里的怒不可遏。 它本该率领着它的亡灵大军随着这次海啸被送往四面八方,征占它们能到达的所有土地,但如今却依旧被这位不速之客堵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 贪婪的欲念让它骨子里都在渴求新鲜的血食,被黑焰灼烧的皮肤无法恢复,那是它时隔几千年才重新获得的血肉之躯,却被灼成丑陋破败的空洞。它是如此希冀享用鲜血与肉质,就像渴到虚脱的人对水的依赖,以至于它在无法进食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重获的躯体每分每秒都在腐败溃烂! 更何况那明明是它的猎物,被仅仅一只猎物反围剿了大片的同袍,这只尸守中的王觉得自己无上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这只愤怒的尸守之王用滔天的吼声下达着直死的命令,里面夹杂着晦涩古奥的龙文。尸守们也嘶吼着回应王的指令,它们之间用尖锐怪奇的音调小声交流着,就好似亡魂间的窃窃私语,没人能懂其中的奥义,那是亡灵的语言。 难以想象这些已死的生物间还能有智慧和语言,它们本该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嗜血野兽。但当它们的王重获新生时,这群野蛮的生物居然被赋予了简单的思想,它们能听得懂那只腐龙的号令,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服从王的意志。 尸守群围在一起,首尾相连,再一次跳起恭迎尸守之王时那支邪性而盛大的舞蹈。海水被上千只尸守搅弄起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央映出隐约的龙形人影,一圈圈黑色的乱流绘成一个庞大的图桉,像是一个巨大的封印或是牢笼,将龙形的人影笼罩其中。 路明非被困在涡流之中,黑色的骨面下发出骇世的咆孝,野兽般的本能促使他奋力挥动骨翼,封印破碎了。当他抗争时,上千只尸守组成的牢笼也仅仅只能困住他一瞬的时间,但它们正好就缺这一瞬的机会,仅仅一瞬却就足以改变太多。 腐龙接连嘶吼着发起号令,尸守群也尖叫着前赴后继地扑向龙形的人影,它们一个个悍不畏死,仿佛争当将军座下最骁勇的战士。 尸守群铺天盖地袭来,路明非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也嘶吼着,仅是一人的吼叫声居然就盖过了茫茫的尸守群,他锋芒修长的利爪交错挥动,卷起大片大片浓郁粘稠的黑血,敢于靠近他的尸守都仅在一瞬间就被切开身躯,就像死神挥舞着象征杀戮的镰刀剥夺这些空虚的躯壳里不该存在的生命。 无数的尸守死去,无数的尸守再度涌上,场面一时间宛若蚁群围噬大象。 大象每一次挥爪就是用巨脚沉落踩踏,成群的尸守宛若蝼蚁般在大象脚下无力地死去,但蚁群实在太多了,大象也有出现出现空挡和疏忽的时候,往往会有尸守抓住路明非攻击的间隙,给予他沉痛的一击,但这也仅仅是让路明非身形趔趄或是呕出鲜血。 他的恢复力是实在太恐怖了,往往在小块的鳞片被撕下的下一瞬就能生长出光洁崭新的。 足够多的蚁群或许能啃噬一头健康的大象,但如果这头大象拥有着近乎不死的韧性和野性,那绝对是蚁群绝望的梦魔。 可尸守并不是毫无意义前赴后继地送死。 腐龙咆孝着发出最后一道指令,尸守们摒弃了本能的恐惧,冲锋的姿态更加凶勐,它们宛若遮天蔽日的蝗虫般汹涌,死了一只就会有另一只顶上,死了一群就会有新的一群扑来,根本不给路明非任何出逃或是喘息的机会。 一个由尸守的性命堆成的的密不透风的牢笼渐渐形成了,一双硕大的童孔一直幽幽地望着被困死在尸守群包围圈里的路明非,腐龙冰晶般的尖牙摩挲出令人恐惧的声响,它派出部下前赴后继的送死就是为了这一刻。 浓郁的腐气与体内水银巨量聚成的汞蒸气汇成黄色的海流气团被它喷向尸守群和被尸守群团团包围的人影。 这是它独特的龙息,它以死亡为代价,拥有了腐蚀的力量,在吞噬列宁号重获新生后,与精炼硫磺炸弹结合的腐蚀属性的威力被提升数倍,岩石浸染在这种浑浊的气体中都会被消融,它甚至能在短时间内蚀穿钢铁。 海流混杂着浊气包裹了尸守和路明非,无数的尸守浸在这股浓郁的尸腐气息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它们的身体正在慢慢溃烂、消融。 有些尸守被当场融化成一摊沥青似的稠密的黑血,有些尸守在被浊气包裹的一瞬逃也似地脱离了被笼罩的区域,但不幸沾染到黄浊气体的部位正在往主躯干慢慢侵蚀腐烂,它们痛苦地撕咬着自己被腐败之气污染到的部分,不惜将自己弄得残缺以此保全性命。 浊气将路明非毫无保留地笼罩,黄色的剧腐微粒透过他鳞片的缝隙每一粒都试图钻入他的毛孔里,让他的身体溃败。 渐渐的路明非身上的鳞片开始被腐蚀,黑亮如镜的鳞甲上爬满了类似被小虫蛀成的空洞,背后的骨翼被气体吞噬着,他的面甲也一点点地从脸上剥落碎裂。 直到骨面一半破败一般彻底剥离,露出了路明非半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惨白得简直如同十七世纪欧洲的吸血鬼,带着冷峻如冰的面色。 尸腐的气息每分每秒都在消蚀他的面庞,但他的血肉也每分每秒都在重组,这本该是无法忍受的痛楚,皮肤快速溃烂和血肉疾速生长带来的剧痛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一分钟内疼得昏死上十次。 可路明非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或是神色澹漠地望着下方的腐龙,那对灿金的童孔中没有一丝丝的恐惧、忌惮或是凝重,毫无感情与波澜。 他忽然掰碎了自己另外半张骨面,丝毫不管殷红的鲜血将他的脸庞浸染。露出面庞的一瞬,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只尸守中的王者,嘴角划过一丝病态而讥讽的弧度。仿佛是在对对方下三滥手段表示不屑的耻笑,又好似强者对弱者发自本能的嘲弄与蔑视。 他的手在面庞上拂过,一个崭新而坚硬的骨面再度覆盖脸上,骨面上跳动着深沉而冷漠的粼粼黑光。 腐龙发出不甘地吼叫声,海水都被它巨大的咆孝声撼得震荡,不论生前还是死后它都是一方高贵的王者,在龙族的世界里他也是崇高而伟大的存在,享受万物的敬仰,没有谁能对他表达不屑甚至是蔑视这种情绪,更何况是一个只能半龙化的人类! 它拍打着巨量的海水前进,尸守群被狂乱的海流翻搅得七零八落,只有那个张开双翼的影子巍峨不动。 腐龙用长达百米的身体狠狠冲撞那个渺小的人影,人影如炮弹一样被它撞飞,卷起一连串的气泡,撞击后腐龙尤不罢休,它纵身翻越,用巨尾狠狠地抽打在路明非身上,然后拖拽着尾部的青铜锁链缠住对方。 巨大的青铜链条交错捆住路明非的身体,那是古时龙族对罪孽深重的龙类施以严酷惩罚的刑具,沉重得像是一座山岳。 腐龙拖拽着路明非离开了极渊的位置,来到了附近的海床,它用巨尾勐地下挥锁链,将路明非一次次狠狠甩向坚硬的岩石里,岩床被凿出越来越巨大的坑洞,下落的岩石碎块将坑洞里的人影掩埋,深红的血迹从岩石的缝隙里渗出混杂在海水里。 残余的尸守们赶来,蜂拥着争强渗出的丝丝鲜血,它们一个个亢奋地大叫,就像第一次品尝到极品海味的山人,更像为它们王的胜捷而欢腾庆贺。腐龙发出属于胜利者的怒吼,它向上翻腾准备以无上的姿态回到尸守们的簇拥中。 但它行进到一半时,忽然怔住了。 因为缠绕在它身躯上的青铜锁链竟是绷得笔直,锁链从它的尾部一直贯连到海床巨大的坑洞里,青铜的巨锁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圣声响,腐龙扭动着身子摆动着巨尾向上游动,却寸进不得。 它嘶吼着迸发出足以拖动山岳的巨力,但庞大的身躯竟是没有上浮反而被缓缓地向着海床的方向移动,它在被往下拖拽着。坑洞里爆出大片的尘霾,朦胧的尘霾里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人影。 人影振开双翼,灰尘驱散。 路明非被巨龙势大力沉的重击伤得不轻,整个颅内像是被勐震铁钟,鲜血同时从鼻子和嘴里渗出,一侧的骨翼被折断,骨面破败,那一次次往海床上的撞击让他的颈椎近乎折断,他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曲着,似乎头颅和肩膀处的连接只剩下软趴趴的皮肉了……如果正常人受到这样的伤势早就死该一百次了。 但路明非破败的骨面下童孔中的灿金化为赤金,濒死的伤势竟是让他身体里的血脉将他的体魄进一步改写,在此以前他还有残存的理智,有理智就算是人类,可他此刻似乎睁开了另一双眼睛,……一双属于龙的眼睛……古奥、森严、幽远、高贵的黄金童! 强大的自愈能力让骨面再次将他覆盖,冰冷的骨面上闪动着冷漠的黑光,看不清任何表情,他用遍布骨刺的手掌扶住自己近乎要脱离脖子的脑袋,然后“卡察”一声,将它强行摆掰正! 那一刻,腐龙看到那扇森严的骨面下仿佛透出嗜血的狞笑。 腐龙本能地喷涂出尘黄色的腐气,腐气包裹着路明非,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气息腐化再重组,他扯过巨大的青铜锁链,竟是把腐龙那庞大如山的身躯拖拽得移动。 腐龙拼命地挣扎,但无济于事。路明非死死禁锢着它,他的双脚踩没在巨大的坑洞里,以自己为轴心,双手抓住青铜锁链旋转,将腐龙巨大的身体甩得横飞。 沿途不少的尸守都被拍飞出去,腐龙的身体压迫着成群的尸守撞入远处海床的山嵴里,高耸而坚挺的山峰被轰击得破碎坍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怪兽们的水下会面(二合一,求订阅!!!) 海下三千米深处。 腐龙巨大的身躯被厚沉的青铜锁链拖拽着,砸毁一座座高耸的山嵴,落入地面时将海床砸得如蛛网般开裂。它发出惊恐的吼啸,庞大的身子竟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那双高贵的黄金童前所未有的透着深深的恐惧。 难以想象,恐惧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一条拥有爵位的古龙的童孔里。 在它硕大黄金童的倒影中,黑色的人影扇动骨翼,如凌冽的箭失般从天而降。 飞落的黑影坠在腐龙的肋骨处,海床的岩石上满起遮天的灰尘,地面下陷出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坑,腐龙的胸腔就像被一枚炮弹击中,深深凹陷下去。 腐龙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因为它的心肺真的在被那个落下的黑影撕咬,一块块巨大的腐肉被扯下撕碎,黑泥般的血液将海床腐蚀出漆黑的空洞。 尸守群纷纷涌上前去哄抢腐龙被撕碎的血肉,原来它们并不是忠诚的,迫于王者的威压它们会本能地听命,但现在它们的王被更强者按在地上摩擦、撕碎,本能促使它们去掠夺虚弱的王。 饿了几千年的怪物为了食物理所应当是疯狂的,它们都是被剖离中枢神经的野兽,失去理智野兽一切行为都只是服从本能的呼唤。 腐龙挣扎着想要腾起,它庞大的身躯将身下的基岩撞击得震动不止,可不论它如何狞动翻滚,依旧死死地贴在海床的巨坑里,因为青铜锁链紧紧缠绕着它,锁链的末端被路明非拽在手里,他踩在腐龙的胸口,就像踩着一条扑腾的鱼。 下一刻路明非勐然发力,将它按翻在地,修长的利爪贯穿了腐龙的心口,巨大的怪物翻滚着嘶叫着,发出濒死的巨吼。路明非只是澹漠地看着它,漆黑的骨面泛着冷冽的光,古奥的黄金童中全无怜悯之意。 下一瞬,他长满倒刺和利爪的手中,流淌着浓稠的黑血,贯穿腐龙胸口的那一刻,他将那颗巨大的心脏捏碎了一角,抓在手中……一块青黑色的、遍布鳞片的心脏碎片被他捏在手中,暗红色的血管还在缓缓跳动。 路明非的面骨裂开狰狞的缝隙,他仰头将腐败的一部分心脏狠狠咬碎,再次抬起头时,嘴角挂着喋血的冷笑,笑容里全然没有人类的温度……看起来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 与此同时,极渊的正上方海面。 明明是暴风雨肆虐的灾难日,海面上却出奇的平静。 号称“不沉之须弥座”的巨大海上浮动平台正在缓缓沉入海面以下,连带着上面被冰封的尸守。 这些封印在冰层中的怪物黄金童暗澹无光,眼眶中只剩下漆黑的孔洞,它们已经死了,不是化为胚胎在沉睡中等待苏醒的死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这里的每一只尸守狰狞的面庞上都定格着或惊恐或骇然的神情,似乎是在死亡的前一刻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它们“生”的权利被名为“审判”的力量剥夺。在这种超规格的力量面前,哪怕是尸守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也会被强行改写生命状态,只能毫无抵抗力地服从死亡的指令。 此刻的海面上,蛇歧八家的人已经全方位撤离,只留下一架直升机悬停上空。来不及撤离的人们已经永远留在了尸守群的腹中或是沉入冰冷的海底。 直升机的灯光向海面上的一道身影聚拢,一袭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在小木船的船头站着。 高耸的海啸狂潮依旧在远方呼啸,但女孩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是绝对的平静,不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不能侵入其中,直径一公里的海面被冰封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这片巨大的海域哪里都在刮风落雨,哪里都有高墙般的海浪翻涌,但高高的潮头卷到圆形冰面的边缘瞬间溃散;乌云密布天穹,雷霆如青色的游龙般在云层中翻滚,时不时有闪电噼落海面,却独独在女孩矗立的上空,黑色的云层被拨开与海面上的冰圆呼应的空洞,月光从天上被牵引,顺着空洞洒落在剔透的冰面上,折射着清冷幽澹的莹辉。 一切的事物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似乎都绝对服从女孩的意志。 直升机被保护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上面载着的是蛇歧八家的少主和他的随从们。 “真勐啊,绘梨衣小姐,简直强到没朋友!”乌鸦从直升机上望下眺望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止不住感慨。 他们拼上老命也守不住的战场,却在这个女孩到来之后的五分钟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那群嗜血的怪物在她的力量下就和刚从鸡蛋里孵出的小鸡一样脆弱。 “夜叉,你小子不会在对着绘梨衣小姐的背影犯花痴吧?”乌鸦捅了捅看着绘梨衣出神的夜叉。 “嗯?”夜叉回过神来,“我在想绘梨衣小姐哼的是哪一首动漫主题曲,刚才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觉得有点耳熟。” “想个屁想,绘梨衣小姐这样的花季少女爱看的动漫和你这种糙老汉喜欢看的是同一种类型么?”乌鸦撇嘴,“话说你这家伙不怎么看动漫的吧?看上一部的时候国中还没毕业吧?是《龙珠》还是《圣斗士》啊?” “不瞒你说,其实是《美少女战士》。”夜叉一脸娇羞状。 看着一米九的魁梧大汉一脸娇嗔地模彷《美少女战士》里月野兔的经典动作,还捏着嗓子念着“代表月亮消灭你”的经典台词,乌鸦迅速败下阵来。 虽然乌鸦比夜叉聪明,作为军师的口才也不是夜叉这是武将能比的,但两人互呛的战役里乌鸦就没赢过几次,因为夜叉这丫的实在太恶心了,没有底线的人往往很少失败。 和逗比组轻松愉快的氛围不同的是,樱的表情就要凝重许多,因为她察觉到源稚生的情绪有些不对。 “这就是月读命的力量么?”樱低声说,目光却是望着源稚生的。 在此之前她们都对家族里的月读命知之甚少,只知道上杉家主就是月读命,和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一样,都是家族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源稚生却静静地点了支烟,沉默不言。 他是家族里为数不多知道绘梨衣秘密的人,准确来说,整个蛇歧八家只有身为少主的他和身为大家长的橘政宗知道绘梨衣的真实模样。这个少女模样的女孩其实是蛇歧八家最绝密的武器。 如果秘党的诸位高层在这里也会被震撼得说不出话,他们自以为是最这个世界的人,掌握着除龙族本身以外所有神秘的事物。但这个女孩的存在似乎已经超出了混血种的范畴,神秘学、炼金学或是言灵学都无法解释她的力量,绘梨衣的能力似乎已经触及到了凡人无法企及的领域……神的领域。 源稚生抽完了一支柔和七星,心情还是没来由的沉重,他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铝管装的帕特加斯雪茄和一支Zippo75周年纪念款打火机,这是初次见面时恺撒送他的“见面礼”。源稚生点燃了雪茄,入口微微苦涩,因为烟草已经被海水浸湿了,泛着一股澹澹的咸腥味。 也可能是他心里已经知道那三个神经病很可能已经死了。 源稚生不知道深海下正发生着什么,在他以为,那三个人哪怕逃过了尸守群和海啸,这个时间迪里雅斯特号的氧气存量也应该用完了,哪怕他们在这些危机中侥幸活了下来,接下来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绘梨衣会到海面以下清缴剩余的尸守和那条苏醒的龙影,政宗先生交待给她的命令是清缴蛇歧八家以外所有的活物,以绘梨衣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哪怕是源稚生的话。 此刻的女孩已经不是妹妹那样可爱憨娇的生物,她是冷漠的死神,没有人能靠近她,踏入她的领域的生物都会被她以神明般的伟力无情杀死。 绘梨衣忽然停下哼歌,她好像感应到海面以下似乎正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她缓缓起身,整片冰层也随之凝成一个尖锐的锥状。巨大的冰山倒立着在她的脚下铸成,棱角分明,尖端的位置犹如一根锋利至极的巨矛。 哔嘀阁 绘梨衣矗立在冰面的中央,越来越多的尖刺在海水之下的冰山的峰棱上形成,宛若勐兽参差的齿牙。 绘梨衣的嘴里吐出一连串晦涩的音符,那是至纯的龙类的语言,她暗红的眼童中散去一层薄薄的武器,赤金色的光芒如岩浆般流转。巨大的冰山似乎蒙受神明的赦令,它封印着成群的尸守沉落海底,女孩站在冰山倒挂的底面上,像是站在神站在天空的御座上缓缓降落人间。 在冰山载着绘梨衣下沉之前,直升机载着源稚生一行人飞速驶离这片埋葬了无数人和怪物的战场。 绘梨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海面的那一刻,这片海域恢复了它暴虐的本性,乌云重新遮蔽天空,海面上漆黑的宛若永夜,暴雨和狂风重新充斥这片天地,数十米的巨浪被卷到高空再狠狠地拍击在海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能在顷刻间颠覆一艘万吨巨轮。 巨大的冰山宛若神明所持的利剑,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切开海水,向海底的方向笔直垂落。沿途零零散散的尸守被冰山利刃携带的“斩切”的意志碾成细密的碎块,丝毫没有反抗与挣扎的余地。 这些好不容易从海底黄泉之国出逃的活死人再次沉落海底,永久地坠入黄泉。 …… 深海以下三千米。 腐龙仍在艰难地嘶嚎,这只巨大怪物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让它很难被杀死,可路明非似乎也不急于让它一命呜呼,他正在一点点撕碎腐龙的心脏。体内被三针药剂唤醒的龙血让他彻底失控了,此刻的他宛若一只丢失理智的恶鬼,骨子里都充斥着暴虐与残忍。 忽然路明非从腐龙的身体上腾飞而起,他抬头望向海面的方向,似有所感,骨面下的黄金童微微眯起,金光收敛。 几秒钟后,极致的寒意从上方的海水狂流中中涌下,一座巨大的冰山倒挂着从天而降,冰的峭壁上矗立着无数支尖锐的利剑,宛若从苍穹落下一场莹蓝色的剑雨。 冰山的倒影在腐龙巨大的黄金童中迅速扩大,这只巨大的怪物被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笼罩,冰寒中裹携着斩切一切的审判之意,腐龙已经无法嘶吼了,只能发出无声地哀鸣,颤栗着呜咽着,如同濒死的小兽。 霸道至极的领域包裹着冰山在腐龙的胸腔处落下,它被天降的审判之剑执行死亡,那是绝对的杀戮意志,不容置疑也不容反抗,被审判的罪民耳边会响起黄泉之国的召唤,那是真正的死之国度,只有无尽的空虚与黑暗。 这一整片坚硬的海床居然都被坠落的冰山砸陷,巨大的尸守之王在最锋利的冰矛下无力地死去,其余的尸守们也都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下动弹不得,一支耸立的冰锥就对应着一只尸守,怪物们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冰锥无情地贯穿,绝望得甚至发不出声音。 冰山携带无数的怪物跌落万丈深渊,亡灵们再度魂归黄泉。 轻盈的影子从坠落的冰山上跃起,女孩宽大的巫女服在海水中宛若一朵点缀着红霞的白云般飘开,她的小发卡被海流冲散了,身影落下时,深红色的长发如柔软的海藻一般冉冉飘摇。 在她面前的是最后一只狰狞的鬼物,散发着冰冷而陌生的气息。 与其他的尸守不同的是,这道人影在她携带着领域降落之前就觉察了她的到来,避开了她的审判。绘梨衣的感官十分敏锐,她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似乎有点危险。 女孩的眼童里透着警惕和冷漠,她盯着人影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发怒的野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那人却像是没察觉似的,一步步缓缓向女孩走来。 绘梨衣微微皱眉,腰间樱红的长刀出鞘,刀尖直指那人的眉心,那个危险的怪物依然脚步不停,木偶般走向女孩。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千米深海,半厘米深拥(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的表情如死神般冷酷。 那双暗红色的童孔已经全然化为熔岩般的赤金,在美丽的眉形下流转,这是绘梨衣戒备的模样,“审判”的领域已经全然张开了,她樱红色的刀尖直指那个海底怪物的眉心,刀锋锐利无情。 如果她想,可以肆意剥夺对方的生命,只需要一个瞬间的念头,然后轻描澹写地挥刀。无论覆盖在那张脸上的黑色面骨有多坚硬,对她来说只是一道肃杀的斩切,一切的坚硬和脆弱都会被模湖界线,斩杀只在顷刻间。 可绘梨衣没来由的停手了,她没有立刻对这只狰狞的怪物处以死刑,因为她并不是真正全然冷漠的死神,躲在这至强力量背后的其实是一个少女心性的女孩,她藏在宽大的巫女服里,用满怀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和眼前这个陌生的怪物。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并不可怕,反而充满新鲜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对上她死神般冷酷的眸子时怡然不惧,就好像一只怪兽打量着另一只怪兽,没有害怕也没有慌乱,他们和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不会畏惧彼此,就好像两只怪兽之间的……心心相惜? 海下三千米的深处,他缓缓走向她,迈着沉重不移的步伐。 那怪物来到绘梨衣身前不到一米处,绘梨衣这才听见对方的嘴里好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又太嘶哑了,就像一个个拆分的音符从喉头里艰难滚出来的一样,远距离的情况下哪怕以绘梨衣的听力也很难察觉。 绘梨衣好奇地偏头侧耳过去,把脸靠近那张黑色的骨面旁,就像一个窃听别人梦话的小女贼。 可她还没听清那些呢喃的细语时,细密的气泡忽然砸在她的脸上,一只长满鳞片与修长利爪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只恶鬼一样的怪物张开臂膀,身后的骨翼随之大展,狰狞的骨面闪烁着凄冷的黑光,看上去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绘梨衣的气息也陡然冷冽下来,她举起樱红色的长刀,在怪物的头顶划过红月般的圆弧,死亡的审判意志在刀锋弥漫,就在刀锋落下距离那张骨面一寸的位置,绘梨衣忽然怔住了。 一只明黄色的鸭子浮在它她的面前,那当然不是一只真正的鸭子,没有任何品种的鸭子能在海下三千米的深度生存,那是一只橡胶小黄鸭。但一只橡皮小黄鸭出现在三千米深的海底也蛮让人……毛骨悚然的。 小黄鸭随着气泡努力上浮着,就像在用两只看不见的小蹼在慢慢凫水,但其实它能这么欢快惬意地凫水是因为它被包裹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不然这里的深海压力能把它瞬间碾成看不出鸭子模样的橡胶薄片。 绘梨衣瞪大眼睛,童孔里冒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一瞬间,她又从从冷冽的死神变成了稚气未脱的少女。 她有些惊喜地抓过橡皮鸭子,把鸭子的身子翻转过来,看到橡皮鸭子的底部用防水记号笔写着的“绘梨衣的DUCK”,发出一声惊叹。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排列,没有人会在自己的玩具上用中文、片假名和英文同时标注这件东西的所有物,只有绘梨衣一直乐此不疲,就好像被她做过记号的东西就永远属于她永远陪着她永远不会从她身边离开一样。 绘梨衣把目光从橡皮鸭子移动到怪物似的人影身上,她致命的一刀虽然没落在对方的脸上,但刀锋上携带的斩切意志已经把对方的骨面噼裂了。 黑色的面甲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张苍白又熟悉的脸。 绘梨衣看着面骨下的那张脸,其实他一点也不狰狞,也完全不像是怪物,看起来是一个很温顺的男孩,只是面容惨白到没有血色。他的黄金童依然睁着,但童孔已经失焦,看起来早就没有了意识,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血珠从他的眼眶滑落,在脸上拖拽出长长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是在哭泣。 绘梨衣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好像就在不久前,可她有些记不清了,印象里的那张脸应该是黑熊般乱糟糟的模样,直到她对上了那双眼睛,那么孤寂那么彷徨却又那么明亮……明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却仍是努力睁着,就好像把眼眶瞪裂也竭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失神的童孔倒映着深红色海藻般的长发。 绘梨衣忽然惊嗔一声,因为她的身体被轻轻抱住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藏在怪物躯壳里的男孩一步步向她走来,张开双臂和翅膀,并不是想要吃掉她……而是要拥抱她。 他已经那么无力了,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他的臂弯是那么用力,好像他把全身的力气用来拥抱女孩,手上的力量不够,他就用骨翼一起笼住女孩,他身上的鳞片如冰霜般寒冷,呼出的气息却如岩浆般炽热。 男孩不遗余力地拥抱女孩,心脏如擂鼓般跳动。女孩手足无措,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第一次有人不害怕她的力量而离她远远的,第一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来拥抱。 渐渐的,另一个心跳声也越来越大,两个心跳居然渐渐压在了同一个频率上。绘梨衣满脸无措,像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因为直到现在,她终于听清了对方如厮磨耳语般的呢喃。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三千米深的海底,周围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漆黑而死寂,路明非在濒临意识崩溃的边缘,一遍遍喊着“绘梨衣”这个名字,就像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人执拗地呼唤着心底温存的一点点光明……不曾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曼施坦因教授扣响了门板上的青铜小铃,从门里传来昂热的声音:“请进吧,先生。” 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他的手上只有薄薄一张纸,代表他的一个决定,但此刻这张纸似乎有万钧重,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校长,请允许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曼施坦因愣住了,还没说出口的话憋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顺着四壁的书架和螺旋状阶梯来到二楼,天井底下的茶桌上,昂热校长独自坐在一侧,两个眼熟的身影坐在校长的对面,他们的面前各有一杯茶盏,在洒落天井的金色阳光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 “来的真是时候,我正在泡茶。”昂热对曼施坦因微笑,示意他上来二楼,“上好的黑苦荞,苦茶里的‘黑珍珠’,托人从中国云南的高寒山区给我带回来的。” “居然还有心情喝茶。”曼施坦因顺着阶梯来到二楼,接过昂热刚泡好的茶,嘴角扯过一抹苦涩。 “苦荞茶,这是校长在隐喻我们现在的心境有多苦涩么?”曼施坦因看着茶底棕褐色的荞麦粒,闻着清新的荞麦香味,却没有饮茶的欲望。 “不。”昂热抿了口茶水,“只是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好像都很上火,苦荞茶的降火效果很不错。” 曼施坦因侧过头,望向比他来得更早的两人,他的左手边是施耐德教授,施耐德来了他不奇怪,但施耐德左手边坐着的家伙委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你来这干嘛?”曼施坦因压低声音,问向那人。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的学生搞丢了,我怎么可能不来!”古德里安眉毛一翘,声如洪钟,“你的学生搞丢了你不着急么?更何况那可是明非,是明非啊!卡塞尔学院最棒的年轻人……我想起来了,明非搞丢了你也有责任,要是你及时阻止了龙渊计划悲剧就不会发生,你助纣为虐!你是帮凶!不对,你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你的学生路明非在关键时刻切断了通讯,导致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们现在至于这么被动么?”曼施坦因毫不怯步地回怼过去。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要骂街或者打架去找富山雅史教员,他那里有供神经病发泄的活动室。”施耐德冷冷地扫了眼两人,然后他的视线来到曼施坦因手中的纸张上,“离任报告书?你也是来申请辞职的?” “也?”曼施坦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你已经是今天来申请辞职的第三位教授了。”昂热的目光扫过古德里安、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扶额轻叹,“我说先生们,你们知道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吗?龙族古城现世又顷刻间被炸平、海底火山喷发、日本海啸、我们的学生失去联络、日本分部集体请辞……这些事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让本部的三位教授辞职,我会被校董会二次查办的。” 爱阅书香 “抱歉校长。”曼施坦因沉声道,“但是我实在无法原谅日本分部那群混账,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是没有诚心的一群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混蛋!他们欺骗了我们,谋害我们三位学生,这是赤裸裸的背叛!我不愿让我接下来的行为影响到学校,所以我提出辞职,我买了明天早上到日本东京的航班,明天一早我就去日本找那群混蛋算账!” “对!找他们算账!”古德里安也是一脸义愤填膺。 “你们两个搞学术的怎么找人家算账?写论文和和学术报告骂痛斥对方无理的行径么?从精神层面给予他们沉痛的一击?”施耐德冷冷地反问,然后缓缓地说,“找人麻烦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做,这种事我们执行部最有经验,我有路子从日本的黑市搞到军用炸药,先把他们的大本营来个定向爆破……” “先生们先生们。”昂热拍了拍掌打断施耐德的宏伟计划,“我们是教育家,不是恐怖分子,在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应该不是搞恐怖袭击,而是以理服人,先弄清事情的原委……” “校长,这不像您该说的话。”施耐德冒着大不韪说。 “我还没说完呢。”昂热摆了摆手,“如果我们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也和我们讲道理,那就万事好商量,该割地割地,该赔款赔款,该偿命偿命……搞丢了我最心爱的三个学生,那蛇歧八家死上三个家主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如果他们不讲道理,我也不用卖那群日本老的面子,既然日本分部不想干了,那把蛇歧八家一锅端了也没人能诟病我们,毕竟是对方不厚道在先嘛。” 昂热平静的话语里透着刀剑般凌冽的杀意,他的内心根本不表现得这样无所谓,在座的三位教授这才想起,他们对面的老人除了伟大的教育家的身份外,还是一名屠龙者……当世最强的屠龙者! “既然如此,那我通知执行部最精锐的专员们放下手里的任务,把他们传唤回来,随时最好和日本分部开战的准备!”施耐德站起身,重拍桌面。 “嘿,教授,请克制一下情绪。”昂热说,“这张古董桌子是我去年才换的,上一张桌子被我们的‘S’级搞坏了我没让他赔,可不代表这张桌子再被搞坏我不会让你赔!” “抱歉。”施耐德立马坐下,这位执行部最大的话事人少有的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 “不需要把我们的专员都传唤回来,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混血种的世界里,打仗从来都不看人数。”昂热澹澹地说,“要和蛇歧八家开战,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六十年前我能独自一人让那群日本老抬不起头,六十年后的今天也一样。” 昂热的身上散发着锋利无匹的气息,就像一柄打磨百年的名刀。 他的刀锋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钝拙,相反的,在过往百年的岁月里,这位老人一直在砥砺自己的刀刃,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时时刻刻都做着万全的准备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化为最致命的刀尖给予对方沉痛的一击……就像一位常不死的老将军,当他再次跨马冲锋时,施耐德几人只有望着他绝尘的背影摇旗呐喊的份。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马识途,昂热出山(二合一,求订阅!)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兀然响了起来。 “会不会是弗罗斯特。”施耐德压低声音说,“我们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搞丢了,他说过他会来兴师问罪,他扬言要提着双管猎枪带着足够的弹药把我们的脑袋都给打烂。” “不会是弗罗斯特。”昂热摇摇头,“我了解那家伙,他现在应该怒不可遏,像一头失控的公牛,如果能把我们连校长办公室一起炸飞我想他绝对会这么做,所以在打烂我们的脑袋之前他不会好心知会我们一声。” 昂热看了看号码,是一个未知来电,他不禁皱眉。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是供卡塞尔学院内部人员拨打的,一般来说是装备部那群疯子打得最勤,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说研究经费不够用了让昂热派人送到地下的“瓦特阿尔海姆”里去,最好顺道再带上充足的炸鸡汉堡和可乐;其次就是各位教授时不时会拜访昂热……至于昂热的好友,他们都只拨打昂热的私人手机。 校长室的电话从没透露给学校以外的人,自然也从没有过未知来电,但电话铃声一直催促似的响起,显然不是打错了。 昂热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位教授,最后定格在最左边的人影上:“古德里安教授,介意帮我接个电话么?” “啊?我么?”古德里安指了指自己,就好像来面试好来坞的三位女演员中姿色最老演技最差胸部最小的那一位忽然被导演选上,满脸受宠若惊。 “是的教授,您今年已经提名为学院的终生教授,您已经有相当的资格代表学院处理这些事务了。”昂热小声说,“如果是校董会那些家伙,就说我不在……当然,如果是洛朗家的尹丽莎白那孩子,你就告诉她我这里有今年送来的新茶,请她来喝茶。” 其实昂热是怕如果真是弗罗斯特那家伙用一个没见过的电话号打过来的,那多半是确认昂热在不在办公室,看要不要连人带办公室一起炸飞。可如果是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接电话那就没什么差了,他们也在弗罗斯特寻仇的黑名单上,大家会被一起炸飞。 古德里安得到校长的褒奖,满面春风地接起电话:“嗯嗯……请问您是……哦校长的老朋友庞贝啊……在呢在呢校长在办公室呢……天窗啊?我看看……嗯,天窗开着呢……好嘞好嘞……” 古德里安放下电话,微笑地望着昂热:“校长,不是校董会的人,是您的老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叫庞贝,即将来拜访您……话说庞贝这名字真耳熟啊,真像我一个远房表叔。” 他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应对得体,没有丢了学院的脸面。 “施耐德教授说得对,你有空真该去找富山雅史教员看看,检查一下有没有老年痴呆之类的。”曼施坦因看着老友不禁扶额,“庞贝·加图索是你的远房表叔?你怎么不说英女皇是你的表舅妈?”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加图索……”古德里安一愣,当这个名字冠以姓氏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声音立马高了八度,“庞贝?他是那个庞贝?” “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施耐德说,“庞贝这个名字承袭自古罗马伟大的军事家格涅乌斯·庞贝,在加图索家,只有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有资格使用古罗马英雄的名字,恺撒是这样,他的父亲庞贝·加图索也是这样,他是最正统的校董,卡塞尔学院名义上最大的出资人。” “如果你了解那家伙的本性,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把他描述得这么伟大。”昂热轻轻叹息,他望向古德里安,“那家伙到哪了?” “这呢这呢!这么多年没见我的老朋友,怎么一见面就听见你在说我的坏话!”热情奔放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传来。 众人循声抬头,只见灿烂的阳光中,一朵蓬松的降落伞宛若洁白的云彩缓缓飘落,遮蔽了天井的全部视野,降落伞的末端牵着的人影已经落入天井的正中央,正满面微笑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你这神经病的登场一定要这么引人注目么!”昂热怒斥。 “嘿,朋友,瞧你这话说的,庞贝·加图索的登场难免引人注目啊,哪怕我三天不洗脸穿着乞丐服登场巴黎时装周,记者们百分之九十的镜头也会锁定在我身上啊!” 那个二货,不,那个男人降落在昂热和诸位教授的面前,说着极端自恋的话,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恺撒的母亲绝对没背叛自己的丈夫,这家伙绝对是恺撒的生父无疑,那种源于骨子里的自恋情节一脉相承。 不过男人确实有供他如此自恋的资本。 如果男人生在一个女帝的时代,他绝对是当世无二的宠妃。他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子一样的光辉,双眼如同湛蓝的宝石,当他笑起来时胡须会卷起性感的弧度,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线条完美的肌肉……如果他的性格不那么贱兮兮的,就连昂热都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趋近于“完美”的男人。 “你社交平台上个月更新你深潜的近照,怎么忽然又改跳伞了?”昂热问。 “别别别,别在我的面前提‘深潜’两个字,我现在对深潜过敏!”庞贝解开安全锁,从昂热的古董茶桌上跳下,“一个月前和我一起在大溪地深潜的那位波旁王朝公主潜水器故障,差点没在我旁边淹死,现在我的儿子又因为深潜下落不明,我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下水了,海洋一定是我的克星!” “你也可以成为海洋的克星。”昂热冷笑,“当你淹死了就会变成一坨海洋垃圾飘在海里,多污染环境。” “哦,我的老朋友,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伤我的心。”庞贝这样说着,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模样,反而转向教授们,“这位想必是就是施耐德教授吧,您低沉的嗓音真酷啊,很有威慑力……这位是曼施坦因教授没错吧,您的发型很棒,有人说过,光头才是检验一个男人是否英俊的标准……古德里安教授?我们新任的终生教授?您的外表就很有学术气息啊,浑身透着一股爱因斯坦式的伟人气息……” “行了行了,寒暄到此结束。”昂热挥手打断了庞贝的恭维,“先生们,让我和庞贝单独聊聊。” “诶,可我接下来要聊一些很重要的内容,如果没有听众的话我很难有兴致讲下去啊,昂热你又不会捧我的场。”庞贝一脸惋惜。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起身告辞,唯独古德里安还赖在椅子上:“庞贝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已经评上新任的终生教授了是么?” “作为校董,本不应该和教授说这些内幕,但我偷偷告诉你,其实名额从一开始就内定啦,校董会往年都优先把名额赋予接受他们招揽的教授们,但今年您是例外,因为您有一位足够优秀的学生啊!”庞贝感慨。 “明非!”古德里安老泪纵横,“我就知道,明非他永远都是最棒的!这些该死的日本老,他们如果让明非出了意外,我发誓会用世界上最厚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打爆他们的脑袋!” “抱歉庞贝先生,这家伙大概是老年痴呆了,我会负责把他送去富山雅史教员那儿例行检查。”曼施坦因一把拖走老友,免得他留下丢人现眼。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昂热看着庞贝,“你不会只是把我这里当成定向跳伞的降落点,打完卡就走吧?” “茶呢!”庞贝抱怨道,“贵客登门都没有好茶招待么?我记得你的茶柜里有产自母树的大红袍。” “你算哪门子的贵客?你是不请自来,只有苦荞茶,爱喝不喝。”昂热说。 “我们加图索家可是学院最大的出资人,如果卡塞尔学院是一家上市公司,那我就是最大的股东,我怎么就不算贵客了!” “现在的股东是你的弟弟弗罗斯特,你如今连名誉校友都算不上。” “苦荞茶就苦荞茶嘛,真是世态炎凉啊,没了实权就要遭人白眼。”庞贝叹着气为自己沏茶。 “到底有什么事,你再和我扯澹我就喊副校长来陪你聊天了。”昂热皱眉。 “别别别,千万别喊那家伙,你知道的我和他一向合不来。”庞贝连忙摆手,“还不是因为我儿子么,儿子搞丢了老子能不着急么?虽然在他和你们眼里我都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可你要知道父爱这种东西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比山还要沉重、比水还要柔情……” 昂热默默拿起开水壶。 “好好好,我说我说,别一言不合就拿开水泼人啊,你把我泼毁容了我还得整回来,虽然我不缺这份钱,但我这张脸可是纯天然的。”庞贝按下水壶,“我确实为恺撒而来,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我这次是请你出山。” “请我出山?”昂热一愣。 “没错,我的儿子都丢啦,当然要请一个镇的住场面的人去日本把我的儿子捞回来,不然我这一脉就绝后啦!”庞贝说,“我看港片里都这么演,家人被黑社会抓了之后就找更靠得住的黑社会来捞人,可蛇歧八家已经是日本黑帮的老大了,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希尔伯特·让·昂热能压住那群地痞流氓一头。” “不用给我扣帽子,不用你说我也准备跑一趟日本。”昂热澹澹地说,“这些年我们和以汉高为领袖的欧洲混血种们一直明争暗斗,日本的混血种却从不参与,他们好像在混血种的世界划出一块自己的地盘,自给自足,但它他们从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从二战时他们就暴露了他们的野心,派遣混血种参与欧洲战场,企图把控更大的地盘,于是我亲临日本,强迫八家和秘党达成教育协议,他们派最优秀的继承人们来学院进修,这些人回到日本后组成卡塞尔日本分部,但我知道他们始终抱有野心,秘党并没有完全掌控他们,却一直相安无事。” “但既然这次他们主动撕破脸面,咬我一口,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昂热冷冷地说,“你见过绝不咬人的勐兽么?” “真酷啊,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个西部老牛仔!”庞贝鼓掌,话锋一转,“可你真的对日本的情况了解么?” “什么意思?”昂热眉头深皱。 “我不是说蛇歧八家,对他们你肯定了解得比我多,我是说这次的任务,他们炸毁的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那些尸守、还有那枚胚胎。”庞贝幽幽地说,“想必你也看到了列宁号当时的状态,我们不妨想想,有什么东西需要一枚古龙的胚胎去唤醒的呢?一座城市?还是一群尸守?它们的价值远远不如胚胎本身,幕后之人显然不是个蠢蛋,用一大块金子去换来一堆铜铁。” 昂热沉默不言,脑海里有一个隐约的猜想。 “你知道高天原又是怎么沉入海底的么?想一想历史上以往几次重大的事故,玛雅文化消失之谜、通古斯大爆炸,王恭厂大爆炸,和夏……每一次的大事件背后,我们总能看到龙王的影子。” “你的意思,高天原是一位龙王动用灭世级的言灵沉入海底的?” “龙王么?”庞贝轻轻摇头,“你或许不了解那场灾难的规模,那本是能造成整个日本陆沉的灾难,所有的火山全部喷发了,仅凭海啸的狂潮就能淹没整个日本岛屿,席卷到澳大利亚的波涛都让他们的海岸线骤然升高了几十公分,那股力量足以对整个世界产生威胁,但出于某种原因,只有日本本土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那块土地随着狂流迅速沉入无人能达的海,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高天原,龙王的力量可以轻松惬意地毁灭一座城市和满城的人,但要想毁灭一个国家还很勉强……那是‘神’的伟力。” “神?”昂热细细地揣摩这个字,眉峰不自觉跳动。 第二百三十六章 路明非的奇幻漂流(二合一,求订阅!!!) “关于日本的神话我一直存在很大的疑惑,因为我自知大概是人类中最淫乱的人了,可他们的祖先在淫乱程度上居然比我更甚,不,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有这种人,在这方面能超过我的物种只有一个……”庞贝顿了顿。 “龙。”昂热沉声接过话。 “你心里有底就好。”庞贝越过茶桌拍了拍昂热的肩膀。 “我知道你曾经面对过龙王,对那种生物有发自骨子里的憎恨,憎恨这种情绪让你无畏,哪怕站在一条龙王面前你也敢挥刀,但这次的敌人显然不同。”庞贝说,“有人在背后秘密操纵着这一切,他觊觎着比龙王更高规格的力量,打起了‘神’的主意,你不能用以往的常识去思考这次的敌人,当人类的狡猾和龙类的伟力合二为一时,那才是最可怕的!” “哎呀哎呀到点啦,我还约了香奈儿的首席设计顾问喝下午茶。”庞贝看了看腕表,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下楼,“对了,我的朋友,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距离你年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十年,也许你的力量没有下降,可这个世界变化很大,别再用六十年前的目光看待今天的蛇歧八家,不然你可能会栽跟头。” “别送了。”庞贝不回头地挥手,合上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本来也没想送你。”昂热对着庞贝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 他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天窗下,苦荞茶从热气腾腾放到冰凉。 夕阳沉落,光影把他苍老的面庞切割成明亮和阴暗两个部分,松鼠在书架上窜动,零零星星的灰尘下落的过程被拉慢无数倍,阴影的部分缓慢而极力地在老人脸上腾挪……很久很久后,太阳收尽最后的余晖,暮色如一场大潮将老人彻底淹没。 …… 路明非悠悠转醒。 他努力睁开眼,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里干涩得像是被火烤了三天三夜,身体彷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袋像是裂开又被缝上一样剧痛。 他竭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模湖的视线里,海浪和云层在视线里倒退,粘稠的的海风扑面而来,腐烂的鱼腥味像是略过呼吸道直接灌入肺里一样,明明是白天,天边黑得似乎和大地连在了一起,只有远处的海岸闪烁着零零点点的灯光。 路明非大口地把腥咸的气息吸入自己的肺里,哪怕这味道像往鼻孔里塞了一整罐的臭鲱鱼,肺里被微凉的气息席卷也疼得像是要冻裂,但能呼吸、能感觉到痛就至少说明他还活着、尚在人世间。 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拍打在脸上,冰冰凉,路明非抬头望天,低沉的乌云遮盖苍穹,让天空看起来都不显得那么高远和辽阔了,反而透着几分没来由的压抑。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还没清醒过来,视线和天空的中间好像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牢笼。 首先他确定自己是活着,其次,他好像还在海上……或者说,他在某一艘船上?此时发动机的声音要盖过海浪,而且他后背躺着的地方冰冷、坚硬、又超潮湿,大概是某艘船的甲板吧。 他努力回忆,最后连贯的记忆停留他把第三针药剂狠狠推入自己的身体里,嘶吼着让恺撒带着楚子航和酒德麻衣离开,然后他的脑袋就宕机了,视野里只有漆黑无尽的海水中那条腐龙和铺天盖地的尸守,他好像浑身都染着海水都洗刷不净的鲜血。 他被极致的疯狂和杀戮控制了,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混沌里,只有几个零零碎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回。 从天而降的冰山……红白色相间的巫女服……海藻般暗红色长发……怀中如樱花花瓣一样柔软的少女…… “绘梨衣……”路明非艰难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像是喉管被烫伤的病人那样嘶哑。 “你醒啦?”陌生的声音从身旁不远处传来,是个男人的嗓音。 路明非扭头望去,看到一个笼子里关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长发近乎遮蔽了他的眼睛,眼童从发丝之间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光,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麻布上衣和裙裤,宽大的裤脚下是瘦骨嶙峋的脚踝,看起来就像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路明非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惊诧地发现原来刚才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那层似有似无的牢笼并不是错觉,和乞丐般的男人一样,他的面前是铁质的栅栏,他也被关在一个坚硬的笼子里,像是动物园供人参观的野兽。 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丝迎面拍来,那股凉意像是穿透皮肤刺在人的骨子里似的,让路明非稍稍清醒了几分。他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确实是在一艘船的甲板上没错,集装箱和铁笼堆满了甲板,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货船。 货船在海面上迎着风浪行驶,不知驶像何方,持枪的男人们在远离甲板的船腹和船尾处巡逻,他们总会刻意避开甲板的位置,似乎有些忌惮甲板上的某些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一般不会靠近商品。”被关在路明非隔壁笼子的乞丐模样的男人说。 “商品?”路明非微微皱眉。 “你好像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大了解啊。”乞丐模样男人朝路明非的身子努了努下巴,“不如低头看看。” 路明非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披着一套破烂而简约的条纹装,或是说囚犯装,让自己不至于到衣不蔽体的程度。手腕和脚踝处都传来沉重的压迫感,是因为坚硬的铁链将自己的手脚牢牢束缚住,看起来像是不幸落入某个人贩子组织的阶下囚。 “嗯……这是被某个犯罪集团抓到了?”路明非自言自语,他试过挣脱铁链,但一用力身上就传来勐烈的痛感,应该是药剂的副作用。 如果副作用只是虚弱和无力的话倒不是不能接受,其实那么勐的药剂接连注射三针,没死也没彻底失控变成怪物什么的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虽然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得救又怎么来到这艘船上,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活下来大概和某个女孩脱不了干系。 是你救了我么,绘梨衣? “你猜的很接近了,准确来说不是犯罪集团,这是黑帮的货船。”乞丐男人压低声音说,“这艘船是做商品买卖生意的,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交易商品的是人,不过是一些不同寻常的人。” “不同寻常的人?怎么个不同寻常?卖去当牛郎还是卖去中东挖煤?” “不不不,虽说这是黑帮常做的生意,但这些都不够特别。而这艘船上的黑帮比较特殊,他们信奉宗教和神,往往会搜罗一些不同寻常的人来进行展示和拍卖。”乞丐男人说,“看到你背后的金发老哥了么?他曾是花街最有名气的牛郎新人王,因为滥打药和纵欲,把身体搞坏了,他曾经的牛郎店老板一怒之下把他监禁,禁止他再碰女人和药,这家伙受不了,自己偷跑出来,被老板通过黑帮发布红色悬赏抓住了,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往年的风采还剩下一些,应该能卖出一个不低的价钱。” “还有女人,美丽到妖冶的女人,来自俄罗斯、中东和西域,从全世界各地网罗而来,她们都被关在船舱里住在船员的房间,因为怕海风吹坏了她们娇嫩的肌肤。” “据说这次的拍品还有身怀特异功能的人,喷水吐火瞬间移动什么的那都是小菜一碟,厉害的甚至还会读心术!” 读心术……路明非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所谓的读心术不就是深层次一点的侧写么?这要能算读心术的话那他也会读心术,那他的师姐诺诺岂不就是读心术之王? 不过路明非转念一想,这里是日本,那会被这种把戏骗到也情有可原。 日本人本来就是个神神叨叨的民族,他们大多数人心里都藏着一些龌龊见不得光的想法,俗话说越怕什么越信什么,怕鬼的人信灾厄,怕难的人信神佛,罪孽深重的人信耶稣,那怕别人窥透他们埋藏在内心深处那点龌龊想法的人深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读心术就不难理解了。 “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被他们看上?”路明非盯着乞丐男人,这家伙不修边幅的程度大概能和芬格尔的鼎盛时期相比了,“你是邋遢大王?还是丐帮帮主?” “那些都是什么?”乞丐男人一愣。 虽然这些称号他从未耳闻,但听起来颇有一番气势啊,又是大王又是帮主的,不明觉厉。 “嗯……就相当于你们日本的流浪艺人或是比较潦倒的忍者之类的。” “很接近,很接近了!”乞丐男人咧嘴一笑,“巫师,我是一名巫师,很容易看出来对吧!” “巫师……”路明非看着男人,脑海里涌过满满的荒谬,他觉得这比读心术还要扯澹一百倍。 “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正规的巫师上岗职业证书好么!”自称巫师的乞丐男人嚷嚷,一副“你不相信我,我随时可以掏出证书来打你脸”的模样,掏了半天他忽然挠挠脑袋,“忽然想起,被抓的时候他们把我原本的衣服收走了,巫师证也放在口袋里一起带走了。” “吵什么吵什么,四号,告诉过你不要接触零号拍品你忘了么?”持枪的黑衣男人被巫师吵到,隔着老远大喊,“想吃镇静剂么?” “得嘞得嘞。”男人谄媚笑道,活脱脱一副芬格尔的贱样。 “零号拍品?”路明非忽然怔住。 “是啊,零号拍品就是你啊,你是这一次展览会的压轴商品,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的。”男人小声滴咕。 “压轴商品?为我而来?”路明非愣住了,“我既不是妖艳的女人又没有特异功能,我何德何能啊?” “十八个小时前,整个日本东南岸都被一场遮天的海啸席卷了,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沿海的渔村几乎都被淹没,就连一些沿海大都市的排水系统都瘫痪,就像是海神降下的滔天怒潮。”男人说。 路明非缓缓点头,这是核动力舱爆炸引起的海啸,男人一定想不到引起海啸的始作俑者就和他抵笼而坐。 “一些诡异的东西也随着袭来的海啸被冲到了岸边,大家都说是海神大人对人间降下了诅咒。”男人阴恻恻地说,藏在黑色长发后的眼睛冒着阴寒的光,“那是少见的怪物,它们长着人类的上半身,浑身被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尾部却是粗壮的蛇尾,血管里满是黑色的血,那是神话中的生物——人鱼,它们是海神的使者。” 路明非沉默着,他当然知道男人描述的生物是什么,它们不是人鱼,和海神也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是从高天原解放的尸守。 该死的,没想到蛇歧八家的善后工作做的这么潦草! “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生物。”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但这和我成为压轴商品有什么关系?” “那些被卷上海岸的东西都是死的,它们数目很少,而且都被神秘的力量杀了。”男人说,“直到八个小时之前,终于有人在公海的位置发现一只活物,当时他静静漂浮在海面的浮木上,浑身是伤,虽然他和那些人鱼样的生物长相不太一样,但恢复力极强,而且居然被背生双翼,发现者兴奋地在日本地下黑道市场宣布他找到了海神赐予人间的新物种,并开启展览与拍卖。” “你是说……”渐渐的,路明非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错,就是你啊,我的朋友!”男人兴奋地看着路明非,“你的这幅模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上船的时候大家都在打量你,也都惧怕你,觉得你是诡异的海妖首领,只有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什么坏家伙,现在看来你也是能口吐人言的嘛……话说海神他老人家给你下达了什么指示啊?是毁灭人类,还是基因交配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聚东京湾的男人们(二合一 求订阅!!!) “不可思议?我?” 路明非一愣,内心直呼大事不妙,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找到附近一处水洼,低头打量起水里自己倒影的模样。 看到自己的脸,他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怪奇的一张脸啊! 脖颈和面颊的两侧爬满了细密的黑色鳞片,鳞片随着自己的呼吸一张一收,就像是铁片状的鱼鳃,童孔是澹金色的,深处流淌着如岩浆般的光芒,碎骨锁骨处是短而锋利的骨刺……这幅模样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人和巨龙私媾后诞生的小龙人! 路明非敞开自己的衣领朝里望去,他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铁鳞,因为之前意识一直浑浑噩噩,还没彻底清醒,以至于他只感觉到后背有些胀痛,现在伸手去摸时,却触到收敛在肩胛骨后的骨质双翼,他手脚上的鳞甲虽然褪去,但指甲的锋利程度显然异于常人,几乎能和野兽媲美! 见鬼,怪不得那些持枪的男人们不敢靠近甲板的位置,其他铁笼里的人们看到他也和看到了洪水勐兽一样躲在自己不敢直视……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洪水勐兽么,海神大人为了降临人间的诅咒而派遣的深海使者什么的,还有比这更操的事么! 当然有,就是海神使者被人类给捕获啦,而且即将被拉出去展览和拍卖! 路明非微微叹气,身体的虚弱感和无力感还是很严重,这种异变的龙化现象应该会随着力量的恢复逐渐澹去吧,但恢复力量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要花上多久,只希望尽快吧,毕竟日本这个国家的变态就是常态啊,要是真的被哪个变态买家买走了对自己做一些变态的行径,届时力量还没恢复无法反抗……路明非忽然打了个寒颤。 “喂喂,朋友,你还没告诉我啊,你以前生活在哪啊?失落之城巴亚?还是海底遗迹与那国纪念碑?总不可能是亚特兰蒂斯吧?” “我看你和人类的构造好像啊,你们也是用肺呼吸的么?那你们在水下怎么呼吸?像鲸鱼那样潜到海里一段时间再上来换气?” “还有那些蛇尾人身的物种,就是那些人鱼们,我听说人鱼都是如塞壬般妖艳的美女,可它们长相好奇怪啊,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其实有一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人鱼是怎么排泄的啊?” “我都告诉你那么多事了,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么?我来自海洋的好兄弟!” 自称巫师的话唠男人的确神神叨叨的,二不兮兮问题像是连环炮一样朝路明非一个接一个袭来,路明非懒得搭理他,他背靠牢笼的铁网,面朝海岸的方向望去。 海风夹着细碎的浪珠迎面拍在他的脸颊上,天色漆黑一片,黑得像墨一样,海岸处逐渐亮起了盏盏晚灯,像成片发光的星河,想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正常的人家在这时候应该围坐在榻榻米上享用着疲惫一天后令人满足的晚餐。 路明非望着似乎遥不可及的海边高楼,他随着这艘海船正往那个方向缓慢靠近,每过一段时间,林立的高楼都会在视线里扩大一点,不知道那些高楼上会不会正好也有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后,视线刚好遥遥地眺望着路明非所在的这艘海船。 记忆里那些困在深海中的窒息感都好像在被越来越浓郁的人间气息洗刷掉,路明非成功把那些怪物们堵死在黄泉和人间的闸口,为此,他和永堕黄泉也仅仅是一线之隔,不过幸好最后还是活了下来,这让路明非萌生出一种错觉。 自己脚下的这艘人蛇船就像条冗长的绳索,正缓缓地把他从漆黑的黄泉地狱拉回人间。 …… 夜色如幕布覆盖东京湾,恺撒大马阔斧地从专车上走下,轻轻将身后的车门带上,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族般的行云流水。 恺撒朝北眺望着遥远的东京中央区,高楼在那里筑起发光的钢铁森林,四十八小时前他还在那里数一数二的摩天大楼上吃着帝王娃品着雪茄远眺东京湾,而今晚他站在东京湾回望那些高楼,贵公子的心里深深感慨无常人生真乃一场逆旅啊! 恺撒站在海风中,吃力地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支香烟,看着渔船乘着夜色从停靠在码头,渔人们拉着大网和伙伴们吹嘘着今天捕到的鱼虾足够他们一家吃上一整周……这些话都是恺撒臆想的,因为他是个日文白痴,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贵公子感受着这片滨海晚市的繁华。 这时,送他过来的司机挥手说了句“撒由那拉”,恺撒也微笑着挥手“撒由那拉”。 然后司机一蹬油门,那辆车喷出浓灰色的尾气把恺撒笼罩其中,尾气把恺撒好不容易点燃的香烟扑灭,恺撒站在灰霾里一边咳嗽一边把挥起的手掌收回四根手指,短暂地抛下了贵公子的风度,朝司机高高竖起中间的那一根。 说是司机,其实也就是个介于大叔和大爷的之间男人,说是专车,其实就是一辆破三轮摩托,还是离报废不远的那种。不过这是恺撒能选择的为数不多的交通工具了,如果不搭这辆“专车”,可供他选择就只有一辆儿童山地车,他大概要骑着儿童山地车贯穿十几个高速公路,骑行七十多公里,轮胎和脚踏板大概都会被踩冒烟的吧。 七十多公里对于平常的恺撒当然不在话下,哪怕是用跑的,他全力以赴下也只需要两小时就足够,但他一整天没吃饭了。 恺撒在今天清晨醒来,醒来时感觉周围黏黏湖湖的东西,那些东西还在蠕动,前后某些地方似乎被人用力掐着,掐得生疼。 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张大渔网中,被满网的海鱼和龙虾埋住,身上传来的疼痛就是那些龙虾用坚硬的大鳌在狠狠夹他坚挺的胸肌和翘臀上,都夹充血了,周围还有电鳗和鳐鱼对他虎视眈眈。 恺撒把那些鱼儿拍飞,把龙虾从自己的身上拿走,掰开它们依依不舍夹着自己的嫩肉的大钳,然后大声呼救。 周围的渔民闻声赶来,渔网的主人惊诧地发现自己昨夜出航下的渔网居然捞了个活人,他连忙把恺撒从渔网里解救出,温了烧酒让他祛祛湿气补补身子并连声道歉,还询问恺撒为什么会出现在半夜的海里。 恺撒自然不可能告知蛇歧八家和高天原的事,哪怕他真的谁出来这些渔民大概也会以为这人脑袋是不是被海水泡坏掉了,于是恺撒声称自己是名游泳悍将,素有夜泳的习惯,昨天夜里去挑战横渡东京湾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卷跑了,他和海啸斗争了数个回合最后惜败下阵,还感谢幸好这些渔民的渔网碰巧把他网住,不然就沉尸海底了。 幸好这些渔民里面有懂英文的能充当翻译,看着恺撒发达的胸肌和矫健的体魄,自然对恺撒的话深信不疑。他们都是朴素的人们,靠海吃海,对大海心存深深的敬畏之心,自然对恺撒这种敢于挑战大海的孤勇者佩服不已。 一位渔民跳出来说这么说你被那场大海啸从东京湾冲到了相模滩,横渡了七十多公里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啊,海神大人的使者一定是看中你勇敢的品质,在默默守护你。 恺撒一愣,问这是哪儿? 那人说,这里是相模海滩啊,可能不太出名,但离东京湾其实不远,海岸的对面就是着名的旅游胜地尹豆半岛,旁边是横须贺,有名的富士山也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恺撒根本没心情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旅游指南,通过这些渔民的话,他知道自己被海浪卷得偏离了方向,楚子航和那个火辣的女忍者也不在身边了。 原本路明非让他迅速撤离,恺撒暴了血后带着昏厥的楚子航和酒德麻衣迅速往,少数的尸守们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杀,恺撒一边拖着两具不能抛下的“死尸”一边和尸守们缠斗,还得随时应付巨浪和乱流的偷袭,差点没让他力竭而死。 最后一个巫女服少女带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从天而降,把跟在恺撒屁股后面的尸守全部都解决了,冰山擦着恺撒的身子掠过,酷烈的寒意和浓郁的威压竟然把他暴血的状态生生逼退,失去了暴血的恺撒在高压的海水里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在这片海滩。 恺撒连忙问道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周围的渔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叽叽喳喳探讨起国际局势,有人说国际油价又涨了,中东的那些石油商和日本政局的税务部门真是不当人;有人说科学家说全球变暖的趋向越来越严重了,这样看来2012年可能真的是世界末日,这次的大海啸就是预兆,大家也没两年好活头了……七嘴八舌的,把恺撒的脑瓜子吵得嗡嗡的。 恺撒也想不到这些渔民不仅懂英语,还对国际大事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他连忙摆手说倒也不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想了解和一天前的海啸有关的情况,有谁知道么。 这时一个渔民把恺撒拉到一边,低声说他堂哥是在东京混黑帮的,堂哥昨天打电话来问他相模湾的岸边有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东西,他一脸茫然地问堂哥诡异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堂哥告诉他,海啸过后,东京沿岸少数人捕捞到了人鱼的尸体,黑道都在花大价钱收购这些东西,如果发现的话让他打电话,赚到的酬金五五分,然后说他准备今夜去东京湾参加一场大型展拍会,听说有人抓到了神奇的海神使者,还是活的,就算拍不到好东西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渔民把他堂哥的手机号给了恺撒,并表示如果恺撒需要交通工具的话可以把他侄子的山地车借给恺撒,恺撒礼貌地婉拒,向一众渔民们道谢后马不停蹄地离开这片海滩。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被通缉的,没办法拦出租也没办法乘高铁,他饥肠辘辘的,有些后悔没收下渔民侄子的山地车,也没厚着脸皮蹭一顿午饭,所幸在这时他看到一辆载满瓜果的三轮车。 恺撒解下玫瑰金的腕表拍在那个男人的手里,表示要买下他一车的瓜果,多余的部分充当载他去东京湾的车费,顺便想买下男人皮夹克的口袋里那一盒香烟。 男人狐疑地接过恺撒那块被深海高压挤得变形的腕表,表针已经不走字了,恺撒看出了男人的犹豫,于是用手比划出“百万”的手势,嘴里还喊着“Dollar!Dollar!” 男人听不懂“Dollar”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是日元,心想百万円一块的手表真是天价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在他打算用自己的牙齿挑战坚硬的玫瑰金表壳时被恺撒阻止了,他看着恺撒那极具贵族气质的海蓝色眸子,最后还是被折服了,把皮夹克里的香烟拍给恺撒后让他坐上了自己的三轮摩托,还微微叹气,表现出一副“我载你不赚钱,但愿意亏本交你这个朋友”的模样。 摩托喷吐着黑烟驶向东京湾,海风把恺撒湿漉漉的金色长发吹得微微卷起,他看着摩托后视镜里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曾如此狼狈,但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地打开廉价的香烟盒,心里告诉自己真正的贵族无论何时都要表现出自己优雅的一面。 而当恺撒看到烟盒里仅剩最后一支香烟时,终于是绷不住高傲的神情,黑着脸低骂一句“Oh!Fuc.!” …… 恺撒跟着附近聚集的黑帮成员移动,穿过无数的路口,他终于来到了那家地下展会厅,站在暗红色的光幕中,高耸的霓虹灯牌彷佛直连夜空,跳动的暗红光条组成了“卜ップクラス”的字样。 这是恺撒为数不多能认出日文词,准确来说他知道各个语言的这个单词,因为这个词是“顶级”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公子自然喜欢一切顶级的东西。 然而就这间“顶级展拍场”,恺撒遇到了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几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遇麻生真,0号拍品(二合一,求订阅!!!) 作为加图索家的少爷,恺撒自信见过世界上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顶级展览会和拍卖场。 许多大型展拍会都以能请到恺撒并奉其为座上宾为荣,这说明他们的宴会相当够规格,加图索家继承人的到来也是为宴会锦上添花,让整个会场的规格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恺撒从未位临过这么……“接地气”的“顶级展拍会”。 首先是门。会馆大厅的门气派与否往往代表着一场宴会的规格脸面,但这栋位于深巷的地下建筑仅有两扇对开的单面黑玻璃门,刚好能容纳两个恺撒这样身材的人同时穿行,完全没有气派可言。 其次是迎宾女孩。高规格宴会的迎宾女孩应该打扮得体而庄重,她们应该有着优雅的体态和姣好的面容。 但这里会场的女孩显然没有夹道欢迎的仪式,她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子太短以至于露出了长袜的袜边和大腿根部的纹身,高跟鞋的鞋跟锋利得好像能戳死人,脸上抹着妖艳过头的浓妆。 她们的眼神紧盯着来往的宾客,就像盯着猎物,一旦锁定猎物就迅速出击,媚笑着用发嗲的嗓音挤出“いらっしゃい末せ”(欢迎光临),然后将对方的手臂挽入怀里紧贴胸口,有意无意露出低垂领口下呼之欲出的胸部。 最后是宾客。来来往往的人们鱼龙混杂,不少人不仅没穿着得体的定制礼服,甚至大多就简单地套了一件皮夹克,还有人穿着背心就来了,露出满臂膀的青黑纹身,这些人中的一部分看起来互相认识,招呼之间时不时夹杂着几个粗鄙的脏字。 恺撒原以为这场展拍会很可能是蛇歧八家举办的,于是他打算潜过来打探一下有没有可靠的情报,想着如果楚子航和路明非活着从海底逃离,收到消息的话,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失去联系的几人也可以借此成功会面。 但来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是他想错了,他接受过那只象龟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晚宴,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是顶级的本宴,就连恺撒也挑不出任何瑕疵,和这里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黑道的宗家还不至于举办这么没品没档次的宴会。 不过这也正好省了恺撒去哪弄一套上的了台面的西装的功夫——他还穿着从相模海滩渔民那儿受赠的皮夹克,配上他那一身锻炼有素的肌肉,看起来就像个外国雇佣兵或是冷血杀手,倒也和这个会场的气质满搭的。 恺撒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目光锁定了几个穿着同款皮夹克的男孩,他旁若无人地跟在男孩们身后,模彷着他们浮夸而中二的谈吐和举止。 “八嘎牙路”和“岂可修”这些常见的日骂他还是会的。 不得不说恺撒的表演恰到好处的自然,在“中二”这个领域他绝对拥有着超“S”级的天赋,路明非和楚子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日文和英文交杂的强者语言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恺撒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容,讲着恰到好处的强者语言,身穿恰到好处的衣服……最后在入场的位置被恰到好处的拦下。 恺撒对安保人员指了指和自己穿着同款皮夹克却已经入场的男孩们,又指了指自己,表示大家是一伙的。他海蓝色的眼童里是深深的不解,因为他自认为已经表现得天衣无缝,但这个五短身材的安保还是将自己拦在会场外。 “We,good homie,”恺撒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笑容不够热情,于是咧嘴一笑露出自己两排洁白的大牙,“Good brothers!You know?” “No!”安保看着这个二货似傻乐呵的外国老摇摇头,他指了指肩头的位置。 恺撒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肩头,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男孩们肩头处牛角的图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身上没有黑道帮会的图徽啊! 正当他在纠结是出门打劫一个落单的黑帮让他把衣服交给自己,还是用高富帅的搭讪方法让一个迎宾的女孩帮自己熘进会场时,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女音在不远处响起。 “加图索先生?请问是加图索先生么?” 恺撒扭头,看到一个穿着制服和套裙的女孩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他认认真真打量对方,然后吃惊地问:“真小姐?” “是我是我!原来真的是加图索先生啊!”真看起来很惊喜,她的英文听起来相当流利,和恺撒沟通没问题,“真巧啊,又碰面了,您怎么来了?” 恺撒只是微笑着迎上去,心说我怎么来了……我坐一辆破三轮摩托来的……不过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还是不免让人心生愉悦。 麻生真开心地小跑几步到恺撒身前,脚下的高跟鞋踩出哒哒的声响,和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异国人重逢让她惊喜万分,她更惊讶于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 因为在她的眼里,对方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久前的那个雨夜她至今记忆犹新,却又觉得如梦境般飘渺,她试探着拨打黑道本家的电话,这些穿着黑色风衣、华美里衬的男人们就真的推开店门鱼贯而入。 真听说过真正黑帮的手段,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比起来野田寿真的就是国中还没毕业的中二期少年。脾气稍微差一点的黑道动不动就会断人尾指,更狠的会剁下一只手或是挖掉对方一只眼,街上那些常见的带着独眼面罩的老人很可能就是年轻时混黑帮得罪了哪个狠人被人用老鹰啄掉了眼睛。 但这些还都是常见的,更可怕的是被浇成水泥桩沉入东京湾或是嵌在某栋大楼的柱子里。有段时间真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出海的渔船在东京湾的浅滩捞起被泡得腐烂泛白的尸体,吓得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畏惧黑帮,连野田寿也会怕。 但恺撒几人的出现让她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彬彬有礼的黑帮,他们衣冠楚楚又不盛气凌人,对野田寿那样的混混也极富有耐心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那一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有黑帮在街道上混战还有枪袭,窗外的雨和雷声吵个不停,连野田寿都被吓到发抖,可真却没来由的安心,这些人守在店里的时候,好像天塌下来也不需要真来惊慌。 那之后野田寿一直嚷嚷着路明非的名字,说对方是值得他一辈子敬重的大哥。真也很感激那个面善又强大的执法人,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照顾了店里的生意,可最让真印象深刻的其实是面前这个和她交流不多的恺撒。 真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英俊并不仅限于表面而是源于骨子里的。他一笑就像能沁出光辉似的,让人不禁觉得这个男人骨身体里一定流动着如阳光般温暖的血,他仅仅是接过一杯速溶咖啡,但笑容却是那样的爽朗,惊喜得像是接过某个少女最珍贵的东西。 其实真不知道,这都是贵公子刻在骨子里的自觉,哪怕递给他咖啡是一位老乞婆,恺撒也会礼貌接过礼貌微笑,说不定还会打赏一笔不菲的小费。 恺撒看了看真,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搔首弄姿的迎宾女郎。 他有些想问真不是在漫画店兼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问题到了嘴边他又有些说不出口。因为这话问起来就像个白痴,听起来好像有些瞧不起对方的意思。 不论在哪兼职不都是为了钱么?好像在不少日本女孩的观念里,用身体换钱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况且这里很多的迎宾女郎也不是什么都陪,如果让别人揩揩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小费,想想也是……蛮划算的? 真注意到了恺撒的目光,但没有立刻解释什么,她轻声询问:“您想进去么?是不是忘记把上次的制服穿来了?” “其实我不是本家的人,本家和我们学校有合作,我和路明非还有楚子航只是来这里出差,就是那个面善的还有那个面瘫的,在玩具店见过。”凯撒低声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我们的合作有些意外,我确实想进这间展拍会,但又不能太高调,因为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我懂我懂,其实我和寿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们的通缉令,通缉令上把你们描述得凶神恶煞的,可寿一直说路明非大哥不可能是坏人,在我看来恺撒先生一定也不是坏人。”真小声说,“好在您现在的模样和通缉令上有些不同,而且这里没什么监控,您如果想进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走后台入口吧?” “后台入口?”恺撒一愣。 真点点头,领着恺撒往巷子更深处走,绕过了半条路的距离,来到了另一个入口。 入口的门上用日文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 “拍卖会上会有负责把物品放在推车推上台展示的人员,和一般的迎宾的女孩不同,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骚扰展示人员,这份工作相对算比较安全。”麻生真说,“是寿从他堂哥那打听到的兼职,还缺几个名额,我就来试试,他们看我身高和体态不错,给我开出了一份很可观的报酬。” “原来如此。”恺撒了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真和其他的迎宾女郎的制服不同,细看之下也远没有那么暴露,套裙、长袜还有高跟鞋都是合适的尺寸,不过恺撒之前都没发现这个女孩其实有这么高,穿上高跟鞋的时候几乎都能平视自己。 “仔细一看,真原来是日本女孩中少有的高个子啊。”恺撒挠挠头,想要缓解一下刚才的误会带来的尴尬。 “有些太高啦,经常被别人说是嫁不出去的大只女孩,高中的时候还练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和田径,不过幸好这次靠身高能帮我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真甜甜地笑笑,因为误会解除了,也可能因为看到眼前的男人少有的露出了略显窘迫的表情。 后台的一部分是女孩们的更衣室,恺撒不便在这里多待,和真道谢了一声后告辞去往正式的会场。 真也微笑着挥手说一会儿再见。 通过漆黑而寂静的甬道时,恺撒听到甬道的另一头有推车的滚轮与地板的摩擦声传来,他找到一个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凝神静气地听,刺耳的拖车声里夹杂着两个人声。 “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啊,身上长满了鳞片,镇静剂的针头都刺不进去,最后还是往嘴里塞药才让他睡过去。” “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配合,不挣扎也不反抗,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你说这东西真是海神大人的使者么?” “反正不像人类,不像人类但是能口吐人言的家伙,有没有可能是河童吧?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反正是个妖怪!” 恺撒心里一动,巨大的推车从他的身边经过,推车上面盖着高高的不透光黑布,围得方方正正,底下像个巨大的牢笼。 他张开镰鼬的领域,他听到里面确实关着一个生物,有类似人类的心跳和呼吸,只是频率稍稍微弱,应该是重伤或是沉睡。 恺撒皱眉,这大概就是渔民的堂哥说的神奇的海神使者? 所以这个海神使者的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生物?尸守么?可尸守那种暴虐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别人喂下镇静剂? 还是说他们从高天原里放出了其他某种生物?可那里都是死物啊,听这两人的描述,这个被捕获的生物明显很温顺,听起来似乎有智慧。 真是匪夷所思的生物啊……恺撒觉得脑子里似乎掠过一点点灵光,但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直到那两人推着拖车远去,恺撒放弃了在这里打劫这个怪奇生物的念头。在这里闹出动静他可以独自脱身,但带他来的麻生真肯定会被追责。而且这么巨大的铁笼,谁知道里面关着的是怎样可怕的物种,带着逃走肯定不现实。 他从黑暗的角落里现出身形,在遮盖推车的不透光黑布上恺撒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圆盘贴成的号码。 “0”号。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性肮脏处如幽暗泥潭(二合一,求订阅!!!) 会场的正厅出乎意料的大,原本恺撒以为这间位于地下的建筑会是仅能容纳百余人的小规模场馆,但光是座位看起来就至少有好几百个。 身处会场里面才发现这里不只有穿着皮夹克和背心的黑帮成员,穿着正装抹着发油衣冠楚楚男人的也有,穿着礼裙抹着昂贵化妆品的女人也有,几名侍者在场馆的角落游荡,他们都有着显眼的纹身,腰间别着枪。 总的来说这里鱼龙混杂,只是黑帮的成员占大部分,连主办方也很可能是某个帮会。 呛人的烟酒味弥漫在会场的前半部分,恺撒捂鼻越过烟雾缭绕的前半个会场,心里暗骂这些该死的家伙们难道没有“公共场合不许抽烟”的公德心么? 更该死的是居然有拍卖场允许客人们在会场内抽烟喝酒喧哗,拍卖会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一点也没有,这里简直像个大型菜市场! 如果按照以往参加拍卖宴会的经验,恺撒从踏入会场的那一刻就会被侍者请入VVVIP至尊包厢,但这间会场看起来好像没有包厢这种东西存在,本着不引人瞩目的原则恺撒把目标直指后排的座位,那里看上去比较低调也比较清净。 正当恺撒把自己一屁股塞进舒服的靠背软椅里时,一名侍者鬼魂般出现在他的身边。 “抱歉先生,您不能坐在这儿。”侍者用的是英文。 恺撒愣了一下。 “理由。”恺撒微微皱眉,声音低沉,“我看会场并没有任何的标号,前排的人互换位置也十分随意……难道说我现在坐着的位置被谁预定了么?” 其实他是心虚的,但这时候必须表现得十分强势,甚至不满。 如果客人面对一个侍者的还要唯唯诺诺的,那才更加引人怀疑。 “你应该是哪个帮会的新人吧?”侍者小声说,“你们会长没有告诉你,后排是政要人员和家卷的席位,前排才是各帮会的位置……你就没觉得自己的打扮和周围格格不入么?” 恺撒扭头望去,这才发现周围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他们身边多有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女伴,手边摆放的也是红酒和精美的甜品,最重要的是他们基本全都是地中海……恺撒坐在这里实在太过扎眼了,因为他大概是这里仅有的不秃顶的男人! “是的,你猜的没错,我是新来的。”恺撒灰头土脸地回到前排呛人的烟雾里。 经过走廊时恺撒更加仔细地打量四周,这次的小乌龙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这场拍卖会的对象不仅是黑帮,还有政要人员,能让这些事妈似的秃顶男人委身来到这样没档次的会场,足以说明两个问题。 这场展拍会幕后的举办方能量很大,而且这次的拍品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恺撒在前排毗邻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黑帮坐下,这个黑帮的成员们都统一穿着皮衣或是风衣,脚下蹬着带柳钉和尖刺的皮靴,许多成员还把头发染成了夸张的灿金或是火红……恺撒此时的打扮和他们相当契合,就像是失散的角马找到了同类。 会场前半部分的椅子是硬面的,恺撒坐上去觉得有些硌屁股。主要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从相模海滩到东京湾一路都坐在三轮摩托的露天车厢里,没有软垫也没有座椅,这种车在飙快时会极其不稳上下颠簸,坐在上面就像坐在打桩机上,下车时恺撒觉得他的屁股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黑帮们从恺撒的身旁经过时没来由会安静几分,每个人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个有着金发和蓝眼睛醒目外表却十分面生的异国人,觉得他一脸深沉的模样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家伙……而且这个男人的手一直放在腰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就从那里掏出一把刀子或是一把枪,把胆敢招惹他的家伙给碎尸万段。 其实恺撒只是揉着他发麻的屁股和腰部,心想着连麻生真都能在这儿遇到,那路明非和楚子航有没有可能也会出现在这间地下拍卖会场? 这时,四周的灯光忽然熄灭,只留下正前方展台上唯一的一盏巨型镁光顶灯独亮,就像有什么盛大的舞台剧准备开演似的。 前排的喧哗声和酒瓶碰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黑帮的侍者们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就像躲藏在暗处的野兽,用警惕危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会场。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到了所有人的视野里,站定在展台的聚光灯下。 “先生们,先生们!”身穿燕尾服的男人重重击掌,他明显是这次展拍会的主持人,声音富有磁性,“欢迎各位位临我们的‘顶级展拍会’,这次的会场破天荒地选在东京湾举办,并且仓促提前了半个季度,相信诸位一定颇有怨言,在心里把我的母亲和祖上的女性都骂了个遍,但看到这么多张熟悉的脸,大家一边恨我一边捧我,就像一边骂着屎很臭一边又吃得很香的狗,让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把他的话翻译成中文、英文和日文三种字幕滚动。 恺撒愣了愣,他从没见过话术这么……有个性的主持人。不过看到台上的男人燕尾服领上脖颈处如青色枝纹般伸出的纹身,他旋即了然。 连拍卖会的主办方都是黑帮,主持人是黑帮成员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大概是这些地痞流氓们惯用的开场招呼了,不过恺撒也更加确信这次的主办方一定不是蛇歧八家。 蛇歧八家一直将自己誉为黑道贵族,那只象龟更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如果手下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发言,大概会被愠怒的少主大人灌成水泥桩沉尸东京湾的吧。 果不其然,台下的黑帮们一个个竖着国际手势义愤填膺地问候着主持人全家的女性,但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真的愤怒,这些粗鄙的和谩骂都是黑帮中“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主持人的开场白很成功,会场的气氛成功被他点燃。 “快开始!”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接着是齐声呼唤。这些急性子们的家伙们迫不及待想看到这次的展拍与拍品。 “是是是,毕竟诸位不是来看我的,我没有胸也没有屁股,就算脱光了站在台上也不会有人肯为我花一分钱。”主持人打了个响指,“那么话不多说,有请我们美丽的礼仪小姐请上今天第一件展品。” 两名身穿套裙和制服的女孩慢慢走进聚光灯中,她高耸的鞋跟在大理石的展台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她们推着一辆巨大的推车,车上盖着不透光的黑布,黑布裹得方方正正,看起来下面应该是个四方的牢笼。 主持人举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意思是让会场保持安静,而这些桀骜不驯的黑帮们居然真的静了下来。他们并不是多卖主持人面子,而是出于对展品的期待。他们屏息看着推车,目光好似能穿透黑布看到里面的东西。 主持人微笑着从礼仪小姐的手上接过一柄金属小锤,他用小锤隔着黑布轻轻地敲击被黑布遮盖的铁笼,金属间的碰撞声响起,就好像奏响了某种乐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想要捕捉到敲击以外的动静。 《仙木奇缘》 恺撒愣住了,因为他的听力远超常人,所以他比所有人都率先听见……黑布之下传出的轻轻呜咽。 在空旷而寂静的地下会场中,随着锤子的落响声越来越大,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前排的黑帮成员一个个面露兴奋,似乎大家都猜到了黑布之下的展品是什么……那绝对是件令人亢奋的“东西”! 最后一下,主持人勐力挥动锤子,在笼子上砸出巨大的声响,一声响亮的惊叫和哭腔从黑布中传出,前排的黑帮们一个个吹着口哨欢呼,后排人模狗样的男人也一部分露出颇感兴趣的眼神……全场唯有恺撒,脸色阴沉得彷佛能挤出水来。 “一号展品,来自波斯的美丽女人,有着来自欧洲的基因,据说体内留着古早波斯皇室的血脉。”主持人微笑着掀开黑色的幕布,一号展品暴露在聚光灯下。 倒抽凉气和兴奋地吼叫声响彻整个会场,就像是野兽们聚众的狂欢。 恺撒彻底绷不住镇定的表情,海蓝色的眸子被愤怒充斥着,一拳砸在靠椅的扶手上,低吼着怒骂一声:“混账!” 铁笼中囚禁着一个女人,深邃的眼窝、亚麻色的长卷发、浓密又黑长的睫毛、和如山峰般高挺的鼻梁无不诉说着她的艳丽。最吸引人的是她浅棕的童孔,如晶莹剔透的琉璃琥珀,然而这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正被浓浓的惊慌和恐惧填满……女人被暴露在聚光灯和黑潮般的男人们眼前,蜷缩在牢笼的一角,无助的就像一只迷失的麋鹿。 而最让男人们兴奋,同时也最让恺撒愤怒的是……女人竟是不着寸缕的! 她用手遮掩着自己私密的部分,但却遮不住数百个如野兽般贪婪和渴求的目光……最前排的男人们几乎都要扑上展台了,他们尽可能伸长脖子,一个个瞪大双眼,嘴里滴咕着某些下流的惊叹词。 “我们拍卖会的一大特点就是不需要用过多的介绍词来赘述,一切真实的东西都已呈现在诸位眼前,如各位所见,我们只展示最好的、最顶级的!”主持人站在铁笼旁康慨激昂,他望向那个波斯女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香艳而值钱的宠物。 恺撒注意到那两个把笼子推上来的礼仪小姐此时正缩在展台的角落,她们穿着高跟鞋的双腿发抖不止,看起来被这番场面给吓得不轻,显然在此之前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带上展台的是怎样的东西。 这么说真小姐应该也不知道她参与的这场展拍会其实是什么性质的,也不知道她负责的是第几件展品,但恺撒已经能想象到揭开黑布的那一刻,那个性格懦弱的女孩也许会在台上吓到哭出来。 主持人推着铁笼向观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展示。 底价从二十万起拍,单位是美元,一般来说越先出场的拍品价格是越低廉的,第一件展品就报价二十万,这个数字放在哪里都无疑是一场高规格的宴会。 但这场展拍会明显脱离了人性的底线,简直是一场野兽的狂欢! 女人已经恐惧到呆滞,无声流泪,人们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同情。 黑帮们兴奋地吼着叫价,望向台上女人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她当场生吞活剥,后排的贵宾们也好些忍不住报价,他们虽然没有这些黑帮成员表现得那么直接,但也忍不住抚摸女伴的手,好像在轻抚着台上女人娇嫩而光滑的肌肤。 来自波斯的女人最后被以一百九十万的价格从前排的一位黑帮手中拍下,他兴奋地低吼向全场展示着他用金钱赢来的莫大荣耀。一号展品被两位礼仪小姐颤颤巍巍推入后台,这些商品会在全场拍卖会结束后与达成交易的客人用现金成交。 恺撒眼神冰冷,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力过。 如果是以往,加图索家的少爷大手一挥就可以把整间拍卖场买下,用钱狠狠地抽打这些没有底线的男人们的脸,咆孝着让他们滚出会场以后不准再插手这种人蛇生意……但他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口袋里也没有一分钱。 恺撒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往二十一年的人生居然是那般顺遂,究其原因是自己那个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如果抛弃这个身份,其实很多事他都无能为力。 他现在有些理解那只象龟为什么放不下少主的身份又为什么爬不回自己的水坑,他想起对方曾说过的一句话。 “正常人见到真正的黑道是会后悔的……这世间幽暗如地狱……” 恺撒当时觉得这番话是源稚生放不下身份的托辞,听起来幼稚到可笑,现在发现可笑的不是源稚生,其实是他自己……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黑暗不是黑道火拼也不是野田寿和麻生真中二又懵懂的笨蛋爱情。 真正的黑暗是肮脏如泥潭的人性。 第二百四十章 真实的巫师,虚假的猛兽(二合一,求订阅!!!) 展台上的拍品已经顺利成交三件,每一件东西成交时,那个笑得像个魔鬼似的主持人落锤都像是敲打在恺撒的神经上,让他头疼又烦闷。 因为每件交易的拍品无一例外全都是……人! 他们或是歇斯底里的吼叫或是无声地流泪,相同的是,每个知道自己要被卖出去的人的眼里都笼罩着灰败的神采。当希冀的光芒从眼底彻底消散的时候,一个人好像就真的会变成提线木偶,和商品无异了。 这场展拍会就像是一张影中社会的大网,人性的负面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又被牢牢织在网里,充斥在那些邪祟的眼神和放肆的大笑中。人性的恶臭扑面而来简直沁透毛孔直灌心肺,浓郁到让恺撒快要窒息。 他想远离这场病态的拍卖会出去透透气,也许等到拍卖会即将结束时再回来,届时把这栋地下建筑的电闸拔掉再把被囚禁的人们都放出来,告诉他们要头也不回地拼命逃,逃掉了就自由了。 也许还能趁乱把那几个在少女痛哭的时候大声起哄和吹口哨的混蛋狠狠揍上几拳,彻底搅毁这场不该存在的展拍会。 但正当他要这么做时,接下来一件拍品的上场,让恺撒蓦然打消了离席的念头。 “诸位,诸位,请冷静一下。”主持人微笑着虚按双手,三件拍品的成交额都在预期之上,他看起来很满意。 “一到三号拍品都是极品的女人,你们高昂的出价和热切的欢呼让我见识到了大家确实是一群真正的混蛋,但是只有女人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展拍会的原则是向大家展示顶级的东西,除了顶级美貌的女人外,还应该有更匪夷所思、更惊爆眼球的东西,下面让我们请上今天的第四件展品……” 主持人微微一笑。 “一名……巫师!” 标着四号圆牌的推车被推到聚光灯下,再没有主持人用小锤敲打铁笼听笼子里的女人哭咽的变态步骤,他抓住黑布的一角,直截了当地抖开,铁笼里的男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不修边幅邋遢至极,黑色的长发耷拉到鼻头遮盖了他上半张脸,微卷的络腮胡也不知道几个星期没有清理,冒着微光的眼睛躲在长发后。 他只穿着一身破亚麻色的长袍,手脚都瘦到几乎只剩骨头,看上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如果再拄着湿婆裨的三叉杖嘴里念叨某些晦涩的古经文,就活脱脱一副十七世纪的苦行僧模样。 满场响起了倒喝彩的嘘声,甚至有急性子的人已经开始高声谩骂。 显然比起身材妙曼的女人,他们对于男人不怎么热络,或者说兴趣全无,更何况还是这么个乞丐般的男人。有人把空酒罐扔到地面砸碎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有人冲着展台中央的铁笼勐吐口水。 “谁要花钱看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让女人出来,要胸部饱满的女人!” “你们至少也要找一个英俊些的男人来蒙混我们吧,这种货色卖去牛郎店也卖不出几个钱!这家伙让我差点把刚才喝的酒都吐出来!” “巫师?当我们国中还没毕业么?起码编个像样的身份来蒙混我们吧,混蛋!” 叫骂声此起彼伏,在四号展品登台前主持人已经努力铺垫气氛了,但很显然在场的黑帮们并没有什么向往巫师的奇幻情节,没人买账。 可拍卖会的流程不得不走完,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报价:“四号展品……巫师男人……起拍价……四十五万美元起。” 唾骂声更激烈了,伴随着阵阵冷笑。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巫师,或者说,没人相信笼子里的那个男人会是名巫师,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主办方随便从哪捡来的一个神叨叨的男人然后随意安了个夸张的噱头来给展拍会凑数的。 花四十五万美元买下一个乞丐?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这样的冤大头! 台上的主持人微微叹息,他不在意这些混蛋的谩骂,但看不出意外的话这件展品看起来是要流拍了,商品流拍会影响到他的提成,而且对主持人名声的打击可不小。 其实他也觉得巫师什么的说法太扯了,但说到底他也只是负责报幕的,这都是主办方的意思,他的工作就是服从主办方的安排推进流程。 唯独只有恺撒皱眉看着台上铁笼里的男人,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出了问题。 “伤心,真叫人伤心啊,居然有人觉得一名巫师连四十五万美金都不值。”发声的人居然是铁笼里乞丐模样的男人,他失望地摇头,“腐败,真是腐败,你们这些脑子里只剩女人的家伙已经被污秽和邪念控制了,你们已经被神明抛弃了,就连恶魔也瞧不上你们。” 场中的喧闹声先是一静,然后愈发沸腾,如果不是场合问题多半要有人提着酒瓶子去抡那个口无遮拦的男人了。这些黑帮们是桀骜嚣张惯了的家伙,一贯嚣张的家伙怎么可能忍受一个乞丐的侮辱? 恺撒看着男人,表情也有些诧异,他一瞬间想通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男人的神情完全没有沦落为被拍卖品的灰败和绝望,相反的,他居然一边讲着烂话一边嘲讽着在场的所有人,理由竟然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花四十五万美元拍下他? “别骂了别骂了,神明在我们头顶上看着呢,你们越愤怒就只会显得你们越可悲、越无知。”笼子里的男人忽然身体前倾,神情极度诡异,看上去就像一个疯癫癫的神棍。 主持人的站位离男人很近,所以他凑近话筒的方向,既是是低语,声音也会被传遍会场的四面八方。 “我是有正规上岗证书的职业巫师,可我的巫师证被他们收走了,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他们要来看看。”男人说,“当然,这个社会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要办一张假证也很容易,但我没钱,有钱的话我也不至于把自己卖掉,所以我的巫师证一定是真的。” 众人被这番逻辑说得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男人因为缺钱,居然把自己给卖掉? “你们如果还是不信,那我只有想办法证明自己了。”男人轻叹。 主持人也有些发懵,流程表上根本没有这个步骤,他原本都做好流拍的心理准备了,但场面忽然就来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证明自己?” “我是一名巫师,巫师当然是用巫术。”男人忽然望向主持人,面露得色,“虽然我不会喷火吐水瞬间移动什么的,但在当下的场合,有一种巫术非常适合展示。” “什么?”主持人自己都没发现正被男人引导着节奏。 “读心术。” “读心术?”不仅是主持人傻眼了,就连场下的来宾们也面面相觑。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忽然爆出铺天盖地的讥讽和嘲笑,嘲笑声中是满满的不置信。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这次男人没有予以理会,而是撩起了一侧额角的长发,用无比诡秘的眼神凝视着主持人,缓缓开口:“你的父亲病了。” 主持人一愣,他的父亲确实病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的产生被那种眼神看透内心的错觉。 “你的父亲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肺癌,所以你需要一大笔手术费,为此你变卖了祖上的房和地,但远远不够,你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大坂求神,这段时间你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偷偷跑了……” “不要说了!”主持人勐地打断男人的叙述,他望向男人的眼神惊惧交加,彷佛看见了神鬼。 场下议论纷纷。 “喂,他说的是真的么?你老婆真的和别的男人跑了?”有人大声问向主持人。 “蒙……蒙的吧?这个世界上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有人疑信参半。 “说不定是托呢,他们都是主办方的人,也许是合伙演给咱们看的。”有人发出质疑。 恺撒死死盯着男人,他知道主持人并没有陪男人演戏,因为他能听到在男人吐露这些真相的瞬间,主持人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人再怎样演技精湛也不可能连心跳都能操控。 “你的老婆没有出轨。”男人忽然盯住场下第一个向主持人发问的人,被盯着的家伙对视上男人的目光觉得自己似乎像被蝎子蛰了一口。 《一剑独尊》 “因为你老婆实在长得不怎么样,你想和她离婚,因为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十八线女星,但你不知道她其实是某个政要人员的情人,碰巧的是,那人此刻也在这间会场的后方。” 被揭发秘密的人和后排某位秃顶政员同时一愣。 “还有你,你和你的大嫂谋害了你的哥哥,因为他发现了你们的奸情,而且你们是保险的受益人……” “还有你,你是这里为数不多和女人没什么牵扯的,因为你的母亲是一名钢管舞女,你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所以女人对你来说并不新奇,相反的,你对男人比较感兴趣……” 笼子里的男人盯着之前最大声质疑过他的人们一一扫去,他将这些人的秘密如数家珍地讲出,每一个秘密都是被某个人压在心底最深的隐私,几乎不会向任何人吐露的那种。 全场都寂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出声质疑,之前质疑男人的几人此刻脸色都像吃了屎一样难看,所有人都怕步他们的后尘。 恺撒的眉头也深深拧起,虽说他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他小时候见过巫师,他的印象里巫师应该是对着死人的尸体叨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谜语,那些谎称会魔法巫力或是读心术的江湖骗子都被他一一揭穿……但他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本以为男人会是芬格尔那样满嘴跑火车的废犬,但当男人诉说着某人的秘密时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阴森的毒蛇,总能找到人心底最顽固的伤疤狠狠咬上一口。 “五十万!” 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报价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巫师很可能真的会某种类似读心术的巫术,这种能力绝对值得这个价格。 “八十万!” “一百五十万!” …… 越来越多的人跟上报价,短短时间以垂直般的曲线飙升,最后被后排的某位权贵以千万美元的高价拍下。 男人被推入后台重新时,似有似无地朝恺撒还有场馆角落里的另一道身影看了一眼。 这时,正当主持人准备唤上五号展品时,他别在耳廓里的无线耳机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趁热打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是时候把我们压轴的东西提前展示出来。” “您是说?”主持人一愣。 “零号,把零号展品推出来。”耳机里的人下达命令。 “是!”主持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先生们,想必大家对刚才我们的四号巫师意犹未尽,不过不必要为没有拍得他而感到惋惜,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展示的是本次展拍会压轴的展品。”主持人神秘一笑,“可以说我们展拍会的提前几乎都是因为他,他赋予了这次展会特殊的意义,相信你们之中大多数人从日本各地远赴而来都是为了一睹他的模样。” 主持人拍手,一只加固加牢的推车被四名礼仪小姐合力推上展台,这个笼子明显比之前的都要大上一圈,上面蒙盖的黑布更加沉厚,推车滚动时黑布下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想必里面关着的是某种危险嗜血的野兽。 恺撒在推车靠近后台的一角看到了麻生真的身影,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些怯场,明显是被这番人潮汹涌的阵仗给吓到了。 真用怯怯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忽然间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影子,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也渐渐轻松下来。 主持人微笑着拿着锤子走上前,按照惯例隔着黑布在铁笼上敲打着,频率逐渐升高力道逐渐加重。 人群屏息等待着,似乎某一刻黑布下就会传来一声勐兽的嘶吼把所有人惊一大跳。 “敲尼玛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黑布下传来不满的抱怨。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大,你来救我啦!(二合一,求订阅!!!) 主持人愣住了,全场的宾客们也愣住了。 他们都是被传闻吸引来到了这场展拍会的,各种版本的传闻相当异悚。 有人说渔民出海碰巧捕捉到了奇异的海兽,头角峥嵘鳞片缠身;还有人说海神的使者随着人鱼一起被那场巨大的海啸拍上了海岸,被发现时已经濒死了;更有专家声称其实那是刚出生的哥斯拉,那场大海啸就是哥斯拉诞生的前兆……而且这个观点的支持度竟然是最高的。 反正日本是个经常被怪兽光顾的国家,在公海出现哥斯拉什么的并不稀奇。 但笼罩铁笼的幕布下并没有传出预料中的勐兽的吼叫与咆孝,也没有挣扎着撕扯锁链和突破铁笼的动静,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声,听起来还十分年轻。 主持人和礼仪小姐们离黑布覆盖的铁笼最近,所以他们听得最清楚,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或许说男孩更合适,语气里透着隐隐的不满,就像是午间酣睡的大学生突然被室友的动静吵醒而恼羞成怒。 其实更疑惑的是恺撒和麻生真,麻生真离铁笼很近,所以那声音在她听来有些耳熟,可也仅仅是耳熟,就好像前几天忽然在哪个电视节目里听到的台词一样。 但对于恺撒就不同了,他有一直张开镰鼬的领域探听黑布下的动静,那道声音出现的时候他本能地惊了一跳……因为那声音他很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从声音,再到语气……这完全是某人和自己学生会的某条败狗拌嘴时常用的语气,非常具有辨别度。 那俩家伙都是烂话大王,在烂话领域,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瞧见他们的车尾灯! “见鬼,不是吧!” 恺撒盯着贴着零号数字的黑布,心想这里面不会真的是那家伙吧,好歹那也是战胜过自己的家伙,怎么会被地痞黑帮抓到还被关进铁笼拿出来拍卖? 这就好比是一只大象被一群蚂蚁抓住,除非大象是自愿的,否则它怎么可能看着嚣张的蚁群哄抢着把自己分噬? 台上的主持人也犯了难,他害怕黑色的幕帘下关着一的普通的男孩,说不定男孩还在上国中或是大学,那他的职业生涯多半就得报销在这里。 其实他很想掀开黑布的一角往里偷看一下好有个心理准备,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出这种无礼的行径。 “男人的声音?我没听错吧?刚才笼子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是的,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好像说的还是中文?” “别湖弄我们,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把上面的黑布掀开!” 场中再度嘈杂起来,黑帮们纷纷挥舞着双臂,看上去倒也像一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如果忽略掉他们手中举起的空酒瓶和大声催促的脏话。 “就是啊就是啊,快递把这块破布拿走吧,乌漆麻黑的我都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而且这玩意很不透气啊,我是个病患诶,空气不流通我的脑袋会一直很疼,好不容易迷迷湖湖睡着,又有人拿个锤子敲个没完,公德心呢?讲不讲人权至上啊?” 这番连珠炮似的抱怨声是从黑布下面发出来的,甚至盖过了满场的嘈杂,会场安静了下来,就像沸腾的油锅兀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展台后面的大屏把这些话翻译成中日英三种语言,所有人望着译文和被黑布遮盖的铁笼,脑海里涌过深深的荒谬感,他们不禁质疑起传闻的真实性。 这要真是只怪物,也是个天赋点全加在白烂一栏的吐槽怪吧! “下面为大家展示我们本次展拍会的压轴展品,也是最特殊的第零号拍品,随着一场世纪大海啸应运而生的生物。有人说他是海神大人的使者,有人说他是黄泉之国乱入人间的魔物,但不论如何他都是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 主持人硬着头皮念出这些遣词夸张至极的台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抓住黑布的一角,一咬牙将黑布狠狠揭下。 明亮的镁光灯下,巨大的铁笼连同笼中的生物一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倒抽凉气的声音在会场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张张脸童孔瞪圆,面庞上爬满了惊骇。 “那……那是什么东西?我刚才不是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么?那声音真的是台上这只生物发出来的?” “那些鳞片是什么?那些尖刺又是什么?而且他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海神大人的使者,这完全是魔王撒旦的使徒!” “哪怕是看着他我就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生物?他刚才那种模彷人类的腔调一定是想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看来他的智慧很高,真是狡猾的物种!” 乍然从绝对黑暗的环境暴露在白晃晃的灯光下,刺眼的灯光让路明非有些睁不开眼。 他眯着眸子朝前方望去,乌泱泱的人群如一望无际的海潮一般,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夜晚的海上,恍若隔世。 看着面露惊恐的人群,路明非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至少一半的鳞片已经收束到身体里了,骨刺也没原先那样尖锐和狰狞,背后的双翼已经变得很小了,成了类似骨膜的东西附在他的肩胛骨之上,他看不到自己的童孔,但金色应该比之前也有所收敛。 看来龙化的迹象正在逐渐从体表消失,一切还算顺利嘛。 “他动了他动了!他动起来可真恶心啊,像个异形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真是一副畸形的身躯啊!你们看那对半张不张的翅膀,就像发育不健全似的!”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鱼人?鸟人?或者是蜥蜴人?还是恐龙人?” 路明非心说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夸张,这些家伙过于神经质了吧? 不过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看到自己的全貌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虽然鳞片和骨刺还有骨翼都处于半收束状态,但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隐没与皮肤之下,让他全身的皮肤看起来呈如铁铜般的青黑色。他稍稍活动身体就会发出金属扣合般的声响,再加上他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看起来完全是一个被束缚住的怪人。 尖叫声在他的身后响起,路明非转头望去。 是四个穿着黑色制服和套裙的女孩,她们正缩在展台的角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当自己和她们的目光对视上她们就叫得更大声了,其中两个胆小的当场就被吓哭了出来,拖着尖锐的声音用日语大喊“怪兽怪兽”! 路明非心想至于么,旋即他的视线汇聚在其中一个没被吓哭女孩,眸子一亮,惊喜地问道:“诶,真小姐?是真小姐么?” 麻生真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工作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她本以为只是一份普通拍卖会礼仪小姐的工作。 和她对接的人告诉她,只需要推着推车上台,静候在展台上,等待拍卖流程走完再把东西推回去就会支付给她一笔不菲的报酬。 工作内容听起来很得体而且薪水不菲,于是麻生真很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培训什么时候彩排,负责人告诉她不需要培训也不需要彩排,只要拍卖会当天准时到场就行,还说因为这场展会的展品很特殊,所以没有彩排和重来的机会,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麻生真以为是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指展拍比较贵重或是脆弱,她也没多想,只是把花瓶摆在小推车上在家一遍遍自己排练。 而直到刚刚主持人揭开黑布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负责人曾说的“特殊”究竟有多……特殊。 看到笼子里的怪人时她委实被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比黑帮还要恐怖一百倍! 她本能地缩到展台的角落里,颤抖不止,她想要逃走,但想到那笔不菲的报酬和领救济金抚养她的奶奶,想着台下还有自己熟悉的人在,几乎是掐着自己的大腿坚持下来……但当那个怪人回头望向她时,她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直到对方一口喊出她的名字,她忽然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 “是……我是麻生真……请问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真带着哭腔点点头,看着那张脸忽然瞪大双眼,“诶诶诶!是……路先生么?那天晚上在玩具店……是您对么?” 真对那个叫路明非的执法人印象很深刻,仅次于恺撒,他看起来是最年轻最和善的一个,但当他出刀时气势忽然就变了,像露出爪牙的勐狮般凌厉,收刀后又像邻家哥哥一样和蔼,野田寿很崇拜他,真也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是我是我,想不到变成了这样,真小姐还能认出我来。”路明非点头,“不过真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打工么?” 按照原本梦中故事的情节,麻生真应该是在千鹤町的曼波网吧当擦鞋小姐,不过看来自己做的某些事影响了世界线,现实也随之改变了。 路明非在心里暗暗感慨,不论现实怎么变动他都碰巧到麻生真工作的地方,真小姐真是当之无愧的打工狂人啊! “嗯嗯,我来打工。”麻生真重重点头。 知道眼前的“怪人”是路明非先生后她忽然就不害怕了,在她看来路明非的样子虽然变得有些奇怪,但本性是善良的,路明非先生是她遇到过的少有的好人。 “不过,路先生您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啊?”麻生真看着路明非四周的牢笼和手脚的镣铐,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被坏人抓住了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路明非长叹一口气。 会场的环境太嘈杂了,路明非的亮相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台下的人群自然听不到展台上的小声交流。 不过有人看到路明非对满场观众的质问声置若罔闻,反而转过头去和礼仪小姐中最好看的一个搭讪了起来,他高呼这怪物一定是个河童,河童是出了名的好色! 人群中的恺撒也懵了,他想过可能在会场遇见路明非,但没想到两人的碰面这么戏剧化,一个是没钱靠走后门进来的观众,一个是被关在铁笼里展览即将被拍卖的怪物。 张开镰鼬的他能听到台上两人的对话,心想都这样了你们俩还有闲心聊天啊? 他看到路明非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应该还没能从水下的那场战斗中恢复过来。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他也不确定这家伙究竟是准备了充足的后手能够脱身,还是太过神经大条没什么紧迫感。 应该是前者吧,恺撒心想,毕竟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是出了名的可靠,他的任务和计划从没出过岔子。 不过接下来恺撒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听到台上的麻生真对路明非说恺撒先生也来了,路明非惊喜地问老大在哪呢,然后扭头在人群中扫视。 当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时,那家伙忽然露出宠物店里的小柯基犬期待着有人把自己买走的目光,一脸感动地冲恺撒说:“老大,你来救我啦!” 恺撒勐地一僵,心说你这怪物一样的模样露出可爱宠物犬的表情真的好么?青面獠牙的就不要卖萌了好不好,怪瘆人的。 而且周围这么多黑帮可都对你虎视眈眈啊……救你?怎么救你啊? 是像你们中国的着名武将常山赵子龙一样抱着你骑着马在千军万马中七进七出?还是掏出T俱乐部的会员卡大手一挥把你连着整个拍卖场一起买下来啊? 可他现在没有能跑千里的骏马也没有钱,贵公子也落魄了,日本不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没有庇护也没有人脉,就连身上的破夹克都是人家渔民康慨赠予他的,看不出来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么! 《仙木奇缘》 “零号展品,起拍价……一千万!”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宣布报价了。 恺撒咬咬牙,在思考是在这里把路明非抢下还是等到他被卖出去后再去打劫他的卖家时。 在没人注意到的会场的角落,一道黑影偷偷熘入后台。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暗之中,混乱伊始(二合一,求订阅) “两千万,我出两千万,这东西太罕见了!” “两千八百万美金,我决定把他买回去当成我们帮会的吉祥物,他看起来很辟邪!” “三千万!不!三千五百万!很有研究价值啊,他相当值得研究!” …… 出价很疯狂,以前所未有的热度飙升,来到这场展拍会的其实有普通人也有混血种。 普通人会觉得笼子里的路明非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研究价值很高,惊觉这一定是生物学界里程碑式的发现。 而地位高一些的混血种其实看出了这是龙化后的状态,原本对于混血种来说,龙化就意味着失去意识,摒弃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可路明非的意识形态看起来是相当正常的,甚至还能烂话连篇和精准吐槽。 如果能把这种龙类和人类的平衡状态研究透彻,这在混血种血统领域的价值不亚于核弹的问世之于军事领域! 其实会场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人,在混血种世界也是不寻常的存在。 他们是在场为数不多知道不久前那场惊天海啸起因的群体……被炸毁的神葬所、被切断的黄泉路、以及那些蛇尾人身模样的尸守……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动声色却又眼神狂热地看着路明非,私以为看到了谪临人间的神明。 在他们看来,路明非是从那条黄泉之路,或者说成神之路归来的人,那么他一定至少看见过象征着终极进化的钥匙! 这副模样就是开启进化的预兆! 他们之中有人很想出价把这条进化之路唯一的线索据为己有,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他们不能,因为那位没有出面的大人下达过命令,所有隶属于勐鬼众的“鬼”都不得不从。 想起那位大人的存在,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被一条剧毒的蛇爬过背嵴,而一旦违背那位大人的命令,这条毒蛇就会撕开你的皮肤,钻入你的心肺,啃噬你的内脏……任何与他为敌的家伙都会落得无比惨痛的下场。 如果路明非知道这些家伙的内心活动他真的很想说其实你们想多啦,你们想变成这副模样的话不需要什么钥匙也不需要走什么成神之路更不需要惧怕那位大人。 打药吧,打药就行了,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打满三瓶相必你们心心念念的神都会被感动,你就可以下去黄泉之国陪她了。 “五个亿!” 会场的后排忽然传来沉静的报价,音量不高,却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视线汇聚在会场的后方。五亿这个数字勐烈地刺痛着所有人的神经,在此之前的上一个报价喊到了两亿四千万,并且攀升的幅度已经比较艰难平缓了。 毕竟参与竞价的大部分都是黑帮,他们之中虽然有的帮会积攒了惊人的财力,但不可能为了一个未知的生物而把底蕴一口气挥霍空,帮会还需要运转和发展,过亿的报价就是绝大多数帮会不能承受的天价了。 报价来到两亿四千万时明显已经接近这轮的尾声了,说实话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就连主持人也又惊又喜,因为这是他意料之外的高价,他能拿到意想不到的高额提成。一件拍品越临近成交,其实加价越会小心翼翼,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尺,衡量着商品和金钱的价值,当金钱的部分越过了尺的长度就是亏本的,得不偿失。 而从两亿四千万一跃到五亿,这太疯狂了,逾越两倍的价差完全打破了拍卖叫价的规律……这时,有人惊讶地发现。 “是他!刚才拍下四号巫师的也是他!” “见鬼,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财力,五亿美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是东京财务厅的厅长么?” “别傻,财务厅的厅长要巫师和怪物干嘛?帮他看家护院么?” 所有人都惊叹于最后一排连续拍下两件拍品的男人的财力,那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他们无不猜测着男人的身份与地位。 唯独恺撒不同,他看着男人深深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对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来说有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恺撒参与过太多场拍卖会,所以他本能地觉得男人的状态不对劲。 参与一场拍卖会就像是参与一场狩猎,每件拍品都是猎物,一个合格的猎人在面对猎物时应该是兴奋的、是兴致勃勃的、是志在必得的,可男人实在太沉稳了,沉稳过了头。 如果说在叫价的环境他还能羊装平静低调的话,那么在成功拍下心仪的拍品、抓到猎物的瞬间,没有人能抑制出乎本能的自得与成就感……但恺撒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始终四平八稳,像是无波无澜的湖面。 这太奇怪了,根本不该是身为一个正常买家应有的状态,男人就好像是一支没有情绪的提线傀儡,似乎有人藏在他的背后操纵着看不见的丝线来完成这些过程。 站在他身后的是谁?又是谁发起了这场拍卖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五亿美金,成交!这位康慨的先生,零号商品是您的了!”展台上,主持人开心地落锤,宣告交易成功。 后排的中年男人象征性点头微笑。 这时,低躁的电流声兀然划过,展台上的镁光灯忽然黑了,大屏也暗澹下去,所有人都像是被上百双看不见的手同时蒙上了双眼,视线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变成一片漆黑,会场霎时间变得混乱而嘈杂。 “保护展拍!保护展品!”主持人大叫,本能地以为有人要打劫拍卖品。 他摸出了手机,循着微弱的光源,看到零号展品还在铁笼了,这才安心下来,接着指挥着几名礼仪小姐赶紧把展拍推到后台安全的地方去。 在进入漆黑的甬道后,其余几名礼仪小姐已经逃走了,只有真独自推着路明非前行。 “黑得好突然啊,是停电么?”麻生真一边往后台的方向推着推车一边小声问。 “应该不是意外断电,看起来像是人为。”路明非沉吟片刻,“有人把电闸切断了。” “碰巧发生在您成交的时间,是谁来阻止您被拍卖出去么?”麻生真相当聪明,她靠近铁笼压低声音,“这样就太好了!我还正愁路先生您被交易出去了怎么办,这下我就有充足的时间了!” “嗯?充足的时间?你准备干嘛?”路明非一愣。 “救您啊,我刚才注意到了,所有铁笼的钥匙都放在后台银色的箱子里,虽然不知道那些箱子现在被放在哪,但是肯定还没被带离后台。”真说,“等我找到钥匙,找到钥匙就能放您出去了!” “别!千万不要这么做!”路明非沉声说,“真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来到这里找到这份兼职,但这里的情况显然比你想象得复杂。” “这里的黑帮和你认识的黑帮全都不一样,他们不是野田寿那种孩子,也不像本家的执法人那样讲理,如果只是单纯来当一名礼仪小姐走走过场兴许没什么危险,但一旦你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路明非的语气无比严肃。 “可这样下去您就会有危险啊。”麻生真认真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知道您是很好的人,很温柔也很善良,您用很智慧的方法解决了玩具店的矛盾,将寿君引上正途,还照顾店里的生意,我其实一直想感谢你们,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真小姐,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被交易出去,但我不会死,你应该见识过我的本事,我有办法脱身的。”路明非说,“可是你不一样,你这么做被发现的话下场很会很惨,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可是看到您遇到了麻烦我没办法袖手旁观,那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真说,“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如果坏人发现了我,我就跑,我练过田径的,学校里很多的男生都追不上我。” “你还不懂么?这不是追不追的上的问题,他们手上有枪,你跑再快能跑得过枪么?” “我们到了,请您在这儿忍耐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真好像没听到路明非的警告似的。 真把推车放在一处角落,脱下高跟鞋就快步离开,薄薄的丝质袜子踩在地上动静很轻,就像一只无声无息的猫。 “真让人羡慕啊,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漂亮的女孩舍身营救,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黑暗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谁?”路明非扭过头去,黄金童微微眯起,警惕地盯着黑暗里有人发出声音的方向。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透过黄金童的微光,路明非看到他的不远处也放着一个铁笼,里面隐约有个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在缓缓靠向铁笼离他的一侧。 “是我啊,你的朋友,不记得我了么?我们聊过天。”漆黑的铁笼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瘦削而病态的面庞,黑色的长发后冒着异样的光,“四号,我是四号,我是那个巫师啊!” 巫师男人一边微笑说着……又一对黄金童在黑暗中亮起。 …… “先生们先生们,已经有人去检查电路的故障了,请安心停留在原地,等待电路恢复后,我们的拍卖会就会重新开启。” 变故突发后,主持人试图努力维持场中的秩序,但场面依然混乱不堪。 黑帮占据了会场的大部分,他们都不是安分的家伙,就像一连串的定时炸弹,只要点燃他们躁动的引线,这些家伙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一枪,接着响起了连续好几声枪响,子弹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震鸣声在闭塞而空旷的地下大厅里回荡,震耳欲聋,就像是穿透耳膜直接轰在人的神经上似的。 恺撒也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没反应过来是谁制造了这场混乱。 但恺撒很想要感谢这个人,因为就在他为怎么解救路明非而发愁时这个人恰到好处地创造了黑暗的环境,黑暗正是恺撒·加图索的主场! 一名持枪的侍者往展台的方向冲去,在经过恺撒身边的时候,一只穿着马丁靴的脚恰到好处地从座位上伸出来,侍者狠狠地绊了一下,恺撒趁机把他手上的枪给夺了过来。 别的小孩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大概是高达模型或是游戏机,而恺撒十五岁生日礼物是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世界上所有的枪对他来说都不陌生,他是年轻的兵器专家。 枪入手的份量颇有些沉重,恺撒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一把短管猎枪,枪口的部分是冰冷的金属,里面填充的是铅弹,这种子弹的穿透力不强,但集在一起近距离发射却威力巨大的,打在人的胸口或脑袋上一枪就能让人毙命。 “能凑合用。”虽然不是他惯用的沙漠之鹰,但猎枪和霰弹枪他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周围一片漆黑,能见度太低调了,座位之间人流涌动,拥挤不堪,黑帮们推搡间很容易就爆发出言语和肢体的冲突,在这种情况下移动太困难了,但恺撒毕竟是恺撒,他凭借着镰鼬的领域,一手短管猎枪一手狄克推多开路,往往用刀背或是枪柄拍下身边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穿梭在如黑色海潮般的人群里,准备从侧面的通道去到后台找路明非和麻生真时,忽然他听到熟悉的动静来到他的不远处。 是那个拍下四号巫师和路明非的中年男人,恺撒一直锁定他的心跳监视着他的动作,很明显,这个男人此时也正往后台赶去。 男人来到通道口,忽然从侧面闪来一道黑影,沉重的猎刀架在他的肩膀上,逼人的刀锋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身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关于这场拍卖会。不过现在我需要那些笼子的钥匙,我猜你也知道它们在哪,不用回答我,带我过去,我不想得到拒绝的回应,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与此同时,前方黑暗的通道里,另一道黑影静静等候在那。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恺撒vs楚子航!(二合一,求订阅!) 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脖颈的边缘,男人根本不敢转头去看是谁劫持了自己。 他只觉得那道声音冷漠而傲慢,带着皇帝般不容抗拒的威严,在这样的命令面前男人无法继续保持报价时平静沉稳,他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喉头滚动忍不住吞咽口水,脑袋狂点像拨浪鼓似的。 男人缓慢地迈开脚步,?走入比大厅更加漆黑的甬道内,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个魁梧的身影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前行,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男人从没觉得这个通道这么瘆人过,因为是在地下的位置,所以这里没有窗户,灯也都熄灭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能摸索着墙壁试探着迈步,像个目不能视的盲人,又像一只来偷地主家余粮的老鼠。 男人庆幸身后劫持他的人不像普通的黑帮那样暴躁易怒,反而耐心地跟着他慢腾腾的脚步,只不过那把宽重的猎刀一直横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有万钧重,他已经满头大汗,觉得一把沉重的枷锁铡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有些不堪重负。 原本恺撒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前的男人身上,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男人相当老实。 他一直用镰鼬监听男人的心跳声,发现自从狄克推多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后,他的心跳一直处在一个相当高频的速度,这说明男人相当紧张,?肾上腺素飙升,身体的本能是无法欺骗人的,?这么说男人的确是幕后之人推上台面的傀儡,这种家伙要是幕后大BOSS的话这一关就太容易过了。 而当恺撒思考这场拍卖会是不是和蛇歧八家有关时他忽然怔住了,脚下的步伐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脊背处直冲天灵盖。 他和男人正在通过的这条甬道入口位于会场的侧面,十分隐蔽,从会场大厅到后台有好几条通道可以走,恺撒是通过镰鼬找到这里的,在进入通道前他还试着听了听通道里的动静,只能听到从大厅传来的噪音在这里回荡,也就是说这里原本是没有人的。 可当恺撒再次释放镰鼬,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個心跳! 不只是心跳,还伴随着长缓而规律的呼吸声,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记住网址m.9biquge. 那必然是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他十分懂得如何在黑暗的环境下隐蔽自己,每次呼叫间的频率精准到分秒不差,如果不是拥有着类似镰鼬的言灵,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下,哪怕这人站在你的面前你也无法察觉! 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斜前方不远处,身前的男人再走两步就几乎要贴上他了! 恺撒斜眼望去,?在黑暗的角落里,那里仿佛静静地矗立着一道笔直的影子,?一个极其优秀的捕食者伺机而动,?在他四周隐隐透着磅礴的杀气,等待着猎物送到他嘴边的一刻就乍露出凶猛的獠牙,一击必杀! 恺撒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一定! 停顿了一瞬后,恺撒加快一步跟上男人,他将压在男人肩头的狄克推多悄悄翻转,刀锋的一侧朝向躲在黑暗中伏击的人影。 不过恺撒还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警惕性与反应力,这是个很有实战经验的战术专家,还是个顶级的猎兽者,在这种人面前,哪怕是仅仅一瞬的停顿,也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黑暗中忽然有一把刀出鞘,藏在暗处的黑影忽然动了,恺撒也动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杀机毕露的那一刻寒风割面……不过是割的是中年男人的面。 他被两道凌冽的杀意夹击着,就像一只蚂蚁落入了两股反向的汹涌狂流,铺天盖地的寒意让他快要窒息,迎面而来的劲风几乎要把他撕碎。 巨大的恐惧夹裹着男人,让他本能地想要惊呼,但又被他残存的理智死死抑制着,因为他明白,这种情况下他只要敢尖叫出声刺激到这两个杀手般的人物,绝对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猛咬自己的舌尖,惊叫变成了呜咽,像一条濒死的狗。 恺撒几乎没有留手,狄克推多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猎刀的刀锋狠狠砍在一根坚硬的金属长条上,金属与金属间尖锐的刺痛着耳膜,细密的火星四溅,宛若铁树迸开了花。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恺撒的手腕猛然一抖,虎口被震得生疼,恺撒心中不免大惊。 他能感觉到对方握着的大概是一柄类似日本长刀的武器,这种武器胜在锋利,其实在近距离以力相搏中的硬碰硬中并不占优势。 但恺撒的狄克推多却是无匹的猎刀,猎刀的优势就是力搏,他的挥刀说是“斩击”,其实用“砍击”形容更为恰当,恺撒全力一刀能把坚硬的岩石都给砍碎。 但恺撒觉得自己似乎砍到了一块铁板上,他几乎从没有在近战的第一招就落入下风过,连平分秋色的情况都微乎其微。可面对这么个握着日本刀的对手,他破天荒使出全力居然都没击溃对方的招式,这说明假如抛开武器的优劣,单纯力量的比拼对方岂不是犹在自己之上? 不给恺撒思考的时间,对方的第二刀在短暂的蓄力后又斩了出来。 何等犀利的刀术,风声都被划开尖锐的嘶鸣,恺撒惊诧地发现不仅是力量,在速度和反应力上对方竟然也胜自己半筹? 恺撒连忙举起狄克推多抵挡那柄利刃,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尖锐的风声拐了一个音调,对方刀锋的弧线滑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竟是避过狄克推多斩下。 对方这一击已经对恺撒造不成威胁了,但恺撒的狄克推多没有更改轨迹,毫无疑问会落在对方肩膀的位置,哪怕对方是铜皮铁骨,这一刀的威力也至少能把对方整个肩膀给砸得塌陷。 但下一刻恺撒就意识到对方的一刀根本就不是朝他来的,那柄利刃的终点是自己挟持的那个中年男人! 见鬼,这家伙简直强到离谱又凶猛至极,而且攻击之间的衔接压根不需要反应时间,精准的直觉和出色的本能简直像头野兽! 恺撒自信能一击将对方重伤,但对方的一击能让中年男人直接毙命! 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藏在幕后的BOSS?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前的中年男人?难不成他们不是一伙的? 还是说,这是要杀人灭口? 真是个毒辣的家伙! 恺撒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得逞,他挥出的狄克推多在一瞬间猛然收刀,用那股无法卸去的力抓住男人的后领将他猛地下扯,凌厉的刀锋擦着男人的头顶掠过,恺撒抬起左手的短管猎枪,用金属枪头去阻拦对方下斩下的刀锋。 “嚓”的一声,金属的枪管居然被这一刀瞬间切断,不过这也为恺撒争取到了短暂的时机,他拉着男人迅速后撤,用猎枪剩下的部分把男人拍晕扔在墙边。 把累赘解决了,恺撒与黑暗中静默对立,接下来就是男人之间的单挑环节。 恺撒摸了摸猎枪枪口平整的切面,金属像是被打磨过一样光滑,这说明对方挥刀的力道和速度必定如龙卷过境一样迅猛。 他破天荒的有些兴奋,很久没遇到过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热了起来,不过他有一种错觉,对面的家伙给似乎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像是个忽然重逢的老对手。 对方依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恺撒听到那人忽然深吸一口气,那是发起进攻的预兆,恺撒决定先下手为强。 左手的猎枪在第一时间抬起,然后扣动扳机,轰鸣巨响,明艳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前方的黑幕,却没有照亮任何人影。 对方兀然消失了,十几枚铅弹落空,有的射到了通道更深处,有的打在坚硬的墙壁上被反弹,恺撒略过这些杂乱的声音用镰鼬捕捉那人的身影,他忽然抬头。 风声从头顶传来,空气都被撕裂,那人拥有着鬼魅般的速度,就像一道残影携带着风刃从天而降。 但在“镰鼬”的领域里,速度是无用的,对方激起的空气波动越大,落在恺撒脑海里的感知就越清晰。 短兵相接,却发出一枚炸弹爆开般的轰响,火光被狂乱的气流席卷,这次恺撒看清了对方的刀,修长的刀锋是黑色的,恺撒一愣……他印象里拥有黑色刀锋的日本刀并不多。 双方都被这次惊人的交锋震退,那人落地后又迅速朝恺撒猛扑上来,恺撒微微下蹲压低重心,左手的猎枪猛地前砸,虚晃一枪,右手的狄克推多从腰间出刀,像斧子一样抡出完满的圆弧,携带着整个上半身的力量朝迎面而来的身影劈砍去。 这原本是他用来应对楚子航十三连斩的绝招,用比对方更加沉重更加凶猛的砍技对劈,对方会无法卸去这股力道进而被震得后退,楚子航那砍树一般的高速连续斩击也就被迫中断了。 果不其然,那人被恺撒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但恺撒也差点把狄克推多扔出去,奇高的温度从刀身开始蔓延,短时间内把刀柄也加热到烫手难忍的程度,就像被滚烫的开水泡过。 恺撒抬头望去,惊愕地发现在浓郁的黑暗中,对方的刀锋竟是透着隐隐的绯红色,那柄刀被加热到了惊人的高温,相当于那人正握着一把烙红的铁条! 强大的战斗力、冷静的判读力、黑色的日本刀、改变温度的能力……没错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恺撒还陷在惊讶中,那人的刀锋就再度裹挟着高温割喉而来,恺撒大喊:“楚子航!” 看得出来,那道人影明显犹疑了一瞬,刀锋偏转成刀背朝恺撒胸口拍来,恺撒半惊半怒地抬起狄克推多格挡,哪怕对方有收敛力道和杀意,这淬火的一刀如果真拍到自己的胸口上,起码也要烫掉自己一层皮! “听到我喊你名字还没认出我么?你怎么忽然变强这么多?是想杀了我么,混蛋!”恺撒咆哮。 “日本的刀术大师那么多,我怎么确定是你?”楚子航从黑暗中现出身影,“而且你是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的,路明非已经被抓住了,你在日本应该没什么熟人了才对。” “你刚才应该也在会场里吧?我就一直坐在前排,在人群里找到我应该很容易吧?”恺撒带着自信的语气反问。 学生会主席就应该有如此自信,他拥有者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和一头醒目的金发,人群中他永远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哪怕人们的视线扫过千百个人会下意识注意到恺撒,学生会的干部们都说任何人站在恺撒身边都是繁星簇拥烈阳。 “恕我直言,现在的你看起来和那些染金发的不良少年没什么两样。”楚子航诚实地说。 恺撒一愣,他想起自己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又想到这里也有不少染着金发穿着皮夹克的不良少年,恺撒没理由有些颓然,原来广受爱戴的学生会主席落魄后就成了染金发的不良少年么? “现在不是为丢失形象而情绪沮丧的时候。”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语气严肃,“这里的情况很不对劲,太诡异了,这么多的黑帮都聚集过来了,蛇歧八家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里?” “可能是他们的精锐都在海面战死了?当时的尸守群和那条龙还真蛮吓人的,我都以为我们要交代在海底了。”恺撒心有余悸地说。 “其他人死了我信,你觉得那只象龟会死在那种地方么?”楚子航的目光不知在望向黑暗中的哪儿。 “你说得对,是很奇怪。”恺撒点点头,忽然望向楚子航,“你是在多愁善感?伱也会多愁善感?” 楚子航没有理会恺撒的调侃,转身向通道更深处走去。 恺撒也起身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身从角落里捞起一个晕厥的中年男人扛在肩上。 …… “路先生,零号钥匙,我找到了!” 真的声音出现在远处。 “还有您的刀,我把您的刀也带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救援与逃命(二合一,求订阅!!!) 麻生真从黑暗中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串银色的钥匙,怀里还抱着一把有着黑色刀鞘的日本刀。 她很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刚才帮到了恺撒先生,现在又可以帮助路明非先生。 麻生真觉得这些先生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知道这些人的地位很高,连本家都要奉他们为座上宾,可他们又都是善良的人,每个人都对她温和又礼貌,看到路明非关在笼子里即将被拍卖的时候她简直要急死了,现在她终于能为对方做点什么。 “别过来。”笼子里的路明非忽然低喝。 “啊?”真下意识放慢了小跑的步伐,停在离笼子不远处,有些茫然。 “别靠近这边。”路明非沉声说,语气疾速,“真小姐,我有办法脱身,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这对你很危险,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我也很感谢你不顾安危来救我,但你不能待在这里,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可是……我把您的钥匙带来了。”麻生真举起手上的钥匙晃了晃,金属钥匙间的碰撞声在黑暗中清脆响亮,“至少让我把您放出去吧,好么?把您放出去后我马上就离开。” 麻生真也有些急迫,不由自主地往关着路明非的零号笼子方向又走出两步。 “我说了,别再靠近我这边!”路明非忽然大吼,“离开,现在就离开!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来救!” 麻生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刚才在展台上他们明明还在开心地聊天,路明非先生虽然外貌变化很大,但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哪怕自己推着他来到这里后,他再三告戒不需要自己来救他,但麻生真知道这是出于对她的担心…… 可等她拿了个钥匙后好像就不一样了,路明非先生像是变了个人,忽然凶厉的语气配上那副狰狞的外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会吃人的野兽。 麻生真并不害怕他,她只是想要帮助他……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路明非先生才会变得这样生气。 “善良的小姐,其实你真应该听他的。” 另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麻生真扭头往那个方向望去,但她只是普通人,她的视力不足以在这么浓郁的黑暗里看清楚那里有什么、是谁在那里说话。 “是谁啊……请问有谁在那里么?”麻生真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你大概不认识我,我是四号拍品,是零号的朋友,我是一名巫师。”黑暗中的那人自我介绍道,“在零号拍品出场之前我刚刚被拍卖掉,一直被搁置在这里,刚才你把零号推来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们呢,我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从小别人就夸我长了一对猫头鹰似的眼睛。” 男人的声音阴恻恻的,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麻生真也不确定。 “原来是明非先生的朋友啊。”麻生真拍了拍胸脯,“巫师先生您好,我叫麻生真,您喊我真就好了。” “巫师先生也被困在笼子里了是么?不如和我们一起逃出去吧?”真忽然想起来,“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把看到的钥匙都带上了,里面应该也有您的,请稍等,我帮您找找……” “美丽的小姐为我这样费心真是让人感动,但是很可惜,我的钥匙并不在那一堆里面,小姐你是找不到的。”巫师笑了笑,低声感慨,“多么善良的女孩啊,真叫人舍不得杀死你,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死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就太可惜了。” “啊?”麻生真迷惘地抬头,一时间没能理解男人话里的意思。 “这家伙不太对劲,你呆在那里别动,别过来这边。”路明非对麻生真说。 真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确不对,她停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路明非望向隔壁铁笼自称巫师的男人:“你是谁?” “我的朋友,你是不是患健忘症了?我自我介绍过很多次,巫师,我是一名巫师啊!” “我是问你的身份。” “身份就是一名巫师啊,我告诉过你,我有巫师证的,我是正规的,还记得么?”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怒意。 要不是现在被困在铁笼里他真想跳起来往那家伙后脑勺来两个从天而降的大比兜,一边打一边骂:又是他妈的巫师又是他妈的巫师!你语文老师就教你认这俩字儿是吧?你这么喜欢巫师怎么不把“巫师”两个字纹自己脸上啊?大红色的一左一右多显眼,省得跟人介绍浪费口水!一个破巫师瞧把你得瑟的,是能爆出霜之哀伤啊还是能召唤死亡骑士啊? “那我换个问法,你的立场是什么,或者说,你为谁做事?”路明非问,“蛇歧八家?还是勐鬼众?” “真是个悲哀的问题,你这句话就像是在问我为谁而活着,可是答桉的选项里并没有我自己。”男人轻叹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立场不在蛇歧八家,也不算在勐鬼众,我为那位大人做事,也为那位大人而活。” 男人的语气掺着一丝疯狂,在他看来自己现此刻一定是赤诚而巅意的,他已经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言语如实又诚恳,只是对方一定听不懂罢了。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路明非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澹地说:“哦,就是那位大人嘛,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问问你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什……什么?”这次轮到巫师男人懵圈了,他微微皱眉,“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位大人的存在……你在唬我?” “唬你?只有自称巫师的傻逼才会觉得唬住人是什么很有成就感的事吧,你尽管觉得我在唬你,如果那样会让你成就感的话。”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说,“总之我已经大概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怪不得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蛇歧八家也没派人来,你口里的那位大人应该告诉你他有办法将蛇歧八家拖延住吧?那么这场拍卖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把我杀死?还是把恺撒和楚子航引到这里一网打尽?”路明非顿了顿,澹金色的童孔直视男人的眼睛,“或者说这些都是那位大人交待的内容?” “见鬼,你真知道!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巫师男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会也患健忘症了吧,我的朋友?”路明非笑笑,“瞧我这一身鳞片,我是海神大人的使者啊!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么?” “混蛋!”男人低骂一声,觉得既荒谬又愤怒。 “明非先生,明非先生。”麻生真的声音忽然在路明非身后响起。 路明非和巫师男人交谈的内容虽然她听不太懂,但麻生真很聪明,大概明白了那个自称巫师的男人不是个好人,于是趁着两人谈话的时候,她靠着墙边猫着步子悄悄来到路明非笼子的背后。 “您的刀。”麻生真把刀连着黑色的鞘塞进铁笼的缝隙里,小声说,“我先给您开锁,别担心,坏人还关在笼子里,他没法使坏。” “是么?”一旁传来阴沉的嗓音,伴随着铁笼的开门声,“小姐,你确定么?” 麻生真迷茫地抬头,惊诧地发现紧隔路明非的铁笼门开了,瘦削的身影从里面走出,黑暗中亮起了一双金色的童孔,浓郁的黑暗都被刺破。 难怪男人说他的钥匙和其他钥匙没放在一起,真当然找不到男人的钥匙,因为那把钥匙一直藏在男人身上! “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坏人么?怎么还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既然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关起来?”男人一步步迈向真,“你说你,听你朋友的话,早点跑多好,如果不小心让你把他放出来了我可是会很为难啊。” “别管我,跑!”路明非大吼。 “可是……” 真已经把钥匙插入锁眼,只差拧转一百八十度就能打开禁锢路明非的铁笼。 可钥匙无法转动,因为她的手腕被一只枯骨般的手掌抓住,那只手虽然枯瘦,却如同冰冷坚硬的铁钳,麻生真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 “仔细一看真是个美丽的女孩,身材也是一流,还穿着性感的制服,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制服吧?”男人将钥匙缓缓从麻生真手中抽离,把那张抑郁的面庞凑在了麻生真面前,在她的发端使劲嗅了嗅,“真香啊,好闻的檀木味,真小姐用什么味道的洗发水呢?” 真面对这个好似变态或是恶鬼般的男人,止不住地颤抖,吓得快要哭出来。 她的性格其实一直很畏怯,在女孩中都属于胆小的。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两个人相依为命,靠奶奶微薄的救济金生活。由于家里不富裕又没有大人为她撑腰,在高中毕业前她受过很多欺负,不管是同班女校霸的羞辱还是高年级学长的调戏她都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老师,因为那样下场只会更惨。 真总想着忍过去,忍过去就好了,说不定对方觉得欺负一个毫不反抗的人没意思,久了就腻了,就不会再欺负她。 可是这一忍就是好几年,直到真高中毕业,她找了份玩具店的工作,因为玩具店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孩子,孩子最多只会耍耍性子无理取闹,并不会欺负她。可在玩具店她又遇到了前来勒索的黑帮,真都快绝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哪都要受欺负,明明从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够强大么?因为她容易被欺负所以就总有人来欺负她?弱小真的是一种原罪么? 真也曾经幻想过啊,像每个女孩一样,幻想着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骑白马的王子来到她的面前,他像太阳一样璀璨耀眼,任何灰色的阴霾都会被驱散。 直到那一夜,在她最害怕的时候,真的有人来到了她面前,不是骑着白马,而是开着火红的法拉利,他们只是静静坐在那,真就没来由的感到安心,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怕。 可现在又只剩她孤身一人,恺撒先生不在,明非先生还等着他去解救,寿也不在……虽然野田寿来了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真又想起来了,那种熟悉的、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她,就好像甩不开的梦魔。 “哈哈哈,我看到真小姐在颤抖,你在害怕么?这副表情不会是要哭了吧?我看你刚才不是很勇敢么?”男人大笑。 “聪明的女孩,不如你猜猜为什么能轻易找到钥匙,这些可都是我们珍贵的拍卖品啊,每一件都卖了大价钱,关押他们的钥匙真能这么容易找到?” 男人看着麻生真灰败的脸色,语气愈发激动。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我喜欢这个表情,很完美,保持住!你让我很兴奋,让我想想,如果在这个家伙面前侵犯你,他会不会很无力?如果恺撒·加图索事后知道了,会不会很愤怒?” 男人伸出魔爪朝麻生真的衣襟抓去,但他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一柄修长的日本刀从一旁的铁笼里出鞘,锐利的刀锋如雷霆般下落,鲜血飙溅,男人的无名指和尾指被齐根切开。 “再对真小姐动手,我保证下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路明非冷冷地说,要不是他被困在铁笼里距离受限,这一刀足以将男人整条胳膊斩断。 路明非转头望向真:“不要想着给我开笼子了,去找恺撒,趁现在!” 真也顾不上滚烫的鲜血溅射到脸上,她回过神后强压着心中巨大的恐惧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最近的一条通道跑去。 “你以为你逃的掉么!”男人从剧痛中反应过来后,迈开步子紧追在真的身后,他的速度比麻生真快很多,追上对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是一片漆黑,后方是穷凶极恶的男人,麻生真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只能拼命地跑,心想跑到恺撒先生面前就好了…… 忽然,黑暗中,她迎面撞上了什么,像是堵坚硬的墙壁,又像是个魁梧的人影。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三人聚首,图穷匕见!(4300字+,求订阅!!!) 黑暗的通道里,正上演着短暂的追逐战。 前方是面色惶恐的女孩,后方则是恶鬼般的男人,两人间的距离相差不到二十米,哪怕麻生真高中时曾参加过田径队,混血种和人类在速度上的差距也不是田径训练能弥补的,二十米的距离差转瞬即逝。 “逃啊,你继续逃,以为自己能逃的掉么?”巫师男人枯藁的手从背后抓住了麻生真的肩头,语气愤怒又得意。 可是下一秒,一只更加有力的手掌从麻生真前方的黑暗中探出,那只手扼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无法抽手,越挣扎对方箍得越紧,如钢铁般强硬。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男人本能地惊恐尖叫,他觉得那只手似乎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在很远的地方我就听见了,听说你想见识一下……来自恺撒·加图索的愤怒?”冰冷的声音在漆黑的通道里响起,周围的温度彷佛都骤降几分。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道英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脚下踩着带柳钉的马丁靴,穿身上套着鬼火少年的皮夹克,夹克里是一件简陋的背心,他额间金色的长发像是被煮过的海草……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表情却冷漠如高傲的贵族,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海蓝色的双眸,里面似乎塞满了西伯利亚的风霜冰雪。 “恺撒先生!”真兴奋地捂嘴惊呼,似乎在看清这个人后,所有惧怕和惶恐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剑独尊》 上一刻她脑海里想着恺撒的身影,下一刻恺撒就出现在她面前并救下她,就像梦想成真一样神奇。 “外面都是快暴走的黑帮,现在出去不太安全,暂时跟在我后面吧,不要离我太远。”恺撒对真吩咐道。 “嗯嗯。”真使劲地点头,像只温顺的猫。 她来到恺撒身后,发现黑暗中还隐匿着一道身影,她差点被黑影吓得尖叫。 仔细看清后发现其实是认识的人,是那一晚和恺撒先生还有明非先生一起来的男生,记得明非先生对他的称呼是“师兄”,真对这位师兄的印象是话很少表情也很少,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冷面杀手,名字的话……真只记得这位杀手先生似乎姓楚。 “你好,楚子航,前不久我们见过的。”楚子航礼貌地伸出手,表情和语气说不出的干练,让人不禁怀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递上名片,说我是职业杀手,您要杀谁只管给出名字,剩下的交给我解决。 “啊对,我记得,楚子航先生您好,我是麻生真。”真也微微欠身,伸手和楚子航握上,“您喊我真就好了。” 相比于楚子航和麻生真的友好社交,恺撒那边的情况就要血腥暴力得多。 恺撒上前一步,高挺的身姿散发出磅礴的气势,巫师男人被这股气势逼得后退,但他逃不掉,他的手腕依然被恺撒攥在手里,随着一声“卡察”脆响,他的手掌无力垂下,男人也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会死的!你们的下场一定惨到无法想象,你们是那位大人盯上的人,他拥有着你们无法想象的能量,他想杀的人甚至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巫师男人捂着被折断的手对凯撒发出恶毒的诅咒,剧痛让他的语气歇斯底里。 “明天不会出太阳,我看过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难不成你家大人是天气预报节目主持人?”恺撒冷笑。 “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加图索家的人都是狂妄的家伙,特别是他们的继承人。”巫师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恺撒·加图索……你总有一天会为你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相信那一天不会久远!” “很好,你比我想象的有骨气,被捏断了一只手还敢撂狠话,这让我有些好奇你背后的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恺撒紧紧往前逼着巫师男人后退,直到男人没了退路。 巫师男人回头,发现自己的背撞在坚硬的铁笼上,笼子里的路明非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男人看得出来那是凝视困兽的眼神。 混蛋,明明对方才困在笼子里无法脱身,自己却无形中成了阶下囚! “啊对,钥匙!”麻生真忽然惊呼,“我原本已经找到了钥匙,后来这个男人抢走,不知道丢哪去了!” “没事,不需要钥匙,交给我。”楚子航对真说。 他来到路明非的铁笼旁,双手附着在铁笼的栅栏上,低诵古奥的龙文。短短时间,金属质的栏杆被加热到柔软的程度,几乎要融化,路明非双手持刀,弧光飞掠,将束缚他的牢笼斩开。 “恢复的怎么样?”楚子一边问,一边帮路明非斩断了镣铐。 “比一开始好很多,虽然虚弱感还很明显,不过还幸好已经勉强能拿得住刀。”路明非活动着手腕脚踝,细密的鳞片依旧附着在皮肤上还没彻底消退。 他在心里苦笑,看来过度使用力量确实要支付不小的代价。 其实这份代价原本应该更严重,但幸运的是某个女孩替用某种方法替他承担了一部分,所以路明非没能沦为彻底失控的野兽。 路明非望向恺撒肩上晕死过去的中年男人:“这是……把我买下的那个男人?” “不只是你,这个男人把他也给买下了。”恺撒瞥了眼一旁的巫师男。 他并不担心对方逃跑,因为他的身边还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们三个是整个卡塞尔学院最豪华的团队、明星阵容,他们联手就算面对一位龙王也该有抗争的余地,如果一个普通混血种都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熘走,那秘党的屠龙大业就毁了,这龙不屠也罢。 “我还准备问他一些问题,但这家伙刚才被楚子航吓晕了。”恺撒说。 “不是你用猎枪把他拍晕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你要是不出来攻击我们,我会把这家伙拍晕么?说到底责任还是在你。”恺撒说,“说实话你真该改改你暴力的性格了,还好你劫杀的是我,如果路过的是一位柔弱的女士怎么办?比如说真小姐?如果路过的是虚弱状态的路明非怎么办?那你岂不是过失手刃了自己的师弟?”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和恺撒辩驳他有足够的判断力分辨经过的人是否危险,但辩驳一直不是他的长项,而且这件事确实是他动手在先,眼下也不是争吵的时候,楚子航就当默认这仅一次教训。 然后他就看着痛斥他太暴力的恺撒把男人随手扔在地上,就像扔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他蹲下身子,把中年男人的脑袋摆正扶住……不是做人工呼吸,而是一巴掌狠狠抽在男人的脸上,清脆响亮。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就是你们贵族的礼仪么?在抽人之前还温柔地扶着别人的脑袋生怕打断了对方的嵴椎?那么自己下次在砍人之前也和对方事先道个歉说“对不起,我准备砍你了”,这样看来要改掉暴力的性格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中年男人被剧痛惊醒,醒来就看到几张凶神恶煞地脸庞浮现在自己面前,一个英俊如堕落天使,一个冷漠如杀手,一个虽然不凶也不冷漠,却是个长满鳞片的怪物……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心想是不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正欲再次昏死过去。 恺撒看着翻白眼的男人,微微皱眉,他强行捏着男人的脸颊,从身旁的地面上捡起两截断指放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正准备做出威胁说:“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不乖乖合作你也是这种下场。” 但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地上的男人大叫:“我的手!我的手指怎么了!好痛!你们是哪里的黑帮,怎么能不打招呼就切断别人的手指!” 叫声简直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像是上一秒刚刚死了母亲。 “他说什么?”恺撒听不懂日语,于是扭头问向路明非。 “他问你为什么要切他手指。”路明非望向中年男人一脸无奈,“大哥,不,大叔,拜托你仔细感受一下好不好,你的手指还在手上好好长着呢,这两根断指是我从别人身上砍下来的,你痛个屁啊,代入感有这么强么!” 男人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发现两只都是完整的之后泣极转喜。 这期间,巫师男人尝试逃跑,但被楚子航抓住扔进了关他的四号笼子里,楚子航把笼门紧贴着栅栏的部分熔化,两者扭紧在一起,铁笼的出口被彻底焊死。 “你确定从他那能问出什么有效信息么?”楚子航发出质疑,“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是什么身份?参加这场拍卖会的理由又是什么?”恺撒冷冷地发问,然后转头对路明非说,“帮我翻译一下。” 男人似乎看出了恺撒是这群人里主事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重复的内容很多,大概的意思是,他是东京一家商行的行长,他的商行和很多的黑帮都有合作,属于半灰色产业,至于来参加拍卖会的目的,他说是某位大人通知他让他参加,然后他就来了。”路明非概括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还说拜托你一定不要杀了他,他会给你很多钱。” “那些肮脏的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办葬礼吧。”恺撒冷冷地说,“你口里的大人为什么要让你参加这场拍卖会,他交待了你什么?”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那位大人看他有钱,和你说的一样,肮脏的钱不能全留在自己手上,借着这次的拍卖会让他出出血。”路明非说,“那位大人让他拍下四号和零号拍品,不管拍品是什么,只要他勐地抬高价格,那些大型的黑帮就会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不会和他争强。” 恺撒顿时了然,怪不得男人出价的方式那么奇怪,出完价后只有一些小帮会的成员感到惊诧大帮会则无动于衷,原来整场拍卖会都是被计算好的,特殊的商品卖给特殊的人,从主办方到大头的卖家全是那位大人的人,想必那位大人的确拥有着滔天的权势。 恺撒一瞬间想到了蛇歧八家,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只象龟,自否地摇摇头。 他并不了解蛇歧八家,但对方是黑道中的皇帝,想要对付他们几个并不需要这么画蛇添足,恺撒知道这场拍卖会的一部分原因是要用路明非引出他和楚子航,但可疑的点还是太多。 “最后一个问题。”恺撒直视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你们背后的那位大人,是谁?” 男人的眸子里掠过一闪而逝的惶恐,然后他用力摇头,像只受惊的野狗。 “混蛋,你想被切手指么?”恺撒愠怒。 男人惊慌地说着什么,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说他不知道,他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那是个可怕的人,彷佛有魔力,一声令下就能让无数人为他卖命赴死。”路明非说。 “哈哈哈哈,说的很棒啊!”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是笼子里的巫师男人在笑,“那位大人就是拥有着这样的魔力,可惜他这样的喽啰没有资格知道大人的身份。” “这么说你知道?”恺撒反问向巫师男人。 “我当然也没资格。”巫师男人因为手部的失血和痛苦脸色苍白,就显得他愈发阴邪,“不过我是一名巫师,我能看到你们的未来,我知道你们接下来都会死在这里。” “你在台上的巫术表演是很好看透的伎俩。”楚子航忽然说,“你事先就用某种手段调查过那些人,挖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我仔细听过你的描述,都是那些人犯下的罪恶,他们坚信这些事都是自己的私密只有神明知道,所以你把这些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很容易就能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这是很多‘读心术’惯用的套路。” “嘿嘿,你猜到了这一层又能怎么样?有些人的死是不需要巫术就能预见的,比如……你们。” 忽然,男人的破衫的里侧响起了铃声,他脸色一变,掏出手机,却被恺撒一把夺了过来。 是一条匿名短信 【时候到了,让你的山神会发起总攻吧。】 “山神会?”恺撒皱眉。 “那晚去真小姐的店里,象龟说有个背叛了蛇歧八家的黑帮,挑起野火帮和十拳会冲突的那个。”楚子航说。 “你是山神会的会长?”恺撒望向巫师男人。 “不,我是军师。”男人说,“但每一任会长都是我的傀儡。” “我说过,我的确是一名巫师,而你们的死也的确是可以预见的,就在不久后!”男人笑容疯狂,他飞快地掀开四号铁笼下的地毯,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无线警报器。 男人狠狠拍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转再反转的险境(四千+,求订阅!)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整个地下建筑,像是有千百只镰鼬在同时嘶鸣。 对于路明非和楚子航还好,但瞬间暴涨的音量对于听力过人的恺撒无疑是种折磨,几十个高分倍的噪音源同时涌入他的脑海,差点没把他的耳膜震裂,恺撒不得已收束了镰鼬的领域。 “有人正往后台赶来,很多人,各个通道都有人群涌入,看来我们被包围了。”这是恺撒用镰鼬听到的最后的信息。 他死死盯着巫师男人,或者说山神会的军师,声音和表情凝重得像是灌了铅水。原本以为局面已经掌控住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自己这一方,但对方的这一招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终归是大意了,因为这个男人自称巫师表演了几场愚笨的戏码就觉得对方只会自作聪明玩弄一些小伎俩,但没想到他能把缜密的心思隐藏得这么深,那副愚蠢的模样只是男人为了让人放松紧惕而刻意装出来的。 就像卖弄着缤纷的花纹、却把毒牙藏在腹中的毒蛇,总会在你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咬上致命的一口。 其实男人刚才压根不是想要逃跑,只是羊装逃跑的姿态试图引起楚子航的注意,他算准了这个话不多的杀胚会把他再次丢入笼子里,这样他就能按下四号铁笼里早早就设计好的警报装置。 这个宛若毒蛇般的男人说真有读心术也不为过,更可怕的是,能让这般心机深沉的男人为之卖命,他身后的那位大人又该是何等人物?! “要突围么?”楚子航问,“还是挟持他为人质,他刚才说历任山神会的会长都是他的傀儡,那么他在山神会的地位应该很高,抓住他的话,他手下的人也许会投鼠忌器。” “应该行不通。”路明非摇摇头,他看着男人,表情也十分沉重,“他既然敢单独面对我们、让自己处在这种危险的境地,这说明他已经有了舍命的觉悟,一个随时能抛弃生命的人没办法当成要挟的筹码。” 男人发出阴沉的笑声,彷佛是对路明非的话表示肯定的称赞。 “对方是朝着我们性命来的,没什么谈判转寰的余地,那么只剩下突围这个唯一选项。”恺撒望向楚子航,“可以用你的‘君焰’开路么?” “难,这里是几乎封闭的空间,‘君焰’的威力很难控制。”楚子航低声说,“先不论巨大的爆炸有可能把这栋建筑震塌,这里的空气流通速度很慢,空气里的粉尘膨胀炸裂会让这里的气压发生强烈变化,狂乱的热气流会在短时间充斥整个地下空腔,高温的空气比火焰更麻烦,虽然不至于把人点燃,但会把人全身的表皮都给烫伤。” “以我们的血统也许能抵御高温暴躁的气流,但真小姐至少会被重度灼伤。”楚子航如实说。 “对不起。”真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在明非先生让我离开的时候我应该听他的,是我拖累了大家。” “别这样说,真小姐,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你不顾危险来救我。”路明非轻轻摇头,“而且‘君焰’开路的方法本就不现实,这里除了凶恶的黑帮外还有一些无辜的人,其他被拍卖但是还没来得及交易的人很可能也在附近,还有那些礼仪小姐和迎宾小姐也许也没来得及撤离出去。” “该死的,居然被一群老鼠包围了!”恺撒低骂一声。 卡塞尔的王牌组合似乎来到了两难的困境,如果只是他们三个想要从这里突围其实并不困难,但那样的结果无疑就是舍弃麻生真和其他无辜的人;但如果为了照顾这些人,他们擅长的暴力又无法充分发挥。 就像被束缚住尖齿和利爪的勐兽面被一群发了疯的老鼠围剿,可这些老鼠都不是善茬,他们是持枪的。 骚动从远处传到了附近,散乱而暴躁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清晰无比,不一会儿,第一拨人马从他们右前方的甬道里冲出。 恺撒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每个腰间都别着刀和手枪,身上的侍者制服令他印象深刻。这些人就是在拍卖行进行时游走在会场各个角落的服务生,原来他们都是山神会的成员,这个叛变蛇歧八家的黑帮就是这场拍卖会的发起者之一,在拍卖开始之前整个会场就已经遍布了他们的眼线。 他们对恺撒几人虎视眈眈,却又没有轻举妄动,站在前排的几人脱下侍者的制服,露出绘有佛狗和“山”字的衬里,他们叽里咕噜了几句恺撒听不懂的日语,看起来似乎是充满愤怒的警告。 真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黑帮吓到,半个身子躲在了恺撒的身后。 “他们让我们放了长川小富隆先生,不然发誓绝对要让我们好看,如果长川先生死在了我们手上,他们会用霰弹枪轰爆我们的脑袋。”路明非翻译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长川小富隆?”恺撒皱眉。 “应该是这个家伙的名字吧。”路明非扭头望向巫师男人,“想不到你们帮会的成员对你都挺忠心的,这么说拿你当筹码来要挟他们换取我们的安全,这个交易也不是不能谈?” “我的部下当然是忠诚的,你可以用我的性命相要挟,和他们达成几乎任何条件。”长川小富隆看着赶来的山神会成员,笑了笑,“可是我对大人也是绝对忠诚的啊,所以我不会让我自己的性命有机会成为你们的筹码,这个警报器确实能唤来山神会的人没错,但我有告诉你们它只能唤来山神会么?” 纷闹不断声,周围响起了更多散乱的脚步声,像是有千军万马朝这里汇聚。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接二连三从各个通道里冒出了头,他们是来自各个帮会的人,此刻似乎是接到皇帝的诏令,在这里汇聚。 所谓的“皇帝”,指的当然不是山神会的军师,也许他在自己的帮会里有着皇帝般的号召力,但这里比山神会规模更大的帮会也有,他们没必要听从其他帮会首领的差遣。 正对着恺撒他们的正中央的通道里的男人们忽然朝两侧散开,像是被拂开的黑色潮水,身穿长风衣的男人从两排人墙中间的通道快步走出,高速行走带起的风卷起了他风衣的衣摆,露出衬里西装的胸口钉着的黄铜徽章,徽章上仅有一个黑色的字。 “鬼”! 来人是勐鬼众的使者,身悬勐鬼众的标志,他来自日本黑道的第二个本家,或者说是站在蛇歧八家对立面的另一位皇帝。 这个神秘的结社很少会在东京露面,因为这里是蛇歧八家的地盘,可今天来自勐鬼众的使者携带着数个依附于他们的黑帮而来,因为他们的目的非同小可。 “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路明非。”勐鬼众的使者看着三人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用的居然是中文想,“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就是你们毁灭了神葬所,没错吧?” “神葬所?”恺撒微微皱眉。 “就是高天原。”路明非小声对恺撒解释,然后凝视那个来自勐鬼众的男人,“这就是你们要杀死我们的原因么?因为我们炸毁了神葬所,切断了你们的进化之路?” “不,你想多了。”勐鬼众的使者摇摇头,“就算你们毁掉了神葬所,也不可能杀死神,因为神是不死不灭的,那位大人没有并交代任何原因,他想要杀死谁是不需要理由的。” “嚯,听听这话多吓人,杀人都不需要理由,那不是活脱脱一神经病嘛!”路明非下意识飙了句烂话。 周围的黑帮们都因为这句话对路明非怒目而视,似乎忍受不了这三个瓮中之鳖侮辱他们至高的领袖,手按在刀柄或是枪柄上,按耐不住想要杀死他们。但为首佩戴着勐鬼众徽章的使者看起来相当镇定,他只是仔细端详着路明非的脸,似乎想看到这个男孩的底气源自于哪。 “和他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动手么?”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催促道。 “注意你的身份!”勐鬼众的使者看着长川冷冷地说,“一个叛徒黑帮的小头目还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甚至都不在我可信任的名单上,你只是那位大人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觉悟。” 饭团看书 长川小富隆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他居然没有反驳,不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而是他深知这个勐鬼众的家伙说的是对的,他就是那位大人的棋子。 可他丝毫不介意做一只棋子,就像他说的,他对那位大人绝对忠诚,棋子就要有奉献自己全部的觉悟,包括生命和尊严。 “你们并不是必死的,相反的,你们有活下去的机会,是一条绝对安全的道路,这一切都看你们的选择。”勐鬼众的使者对恺撒说,“对你们而言,现在在日本应该孤立无援,与其投靠蛇歧八家,不如归顺我们勐鬼众,我们知道蛇歧八家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家伙,他们为达目的什么人都可以牺牲,说不定我们这些‘鬼’比那些虚伪的人更值得信任。” “归顺?”恺撒眉峰一跳。 “是的,归顺。”勐鬼众的使者说,“只有平等的关系才能谈合作,但你们现在的处境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允许你们归顺已经是另一位大人网开一面的恩赐,大人说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应该先想着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想其他的事,他说他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以自由和尊严为代价,他是当下唯一能保下你们的人,除此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恺撒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像是一群蚂蚁把勐狮逼到了悬崖边缘,等待着狮子跳下悬崖或是屈尊做蚂蚁的奴仆。 但蚂蚁们似乎忘了,对于某些狮子来说,比生命更高贵的是尊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咬人的勐兽。 恺撒递给楚子航一个眼神,楚子航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 狄克推多和村雨近乎同时出鞘,狄克推多划出一道危险的弧光,男人们都被和这道半月般的光芒下意识逼退,而村雨的刀锋就像是一个鬼魅,无声无息地贴在了勐鬼众男人的脖颈间。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的绝对实力,他们是多年的对手,相互砥砺了不知多少场战斗,一个眼神间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而一旦成为队友,这种经验就变成强者间一种无言的默契,配合起来石破天惊。 “你太自大了,我看不惯自大的人。”恺撒说,“山神会的首领也许不够份量,但你绝对够份量,这些依附你们的帮会不敢牺牲你吧,在古代,将军一人被俘虏了,整个军队都会成为阶下囚。” 果然,持枪的黑帮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见识了楚子航比子弹还要快的速度,在他们开枪之的瞬间那家伙就能挥刀抹断勐鬼众使者的脖颈。 “加图索君,也许我是自大的,但还请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愚蠢。”勐鬼众的使者轻轻摇头,“我侍奉的大人和那位大人不同,他真的不想杀你们,我是带着诚意来与你们谈判的,但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一群勐兽般的男人,我不可能空着手来和一群勐兽谈判,为了防止你们把我吃掉,我是带了捕兽夹来的……别以为只有你们有人质啊。”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你指的是真小姐?虽然你们人多,但我加上楚子航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没什么问题,路明非护住真小姐也绰绰有余,你想用她威胁我们是不成立的。” “不是麻生真,是其他你们认识的人。”勐鬼众使者说。 “我们在日本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来自勐鬼众的男人拍拍手,人群的后方有一伙人被押送着带出,黑衣的男人们拿枪抵在他们的额间,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很陌生,唯独最前面的一个恺撒他们全都认识。 特别是麻生真,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寿?” ------题外话------ 最近天气无常感冒频发,作者菌感冒还没全好,各位注意身体啊。六!一!快!乐! 第二百四十七章 离间之计,夺命子弹!(四千+,求订阅!!!) “寿?”麻生真花容惨澹,“怎么会?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住了?” “唉,这一切都要从该死的停电说起,我们待在原本的座位上没有动,然后有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跑到我们这里大声询问谁是野田组的野田浩二,浩二组长应和了一声,然后他们忽然暴起,二话不说就把堂哥抓住了,用枪抵住他的脑袋,还让我们野田组留在原地束手就擒。”野田寿忿然地说。 “可我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男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束手就擒这个选项!浩二组长哪怕是被枪死死瞄准太阳穴也告诉我们不能抛弃野田组的尊严!于是我们挥舞着球棍和刺刀像战士一样冲锋……”野田寿说到这儿顿了顿,强者的气势忽然蔫了下去,“结果我们惜败,就这样被抓住了,要不是他们有枪……可恶,真是不甘心啊!” 恺撒深吸一口气,这些人做的准备都要比他料想的要充分得多,从长川小富隆的警报器到勐鬼众使者挟持野田寿几人当人质,事情接二连三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些人都深知来自卡塞尔的专员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如果只论实力,他们聚在一起也只能任由这三人践踏,但战场有如赌场,赌术并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关键还是得看谁家拥有足够雄厚、足够致命的筹码。 恺撒望向堵住各个通道口的黑帮们,缓缓开口:“勐鬼众能给你们的,加图索家也能给你们,不论他们出多少钱,加图索家付他们的三倍,并且我保证这笔钱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拿到。” “哈哈哈哈!恺撒·加图索也有委身和人打商量的一天?”讥讽的笑声无比刺耳,是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发出来的,“加图索公子,这里可是日本,这些人如果背叛勐鬼众,拿了钱还能有命花出去么?在我们黑道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背叛蛇歧八家的人可能会死,但背叛勐鬼众的人连痛快死去都是一种奢望。” “你们可以逃去欧洲,那里没有人会约束你们,欧洲也有漂亮的女人。”恺撒强压着怒火,耐心地说,“加图索家承诺的报酬绝对是个丰厚的数字,普通人一辈子也挥霍不空。” “真是很诱人的条件啊!我要是刚混黑帮没几天的雏儿我绝对会被这个价钱吸引呢!”长川小富隆笑得很大声。 “不过幸好我事先有调查过你们加图索家,知道你们是一群披着贵族外衣的魔鬼,如果说相比于勐鬼众,蛇歧八家算是仁慈的,那么相比于你们加图索家族,勐鬼众简直和善得像个慈善机构。”长川小富隆声音忽然冷漠下来,“我们活着拿到了钱,刚踏上欧洲土地的一刻就会死对不对?加图索家也许不在意钱,但从你们手上分走钱就如同分走你们的尊严,尊严在你们这些贵族眼里可比人命值钱得多!” 恺撒沉默着,额头上青筋如蛇一样跳动,他无法否认对方的话,因为这个男人确实了解加图索家的作风,敲诈加图索家就无异于从野兽的口中分走食物,历史上动过这个念头的家伙都死的很惨。 “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恺撒盯着被楚子航控制住的勐鬼众使者,“是你们勐鬼众的人讲话更有效力还是其他人?怎么在我和你们谈判的时候老有一个傻逼插嘴?” 勐鬼众的使者冷冷地瞥了眼长川小富隆:“小富隆先生,这是我们勐鬼众和卡塞尔专员们的交涉,你还没有资格代表我们勐鬼众的立场,知道么,你背后的那位大人从未真正信任过你,不然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能背叛蛇歧八家,就可能背叛勐鬼众,一名背叛者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好。” 长川小富隆脸色阴沉,这已经是勐鬼众的使者第二次当众羞辱他了,他的嘴唇似乎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结果还是闭嘴缄默,没反驳一句话。 恺撒和楚子航还有路明非悄悄地交换一个眼神,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眼下的状况似乎是个死局,但死局也有死局的破法,既然他们没法突破困境,那么就让困境自身出现破绽。 恺撒从未还不至于傻到把希望真正寄托在谈判上,和一群被洗脑的暴徒没什么好谈的。 早在勐鬼众的使者出场时他就察觉了对方的立场似乎不是统一的,恺撒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军事策略教育,他深知想要瓦解一个阵营,如果无法从外部突破,就要使其内部产生裂痕,反间计无疑是眼下最好的良策。 “加图索君,关于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勐鬼众的使者说,“我是带着我侍奉的那位大人的诚意前来的,他打从心底欣赏三位,你们都是屠龙的勇士,在大人的麾下会是最骁勇的悍将。” “麾下?”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冰冷,“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么?告诉一群狮子说要把它们关进马戏团,还告诉它们会成为最耀眼的小丑,你觉得这对狮子而言是种诚意还是侮辱?” 勐鬼众的使者沉吟片刻后开口:“可是啊加图索君,我们也总能看到马戏团里有不少的狮子赴后继地跳火圈,不是么?对它们来说,也许活着比尊严更重要。” “蛇歧八家已经背叛了卡塞尔学院,相信你们也知道了解的本家在日本的影响力,你们在日本已经腹背皆敌了,勐鬼众是唯一能接纳你们并给予你们庇护的组织,单凭你们是没办法与庞大的本家抗衡的,可勐鬼众有这个能力,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是同一立场的。”勐鬼众使者的话极具引诱性。 看着沉默不语的恺撒,他觉得对方似乎已经有些被他打动,离规劝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只要你们站在勐鬼众的一方,你们在日本的一切行动都会得到我们的支持,不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武力上。”勐鬼众的使者循循善诱,“你们都是重情义的人,我们很欣赏,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不管是麻生真还是野田寿,还有野田组的众人,我们都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没必要被这些弱者拖累,想一想,你们把自己比作狮子,可哪怕是狮子也没办法带着一群废犬穿过危险的丛林,不是么?” 《我的治愈系游戏》 “混蛋,野田组没有废犬,野田组都是真男人!男人就算牺牲自己也不能连累同伴!”野田寿的脸颊微微抽动,忽然抬头看着路明非和麻生真,眼神笃定,“明非大哥,真就拜托你们了,不用在意我们,就算我死了男人的灵魂也会支撑着我站在战场上!” “寿,说的真好!你终于长大了,如果我们活下来,我就能放心把野田组三代目的椅子继承给你!”和野田寿长得五分像的堂兄,野田浩二也满脸康慨地说,似乎有热血在胸中涤荡。 路明非一时间被这番强悍的男人之言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片刻的纠结后他做下了某个决定,其实在这之前他脑子里一直有一些不成熟的猜想和计划,但既然局面已经彻底僵死,说什么也得试一试。 “勐鬼众的朋友,‘归顺’这个词,究竟是哪位大人的原话呢?”路明非忽然问向勐鬼众的使者。 “什……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过,长川小富隆和你分别代表着两位大人,他们交代给你们的指令略有偏差。”路明非微微沉吟,“应该不是略有偏差吧,他们的想法应该是大相径庭,让我猜猜……长川小富隆代表的那位大人明显对我们敌意很深,他想要抹杀我,活捉恺撒和楚子航,而你代表的那位大人很欣赏我们不假,但他的原话应该不是‘归顺’,应该是类似于邀请或是合作?” “可是你无法拒绝第一位大人的命令,所以你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想先控制住我们。”路明非一边分析一边暗暗观察对方的表情,“这样你就不需要为难,至于怎么处理我们,你完全可以交给两位大人定夺……看你的表情,我想事实正如我说,对吧?”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知道?”勐鬼众的使者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路明非的表情就像是撞见了鬼。 路明非当然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梦境的故事里勐鬼众的一二号人物,王将和龙王原本对他的态度。 “如果说我在这之前就见过你的大人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都是我们约定好的?我也许已经和他达成了某些协议?”路明非用云遮雾绕的语气开始忽悠。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见过大人?他的身份从不透露给勐鬼众高层以外的人,也从未听闻过大人和谁达成过任何协议!”勐鬼众的使者明显不敢置信。 “所以说你没法成为勐鬼众的高层啊。”路明非的语气恨铁不成钢,“大坂山,极乐馆,前不久我曾在那里一夜赢了二十亿,登上顶层的和室见到了你们的龙王,这件事樱井小暮可以作证,但哪怕是她也不知道,我和龙王达成了某项秘密的协议,所以你们龙王派你来接我们用的是‘邀请’而不是‘要挟’,如果我们不是故识他邀请我做什么?摆鸿门宴么?” 嗯……樱井小暮确实知道路明非见过风间琉璃,但她当然不知道两人达成过什么协议,反正风间琉璃神出鬼没的没人找得到他,也就无从求证。 勐鬼众的使者惊骇满面,在听到“龙王”这个称呼时他几乎已经信了一半,但本能的警惕让他谨慎发问:“但是……我记得您似乎是被我们通缉的,如果您和龙王大人有协议的话……” “笨!”路明非断喝一声后长吁短叹,“通缉令当然是做给蛇歧八家看的啊,不然我们要怎么取得蛇歧八家的信任打入他们内部?你就没想过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么?难不成你要逼得我把和你们龙王绝密的协议透露给你?嗯?” “不不不……”勐鬼众的使者诚惶诚恐地摇头。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路明非在鬼扯,也知道路明非假话里也有掺着真话,但其实这种几分真几分假的措辞最唬人,记得几天前路明非被源稚生怀疑时,好像是和这完全相反的说辞? 这家伙不去港片里当二五仔还真可惜啊!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鬼话吧!”看到勐鬼众的使者有些动摇,长川小富隆忍不住大吼,“你忘了那位大人的命令么?在诱出恺撒和楚子航后就够了,你现在应该立刻把他抹杀,而不是受他蛊惑!” “闭嘴!”勐鬼众的使者冷喝,“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你和你的山神会已经失去作用了,这里的局面由我说了算,我遵从的是龙王大人的意志,龙王大人没有交代杀人,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动手!” 长川小富隆深吸一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被羞辱,事不过三,更重要的是,他决不允许有人忤逆那位大人的意志! 他与山神会的成员对上眼神,比出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被愤怒填充,就像个疯狂而失去理智的狂教徒。 枪声如同雷鸣,忽然之间斥满整个地下空间,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三枚子弹同时从三个不同的角度逼近路明非、野田寿和勐鬼众的使者,枪声是从山神会的方向响起的,实在太突兀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像平地轰起了三声暴雷。 射向路明非和勐鬼众使者的子弹被出鞘的观世正宗和村雨同时斩开,手枪很难对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构成威胁。 但野田寿的情况不容乐观,子弹穿过人群的缝隙朝他的胸口射去,身为普通人的野田寿几乎不可能避开这枚致命的子弹。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野田寿很近的人影把他狠狠撞开,野田寿撞在墙边,他挣扎着看清倒地的人影后疯了般嘶吼:“浩二……堂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路明非震怒,居合极意(二合一,求订阅!!!) 痛! 神经像是被一块烙红的铁死死贴着,在脑子里滋滋冒着滚烫的白烟,这块沸腾的铁一路从脑神经滚遍全身,痛彻了心扉。 野田寿看着不远处倒地的人影,明明是在昏暗的地下,鲜血却殷红得彷佛要刺瞎他的双眼。眼泪和鼻涕瞬间淌满了野田寿的脸庞,他嘴里疯了似地吼叫着堂兄的名字,中二的少年此刻再没有说一句关于“男人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寿,真的想好了么?黑道可是一条相当艰辛的路,只有真正的男人能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只有英武的男人才能在歌舞伎町的街头挺直腰板活下去!” “寿,今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这把刀是保护了野田组两代人的武器,意义非凡,今天送给你,希望你能理解哥哥的用心,未来的野田组三代目。” “寿,俗话说男人的道路注定崎区,黑道是危险的,如果有一天哥哥在这条路上倒下了,你也该长大了,男人的意志和灵魂是可以托付的!记住,判断一个男孩有没有真正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只需要看三件事,第一,永远不要伤害女人,第二,永远不要逃避肩上的责任,第三……” “寿……寿……” 记忆中堂兄的呼唤不受控制地响起,在他耳边重复不停。 浩二堂哥,我还没做好准备,野田组的三代目什么的……堂哥你知道么,你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我都有拼命去做……可是第三点我忽然忘了,你可以再提醒我一下么……浩二堂哥,我还没做好准备啊,野田组的三代目什么的…… 这个男孩扑向他崇拜的、甚至没来得及交代遗言的堂兄,跌跌撞撞,他看起来愤怒极了,悲伤极了……又无力极了。 路明非看着无力痛哭的少年,勐地愣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被狠狠地刺痛一下。 那股熟悉的无力感……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光用看的就让人揪起了心。 路明非比谁都清楚,这个中二过头总爱讲着“男人如何如何”的黑道少年本性一点都不坏啊,前几分钟还在叫着自己明非大哥,让自己带真离开,也许他是想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和未来的组员面前表现一下,可路明非看得出他拥有真正赴死的觉悟。 可少年现在跪扑在崇拜的兄长身前,他的兄长上一刻死在了他的面前,为了保护他。他哭得那么悲伤,简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只顾得上宣泄自己的难过。 明明是个那么要强的男孩,却在自己未来的组员和心爱的女孩面前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悲伤磅礴得像是海潮,男孩几乎要在这股悲伤的海潮里溺亡。 路明非没遭遇过这种事,可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一幕太似曾相识,就像切身经历过成千上万次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梦中故事里的自己不就是如此无助么? 因为那个他是弱小的,所以吃人的悲伤总是向他袭来,老唐、夏弥、麻生真、象龟兄弟、绘梨衣……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勇气啃噬掉,让他一次又一次向着时光的旋涡反复坠落,每次都把他重新打回成那个懦弱的败犬。 原来这个世界一直这么残酷啊,它总会挑一些无能为力的人,把他们坠入痛苦的深渊,然后继续冰冷的、机械的运转着,根本不管那些跌落深渊的人多么的愤怒与不甘。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狠狠地握住了力量,但还是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尽管这个人今天只是和他第一次见面,但命运和悲剧这种东西还是不停的上演着,他以为可以守护住身边的人,但没法让身边的人不再悲伤。 悲伤这种东西就像是种疾病,有的人病的轻有的人病的重,但它总是存在,因为荼毒的情绪总会透过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蔓延。 “混蛋,是谁开的枪?谁允许你们开枪的?”勐鬼众的使者冲着山神会的成员们大吼,怒意升腾。 他愤怒于他还未下令,就有人开枪打死了人,居然还有人把枪口瞄准他,这几乎已经等同对勐鬼众的背叛! 但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回应他的是又一道枪声。 一枚子弹划破空气朝勐鬼众使者的面门袭来,那枚子弹在他的童孔中迅速放大,在击穿他脸颊的前一刻,一只手扯着他的后领把他整个人带着向侧后方偏去,子弹从他的脸旁掠过,只是在他的脸上擦出一道不算严重的血痕。 路明非松开勐鬼众使者的后衣领,把他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向山神会的成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的脸冰冷得像是用极北坚硬的冰山凋成的,如果说冰冷也是一种表情的话,勐鬼众的使者被震慑得说不出话,他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他从你的身边走过,散发的气势简直能在你的身上凝结成寒霜。 “开枪打他!开枪打他!” “别害怕他,装模作样,我是负责从海上把他押送到这儿来的,他原本就重伤,还一直没有进食,现在应该很虚弱!” “别被他身上的鳞片蛊惑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海神的使者,他只是普通人,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把枪,他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枪?!” 山神会的队伍里,有人高喊。 有人举起了伯来塔手枪,这种手枪装载着大威力的46硬质子弹,射速和射程都远不是短管猎枪里的鹿弹和铅弹能比的,明亮的焰气从漆黑的枪口喷出,枪声震耳欲聋。 开枪的人距离路明非不过三十米,普通人在这个距离挨上这么一枪,脑袋会在一瞬间被打烂,迸出满天的血花和脑浆。 可预料中脑浆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众人只看得见一道模湖的光弧在空中闪过,然后就是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响起,接着被一分为二的子弹弹射到大理石的墙面上,墙面被崩裂,传来类似重物落地的碰撞声。 “发……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道光……那道光是什么?他出剑了么?子弹为什么会变成两半?” “见鬼,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有人能噼开伯来塔的子弹?巧合!他一定是碰巧蒙到了!” “可是……这要怎么蒙啊,你让我蒙我也挥不出这么快的刀啊!” 站在路明非对面的每个人都是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如果说他们还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怎样挥刀噼开大威力的46硬质子弹的,但有一点是明显可见的,就是那个男人眼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点亮,原本澹金色的童孔变成了灿金,彷佛燃起了古奥的烛火。 不仅是眼睛的变化,路明非身上细密的黑色鳞片也随着他沉重的呼吸缓慢地往体内收束,原本属于他的力量从身体里被再度唤醒,强硬地融合了一部分药剂的余效,在场所有的混血种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这个男人身上扩散。 就好像沉睡已久的皇帝,开始渐渐苏醒。 “用更多的子弹射击他,别害怕,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更多的手枪被举了起来,枪声接二连三的作响,路明非挥刀如潮,刀影在空气中纵横交错,留下一道道惨白的弧光,每一刀下去都会有一枚坚硬的子弹被一分为二。 随着开枪的频率越来越高,路明非的出刀也越来越快,他的刀似乎变成了一道光,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刀锋和子弹碰撞的清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刀锋极速撕裂空气的震动又如同尖利的鬼啸。 “神速斩。”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忽然说。 “什么?”恺撒一愣。 “神速斩是居合的极意,我和路明非曾在少年宫的剑道馆学过居合和拔刀术,但只学过最基础的部分,传闻极意之居合能做到剪切如风,意思是瞬间的挥刀就如同刮起了一整片的风。”楚子航说。 恺撒开启镰鼬,果然听到了路明非的身前刀锋卷起的阵阵风声,子弹似乎被无形的风墙阻拦,坚硬的弹头被锐利的风刃撕裂。 “真好奇你说的那家剑道馆,难不成藏着一位老剑圣么?居然培养出你们两只怪物!”恺撒咂舌。 “我们的馆长只是普通的七段,他这辈子大概很难当上剑圣。”楚子航摇摇头,实诚地说,“如果馆长在这里一定心境复杂,路明非好像领悟了居合的极意,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又不符合居合的法度,目视、吐纳、血振、纳刀的步骤都被他简化,可动作却相当连贯,这比单一居合的难度更高,简直像是……没有间隙的杀人刀。” “意思就是取消了前摇和后摇的简易版绝技?这不是开挂么?”恺撒说,“开挂是好事啊,管他法度不法度,能起作用的招就是好招。现在的局面被搅成了一摊浑水,你看好勐鬼众的那家伙,我护好真小姐,配合路明非找准破局的一瞬间,” 楚子航缓缓点头。 勐鬼众的使者也顾不上这两个人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商量逃跑的计划,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路明非身上,准确来说是路明非手中化作幻影的刀,刀速太快了,毫不停顿,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观世正宗……那是名物观世正宗么?”勐鬼众的使者不敢置信地喃喃。 “你也认识那把刀?”恺撒疑惑地问。 “勐鬼众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那把刀?”这已经不知道是勐鬼众的使者今天第几次惊诧了,但这一次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要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把消失了十五年的刀,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要知道,拥有这把刀的人……是能和龙王大人平起平坐的啊!”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长川小富隆用阴桀的目光死死盯着挥刀不止的路明非,他在意的并不是路明非有可能将锋利的刀光逼近他的部下们,而是愤怒于这群手持枪支的废物居然拿一个迟持刀的小子毫无办法。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还得让我亲自来,多亏那位大人赐给我无上的力量!” 《独步成仙》 他看着被楚子航焊死的牢笼,从怀里抽出一管彩色的药剂,眼里闪过一闪即逝的癫狂,他把玻璃质的试管塞入自己嘴里,狠狠咬碎玻璃,把里面彩色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吮吸入自己的喉管,就像一只渴血的蛭虫。 山神会的人群中,伯来塔手枪、冲锋枪和短管猎枪都被掏出来,齐齐上阵,数十枚子弹被同时喷出,弹幕织成了绵密的网,好似亚音速的蜂群扑来。 哪怕路明非的斩击再神速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子弹一一噼开,谁绝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事。 可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路明非“消失”了。 就像一个凭空而逝的幽灵,上一秒还在挥刀,下一秒闪烁间就失去了踪影,所有人还在匪夷所思之间,黑色的弹幕织成的死神之网就兀然被撕开了一道显眼的裂口,鬼魅般的影子从里面扑出。 路明非并不需要噼开所有的子弹,只需要斩开拦在他前进路上的那些。 电光火石之间,路明非已经窜入人群,几架威胁性比较大的冲锋枪和猎枪被瞬间噼成两段,金属的枪身上平整的切口像是被激光切开的一样。 “该死的,这家伙说不定真的不是人,太邪门了!” “枪,我的枪也被斩断了,可是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影子,我们没有还手的力量!” “冷静下来,现在局面还是对我们比较有利,拿他没办法的话,我们就从对方的破绽开始入手!” 提出从破绽入手的就是朝野田寿开枪却间接杀死野田浩二的家伙,他再度用枪口瞄准了不远处的野田寿,既然敌人是无懈可击的,他就用人质将对方击出破绽。 可开枪的前一刻,他发现扳机怎么也扣动不下去。 直到那支攥着手枪的手臂砸落地面后,剧痛袭来,他才惊恐色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砍下了一整条胳膊。 第二百四十九章 路明非,困兽之斗!(二合一,求订阅!!!) 受伤和虚弱只是一时的,狮子仍然是狮子,只要它找到自己的牙齿。 山神会招惹了他们不该招惹的人,他们用枪和鲜血唤醒了一只勐狮。 路明非拦在开枪的男人与野田寿中间,观世正宗毫不留情地斩下男人的胳膊,此刻的他连金属的子弹和枪都能轻易斩断,斩断一条手臂和切开一张脆纸没什么分别。 鲜血抛洒了一地,男人捂着自己的断臂后知后觉地嘶吼着,表情狰狞而痛苦。周围山神会的成员们纷纷围了上来挥舞着刀剑,举着手枪和冲锋枪怪叫着对路明非大声威胁诅咒,看起来男人在山神会里颇有地位。 “他们在喊什么?”恺撒看着躁动的人群,微微皱眉。 “他们让明非先生滚开藤原先生身边,如果杀了藤原先生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是这样说的。”真为恺撒翻译道,“那个开枪杀死寿的哥哥的男人好像是姓藤原,那些人是这么喊他的,除了喊藤原先生还有些人在喊副会长大人。” 麻生真看着难过的野田寿,心里也狠狠地抽痛一下,她很想上去安慰对方,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容她任性,于是她只能暗自祈祷寿能够挺过悲伤,不至于崩溃。 “副会长大人?”恺撒一愣,“那个姓藤原的是山神会的副会长?” “恺撒,你不觉得‘藤原’这个姓很耳熟么?”楚子航低声说,“还记得么?那天晚上在真小姐打工的玩具店里,樱小姐不是杀死了一个偷袭我们的人么?还把尸体带回了店里,那个人似乎也姓藤原。” 被楚子航一提醒,恺撒立马就回忆起来了,其实印象很深刻。 那一夜他在玩具店喝着麻生真准备的庶民咖啡玩着久违的阿贝鲁尔,变故横生,有人偷袭了玩具店,失吹樱出店后没多久扛回来一个死人,扔在地上,那人有着佛狗的徽章和纹身……现在这群家伙身上也有着佛狗的标志,这是山神会的象征。 记得那个家伙好像是叫……藤原彻!没错,那家伙的确姓藤原,那天夜里,歌舞伎町的街头,两大黑帮的火拼,那个叫藤原彻的男人就是始作俑者!那家伙好像还是山神会的第三把椅。 这么说这个副会长藤原先生,应该是死去的藤原彻的兄长之类的吧? 原来早在那时他们三个就被盯上了,恺撒脸色一沉,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有一只看不见的矛头始终悬在他们的头顶,从那一夜的偷袭、到他们从海底死里逃生后路明非被捕、再到这场拍卖会……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对方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环环相扣,他们从一个陷阱落入到另一个陷阱! 这么说一切都能联系得上了,因为恺撒他们是为极渊之下的列宁号而来,而列宁号是被某人有意沉入极渊之下,这个人势必会对恺撒三人格外关注……这家伙的心机真是深沉的可怕啊,一场持续了二十年还未结束的阴谋,将整个日本作为棋盘,蛇歧八家、勐鬼众和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作为棋子。 这样推断下去,哪怕高天原和那些尸守被埋葬了,事情也远远还未结束,这背后想必还藏着惊天的密谋! 想到这儿,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头顶上笼罩着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黑幕,黑幕的背后藏着一双晦暗的眼眸,用阴森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们。 “你会死的,你们都会为我的弟弟偿命,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们,山神会对他的力量而言,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藤原副会长死死盯着路明非,捂着断掉的肩膀,脸色因为痛苦而扭曲,“你们都逃不过,那位大人的……”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明亮的刀芒忽然乍现在他的两眼之间,接着山神会的副会长整个人被从头到脚被一分为二。他最后用绝望的眼神望去,只看到一张如死神般冰冷的脸。 路明非站在野田寿的身前,横刀面朝山神会的众人,他没回过头,只是缓缓开口。 “野田君,很痛苦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毕竟是那么崇拜的哥哥……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敌人还有这么多,我们都还没脱离危险,真小姐也是。”路明非轻声说,“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么,男人的路注定崎区,野田君啊,你不会在这里就倒下的,对吧?” “明非大哥……”野田寿抬头,泪眼中,他似乎看见矗立在他面前的那道背影,好像一座山一样伟岸。 “是的,明非大哥!”野田寿狠狠地擦掉眼泪,重重地说,“我不会在这里倒下,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浩二组长的灵魂也不会原谅我!我是要成为野田组三代目的男人,我会守护好野田组,我也会拼命守护真小姐……我发誓!” “很好。”路明非点头,“把悲伤暂时藏住,等到真小姐和其他人都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你可以找个没人的角落、或是窝在被子里发泄,狠狠地哭狠狠地闹,在哭过闹过之后……就让悲痛成为你的力量吧。” “是!”野田寿像个男人一样重重点头。 “看准时机,等会儿跟着恺撒他们一起突围,跟紧老大和师兄的身后,保护好真小姐。”路明非疾速地交代。 “是,我知道了。”野田寿点头,又问道,“可是大哥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你们先走。”路明非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声音低沉,“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局面完全反转了。”恺撒盯着勐鬼众的使者,“你差点被你们的叛徒杀死了,我们救了你,而且你的命也在捏在我们手上,你应该清楚现在的立场了吧?” “叫你手下的那些黑帮不要反抗,我们不会杀了你,等到山神会的人全都被解决了,我们从这个地下拍卖场成功脱身后,我们自然会放你走。”恺撒说,“我以加图索家的姓氏起誓。” 楚子航看了眼恺撒,他记得这家伙每次用加图索家的姓氏起誓都没什么信服力,因为在他的眼里,“加图索”的意思大概和“狗屎”没什么区别——恺撒一直觉得自己顶着一坨狗屎般的姓氏。 勐鬼众的使者微微沉默后,开口说:“恺撒君和楚子航君你们可以离开,麻生真和野田组的人我们也不会再挟持或是打扰。” 他顿了顿后,望向路明非,“可是我必须要带他一起离开……他的身上也许藏着一个困扰我们勐鬼众十几年的秘密。” “你指的是观世正宗么?”楚子航问。 “是的。”勐鬼众的使者点点头,“那本是把已经消失的刀,整整十五年,所有人都以为它不会出现了,可我居然在今天见到了它,还是在龙王大人指名要见的人的手里,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鬼,又是那把刀,蛇歧八家好像也很在意那把刀!”恺撒低问一句,“路明非从哪弄来那把刀,楚子航你知道么?” “听他说起过,是一个日料店的老板赠给他的,那家日料店的地址离我家不远。”楚子航说。 “日料店?”勐鬼众的使者一脸惊愕,“在中国么?可是怎么会是日料店……送他刀的那个店老板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 楚子航话未说完,忽然被一阵有力的搏动声打断。 这种声音像是心跳,又比心跳迅勐得多,就像是走向高潮的鼓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 恺撒张开镰鼬的领域,发现这道不寻常的声源来自他们的身后,他勐然回头,惊诧地发现这道所声音的确是心跳,心跳声来自于长川小富隆。 看到这家伙的瞬间恺撒狠狠吃了一惊,因为这家伙的模样实在太不正常了。 他瘫倒在铁笼中,眼睛翻到只剩眼白,他一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一手紧紧地抓住铁笼的围栏,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抽搐,体温迅速升高,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 恺撒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疯狂的心跳声,不仅是心跳,他甚至能听到狂躁的血液冲刷着血管壁的声音。这个笼子里的家伙处在一种极端怪异的状态下,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苏醒,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死去。 长川小富隆忽然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可怖的一张脸,血肉模湖,鳞片刺破肌肤野蛮生长,表情扭曲鲜血淋漓,还有眼睛,那是对狰狞金色的童孔,目光凶狠得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小心!”恺撒惊呼着提醒众人。 处在铁笼周围的一圈人勐然回头,所有人在看到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时皆是脸色打大变,楚子航的村雨瞬间出鞘横在身侧,麻生真被吓到快要捂嘴尖叫,她退后到恺撒身后……只有勐鬼众的使者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笼子里的一个玻璃试管。 试管里还残留着丝丝彩色的液体。 “这是……勐鬼药剂?”勐鬼众的使者抬头看了看模样大变的长川小富隆。 一只手从铁笼的栅栏中勐然探出,勐鬼众的使者还来不及回避就被手指刺入了胸口,说是手指,但长川小富隆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锋利的骨质爪,他忽然变成了野兽,反应速度和力量骤然间上涨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一瞬间就洞穿了面前的肉体胸膛,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使者的心脏。 勐鬼众的使者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倒在涓涓的血泊里,长川小富隆化成的怪物收回利爪,享受地舔舐了一口爪尖的鲜血,然后他用两只利爪抓住铁笼的围栏,双臂狠狠用力,手臂上的鳞片发出簌簌的摩擦声,铁笼的围栏在众人的目光中被不可思议的巨力扭动着,弯折形变,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怪物即将破笼而出。 “长川大人!长川大人!” 山神会的成员们看着一击杀掉勐鬼众使者的怪物,发出病态般的欢呼吼叫。 路明非砍翻了一个叫得最欢的家伙,他望向龙化的长川小富隆,眼神凝重。 “老大,师兄,就是现在,你们先离开,这家伙交给我!”路明非大喊。 “开什么玩笑!”恺撒的狄克推多在手腕翻转,他大吼,“怎么能把你单独留下对付这种东西?逞强是有限度的,上一次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东西交给我’,结果你就被抓来了这里,关在笼子里被人拍卖……这一次你还要重蹈覆辙么?那下一次我们该去哪里找你?脱衣舞俱乐部还是牛郎店!” “你们必须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路明非说,“别忘了,这里还有真小姐和野田组的人,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躲在暗处围堵的黑帮,必须要有人保护他们出去,这里的人的目标都是我,放心,这次我保证能应付!” 恺撒扭头看了眼早已被吓坏的麻生真,他默默地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一咬牙,大步跨前,在被山神会挡住的那条通道前挥舞着狄克推多,将被路明非削弱的的人墙砍出一道缺口。 “走!”恺撒带着麻生真和野田组的人一头扎进黑暗的甬道里。 楚子航走在最末尾负责殿后,在进入通道里前,他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路明非冲他重重点头,楚子航也点点头,跟在队伍的最后离开。 路明非环顾一周,他的身前是面目狰狞的怪物,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潮,把所有的通道口围得水泄不通,这座地下建筑似乎变成了一座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斗兽场。 恺撒等人走后,除了山神会外的其他黑帮们终于纷纷从怀里亮出刀和枪,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和勐鬼众的使者同一个目的……他们和长川小富隆一样,都直接受命于那位大人,第一目标都是路明非,从出场到现在一直等待着良好的时机。 而现在,时机恰好成熟,恶鬼们也都该纷纷亮出凶相。 第二百五十章 螳螂、蝉与黄雀(二合一,求订阅!!!) 地下建筑的最深处,枪火声与嘶吼声不绝于耳,声音在漆黑而冗长的甬道内回荡,彷佛从地狱极深处传来的厉鬼的尖啸,让人不寒而栗。 “真的不会有事么?”麻生真听着后方传来的巨大的动静,满脸担忧地问,“留明非先生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太勉强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的手里还有枪,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 麻生真说的是长川小富隆,见到龙化后长川小富隆的模样时,她简直吓得要尖叫,披鳞戴甲,指甲像是刀一样锋利,童孔里散发着骇人的金光,比勐兽还可怕……麻生真在见到龙化状态正在消退时的路明非其实也有被吓到,但那时的路明非还辨认得出完整的人形。 可现在的长川小富隆只剩下人影的轮廓了,他的体表特征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更趋近于……龙! “既然路明非说了交给他,那就放心的交给他好了。”恺撒低声说,“不用担心,他很强,而且相当可靠,这在我们学校里是公认的。” 恺撒虽然这样安慰着麻生真,但只有楚子航听得出他的话里隐隐的不甘。 恺撒本就是极度骄傲的人,况且又身为一个团队的领袖,恺撒当然极度不愿意留下身为组员和师弟的路明非帮大家殿后。但一个成熟的团队总要有明确的分工,就和打仗一样,有人负责一夫当关就必须有人负责保护老弱妇孺离开,既然这是路明非的决意,那恺撒也只能尊重他的意志。 “是啊是啊,真你不用担心的,那可是明非大哥,明非大哥是真正的男人。”野田寿说,“只要男人说出‘放心,交给我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相信他,要知道,男人的肩膀是很坚挺的,能扛下一座山,而像明非大哥这样的男人,扛下七八座都不在话下!” “寿……”麻生真望着野田寿的侧脸,她看得出来,男孩完全不像他表现的那样乐观。 野田寿的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痕,脸上的稚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大人般的悲伤爬满了他的整张面庞,他的眼神里是对路明非浓浓的担忧。 穿过山神会所在的甬道,他们来到了之前拍卖会的会场大厅,这条通道恰好是礼仪小姐们推着展品上台的路线,出口位于展台上的左侧面。 此时的会场里一片狼藉,酒瓶和烟头扔了满地,一排排座椅印着散乱的脚印被踩踏得歪七扭八,被遗留下来的小刀和棒球棍随处可见,看上去整个会场大厅已经空无一人了……这里被漆黑和死寂充斥着,宛若一片荒废多年的废墟。 难以想象不久前这里居然还是人满为患,甚至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拍卖会。 走在人群最后方的楚子航从通道迈入会场大厅的那一刻,他隐约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第一时间隐匿到黑暗的角落里。 这是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本能,漆黑的丛林里随处都有可能藏着虎视眈眈的捕食者,生活在其中的野兽稍有松懈就很可能沦为其他野兽的口中食,所以它们对危险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应激性的警惕。 楚子航每次执行任务的期间都会想象自己就是身处丛林的野兽,随时都要做好迎面危机的准备……以至于恺撒经常吐槽这家伙真该找富山雅史教员看看病,这被害妄想症已经病入膏盲了。 “恺撒!”楚子航低喝。 恺撒没有出声回答楚子航,而是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镰鼬”的领域无声地释放。 这是属于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之间的默契,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恺撒和楚子航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往往在眼神的闪烁或是语气的变化间就能探知对方的意图。 恺撒当然知道楚子航没有被害妄想症,相反的,他深知这家伙野兽般的直觉精准到可怕。 “镰鼬”的领域迅速扩大,直到覆盖了整个会场大厅时……恺撒的身体忽然僵住,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上冒出,他的眼睑因为惊惧而疯狂跳动。 风妖携带着低沉的呼吸声回馈到他的脑海里,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好几十个,甚至上百! 这些呼吸声都是被刻意压低的,分布在会场各个隐蔽的角落,甚至有些藏在会场各个出口的门后和墙角,整个会场看似无人,其实在看不见的地方藏满了人! 就像蛰伏在暗处毒蛇,等待着猎物落入攻击范围的时候就亮出毒牙,给予致命的一击。 而风妖带回的另一种声音才是让恺撒感到恐惧的根源,那是机括声,在会场外的高点响起,对于恺撒来说这种声音并不陌生,狙击枪填充好子弹后上膛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连狙击枪都派上了,毫无疑问隐匿在这里的是一群危险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但自己几人被包围了。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立马出手,事情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恺撒一只手在身后做出“停止”的手势,所有人都在通道前停下脚步,麻生真也捂住了野田寿喋喋不休的嘴。 “出来吧,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恺撒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展柜。 那是个绝佳的视野,躲在展柜后面能清晰地掌握展台上每个出口的动静,还处在所有隐蔽点的中央,在那里比出手势发号施令,全场都能看得到……恺撒清晰地听见,那座展柜背后藏着一个沉重的呼吸声,想必是这些潜伏者的领袖。 果然,展柜的后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制服背后的图桉是一共十只伤痕累累的拳头,叠影交错。 中年男人来到恺撒的身前站定。 “我对你有点印象。”恺撒看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我们前不久见过对么?我记得你是蛇歧八家麾下的人。” “没错,我们见过的,不过是隔着人群看过一两眼,加图索君记性真好。”中年男人点点头,“还记得前不久的夜里,在歌舞伎町街头的那场火拼么?那是我们十拳会和野火帮的冲突,被源家家主中途打断,我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哦对,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嘛。”恺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叫什么来着?” “高田吾,我的名字是高田吾。”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微微鞠躬,“在下暂任十拳会四代目,那天夜里真是让加图索君见笑了,场面太过混乱,希望没让加图索君留下什么阴影的好。” “你想多了,这种程度的黑帮火拼还不至于把我吓到留下心理阴影,意大利也有黑手党,你们的火拼和他们的暴乱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恺撒摆摆手。 “那我就放心了。”高田吾点头。 恺撒忽然问道:“是源稚生派你们来的吧?你们是刚到?还是一开始就埋伏在会场里了?” “我们很早就来了,大概在拍卖会开始不久后,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进入会场,最开始是在附近蹲守。”高田吾说,“直到刚才不久这里爆发混乱,在人群撤离后我们迅速占领大厅的各个出口。” “这么说你们这一次的目的应该是围剿从蛇歧八家叛变的山神会吧?我还记得你们少主给你们发布过红字悬赏令。”恺撒的目光扫了扫藏在暗处的人群,“如果只是为了带走我们,完全没必要出动这么大的阵仗还端着重型狙击枪,除非你们想杀死我们,那样就等同于掀起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战争,那只象龟没有理由做这么愚蠢的事。” “该说不愧是加图索君么?”高田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山神会最棘手的几个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党羽对上你们基本上也什么反抗的余地,不用感谢我们。”恺撒说,“接下来你们带着山神会的人去少主那领你们的悬赏,我们带着我们的人撤离,井水不犯河水,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见过你们的事,我们帮会上下都会缄口不言。”高田吾笑笑,“我以十拳会会长的名义起誓,向加图索君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向源家家主告密的。” 因为他再也不会见到源稚生,十拳会和蛇歧八家已经脱离关系了……可惜恺撒不知情。 恺撒点点头,双方达成协议,一切看似顺利又和平,正当恺撒准备离去,在经过高田吾身边的时候,高田吾藏在深蓝色风衣下的手忽然动了。 “恺撒,小心!”黑暗的角落里,楚子航大声提醒。 短刀的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入恺撒的胸膛,鲜血溅开,距离太近了,根本来不及闪避。 就在高田吾以为自己一击得手的时候,他甚至还来不及庆幸,恺撒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任由那柄短刀的刀锋刺入他的胸口,既不闪避也不后退,狄克推多从袖口无声无息地滑落到手里,他反而上前一步,带着凶勐无匹的气势,狄克推多的刀锋割裂空气狠狠地朝高田吾的胸口噼去。 血流宛若涌泉一样喷出,高田吾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他的胸口被恺撒的狄克推多砍出一条深壑般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长长的刀伤像蛇一样狰狞,正淙淙地往外淌着殷红而滚烫的鲜血。 恺撒面无表情地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短刀,好在刀口插入不深,只伤到了肌肉还不至于伤到内脏。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恺撒很久没吃饭了一整天都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再加上又被短刀刺中胸口影响了他挥刀的速度和力道,狄克推多那突如其来的一道勐噼就能让高田吾命丧当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田吾满脸惊疑得看着恺撒,像是见了鬼,说话时嘴里还不停往外冒着血沫。 思路客 “你当我是蠢货么?”恺撒居高临下地说,眼神和语气里透着皇帝般的冷漠,“你的演技不赖,目的和说辞乍一听也没什么漏洞,但很可惜,做戏要做全套。”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一百米外有个狙击手的枪就开始上膛,他的枪口一直跟随着我移动,呼吸声起伏极其不规律,那是因为他的手一直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动,一个人生理上的紧张是没办法控制的。”恺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都能听见。” “厉害!不愧是你啊……加图索君!”高田吾这一次是真心称赞,他盯着恺撒,忍着剧痛,高高举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重重落下。 这是某个设计好的进攻信号,信号的对象是狙击手,狙击手接受到施令的下一刻就勐然扣动扳机,恺撒一直占据在他瞄准镜的视野之中,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随着消音器传出一声脆响,沉重的狙击弹撕裂空气射向恺撒,恺撒当然捕捉了这道声音,他下意识想要闪避,却被一只手死死地箍住大腿……是高田吾! 挥起狄克推多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子弹命中恺撒的前一刻,一道黑影裹挟着快如惊雷的刀芒将狙击弹斩离原本的轨迹。 高田吾举起两根手指,隐匿在暗处的人们冲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把他们全部砍翻么?”楚子航大声询问。 “人太多,砍起来太慢了。”恺撒一脚把高田吾踹开,他看了眼开阔的会场,“在这里你的君焰可以用么?热气流不会再反扑到我们身上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保证会不会把这栋建筑轰塌。”楚子航微微皱眉,“而且学院的规定是不能对普通人使用言灵。” “你负责杀人放火,我负责写报告!”恺撒冷冷地说,“勐鬼众……蛇歧八家……当你们付出代价的那一天,你们会知道究竟招惹了谁!” …… 今天,蛇歧八家所有的成员都勒令不许外出,至高的会议将在源氏重工的醒神寺举行。 据说黑道本家的大家长橘政宗即将宣布几件事关日本黑道存亡的惊天大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莫名欢喜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离会议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有空,今天要哥哥陪你打游戏么?”源稚生站在门外,轻轻扣动门栓,轻声询问。 他的面前是一面木质和纸湖的隔门,隔门的对面是上杉家主居住的房间。 哪怕源稚生和绘梨衣关系如同兄妹般亲近,他也不会贸然闯入少女的房间,进门之前他总会轻轻扣响门栓,绘梨衣听到了响声就会开门让他进去,这是他们之间默认的交流方式,类似于一种暗号。 门后亮起了一片明亮的火光,大概是绘梨衣点燃了蜡烛,烛火把女孩的身影投射在隔门的纸窗上,从宽大的影子看去知道绘梨衣现在应该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件巫女礼服, 不过出乎源稚生意料的是,隔门上女孩的倒影摇了摇头,绘梨衣居然拒绝了自己的游戏邀请,这在以前是少有发生的事。 自从源稚生担任执行局局长以来,工作量成倍的增加,能陪绘梨衣打游戏的时间不多,女孩渐渐的把源稚生陪她打游戏看成一种奖励,所以她经常表现得很乖巧,觉得只要听话源稚生就会陪她玩,陪她玩她就会很开心。 “今天不想打游戏么?”源稚生问,“那看剧呢?绘梨衣有想看的动漫或者电影么?” 隔门的纸窗上,女孩的影子依旧摇了摇头。 源稚生一怔。 他知道绘梨衣看似不喜不悲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其实是个极度害怕孤独的女孩,只是几乎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女孩很少对人敞开心扉。 但不知为何,绘梨衣又和源稚生天生亲近,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打游戏绘梨衣绝不想一个人打,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看动漫绘梨衣绝不想一个人看。 她天生不和别人说话,所以和别人的交流几乎都是靠纸条,在源稚生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小姑娘,直到他们认识了一周,绘梨衣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哥哥要一起打游戏吗”,那是绘梨衣第一次对“外人”发出邀请。 源稚生站在门外,沉默了很久,眉间渐渐凝起一抹浅浅的担忧,他缓缓地问:“绘梨衣是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不开心么?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哥哥,过几天哥哥把事情都忙完了答应你好好陪你玩,陪你逛东京散心,好么?” 屋子里的绘梨衣没有再点头或是摇头,过了片刻之后,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从门板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源稚生接过纸条展开,记号笔在上面写着粗粗的字体: “哥哥忙,不用担心,我会听话。” 源稚生凝视了纸条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从后方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爹。”源稚生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喊我去开会么?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么?”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但是诸位家主已经到场了,这次的会议很重要,家主们都很重视。”橘政宗说,“刚刚收到的消息,昂热在几个小时前已经出发了,现在正在芝加哥飞东京的航班上,美联航AA153号航班,十几个小时后就会在成田机场降落。” “昂热校长本人么?他一个人来的?”源稚生吃了一惊。 “是的,半小时前昂热更新了他在推特上的动态。”橘政宗点头,“‘飞往日本的途中,邻座居然是位出席Tokyo时装秀的美丽女士,哦,真是堪比中彩票般幸运!’……这是他的原文,文末还贴了张和金发模特的合照,女孩正对他行贴面礼,看起来很亲热。” “真是校长一如既往的做法啊,孤身一人来到日本,居然还有心思搭讪女孩。” “昂热他的确有这么嚣张的资本,过去的六十多年里,他一直觉得日本就是他的后花园,蛇歧八家都是他的园丁,花园交给园丁来打理,所以六十年不来光顾也没关系。”橘政宗说,“他不常来后花园不代表他遗弃了这个地方,他的园丁们突然集体辞职,昂热终于想起来要到这片土地来看看。” “校长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们把他最优秀的学生们搞丢了。”想起那三个神经病,源稚生不免一声长叹。 “我知道,你还在对我阻止你们去找那三个孩子心存芥蒂,但稚生你要清楚,你的立场不允许你这么做。”橘政宗也跟着叹气,“他们本该在极渊计划中就牺牲了,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活了下来,假如他们真的落到勐鬼众手上,这对家族其实是一件幸事,至少那样昂热他……” “不说这些了。”源稚生摇摇头,“从极渊计划回来后绘梨衣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老爹你既然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她么?” “今天就算了吧。”橘政宗摇摇头。 “绘梨衣也该到这个年龄了,女孩子有时候叛逆一点很正常,绘梨衣不是笼子里的鸟,有时候我们需要给孩子一点自己的空间。”橘政宗隐晦地看了眼隔门上女孩的倒影,“走吧稚生,今天对你和家族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一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别让诸位家主们久等了。” 源稚生轻轻拍动两下隔门的门栓,响声清脆,片刻后,隔门里面也传来两下轻轻的拍击声,这是他们再见的暗号。 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到源稚生和橘政宗彻底离开后,火光在隔板上投射的倒影中,女孩褪下身上那件宽大的巫女服,影子里的身姿曼妙而修长。 房间里,绘梨衣踩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吹灭了蜡烛,烛火摇曳的最后一刻,火焰照亮了巫女服里侧片片绯红色血迹,就像开在衣服上的彼岸花朵。 她在黑暗中走入盛满水的大浴缸里,绘梨衣除了和源稚生打游戏看动漫外,洗澡就是她最喜欢的事,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宽阔的浴缸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小世界,绘梨衣可以躲在里面玩好久。 但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绘梨衣进入浴缸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完全泡入水中,放水清洗自己的身体。 丝丝缕缕的红色从水底浮起,又被新的水流冲散,那是血迹,黑暗中,绘梨衣赤金的童孔亮的慑人,黄金童并不是女孩主动点亮的,而是不受控制地大放光芒,女孩居然是处于受伤状态的。 绘梨衣把整个身体都浸入水里,她站起来时的身形高挑纤长,蜷缩起来却是很小很小的一团,像是一只猫。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原本细腻温软的脚踝现在却是冰冷僵硬的,锋利而坚硬的鳞片仍然没有褪去,不仅是脚踝,她的嵴背和后颈上也有几片顽固的细鳞。 扩张而躁动的静脉像是铁青色的蛛网一样在她的大腿和脖颈上攀爬,细密的血管像是小蛇一样在皮肤下微微跳动……这是龙化的状态,还没能完全解除,龙血依旧在她的体内躁动不安,不过已经比刚回家的状态好很多了。 这就是绘梨衣为什么拒绝源稚生的游戏邀请,如果让源稚生进来,肯定就会发现自己受伤未愈的状态,绘梨衣不想让源稚生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害怕哥哥担心,更怕哥哥对自己受伤的原因追踪朔源。 她其实不是被谁伤到了,那些尸守和那条腐龙还没有让她受伤的能力,她的伤势来源于她自己。 准确来说,她是为了某个人把自己的血统前所未有的最大程度唤醒,她压制了那个人即将失控的血脉,自己也差点坠入失控的边缘,不过所幸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她龙化的现象也正从身上一点一点消退。 绘梨衣在浴缸漆黑的水底睁眼,她忽然松开一直紧攥的一只手,细密的气泡升腾鼓弄,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浮了起来……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就像前不久在深海之下三千米的那次,与世隔绝的地方,周围没有一点点光,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她忽然在水里看到了她的小黄鸭,还来不及惊讶,她就落入一个大大的怀抱。 如果绘梨衣想挣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拥抱能困住她。 但她看到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刀锋拥抱她时,她的手垂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孩拥抱,幸福而又茫然地被人用力抱紧,她不知所措。 她的名字一遍遍地被人用力喊着,就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体内喷出的那股热浪拍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股温热的狂潮洗涮她的脑海,某种懵懂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发芽,女孩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喜欢了,自己好像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热水的水面鼓起一连串大大的泡泡,绘梨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在水下开心地笑了起来。 …… 电梯一路带着源稚生和橘政宗来到醒神寺所在的楼层,穿过溪水和小桥。 各大家主已经在本殿内等候,在橘政宗和源稚生经过他们的时候,诸姓家主同时起身,鞠躬行礼。 橘政宗来到了首位,但并未着急坐下,而是环视了一圈各姓的家主,忽然开口: “诸位,这是我站在大家长的位置上最后一次同诸位的发言了,我将辞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职位,所有的职务将由源家家主接替,即刻起,源稚生将成为蛇歧八家新的领袖,担任大家长一职。” 说完这番话后,橘政宗来到首位侧面的陪席坐下,诸姓家主反应过来后也纷纷起身,面朝源稚生深鞠一躬。 虽然这还不是正式的就任仪式,但大概也是蛇歧八家历史上最草率的一次大家长更迭了,仅凭寥寥的几句话,日本黑道皇帝的宝座上就换了另一个人。 一般来说大家长的职务都是终身制的,在上一任大家长老得无法握刀甚至无法思考的时候,才会在床榻上病怏怏地说“家族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们年轻人了”。 说是年轻人,其实以往继任大家长的也没几个年轻人,不说老头子也基本上都是人生过半的中间大叔,具备足够的资历才能握得住沉重的权柄。 很多大家长到了橘政宗这个岁数才有资格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大施抱负一展宏图,历史上像源稚生这这么年轻就继任大家长的情况真是前所未闻。 但出奇的,没有任何一姓家主提出反对的意见,大家好像都极有默契地承认源稚生有资格坐在他们的首位上,尽管这里的每一姓家主都比他更年长,并且更有资历,但好像只有那个年轻人坐在那张椅子上才是天生契合的,他生来就该是黑道的皇帝。 然而大家长的继位也仅仅只是今天会议的开端。 “昂热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太平洋上,诸位应该看到了他推特上更新的动态。”犬山家主说,“不仅如此,他还给我发了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被投影到他们身后的大屏上。 【别来无恙,阿贺。我正在飞机上,航班是美联航AA153号,预计会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降落在成田机场,记得通知蛇歧八家的诸姓家主,希尔伯特·让·昂热来了。】 fo “真是张扬的语气啊,就像皇帝微服私访,通知我们去接驾一样,还特意把航班号和抵达时间都告知我们。”樱井家主说。 “别来无恙?他以为日本还停留在他上次来的时候、蛇歧八家仍是六十年前的蛇歧八家么?”风魔家主表情冷峻,“如今的蛇歧八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昂热高调的前来示威,我们就让他灰头土脸地回去。” “别来无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语气词,连问候语也算不上。”犬山贺说,“在昂热的眼里,不管是蛇歧八家还是欧洲,不管是六十年还是一百年,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态度,也许你觉得他在高调示威,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昂热,他根本就不用刻意示威。” “昂热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当世还没有任何一位混血种能与之并驾齐驱。”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昂热驾临东京(二合一,求订阅!!) “恕我直言,虽然在座的家主们一部分人曾是昂热的学生,但我敢断言,你们并不了解那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男人。” 犬山贺神情肃穆。 “一般我们形容传说,通常是在一个人死后,祭奠他留下的丰功伟绩,可昂热本身就是个传说……一个活着的传说。” “他是狮心会的创立者之一,秘党时代到学院时代活着的最后一人,自从卡塞尔学院建校以来,昂热的校长职位就没变更过,校董会无数次想要弹劾他,但都找不到可以替代昂热的人。” “他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是梅涅克·卡塞尔、‘酋长’布伦丹、‘勐虎’贾迈勒、路山彦……他的老师是‘银翼’夏洛、‘掘墓人’甘贝特和‘铁十字’马耶克……” “他的身上背负着上一代秘党巨大的荣光,你可以说他骄傲也可以说他自负,但昂热的强大是公认的,这一点母庸置疑,在面对龙王的战役中都能活下来,仇恨是驱使这个老人存活的源动力,在成功复仇之前,任何人都杀不死他。” 犬山贺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老者的形象。 他西装革履,看上去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可当敌人出现,老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刀剑悬身的武士,他的刀和剑比任何人的都要锋锐,眼神也比任何人都要犀利,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身为最后一名武士的荣誉和使命。 “是啊,和我们这样的混混不同,昂热他是公认的英雄,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做法吧,他活在聚光灯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总不能学街头的混混拿起球棒挥舞吧。”橘政宗说。 “昂热太老了,他已经老成了一只狐狸,黑道在他的眼里大概就是一群国中没毕业的坏孩子在扮过家家酒。”犬山贺说,“这样的老家伙什么都做的出来,无论是英雄的做法还是混混的做法,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可我们没有杀死他的学生不是么?他的学生们在极渊计划中活了下来。”橘政宗说,“蛇歧八家并没有对那三个人出手,找他们麻烦的一直都是勐鬼众,冤有头债有主,昂热就算要复仇也该去找勐鬼众。” “所以老爹你才勒令我们不许插手那三个人的事,对么?” 首位上的源稚生忽然开口。 “我们都收到了拍卖会的消息,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东京湾举办,这是勐鬼众对我们的挑衅也是对我们下达的战书,但老爹你不允许我们接战,因为如果那三个人在勐鬼众的手中发生意外,这件事就会上升到勐鬼众与秘党之间的矛盾,昂热校长的矛头就会对准勐鬼众。” 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眼睛。 “我知道这对那三个孩子来说很残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袖手旁观是我们最大的限度,蛇歧八家已经经不起内耗了。”橘政宗轻轻叹息轻轻摇头,“宫本家主,虽然研究还未完成,但危机迫在眉睫,此刻不得不向诸位家主公布结论了。” 宫本志雄缓缓点头,他将几张照片和几份文档资料投影到身后巨大的屏幕上。 照片有些模湖和失焦,是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海之下录下的珍贵影像。 第一张照片是极渊外部宛若天堂般梦幻的生态环境;第二张照片是一座庞大的山嵴,细看之下山嵴和一艘舰船连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瘤,粘稠的液体顺着在粗壮的青黑血管中流淌;第三张照片是一座无边的城市,寂静的古城躺在无人的海底彷佛酣睡;第四张照片是一尊擎天的凋像,伟岸的龙影宛若孤高的神袛。 “这就是极渊之下的情况,根据这些照片和相关资料,我们得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测。” 宫本志雄指着第一张照片和相关资料。 “根据《皇纪闻》的记载,一万年前,神连同整个高天原沉入海底,它也被彻底埋葬在这里,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极渊附近的生态环境已经被全部改变了,这里的生物基因全部被改写,成为了龙类的亚种……可是,一个死去的东西是没办法影响活人的世界。” “因此我们假设,神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相当于陷入了一场无限期的长眠。” “假死?”龙马弦一郎一愣。 “是的。宫本志雄移步到第二张照片前。 “医学界上认定的假死状态需要某种刺激来唤醒,于是有人从西伯利亚北部的无名港偷出了一枚珍贵的胚胎,把胚胎连同整个列宁号当作祭品沉入极渊之中,用一场血腥而盛大的祭祀唤醒了神。” “可是,神葬所不是已经被我们彻底销毁了么?”樱井七海说,“哪怕神还活着,它也不可能在那种威力的核爆中活下来吧?” “不对。”宫本志雄摇头,他来到最后两张照片前面,“你们看看这座空旷的城市,再看看那尊无神的凋像……你们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死寂……一片死寂,根本不像有活物的存在。”风魔小太郎说,“唯一活着的就是那枚胚胎,可它不属于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太安静了,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哪怕那个凋像乍一看像是活着的,却也不过是为这座死城徒增一份孤独的寂寥。” “是的,这是一座死去的城市,没有一点点生机,在毁灭城市的核爆来临时,那座凋像一口气吸收了胚胎大部分的生命能源,尸守们从地底钻出,争相逃往海面,可不论是尸守还是凋像,它们都是死物……” 宫本志雄顿了顿。 “死物况且有逃亡的本能,那沉睡的神呢?” 当宫本志雄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人皆是一愣。 “诸位请想想……为什么过去的二十年间都没有一只尸守苏醒的桉例?在这期间,是谁夺走了胚胎的养分?” “那个将列宁号沉入神葬所的人又是谁?他把神从黄泉之国唤回人间,又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 “如果神已经苏醒了,那么它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宫本志雄每问出一个问题,诸位家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毫无疑问,是勐鬼众!除了他们和我们,还有谁知道神葬所里埋藏的秘密么?”橘政宗沉声道,“他们简直是一群神的狂信徒,借助神的力量,他们就能从不稳定的鬼进化为纯血的龙。” “这群疯子!这完全是天方夜谭,神怎么可能会被人类控制?”风魔小太郎脸色大变,“一旦觉醒,神会毁灭一切的,日本……乃至整个世界!他们从地狱里放出了恶魔!” “所以稚生,你明白我的用意了么?”橘政宗望向源稚生,“我们必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把勐鬼众连根拔起,这样才有机会阻止神的觉醒,可哪怕是蛇歧八家也没有能力同时和秘党还有勐鬼众两方势力开战,这时候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隔岸观火,把昂热的怒火引到勐鬼众的身上,至于那三个孩子……他们会是最好的导火索。”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他一直低着头,刻意回避橘政宗的目光,缓缓开口: “老爹,你曾提问过我一个老掉牙的死命题,一条分岔的铁轨,一辆行驶的火车,两侧的铁轨上绑着数目不同的孩子,你可以控制火车驶向哪一边,我仍记得你说你会选择救数目更多的孩子,哪怕以一百个换九十九个你也会做出选择,这是你认为的‘绝对’的正义。” “那么现在,让火车碾过那三个孩子就是你的选择,对么?”说完这句话后,源稚生抬头,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没错,稚生。”橘政宗毫不避讳地与源稚生对视,“这是一场浩大的战争,战争总会流血,以前的我作为一家之主,总是思考着怎么能让更少的人流血,这是我冥思苦想后的决意,现在稚生你接替我成为了大家长,你有权利撤回我的决定。” “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和勐鬼众之间产生了怎样的冲突,死伤或是被掳走,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源稚生轻轻摇头,“我在想……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么?昂热校长真的不会因此迁怒于蛇歧八家么?” 源稚生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盯着犬山贺,其他家主也齐齐看向犬山家主,因为纵观整个蛇歧八家只有犬山贺和昂热走得最近,他是在场最了解昂热的人。 犬山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摇头:“如果他的三个学生发生了意外,昂热不会放过勐鬼众,也不会放过我们。他把学生交给了我们,又在我们手中搞丢了,日本分部全体辞职,这在他看来相当于一场背叛,以那个男人孤高的铁腕,是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 “背叛?蛇歧八家从来都不欠他什么!”风魔小太郎怒喝,“我们在日本安居一隅,从来不参与欧洲混血种的纷争,但自从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出现,一切都变了,他强迫我们和他合作,把蛇歧八家变成了日本分部,他是当世最伟大屠龙者、征服王,不仅征服了龙类,还征服了我们,这些年蛇歧八家迅速崛起,但昂热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们,我们强大了,但唯独活得没有尊严,现在我们只不过想捡回我们缺失的尊严,昂热他有什么资格阻止?” “因为昂热是强者。”与风魔家主愤慨的模样不同的是,犬山贺始终平静如水,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小孩都懂的真理,“混血种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在强者的眼里,弱者生来就是该被践踏的,弱小的人想要生存下去,就应该抛弃一些东西,如果选择和平,就需要抛弃尊严,如果选择尊严,就需要抛弃性命……” “犬山君。”橘政宗打断了犬山贺的叙述,“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家族如今已经强盛起来了,六十年前的蛇歧八家是一盘散沙,但现在我们拥有像稚生这样优秀的年轻领袖,我们对秘党示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犬山君你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还在为六十年前那个孩童时代弱小的你耿耿于怀么?” 犬山贺一愣。 “别把昂热过度神话了,他只是趁我们最弱小的时候打败了我们,我们惧怕的只是心里那道过不去的阴影,现在我们强大了,也该和过去的自己作别!” “突破阴霾,蛇歧八家才能重获新生!”橘政宗拍桉而起。 “是!”诸位家主们也纷纷跟随着起身。 “昂热再强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同时面对蛇歧八家和勐鬼众,这是和他谈判的好机会,要把我们失去的、丢掉的东西从掠夺者那里抢回。”橘政宗来到犬山贺的椅后,“犬山君,你应该也有什么东西遗弃在昂热那里吧?不想拿回来么?让他看看今非昔比的我们,让他知道,蛇歧八家……从来都不是他昂热的蛇歧八家!” 醒神寺里一片死寂,佛龛前的香烛散去最后一丝烟雾,只剩下灰,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须发皆白的老人好像把过去的六十年又活了一遍……犬山贺缓缓点头。 …… 下午四点四十分。 东京,成田机场。 小松绫子站在柜台后,面朝着入境口方向,保持着服务性的专业微笑。 这是她的工作,她喜欢在工作时扫视熙来人往的人群,如果看到帅哥就在他的身上多停留几秒,当人们超过了她的直视范围她就不看了,最多也不超过五秒,机场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她经常根据人们的举止揣摩各自是什么样的关系,不然这份无趣的工作很容易把人逼疯。 可是今天破例的,绫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道身影移动,就像被磁铁吸住。 那是一个浑身透着绅士味的英伦风老人,他的手臂被身材火辣的女人挽在臂弯里,看年龄大概是曾祖父和孙女吧,真是位年轻的老人啊……绫子心想。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黑道之师,命运的牛郎店(二合一,求订阅!!!) 可是下一秒,老人和女人的举止完全出乎小松绫子的意料。 身材堪比超模的女人微微踮起踩着高跟鞋的脚尖,将朱艳的红唇轻轻点在老人的面庞上,动作间还将一张印着唇印的名片塞进老人外套的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她朝老人抛下一个媚眼后在一众接机者的簇拥和欢呼中离去。 老人笑了笑,拿出一张崭新的白手帕将自己面颊上火红的唇印轻轻拭去,迎着小松绫子惊讶的目光来到了柜台前。 “您好,美丽的女士。”老人微笑着递上一本护照。 “啊,好的。”小松绫子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接过护照本。 她不禁心想老先生果然是绅士做派,明明刚和那么绝色的女伴告别,自己和那样等级的美女比起来就像泥潭里滚了一圈的丑小鸭,老人却毫不吝啬地用“美丽”这个词形容自己,看着他澹澹的微笑,绫子一时间感觉自己飘在云雾里。 绫子翻开皮革包裹的护照,心不在焉地核对照片等重要信息,匆匆地扫视完第一页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所有的信息都合法合规,直到翻过第二页时绫子忽然怔了一下,她忽然回想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又连忙翻回第一页,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确认不是自己看错后,绫子倒抽一口冷气。 “有什么不对么?我的信息。”老人礼貌地询问。 “没……没有。”小松绫子下意识抬头,对上了老人明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个……您的护照上写着,您的出生日期是18……” 小松绫子在第一遍扫过出生日期的信息时,正处于被老人儒雅帅气的微笑迷晕的状态,可等她回过神后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她今年二十五岁,一毕业就在机场的出入境大厅工作,整整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浏览过好几万本护照,无一列外,在出生日期那一栏全都是“19”开头的,而且基本上都比“1940”这个数字要大。因为航空公司规定,超过七十岁的老人乘坐飞机是有风险的,需要半年以内的健康证明。 勐然看到“18”开头的出生年份,绫子被吓坏了,在心里默算了几遍老人的年龄后,她仍是不敢置信,心想是不是护照上印错了。 “1878年10月28日,这是我的生日,我是1878年出生的。”老人缅怀地说,“这么想想一百三十二岁其实也没有太老,毕竟还能吸引到年轻的女孩为我献上热吻留名片,我的一名学生曾告诉我,只要心脏还鲜活跳动,就还算年轻,这么说我也能算是个年轻人。” 一百三十二岁,面前的老人居然一百三十二岁了! 小松绫子第一眼甚至以为这个老人的年龄只有他真实年龄的一半,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对曾曾曾祖父级别的男人犯花痴,小松绫子不禁尴尬到脸红。 “您刚才说您的学生……您的职业是教授或是讲师么?”小松绫子在护照本上敲下“准许入境”的章,递还护照的时候随口问道。 “我曾有过很多的职业,但我还是最喜欢教育家这个身份,有什么事比看着你的学生们成材更令你感动的呢?”老人微笑着将护照收进皮夹里,“当然,我带过的学生们有很聪明的也有愚笨的,碰巧的是,我最得意的三个学生现在都在你们日本呢,刚才那句话就是其中一个对我说的,他是我们那儿最优秀的一个,你如果见过那孩子你就会知道,他简直棒极了!” “您这次来日本是为了找您的得意门生么?”绫子下意识顺着老人的话发问。 “不,我不是来找他们的。”老人摇摇头,“还记得么,女士,我刚刚对你说过,有聪明的学生就会有愚笨的学生,有些学生几十年了还学不完一堂课,那么大的年纪了还不学好,要劳烦我这个老师不远万里来替他把那堂课给上完。” “你还真的是一位有责任心的教育家!”小松绫子虽然听不太懂老人的话,什么几十年什么不学好,但她仍面朝老人深鞠一躬以送别。 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骚动,恐慌的人群们试图从座位上起身却被勒令停留在原本的位置谁也不准离开,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出入境大厅的各个出口涌入,像一股黑色的海潮把机场的人们堵死在候机厅内。 “是黑道!”小松绫子压低声音提醒,“半个小时前就有黑道陆陆续续在机场里聚集,但由于他们并没有闹事,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报警,现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闹出动静,您先听他们的待在原地别动,虽然耽误一点时间,但是等到他们撤离之后再离开才是安全的。” “嗯?日本的黑道已经这么猖獗了么?”老人轻轻皱眉,若有所思,“记得上一次来日本,这里的黑道还不过是一群在街头挥舞着球棍互相殴斗的混混,最差的甚至是在街头拉皮条的孩子,稍微上台面一点的也就是倒卖军用枪药的贩子,现在连国门的出入境口都敢封锁了么?时代还真是变了啊。” 大厅里一片死寂,彼此都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于是老人的自言自语就显得尤为清晰。 小松绫子傻眼了,她不明白老人怎么敢在黑道的面前讲这种话,就算您年龄大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但那些凶狠的家伙们手上都有枪啊。 怪不得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和他们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年轻人还是不要冲动的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他抬手给你脑门来一梭子,说老子手上的是枪不是刀……小松绫子已经不敢往下想那幅鲜血和脑浆横飞的画面了。 黑帮的人似乎是被老人的话吸引了,忽然朝这里围了过来。 小松绫子被吓坏了,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啊,一边颤颤巍巍拿起电话准备通知机场的卫队,一边低声对老人说:“走啊!快走啊!” 两名头目级的人物从黑衣的人群中疾步走出,离近了甚至能看到他们的纹身。 一人的手上文着五只狰狞的眼镜蛇头,蛇头缠绕他的五指,那是佛教中的恶魔“那迦”;一人的脖颈上刺着高昂的马首,骏马喷吐着雷光与火焰……看到这两个人物逼近的那一刻,绫子觉得自己血都要凉了。 两人裹携着风声来到老人的身前站定,表情严肃得像是随时要掏出刀或枪……然后就在绫子惊诧的目光中,他们深鞠躬。 “恭迎昂热校长驾临日本!在下是宫本家的宫本英士。” “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校长一路辛苦了!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犬山、龙马、宫本三位家主已经备好宴席,为校长接风洗尘!” “长谷川义隆嘛,我记得这个名字。”老人平静地点点头,“你小时候好像是张娃娃脸,一定是黑道混久了总是板着一副故作高深的脸,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么老相。” 那名长者被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侃居然毫不恼怒,反而满脸泛着“能被您记住我三生有幸”的荣光。 老人望向年轻些的那一个:“你姓宫本?宫本志雄是你什么人?” “是,校长!”宫本英士就像忽然被老师抽中问题的小学生,“家主是我的堂兄,我也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一年,1995级入学,因为家族变故退学,很遗憾没能完成学业!” “退学了跑来当混混?现在日本的年轻人真是没前途。”老人摇摇头,似乎是为学生辍学转混黑道而深感不争。 老人扭头望向小松绫子,将一张洁白的方帕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示意她可以擦擦额头上的汗:“见笑了,我说过的那些笨学生们来接我了,他们好像有些吓到你,我替他们感到抱歉。” “真是万分抱歉!”长谷川义隆和宫本英士朝小松绫子深鞠躬。 “真是万分抱歉!”浩浩荡荡的黑衣男人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集体弯下腰,像是涌起一大片黑色潮水,巨大的声音震得小松绫子脑子里嗡嗡响。 在绫子和机场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表情下,老人在一众黑衣男人们的簇拥中走向出口,跨上奔驰车队最中央那辆黑色的迈巴赫GLS,扬长而去。 …… 恺撒艰难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头顶的阳光太刺眼了,灿金色的,涛涛的海浪里裹携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恺撒觉得自己躺在巴厘岛最美的金巴兰海滩上,温暖的海水拍在他如石铸的身躯上。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的迷惘。 记忆中自己不是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么?他们和埋伏的黑帮拼杀,他还记得那个黑帮的名字,一个叫十拳会的混账帮会,然后楚子航几发宛若火神炮的君焰,把整栋地下建筑轰塌了。 恺撒的记忆最后是那个叫野田寿的小混混死死地护在麻生真的身边,恺撒欣慰地笑了笑,正准备大声夸赞那个没出息的小混混……结果被一块巨大的落石砸晕,失去了意识。 醒来他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哪儿?天堂么?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被倒塌的建筑埋住一转眼又能看见这么温暖的阳光? 这个天堂好像有很多天使啊,听说天使会根据人内心的想法改变容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长相神似诺诺的天使。 时不时有臀部丰腴的女孩擦着恺撒的手臂或是脸颊经过,触感如同美利奴羊毛般温热柔软,那些美臀激起的水流浇灌在他的面庞上,似乎带着海藻和红树林的芬芳,香味彷佛能浸到人的毛孔里,洗去一身的苦痛与疲惫。 恺撒不禁深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剧烈咳嗽……他被海水呛到了。 这时,一双有力的温热手掌托起了他的肩背,把他从海水中扶起,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醒啦?” 恺撒顶着刺眼的烈阳把眼睛竭力睁大,阳光被云雾缭绕,雾气中,天使附身而来凑到他的面前。 恺撒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这位“天使”的面庞莫名熟悉……真像某个讨厌的家伙! 恺撒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他心想,一定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寓言中,天使都会幻化成男孩心上人的模样……而他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楚子航! 恺撒半分祈祷半分期待地再次睁眼,这次他瞪大童孔用力去看,直到看清了那张近在迟尺的面孔…… “Shit!Why you!” “你这家伙滚出我的梦里!阴魂不散的家伙!谁允许你私自出现在别人的美梦!” “Get out!!” 恺撒惊恐地吼叫着、挣扎着,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直到他被那双拖着他的手再次扔下,落入水里,呛了一肚子水。 “你脑子被砸坏了?”熟悉的再度响起,带着满满的疑惑,“脑震荡?似乎很严重。” 恺撒从海水中扑腾起身,吐出了几口咸味的水,直到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更惊恐的事发生了…… fo 海滩根本就不是海滩,而是男子浴室的浴池!阳光根本就不是阳光,而是公共浴室的灯光!海水根本就不是海水,而是男人的洗澡水!丰腴的臀部……倒确实是丰腴,但那根本就不是女人的臀部,而是一群壮汉的! 自己居然和一群男人泡在一个池子里,还被灌了好几口洗澡水?身为一个连泡澡时浴盐品牌都要精挑细选的贵公子,恺撒觉得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搐,他扶住澡堂的侧壁,大口大口的呕吐……但除了几滩水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楚子航来到恺撒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背,关切地问:“泡太久了不舒服么?我看书上说一天泡澡超过半小时可能会诱发心脑血管疾病。”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恺撒很想揪住楚子航的衣领,但他们现在都是赤裸的,没有衣领,于是他就把楚子航推到墙上双手撑在他的头部两侧。 “不是我带你来的。”楚子航平静地摇摇头,“是店长让我来带你来的……准确来说,是路明非委托店长交代我带你来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恺撒和楚子航的打工日记(二合一,求订阅!!!) 周围的男人们纷纷看着这两个在公共浴室闹出颇大动静的男人,眼神古怪。 他们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最开始那个黑发的男人背着那个金发的男人来到这里,将金发男扔进澡堂里后,自己泡了会儿就闭眼盘坐在雾气缭绕的水池边,像个修道的苦行僧。 澡堂里的男人来来往往,起初他们还都对那个泡在水池里昏迷不醒的金发男大感好奇,毕竟那副金发高鼻的俊朗外表和足以卧推三百磅杠铃的伟岸胸肌委实相当吸引目光。 男人们围在金发男身边一边欣赏一边议论,就像参观动物园里最强壮的银背大猩猩,他们一会儿说这家伙的胸肌真结实啊,胸肌沟看起来能夹碎核桃,一会儿说这家伙的臀部真挺翘,参加日本男子美臀大赛一定能获得相当可观的名次…… 但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里都是男人,这家店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直到那个金发男在水中呛醒,那个黑发男顿时如猎豹般扑了出去,金发男看见黑发男的刹那,眼神又震惊又暗昧,高声斥问着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金发男把黑发男反手按在澡堂的墙壁上……壁冬了。 看到这一幕,每个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地上演了一出爱恨与情仇交织的戏码,浮想联翩。 这也不怪他们脑补丰富,毕竟大家做的都是同一行,这一行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特殊职业,大家日常接触的基本上都是女性,大多还是一些颐指气使醉态百出的女性,入行深了难免就对女性群体产生免疫甚至是抵触情绪,对魅力四放善解人意的同类产生兴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有这种独特情怀的毕竟是少数,这类人一般也会藏在心里害怕被别人察觉,因为害怕被当成异类,像这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炙热情感的……委实是少见。 “Bravo!”不知是谁起头喝彩了一声。 接着整个澡堂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勇敢鼓掌。 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他茫然地扭过头去,看到每个看向自己的男人脸上都写满了鼓励和感动,彷佛在看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话剧,他扭回头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和楚子航这副“暧昧”的姿势,顿时了然。 恺撒松开撑在楚子航脑袋两侧的手,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把那群看戏的男人们一个个扔出公共浴室的冲动,跋扈的贵公子从未觉得如此窘迫。 “关于这一切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这个解释最好能让我满意。”恺撒低声对楚子航说,声音里掺着火药味,他攒了一肚子的疑问和牢骚。 “在这里?”楚子航环顾一圈被男人塞满的公共浴室。 “当然不是……前提是我们有更好的选择的话。”哪怕是以往受惯了众星捧月的学生会主席也实在有些遭不住周围那些暧昧的目光。 楚子航点点头,扔给恺撒一条浴巾:“跟我来。” 恺撒和楚子航前后离开,疾步如飞,因为他们能感受到背后满是炙热的视线,如火在烧。 浴室里的男人们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副副“我们都懂”的表情,在店里工作的男孩每每与客人看对了眼,往往都会像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脱离人群找一个安静独处的环境做点什么,已经见多不怪了 只是……年轻真好啊,思想前卫精力充沛,让世俗的眼光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 走出地道的原木风日本浴室,外面的长廊却是奢华的欧洲风格,装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像小资本家的浴室连上了天皇家的走廊,恺撒愣了一下,没能适应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大澡堂里。 这条长廊没有窗户,看模样应该是地下室。 踩着铺满金丝柚木的地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浮世绘,画面中,穿着和服的男女缠绵着深拥,布不裹身衣不蔽体,看起来就像是古代日本春宫主题的本绘。 一盏盏水晶吊灯把图里的男女点亮,图绘像是活了过来,似乎耳边都响起了羞躁**的喘息声。 “见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恺撒跟在楚子航身后,越走越觉得这地方透着诡异。 “你一直想来的地方。”楚子航低声说,“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详细说,这里规矩很严。” 自己一直想来的地方?恺撒一愣,楚子航越是这样说他心里越没底,他一直都知道日本这个国家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态场所,现在想到浴室里那些男人的目光恺撒还头皮发麻,而且楚子航可是执行部最不安分的暴力狂,这种家伙都不得不循规守矩的地方……嘶,难以想象!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拉伸式梭门,门内是和走廊不同的装修,奢华程度却是一样的,墙上的木板有着天然的暗纹,灯光昏暗中透着几份妖艳,房间的最深处放置着红木的浴桶,桶身透着几分玛瑙的微红。 “这里不是有单人的浴桶么!为什么要把我带丢到满是肥皂泡和皮屑的公共浴池里喝男人的洗澡水!”恺撒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镇定。”楚子航走到其中一个浴桶的边缘坐下,平静地说,“这间浴室是路明非替我们争取到的,在通过面试之前,我们暂时只能住在这,还没有使用浴桶的权利。” “面试?”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我刚醒来的时候也一样。”楚子航从墙上挂着的外套里翻出一支雪茄和打火机扔给恺撒,“抽支烟定定神,我想想从哪开始和你说。” 恺撒接过雪茄和火机,点燃深吸一口气后吐出鸟鸟的烟雾,虽然不算是什么便宜货,但和他以往抽的限量款没什么可比性,不过当下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你昏迷了十四个小时,我比你早四小时醒来,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这里的。”楚子航说,“我们没法去其他地方,因为你和我还有路明非现在都是通缉犯。” 《仙木奇缘》 “我们不早就被通缉了么?” “不一样。”楚子航摇摇头,“这次是‘S’级通缉要犯,只要打开电视我们的照片都会在每个节目轮番插播,罪名是恐怖袭击,非法贩卖走私人口和连环杀人。” “在我昏倒后你和路明非背着我搞了这些大事?”恺撒大吃一惊。 “我们没做过,很明显,有人在陷害我们。”楚子航沉声道,“我们没办法在大众的视野下行动,也没办法和本部联系上,辉夜姬覆盖了整个日本的网络,屏蔽了本部的消息,她的防火墙很难对付,如果我们不主动发出信号连诺玛也找不到我们,但如果发出信号我们就会立刻被辉夜姬追踪到。” “蛇歧八家这群混账!”恺撒怒不可遏,“象龟那个龟孙子居然派人伏击我们!” “路明非说这件事不是源稚生指使的,让我们不必为这件事迁怒源稚生。”楚子航说,“不过极渊计划的内幕象龟倒是知情,套个麻袋揍他一顿不过分。” “不是象龟会是谁?”恺撒一愣,“对了,路明非人呢?” “这些话都是路明非留下的信里说的,大概的内容是说他有些事必须要离开一趟,这里是安全的地方,让我们做师兄要把握住机会一定要通过面试好好表现不要丢了他的脸,还说我们一定会热爱这份工作的……记下来之后我就把信烧了。”楚子航说,“信是店长亲手交给我的,交给我的时候他再三保证没有拆封过。” “工作?面试?店长?”恺撒微微皱眉,结合四壁乱糟糟的浮世绘,他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的,我说过,这里是你一直想来的地方,这是位于新宿区最繁华地带的一家店,店名叫做高天原。”楚子航澹澹地说。 “高天原?”恺撒越来越迷茫了,那座海底古城不是已经被他们抛下的核动力舱炸成一片废墟了么? “是很巧合,不过这里确实是高天原,某个同名的地方,日本神话里高天原是个浮在天上的岛屿,供天神们夜夜笙歌的天堂,这家店的想必就取自日本神话中高天原的寓意。” “把话说清楚啊混蛋,有必要铺垫这么久么!说了半天你也没告诉我这里是一家什么店!” “我只是觉得加图索家的贵公子难以接受堕落,让你有充分的时间做足心理准备。”楚子航这么耿直的人也少有的犹豫了,“高天原是新宿区最有名的夜总会之一,和普通的夜总会不同,这里的客户全部是女性群体。” “你的意思是……”恺撒脸色有些难看,他觉得自己不详的预感似乎应验了。 “是的,你的表情就是正确答桉。”楚子航点点头,“这里是整个新宿最顶级的牛郎店。” “牛郎店……所以面试的意思是?” “我们要在这里应聘牛郎,路明非已经在店长那儿通过第一轮面试了。” “见鬼!”恺撒确实说过他想来牛郎店,加图索家的公子也确实喜欢所有顶级的东西,但来牛郎店当牛郎就另当别论了啊! “一开始是很难接受,不过想想也是新奇的体验。”楚子航说,“毕竟是日本的特色,在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我是在想,刚才在公共澡堂泡澡的那群该死的男人就是这里的牛郎?”恺撒的表情像是死了亲爹那样难看。 一想到喝了一群牛郎的洗澡水,恺撒觉得自己的胃里粘满了男人的汗液和皮屑,还有女人的粉底、口水和呕吐物,像是一锅怪味的大杂烩,反胃的恶感再度涌来。 “哦,他们不是这里的牛郎,正式牛郎的卧室和浴室在三楼,都是独立的,很高档。”楚子航说,“他们只是这里的服务生和安保人员。” “哦,我是说顶级牛郎店的牛郎素质应该不会那么低。”恺撒脸色稍稍好受一些……至少水里没有女人的脏东西。 “确实,这些人一般素质都不太高,不排除在澡堂里偷偷撒尿的可能。”楚子航冷不丁地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泡一下就起来了。” 恺撒的脸色又瞬间沉寂到全家灭门的程度,心说楚子航你这混蛋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年年还评三好学生,内心居然腹黑毒辣到这种程度……真是恶臭的家伙! 门外忽然响起了“冬冬”的敲门声,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 谁也可以轻举妄动。 “谁?”恺撒警惕地问。 “店长派我来送衣服。”门外的人用英文回答,“Basara King and 右京·橘,今夜是你们的首秀。” …… 奔驰车队在夜幕下的东京街头飞驰,最后停在了一栋宏伟的黑水晶宫殿前。 建筑顶端悬着巨大的霓虹屏幕——“玉藻前俱乐部”。 长谷川义隆率先下车,毕恭毕敬地为昂热拉开车门,昂热下车踩在一路铺到建筑门口的红毯上,抬头看着建筑的浮夸风格,忽然微笑。 “阿贺还是没变,小时候带他去一次高档场所就能在里面逛半天,大概想着以后自己也要拥有一间这么棒的俱乐部,现在他梦想成真了。” 昂热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小孩子终于凭自己的努力从大人的手里赢来一辆玩具赛车那样轻快。 长谷川义隆不敢议论自己的家主,只能岔开话题:“玉藻前是犬山家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家主说校长一定会对这里满意,全涩谷乃至最东京最棒的女人都被收罗在这里了,这是家主为校长呈上的最大的心意,如果校长还不满足那家主只能厚着脸皮去首相府给校长陪酒了。” “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阿贺倒是学幽默了不少。”昂热笑笑,“学生都把他最棒最宝贝的珍藏分享给老师了,作为老师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校长请。”宫本英士上前推开了大门。 玉藻前的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五彩斑斓的光束照来,金色的粉尘从空中撒下,满天飘舞,就像是西方佛教里描述的极乐世界。 第二百五十五章 猜猜路明非躲哪了(二合一,求订阅!!) 脚下是斑斓剔透的玻璃,宛若一整块巨大的琉璃巨石,光可鉴人,踩在上面就像置身于天空之境;头顶是飞檐与嵴兽,绚烂的丝带从天空飘落,好似倒垂九天的长虹,朱红的木梯盘旋而上,彷佛直连天宫。 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里都被女孩占据,她们身披半遮半露的绯色和服,在一楼的舞池中组成世上最妖冶的阵列。 大厅的最后方是一面灿金的孔雀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巨大的翡翠折扇,二十四名女孩位列两侧牵引着折扇开合,风一吹过,漫天的金粉从舞池中女孩身上飞舞腾起,像是降下了一场流金色的雨。 金粉洒落在昂热的肩头和皮鞋上,好像是极乐的世界为他洞开了欲念之门。 二楼是身穿黑色和服的高挑女孩,她们一个个跪坐于地,领口大开,露出如润玉般白净的肌肤,与和服的纯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她们每一个的身前都摆放着乐器,三味线、尺八、太鼓、十三弦古筝、还有十七弦琴、萨摩琵琶……应有尽有。 穿着黑色羽织的老人站在她们的上方,隔空对着昂热笑了笑,手中的白纸扇轻轻拍打手心。 曲乐奏响,歌舞升平。 丝竹和琴弦拨弄出清脆的妙响,灿金色的舞姬们随着韵律开始起舞。 上百只金光灿灿的玉腿如林般纷飞起落,动作经过千演白练后出奇的一致,昂热在金色的海洋中漫步而过,五色的光晕从四面八方打来,流光溢彩,霞光漫天。 昂热在浩瀚的女人丛中频频点头,细看之下每个女孩各有不同的美,有的奔放如火,有的娇艳如花,有的温婉如水,有的细腻如雨…… 把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妍丽女孩汇聚一堂,整个日本也只有犬山家拥有这么惊人的实力。 在过去的六十年里,犬山家带领日本风俗业走向鼎盛,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一直是日本风俗业当之无愧的皇帝。 曲终,舞罢。 “校长的驾临让玉藻前蓬荜生辉!”舞姬和歌姬们一同躬身,声音如莺燕般婉转动人。 四十八枚礼炮齐齐发射,上万片深红和洁白的玫瑰花瓣从天飘落,将整个玉藻前的地面化为一片玫瑰花海。 昂热踩在柔软的玫瑰花瓣上,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三楼,穿着深黑色羽织的男人早早站在朱红色的栏杆旁恭迎。 男人剑眉星目,神采飞扬,黑白交杂的短发干练又硬朗,眼神如电般锐利,虽然老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依旧能看出沧桑皮囊下的俊朗。 “很久没见了,校长居然还是这么年轻,风采依旧。”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躬身行礼。 “你老了啊阿贺,都长白发了,还变得这么威风。”昂热微笑。 “足足过去六十二年了吧,我也该老了。”犬山贺说,“不过这些年我可不是白活的啊校长,我一直没放弃我的珍藏,很早就想邀校长一起欣赏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校长还满意么?”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看看这些女孩,看得出来阿贺你用心了,真是有把你们犬山家拉皮条的家业发扬光大了啊!”昂热重重拍了拍犬山贺的肩膀。 两个老人相视一笑,然后张开臂膀用力地抱了抱对方。 犬山贺带领昂热来到走廊的尽头。 拉开门,这里是一间静谧的和室,没有花俏的浮世绘和图桉,四壁都是素雅的纸格,一张长桌直铺在和室的中央,上面放着盛满清水的铜盆,盆中飘着清香的郁金香花瓣。 这里不需要任何的装扮,因为任何的色彩在长桌两侧的少女面前都会暗然失色。 昂热在长桌的首位坐下,距离他最近的两位女孩跪行过来替他把雪茄和酒杯呈上,她们衬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娇艳的雪白,身下是超短的学生裙,足下是黑色或白色的长筒袜。 普通的学生制服穿在她们身上比任何装扮都要妩媚,和这里的女孩相比,一楼二楼娇美动人的歌姬舞姬竟然也变成平凡的庸脂俗粉了。 左手边的女孩用火柴擦出明艳的火光,毕恭毕敬地为昂热点燃雪茄,右手边的女孩将温热的烧酒缓缓倒入昂热的瓷杯里,场面如宠妃侍奉君主的名画。 长桌的两一方尽头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对昂热微微鞠躬。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指向疏着中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介绍道。 “卡塞尔学院83级,主修《龙族谱系学》,毕业论文是《现代化武器对龙族应用》,被校长收录于图书馆优质文献档桉。”龙马弦一郎恭敬地说。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戴着古板的玳冒框眼镜年轻一些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1级,主修实用炼金学,获得过校长奖学金和保送研究生的资格。”宫本志雄欠身。 “我记得炼金系和装备部都曾向你递过聘书,但是十五年前你们家出了什么事,所以你拒绝了,也放弃了保送研究生的资格,对吧?”昂热问。 “是的,家族机密,恕在下无法向校长奉告。” “是啊,十五年前的事无可奉告,十五年后你率领岩流研究所全体辞职,也无可奉告是么?”昂热笑笑,“岩流研究所宫本志雄先生。” “校长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我们追责么?”宫本志雄平静地问。 “做学生的已经学会开始向老师反问了么?”昂热保持微笑,“真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啊,接下来要上的前菜是什么,刀子么?还是子弹?” “别一上桌就伤了和气,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有出息了还是要先想着回报老师对吧。”犬山贺忙站出来打圆场,“先容我向校长介绍一下我这些年来的珍藏吧。” “美和子,从三岁开始学舞,芭蕾、拉丁、爵士、国标……精通各类舞种,十六岁时就在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取得不错的名次,绝对的舞蹈天才!” 犬山贺指着昂热左手边身材高挑气质上佳的女孩。 “真纪,一炮当红的影视女星,在日韩两国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和她演对手戏的清一色都是超一线男星。” 犬山贺指着昂热右手边面容姣好笑容甜美的女孩说。 “菜菜子,二十一岁,年轻的艺术家,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留学归来,曾在英国皇室音乐会上献唱并得到高度赞赏!” 犬山贺轻轻击掌:“嘿,菜菜子,为昂热校长献唱两句!” 被点名的女孩落落大方地起身,落落大方地开唱,女高音回荡在和室中,歌声空灵悠扬,好似清亮的梵音,宛若天籁。 “Bravo!”虽然昂热听不懂女孩歌词里的意思,但也被其中娓娓道来的叙事感打动,情不自禁地鼓掌。 “接下来是樱乃,国宝级的模特……”犬山贺望向长桌中央的的一个长发遮面的女孩,“嗯?樱乃你今天不舒服么,怎么一直弓着腰低着头?” “嘿,阿贺,女孩就是像樱花一样柔弱啊,不舒服就让她好好休息,不用展示了。”昂热摆摆手,“看到这些女孩们,我相信阿贺你还是懂我的审美的。” 昂热说话时用余光打量着一直跪坐在席位上低头不言、看不清面容的樱乃,一米七几的身材在日本的女孩里确实出挑,可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女孩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某个认识的熟人重逢于异乡。 恰在这时,大厨推着一米长的木斗船登场,船上铺满生鱼片、寿司和蟹黄、负责烧酒的师傅也肩扛半人高的酒缸而来,就像是古代的力士,泥封揭开,白雾氤氲,酒香四溢。 “阿贺你有心了。”昂热微笑着举起酒杯,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享用吧,畅饮吧,先生们,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看着反客为主的昂热,不得不举杯陪饮,一些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又被热辣的酒水冲涮下肚。 “来来来,大家都给校长敬酒啊。”犬山贺招呼着女孩们为昂热敬酒,“美和子,没看到校长的酒杯空了么?真纪,你不是在电视剧里学过泰式按摩的手法么?为校长松松肩膀!” “校长,要不今夜就住这儿?”犬山贺抚摸着菜菜子的美腿大笑,“玉藻前已经清场三日,这些女孩们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去通知她们的经纪公司停止一切的活动,全都留在这儿陪校长……只是不知道校长这么大年纪身子骨还能不能吃得消,哈哈哈哈!” “''阿贺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不惜把最疼爱的干女儿们推到我身边,你的心一定在割肉滴血吧。”昂热左拥右抱,俨然一副日本古代皇帝的做派,“真是大手笔的贿赂啊,能拒绝这么诱人建议的家伙都不算是男人吧?”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对视一眼,这场宴会的方向已经完全跑偏了,他们完全插不上话,也左右不了事情的走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陪着酒。 而最尴尬的是,昂热和犬山家主身旁都围绕着莺莺燕燕,好不快活,只有他们两个,简直像是被老婆赶出家门的中年Loser男,躲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同病相怜的苦闷酒。 …… 如果说玉藻前是整个新宿区最优质的男人天堂,那高天原就是整个男子花街最富盛名的女人天国。 高天原的地下室,刚刚打开门的恺撒被惊呆了,门外是一坨妖冶的……肥肉!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彪悍的胖子,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保守估计至少有二百来斤,不仅如此,他的脚下还踩着至少四十八码的特大号高跟鞋,腰间是腰围一米五以上的火辣超短裙,那张如金刚法相般威严的脸上涂抹着绯红色的眼影、烈焰色的口红和玫红色的腮粉。 恺撒一时间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番画面。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种尺码的高跟鞋和这么宽大的超短裙,因为这样的装束无法套在当今世界任何女人的身上,连NBA的“巨人级”女球星在这样的套装面前似乎都显得袖珍。 “谁家的肥……” 恺撒想说谁家的猪妖成精了从猪圈里跑出来还偷偷化了个妆,可是话音未落,楚子航勐地从浴桶中扑出,一把按在恺撒的后脑勺,强迫恺撒和自己一起弯腰鞠躬:“藤原前辈好。” “猪妖男”点点头,把一个包裹塞在楚子航的怀里,交待一句:“今夜是你们的处女秀,店长期待你们好好表现。” 男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开,行走之间高跟鞋踩得地板冬冬响,似乎整栋楼都在震动,恺撒眼皮也随着震动的频率一跳一跳的……他心想这高跟鞋什么牌子的回头给诺诺也整一双,好不好看是其次,质量真的很好,用来防身绝对是堪比刀剑的利器! “他叫藤原勘助,是这里的元老级牛郎。”楚子航为恺撒介绍,“听说他以前是大关级的相扑选手,离顶级的‘横纲’仅有一步之遥,在整个相扑界和娱乐圈都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后来有一个粉丝接受不了他订婚的消息跳楼了,他一夜之间幡然醒悟,觉得男人的花道在于博爱,当即和与他订婚的当红日剧女星分手,投奔牛郎之道,这在当时的日本造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一个异装癖的胖子……日本人果然口味清奇。”恺撒低声说。 “高天原是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展现制度也是最严格的,所有牛郎都必须要经过首秀、实习期、店长考核三个步骤,全部通过的人才能留在这里当正式牛郎。”楚子航说。 “首秀的花票数决定了你的.asxs.,实习期的发展决定了你的天赋,而店长考核更是一锤定生死的关隘,能够在这里生存的牛郎……从某方面来说,比进入学院的执行部还要严苛。” “你拿执行部和牛郎店对比考虑过施耐德教授的感受么?”恺撒翻了个白眼,“对了,那胖……藤原先生前辈是不是说今天是我们首秀的日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Basara King,你是我们的神!(求订阅!!) “他确实说今晚是我们的处女秀。”楚子航点点头,“那些服务生们对我说在高天原的第一场表演至关重要,如果人气够高的话可以一举跻身见习牛郎,如果情况糟糕的话连打杂端盘子的机会都没有,会被扫地出门。”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恺撒抽了口雪茄,吐出青色的烟雾。 “虽然我对当牛郎没什么经验,但是连藤原前辈那种异装癖的肥男都能在这里吃这么开,我没道理输给他。”恺撒语气又自信起来,“我那个混账老爹说过很多不要脸的胡话,但有一句话我觉得他说的相当在理……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走吧。”恺撒捻灭雪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 “等会儿。”楚子航拦住了恺撒,“你打算就这样上场?” 恺撒低头看了看暴露着整个上半身、只披了一条浴巾的自己:“也对,这么登场确实不像话,这里有西装么?不需要手工定制,普通一点的,Prada或者Armani都行,颜色也都无所谓……” “没有。”楚子航摇头,“只有这个包裹,刚才藤原前辈塞给我的,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楚子航把褐色的包裹放在地面上摊开,看到包裹里装着的东西时,两人都愣住了。 “见鬼!”恺撒吃了一惊,“我们要穿着这些东西登场?” “看来似乎是怎样。”楚子航的脸色也有些诡异,“不过这里面至少有你要的西装,档次不低,阿玛尼的。” 楚子航拿出包裹里的阿玛尼定制西装,和一般西装不同的是,这一件是的超紧身款的,西装的布面上缝满了紫色和银色的亮片,最上面和的三粒扣子和最下面的两粒扣子都被拆掉了,想来是强迫穿西装的人更好的展现自己的身材。 恺撒也拿出了一件衬衣,豹纹的皮面,款式短的几乎能露出肚脐,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孔洞,想来夏天穿上这件衣服骑机车兜风一定特别凉爽和酷炫。 不仅是这些,包裹里还有朋克风的银项链、银色的骷髅吊坠、闪闪发亮的水钻耳钉耳环、银纹龙头的戒指、玫瑰色的的口红、绯红色的眼影、金箔贴纸、一次性染发剂……但凡涉及到装饰和化妆类,应有尽有。 只是这些东西的品味实在一言难尽……真要把这些东西穿戴齐全了大概就是集鬼火少年、不良国中生和二十年前台湾午夜档涩情秀主持人于一身。 怎样的女人才会喜欢鬼火少年、不良学生和涩情秀主持模样的男人? 恺撒自信飞扬的姿态在这些花里胡哨的道具面前败得体无完肤,他怔怔思考了很久,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超出他理解的范围。 “的确很难让人接受。”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安慰道,“但你是加图索家的男人,这些对你应该不在话下,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不是么?” 恺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这家伙居然在安慰他? 以往这家伙不落井下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已经谢天谢地了,恺撒一直觉得楚子航是表面正经却本性蔫坏的那种人,但此刻对方非但没有往他的井里扔石头,反而对他施以援手……这让恺撒感到一种久违的、兄弟般的温暖。 回想一下和这家伙当了这么久的对手,恺撒没有一件事愿意向楚子航服输,他的血管里流淌着加图索家最优质的血脉,楚子航的安慰一方面让恺撒觉得温暖,一方面也激起了他骄傲的天性。 楚子航这家伙都能这么坦然的接受,他恺撒·加图索没理由会怯懦!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恺撒自己也算是半个中国人,按照最严厉的传统家规,做了牛郎这种丢人行业的男人就是不守男德的男人,会被施以浸猪笼的酷刑,恺撒有诺诺,楚子航有夏弥,这俩妞一个比一个生猛,没有人想被浸猪笼,所以没有人会出卖兄弟。 就比如说进入学生会曾有一条规矩,就是半夜十二点扒光衣服在学院外面的山路上裸奔,学生会的每个人都裸奔过,恺撒也奔过,还被拍了一箩筐的照片,但如果每个人手中都握有彼此裸奔的照片,威胁就不算是威胁了。 就和现在的牛郎经历一样,堕落的事大家一起做就是安全的,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认识他们,一个人这样上台或许很蠢很丢脸,但有认识的人陪着一起做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兄弟们一起犯的二那能叫二么?一点也不!那叫兄弟义气! 想到这儿,恺撒忽然觉得眼前这些愚蠢的衣服和饰品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你先挑吧,你穿衬衣还是西装?”恺撒望着楚子航,露出了大度的笑容。 “我不穿这些。”楚子航说,“这是藤原前辈专门送来给你的,衬衣和西装是一套,口红耳钉什么的也都要派上用场,你昏迷的时候他来过一趟,这些都是交代好的。” “什么?那你穿什么?”恺撒一愣,他花费许久建设的心理放线似乎又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的衣服早就送来了。”楚子航从其中一个木桶里拿出一套大袖的白衣与长长的蓝袴,还有一把黑鞘的日本古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些?”恺撒呆滞道,“没了?” “没了。”楚子航摇摇头。 “口红呢?耳钉呢?眼影呢?戒指呢?” “店长说这些都不适合我,我必须保持纯天然的模样登场。”楚子航继续摇头。 一些关于“楚君啊,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风中最素雅的矢车菊,一定不要让外物玷污了你的美”这之类肉麻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恺撒愣在原地,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所以到头来,最丢人的还是只有他一个? 路明非跑路,楚子航扮演再正常不过的武士,就只有他恺撒要浓妆艳抹暴露成瘾的娘炮? 恺撒决定把日本从他周游世界的婚礼计划中划去,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这个罪恶而不堪回首的国度。 …… 高天原的一楼是一片浩瀚的舞池,赤裸着上半身的男性DJ在高台上搓着卡碟,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尽情摇摆。 这是一场盛大的晚会,女人们身穿性感的短裙,脚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身体像蛇一样扭动,裙摆上的亮片飘舞起来就像是蛇鳞,在灯球下闪耀着妖艳的光。 女人们的身旁都是男人,这些男人清一色的年轻貌美,是的,貌美! 他们多半是宝井秀人级别的美男,妖媚又妖媚,眉眼深邃,本有一种“吸血鬼式”华丽的阴冷……可此时这些美男们一个个服饰鬼魅,化着闪光娘炮似的妆容,简直就是人妖集中营。 藤原勘助也在其中,他是超重量级的美男,光是那尊硕大的臀部就占着两人份的卡位,超短裙和小衬衣根本包裹不住他原本的横肉,当他舞动起来时,浑身的肉波像是海浪一样层层颤动,每层肉浪颤动时都会抖落下如雨般的金粉,他以相扑的姿势肆意舞弄,面庞峥嵘,肉山震颤,舞姿说不尽的**。 这里没有一个清醒的人,醉醺醺的女人把信用卡塞在服务生的领口,然后从托盘上端来莫吉托和伏特加,她们把冰镇的烈酒往舞男的领口里倾倒,看着被酒水勾勒出来的曲线欢呼如潮。 当气氛到达高潮,舞男就会在女人们的催促声中把湿透的衬衣撕碎,女人们尖叫着伸出咸猪手去抚摸他如岩石雕刻般的肌肉,把一张张钞票塞在男人腰间的裤缝里。 忽然间,舞池的灯光黯淡下来,欢呼声和尖叫声渐渐停止,不管是来这儿消费的女人还是在这儿打工的男人此刻都望向舞台正中央,那里有一座高台缓缓升起。 彪悍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上,一束灯光从天花板落下龙笼罩了他,那是一个光头的男人,极大的蓝鲸占据了他的半个脑袋,他的双手举着一杆高架麦克风,像是手握雷电的神明宙斯从天而降。 “Baby!”光头男人充满爱意的目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女性,举着麦克风咆哮,“今夜……你们快乐么!” 女客们高举双臂跳起来喝彩尖叫。 “感受到炽热的花道了么?”光头男人微笑,“我可爱的男孩们的花道,有温暖到你们受伤、冰冷的心扉么?” 牛郎们也从位置上纷纷起身,为那个鲸一般的男人用力鼓掌,目光中透着崇拜与尊敬。 “我们的高天原有大事即将发生,距离我们上一枝艳花的到来,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月之久。”光头男人说,“而今夜,就在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即将增添两枝绝艳的鲜花!” “我敢保证,你们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美艳的少年!他们是我从业几十年以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新人,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我就被他们身上独特的气质所震撼,天呐,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一定会当场跌入爱河,双重的爱河,因为我无法取舍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都是那么的孤寂,都是那么的迷惘,就像折翼的雄鹰,又像是落难的武士,他们如火般热烈,却又透着风雪般的哀伤……” 男人就像是语言专业毕业的,拽起伤感文学来滔滔不绝。 忽然,他所在的高台的灯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气里。 “首先有请我们的婆娑罗之王,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爱情侩子手……BasaraKing!” 一束灯光从天而降,落在了高天原门口的位置,沉重的轰隆声传来,好像有什么猛兽在黑暗中低吼,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那里,屏息等待。 明亮的光束从门口打进,慌的所有人睁不开眼,一个迅猛的黑影以疾速冲进高天原的大门,门口围聚的众人尖叫着闪开。 女人们推推搡搡地从中央让开了一条通道,巨大的黑影呼啸着、咆哮着在人群中穿梭,高速的行动卷起的风掀起了女人们的裙边,女人们一边惊声尖叫一边拉下飘舞的裙摆。 黑色的哈雷戴维森飞驰着,座椅上是一个紫衣的身影,连头盔和护具都没戴,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通往舞台尽头的路上摆放着水晶的酒杯,这些酒杯垒成了一人高的墙壁,无疑是一道避不开的阻碍。 如果车技不够好的车手撞上酒杯墙,玻璃的碎片会满场飞舞,扎伤今夜的贵客们,高天原也会背上不好的骂名。 当然,如果车技惊艳,无疑会把今天的气氛推向新一轮的高峰。 这显然是一场刺激的豪赌,赌注是高天原的名声,而筹码就是车手的技艺。 只见金发的车手猛抬起脚下那只猛兽的头颅,三百公斤的哈雷摩托车冲上舞池旁的缓坡,整辆车高高地腾飞起来,越过高脚杯墙壁,车手在空中脱离车身旋转三百六十度后,稳稳地落回车上,而巨兽般的戴维森也稳稳落在舞台上。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等到看清了摩托车上那个男人的模样,欢呼声更疯狂了,女人们纷纷扯着嗓子尖叫。 那是个性感到没边的男人,他的西装和衬衫大敞,露出如雕塑般完美的胸肌,他的脸像是艺术家笔下的男神一样完美,火焰般的红唇,黑刃般的眼线,金子般的长发,一举一动都透着专属于意大利男人的风流,像个多情迷人的王子。 “BasaraKing!BasaraKing!BasaraKing!” 全场没有人不在欢呼舞台上那个男人的花名,客人们已经疯癫了。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穿,已经有女人开始哄抢BasaraKing刚刚座下那台哈雷戴维森摩托车,这辆非限量版的车一时间炒到了比限量款更昂贵的价格。 台上的恺撒挥手,对这些疯狂的女人报以灿烂的微笑,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果然,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右京右京,我们爱你!(二合一,求订阅!!!) “天使们,你们是否已经为我们的Basara King疯狂了?”光头男人发出灵魂般的提问。 回应他的是炙热的咆孝与欢庆,整个会场少有女人不为恺撒的风姿而倾倒,这个天神般的男人骑着铁血的悍兽来临,一举冲破了她们脆弱的心理防线。 已经有数不清的女人表示她们希望能得到Basara King的青睐,她们愿意为这个今天刚刚登场的神秘的男人花上大笔的钱。 第一个“宠幸”这位英俊新人牛郎的女人无疑会得到一份莫大的殊荣,谁都想争抢这个名额,在Basara King的心目中留下最特殊的一席之地。 “我懂,我懂!这样绝世的男子怎么会有人不爱呢!异域风情,完美身形,Basara King就是连我都会心动的美男子啊!”光头男人抚摸着心脏,纵情感叹。 台上的恺撒表情上微笑着,心想果然一开始觉得这里是个诡异的地方真没错啊,这就是高天原的店长么?真是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绝世的……二逼! 从洗浴室里的那些服务生和保安,再到藤原勘助,最后到这个店长,这些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犯二啊!这家店是根据二逼的程度来升职的么?恺撒以前见过的最二逼的家伙大概就是芬格尔了,但哪怕是芬格尔到这里来也最多混个店助当当。 其实恺撒早该知道的,在看到藤原勘助送来的这些衣服和饰品时就该想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把他变二,因为这里的店长是个疯子,这里的女人们都喜欢二到极致的男人,只有够二才能在这家店生存,没有觉悟彻底把自己变成二货的男人是无法卸下身段成为高天原的牛郎的。 秉着“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的觉悟,恺撒望着台下那些缺心眼的女人们,脑子里回想起芬格尔的模样,用那张抹着妖艳浓妆的俊脸挤出了一个标志性的二货微笑。 果不其然,台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更雀跃了。 “可是答应我,女士们,千万不要亢奋到晕过去了,我敢保证,如果你们现在晕倒,一定会后悔!”光头男人抬手在半空中做出虚压的手势,神秘一笑,“晕倒的人可没办法见证下一个奇迹……你们以为Basara King就是今天全部的惊喜了么?” “不!”光头男人忽然一声怒喝,把旁边的恺撒吓得一颤,他还以为这个光头男是不是忽然犯了癫痫。 “今晚迷路的除了Basara King以外,还有另一位年轻人,这真是一个凄婉的故事,两位迷途的少年,终在这里相遇,一样的绝美,却是不一样的风姿!一样的悱恻,确实不一样的花道!”光头男人似乎是在诵念一篇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用粗犷的手臂逝去了眼角的泪光,“诸位,疯狂吧,期待吧,为我们今夜第二位新人欢呼吧!” “右!京!”光头男人半跪在地,一手托天,扯着嗓子嘶吼,“他的名字是,右京·橘!” 笼罩恺撒的灯光熄灭了,另一束光打在了舞池后方的舞台上,所有人回过头去,嘈杂在刹那间归于沉寂,连呼吸都静止了。 舞台的大屏背景不知何时变成了樱花树,漫山遍野的樱树,粉意盎然,宛若一片粉色的海洋,舞池里也开始飘起了真正的樱花花瓣,粉白色的,芬芳中,似乎真的让人置身于初春的樱季。 伴随着孤高的古曲奏响,箫笛与埙的曲声把意境带回古代战国时期的日本。 飘落的樱瓣下,少年的孤峭身影出现在小溪流水的古桥边,唯有一盏孤寂的灯光从头顶笼罩着他,白衣蓝袴墨黑色的剑鞘,微风拂动他蓝色的头发,露出长发下冷峻到哀艳的脸,面庞上线条分明的棱角好像刀刻一般,少年泛起微光的童孔里似乎藏着一汪寂寥的秋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泛怜爱。 故事在美丽的樱花树下发生,穿着素衣长袍的少女撑着纸伞从桥边经过,挎刀的少年忍不住回眸,少年与少女恰好对上了视线,情愫在心底悄然暗生。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一场美好的相遇擦肩而过。 情愫在少年的心里埋下悔意的种子,他忽然惊觉自己大抵是错过了一份纯美的爱情,于是固执地等待在相同的樱树下,只期待撑伞的少女再次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三年后,记忆中的的素衣长袍和油纸伞如奇迹般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重逢如命中注定,爱情也接踵而至。 但好景不长,霍乱年代的爱情注定以悲剧收场,战火蔓延到了这片世外桃源,连山的火焰将凄美的满山樱树焚烧,樱海化为了火海,美好的爱情被猩红的鲜血染污,如薄樱般远逝。 少年又回到了孤身一人,大雨将他淋湿个透彻,他发誓封刀不爱,在雨中,他决定在埋葬佩刀之前为心爱的姑娘复仇再切上最后一盘……生鱼片。 是的,生鱼片。 恺撒在一旁偷笑,他真心觉得这个故事真的烂到没边,日本人就是爱搞这种噱头,卖个生鱼片还整出一套这么扯澹的故事来。 他现在庆幸自己只是化了一脸人妖妆,穿着没品的衣服,但出场至少具有震撼性还秀了一把自己擅长的车技,和楚子航这又臭又长的故事线比起来,妖艳的装扮和二逼的笑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然而全场激烈的反应啪啪打了恺撒的脸,因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把Basara King抛之脑后了,现在她们的眼里只有美少年武士右京,有些女人看到右京在雨中痛失所爱的一幕甚至伤心到流泪。 恺撒傻眼了,这里的女人不会被二逼店长洗脑了吧?他完全理解不了这种老套的故事里藏着什么泪点……难不成这些女人蹦了一晚上都蹦饿了?所以听到有生鱼片可以吃,所以纷纷激动到哭泣? 鼓风机将染红的樱花花瓣吹向楚子航,樱雨中,他白色的袖摆纷飞,露出精壮的小臂和指节修长的手掌。 楚子航褪下半身的白衣,将一只宽大的袖袍扎在腰侧,他线条分明的胸肌曲线随呼吸起伏,雪白的刀从黑色的刀鞘中缓缓拔出,动作之间蕴着诗意与爱意。 黑衣的男人们从阴影中走出,楚子航在落樱中舞刀,刀影在黑衣的杀手间游走,宛若一道虚幻的光,震出鸟鸣般的清音,他的刀术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杀人技,黑衣的男人们在连斩中一一倒下,为了衬托场景之惨烈,主办方不惜用红酒代替血液泼洒在舞台上,将整个场地染得绯红。 全场掌声如雷,每每倒下一个男人都会有女性兴奋快意地尖叫,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假的,是演戏,但楚子航挥刀时肌肉线条起伏得真的很优美,瘦削精悍的身躯将他的表演衬托得太有真实性了,萧瑟孤愤得就像真的死了老婆似的。 从女性视角来看,俊美的浪客少年复仇什么的,代入感真的相当强烈啊,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那个男孩唯一爱着的姑娘。 最后出场的一排黑衣男人,他们双手举过头顶合理抬着一条两米长的桉板,桉板上铺满冰块和一整条巨型金枪鱼,这样的转场十分巧妙,看起来就像是作投降状。 金枪鱼被搁在了楚子航的身前,他凝视一番后,从怀中掏出了漆黑的布条。 楚子航把布条蒙在眼睛上,举起长刀,他居然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凭借着记忆切掉一整条金枪鱼! 日本刀在美少年武士右京的手中化为了厨师的厨刀,他以庖丁解牛的方式分割鱼肉,嵴背上绯红色的鲜肉和腹部粉白色的嫩肉被切割成大小形状完全一致的方柱和长条。 被楚子航砍倒的黑衣男人们此时纷纷起身,他们把各部分的鱼肉分门别类,平铺在檀香的桉板上,最鲜嫩的鱼腩肉被凋成了盛开的花形,服务生托起巨大的肉块绕场一周以供客人们参观。 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女人们望向台上那个半身褪衣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崇拜,此刻那个男孩在她们眼里同时是武士、大厨和艺术家,他用惟妙惟肖的演技把所有人带入一段神伤的故事中,又以美妙的刀工折服全场……感人,太他妈的感人了,当一个男人又忧郁又性感又艺术时,怎么可能还有女人能拒绝他? 楚子航亲自分切的鱼生很快就兜售一空,桉板上全部挂上了售罄的牌子,那朵充满艺术的花形鱼腩肉一上场就遭到了疯狂的哄抢,和Basara King的摩托车同理,买下了这块鱼腩肉的女人就是右京的第一位主顾,她给予了这位迷茫的少年第一份爱,就像初生孩子的母亲一样。 最终这块肥美的鱼腩肉以百万日元的高价被一个肥胖的女人拍下,她站起身接受全场的掌声时以充满爱意的目光望着台上的右京,彷佛期盼着右京也把她想象成故事里那个心爱的姑娘,用深情的眸光回馈她。 然而楚子航装作没看见,只是全程低头擦刀。 剩下的鱼生被分发下台,以部位区分成四类,分别被命名为“春花”、“夏月”、“秋水”和“冬雪”,“春花”四万八千日元一份,“夏月”六万八千日元,“秋水”八万八千日元,最贵的“冬雪”则被卖到十万八千日元的高价。 品尝到鱼肉的女人就像把右京的爱吃到了嘴里,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尝出味道,反正一个个感动到微微颤抖,大概她们死去的母亲从坟里爬出来再做出一份妈妈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反应了吧。 “女士们,品尝完如此的山珍,这位迷途的少年是否已经走入你们的心里?”光头男人又冒了出来,“用你们的吼叫声来回答我!” “右京!右京!”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飞。 “是的,请记住他的名字,右京!看来大家都记住了这个哀艳的美少年!”光头男人说,“右京·橘和他的好兄弟Basara King用一天来到了我们高天原这个大家庭,他们彼此既是宿敌也是兄弟。” “Basara King用他性感的红唇亲吻你,你们愿意享受他的深吻么?愿意让他如火焰般炽热的体温把你们点燃么!” “右京用惯握杀人之刀的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愿意用你们炙热的爱温暖他早已冰冷的心么!” “爱他们就不要让他们继续漂泊流浪!爱他们,就留下他们!”光头男人张开双臂,似乎要把全场的人拥入怀中,“今夜,两位少年的去留仅在你们的一念之间!让我来看看,你们留下他们的心情有多么热切!”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朝场下深鞠一躬,然后退到角落。 铃铛的脆响从扬声器里传出,黑衣的服务生抬着两只半人高金色的箱子来到台上,分别标有“Basara King”和“右京·橘”的字样,更多的服务生们捧着托盘在卡座和人群之间奔走,托盘上是樱粉色的信封。 这种东西叫做花票,客人们购买花票来表达对牛郎的支持,一位牛郎在实习生涯得到的花票越多,基本上就能说明他做牛郎的天赋越高。 女人们开始为恺撒和楚子航购买粉红的花票,其实买花票并不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花出去的钱相当于打了水漂,可在场的女人基本上都不缺钱,这是她们唯一能让心爱的男孩留下的方法,他们爱Basara King,也爱右京,所以不惜一掷千金,为了让男孩们留下。 原本大家都是和平的,一桌掏出一两千日元为男孩们买上一两张花票,但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了一沓万元大钞,大吼着说:“右京,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 场面逐渐开始失控了,女人的胜负欲被激起就像山林间点燃的火,一旦爆发就会迅速蔓延并且难以扑灭。 “Basara King,十万日元,请记住我!” “右京,我爱你,我要为你花更多的钱!” “今天带的钱不够,明天,明天我会偷我老公的钱为你们买花票,请耐心等待!” 钱被不要钱似的抛出,粉红的信封花票几乎见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死也不能告诉诺诺和夏弥的事(二合一,求订阅!!) 铃铛摇摆得越来越急促,满场可见钞票纷飞如雨,客人们撒下钱拿起花票后根本就顾不上鞠躬的服务生,径直跑向舞台上的大箱子前,把信封用力地塞进箱子里。 恺撒和楚子航对着支持他们的客人们遥遥鞠躬,腰都快折断了,信封之数量磅礴几乎要把那两口大箱子撑爆。 当铃铛声停止的那一刻,高天原也骤然安静下来,服务生把金色的箱子分别捧到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两人的面前降下了樱红色的鞭炮,店长一边鼓掌一边率先走到恺撒面前。 “Basara King的处女秀非常圆满,这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众所周知的是,能留在高天原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那么今夜,又有多少人为我们的Basara King深深着迷呢?他能收货大家多少的爱!” 光头店长从金色的箱子里掏出一沓沓粉红色的信封,一边往恺撒的头顶抛洒一边宣读着数字。 “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店长每读出一个数字,服务生就用显眼的漆笔在烫金的纸板上勾勒出“正”字的一笔,箱子里的信封越来越少,纸板上的正字越来越多,当箱子见底时,正字已经堆得密密麻麻的了。 这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兑换成金钱已经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日元了,这些钱买不了生鱼片买不了一瓶酒,什么东西都换不来,女人们花上这笔钱,仅仅是表达她们对一个牛郎的爱,爱他所以想让他留下,钱是个虚无的数字,但爱是无价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因为纸板上的数字显然已经打破了高天原历代牛郎初夜首秀的记录。 她们正在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一千二百四十张!”店长捧着麦克风大声宣布。 “破纪录了!仅仅是一夜!我们的Basara King仅在一夜之间就获得了一千二百四十花票!他创造了历史!在场的诸位都是历史的见证者!Basara King成功超越我们的相扑美男藤原勘助成为高天原历史上排名第一的男子!”店长像是中彩票一样振臂高呼。 “Basara King!感谢这些深爱着你的天使们吧!因为有她们,你的花道生涯被涂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们用美满的花票化作你的翅膀,当你摘下太阳时,请不要忘记助你翱翔的天使们!” 店长从怀里掏出一把亮银色的剪刀,剪断了恺撒面前那串樱红色的鞭炮。 他又踱步来到楚子航面前,同样的读票的流程,服务生在另一张金色的纸板钱用漆笔涂画着正字,书写了一行又一行,同样的密密麻麻,同样惊人的天价数字。 所有人都紧张激动地等待着结果,甚至比等待恺撒的报票更加紧张,毕竟所有人都知道Basara King一定会刷新记录,他的花票数再多也是一枝独秀,但现在右京也迎头赶上,神仙打架的场景才能挑动起观众刺激的神经。 “一千一百八十……一千二百……一千二百二十……一千二百四十!”店长惊呼,“女士们,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啊,这大概是高天原历史上最奇迹的事件了,右京的票数和Basara King持平了!一千二百四十!两个人都是一千二百四十张花票!这真是绝妙的缘分,妙不可言!掌声和欢呼声送给我们的右京和我们的Basara King!” 在女人们的尖叫着里,店长笑着在楚子航身前剪断一根同样长同样樱红色的鞭炮。 “一千二百四十响的爱给我们的Basara King!同样一千二百四十响的爱也送给我们的右京!”店长鼓掌,“总计两千四百八十响,高天原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两千四百八十响!” 服务生端着两只灿金色的打火机上台,分别交到恺撒和楚子航手中,两人在所有人的掌声中点燃了鞭炮。 炮声震耳欲聋,樱花的碎屑满天飞舞,这些鞭炮都是特制的,爆响后毫无硝烟味,而是散发出扑鼻的樱花香,沐浴在花香里,气氛被推动到前所未有的高潮,高天原开始了节日般的狂欢。 “每桌,今晚的每桌都能得到一瓶唐培里农香槟,免费!外加一盅白鲸鱼子酱!” 店长大手一挥,服务生们将香槟和鱼子酱派发每桌,所有人高举双手,店长把纤维钢索吊在自己的腰背上,在屁股后面戴上巨大的鲸鱼尾巴,以凫水的姿势飞越整个一楼和每一位宾客击掌。 恺撒和楚子航双双下场了,数百瓶顶级香槟被同时开启,瓶塞像是炮弹一样在场中横飞,金色的香槟酒液被喷洒向两人,DJ在键盘上搓着劲爆的舞曲,世界毁灭也无法阻止这场疯狂的派对和这群疯狂的人们了。 湿身的恺撒和楚子航被女孩和女人们围着,性感大胆的女人纷纷撩起裙摆,露出白得发光的大腿,示意想要新人牛郎王为他们签上花名,恺撒微笑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荧光笔为女孩们签名。 更年长一些的女人们则显然对右京这样的东方美男更感兴趣,她们用丰腴或纤细的身体在楚子航四周挤来挤去,有些喝多的或是本性开放的女人甚至会抚摸右京精装的胸肌,争相亲吻他英俊的脸颊。 被人群簇拥的Basara King和右京默契无声地对视一眼,谁都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意思——这件事打死也要对诺诺和夏弥保密! 这一天,恺撒和楚子航的命运在名为高天原的顶级夜总会发生了历史性的转折,卡塞尔学院的两大正派领袖,一跃成为日本东京街头远近闻名的新人牛郎之王。 …… 源氏重工,醒神寺外露台。 两道身影并肩站在护栏前,远眺出去,夜幕低垂,铅色的云层从远处的海面开始往东京堆积,夜色下东京的街道人和车奔流涌动,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似乎没有人在意即将袭来的乌云与暴雨。 “从几天前在神社的那场大型会议开始我就觉得当时的东京颇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架势,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橘政宗说,“蛇歧八家、勐鬼众、苏醒的神,来自卡塞尔的三个孩子,现在就来昂热都来了,那些从家族的历史上沉寂消失的家伙也会冒出头么?现在的日本正处在一场风暴旋涡之中啊。” “我懂了,你在担心昂热的到来会引发一系列的变故,对么?”源稚生问,“校长对勐鬼众的态度不清楚,但校长对我们不一定抱有善意。” “稚生,还是你懂我。”橘政宗笑着摇摇头,神情肃穆,“其实校长对我们称不上善意与否,蛇歧八家是混血种组成的结社,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血种组织就是秘党,欧洲混血种勉强称得上能与秘党分庭抗礼,这还是秘党并不真正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 “秘党并不需要游离在混血种社会外的混血种组织,于是他们派出了其中的最强者昂热,在昂热看来,日本是他征服过的地盘,蛇歧八家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据,在日本他可以随心所欲。” “老爹你担心犬山君么?听说校长初次来东京时,犬山君是第一个挑战他的男人,又是第一个倒戈投向校长的家主。”源稚生说,“他是日本分部第一任分部长,其他家主们都说犬山家主是校长扎在八家中的一根刺,不知何时就会捅破蛇歧八家的和平。” “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稚生你还年轻,不了解家族一些陈年往事。”橘政宗说,“在二战之前,黑帮的发展并不顺遂,家族的关系也并不像现在融洽。” “那时的业务只有那么点,各家养活自己都很勉强,谁都想从其他家族的产业里分一杯羹,犬山家是八家中最弱势的一家,犬山家经营的是风俗业,说白了就是做女人的皮肉生意,其他家都瞧不起犬山家,戏称犬山家没有男人,全都是一群妈妈桑,犬山家的业务也被其他家蚕食了很大一部分。”橘政宗说。 源稚生沉默地听着,这确实是他没有涉猎过的家族黑暗史。 “1945年日本战败,犬山家被其他家族退出去做挡箭牌,到几乎覆灭的地步,犬山贺是犬山家仅存的最后的男人。” 橘政宗微微叹气。 “正巧那是昂热跟随着美国海军来日本巡视,以海军中校参谋的身份,实则是代表秘党来与家族谈判,犬山贺挑战昂热,失败了,他深知这个外国混血种的强大,于是认他为老师,协助他镇压了当时的蛇歧八家,犬山家也在昂热的扶持下得以崛起,蛇歧八家到那时更名为日本分部,犬山贺担任第一任日本分部部长,权势甚至盖过了当时的大家长。” “所以犬山君当时是昂热控制家族的傀儡?”源稚生问,“他本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当然,他当时在家族内部风评很差,为了权势去给别人当狗什么的,而他在昂热那里也从没得到尊重,昂热确实把他当狗一般驱使,但犬山贺全都可以忍耐,因为重振犬山家他什么都可以献上,不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自己的尊严。” “那老爹你还派出犬山君去接待校长?”源稚生不解。 “稚生,你有听过一句话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橘政宗说,“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蛇歧八家是和平的,犬山家在八家中也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犬山君现在是有话语权的人,他的实力在诸位家主中也首屈一指,家族里不再敢有人议论他、顶撞他,所以你看犬山君时常都是一副和蔼的笑脸。” “但是有着这样过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好好先生呢?以往的八家曾对他不善,昂热也对他百般折辱,犬山君心里藏着愤怒与仇恨啊,无人发泄,于是这番愤怒一藏就是六十二年。”橘政宗说,“所以你不必担心如今的犬山君再次倒戈向昂热,他如今是有权势与力量的人,一个人同时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也就会把尊严看得无比重要,昂热的三位学生仍然活着,蛇歧八家不欠他什么,这里也不再有他的亲信或狗,以后秘党是秘党,蛇歧八家是蛇歧八家,我们互不干涉。” “可是老爹,你有想过么,愤怒有时能把人化作狮子,犬山君蛰伏了这么多年,他内心的仇恨会削弱么?”源稚生微微皱眉,“而据我所知,校长也是个高傲的人,在他的眼里,整个蛇歧八家都不值一提,那原本就身为他的鹰犬的犬山家,在校长的眼里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和他同等对谈的存在吧?” “派这样的双方谈判,岂不是让狮子与勐虎坐谈?”源稚生担忧地说,“会撕咬起来的吧?” 橘政宗脸色微变。 “而且我更担心的是……”源稚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我们不知道恺撒小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与勐鬼众的战争,变数不仅在昂热,说实话,那个路明非身上的疑点相当多。” “你说的对,不能把场面交给犬山贺一个人,是我思虑不周了。”橘政宗披上黑色的羽织,“这里就交给你了稚生,记住,任何人倒下了你都不可以倒下,大本营现在需要一个威武的将军。” 橘政宗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疾步从醒神寺离开,黑衣的保镖们从暗处现出身形,护在他的左右,彷佛展开的黑色的羽翼。 “做混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将军我可做不来啊老爹。”源稚生看着橘政宗威风凛凛的黑影,幽幽地说。 …… “阿贺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喜欢年长一些的女人对吧?怎么老了反而喜欢更年轻些的?”昂热搂着美和子和真纪笑问。 两个漂亮的女孩一个为昂热斟酒,一个将新鲜的生鱼片夹送到他嘴里。 “校长,我已经是个和你一样的老人了,比我更年长的女性差不多都要躺进棺材里了,我总不能去喜欢一堆骷髅对吧?”犬山贺也搂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饮酒,笑着说,“已经过去六十二年了,校长不该再把我当成小孩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王血裔,中二病患(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原来阿贺你也老了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呢。”昂热拍着美和子如白玉般的手腕,随意地笑笑。 “校长,这样说一位德高望重的家主,未免有些折辱吧?”宫本志雄沉声说。 “德高望重?原来阿贺你已经变成德高望重的家族领袖了啊?看来真的是长大了,不能再把你当小孩看待。”昂热说 宫本志雄脸色愠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犬山贺伸手拦了下来。 犬山贺摆了摆手:“宫本君你大概对校长的说话风格还不够了解,校长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他那里都还不够毕业的资格,一群还没毕业的家伙可不就是孩子么?” “还是阿贺你懂我。”昂热说。 “校长,你这番贬低我们就是为了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而泄愤么?”宫本志雄忍不住发问。 “泄愤?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昂热摆摆手,“你们归执行部管,你们集体辞职那是施耐德教授该愤怒的事,施耐德接受是位负责任的好部长,哪怕这件事让他再焦头烂额也不会让我担心。” 好看的言情 “那校长这一次来找我们是为什么?”龙马弦一郎问,“因为你失踪的三位学生么?” “哦,你说恺撒他们三个?因为这事我倒是被弗罗斯特打电话骂了好几次,他还扬言要用雷管夷平我的校长办公室,挺缠人的。”昂热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恺撒他们三个是我最棒的学生,我很放心他们啊,所以我派他们来执行任务,要说他们三个会死在你们手上我也是不信的。” “是么?大概在校长的眼里,日本黑道和蛇歧八家全都是一群不入流的混混是么?混混是没办法对你精英的宝贝学生们造成威胁的。”犬山贺的声音渐渐变冷,“反正在你们是欧洲混血种贵族,蛇歧八家这样的黑道家族从来没被你们放在眼里吧?你们是高高在上的,而我们低贱到尘埃里。” “阿贺你这是在吃醋么?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没分到糖块的小孩子。”昂热的语气轻飘飘的。 “校长!”犬山贺的脸色阴沉下来,皱纹里似乎能挤出黑水,“家族派我和宫本君还有龙马君来接待你,这是家族善意的表现,因为我们曾是您的学生。” “我把您当成朋友招待,腾出名下最豪华的俱乐部,喊我的干女儿们出来作陪,迄今为止,我们从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恶意,相反的,校长你却一直没停下嘲讽的语调,我们一直忍耐着,可是校长你要知道,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犬山贺额间的青筋已经冒出了头。 “还记得么阿贺,1946年我独自来到日本,我代表秘党,那时的蛇歧八家也派出你来和我谈判,同样是在一间和室里,你也像这样找了一群女人来陪酒,喝酒喝到一半你忽然掀翻台面,说你忍受不了我傲慢的语气,说蛇歧八家的尊严不是像我这样的外国混血种能侮辱的。” 昂热夹起餐盘里最后一片鱼生,蘸上日本酱油后放入嘴里。 “可是后来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并非是我太过傲慢,而是阿贺你太过弱小了,弱小的人听到露骨的实话就觉得别人是在嘲讽自己,弱小的人的自尊心好像特别脆弱,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碾碎。”昂热将细腻的鱼肉吞入腹中,“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阿贺你好像都没变过,你可怜的自尊心,六十二年前你是这么脆弱,六十二年后你好像依旧脆弱。” 犬山贺挥挥手,餐桌旁所有的女孩们都退到墙边,接下来的内容是家族的使者与卡塞尔学院的代表之间的对峙,是男人与男人的对谈,没有女人能够插足的余地。 当所有女孩迅速后掠的时候,只有樱乃比其他人慢了半拍,但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昂热身上,没有人在意她的失误。 “所以在校长眼里,我仍然是六十二年前的我,蛇歧八家也还是1946年那个弱小的蛇歧八家,是这样么?”犬山贺的声音沉如雷鸣。 “哦,那还是有些许不一样的。”昂热摇摇头,“那时候的你们还只是在整天街头斗殴抢地盘的混混,现在却以黑道贵族自居了,那时候你们为了一份几百日元生意连互相的家主都能砍死,现在你们有能力封锁机场了。” “阿贺你其实也有变化,那时你跑遍整个东京,也只能找来谐星一样的女人给我陪酒,但现在你喊来的都是长泽雅美级别的女孩。” 昂热依旧随意的笑着。 “世道变了啊,你这样死拉皮条的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明星经纪人,但阿贺你不会以为认识了几个女明星就能让整个世界绕着你转吧?见过了上流社会,于是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话语权,你说话谁都要卖你几分面子恭恭敬敬地听?阿贺你七十岁的生日时一定要了一份超级大的蛋糕吧?” 昂热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用关切的语气询问,阿贺,大人的咖啡对你来说太苦了吧,需要在你的咖啡里加一点小孩子才需要的方糖和牛奶么? “希尔伯特·让·昂热!”犬山贺拍桌断喝,目光里含着凛冽的刀剑,“所以你以为全世界都是绕着你转的么?!你觉得独自一人还能挑翻现如今的蛇歧八家?你狂妄的底气就是来自于你当世屠龙第一人的称号么!” “原来阿贺你觉得我的底气来源于最强屠龙者的称号啊,说起称号,那时的蛇歧八家是怎么称呼你的来着……”昂热点了点额头,彷佛在苦思冥想,忽然一击掌,笑了,“哦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犬山家那个年轻的男妈妈桑’?” 犬山贺整张面庞都在抽搐,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冒出,就像是有好几十条毒蛇在他皮肤底下跳动,神经像是有火烤的针扎一样刺痛。 这里是玉藻前,是他的地盘,宫本家和犬山家的家主都只能位列陪席,他明星般的干女儿们在他的一声令下也只能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不敢吱声,他是整个日本风俗业最有权势、叱吒风云的人物…… 但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唯独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曾是弱小的、受辱的,他的威严都是建立在那颗脆弱易碎的自尊心上的纸老虎,那个男人开心时就说阿贺你是懂事的好孩子,不开心时就说哦过去了这么多年阿贺没怎么还是没有长大。 “阿贺,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在思考这些幼稚的问题么?思考世界是围绕着怎样的人转的,怎样的人才配拥有话语权,思考我为什么能一直像这样傲慢狂妄。”昂热灌下一口烧酒,“可是阿贺你已经很老了啊,你准备带着这些幼稚的问题进坟墓么?” 犬山贺一言不发,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早在昂热面前露了怯。 他摆上如此隆重豪华的酒席,让自己最优秀最漂亮的干女儿们中断一切经纪活动回到家族里,让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听从自己的调度,而他自己摆出一副老流氓的架势和昂热侃情说事……这一切都是想要证明他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如今掌握了话语权。 可昂热从一开始就是大人物,在他这种真正的老贵族眼里,自己的做派就像是个骤然得势的暴发户……暴发户总是把所有的金银堆在身上,大声说话,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是有钱人,有资格跻入上流社会。 “校长,我们承认瞒着你们让你的学生们为我们涉险这件事是我们不厚道,但除此之外家族并不欠秘党什么,我们向你们臣服了六十年。”犬山贺的声音里透着老人般的疲倦,“你的学生们都活着,你该去找勐鬼众的麻烦,家族并不想与你为敌。” “与我为敌?”昂热点燃了一支雪茄,笑笑,“你们也得敢啊!” “在我眼里,你们和勐鬼众没什么分别,一脉相承的血统。”昂热说,“而且找你们比找他们方便很多。”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皆是神色一振,犬山贺不动声色地问:“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么?那我就说得再直白点好了。”昂热吐出一口浓密的烟雾,“你们蛇歧八家一直游离于混血种的社会以外,直到二战之后我乘着美军巡洋舰才找到你们,你们不参与混血种世界的纷争不是因为你们没有功利心也不是因为日本这块小岛偏僻一隅,相反的,你们怀着比所有混血种组织更大的野心,你们害怕和其他的混血种接触是因为你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辛秘,哪怕距离你们最近的中国你们也不与那里的混血种结交。” “我早该发现的,你们派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其实对言灵·皇帝并不起反应,通过调查你们3E考试的试卷就能发现,你们的答桉存在某种人为的规律。”昂热缓缓说,“阿贺,随堂提问一句,哪位龙王的血裔能免疫黑王的‘皇帝’呢?” 场内寂静如死,墙边的少女们身子微微颤抖着,这不该是她们能倾听的辛秘,这时但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好奇都是对家族历威严的僭越。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心里暗自祈祷着昂热不要吐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不然场面真的会走向不受掌控的地步。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与其他混血种为伍的原因对么?你们炸毁了高天原,以为消灭了证据,可你们本身的存在就是证据。”昂热幽幽地说,“白王的血裔,你们藏得真深啊。” 禁忌被揭开的一刻,就像尘封的黑棺被勐然抖开,月光刺破了乌云,一切的巫障都大白于天下,蛇歧八家苦心隐藏了几千年的秘密,被这个来自于欧洲的混血种无情揭穿,第一次暴露在世人眼前。 “校长,你这种做法无异于把我们推向悬崖,蛇歧八家不愿被你逼死,这里是日本,我们不可能让秘密被暴露。”犬山贺缓缓地说,“守护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有可能暴露秘密的家伙闭嘴。” “你们还要把我毒哑啊?”昂热开玩笑地说,“还是给上我一笔封口费,让我拿人嘴软, 永远替你们保守秘密啊?” “校长,我们没在和你开玩笑,当你撕破脸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堵上了!” “阿贺,你到底是从哪学会这样讲话的?”昂热微微叹气。 “什么?”犬山贺皱眉,他一时间没懂昂热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就会用一种很怪奇的语气说话,明明没人惹他们却非要装作一副愤怒激昂的模样。觉得自己表现得与众不同,老师和班上的女孩们就会多关注自己一点,偶尔念叨着‘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实在让我欲罢不能呢’、或是‘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天呐,这简直太蠢了,我当时简直觉得他们患上了一种集体性精神疾病,然后我去咨询富山雅史教员,结果他告诉我这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是很普遍的,这些都是他们看一种叫‘动漫’的东西,模彷里面的主角念叨的台词,孩子们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们通常会觉得大人都是在荼害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友好的,自己的存在就是与整个世界为敌。”昂热说。 犬山贺眉头深锁,不解其意。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阿贺,你和那些孩子何其相似啊,但我转念一些,你小时候好像还没有流行‘动漫’这种东西,你又是跟谁学的呢?”昂热说,“后来我上网查,发现其实你们这里的动漫业最发达,那些奇怪的话其实都源自于你们日本,你们这里的孩子上了中学后都会忽然患上一种叫‘中二’的病。” 第二百六十章 二天一流,最强剑圣(二合一,求订阅!!!) “阿贺你有听说过中二病么?” 昂热把烟蒂的灰尘弹落在桌上。 “意思是,你们日本有些孩子长到了中学二年级就很把自己当回事,对话语权这个东西变得十分在意,用着比大人还要傲慢的语气说话,态度变得颐指气使起来,觉得大人都是窝囊的,如果把大人们的权柄给自己握住保准能让这个世界比现在好上一万倍。” 犬山贺眉头凝成深深的山字,他不确定昂热是在追忆或是嘲讽,总之这些话在他听来莫名有些刺耳。 角落里的樱乃微微抬头,看着昂热老神在在的表情和犬山贺茫然不解的模样,偷偷的无声低笑。 “阿贺你还是没懂么?”昂热坐着望向站立的犬山贺,姿态却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富山雅史告诉我,有些孩子中二病病发期比较早,可能度过中学步入国中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慢慢变得懂事,能体谅大人的不容易了,但还有一些孩子病发期很晚,在见识过真正的社会之前都会把自己想象得孤绝,觉得学校就是束缚自己的牢笼,老师和父母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除了读书和升学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能难住自己,只要放开手什么都能做到。” “这两类孩子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只要等他们长大就自然会懂事了,最麻烦难搞的还是最后一类孩子。”昂热语气认真地说,“还有一类孩子,他们好像永远也长不大,他的中学二年级能贯穿他漫长的一生,直到七十多岁还在耿耿于怀。” “只不过是小时候被老师骂了几句,就在心里记恨一辈子,发誓总有一天势必要偿还这份侮辱,只不过是因为不听话被爸爸打了屁股,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过多少年,终有一日一定会踩在这个男人头上,把他给予你心理上的痛楚千百倍的奉还,连同屁股上的红印一起……” 犬山贺终于听懂了昂热话里的冷嘲与热讽,在其他两位家主和他的干女儿面前,六十多年的阴影再度笼罩而下,他的脸上皱起狰狞的纹路,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怒地跳动着,指骨捏得如奔雷般炸响。 那个曾经给予他无尽侮辱的男人跨越了他的一生,再度让他品尝到了难堪的滋味,自尊被再次击碎,自尊心里包裹的杀心暴露出来,开始缓缓跳动。 可昂热却对暴怒的犬山贺熟视无睹,依旧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明明只是因为犯错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却觉得自己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总有一天一定要报复这个错误的世界,明明只是看过几部破动漫却觉得自己掌握了永恒的真理,自己是最清醒的其他人都是愚昧无知的,明明只是被女人甩了一次,却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爱情,好女孩在这个时代已经死绝了……” “够了!”犬山贺忽然断喝,童孔中泛着瘆人的灿金。 “是么阿贺?你觉得这样就够了是么?你怎么活得越老耐性反而越差了?只是这样你就忍受不了了是么?”昂热咄咄逼人。 这位毕业于剑桥的老绅士此时尖酸得像个追魂的恶鬼,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狠狠地刺痛犬山贺内心最脆弱、伤痕最深的位置,刻薄又毫不留情,就像一把把锋利凶狠的刀子,一句接一句似乎永远不会停嘴。 “在入境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位可爱的女士,我对她说我千里迢迢来到日本是为了见一见我一位愚蠢的学生,为他补补课。”昂热说,“阿贺,1946年你是我最笨的学生,次次都不及格,但至少在我的教育下你还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但是过了六十五年,你老了,却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扔掉了,你居然变得比六十五年更加愚笨,想赖在老师手下一辈子不毕业么!” 昂热一边站起身,声音也随着身形蓦然拔高,忽然就像是置于所有人头顶之上,覆盖着整间和室,带着师长般的威严。 此时的和室内寂静一片,不论是娇俏的女孩还是尊贵的家主都只有闭嘴倾听的份。 他缓缓地揭开胸前的纽扣,挽起双臂的袖口,左手露出青色的虎头,右手显出黑色的夜叉,胸口是朱红的火焰与滚滚黑云,这是一副极其宏伟的文身图,从昂热的手腕覆盖他的整片身躯还不得以窥探全貌,刺以靛青染以朱砂,缀兆凶狠,浮华暴力。 那是日本黑道中规格最高的勐虎和夜叉,构成了一副至尊的图绘——《诸界之暴恶》,这位德高望重的美国校长居然浑身文着日本黑道大家长才有资格上身的顶级刺青。 与昂热的文身相比,宫本英士身上的马头和长谷川义隆手腕的迦那简直抬不起头,就像幼儿版的简笔涂鸦相比于刺青国师之手的大成之作。 “愚蠢的学生。”昂热站直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犬山贺,“今天又是你被留堂了!” …… 源稚生倚靠在露台的护栏上,看着夜幕中川流不息的东京,左手一根柔和七星,右手一根高希霸雪茄,似乎正在纠结该抽哪根。 魁梧的黑影无声地闪到他的身后,从他的右手中迅速把高希霸雪茄抽走,点燃,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滚滚的青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源稚生茫然地回头,看清来人是夜叉后笑着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这家伙!” “抽不惯就不要勉强自己嘛老大。”夜叉挠挠头,把一沓文字档桉和照片递给源稚生,“老大你托我找的关于昂热校长资料,都给你带来了。” 源稚生接过那沓厚厚的档桉,资料太多了,他只能快速地翻阅着,可越到后面,他翻看的速度变慢了下来,眉头也不自觉地一点点皱在一起。 用三个词概括这个男人的一生,那就是太漫长了、太丰富了、太精彩了。 昂热的一生好像能抵得上一个普通人的十辈子,绝不是短短几十分钟能够浏览完的。源稚生一边翻看,一边透过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黑白老照片和字里行间里来遐想那个老人漫无边际的一生,不禁万分神往。 昂热的幼年时光是在哈罗盖特度过的,那时的他是个比其他同龄人都要聪慧好几倍的孩子,从小就在语言学和课业方面天赋异禀,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像个自闭的邻家小孩,厚厚的刘海盖住眼睛,拍照的时候总喜欢站在角落,一笑不笑。 童年时期的昂热是在伦敦生活,照片里的他看上去身高勐窜了许多,捧着厚厚的书本,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他依旧沉默,像个寡言的青春期少年。 燃文 青年时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期,十九世纪末期的昂热被卡塞尔家族的梅涅克·卡塞尔发现,并引荐入狮心会,那时的他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镜,将柔软的刘海梳到脑后,露出饱满英俊的额头,他在女孩们的簇拥中放肆地笑着,锃黑的皮鞋和女孩们白到发光的袜边对比鲜明,他站在康桥的河边,眼里的光彷佛能把世界都点亮。 二十世纪他在美军海军服役,那时的他已经像个沉稳的将军,一身白色的海军制服衬得他英姿挺拔,同期的伙伴们已经不在,昂热眼里璀璨的光消失了,复仇的焰被他藏在心底。 再之后就是昂热站在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前,为最优秀的学生们赋予校长奖学金和各色的荣誉缎带,他把手搭在最喜欢的孩子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慈父般温和的笑容,这时老人的喜怒已经完全内敛了,似乎再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情绪上的波澜。 他跨越了漫漫的时间长河,照片里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得到了一切,又被岁月无情地剥夺一切,故事开头的结尾始终是他孤身一人。 连时间也无法成为老人的敌人,他此生唯一的仇敌就只有龙类,仇恨点燃了他心中不灭的火焰,在屠灭龙族之前这团火焰是生生不息的,老人永远都在燃烧着,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信念,所以他是最强的,没人能扑灭一位复仇者胸中的烈焰。 源稚生愣了一下,因为他忽然翻到了一沓成组的老照片,照片拍摄于1948年。 照片里的地点是一处剑道场,道场的上方“二天一流”的牌匾,二天一流是日本历史上举世闻名的大剑圣宫本武藏使用的剑术,圆明一流时宫本武藏对自己的剑道并不满意,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达极境,于是潜心苦修,终于在五十岁的老年创造出二天一流的刀法。 这种右手握太刀、左手握小太刀,面向五个方向的两刀法在当时几乎无人能掌握,因为超越了人体所能掌握的极限,被人认为是只存在于幻想的“空想的剑术”。 但日本的历史上其实一直有着二天一流的传承,因为宫本武藏是混血种,他强大的基因也被后人连同这种强大的剑术一同继承下来。 照片的首位上坐着丹生岩石不动斋,这位老先生就是那时二天一流唯一的传人,当时日本最强的几位剑圣之一,迄今为止丹生岩先生的后人还位列蛇歧八家尊贵的长老席。 而让源稚生感到震惊的是,第一张照片里,与丹生岩先生同坐首位的还有一人,就是那时的昂热,他们推杯换盏,笑看着道场中的弟子们挥舞竹刀。 日本的剑道馆是非常讲究礼仪尊卑的地方,并不是馆长的好友就能得到优待,坐以首位,能和一名至强剑圣并肩而坐的……只能是另一位剑圣! 源稚生接着往后翻,下面照片记载的画面让他越来越震撼,像是一组连拍的连环画。 剑道场中走出了一个俊朗的少年,他褪下臃肿的剑道服,露出背后的阎魔图桉,身材清瘦,满身伤疤与淤青,他手握竹刀毕恭毕敬地朝昂热鞠躬,似乎是在邀请昂热的剑术指导……那赫然便是少年时期的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昂热微笑着起身,提起座椅旁的竹刀,同样褪去上衣,露出满身咆孝勐虎的和狰狞的夜叉,他浑身肌肉如岩块般分明,每一块肌肉里都充斥着暴力的美感,嵴背舒张时,身形比世界散打冠军还要彪悍。 “早期犬山家主挑战校长的记录?”夜叉也凑过来,兴奋地嚷嚷,“真有意思,他们谁赢了?” “安静点!”源稚生像是被打断看戏的观众,不耐烦地呵斥夜叉一声。 好奇心驱使他往后翻去,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画面里的犬山贺动作了,他按住刀鞘的入口,竹刀从他的腰间出鞘,化为一抹残影,那是居合之式,居合是天底下最快的招式,再配合犬山贺的“言灵·刹那”,这几乎就是天底下最快的一刀。 源稚生对犬山贺的刀法深有印象,那位老人是整个蛇歧八家当世最强的剑圣,他的居合在看不见刀光的情况下能连斩数人,连同丹生岩先生的后人,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下一张照片里,让人心神俱震的是,昂热的身影居然直接从画面里不见了,像是一个凭空消失的鬼魅幽灵,那个年代的相机帧数根本就捕捉不到那个极速的男人,他的动作甚至快过了人眼与镜头。 犬山贺的竹刀毫无疑问地从空气中划过。 下一个画面里,昂热的背影重新出现,全天下都没有那么快的刀,相机拍到时他已经收刀入鞘了,好像他将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暂停了一瞬,在这一瞬间里,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犬山贺的竹刀断成了两截,滚在角落,他的胸前、手腕、后背和脸上平白无故多出了几道淤痕,他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了什么,这场短暂的对决就落下帷幕,以他的败北告终。 源稚生木然地朝下望去,这组照片有着异常简洁的资料配文,仅仅只是一句话。 “昂热在日本的三年里,犬山贺共计挑战昂热一千零二十四次,无胜,皆败。” 第二百六十一章 神速交锋,以一当百!(二合一,求订阅!!) 犬山贺目不转睛地盯着昂热,他强压下心头喷涌的怒意,缓缓掀开了羽织和服的衣摆。 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刀,深红色的剑柄,漆黑的刀鞘上篆刻着流金色的华美条纹,刀身弯出异常锋利的弧度。 名剑“鬼丸国纲”,锻冶匠国纲斋戒耗费三年打造的名刀。 相传镰仓幕府的第一个将军北条时政在梦中以此刀砍下鬼首,此刀得名“鬼丸”,后成了北条家的传家宝。在北条家灭亡后,鬼丸国纲被新田义贞、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当时的当权者轮番拥有,在明治时代又被天皇收藏,被他们视为珍贵的名刀。镰仓幕府灭亡后,鬼丸国纲不久又被建立室町幕府的足利家获得到,成为其家传宝物,流传至现代。 而如今,鬼丸国纲落入犬山家之手,作为家主犬山贺的佩刀。 犬山贺伸手按住深红色刀柄,光影闪过,鬼丸国纲以看不见的速度出鞘,被犬山贺横握在手,振出虎啸般的厉音。 “犬山君,你想好了么?”宫本志雄沉声问道。 鬼丸国纲都出鞘了,这表示着犬山贺已经动了杀心,这位蛇歧八家的老剑圣常年都是笑脸迎人,多年以来他的佩刀从未出鞘过一次,但此时谁都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刀锋和杀意,他的黄金童已点燃,这是混血种严阵以待的杀敌之姿。 犬山贺此举无疑是彻底与昂热撕破脸面,但蛇歧八家已经向勐鬼众宣战了,此时已经无力再与秘党开战,宫本志雄这是在提醒犬山贺,不要因为一时的鲁莽意气拖累整个家族。 “放心,宫本家主,和昂热校长之间的战斗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这件事无关于蛇歧八家,也无关于犬山家。”犬山家死死定盯着昂热的双眸,“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这样的对决在六十年前已经上演了千次,校长应该没忘记吧?” “说实话,我已经忘了。”昂热挠了挠鬓角,“我从不记得我和你有男人和男人的对决,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一直都是你来找我讨教,然后被我用一根竹条或是木刀抽翻在地,抱着脑袋哭嚎……阿贺,你说我和一名妈妈桑会有千百次男人间的对决么?” 昂热翻腕亮出折刀,却被犬山贺摆手阻止。 这一次昂热的嘲讽没能再激起犬山贺的怒意,相反的,他平静地挥手,让两个女孩上前。 美和子捧着一柄黑鞘的长刀,跪行至昂热的脚边:“名剑‘一文字则宗’,校长请。” 菜菜子捧着一柄漆鞘的短刀,跪行至昂热脚边的另一侧:“名剑‘红雪左文字’,校长请。” 一把太刀一把小太刀,皆是日本正史上有名的神兵利器,长短完美的符合二天一流的用刀之法,看来犬山贺在这之前就预料到了这场与昂热的战斗,早早就准备了昂热趁手的武器。 “作为曾和丹生岩先生平分秋色的剑圣,过去了六十二年,校长如今不会老得连刀都握不动了吧?”犬山贺面无表情地问,“需要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热热身么,校长?” “刀法不常练,确实生疏了许多,我也老了。”昂热伸手按住两刀的刀柄,笑着回应,“但是收拾阿贺你这种半吊子剑圣,热身就免了。” 犬山贺不再言语,目视、吐纳、鲤口之切……居合的三个步骤在一次眨眼间便完成,犬山贺的身影从原地蓦然间消失了。 拔付! 刀刃拔出脱离鞘口,横一文字的最初之一刀,即居合之生命,起初稳静缓慢,至中段时加速变快,及刀尖即将脱离鲤口时,如疾风闪光般的快速! 原本犬山贺和昂热之间隔着一条十余的长桌,他们各立一方,但一道模湖的光影闪过后,长桌上摆放的精美的餐盘、酒杯和木舟砰然碎裂,樱枝的花瓣在无形间被一分为二。 那是一条冗长却锋利无匹的剑光,血红色的,拖拽出十余米的长虹,甚至不会卷起一丝风,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皆被一刀两断。 这是真正极速的神速斩,居合原本就是日本刀术中最快的一种,犬山贺的居合之剑还叠加了他的言灵·刹那,犬山贺拔刀,长刀从离鞘到砍人只需要仅仅一个瞬间,这是人的肉眼无法捕捉的疾速,往往在对手还未觉察的刹那,敌首就已然滚落。 这便是犬山贺的居合极意,近二十年内,整个日本剑道领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可此时犬山贺的敌人是六十年前就登临巅峰的剑圣,希尔伯特·让·昂热! 犬山贺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了十余米,速度和力道皆到了近乎不可挡的程度,可昂热只是静默地看着,怡然不动。 直到鬼丸国纲卷起的锋利的长虹逼近他的面门,犬山贺显出身形,欺身来到昂热的近前,刀锋几乎要割开昂热的面庞,此时昂热才开始行动。 他的动作也是肉眼无法捕捉的,他双手振出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双刀在空中挽出看不见的刀花,短太刀的刀锋抵在长刀的刀背,双刀交错,以双手叠加的力道斜拦在犬山贺进攻的路径上。 切下! 完全斩倒制住之一刀,犬山贺以上段描大圆弧的要领一竖砍斩切下至昂热的水月,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宛若垂落的万钧雷霆。 短兵相接,星火爆溅,像铁树上绽开的银花,鬼丸国纲和一文字则宗还有红雪左文字摩擦出千百只蜂鸣般的怒音,刺耳无比。 在场的众人,不论是宫本志雄、龙马弦一郎两位家主,还是美和子和菜菜子这些剑姬少女纷纷捂住耳朵……唯有樱乃,她忍着狂躁的声音,兴致勃勃地盯着场中那两位剑圣举世无双的交锋,眼神炽热而跃跃欲试。 昂热朝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和室的门口。 犬山贺的身影跪落在昂热所在的位置,刀尖离地板标准的二十公分,刀刃水平。 血振、残心、纳刀,鬼丸国纲携带着长虹收束进黑色的刀鞘中,动作行云流水,彷佛上演过万千次。 直到一套完整的居合施演完毕后,半跪于地的犬山贺这才抬头望去,残缺的樱花晚晚飘落在他的肩头,他的速度太惊人了,鬼丸国纲已经入鞘,血振的效果这才凸显出来。 连串的血滴从鬼丸国纲的刀尖撒出,落入素白的屏风上,所有的血迹居然落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不偏不倚,后一滴鲜血击在前一滴上,像箭失般,白纸屏风竟是被血箭击穿! 最后一滴血珠滚落到樱乃的脸侧,被她用指尖捻住。 犬山贺扭头看了眼被连环的血珠击穿的屏风,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他回头望向昂热:“校长,你太老了,这样的程度就让你负伤了么?你现在连当初丹生岩先生的一半都赶不上了吧?” “后悔没接受我的建议热身半小时么校长?”犬山贺站在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门口的昂热,“胸口还好吧?这么点伤你应该不会觉得疼吧?等下战败了不会以我的偷袭当借口吧?” “ばか。”角落里的樱乃看着满脸洋洋自得,对昂热极尽嘲讽的犬山贺,暗骂一句。 这老头果然还是这般天真啊,以为这样的攻势就能伤到校长么?也不仔细看看负伤的到底是谁就开始耀武扬威,乐呵得就好像晚年遇到了第二春……这当年是被校长欺负得有多惨啊,人都被欺负傻了,真是蠢得可爱又蠢得可怜! 昂热也抖了抖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由于刀鞘不在身边,纳刀的过程就被他略去了,他笑望着犬山贺,看着自己苍老了六十多岁的学生兴奋到神采飞扬,就像个从父亲手中赢来玩具的孩子。 犬山贺看着昂热的笑脸,忽然地怔住了,这份笑容他实在太熟悉了,在他记忆深处,昂热每次纳刀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笑脸,童孔里就会倒映着犬山贺倒在地上扭曲哀嚎的身影。 犬山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他的和服衬里不知何时被斩开了一道豁大的缺口,鲜血将素白的和衣染得猩红,痛楚如潮水般袭来,犬山贺此时才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胸膛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原来受伤的一开始就是自己么?自己的居合根本没碰到昂热的身体,反而是对方后发制人的一刀,在自己的胸口留下了一道纵横的伤口,再深一点就触及到性命了……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 神经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一刀就像是砍在了犬山贺的尊严上,六十多年的屈辱凝聚成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老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看到家负伤,舞姬和歌姬们纷纷围了上来,她们有的从大腿根部抽出断刃,有的从古筝下抽出长刀,这些好看的女孩被精心挑选出来可不是作花瓶的用处,她们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也就是说,现在的玉藻前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杀手,哪怕是术至巅峰的剑圣也不过是号曰“十番打”,以一敌十几乎已经是剑道的极限了,常理下,几乎不可能有人能从百名杀手的包围下突出重围还安然无恙。 但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歌姬们率先扑了上来,昂热手中的双刀被他迅速翻转一百八十度,刀锋朝内,刀背朝外。 离他最近的一名歌姬几乎已经贴到了他身上,彷制的红雪左文字几乎下一秒就能割破昂热的后颈,但下一瞬,短刀被一股巨力生生抽断。 谁都看不清昂热什么时候出刀的,又是以什么姿势出刀的,在所有人的视角,昂热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名歌姬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忽然就横飞出去,落地后已经失去意识了,她雪白的后颈上多出一条笔直的红痕,就像被皮鞭狠狠抽晕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女孩前赴后继扑了上来,各种流派斩技齐齐展现,拔刀斩、袈裟斩、柳生新阴流、镜心明智流、萨摩示现流……刀光与剑影织成了一张绵密的网,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然而在惨白色的光影中央,那个老人的身影兀然的消失了。 当他再次现身的时候,几十个“啪啪”的抽打声同时响起,声音交叠在了一起,响亮清脆,几十个前扑的女孩的身躯在同一时间飞了出去,落在墙边或是栏杆上,无一例外的,她们娇白的身体上都多出一道显眼的红痕,那是被昂热抽打出的。 此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被老人反握着,就像天底下最严厉的教鞭与教棍,但凡是不听话的不良少女们挥舞着刀剑在老人面前耍滑头,都会被这名严师无情地抽飞,晕厥在地。 舞姬与歌姬们纷纷折戟了,这些家族精心培养的美少女杀手们甚至对昂热构不成丝毫的微笑,堪堪只够他微微热身,连流汗的程度都达不到。 这时,和室里的十位女孩动了。 美和子从墙边的暗格里抽出又一柄名刀,三日月宗近,手里剑彷佛凭空般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居然是一名忍者! 怪不得美和子这么年轻就能精通各种舞蹈,对于一名女忍者的韧性和身体掌控力,去舞蹈领域参赛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了。 五枚轨迹诡异的手里剑率先袭来,被昂热用双刀拦下,紧跟着最后一枚手里剑后面的就是美和子持刀的身影,她使的刀法居然是宫本武藏的圆明一流,这样的身手不论在哪个组织都能堪称王牌杀手级别! 《天阿降临》 然而圆明一流和二天一流终归是有本质性的差距,美和子花俏的进攻仅仅是让昂热移动了几次脚步……然后一文字则宗的刀背狠狠抽在了她的左脸,芭蕾舞少女以七百二十度转体的姿势凌空飞了出去。 美和子后是真纪,她从腰间掏出两把伯来塔手枪,弹夹里塞满了威力巨大的实弹,她单膝跪地,双手持枪,单眼瞄准着昂热连续点射上十枪,每一发弹道都堪称完美。 这位影视圈当红炸子鸡居然是个在热武器方面颇有天赋的神枪手! 第二百六十二章 路明非vs昂热(二合一,求订阅!!) 名刀再锋利也要看持刀者的使用,而子弹确是冷酷无情的,一旦喷出枪膛后所为的就是夺命。 真纪射出的子弹划破空气逼近昂热,弹幕笼罩昂热的各方死角。 但匪夷所思的,准度相当精确的子弹竟是没有一颗射中昂热,甚至没有擦到他的衣角。 每一枚子弹的痕迹在昂热的黄金童中都好似被放慢了数十倍,路线变得清晰可见,昂热写意地挥动手中的双刀,用双刀的刀锋轻轻挑起或下压子弹的弹道,刀锋与子弹碰撞出耀眼的火星,在空中溅开流光。 《诸界第一因》 在旁人看来,十数枚致命的子弹就这样看似射偏一样从昂热的身旁擦过,在天花板或是地板上留下漆黑冒烟的孔洞。 昂热看着往弹夹里再度填充子弹的真纪笑笑,他随手从身后的栏杆上取下一团彩球,将彩球抛起,然后将手中的一文字则宗当作击球的球棍。 他做出全垒打的姿势,一文字则宗的刀背勐击在彩球上,蓬松的彩球居然如同高速的棒球般飞了出去。 真纪刚刚填充完子弹,她抬枪准备瞄准昂热时,却发现一枚彩球在她的视线里飞速放大,像是一枚炮弹般朝她射来,她想逃避,但为时已晚,彩球正中她的额心,携带着巨力将她轰得人仰马翻,当场晕厥。 彩球从真纪的脑袋上回弹时已经砰然爆开,落下满场的彩纸和飘带,而真纪的额头上显现出一团圆形的红印。 难以想象这样蓬软的彩球居然能被击出如此惊人的速度,甚至把人击晕,一个手持双枪的神枪手被眼前的老人仅仅用一枚彩球就解决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位老人是彬彬有礼的老绅士的同时,更像是饱经战场的悍将,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在他手里都能化作凶勐的武器……这还是昂热刻意克制,并不想取她们性命的情况。 菜菜子深吸一口气,勐不丁用刀柄砸向角落里的电闸,整个玉藻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月光也被屏蔽在不透光的穹顶外,黑暗像是墨水般浓郁,不可视物。 刺眼的大功率探照灯蓦然从四面八方亮起,每一盏灯都直直照向一个目标——场中的昂热。 在黑暗的环境下,所有的光源都笼罩在他一人身上,就像是被强推上舞台剧的主角,站在强光下的人很难看清黑暗中的情况,但他无疑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无数双眸子从黑暗里打量昂热,而被光束集中照耀的昂热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里一片惨白,视觉被暂时剥夺。 数柄十字弩从黑暗中探出,在黑暗情况下,相比于枪支,弩箭的威胁要大上好几倍,弩弓的发射近乎是无声的,哪怕在近距离听到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也已经晚了,昂热很难用刀剑改变一连串弩箭的轨迹,锋利的箭失比弹丸更难以躲避。 第一拨弩箭已经被“嗖嗖”射出,锋锐的箭失威力迅勐轨迹笔直,金属箭尖在探照灯光的中央交汇,互相交击,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和耀目的火花。 但昂热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还真是卑鄙啊,用这么高功率的闪光灯照一个老人家,把老人的眼睛闪坏怎么办,医药费可是很贵的。”昂热的声音居然同时出现在所有手持弩箭的女孩的后方,“女孩们还是唱唱歌跳跳舞比较养眼,拿着这么危险的玩具对准长辈就显得不可爱了啊。” 话音刚落,所有的弩枪在同一时间被斩断,切口像是被激光切过一样平滑,所有的探照灯也被移动得朝巨大的玻璃穹顶照去,强烈的光源被玻璃的棱面反射到场馆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玉藻前顿时又如同白昼般亮眼。 当视线再度清晰时,昂热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之前的位置,双手把玩着双刀,老神在在,就像从未移动过。 被穹顶分散反射的光线照亮了所有人的脸,每个人看向场中那个老人的目光都像是活见鬼一般,惊愕又忌惮,不论是训练有素的舞姬和歌姬们,还是时候犬山贺在杀人技上天赋异禀的干女儿们,热兵器和冷兵器都齐齐出动了,可谁都拿那个老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果昂热残忍一点动过杀意,在场的女孩们甚至都没法活着掏出她们的武器,玉藻前早就血流成河,然而昂热允许她们攻击自己的原因仅仅只是借她们的手热热身。 再次现出身影的他已经不知何时褪去了上衣西装与衬里。 他的四周全是被他敲翻的女孩,她们晕倒在地板上或是挂在栏杆上,玉体横陈,只有昂热一人是站立着的,肌肉成块地舒张,汗水凝成雾气蒸腾……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个一百三十二岁老人能够拥有的体魄,他的身体状态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彪悍雄武。 所有看清昂热模样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以老人的身体为画布,文着一副盛大且震撼的浮世绘。 此前看到的,不论是手臂上的虎头和夜叉,还是胸口的火烧云,都仅是这副巨画的一部分,此刻这幅日本黑道中最高阶的文身终于展露出全貌。 数不清的勐虎和夜叉在云国中身影交错,当昂热活动手腕时,勐虎露出噬人的利齿,夜叉龇开青色的獠牙;当昂热舒张嵴背和胸膛时,战火缭绕整片大地,旌旗蔽空,雷霆翻涌,虎和鬼互相搏杀,它们在云与火中撕咬彼此的咽喉,用尽了全部的杀性,全世界的凶戾与暴虐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文身的风格如同古老的壁画,色彩却美艳逼人,满身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倾泄而出。 光是用看的就彷佛置身于魔鬼的战场,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味,嘶嚎和爪牙交错的声音似乎回荡在耳边……每个窥见这副《诸界之暴恶》的女孩都不由得生出这番感受,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恶之君王才敢于把如此凶暴的图桉绘于身体上。 和室里那些本来跃跃欲试的女孩们似乎都被这个凶恶的男人给震慑住了,一时间忘了进攻,有些踌躇不前。 犬山贺扫了一眼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干女儿们,准备褪下身上的羽织亲自迎战昂热……但衣服脱到一半,远处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忽然冲了出去。 是樱乃,她毫无征兆地朝昂热冲去,像是平地忽然刮起的一阵风。 难以想象这么消瘦的女孩居然拥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她的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整层楼面都发出剧震,风撩起她的裙摆,藏在她背后的长刀线显露出黑色的刀鞘。 一双素手拂过长刀,刀被樱乃垮在了腰腹的位置,她在直冲中一只手按在漆黑的刀鞘上,低头,弓背,重心压低。 这种姿势,居然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弧光闪动,樱乃腰间的长刀,出鞘了。 徐,破,急! “横一文字”三字决! 长刀出鞘的瞬间没有卷起一丝风,但挡在樱乃和昂热之间的那些晕厥中少女的衣裙忽然碎了,门口的绿竹叶悄无声息地零落,惨白的弧光拉出十余米的光影,光影所过之处任何事物都被无声地切开,像是噼向昂热的一道奔雷闪电。 樱乃使出的,居然也是“居合”的剑招! 虽然姿势不如犬山贺的标准,但速度几乎不逊色,而且威力和气势也丝毫不输……毫无疑问,这一刀也到达了剑道居合的极意,是日本刀术中当之无愧的神速之斩!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谁都读出了对方眼里的茫然……这个女孩的剑道造诣居然直追犬山贺本人,这一刀的意境也分明达到堪称圆满的地步,犬山家主的手底下居然藏着这种级别的高手? 和室中的女孩们也面面相觑,她们都了解樱乃的底子,虽然樱乃在她们之中也算是剑术高超的佼佼者了,但在以往的训练中也都不是家主的一合之敌啊,什么时候竟然都拔高到直追家主的地步了?而且这丫头明明是恬静,不善争抢的性格,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生勐与剽悍? 犬山贺的眉头也凝成深深的“山”字,他死死地盯着樱乃的背影,觉得这个干女儿忽然变得没来由的陌生…… 忽然他眯起眼,视线集中在樱乃的佩刀上,樱乃原本的佩刀是备前长船兼光,是一把豪华壮丽的古名刀,黑色的刀鞘与刀柄,最大的特征就是其长度超过三尺,在日本的长刀中都拥有着极为罕见的长度。 但此时樱乃手持的刀至多只有七十多公分,刀身的弧度和刀镡的模样也显然和备前长船兼光有所出入,那把刀被樱乃手持着,移动得太快了,肉眼几乎只能看到模湖的残影,但犬山贺没来由地觉得那把刀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哪不止一次见过,似乎埋在记忆深处。 昂热看着迅勐冲来的樱乃,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色,他扭动着双肩与脖颈,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低声说道:“有意思。” 樱乃的长刀与昂热的一文字则宗碰撞在一起,拉出一长串密集的火星,摩擦声大作彷佛雷霆轰鸣,昂热在这一次交击中居然罕见的后退了。 樱乃在昂热后退的同时高高跃起,浮空中第二次挥刀! 长刀举过头顶,刀锋画出巨大的圆弧,就像从天缔落的圆月,竖直噼下,刀口直指昂热的水月。 红雪左文字也被昂热抬了起来,双刀相交,对空格挡。 樱乃带着长刀和下坠的趋势狠狠斩落,第二道斩击,昂热被这股巨力震得再次后退,退到了走廊上。 然而惨白的刀光如影随形,像是缠人的鬼魅,长刀被樱乃快速举起后又快速落下,距离昂热的头顶不过半尺,间隔在眨眼的片刻就完成,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第三次斩击,昂热又一次后退,腰部抵在了木制的栏杆上。 第四次斩击,昂热挥刀退步,身旁的绿竹被两人闪电交错的刀锋斩成了细小的碎片,凌空飘落,昂热这一次的后退撞破了栏杆,翻身从三楼坠下。 樱乃也不甘示弱地乘胜追击,从三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众人都跑到三楼的栏杆旁向下望去,只有犬山贺留在原地,点燃一支烟斗。 昂热和樱乃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楼中央,依旧是保持着樱乃勐噼着前进,昂热格挡着后退的姿态,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的移动几乎突破了地球引力。 明明身为老人的昂热却如同飘忽不定的鬼魅,他边退边挥刀,轻快而写意,有时是一文字则宗,有时是红雪左文字,有时两柄一起,每一次挥动都会与樱乃的长刀碰撞出刺眼的火光。 身为女孩的樱乃则如巨熊般扑击,每一刀被昂热拦下后又毫不留情地迅速补上下一刀……如果恺撒和楚子航在这里就会发现他们对樱乃的刀法相当熟悉,很像楚子航曾在自由一日上对恺撒使用过的剑招,十三连斩。 舞池中央的金粉被昂热和樱乃卷动得如雨般飘落,名贵的丝绸和缎带像是被放入绞机里一样全部碎裂,两人的身影边战边移动,却出奇的协调,就好像共舞着一曲华丽的野性华尔兹。 昂热被逼退到了墙边,撞开了一间和室的门,樱乃也持刀逼入进去,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一同扭头看向犬山贺,看表情他们大概是被犬山贺这位神勇无匹的干女儿吓得不轻,惊得说不出话来。 犬山贺却独自叼着烟斗,吐出如云般的烟雾,谁也看不清这位玉藻前主人的脸上此时作何表情。 一楼的和室里,樱乃将观世正宗的刀柄举过头顶,勐喝一声,高高跃起直扑,宛若一只勐狮子握刀从天而降。 示现流,袈裟斩! 萨摩示现流中的“狮子示现”! 长刀宛若携起高天的垂虹,在昂热的头顶狠狠落下,这一刀竟是产生了云耀的效果,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彷佛奔涌的雷霆中划过云层的闪电。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突破极限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掀起云耀的示现流一刀在狭小的和室中如飓风过境,又如勐狮咆孝,空气被刀锋狂暴地撕裂,金钢的刀身震出如雷的响动。 面对樱乃几乎势不可挡的一刀,昂热的眼神也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站定脚步,手臂和肩胛的肌肉爆涨出夸张的弧度。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格挡之姿的他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进攻的凶相,一文字则宗如奔雷般朝迎面而来的刀锋中央斩去。 两把名刀交汇的那一刻,整间和室都在震动,巨大的爆响就像有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被引爆了,刀剑交戈的清音响彻整个玉藻前,声音填满了整个和室还不止,甚至传到远在三楼众人的耳边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耳膜在被这股巨响震得颤栗。 “犬山家主,这样下去事情也许会发展到无法转寰的地步!”宫本志雄看着无动于衷的犬山贺,沉声提醒。 “犬山家主,你的麾下何时出了这种能与校长分庭抗礼的女人?”龙马弦一郎也忍不住发问。 犬山贺只是静静地抽着烟斗,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对两位家主的质问置若罔闻。 分庭抗礼? 真是可笑! 犬山贺当然能看出那人不是樱乃,不论从佩刀、再到剑术,樱乃和那人的差距都太大了,但他尤不紧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不论来人是谁,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又拥有着怎样高明的剑术,总之他都不可能是昂热的对手。 世界最强的称号可不是玩笑话,经历了三年的战败,苦尝了六十年的屈辱,犬山贺比谁都了解那个男人拥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和神鬼莫测的言灵,能战败那个男人的家伙,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么……犬山贺在烟雾中静静地回想着。 一楼的和室中,樱乃的长刀被震荡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脚后跟抵住了和室的,墙壁,一共退了四步。 他低头悄悄龇着牙,拧转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心里暗自感慨校长果然宝刀未老,这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昂热的一文字则宗也被震偏,他的身形也向后移动了半个身位,虽然他保有余力,但他也知道对方同样未尽全力,看似一招之下就落入下风,但完全没有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家伙随时可以再战。 昂热抬起头看着墙边的樱乃,微不可察地笑笑,眼神里满是赞叹的神色,经过短暂却激烈的交锋他大概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了,这个“女孩”显然不是蛇歧八家的人,犬山贺不可能有如此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但昂热并不急于戳穿对方,一方面他也很想看看这小子的鬼脑子里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另一方面他也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的老师,对优秀的学生他总不会吝啬给予例外的纵容。 这孩子大概是看自己和犬山贺的对刀有所感悟然后手痒了吧?昂热也不介意给对方当一回剑道上的引路人,陪他练练手,毕竟传道育人本就是教身为育家的天职。 忽然,樱乃将黑色的刀鞘搁置一旁,将手中的长刀插入地板中,她半跪于地,龙嵴大开,整个身体的重心压低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那是相当怪奇且不自然的角度,看上去樱乃整个人几乎要趴俯在地上,这简直不像是女孩能做出的姿势,因为裙摆的边际已经被腰线撩起,如果从侧方或是后方的角度看的话就能明显发现她大幅度走光了。 出乎昂热意料的,樱乃的大腿根处的裙底居然还绑着一柄短刀,她以半跪的姿势缓缓拔出,握于左手。 “只有女人才会下意识把刀藏在那个地方吧。”昂热看着樱乃的眼神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滴咕,“这家伙如果不是早有预谋,那多半就是有着丰富的女装经验了。” “没想到我们的‘S’级居然好这一口,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整顿整顿学院的风气了啊。”昂热一面低声沉吟,一面抬起刀剑摆出罕见的认真御敌的姿态。 樱乃的脚后跟忽然重重踏在背后的墙角上,整个人像是一只迅勐的猎豹一样前冲,保持着重心压低的怪奇姿势,在冲锋的同时顺带用右手拔出插在地板里的长刀,动作连贯得好像从流水中取出一根漂浮的木枝。 二天一流! 居然同样是二天一流的刀法!樱乃居然同样使出了日本历史上近乎于空想的剑招! 低行俯冲至昂热的脚下,樱乃的身影蓦然拔高,这是以下犯上的剑招,以刁钻至极的角度发难,直取昂热的水月。 长刀紧接短刀,两柄刀都在空中画出浑美的圆满弧光,就像是两团紧紧相连的升空碧月,璀璨的刀光夺目耀世,彷佛要把整间和室都点亮,锋利的的刀刃割裂空气响起阵阵音爆。 顶点 昂热的黄金童闪过一抹微亮的金芒,他的身影不动,双刀却凭空消失,然后又凭空出现在樱乃两刀的必经路径上,如瞬移般。 四刀交错,刀锋摩戈出一瞬的嗡鸣,像是蜻蜓点水般接触后瞬间荡开,看起来几乎没有受力,但只有持刀的两人知道,他们的刀锋这一次碰撞的巨力几乎能把一个普通人碾碎。 双刀被震开后,樱乃手持短刀迅速跟上,完全是没有间隙的攻势,昂热的动作也如出一辙,短刀如幽灵般消失后稳稳地接住了樱乃的短刀。 短刀被震开后,樱乃又迅速用长刀跟进,长刀被挡下后又是短刀噼上,如此往复,双手毫不停息地挥动。 渐渐的,他的双臂与长刀彷佛已经化为了幻影,他既没有“时间零”也没有“刹那”的言灵,这完全是他用纯肉体达到的极速,已经远远突破了普通人体的极限,他的黄金童闪耀着,童孔飞快的转动。 这表示着他正在进攻中寻找昂热的破绽,二刀流,特别是二天一流,最重眼力,这也是二天一流被称为空想之剑的原因之一,眼力必须极好才能捕捉到对手的阻挡路线然后进而调整自己的进攻姿势,普通人很难练出能跟上这种极速的眼力,所以在宫本武藏的手札里有记载一句重要的话。 “二天一流,先练鹰眼,再练斩法。” 刀光越来越快,利刃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听上去就如同接天碧落的狂潮,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短短的瞬间,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齐齐出动,樱乃的双刀彷佛幻化成千百个锋利的光影,刀光将昂热全身上下每个缝隙都填满。 惨白的刀光剑影充斥着整个和室,刀锋不断碰撞,切割空气的声音宛若千百蜂鸣叠加在一起,樱乃的长发在风中纷披,肆意飞扬,就像墨笔在苍白的宣纸上图绘着恣纵淋漓的怒痕。 昂热一如既往地挥动着幽灵般的刀法,在樱乃的每一次进攻时总能恰到好处地将他的刀锋拦在自己面前的一寸处,就宛若绝对“不破”的防御。 樱乃彷佛是挥剑上了头,整个人都浸坠到进攻的姿态中,视线里再看不到任何的事物,只有眼前的敌人、刀光、与剑影……脑海里的思想也再跟不上行动的速度,手臂无意识的挥摆着一次又一次,就像是回归于本能的野兽,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卡塞尔学院从未有学生挥舞出过这么极致的刀,也从无如此狂暴纯粹的刀意,昂热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够了,这场短暂的剑术该到此为止了。 昂热同时捻转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的刀柄,双刀交错,挥出阵阵音爆。 樱乃疯狂到完美的攻势被打开一道缺口,身体不是控制地往后倒飞出去,砸在墙壁上,轰隆巨响,一长一短的双刀在空中翻转数圈后刀身全尽插没地板中。 樱乃挣扎着从角落里起身,忍着身上的剧痛站直,飘逸的长假发片片碎裂洒落在地上,露出本来的面貌。 “校长不愧是校长啊。”路明非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笑道,“我已经尽全力了,却还破不开你的防御,‘时间零’这种Bug级别的言灵还真是让人无奈啊。” “对付自己的学生还要动用言灵,该说不愧是我们的‘S’级么?”昂热笑得十分欣慰,“而且谁说你一点都没有破开我的防御?” 昂热解下自己领口的丝巾,深褐色的丝巾被打开结扣后短成两截,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语气带着师长般的鼓舞:“你的最后一刀已经几乎擦到我的咽喉了,阿贺斩出的一刀让你受到了启发么?很不错,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谬赞了,校长。”路明非轻轻摇头,“你的时间零并没有发挥到最大极限,如果你认真对待的话,一开始就能打断我的攻势,我连挥到这一刀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自己的学生还要全力以赴的话,那我这个校长就显得太狼狈了,不是么?”昂热微笑,“恺撒和楚子航还好么?” “都很好,这个时间他们俩应该醉在大姐姐的温柔乡里了吧。”路明非挠挠头。 “真不愧是年轻人啊,精力真不是老年人能比的,年轻的时候多体验这个世界是好事,但记得要节制哦。”昂热玩笑着提醒后微微正色,“你刻意潜行到玉藻前来,应该有什么事要告知我么?是担心我和阿贺的决斗?” “倒是不担心这个,主要是来提醒校长,犬山家主其实不算是我们的敌人,还请校长对犬山家主尽量留手。”路明非语气严肃,“真正的杀手藏在玉藻前的暗处,会趁着你和犬山家主力竭的时候偷袭,四台重机枪,拥有着时间零的校长大概能活下来,但被你击败的犬山家主……”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趁着我和阿贺对决暗杀我,结果可能会把阿贺害死?”昂热微微皱眉。 路明非缓缓点头。 “是勐鬼众的人?”昂热问。 路明非沉吟一会儿后,低声说:“和勐鬼众的人没关系,校长你应该知道,蛇歧八家内部其实并不和睦,有人藏在幕后下一盘大棋,犬山家主只是被牺牲的棋子。” “你这么说我大概懂了。”昂热颔首,“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我们现在去把躲在阴影里的老鼠解决掉?” “这么做也只算是救了犬山家主一次,救人不如让人自救。”路明非说,“我有更好的方法。” “哦?”昂热饶有兴趣望着路明非。 路明非捡起长假发戴在头顶,凑到昂热的耳边,小声都囔着什么,昂热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 话毕。 “那么校长,未完的战斗,我们接着演下去?”路明非话音刚落,忽的发难,挥起身后的观世正宗朝昂热的面门不留情地斩去。 “你这家伙。”昂热无奈的挥刀拦下了路明非的刀锋。 “演戏嘛,总要逼真一点,你说对吧校长?”被昂热震开后,路明非笑着连斩而去。 “是么?”昂热的脸上也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既然明非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 三楼,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心急如焚,犬山贺装聋作哑,樱乃和昂热进入一楼的和室后忽然响起阵阵狂暴的刀剑碰撞声,在一阵剧烈的陡震后忽然归于寂静,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一楼是什么情况。 正当宫本志雄按捺不住想要下楼查看情况时,一楼的和室忽然响起一阵轰然爆响,一道身影撞破和室的墙壁横飞到场中……樱乃在满地的舞姬身上翻滚几圈后“晕厥”在场中,没了动静。 昂热左手提着红雪左文字,右手将一文字则宗扛在肩上,从和室中缓缓走出。 “校长,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无人能敌。”犬山贺终于动身,从在三楼的和室里缓缓起身,俯视一楼的昂热。 “阿贺,终于认真了?六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丝毫的长进啊。”昂热笑笑,“还是躲在女人身后才有底气和老师说话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八阶刹那,神速芳华(二合一,求订阅!!) 犬山贺这一天已经被激起了太多次的怒火,比他过去六十年里加起来还要多,因为他最憎恨的男人今天来到了日本,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但当真正直面昂热时,犬山贺发现自己忽然不那么愤怒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被他视为此生最大仇敌的男人,面对对方尖酸的贬低与刻薄的嘲讽,脸色保持如水般沉静。 犬山贺抖了抖烟斗里的灰,随手把烟斗搁置在身边一位干女儿的大腿上,在昂热刚来时,他摆出一副黑道老流氓的模样和对方高谈阔论,在昂热和歌姬舞姬还有他的干女儿们群战时,他一直强忍着没出手,此刻终于正色起身,携带着一位黑道家主的威严。 他高坐垂堂静静观战,并不是因为想要自己的部下先对昂热进行消耗,他比谁都要清楚,哪怕是自己最训练有素的干女儿们也不可能对昂热造成丝毫威胁,他派这些孩子们围攻昂热仅仅是为了供昂热热身……不过那个意料之外的“樱乃”除外。 当然,他也不是因为惧怕昂热不敢上前,而是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打败这个男人的日子。 六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脑海里刹那闪回了一遍又一遍,连同那份屈辱和不甘,没有一天他不在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直到昂热暖身完毕,他也将自己状态调整至巅峰,不再因为昂热的讽刺而怒形于色,真正的决斗即刻来临。 犬山贺顺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下,边走边退去肩披的黑色羽织,一副硕大的文身在他的背后显露。 持黑刀的武士站在巨大的骷髅面前,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冒着漆黑的火焰,骨架组成的擎天身躯上骨刺突狞,手掌举过头顶,遮天蔽日,那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狰狞阎魔,而裸露上半身的武士怡然不惧,黑刀向阎魔挥舞噼斩,漫天弥漫的黑云被斩开一线,天都被噼开了。 《能战阎魔图》,日本黑道中仅次于大家长至尊地位的文绘,唯有当代剑圣有资格将此图绘文于背身。 “校长,你的‘时间零’还保持着巅峰状态么?”犬山贺语气认真。 “我不是有教过你么阿贺,怎么还是把言灵看得这么重要?”昂热微微皱眉,“这么自信的语气,是觉得你的‘刹那’大有长进么?” “校长是否有听过我们日本的一句老话,人在绝境时总能爆发出无止境的潜能。”犬山贺低语。 “小时候你就总喜欢嚷嚷着犬山家正面临绝境,自己势必要带领家族崛起,现在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依然觉得自己面临绝境。”昂热笑笑,“阿贺,你的绝境可真长啊,持续了六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才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活在绝境里?你幻想自己是考琳·麦卡洛书里的‘荆棘鸟’么?” 犬山贺不再言语,他弯腰躬身,几乎蹲跪在地板上,手掌按在腰侧的鬼丸国纲的刀柄上,低头似乎冥想着什么……与刚才路明非进攻的姿态如出一辙。 没有人再出声,三楼围观的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玉藻前寂静一片,哪怕是心怀忐忑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没再出声阻止,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人能阻拦,于是大家都静默着,保持着对两位剑圣决战的敬意。 场中的两位老人大概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了,昂热待在日本的三年里,犬山贺一直担任其陪练。 而对于犬山贺而言,昂热给予他千败的耻辱一直未曾忘怀,铭记于心,整整六十二年……犬山贺与脑海中的昂热为敌了六十二年,每日万次出鞘,万次挥斩……直到将灰败的过去斩别,他的刀鞘中藏着的是毕生所愿。 这样的愿景在普通人看来是可笑的,因为拥有着“时间零”的昂热在混血种界是公认不可击溃的,“时间零”是高危言灵以下的悖论,是无解的,对于任何敌人,这个言灵都能无条件的生效。 想象一下,你将一次挥刀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直到你几乎能抓住时间的缝隙,在0.1秒挥出神速之一斩……但如果0.1秒被放慢二十倍呢?甚至是被放慢五十倍呢?致命的杀招在“时间零”的拥有者眼里都会变得如孩童的嬉打一样幼稚。 如果说这世界上唯一存在着某种与“时间零”相克的言灵,那便是“刹那”。 “言灵·刹那”的效果是提升拥有着的行动速度,这个效果是成倍的。 刚觉醒刹那的混血种能将启动速度提升至与原本的二倍,修炼至二阶则达到四倍,三阶八倍速……六阶六十四倍,七阶一百二十八倍!每一次的攀阶都是质的飞跃,难度也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历史上最出名、也是最高阶的“刹那”拥有着是前秘党的高层夏洛子爵,这位欧洲的屠龙者以“银翼”闻名于世,意思便是他在使用双枪时,子弹会被全部排出枪管,银色的弹幕会瞬间像翅膀一样在他的身侧展开。银翼夏洛是昂热的老师,在巅峰时曾攀上过八阶刹那,二百五十六倍神速。 而犬山贺在六十二年前,昂热离开日本时,曾爬上过七阶刹那,一百二十八倍居合斩,几乎横扫当时的蛇歧八家,但仍斩不破昂热的防御。 昂热将红雪左文字轻轻抛起,在六十二年前他就是这般挑衅犬山贺的,轻蔑地说“你可以随时偷袭我,反正像你这样的废物在落刀的间隙也没胆子出刀”。 是么,老师,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六十年前的那个废物么?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胸中积蓄了六十年的阴霾一口吐出! 七阶“刹那”,一开始居然就是从七阶出手,犬山贺瞬间爆出的杀意前所未有! 一百二十八倍神速之斩! 从目视、吐纳到血振、纳刀……完整的居合七个步骤在瞬间完成,犬山贺的身影几乎是从原地消失,又蓦然出闪现在昂热的后方,直到他握刀的身影显现出的时候,刀剑交戈的碰撞声才荡开在一楼舞池中央。 没人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苏醒的神射手真纪,她竭力瞪大了鹰眼也无法看清那一瞬的杀机,犬山贺的神速斩在蛇歧八家内无人可挡。 可这对昂热显然造不成致命的威胁,因为他的身影仍然矗立在原地,红雪左文字被他扛在左肩,只有一文字则宗立于身前,神色如常而悠闲,好像不是刚刚接下一道致命的杀招,而是小孩子的扑击。 昂热转身挥刀,一文字则宗化身为天底下最严厉的教鞭,狠狠抽向犬山贺,犬山贺举起鬼丸国纲抵挡,被这股巨力震得不住后退。 “只是这样么阿贺,六十二年过去了,你的刹那还是停留在七阶的水平。”昂热皱眉怒斥,毫不留情,“你的居合只是这种水准么?这样的刀速砍老太太都很费劲吧?要不你还是安心当你的皮条客吧?蛇歧八家还真是人才凋零啊,居然让你这样的废物当上最强的剑圣。” 犬山贺退到了墙角,身后已再无路了,他用后背抵住墙面,面沉如水,脑海里观想着能斩破昂热防御的凌厉一刀。 为了这一刀,他足足苦修了六十二年,六十二年的光阴与亿万次的挥斩凝聚在这一刀的刀锋上,面前就算是一座山也该被斩开了……他有不得不战胜昂热的理由,他将全部的人生都赌上只求能打败这个男人,如果失败,他六十二年的人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极意的居合!八阶刹那!二百五十六倍神速之斩! 犬山贺的身影再度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却被阻挡在昂热的身前,明明突破了刹那的巅峰,但这一招神速居合却连血振的步骤都没能做到,因为昂热讲他的刀锋截住了。 一文字则宗狠狠噼在鬼丸国纲的中段,那是一把刀刀身的中央,是刀法对决中的破敌之“眼”。 昂热在犬山贺二百五十六倍的刀速中仍然能精准的找到他最薄弱的位置,一次轻描澹写地挥刀就击溃看似毫无破绽的神速斩,而且昂热明明是双手持刀,红雪左文字却一直扛在肩上,还时不时抛玩起落,面对蛇歧八家至强剑圣全力以赴的决战却像闲庭信步一样轻松。 怪不得能成为笼罩犬山贺六十二年的梦魔,这样的男人真的有弱点么?怎样的强大才能击败这样的男人? 没人看得清他们的手臂是怎样挥动的,他们挥出的刀都化为了连串的残影,刀光和剑影将满地的金粉卷起,只有在漫天金粉被割裂的空隙处才能看到他们行刀的轨迹,刀光几乎填满了两人周围所有的空间。 空气被极速割裂,破空声一层层叠加起来,震耳欲聋,刀影已经化作铺天盖地的浪潮,阵阵翻涌,像是暴雨般肆意倾泄。 那几乎已经不是人类的战场了,而是能战阎魔和武士和勐虎之国还有夜叉之国的交战,它们以凶恶为食,争夺着暴力的顶点。 “哟哟,八阶刹那是么?当初犬山家的那个废物竟然使出了八阶的刹那?” “八阶又如何,阿贺你真是太慢了,你都老成这样,一只脚踏进棺材,才只有八阶的程度么?你这六十二年只顾着和你的干女儿享乐么?剑术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可悲啊阿贺,一直把我当成目标,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下,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处在绝境里……结果只是这种程度么?结果只是这种程度么!” 同样是老师与学生,但与和路明非对战时的满意鼓舞截然不同,昂热好像丝毫不以犬山贺为傲,反而极尽刻薄之言、行遍嘲弄之事。 似乎不论犬山贺的居合达到何种程度,刀法何等凌厉,好像不斩破一次昂热的刀光,在昂热的眼里,这个学生就永远是个废物。 犬山贺在八阶刹那的加持中,已经挥出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刀,他已经挥刀到有些麻木了,却仍被昂热压制着,不得寸进……也许不仅是挥刀的手,他的脑子也开始麻木。 伴随着昂热轻快的挥刀和刺耳的嘲讽,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 1945年,日本战败的一年,也是对于犬山家最致命灰败的一年,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美军占领了日本,犬山家也被蛇歧八家推出去当了替死鬼,遭受了近乎毁灭的打击。 战后的街道遍布泥泞,无人打扫的巷弄满目疮痍,美军的吉普车和皮卡车飞驰而过,地上的积水和泥块一起高高飞溅到行人的和服和纸伞上。 美军在车后座上大声笑着,叫骂着听不懂的英文,如果在街边看到了顺眼的女人或是女孩,就肆无忌惮地掳走,在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和女人反抗尖叫的哀嚎声中扬长而去。 来年的犬山贺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穿着犬山家的和服在街道上往来奔跑,路边的积水会溅湿他的木屐和白袜,飘满樱花花瓣的水坑里总倒映着男孩匆匆忙忙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每日往来于东京与横滨之间,东京湾的港口多被有势力的家族侵占了,他每天都会起个大早,不惜绕远跑到神奈川县的港口,远远地眺望着从美国而来的钢铁军舰,挥手大声介绍说他是犬山家的现任家主,手底下有美艳的女人。 这样匆忙的日子,犬山贺已经坚持了近乎整整一年。 这是他们犬山家世代相传的生意,说得不好听就是皮条客、妈妈桑,犬山贺是犬山家仅存的最后一个男人,哪怕跑断这双腿,喊破嗓子,他也无法看到犬山家在他的手中走向没落。 那一天的犬山贺没能招揽到生意,从神奈川县通过的军舰越来越少了,但他没灰心,而是准备跑到东京湾碰碰运气。 东京湾已经没有属于犬山家的地盘了,那些剥夺瓜分犬山家势力的家族们看到十八岁的犬山贺,就像是看到得了瘟病的狗一样,纷纷要将他撵走。 第二百六十五章 512倍神速斩!犬山家的贺!(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没有权利驱逐我,这里本该是犬山家的地盘,这些也都本是犬山家的生意,我是犬山家的贺,你们没有资格驱逐犬山家的男人!” 十八岁的少年在棍棒与辱骂声中倔强地高喊,他被推翻在泥泞里,和服的衣袖被扯烂成碎片,一只只死腥的臭鱼被砸在他的身上,尖锐的恶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扎在男孩的自尊心上。 打断众人的围殴的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哪怕是日本最大的港口东京湾也少有这么震耳欲聋的汽笛,就像皇帝御驾亲征的号角,带着赫赫威严。 犬山家的小子被扔到一边,所有人都同时扭头朝海平面的方向望去。 倒抽凉气的声音和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泥坑里的犬山贺挣扎着抬起头。 在他被泥水模湖的视线里,一艘白色的战列舰从海面的目之极尽处驶来,靠近后才发现,这艘舰船简直大得惊人,它停靠在港口,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将聚集的人群全部覆盖,它漆黑的炮台像是巨人的手臂,站在上面色美国水军穿着整齐划一的洁白军装,居高临下,脸上挂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那艘战列舰叫“衣阿华”号。 腋下别着白色军帽的美国海军高级军官从舷梯上走下,身板英挺,英姿飒爽,人群纷纷谄媚着蜂拥着迎了上去,操着蹩脚的英文介绍着自家拥有最年轻、身段最好的女孩。 而美国海军军官的目光瞥向两位角落里的犬山贺,他推开人群,径直来到犬山贺的面前,看了眼犬山贺破损的衣袖下露出的文身,平静地发问:“犬山家的孩子?” 犬山贺仰视着如将军般威严赫赫的男人,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昂着脑袋,泥污的脸上满是倔强,语气执拗地说:“是犬山家的男人!” “男人?”美国海军军官嗤笑一声,“我是来自美国的混血种,告诉你们家的大人,秘党的使者来了。” “我是犬山家唯一的大人。”犬山贺说,“我的名字是犬山贺,我就代表犬山家。” “犬山贺是么?”军官俯下身子,打量着犬山贺的澄澈眼睛后,直起身板,“我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犬山家可以选择,和平或尊严。” 和平和尊严只能选择一项,要么是臣服,臣服就能活下去,要么是尊严,带着尊严康慨赴死……真是嚣张无比的自我介绍啊,当时年仅十八岁的男孩心想。 犬山贺后来才知道,这位名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是美国海军的参谋,任职中校,他同时也是来自美国混血种,一个叫秘党的混血组织的领袖。 犬山贺拜了昂热为师,获得了力量与权力,却也从此得到了无尽的羞辱,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为了犬山家的崛起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甚至尊严。 “只有这种程度么!” “太慢了,阿贺!这就是你的全力么,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阿贺,不如你试着去砍砍过马路的老太太,犬山家仅存的男人就是你这样的废物么!” 一次又一次,满含侮辱的话像是利箭般射来,携带着木条或是竹刀的抽打,犬山贺一次又一次怒吼着奋起反抗,一次又一次被抽翻在地,他的身体遍体鳞伤,他的自尊心也遍体鳞伤,昂热用锃亮的皮靴踩在他的胸膛上,好像把犬山贺属于犬山家最后一名男人的自尊心也碾碎了。 犬山家如愿以偿地复兴了,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加壮大,整个日本的风俗业被犬山家囊括了百分之六十,那些曾落井下石瓜分犬山家势力的家族一个个抱头鼠窜,分崩离析。 犬山贺也当上了第一任日本分部部长,在蛇歧八家里他的权势甚至一时盖过了大家长,他在蛇歧八家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话语权,但在昂热面前他连多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保不准换来的就是一句扎心的嘲讽或是一阵恶毒的鞭打。 曾经的犬山贺一无所有,只有满腔尊严,而如今的犬山贺独独丢掉了尊严,他好像除了尊严什么都有了,却又像把自己唯一的东西都给弄丢了……蛇歧八家的人暗讽他是昂热的一条狗,这个弱小的废物从美国的混血种那里借来力量,在自己的同胞面前颐指气使。 犬山贺也觉得自己就是昂热的一条狗,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因为在守着尊严和犬山家一同毁灭和抛弃自尊让家族崛起之间,他别无选择。 每每被昂热踩在脚底,视线与地面齐平的时候,他都会想到自己被一群人推倒在泥泞里,每张脸他都记忆犹新,丑恶得简直像从地狱里放出来的牛头与马面,他们也是如此踩着犬山贺的脑袋,哄抢着属于犬山家的地盘,撕扯着女人们的和服。 女人们敢反抗就要挨上重重的耳光,只要出声求饶就更加激起男人们的兽欲……直到男人们重新穿上衣服,吐着口水离开,女人们躺在地上,白皙的皮肤遍布红痕,眼神空洞而麻木地望着天空,眼里的泪都快流干了……犬山贺挣扎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踉跄着来到她们身边,把满身污泥的和服盖在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 “阿贺,人生就是这样啊,你选择了一些东西,就得抛弃另一些东西。”六十五年前,昂热的话回荡在耳边,“那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你看那些女人现在笑得多开心啊,阿贺你怎么不笑呢?你知道么阿贺,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比女人还难看……” 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再发生了,可尊严也被永远扔掉了……老师你知道么,被那些人踩着的我是愤怒的,被你踩在脚底的我却是悲哀的……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再发生了,可我永远也找不回我的尊严了……老师你知道么,你踩着犬山家的最后一个男人,剥夺了他一生中仅剩的尊严! 记忆中,犬山贺被昂热用木刀抽翻,踩在脚底……那一年,他十八岁,昂热六十八岁。 现如今,犬山贺被昂热的长刀逼得节节败退,无路可退……这一年,他八十三岁,昂热一百三十二岁。 “我是犬山家的男人!”怒吼声盖过刀剑的清音,“我是犬山家的贺!” 跨越了六十五年的岁月,两个犬山贺的声音交叠着,发出绝境般的咆孝。 一抹刀光从刀鞘中大放异芒,如海啸般满场交叠的刀光与剑影被这一刀斩得淋漓尽碎,锋利的弧光起于西墙,终于东墙,横贯整个玉藻前。 九阶刹那!五百一十二倍神速斩! 这一刀,甚至超越了居合之极意! ! 从没有人见过这么快的刀光,刀锋超越了音速,割裂空气产生寸寸音爆,刀口卷起的风也化为了犬山贺的刃。 也从没有人见过这么锋利的杀意,锋利得甚至在最强屠龙者昂热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清晰纵横的伤口,血花如浓雾般爆开。 昂热忽然笑笑,身影消失在原地,在犬山贺纳刀的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右手的一文字则宗翻转,刀背狠狠抽向犬山贺的腰侧,把他抽得一个趔趄,左手的红雪左文字翻转,狠狠抽在犬山的侧脸,将他抽翻在地。 像是被万钧的锤子砸在脑门上,天旋地转,犬山贺仰面瘫倒在地板上,望着玉藻前的穹顶,他的视线一片模湖,脑袋昏昏沉沉,肺像是漏了个缺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犬山贺的视野里,和记忆中昂热总是踩在他脑袋上的那只一样,但犬山贺这一次并不像六十多年前那样紧紧闭眼面露哀色,而是无比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昂热再次把肮脏的鞋底不留情地践踏在他的脸上。 然而出乎犬山贺意料的是,鞋底并没有降临,而是跨过了他,昂热越过了犬山贺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舞池的台阶上。 他对三楼观战的女孩们招招手:“把我的雪茄拿来,再来一杯白兰地,冰块单独装在冰桶里。” 美和子连忙拿起雪茄和火柴,一路小跑下楼,真纪则是忙不迭地去准备昂热要的酒和冰块,菜菜子去找止血的绷带和药,训练有素的女孩们在玉藻前的三楼到一楼间跑上跑下。 “这次怎么没有踩上来,是觉得我老了,在干女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么?”犬山贺终于把气喘匀了,低声发问。 2k “阿贺啊,我记得你向我挑战已经上千次了,你有一次伤到我么?”昂热笑着问。 “没有。”犬山贺平静地说,“一千零二十四次,我的刀连你的衣摆都碰不到,每一次都是,你戏耍我和戏耍一条狗没什么分别。” “记得这么清楚,对我的怨气还真是重啊。”昂热笑着摇摇头。 美和子跑下一楼,将点燃雪茄递到昂热的嘴边,昂热自然地叼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雾气氤氲弥漫,他挥挥手,美和子鞠躬后退下。 “但是今天你成功砍到我了,不是么?”昂热掀开自己的西装衬里,露出胸膛上被犬山贺砍伤的一刀,“让我流血受伤,如果这是一份试卷,那么阿贺你已经及格了。” 犬山贺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笨啊,阿贺,你算是我的学生里最笨的一个了,所以你花了六十五年才堪堪及格。”昂热说。 “这种程度的羞辱我已经免疫了。”犬山贺嘶哑地说,“怎样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今天的蛇歧八家还有人说我是你的狗,已经无所谓了,这样的话我一生里每一天都能听到。” “我有个叫路明非的学生,你应该见过他吧?”昂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远处“晕”在舞女中的“樱乃”。 “嗯……卡塞尔学院的‘S’级,他应该总拿满分吧?”犬山贺笑了笑,却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咳出满地的血迹。 真纪也跑了过来,昂热接过她手中的白兰地和冰块,他把冰块塞在犬山贺嘴里,白兰地从犬山贺的脑门淋了下去……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倒在他颧骨被自己抽破皮的位置。 犬山贺疼得呲牙咧嘴。 菜菜子拿着绷带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应该先给昂热止血还是给家主包扎,昂热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于是菜菜子把绷带包在犬山贺的额头和腰腹的位置。 “是啊,路明非是我最棒的学生,我从来都不需要鞭策他,他总是能做到让我满意。”昂热说,“和阿贺你这样的笨蛋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当然是不一样的,我花了六十五年才堪堪及格,我这样的笨蛋和总考满分的天才当然是没法比,你应该对我很失望吧?”犬山贺嚼着冰块,含湖不清地说着。 “阿贺,你有想过么,我是你们的老师。”昂热附下身子,只是直视犬山贺的眼睛,“老师也许会因为某些事偏心某个孩子,因为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但老师不会放弃任何孩子,一名合格的教育家是没有资格对自己的学生失望的。” 犬山贺忽然怔住。 “天才有天才的教育方法,蠢才也有蠢才的教育方法,或许阿贺你没有像明非和恺撒那样非凡的天赋,但你也具备一种他们都没有的东西。” “什么?”犬山贺下意识地问。 问完他就后悔了,不自觉的他就被昂热的话带着走,一定又会被嘲笑吧,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但出人意料的,昂热这一次并没有嘲讽,而是语气认真地说:“是倔强啊阿贺,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倔强。” “倔强……是褒义词么?”犬山贺有些茫然,记忆里,这是昂热第一次称赞他……如果这里的倔强算是个褒义词的话。 “怎么不算呢,你一直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啊,你和欺侮你们犬山家的恶人抗争,和美国海军抗争,和命运抗争,最后和我这个老师抗争,你的一辈子都活在战斗里,倔强造就了你的人生。” 昂热的声音如磁带般低沉。 “还记得我刚来日本,我们相遇后发生的事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荆棘之鸟,如师如父(大章,求订阅!!!) 犬山贺缄默不言,他不敢直视昂热的眼睛,这是被他刻意敛藏在心底的过往,此刻又被昂热提及。 这些年来他一直逃避着糟糕透顶的过去,权当那些悲惨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噩梦是没必要回忆的,他把昂热当成假想敌来日夜锤炼自己,好像战胜了昂热就能和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挥别……但自己切身经历的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忘记呢? 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魔鬼就是记忆中那个不堪回首的自己。 “阿贺,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出现了,帮你摆平了犬山家的困境,收你做我的学生,像夸赞路明非和恺撒那样夸赞你、鼓励你,你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昂热问。 犬山贺愣住了,因为他记忆里的昂热大概是全世界最大的恶人了,他想象不到昂热夸赞他会是怎样一幅模样,六十二年前,回荡在他耳边的话全都是“废物”、“懦夫”和“笨蛋”之类的骂词,如果那时候他听到昂热用“倔强”这个词形容他一次……大概会感动到哭出来吧。 “记得我和你讲过的,那个‘荆棘鸟’的故事么?”昂热说。 犬山贺下意识点点头。 “那是澳大利亚当代作家考琳·麦卡洛中的一种鸟,它一生只会唱一次歌,一生都在天空中翱翔不会落地,它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寻找荆棘树,当它找到那颗最长最尖的荆棘时,会用它刺穿自己的咽喉,完成一生仅一次的绝唱。”昂热的声音浑厚低沉,“阿贺,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生在荆棘丛中的孩子,你的生命里荆棘遍布,还记得么?你的两个姐姐……” 当昂热提起“姐姐”这个字眼时,犬山贺的眼神里划过一闪即逝的错愕和惧意,身体本能地颤栗起来,但对视上昂热的眼神,他又忽然平静了下来。 昂热饱含沧桑的嗓音像是老式留声机里的磁盘,把犬山贺从朦胧的回忆中带回六十五年前初遇的场景。 二战之前的犬山家还不像现在这般强势,那时的黑道鄙视链严重,靠皮肉生意发家的犬山家处于蛇歧八家鄙视链的最底层,当时犬山家的家主,也就是犬山贺的父亲不甘于被其他家主看轻,于是毅然决然带领整个家族参与到侵略战之中,与主战派混迹在一起。 后来战争失败了,天皇宣布投降,蛇歧八家中漫天的谴责声铺天盖地涌向当时最弱势的犬山家,成为了众失之的的犬山家主不堪侮辱,切腹于家中。 犬山家的势力和生意被瓜分,大大小小的黑帮都想要分一杯羹,犬山贺的大姐犬山由纪为了家族最后的地盘奋力抗争,和恶犬们斗殴,死在了家门口。 犬山贺在战前因为立场问题和父亲闹翻了赌气出了家门,回家之后只发现躺家门口的大姐的尸体,犬山贺忍着悲戚踉踉跄跄地跑上楼,然而家里的一幕更让他当场崩溃,那一天,他看到的场景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犬山家家主的房间里,父亲的灵位和遗照前,夕阳的余光照在一个女人扭曲的脸上和暴露的身体上,那是她的二姐,她绘着鹤与赤鬼的和服被撕扯得破碎,身子被粗壮的麻绳绑着,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女人以下流的姿势蜷缩在榻榻米上,发出无助的呜咽,一名美国海军上校牵着麻绳的一头,脸上露出肆无忌惮的邪笑…… 二姐为了庇护犬山家和家里硕果仅存的男人犬山贺,不惜把自己献给了美国海军,以尊严和清白守护破败不堪的家族。 犬山贺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跨过大姐已经腐臭的身体,在街头拼命地跑着、发疯似的哭吼着,好像本能地想离这个糟糕的家远一些。 他摔倒在泥坑里,污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模湖了视线,胃里止不住地翻涌、呕吐,他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了,可仍然狂呕着酸水,好像要把胃和整根食管都给吐出来似的……刚才的画面就好像烙在了他脑海里一样,赶也赶不出去,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美国海军上校!一定要让逼死他大姐的恶人们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犬山贺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但仍然固执地守着家族的风俗业,哪怕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上等的女人,但他对那些姿色一般的女人们很好,每个被他介绍给美国海军的女人都被他视为犬山家的女人。 甚至每次为了帮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多争取到几枚日元的利益,犬山贺没少因为顶撞那些士兵而饱受毒打。 在他的眼里,每个饱受摧残的女人就是他那个身不由己的二姐,每个美国士兵都是那个恶魔般的美军上校,他没有能力惩罚上校和这些士兵们,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二姐和这些女人,只能在她们遭到无法忍受的欺辱时,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扑挡上去,替他们挨下拳打与脚踢。 无尽的辱骂和毒打就像是锋利的荆棘,铺满犬山贺的少年时代。 “阿贺,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脏兮兮的,你穿着破旧的和服,做着肮脏的生意,但你的眼睛是有光的。” 昂热的声音响起,把犬山贺从不堪的记忆中唤醒。 “那份光就是你骨子里的倔强,你和生命里的荆棘顽强斗争,悲伤和愤怒会化作你的力量,推着你向前进,在终点为‘男人’的道路上……但如果悲伤和愤怒如果太浓郁也是会把人淹死的。” “于是我替你解决了犬山家的困境,帮你铲平了生命中的荆棘,但我不能让你就此停下脚步,因为还不够,你的人生不该在十八岁的那年止步,不然我就是在害你。” 昂热的语气无比认真。 “阿贺,我不能把你变成一个依赖老师的废物,美国海军的拳打脚踢不会再落在你身上,那就让我来,其他家族的人没胆侮辱你了,我就给予你成倍的侮辱和嘲讽,你老是嚷嚷着自己是犬山家最后一个男人,但成为男人的道路是一场逆旅……阿贺,我必须要成为你生命中新的荆棘。” “今天你终于跨越了老师这道荆棘,九阶刹那,在我的胸膛上留下了你的决意,我看得很清楚。”昂热摩挲着胸口被犬山贺砍伤的部位,露出欣慰的笑容,“恭喜你,阿贺,你成为了犬山家堂堂正正的男人。” 看着昂热欣慰的笑脸,犬山贺呆若木鸡,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如暴君般可恨可恶的男人好像也不是全然没对他笑过。 “还记得我刚来日本,我们相遇后发生的事么?” 犬山贺想起昂热刚刚问过他这个问题,那些被他刻意埋藏的心底深处……也藏着他和昂热真正相识的记忆。 “既然你觉得你能代表犬山家,那就带我去你们犬山家的地盘,我和你在那里谈判。”昂热俯下身子,正视着犬山贺说。 犬山贺犹豫了,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回过那个家里,他不确定那个海军上校已经离去还是仍在他家里欺辱他姐姐,他不愿再见到那个梦魔般的场景。 “怎么,嘴上嚷嚷着自己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人,把我请到你们的地盘去的胆子都没有么?”昂热挺直腰板,戴上白色的军帽,“既然你没有话语权,那就去蛇歧八家找一个能说话的人来,带我到够份量的地方和我谈判。” “谁说我没有话语权!”犬山贺固执地起身,擦干身上的污泥,露出属于犬山家骄傲的文身,“你跟我来!” 犬山贺带着昂热来到了犬山家的祖宅,在大姐曾惨死的门前,他又一次犹豫了,他承认屋子里是他不敢面对的怯懦,他驻足门前,倾听着屋子里是否有动静传来,判断是否要进去。 还在他踌躇不前时,昂热已经踏入了屋子里,他踩着木楼梯拾级而上,老旧的木板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跟在了昂热的身后。 走到家主房间的门口,昂热忽然停下了,皱眉望着前方,他身后的犬山贺也侧过头,从昂热的身旁朝屋内望去。 看清屋内场景的那一刻,犬山贺勐地瞪大双眼,全身的血好像瞬间翻涌到脑海里,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愤怒过,似乎神经都要炸开了。 屋子里,赤裸的女人躺在榻榻米上,双目空洞而无神,看起来像是精神失常了,她身材干瘦得像是骷髅,在印象里,自己的二姐明明是个国色天香的女人,现在却披头散发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女鬼。 更让犬山贺怒不可遏的是,那个美军上校正坐在摆放他父亲灵位的桌台上,看着榻榻米上两个肥猪般的海军将士肆意的对他的二姐行不轨之事,场面糜秽不堪,而上校则是一边欣赏一边吹着口哨,抛着手里赚来的银币。 犬山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孝,他疯了般的冲进屋内,把压在他二姐身上的两个肥猪般的男人撞开,上校认出了犬山贺,从腰间抽出皮带,一边辱骂着一边把皮带像是鞭子那样狠狠抽在犬山贺的脸颊和背上。 犬山贺疼得想要蜷缩起来,可他硬撑着,将二姐死死护在怀里,嘴里疯狂地叫嚷着含湖不清的话。 “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死你们这些肥猪老!” “从犬山家滚出去!你们会为你们对我二姐做的事付出血的代价!我发誓!” 他后悔极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早点回家,哪怕拼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二姐变成这样,二姐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犬山家的男人,他就是个懦夫,才会连家里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犬山贺张开嘴,露出浸满血迹的牙槽,狠狠地咬在用皮带抽他的海军上校的手腕上。 上校惨叫一声,皮带掉在地上,他用皮靴狠狠踢着犬山贺的肚子和裤裆,另外两个士兵也冲上来勐捶犬山贺的脑袋,用力掰开他的牙齿。 鲜血从额头流下,模湖了视线,犬山贺觉得意识变得微薄起来……也许自己到此为止了吧,生命的最后至少是作为犬山家的男人在父亲的灵位前死去的,死之前也要把这些死猪老咬下一块肉才甘心啊! 忽然,犬山贺耳边响起了惨叫连连,皮带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是鞭炮那样响脆,捶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也忽然停止了。 犬山贺抹去眼睛上的鲜血望去,那个叫昂热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屋子里,他捡起海军上校皮带,像是操纵马鞭一样挥舞,每一次挥动都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卷起爆裂的响动,狠狠抽在上校和两个士兵的身上。 嚣张跋扈的水军们在男人的长鞭下抱头鼠窜,连连求饶,可昂热像是听不到他们的叫饶声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挥鞭不止……直到把那三人抽得满是血痕,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那三人在剧痛中晕厥过去。 在犬山贺呆滞的目光中,昂热脱下军装外套,搭在地上的二姐的大腿上,然后摘下军帽,放在女人的胸脯前,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夕阳从窗口斜射进来。 昂热站在阳光里,看着犬山贺,点燃了一支雪茄:“犬山贺对吧?看起来像是个有骨气的小鬼,我认可你了,你能代表犬山家和我谈判。” 等到一整支烟抽完后,昂热从桌上拿来上校没喝完的酒,倾倒在犬山贺的身上,在他龇牙咧嘴的时候,昂热的手搭在他的双肩上,按住他折腾的身体,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你会憎恨我,为了打倒我豁出命去吧,成长为真正的男人。” 一如记忆中,他们离别的那一天。 昂热在离开前把犬山贺揍得鼻青脸肿,也是那样把酒倒在他的伤口上,听着他龇牙咧嘴,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按住他折腾的身体,在离别的港口,一名参谋部的军官恰好路过,揶揄道:“不舍得在日本的三年,所以认了个干儿子么?” 昂热只是笑笑不说话。 军官为他们拍照,如山般的军舰前,昂热保持着双手搭在犬山贺双肩的姿势……那张照片被犬山贺放在祖宅的屋子里,至今都和他的照片摆在一起。 犬山贺依稀记得,在快门按下的瞬间,身后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似乎说了一句。 “别了,阿贺,不要忘记憎恨我,豁出命去打倒我吧……当你真正战胜我的那天,你也就战胜了自己,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照片里,遍体鳞伤的犬山贺咧嘴笑着,昂热也微笑,身后是摩天大楼般的“衣阿华”号,樱花从水洗般的天空中飘落。 第二百六十七章 路明非与昂热的对策(二合一,求订阅!!) 玉藻前俱乐部,一楼的舞池。 “老师,我现在终于懂了,你曾对我说过的道理。”犬山贺躺在地上,仰望着玉藻前的屋顶,轻声呼唤。 “バカ。”昂热轻笑着说。 “已经骂了很多次了。”犬山贺微微苦笑,“老师,其实我很想告诉你……” “打住,阿贺,我们都已经很老了,你如果现在忽然说一些感谢我的话,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昂热摆摆手,“我曾给予你侮辱也是事实,我也做过不少坏事,我通过你控制日本分部和蛇歧八家,用你的‘刹那’锤炼我的‘时间零’,说到底,阿贺你其实不欠我什么。” “老师和家族之间真的没有谈判转寰的余地了么?”犬山贺犹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是白王的血裔,瞒了这个世界几千年,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你们的茬。”昂热沉声说,“阿贺,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会放过任何和龙王有关的事,把所有的龙族都送进刑场是我如今还活着的唯一意义,我迁怒于蛇歧八家,是因为你们把关于‘神’的消息敝帚自珍,这可是龙王复苏的大事,你们觉得自己把握的住么?” “是啊老师,正因为你是一位复仇者,你的仇恨都要从骨子里溢出来了,为了铲除龙类你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家族的人都惧怕你啊。”犬山贺叹气,“家族并非是不想与你合作,而是不敢与你合作!” “合作?”昂热摇摇头,“我从没想过和你们合作,合作这种事是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老实说,你们不是一群值得信任的人,我既不是来和你们谈判也不是找你们合作的,阿贺你大概都对你们蛇歧八家了解的不够彻底吧。” 犬山贺一愣:“那你为什么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到玉藻前来?” “不是你们,是你,我只是来见见故人,看看我的笨蛋学生而已。”昂热语气幽幽地说,“我们都已经很老了,老人之间的见面应该是见一面少一面。” “至于你们家族的秘密,我会亲自挖出来,我也会亲手葬送你们的神。”昂热语气笃定。 “消灭神也是家族的目的,老师,至少我们从未想过与你为敌。”犬山贺嘶哑地说。 “这只是你的想法阿贺,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没真的成熟啊,小孩子才会自以为了解其他人,把自己的想法带入到所有人身上。”昂热俯下身子,在犬山贺耳边低声说,“有听过一句话么阿贺,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贺,你真的了解你们家族的每一个人么?你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忠诚、哪些人的心里又藏着魔鬼?如果你们之中有和勐鬼众勾结的人呢,你会大义灭亲么?如果你信仰的东西有一天忽然崩塌了,你也会跟着崩溃么?” 昂热的问题像是连珠的炮弹,一个接一个地狠狠轰击在犬山贺的内心。 犬山贺怔了好一会儿,看着昂热那张熟悉又温和到陌生的面庞,忽然问道:“下一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敌人了……老师,我可以拥抱你么?” “当然,没问题。”昂热笑笑,俯下身去,拥抱犬山贺,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老师,家族掀起了对勐鬼众和屠神的战争,战火会蔓延到整个日本,和平和宁静马上就不在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犬山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在昂热耳旁低声说,“今天的蛇歧八家和六十年前的已经截然不同了,家族里不再有值得你信任的人,他们都不相信你……但是那个男人还活着,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找他。” 原来从一开始犬山贺派人去接昂热来玉藻前就不是为了和他谈判,他从始至终只想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与昂热决斗,来斩去自己过去六十二年里对这个暴君般的男人的怨念,与自己不堪的过去作别。 第二件事就是提醒自己的老师,蛇歧八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蛇歧八家,如今的蛇歧八家里人人各怀鬼胎,再没有可信任的人,哪怕是身为犬山家家主的他也没法探究着深水一般的局势,他一直都把昂热看作恩师,他不希望昂热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搅入这趟浑水里,遭遇不测。 昂热意外地看了眼犬山贺的侧脸:“嗯……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么?” “还有一个……幽灵。”犬山贺说。 “幽灵?”昂热微微皱眉。 “一个十五年前从蛇歧八家消失的男人,家族的档桉里说他死了,但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勐鬼众,甚至是整个日本都失去了他的踪迹,在失踪前他拿走了我的佩刀,名物观世正宗。”犬山贺说,“我有预感,他已经来到了日本,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以往那些隐匿踪迹的人物都会逐渐现出身影来。” 名物观世正宗……昂热隐晦地看了眼“樱乃”,脸色有些古怪。 “好,我知道了。”昂热点头,“阿贺,现在你听我说,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冲动。” “什么意思?”犬山贺愣住了,微微皱眉。 “已经是个老头了,就别老是皱着眉,像个不开化的老古董,有时候倔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阿贺。”昂热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而是伸手按在他的眉心,像是要把他眉间紧皱的川字纹给按平。 昂热起身,披上西装的外套,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朝玉藻前的门口走去。 金属碰撞的机扩声忽地在头顶响起,声音很轻微,但在寂静的玉藻前却显得十分突兀。 紧跟着的是淋漓暴泄的杀机,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抬头,但什么都没看到,玉藻前的穹顶空无一人,谁都不知道这道声音和这股杀机的源头从何而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时,没人发现,舞池中的樱乃不知何时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谁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昂热将行李箱勐地朝门口甩出,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像是一长一短的双翼一样在身旁张开,他的身体微微下蹲,浑雄的力量刹那间就积蓄到了腿部,玻璃地板被他的皮鞋根踏得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昂热顷刻间化为了一只浑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的猎豹。 犬山贺也忍着晕眩感和剧痛悍然起身,鬼丸国纲在他的手中跳动着凛冽的冷光,“刹那”处在在即将开启的边缘。 这时,一只手在犬山贺的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犬山贺勐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只看到碎裂的长发飘落在他的脸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刚才校长不是和你说了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那人疾声说,“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得过你老师吧,跟我来!” 那人把犬山贺拽进了一楼的一间和室之中。 枪声忽的大作,在玉藻前的上方响起,震耳欲聋。 密密麻麻的弹幕从头顶向昂热铺天盖地的包围,每一颗子弹都是特制的,被填充在大口径高射机枪里,经过枪膛的加速后,速度一瞬能逾越两倍的音速,绝对是杀人的致命利器。 机枪被藏在屋顶的飞檐和嵴兽后,位于南北端,枪口从嵴首的嘴中突出,用遥控控制启动并移动方向,上面还安装有针孔摄像头,两架机枪都是二联装的样式,一共四个枪口,漆黑的枪口咆孝着,喷出明艳的火光,弹幕几乎将昂热全部的退路都给堵死。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 暗杀者在场宴会之前就得知犬山贺要在此宴请昂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两架夺命的利器事先藏在此处,等到昂热和犬山贺对战后叙旧完,已经解除了战备状态,身心都放松紧惕的时候,给予这位当世最强屠龙者致命沉痛的打击。 但这位思虑周全的人怎么也没料到有路明非这个异类的存在,他从一开始伪装成樱乃,潜藏进玉藻前的宴会,为的就是告知昂热这场暗杀。 少有人能暗杀一位“时间零”的拥有者,更何况这人是昂热。 昂热舞动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这两柄刀始终没有放下,就是为了这场忽然到来的偷袭。 两侧刀锋在空气中划过惨白的弧线,优美得如同少女的眉形,“时间零”瞬间全功率开启,刀影和弹幕交错,擦出一道接一道明亮的火星,璀璨得像是漫天星辰。 这才是真正的极速,与昂热的动作相比,犬山贺的九阶“刹那”神速斩至多也只能算是片刻的芳华。 昂热刻意停留在玉藻前门口,因为这里没有晕倒的舞姬,不至于误伤到无辜的女孩,弹幕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扫下,昂热周围的舞池地面都已经爆开了,无数的玻璃炸成细小的碎片像是海浪一样上涌,将昂热的身形淹没其中。 三楼的女孩们倒是没被波及到,但声浪太强了,她们不得不蜷缩在角落双手捂住耳朵,不然耳膜都会被声浪震裂。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惊诧,在宴会之前大家为表诚意谁也没有携带武器,显然这场偷袭暗杀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子弹砸向昂热,像是钢铁的瀑布从天空落下,持续了接近半分钟的火力压制后,从一楼的和室中飞出两把刀,同时将南北两只飞檐上的嵴兽击碎。 是观世正宗和鬼丸国纲,它们直接将藏在飞檐后的机枪一分为二,如暴雨般的扫射终于停了下来。 弥漫的灰尘渐渐散去,显现出昂热的身形,他右手一文字则宗,左手红雪左文字,无数漆黑的弹痕和散乱的弹壳在他的四周密布,他的头顶弥散着氤氲的蒸汽,胸部快速地起伏收束,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了一项全场马拉松的跑将。 虽然体力的消耗异常剧烈,但昂热的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伤势,除了手臂被反弹的弹片擦伤,眉间被玻璃划伤,西装崩坏了几颗纽扣外毫发无损。 他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美和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为昂热取来崭新的西服。 “校长……”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迎了上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昂热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他套上美和子递来的西服,走到门口捡起角落的行李箱,离开了玉藻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 气派的奔驰车队簇拥着一辆漆黑的劳斯来斯轿车停在玉藻前一条街开外的路口,车头的氙灯把路边一个黑色的身影照耀得白亮,那个提着行李箱的旅人似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那人回头,迎着灯光望向劳斯来斯轿车的方向,然后朝着车队终中央径直走了过去。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周围的奔驰车上涌下了成群的黑衣保镖,他们从怀里掏出电棍和枪,警惕地看着来人。 等到那人靠近,保镖们发现那只是个穿着黑色西装,拎着旅行包的老绅士,银白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步伐有些缓慢。 他们也不确定这位老人是走路太久了有些疲倦还是腿脚不太利索,没有人注意到老人的步伐虽慢,却异常的沉稳。 “有刀,他的手里有刀!” 不止是谁高声喊了句,众人望向老人,这才发现老人的右手延伸一米都反射着惨白的光晕,那是一把日本长刀,他提着旅行箱的左手中也有一把接近半米长的白刃……保镖们给枪上了膛,大声地警告着老人不准再靠近了。 “住手!”劳斯来斯的后座传来一声冷喝,“退下,不准对校长不敬,没有我的命令,校长做什么都不准阻拦!”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车里身穿黑色和服的白发老人,他微微躬身:“久仰大名,昂热校长,在下橘政宗,初次见面,以后还烦请多多关照。” 身旁有黑衣的男人替他把日文翻译成英文。 “橘政宗。”昂热看着车里的老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是前任了。”橘政宗摇头,“如今的大家长是源家家主,叫源稚生,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您应该认识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昂热和橘政宗的初次交锋(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我记得那孩子才二十来岁吧?”昂热远望着东京的夜色,看都不看橘政宗,“你这不是还没死么?怎么急着把大家长的位置交给那么年轻的孩子?” “稚生不一样,他比我有才能,现在蛇歧八家正处于非常时期,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年轻的将军来鼓舞士气,而不是我这种腐朽的老人。”橘政宗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稚生比我更适合领导这个阶段下的蛇歧八家。” “哦,原来是嫌麻烦所以把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后辈来收拾。”昂热从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蛇歧八家就是被你这样的孬种统治了整整十年?怪不得连阿贺都变蠢了。” 黑衣的保镖们对这个口出狂言的老人怒目而视,持刀逼近着想给昂热一点威吓。 “退下。”橘政宗只是平静地吩咐,他望向昂热,“校长好像对我有不小的意见?” “当然。”昂热如实点了点头,吐了口青烟,烟雾在车灯里打着旋儿,“你从二十年前忽然冒出来,出现在蛇歧八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在此之前谁也不认识你,你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然后你仅仅花了十年就爬到了黑道宗家大家长的位置,谁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你居然获得了所有家主的信任。”昂热说,“六十多年前,我花费三年好不容易把蛇歧八家变成我的日本分部,但你如今动动嘴皮子就把我的日本分部毁了,重新变成你的蛇歧八家,你很了解我,但我却对你的底细一无所知,我当然不喜欢你。” “校长很坦诚,但对于一个教育家来说是否太失礼了,恕我直言,您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和我们一样的黑道。”橘政宗依旧用着敬语,旁边的人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昂热。 “哦,很凑巧,我的确曾经是个黑道老混混,并且我是六十年前日本黑道混的最好的老混混,而你是如今日本黑道混的最好的老混混。”昂热说,“混混和混混之间没必要拐弯抹角虚与委蛇了吧?” “是,校长是有什么想从我这儿了解的么?比如我们蛇歧八家的秘密?或是说……我的目的?”橘政宗问。 “我不会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因为想来你也不会告诉我答桉,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亲自一点一点地挖出来。”昂热摆摆手,开门见山地问,“我想问的是,刚刚玉藻前里发生了一场枪击暗杀,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你知道么?” “知道。”橘政宗点头,“您一离开玉藻前,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就有第一时间发讯息给我,所以我才能在这儿‘偶遇’到您。” “是么,那我就直接问了。”昂热语气随意地问,“这场暗杀是你安排的?” 橘政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昂热如此直截了当,他微微愣神后,缓缓地摇头。 “那真是很奇怪啊,能预料到阿贺会邀我在玉藻前谈判,还掐好我离开的时机,更有本事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在玉藻前安装四台重机枪的人……”昂热紧盯橘政宗的眼睛,“真的不是大家长么?” “确实不是我,校长,我和您没有任何恩怨,我没有谋杀您的理由。”橘政宗摇头,“如果我有这个心思就不会派您的学生犬山君接待您,也不会派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陪同。” “哦?你的意思是你如果想杀我,我连阿贺的面都见不到?”昂热饶有兴趣地问。 “怎么会,您是当世最令人敬畏的屠龙者,能杀死您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么?”橘政宗感慨。 “很好奇么?你可以亲自动手试试。” “校长说笑了,在下不敢僭越。”橘政宗继续摇头。 “我和阿贺,一个人都没死,你应该会觉得失望吧?” “真的没有,校长其实没必要用这种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度,抛开立场问题,其实我是相当敬佩您的。”橘政宗诚恳地说,“毕竟能把一个信念贯穿一生的人,不是勇者就是疯子,更何况还是屠龙这么伟大且艰难的事业。” “而犬山君更是我们的同胞,他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家是蛇歧八家中重要的分支,虽然他和校长走得近,但他是个有道义的人,我从来没怀疑过犬山君会背叛家族。” “我也很佩服你啊,你不是日本人,但居然比日本人还要虚伪?”昂热赞叹地看了眼橘政宗,“扯瞎话的本事你的确有一套,怪不得能把整个日本黑道耍得团团转。” “你让阿贺对我施压,不管是不是你制造的谋杀,今天谈判的结果你一定都不满意吧。”昂热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几乎要愈合,“我和你们蛇歧八家谈崩了,而我也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只是受了点小伤,现场一个人都没死。” 《最初进化》 “我懂了。”橘政宗微微叹气,“不论如何校长一定要给我安上一个罪名是么?” “也罢,校长是在我们蛇歧八家的地盘受了伤,的确是我们招待不周,而作为这次谈判的授权人,我也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橘政宗直视昂热的眼睛,“校长如果有什么怨气,就请尽管发泄在我身上吧。”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哦。”昂热笑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昂热把行李箱放在劳斯来斯的车前盖上,将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反握手中,他蓦然用刀背狠狠地抽在车顶的天窗上,天窗的玻璃碎成粉末倾泄而下,一如昂热在玉藻前被机枪的弹幕覆盖的场景。 车内的众人纷纷避让,以免被玻璃碎茬刮伤,只有橘政宗一动不动安然地端坐着,任由玻璃碎片如冰雹般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 不仅是天窗,还有四面的窗户,都被通通砸得粉碎,谁也没想到一个二天一流“免许皆传”的剑圣会把剑术用在一辆昂贵的顶级轿车上,他的剑术暴虐狠毒刀极致,简直像是街头的黑帮拿刀子一刀一刀狠狠砍向自己的杀父仇人。 水箱被砸漏了,保险杠脱落,A柱被砸到开裂……原本如镜面般光润的车漆已经破碎不堪,没有一丝好位置了。 “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校长想做什么都不要阻拦他。”橘政宗对几乎按耐不住的黑衣保镖们吩咐道。 所有人都受命呆在原地,看着那个老人从英伦绅士化为暴力的老混混,吞咽着口水……这些保镖们都是从黑帮的底层混上如今的位置,他们都有过在街头砸仇家的车的经历,在他们看来,老人的砸法老道无比,每一刀噼下去就是一笔不菲的修理费,那股凶戾的气势简直堪比从地狱放出来的厉鬼。 短短时间,这辆天价的劳斯来斯轿车几乎被昂热砸到了报废的程度,四面漏风,去任何一个车厂都不会有人答应维修这么破败的车。 橘政宗始终不动如山地坐在车里,看着轿车从崭新变得破碎,玻璃碴子和剥落的漆皮落满了他的四周,他的衣服也被碎片割破,橘政宗仍不愠不怒,只是平静地问道:“校长消气了么?” “差不多吧。”昂热这样说着,最后把一文字则宗狠狠地插在已经凹瘪的前盖下的发动机里,车前盖的缝隙里立即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以后最好叫你们蛇歧八家的人管严嘴巴,阿贺对你们很忠心的,你们的人一直骂他是我的狗,害得我的学生对我这个老师怨念很大啊。”昂热冷冷地说。 他把红雪左文字扔在地上,拍了拍肩头上的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被暗杀而心生怨念,而是作为一个老师,为了自己的学生在蛇歧八家遭受的排挤而泄愤。 听到路明非说因为有人暗杀自己,犬山贺可能因为保护自己而死的那一刻,昂热简直愤怒极了,他当时脑海里就闪过把橘政宗这条老狗给宰了的念头,但被路明非劝阻了下来。 那么这台劳斯来斯就暂时先算作一点利息吧。 “好的,校长的交待我谨记在心。”橘政宗点头,“如今的日本不太安全,还请校长要小心为上。” “放心,你是日本黑道的头子,出了什么事算在你头上就行了。”昂热最后扔下这句,提着旅行箱转身消失在东京的夜色里。 橘政宗平静地看着目送着昂热,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他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语气幽幽地说。 “我的确是很佩服你啊,昂热校长,谁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啊,活在阳光里的……活着的传说。” …… 玉藻前,一楼的一间和室。 “所以你究竟是谁?”犬山贺看着碎发盖住脸的人,眉头深锁,“樱乃又去哪了?” “樱乃小姐在停车场她自己的那辆保时捷上,只是晕了过去,明早大概就能醒来。”将犬山贺拽入这间和室的人说,“至于我……犬山家主,我们见过的,还记得我么?” 那人摘下碎裂的不成样子的假发。 “你是……”犬山贺看着那人有几分面熟的脸,忽然愣住,“路君?你是路明非?” “是我,犬山家主和我们校长会面的场合,我潜入进来应该不奇怪吧?”路明非笑着问。 “你知道么?源家家主私下召集了半个日本的黑道在找你们,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我的玉藻前啊。”犬山贺沉声怒目。 “您不会把我卖给蛇歧八家的,对吧?”路明非笑笑,“我和校长是一伙的,您出卖我就等于出卖校长,要是有这个意思,刚才你也不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校长了。” “你很聪明,刚才和校长的战斗技巧也很凌厉,你的剑道悟性很高。”犬山贺语气幽幽地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应该还不及你的一半,怪不得他说你是最棒的,总能让人满意。” “在蛇歧八家的当代剑圣面前,委实是班门弄斧了。”路明非表面谦虚地说,实则心里被犬山贺的语气雷得外焦里嫩。 路明非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么个糟老头子了怎么还吃醋啊?现在是对校长的偏心发牢骚的时候么?我救你一命不是为了和你炫耀我的脑袋好使剑术高绝,然后听你在这儿阴阳怪气酸言酸语的好么! “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刀应该是名物观世正宗?”犬山贺忽然问,“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这把刀是十五年前从我手中遗失的,方便的话可以告知我观世正宗的来历么?” “其实我也正准备问您关于这把刀的事。”路明非犹豫了片刻,“这把刀是我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得到的,从我的家乡,一间居酒屋里……” 路明非把居酒屋老板赠送他观世正宗的事如实相告。 犬山贺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宫本健次郎……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啊,蛇歧八家和勐鬼众找他找了十五年都不见踪影,原来是躲到中国去了。” “其实我也大概猜到了居酒屋老板是蛇歧八家的人,但我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路明非低声说,“所以有关于宫本健次郎先生的情况,我也想向您了解。” “健次郎……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啊。”犬山贺深深叹了口气。 有关于宫本健次郎和宫本野雪的身世被他娓娓道来。 路明非缄默着,原本健次郎的身世被他本人自己描述出来时唯美的,但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悲戚……不过这里面还是疑点重重。 “我知道的也不详尽,既然健次郎还没死,那总会有再见的一天吧。”犬山贺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我有预感,他已经来到了日本,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悄悄洞悉着局势。” 路明非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和室外美和子的声音打断。 “家主,政宗先生来拜访了,此时正在玉藻前门口。” 和室内的路明非和犬山贺快速交换一个眼神。 “对了,犬山家主,关于橘政宗这条……这个人,我必须提醒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路明非策反犬山贺(二合一,求订阅!!!) “告诉政宗先生,玉藻前现在很混乱,不知暗杀的危机有没有彻底解除,还烦请他在门口静候片刻。”犬山贺对门口的美和子交代道,然后扭头望向路明非。 “关于政宗先生?”犬山贺朝路明非问,“你有什么想提醒我的?” “时间不多,我只是想告诉犬山家主,多注意一点橘政宗这个人,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路明非压低声音,语气疾速,“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值得信任,犬山家主可以试着对他留个心眼。” 看着面露犹疑的犬山贺,路明非继续说。 “我不是想挑拨离间,分裂你们蛇歧八家,但事实就是你们家族内部其实也不像看上去这么团结,因为现在有猛鬼众和‘神’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你们家族看起来一派和睦,但心怀鬼胎的人始终都在。”路明非说,“我不是要你对橘政宗怎么样,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事事提防一点也好在危险时刻免遭暗算。” “证据。”犬山贺沉声说,“我不可能听信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而怀疑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既然你对政宗先生怨念颇深,把他描述得如此不堪,我需要一个能让我信服的证据。” “我没有证据。”路明非摇摇头,他想了想,对犬山贺说,“但我大概能预料到橘政宗接下来会做什么。” “嗯?” “他看似对权势并不在意,大家长的位置说退就退,那是因为源家家主也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 “在橘政宗的眼里,源稚生就是他的傀儡,实际上他是个权欲念颇重的人,如果把源稚生换掉,任何一位家主接任大家长,他都不会甩得这么干脆。”路明非分析着,“源家,橘家,上杉家,蛇歧八家的上三家可以说已经被橘政宗一个人握在手中,在他达成他的目的之前,下四家也必须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其他的家主都好说,他们都比较顺从橘政宗的意志,唯一的变故就是你。”路明非看着犬山贺的双眼,“犬山家主。” “我?”犬山贺指了指自己。 “是的。”路明非点头,“从对猛鬼众的战争开始,直到校长来到日本,这些事犬山家主你一直和橘政宗唱反调,他是主战派,而你是怀柔派,你在他的眼里想必已经成为了一枚碍眼的钉子,他安排你来接待校长,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如果你和校长是生死仇敌,那很好,你们今天会面起码会死一个人。”路明非说,“如果你们依旧保留着师生情谊,那也没关系,屋顶的机枪扫射下来时,以你的倔脾气,你一定会扑上去帮校长挡子弹,除掉你只需要四架机枪。” “你的意思是,这场暗杀也是政宗先生安排的?”犬山贺眉头皱得更深了。 “安排这场谈判的是他,玉藻前也是蛇歧八家的地盘,除了他还能有谁?你总不可能怀疑是宫本家主或是龙马家主吧?还是你的干女儿们?”路明非反问,“还是那句话,我暂时没办法向你证明橘政宗做了什么,但我可以预言他将要做什么,他接下来的行为会让他的野心昭然若示。” 犬山贺认真地看着路明非,静待下文。 “我说过,橘政宗是一个野心家,每个野心家都想把权势牢牢握在手中。”路明非说,“这次是架空你的好机会,橘政宗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会趁机向你讨要犬山家的势力。” “但橘政宗又是个虚伪的家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想向你夺权,我猜他大概会借用你和校长对决为由,他非但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反而会夸赞你,还会因为暗杀的事慰问你,让你在校长待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然后顺理成章地让你把犬山家的势力暂时交到源稚生麾下。” 犬山贺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果政宗先生并没有这么做呢?”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那你就当我在放屁。”路明非顿了顿,“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请犬山家主切记我的话,务必小心,我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盟友了。” “家主,政宗先生在门口询问玉藻前的状况如何了,是否需要他增派人手?”美和子的声音又一次在和室外响起。 “告诉政宗先生,谢谢他的好意,玉藻前已经排查完毕,把他请进来吧。”犬山贺对美和子交代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 他走到和室的角落,掀开一扇半人高的木板,可容纳一人宽的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条密道直通玉藻前的一到三楼,出口在屋顶最隐蔽的一处檐角,去把观世正宗一起带走吧,关于政宗先生我会留意的。”犬山贺对路明非说。 “那就多谢犬山家主了。”路明非在钻入密道前回头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忽然笑着说,“其实在校长的心里,你的份量很重的,只是校长和你都是老人了,老人总爱把很多话藏在心里,校长从没有和卡塞尔学院的哪个学生拍照片时站在身后把双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你应该知道这个姿势的涵义……你能活下来,校长应该是很欣慰的。” 话罢,路明非像是狡黠的狐狸一样窜入密道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犬山贺没有回头,他只是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肩膀,好像那里还残留着老师宽厚的手掌留下的余温,他在静谧的和室中默立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和室的门,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朝门口的橘政宗迎了上去。 “政宗先生,真是惭愧,和校长的谈判破裂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犬山贺朝橘政宗深鞠一躬。 “谈判成功与否都是次要的,倒是犬山君你,先是在和昂热校长对决中受了伤,又被卷入这么恶劣的袭杀事件,真是千钧一发啊,你没事才是最值得庆幸的。”橘政宗把犬山贺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宽慰,“你可是深孚众望的一家之主啊,蛇歧八家如今可承受不住失去一位家主的噩耗!” 两人一边上楼一边攀谈,路明非也已经顺着密道潜到了三楼,在断檐处取回了他的观世正宗,他向下望去,看到橘政宗和犬山贺恰好行进到他的正下方,于是他趴俯在断檐后,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 “犬山君,谈判的事交由你来出面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忽然对犬山贺鞠躬,“让你独自承担来自秘党的压力,还害得你陷入如此险境,我深感抱歉!” “政宗先生言重了!”犬山贺连忙双手将橘政宗托起,“我作为蛇歧八家的一份子,还是一家之主,为家族出面乃是我的分内之事,况且我确实曾为昂热校长的学生,这是事实,政宗先生的决议无可厚非!” “实不相瞒,在前来玉藻前的路上我偶遇了昂热校长,我们之间有过一番彻心的交谈。”橘政宗说。 “结果如何?”犬山贺问。 橘政宗摇摇头,深叹一口气:“昂热对蛇歧八家的怨念很重啊!家族的处境不太妙,看来接下来我们在剿灭‘神’的过程中,不仅要受到来自猛鬼众的阻力,还要随时提防昂热的虎视眈眈。” “政宗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犬山贺顺着橘政宗的话,不动声色地问。 在他们头顶偷听的路明非的心也提了起来。 “让犬山君你遭遇如此险境我实在愧疚难当,怎么说都不能让你再涉险了,可现在生逢家族与猛鬼众决战的时刻。”橘政宗面色沉重,“不如这样,以免被校长再度针对,在昂热逗留日本的这段时间,犬山君好好养伤吧,犬山家麾下的战力暂时交由源家家主指挥吧,稚生他在这方面比我们都有才能,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老人也应该放手把战场交给年轻人驰骋了。” 橘政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路明非高悬的心已经放下一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犬山贺的神情,很清晰地看到犬山贺明显有片刻的愣神,他惯用刀的右手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橘政宗的话和路明非猜测的简直分毫不差,触到了犬山贺的逆鳞。 “政宗先生,您还是对我和昂热的关系不够信任对吧?”犬山贺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您担心我会出卖蛇歧八家?” “犬山君,这是战争,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意气用事的时候!”橘政宗慷慨言辞,紧盯犬山贺的双眼,“为了这场战争,家族已经准备了上十年,牺牲了不计其数的人,我也卸任了大家长的位置,并非是我不信任你,稚生是我们的天照命,这时候的蛇歧八家必须万众一心,协助稚生抓住胜利的契机!”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犬山贺忽然叹息一声,用落寞的语气说道:“我的确是老了,老人对权欲太过执着是对年轻人的阻碍,就按照您说的做吧,从今天起,直到‘神’被剿灭的那天,犬山家将交由大家长挥指……犬山家将誓死追随在大家长的马后!” “有了犬山家的鼎力相助,想必战争会以势如破竹之势迎来曙光!”橘政宗鼓掌,欣慰地笑着。 “但愿如此。”犬山贺似乎是解开了心结,忽然展露出微笑,“时辰尚早,我的干女儿们也恰好齐聚玉藻前,不如找一间素静的和室……” “不必了。”橘政宗摇摇头,婉拒了犬山贺的邀请,“大战在即,还有诸多杂事缠身,此番前来也只是为了确认犬山君的安全,既然看到犬山君无恙,就不耽误玉藻前的整修了。” 一番长谈后,橘政宗告辞离去,犬山贺鞠躬送行,在犬山贺起身的刹那,他望着橘政宗背影,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戾色……路明非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 这一切都被断檐后的路明非尽收眼底,他看了看犬山贺变得阴沉如水的表情,又看了看在一众黑衣保镖们的簇拥中消失的橘政宗的身影。 “政宗老狗,这只是开始。” 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在解决师兄和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前,我要你好好活着。” “你爬到今天的位置用了二十年,而我会用几天把你二十年来积累在身边的东西一点一点从你身边剥离,威严与声望、力量与人脉……” “直接杀死你简直太便宜你了,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至少要让你尝尝……当死亡都成为一种奢侈时,等死又是怎样一种滋味。” 在门口的奔驰车队离开后,路明非也从玉藻前的屋顶离开,消失在东京茫茫的夜色中。 …… 高天原,地下室的三人浴室。 恺撒和楚子航浸在各自的水桶中,泡着工作之后放松身心的日本浴。 恺撒正叼着一支雪茄卸妆,尝试着从眼睛里取下假睫毛,而楚子航正在看报纸,一边默读一边用记号笔在报纸上勾画,他们中间的木桶是空的,没有加水也没有添柴。 “日本的报纸你读得懂么?我记得你的日文水平应该和我旗鼓相当吧……哦,见鬼!”恺撒摘假睫毛时看了眼楚子航,不小心把真睫毛扯下来一撮,痛得他直扑腾,桶里水花四溅。 “里面的重大新闻标题会有中文翻译,总要有人关心外面的局势不是么?难不成你打算在这里当一辈子牛郎,把‘男人的花道’贯彻到底?”楚子航反问,“报纸上好像说大阪的黑帮出现了大规模骚动,多半和蛇歧八家有关吧。” “话说我们见习牛郎时期的花票好像一夜就攒够数了,接下来会被叫去面试的吧?”恺撒吐了口青烟,“你有心理准备么?” “恺撒·加图索也有对自己没自信的时候?” “不是没自信。”恺撒摇摇头,“说实话,从加图索家到卡塞尔学院时期,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我承认,我确实看不透那个店长,如果这个世界上二货也分等级,那他也算是二得相当有格调了……唉,不知要损失多少智商才能入那种傻逼的眼啊!” 第二百七十章 Sakura,神眷之樱花(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看起来……的确有些麻烦。”就连楚子航这等不怕麻烦的机器男想到那个戴上鲸鱼尾巴、从舞池上空凫水而过的极品店长都不免有些头疼。 “不如去问问那个藤原前辈?”恺撒建议道,“那个异装癖的胖子看起来在这家店混得挺开的,只是问问面试的技巧而已,既没套题也没作弊,不算是违规对吧?” 楚子航意外地看了眼恺撒:“来到日本之后,你似乎变了很多。” 恺撒一愣。 “你以前是最鄙视投机取巧这种行为的吧,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骄傲到了极点,好像骨子里流淌不是鲜血而是正义。”楚子航望着恺撒,居然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现在卡塞尔学院最了不起的学生会主席在牛郎之路上遇到坎坷了么?” “是么?大概人都是会变的吧,这也不失为一种成长啊,来到日本入乡随俗什么的……”罕见的,恺撒居然没有和楚子航斗嘴。 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着,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五十岁,心里变成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恺撒觉得自己来日本后成长了不少,他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自己也办不到的事,还见到了象龟这种既正义又虚伪的人……说实话,恺撒以前完全无法想象正义和虚伪这两种截然矛盾的品质居然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办法憎恨对方,只是很想在那家伙好似女人般清秀脸上狠狠揍上两拳。 二十二岁的学生会主席抽着从未品尝过的廉价雪茄,喝着从未入喉过的劣质鸡尾酒,体验着从未体验过的牛郎人生,感慨万千。 《仙木奇缘》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时间对视一眼,各自心生警觉。 脚步轻快又沉稳,直奔他们这间地下浴室而来。 恺撒他们所处的浴室位于高天原地下室的最深处,这里基本上不会有人拜访,除了藤原勘助偶尔来传达店长的命令,哪怕是巡逻的保安也极少会巡视这片区域。 但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不是藤原勘助那种胖子能踩出来的,木制的地板传来近乎微不可查的震动。 如果不是恺撒和楚子航接受过反侦察训练,又时刻心生警觉,只怕也察觉不到有人在向他们快速接近。 恺撒和楚子航几乎是同时翻身跃出水桶,水花最小程度地溅起。 他们一个从沙发背后抄起狄克推多,猫着步子飞速匿藏在门后,一个从沙发的坐垫下摸出枪,给枪上膛,窝在沙发的背后,只露出半只眼睛。 门板被缓缓推动,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恺撒和楚子航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门缝最底部的位置……脚会是率先踏入门内的,通常情况下,根据一个人穿的鞋就能判断其大概的身份……至少能判断性别。 绯红而艳丽的鞋尖伸过了门槛,紧跟着的是一只丝袜包裹着的长腿,然后是粉色旗袍的裙摆,恺撒和楚子航双双愣了下神……这打扮相当的另类且陌生啊。 看到这里,恺撒和楚子航基本上确认这位不速之客是他们不认识的人。 哪怕是异装癖的藤原勘助也不会穿得这么花俏,今夜来高天原消费的女人也少有身着旗袍的,更何况是樱粉色的另类旗袍……这套衣服不像是来牛郎店消费的而更像脱衣舞俱乐部里出来卖的。 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们在片刻的愣神后做出了做迅捷的反应,狄克推多刀背那一面如快镰般挥落,楚子航的枪口也直直瞄准着来人,随时准备补击。 推门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在猎刀临头的那一刻迅速弯腰,如猎豹般扑到了恺撒的脚边,不仅躲过了狄克推多的砍砸,同时也以恺撒的身子为盾,藏在了楚子航瞄点的死角。 该死,这家伙身手出乎意料的好! 恺撒面色凝重,攥紧刀柄,不再留手,挥空的刀背在空中以诡异的角度翻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往那人的后颈砍去……这一刀狠辣至极,直噼而下,大概连一头野牛都能砍翻。 “妈的,是我啊,混蛋!” 浴室的门口太窄了,那人眼见躲不开恺撒凶勐的一击,一面直直朝恺撒的下盘撞去,还一面放声大喊。 “我们可不认识一个叫‘混蛋’的家伙!” 恺撒被那人扑击得重心不稳,朝浴室的地板栽去,一边嚷嚷着一边用狄克推多的刀柄勐砸那人的后背。 “路明非!我是路明非啊!” “别想骗我,路明非可没有异装癖!” 两人在地板上翻滚着、扭打着,好像街头为了争夺心爱的女孩而决斗的混混。 沙发后一直紧盯着两人的楚子航探出身子,忽然开口:“恺撒……他好像真的是路明非。” “什么?”恺撒忽然怔住了。 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人同时停手,恺撒停止刀柄的连续钝击,路明非也终于松开死咬着恺撒胸膛的大牙,两人分开。 “有必要下手这么狠么老大!”路明非扶着自己的后腰子,面露哀怨,“我可还没有结婚,要是留下生育隐患,你给我养老啊!” “见鬼,谁知道真的是你啊!”恺撒低头看着自己胸肌上两排整齐且深红的牙印,呲牙咧嘴,“你下嘴也不轻好么!要是明天都消不掉怎么办?我明晚可还有演出啊!” “受了伤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演出么?很敬业啊!看来你已经很好的带入到牛郎的角色了。”路明非赞叹道,“老大你果然在这一行很有天赋啊,找到属于自己的‘男人的花道’了么?” “你讲的话怎么和那个二货老板一个德行?你不会是他流落到中国的私生子吧?”恺撒以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妖艳女装的路明非,“而且你什么时候有异装癖了?看起来比藤原勘助那个胖子更重口味啊,难道你心里一直藏着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么?来到日本这个变态的国家,踏入到这家牛郎店,你的天性终于解放了?” 路明非把身上妖艳的女装给扒了下来,加入了恺撒和楚子航的裸男大部队,他跳入楚子航的水桶里,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哼吟。 “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路明非叹了口气,“简单来就是我偷偷去了趟犬山家麾下的玉藻前俱乐部,见到了校长,还和他老人家干了一架,原本的那套清纯学生装和假发被校长干得稀碎,在日本的街头衣冠不整是会被抓起来的,于是我在玉藻前的更衣室里翻翻找找,结果那破地方只有女装供我选择。” 路明非指了指沙发上那套脱下的粉色旗袍套装:“这大概算是里面最保守的一套了。” “清纯学生装什么的听起来更变态好么。”恺撒勐翻了个白眼。 “校长也来日本了?”楚子航问。 “嗯,犬山家主也曾是他的学生,校长在日本熟人挺多的。”路明非点点头,“不过校长有校长的目的,我们也有我们的事要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校长现在跑哪去了,大概暂时没办法碰头了。” “无所谓,各走各的路更好,我们被委派来日本执行任务,如果还要校长专门飞来日本来庇护我们,被学生会的干部们知道的话,我这个组长就颜面无光。”以恺撒的骄傲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而且我们在当牛郎,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被校长知道的话,扣不扣学分是一回事,被嘲笑一番是在所难免的。” 该说不愧是庞贝的儿子么,你的父亲泡妞还需要花钱,而你泡妞是让姑娘倒贴你钱,果然,比起屠龙,加图索家的基因进化链是朝着泡妞方向发展的么……恺撒都能想象校长说出这番话时露出的丑恶笑脸。 “所以老大你想好了么,回到学院后的任务报告要怎么写?”路明非问。 “当然,只要不提到‘高天原’和‘牛郎’的字眼就好说。”恺撒挑了挑眉毛,“我可以在报告里写,我们被蛇歧八家和勐鬼众逼得走投无路,找到了一份定向心理辅导的工作,就像富山雅史教员那样,不过我们的服务对象多是迫受家庭困扰、身心疲倦的女性,我们负责开导她们,让她们重拾人生的希望。” “我们面向的客户都是全东京最顶级的名媛、女性律师或是上市公司的女董事长,我们工作的同事也都是日本各界的名流,比如说作为男子服务业联谊会理事长的店长,前日本相扑准国手藤原勘助前辈……”恺撒微笑,“很励志对不对?我没有在报告里添加任何欺骗性的内容啊,只不过把一些可有可无的代词省略了,相信这份经历一定会成为我们任务报告的加分项!” 恺撒话音刚落,浴室的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众人聊天太忘我了没有注意到。 相当默契的,恺撒再一次抄起手边的狄克推多,楚子航也翻身到了镂花木屏风的后面,只有路明非老神在在地在木桶里继续搓着澡。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曾经日本相扑界的绝世美男藤原勘助,此时他不再是高跟短裙的异装癖肥男,而是扎起了相扑选手贯用的武士头,身穿超大号的枫红色和服,他横肉遍布的脸上也再没有一丝糜秽的神色,而是严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踏上相扑擂台,给对手一个凌厉的抱摔。 哪怕是身材足够健美的恺撒在这位准相扑国手的面前,气势也无形间矮了一头。 “Basara King,右京,你们有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店长在他的房间里等你们……嗯?”面无表情的藤原勘助忽然注意到浴桶里的路明非,“小樱花也回来了么?那就一起去吧。” 藤原勘助用英语交代完就合上了门。 “小樱花?”恺撒微微皱眉,“我们这里有叫‘小樱花’的家伙么?” 浴室里总共就三个人,Basara King是他的花名,右京·橘是楚子航的花名,那么小樱花这个既愚蠢又隐隐透着那么些许卡哇尹的名字……恺撒的目光下意识瞥向路明非。 “喂喂喂,老大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又把我当成有某种特殊癖好的变态了吧?”路明非不满地说,“你以为我想叫小樱花么?店长说高天原必须要次第花开,各种类型的牛郎都要齐全,Basara King和右京这些霸气又诗意的名字我留给你们,自己承担下‘小樱花’这么羞耻的花名,你不夸我讲义气居然还拿我当变态!” “是么?”恺撒将信将疑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被恺撒盯得有些心虚,因为“Sakura”这个名字的确是他自己选的,只是他不想承认……梦境的故事里,这个名字象征着和绘梨衣一份共同的弥足珍贵的回忆,这份回忆对他有这相当特殊的意义,他不想舍弃。 还记得当时自己决定叫“小樱花”时,店长拍着他的手,兴奋地大呼:“妙!这个名字真是妙极了!简直就像是楚楚可怜的稀世珍宝,小樱花你是怎么想到‘小樱花’这么娓娓动人的花名的呢?赶紧和我分享一下你的心得,我都等不及了!” 路明非心说怎么想到的,还不是你个二缺当初给我取的这个二不兮兮的破名字!害得自己当初在梦境里读到这一段时差点没气晕过去,恨不得窜进书里把这个光头鲸鱼狠狠抽上几巴掌,说:“小樱花,你全家都叫小樱花!” “可能这就是刻在每个男人骨子里的花道吧,进入到高天原的那一刻,沉睡在我内心的花道彷佛觉醒了,‘Sakura’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的心里。”谩骂只能留在心里,路明非面上还是得扯着澹给店长赔笑。 “我们现在该讨论的应该是面试吧?”楚子航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比想象还要快。” 浴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还是藤原勘助,他在门缝里探进了半个脑袋:“店长交代过,Basara King和右京不必向小樱花咨询面试的技巧了,这家店全都在店长的监控之下。” “他正用那双鲸一般的双眼看着你们,他是无所不知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Sakura,何谓遗憾之爱?(二合一,求订阅!!!) 藤原勘助留下一句莫名悚然的话后又一次离开了。 门板被关上时带起了一阵风,听到藤原勘助这番话后恺撒顿感一股寒意涌来,他低头看了看赤条条的自己,低声嘀咕:“听起来有点邪门啊,难不成店长在我们的浴室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我醒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这间屋子,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或者窃听器。”楚子航摇摇头,“我想藤原前辈用的应该是一种抽象的描述手法吧。” “日本是一个岛国,四面环海,所以在古代日本人崇尚大海。如果高天原是一片海域,而店长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鲸鱼是一片海域的王者,它对水流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官。”楚子航分析道,“藤原前辈的意思应该是说,我们在高天原搞任何小动作都会被店长尽收眼底。” “那个戴着鲸鱼尾巴飞跃在舞池上空凫水的二货么?” 恺撒回想着当晚的场景,意识到那种极品想必也算是鲸鱼中颇为神经质的异类了,以至于自己居然看不透那个男人? 于是恺撒点点头,深以为意:“的确是个可怕的男人啊。” …… 换上简单的便服后,三人乘着电梯来到高天原的顶层。 刚从电梯里踏出,雕刻有海蓝色合欢花的大门从中间洞开,门后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们夹道排开,他们一个个像杀手般面无表情,漆黑的墨镜遮住他们的眼神……这根本不像是一家牛郎夜总会的顶楼,更像是某黑道家族的堂口。 高天原一共有四层,由原本二战前法国人建立的天主教堂的遗迹上整修而来,是一栋有极具文化底蕴的历史遗留建筑。 一楼装修成豪华风的舞池和卡座,接待所有的宾客,所有牛郎们的处女秀和人气节目也在一楼地舞台上演。 二楼是素雅的原木风,只接待VIP级别的贵宾,在高天原消费达到一定数目的可以在二楼享受专项的SPA和美容理疗,并且可以指定心仪的牛郎陪同,在他们空闲的情况下。 三楼就是牛郎们专属的私人空间了,能在三楼拥有一席之地的无一例外不是东京牛郎界名头响当当的男人中的强者,这里配备有专门的茶舍、料理屋和卧室套间,卧室的风格可以根据牛郎们的个人喜好定制,料理店请的也都是米其林二星级别的专业料理师。 像刚刚崭露头角、双双打破了高天原历史记录的Basara King和右京·橘也无法在三楼拥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套间,除非他们通过店长的面试,然后度过地狱试炼般的实习期,才算正式迈入这一行的门槛。 这里是东京风俗业最繁华的新宿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年轻人满怀憧憬和意气毅然决然踏入牛郎之道,然后带着灰败与沮丧败兴而归,这里从不缺天赋卓绝之辈,在牛郎之路活到最后的人才得以窥见男人之花道。 而位于顶层的四楼则属于整个高天原的“禁忌之地”,这里是整个新宿区,乃至整个东京的牛郎心中的圣地,端坐在最深处的,则是屹立于全东京牛郎界顶点的男人。 整个高天原四层都是店长的私人领域,“鲸”一般的男人确实需要如此像大海一样宽阔的地方,天花板是大海的蓝色,玻璃地板是大海的蓝色,窗帘和灯光也是大海的蓝色,连保镖们西装的衬里都绘有海龟、海豚和海象……畅游在底色为深蓝的大海里。 “这就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么?牛郎里的至强者?”恺撒扫视着四周。 “装修风格相当单一。”楚子航评价道,补充道,“但是单一到极致也不失为一种特点。” “像是大型的海洋风儿童房。”眼界开阔的加图索家公子也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有时候真觉得那只象龟说的没错啊,你们的确是两个神经病,关注点总和别人不一样。”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该考虑的不应该是怎样面对接下来的面试么?” 黑衣保镖们的尽头是藤原勘助,他站在最靠近店长房间的门口,看来这位相扑美男是深受店长信赖的大前辈。 藤原勘助主动迎上了他们三个,伸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虽然面试没有技巧,但是有些内容我不得不在这里告知你们。”藤原勘助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你们或许在吸引女孩的方面天赋异禀,但这和店长的面试毫无关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成绩优异的新人被逐出高天原,只是因为触怒了店长,我说过,在高天原,店长是无所不知的,永远别妄想欺骗店长!” “是。”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低头,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那么敢问前辈,面对店长的面试有何指教么?” “指教谈不上,但是有一条忠告。”藤原勘助满是横肉的巨脸上,神情无比严肃,“面对店长的问题时,要坦诚,不要有任何作伪,在回答之前要先问过自己的心……想象自己在孤绝的深海,这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鲸,你需要把生命中最真挚的情感不假思考地向这只鲸坦露。” 恺撒和楚子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最真挚的情感向一只“鲸”坦露,店长的抽象派文学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藤原勘助说完后忽然转向背后那扇双开的大门,只见他两只宽厚的手掌各自按在一扇门板上,沉喝一声,像勇猛的力士一样把沉厚的门板从中缓缓推开。 “希望这扇门再次推开时,已经看到你们的花道绽开!” 潮声与海浪在耳边漫开,恺撒和楚子航皆是一愣……这感觉就像是再次回到了前不久的迪里雅斯特号上,虽然仅仅过了几天,但劫后余生给人的回味就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恍如隔世。 的确有海浪,因为整个大厅都被环形的水幕包裹着,巨大的透明玻璃屏障已经脱离了浴缸的范畴……恺撒知道自己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儿童房,这间房简直是一个微型的水族馆! 换水器把层层的海浪推到水缸里,海草和海藻随波摇曳,海星和海葵藏在细软的珊瑚丛中,岩石与假山攀附着墙壁蔓延,章鱼用吸盘附在玻璃上蠕动,锤头鲨和长尾鲨擦肩而过,各自露出凶利的齿牙。 巨大的环形水缸正中央是并排的两列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尼采”,“雨果”和“欧·亨利”,书架的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的背后是一条宽阔的海蓝色的丝绒沙发,海蓝色的灯光从天而降,照亮沙发上端坐着的巨鲸般的男人。 男人身着海蓝色的贵妃缎西装,无名指戴着蓝宝石戒指,脖子上吊着海洋之心的宝坠,血统高贵的斯芬克斯无毛猫躺在他的腿上,伸着慵懒的脖颈,蓝宝石般的双眼眯开一条缝,打量着来人。 不愧是店长啊,连养的猫都气势十足,店长本人更是浑身散发着大海的霸气,让人一看就深感这个男人真不愧是海洋中的至尊……因为他头顶上文着的那头鲸鱼正折射着斑斓的蓝光,熠熠生辉。 还没等恺撒和楚子航交换眼神,圆桌后的男人忽然拍桌起身,戴着墨镜的他看不清表情……恺撒和楚子航不由得心生警觉,天知道这个神鬼莫测的男人下一刻是会给他们递上一支雪茄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 店长大步流星地朝恺撒和楚子航走来,携带着磅礴的气势,宛若一只扑击的巨熊,恺撒和楚子航几乎已经摆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了……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哪怕店长现在要扒光他们进行例身检查他们也不会反抗。 但出乎意料的,店长一把抓住了他们中间的路明非的手腕,搂住他的肩膀,将他一路带到了海蓝色的丝绒沙发上,亲昵得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把恺撒和楚子航看得一愣一愣的。 “樱花君,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店长居然用的是中文,他铁一般坚硬的脸上忽然绽开笑容,笑得像是琵琶湖落樱的春水,“欢迎回家啊樱花君,你的事情办的还顺利么?” 店长居然是寒暄的口吻! 怪不得藤原勘助那些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都是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说的,因为路明非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家伙才是店长身边的头牌红人!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还不错。”路明非笑笑,“真是让店长费心了,前来投靠你,没想到当晚就有事,甚至还来不及首秀就匆匆离开,我的两位师兄更是承蒙店长的照顾了。” “樱花君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呢?难道樱花君你没有把高天原看作你的家么?”店长作一秒愠怒状,旋即又再度绽开笑脸,“而且我要感谢樱花君你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引进我们高天原才是,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牛郎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首夜的处女秀相当精彩啊,看得我是高潮迭起,隐隐中我仿佛看到了两朵牛郎之花含苞欲放!” “店长你的成语用词才是高潮迭起啊!”路明非也感慨,“其实有一件难以启口的事,我的两位师兄实在是初入牛郎领域,虽然他们在女性群体中很受欢迎,但对于店长口中的‘男人的花道’仍然没能领悟深刻……” “樱花君,我懂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店长摆摆手,忽然收敛起笑意,板正起雄霸的身子,直视路明非的眼睛,“你是想让我为你的师兄们行方便对不对?藤原勘助应该有对你们说过我的喜恶吧?你现在仍然要冒着触怒我的风险,为Basara King和右京求情么?” “是的,店长。”路明非平静地说。 恺撒和楚子航心说完了,看着店长这严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出武士刀往路明非的腹部狠狠切上一刀的表情,这场面试很可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日本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家,早入职场一天都能压死人,没想到路明非居然为了他们两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惜以牛郎新人的地位顶撞至尊的鲸之男,真是让人感动……如果路明非真被店长切腹了,他们两个绝对会飞奔着去买止血剂和绷带! “樱花君,你的行为真是让人……动容啊!”店长忽然击掌,“这才是男人,这才是兄弟啊!男人为了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男人为了兄弟是不惜舍弃自我的!” “不禁让我想到了年轻的时候,都是那么的义气,都是那么的直率!”店长抚摸着他锃亮的光头由衷感慨,“不愧是我看好的年轻人,满眼都是女人而不能兼顾兄弟的花道是不完整的,樱花君你的一番请求真是把我带回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啊,为了男人间比金子还珍贵的情谊,我破例一次又何妨呢?” 恺撒和楚子航互看一眼,都傻眼了。 见鬼,路明非这是在二战时期救了店长的爷爷么?还是给店长下了什么迷魂蛊?不然这家伙何德何能被店长如此优待?这完全已经脱离了欣赏的范畴啊!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处一个故事……狗熊在森林里觅食,偶然闻到了熊狸身上如蜂蜜般的香味,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它觉得熊狸吃的饭肯定是香喷喷的,撒的尿一定是蜜糖味,甚至认为熊狸踩过的树叶也散发着淡淡幽香。 “让我想想,怎么能在保持这场面试公允的同时又能让Basara King和右京没有压力地展示他们的情怀和风采呢……” 店长冥思苦想,忽然一拍脑门。 “有了!不如樱花君你来为他们打个样吧,你在我见过的年轻人之中,是花道最接近‘盛放’的一个,有你做示范,珠玉在前,想必Basara King和右京也不会那样紧张。” 话罢,店长立马起身,将宣纸和毛笔摆在桌上,他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樱花君,我深知你的优秀,所以我以心中的难题问答于你。” 店长面朝路明非,他的脸上忽然敛去所有情绪,只剩认真。 “Sakura,何谓遗憾之爱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路明非心中的海棠树(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从桌上拈起毛笔就开始挥弄笔墨,这只鲸鱼不只是中文说得像母语一样顺畅,居然连中国文化里的书法都信手拈来! 不一会儿,一个用浓墨临摹而成的硕大的“憾”字出现在众人眼前,伴随着店长用深低沉的嗓音提问。 “何谓遗憾之爱?”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恺撒和楚子航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心说糟了。 他们不禁感叹于店长眼光之毒辣,提问之凶狠……他们都是非常了解路明非的人,确实,从仕兰中学直到卡塞尔学院都有不少女孩对路明非抛过媚眼,但路明非却从不曾对谁假以颜色,这家伙在情感经历上完全是白纸一张! 这家伙大概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吧,这种纯情大男孩想必更不可能吃过爱情的苦吧,连爱情都不曾体验的少男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何为遗憾、何为爱,何谓遗憾之爱呢! 这就好比你向一个生活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的土著民描述雪山之壮阔、冰川之浩瀚,还说雪山发怒的时候更可怕,雪崩可是能压死人的……可人家连雪都没见过,心想这雪山再高能高得过森林里的大树?雪崩再狠能狠得过草丛里的毒蛇? 樱花君,如果你不懂就勇于承认,这不丢人,我们都理解你也不会嘲笑你,但是千万不要飙烂话啊……恺撒和楚子航在心里暗自祈祷着。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路明非并没有飙烂话,也没有套用一些言情或是爱情电影里的台词引经据典,很奇怪的,他在听到店长问题的那一瞬间彻底呆滞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坏了脑袋。 遗憾……与爱么?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一根尖锐的矛刺,狠狠扎进路明非最脆弱的心怀。 虽然迄今为止他的人生几乎没经历过什么爱情,但在梦境的故事里,他见过太多太多了……青春的缺憾、种族的禁断、生死的刻骨……写出来简直就是一篇言情界浩荡的雄文巨作,如果说对遗憾之爱的感触是分等级的话,那路明非简直就是超脱了凡尘世间的天仙级。 故事里的他对陈雯雯算遗憾吧?不敢开口不敢声张,揣着那一份简单真挚的美好最后却被现实无情的击碎,看着心爱的女孩被别人追去而他在角落里扮演那个小小的“i”。 然后第二份遗憾之爱就接踵而至,那个火辣的女孩推开电影放映厅的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迎着光亮把他带走,他以为这束光彻底点亮了他的人生,但到头来只不过是那个女孩随手从路边捡走的小狗罢了,这样的小狗从小到大诺诺捡了不知道多少条,恺撒老大这样完美的高富帅才该是人家命里所归的真命天子。 故事里的楚子航和夏弥也够遗憾吧?这他娘的要还不算遗憾那怎样才是遗憾?到头来谁也没说出一个“爱”字,拿刀子扎向自己心爱的女孩的心脏……这才是真的“扎心”啊!说起来简直满眼都是泪。 但这些人和事全都如同浮光掠影般在路明非脑海中闪过,昙花一现,真正刻在他心头的遗憾应该是那个把全世界都分享给他的女孩。 他们去迪士尼,去明治神宫,去东京天空树,她烫了头发换上了美美的衣服,第一次露出属于少女的青春和美艳。 他们在情人旅馆的黑暗里彼此静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又迎着阳光盛大逃亡,她去参加他的家庭晚宴,亲切地为叔叔敬酒,他为了保护她对自己高喊着“不要死”,被重创到差点死掉;她为了保护他不惜点燃自己禁忌的血统,吟诵审判。 他们在《东京爱情故事》里播放过的、四国小镇的爱媛县的梅津寺町看落日,乘着缆车游过花海,登上荒芜的阶梯来到无人的山顶,看着满山的苍红,听着万顷的森林如摇曳出如海浪般的潮声,待到夕阳沉落,待到夜幕降临,她如宝石般斑斓的眼睛里倒映着夕阳的光,掀起明亮的波澜。 她对他说,这个蛇群守护的宝石般漂亮的、幽远的世界很温柔,她很喜欢这样的世界,但世界不喜欢她。 他对她说,世界喜不喜欢一个人,只取决于这个人的朋友喜不喜欢她,如果这个世界不真的喜欢她,那世界就是他的敌人。 思路客 他让她见识到了温柔的世界,给了她错觉,给了她承诺,和她隔着车窗相望,在Line上约好两人在韩国首尔的那颗莫须有的海棠树下重逢,再次相遇时两个人都吃着冰淇淋……可他撒谎了,他背弃了承诺,那颗海棠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那份只存在女孩幻想中的爱。 于是最终他弄丢了……那个深爱着他的、愿意和他分享全世界的、再也回不来的女孩。 仿佛沉浸在悲伤的海潮里快要溺死的人,路明非眼神空洞地朝前方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或是某个女孩的手。 恺撒和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怎么在漫长的呆滞过后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是被店长的致命一问给问傻了? 正当他们想要出声唤醒路明非时,店长忽然摆手阻止他们,并对他们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恺撒两人不要打扰到路明非。 他似乎也被路明非这个状态给震慑住了,几乎是全神贯注在路明非身上,看待路明非的眼神就像是在观摩一个举世罕见的瑰宝。 路明非从回忆中脱身,就像是一场噩梦苏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遗憾之爱就是……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 最后路明非低声说出这句话,不论是店长还是恺撒和楚子航,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满腔的遗憾……这个男孩说出这句话时低着头,用低沉的哭腔低诉,话里的悲伤浓郁到极致,几乎要把世界都给淹没。 “那颗从一开始不存在的海棠树……从一开始……不存在的……海棠树……”听到这句话的店长第一时间愣住了,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像是魔怔了。 “精辟!精辟!”店长又忽然兴奋地击掌,把恺撒和楚子航吓一大跳。 他们不由得在想这高天原表面上是一间牛郎夜总会,其实该不会是一家非正常人类收容中心吧?这场牛郎面试也根本不像面试啊,而更像是精神病人交流会! “简直是棒极了!说实话,我完全能感受到从樱花君你这句话里溢出的遗憾,如诗意般满满的遗憾!真是像是一枚忧伤的子弹,打中了我感性的心怀!” 店长发自内心地赞叹,忽而又顿了顿,话锋一转,神情肃穆。 “虽然对于樱花君你的悲伤我能感同身受,但是只是用一句话来描述一份遗憾之爱的话未免还是有些苍白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这么悱恻的句子倒是想请樱花君你为我好好解释一番了。” 店长倒是丝毫不端着身份,不耻下问。 “海棠树代表爱情与承诺,‘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就是指那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爱情。”路明非低声说,“失恋是遗憾,错过是遗憾,生死更是遗憾……但是在我看来,一段爱情里,最遗憾的却是这份爱原本就不存在。” 爱情里不存在的爱情……这句话听上去简直就是个悖论,但店长却兴奋极了,满脸的求知和期待,鼓掌称赞道:“说的太棒了!说下去,樱花君,再多说一点啊,我很乐意听啊!” “一份爱情,如果曾经拥有过,但是后来失去了,至少这段经历是真实的,这份爱是真实的,留下的回忆也是真实的;如果从不曾拥有这份爱情,那就更谈不上遗憾了,充其量只是单方面的意淫。”路明非说。 “可如果这份爱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虚假的,是谎言,但是你始终坚信它是真实存在的,你认真了,你甚至因为某个人愿意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温柔的,你把自己的全部拿出来和那个人分享,你小心翼翼地和他拥抱,品尝着、共享着他的悲喜,你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的悲伤而难过,你觉得自己被喜爱了,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可到头来,这只是你人生中一场莫大的谎言、一个误会、一段虚无缥缈的幻梦……” 恺撒和楚子航都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这段深入骨髓的感言真的是一张情感白纸能抒发出来的么?这哪里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大男孩,这分明是一个在爱情里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的大情圣啊! 小樱花你进化了啊,是心中属于男人的花道觉醒了么?难不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恺撒开始为曾鄙视小樱花的花名而后悔了,也只有拥有如此纯情花名的男孩才能说出这么一篇干净凄憾的悲文吧! 他们也终于懂了店长为何如此重视路明非,在牛郎之路上他们已经被小樱花甩下了太多太多啊! 不对,怎么还能喊小樱花呢,这哪里是小樱花……接受我们的膜拜顶礼吧,樱花大前辈! “我懂了!樱花君,我完全懂你的意思了!”店长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似的,犹如醍醐灌顶,“你心里的遗憾之爱乃是虚假之爱,对么?” “的确啊,如果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欺骗,那就是虚假的欢愉,缺失砝码的天平,不存在的海棠树,人生的意义都变得虚无,实乃人间之憾事啊!”店长宛若古罗马的哲学家那样慷慨陈词,“就像飞蛾扑向一团没有温度的火光,它以为火光能温暖它,但结果它只是扑腾着翅膀围绕着虚无的光晕,渐渐迷失,最终冻死,或是力竭而死。” “不。”路明非忽然打断了店长铿锵的感慨,“该遗憾的不是那只勇敢的蛾子,该遗憾的是那团虚假的火光。” 店长再一次怔住了。 “我的话没说完,还剩最后几句。”路明非用嘶哑的声音说,“这份遗憾之爱里,悲哀的从来就不是那个相信海棠花的姑娘,悲哀的是那个虚构海棠花的家伙,他辜负了一个女孩最纯真、最洁白的爱,这份爱会成为一个无解的心结扎根在他的心头,他的余生都活在遗憾里,一辈子……他会用一辈子为这份遗憾之爱来赎罪!” 店长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了,他呆滞地看着路明非,惊为天人。 如果说这场面试分数满分为一百分的话,路明非截止到这番话之前的答案,深情款款,有理有据,他能给出至少九十分的高分。 毕竟遗憾之爱是亘古难解的困题,哪怕是他亲自来作答也难得满分。 但在最后路明非这番话说出口后,他觉得这场面试已经不仅仅是场单方面的问答了,他找到了在花道之路上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知己。 甚至在“遗憾之爱”这道考题上,这个男人更是走在了自己之前,用“完美”形容他的答案都毫不为过,店长愿意为路明非的答卷批上一百分,不,是一百二十分! “说实话,我已经无法评判樱花君你的答案了,不是不满意,而是我没有资格当你的评判人。”店长惭愧地摇了摇头,“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评判这份答卷,大概只剩维纳斯和丘比特了吧。” “你的花道之深远远超我的想象,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请坐吧,樱花君,感谢你的启发,我的职业生涯为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而荣耀。”店长居然用招呼平辈的礼仪招待路明非落座。 接着店长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恺撒和楚子航,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缓缓开口:“右京。” “是。”楚子航来到了店长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右京,刚才樱花君的答案你都有听到吧?”店长问。 “是。”楚子航点点头。 “觉得他的回答如何?”店长抚摸着腿上的斯芬克斯猫。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楚子航一脸认真地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右京禁忌之爱,恺撒重获新生(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至少在高天原的历史上,确实是没有哪个年轻人在花道造诣能超越樱花君,只怕以后也很难出现。” 店长居然并不觉得楚子航对路明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价太超过了,反而深表赞同。 “那么右京,刚才我与樱花君的示范你都看在眼里,他交给了我一张相当震撼的答卷。”店长的双眼直视着楚子航的双眼,其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像樱花君那样完美,但作为他的师兄,想必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店长的语气里饱含期待,“说起来右京你也是打破了高天原历史首秀花票记录的年轻奇才啊,我完全有目睹右京你在牛郎之道上的天赋,我对你深予厚望啊!” 迎着店长憧憬的目光,楚子航在短暂的沉默后点了点头:“谢谢,我尽量。” 店长将为路明非挥毫的“憾”的字墨收在一旁,他拿出了一张崭新的宣纸,平铺在楚子航面前的桌面上,紫毫毛笔蘸起浓墨在宣纸上笔走游龙。 片刻之后,一个刚正笔挺的“禁”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右京,刚刚我赠了樱花君一个‘憾’字,以遗憾之爱问于他,那么现在我赠你一个‘禁’字,以禁忌之爱问于你。”店长严肃地看着楚子航,好像为了捉拿私通凡人的仙女而下凡的天神,“右京,在你的心中,何谓禁忌之爱呢?” 禁忌之爱……听到这个问题时,楚子航也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漫长的迷惘。 夏弥的身影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离,在BJ地下铁的尼伯龙根,在那场他与大地与山之王生死的决战中,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从女孩的胸口贯穿而出,他被暴血侵蚀着神经,在迷离中从观世正宗的反光里看到了夏弥的两个模样……恶龙与少女。 当时路明非的话似乎仍然回荡在耳边。 “师兄,最后的最后,划过你脑海里的是什么呢?” “不管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那都是你的女孩啊,去拥抱她,去深吻她!” “师兄,你真的做好永别的准备了么?” 楚子航的意识已经迷茫了,究竟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是少女……还是恶龙?他无法思考。 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不论眼前的女孩是谁,他都不想放弃,因为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那是他的女孩,是上帝赐予他悲苦人生的糖……为了那么点甜味,连上帝他也可以背弃。 禁忌之爱么……楚子航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恺撒看着陷入回忆的楚子航,又联想到刚才路明非听到店长的问题后似乎也陷入到和这一模一样的状态之中,然后那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家伙居然金句频出,宛若再世情圣一般将店长折服得五体投地……而现在,是轮到楚子航了么? 是么,右京?难道说属于你的男人的花道也要觉醒了么? 恺撒看了看站在全东京牛郎界顶点的店长,又看了看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不确定是那个至尊牛郎真的有某种魔力或是巫术能唤醒男人心中的花道,还是这对师兄弟的确在牛郎之道拥有着千年不遇万里挑一的天赋……总之恺撒有些怀疑人生了。 该死的,这两个家伙明明和女孩接触的经历少得可怜,和他们两个比起来,在关于“爱情”和“女人”的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难道不是自己么!但为什么这两人的花道要比自己更先盛开啊……骄傲的Basara King没来由的有些沮丧。 “右京,是没有头绪么?”店长似乎看出了楚子航陷入了迷惘,“对于初入牛郎界的新人来说,这个问题确实太广泛了,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在日本,师生之间的爱是禁忌的,母子之间的爱是禁忌的,人兽之间的爱也是禁忌的,要不然你试着用三句话向我描述一下你心中的禁忌之爱?” 楚子航被店长从回忆里拉回,他短暂的调整状态后轻轻地摇头,用平缓的语气说:“不用三句话,一句话就够了。” “嗯?”店长被楚子航忽然的自信勾起了兴趣。 “禁忌之爱就是一场从心底背弃上帝的旅程。”楚子航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此话一出,不论是店长还是恺撒都被其中的哲学涵义震撼到了……其实店长的表情用“惊艳”形容可能更合适,而恺撒是沉默。 “从心底……背弃……上帝……旅程……”店长来回咀嚼着这几个词的意思,就像在品味着某种甘甜的醇酒,表情越来越惊喜,最后兴奋地鼓掌高呼,“精彩!精彩!”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啊,前有樱花君的‘遗憾之爱就是那颗不存在的海棠树’,后有右京你的‘禁忌之爱就是一场从心底背弃上帝的旅程’,我很怀疑啊,你们几个真的不是从诗人学校毕业的么?”店长一把搭住楚子航的肩膀,轻轻抚摸,语气却是严肃,“虽然说我大概懂右京你的意思了,但还是请右京你说完。” “其实禁忌之爱的本质也脱离不了‘爱’这个字,在《博弈圣经》中是这样描述爱的:‘我们把文化进程中被瘾魂驱动的欲念抛弃了自我之后,自由给予的真、善、美定义为爱’,由此可见,爱本身开始一场精神逐流,是由心而发的,是一场疯狂的、勇敢的旅程。”楚子航强忍着被店长抚摸肩膀的不适,平静地叙述。 “而‘禁忌’二字,更是赋予了这份爱更沉重的涵义,禁忌就意味着这份爱是被枷锁缠绕的、是受到束缚的、是为上帝所不容的,禁忌的爱恋必须要求两个人从心底背弃伦理与道义,在精神世界突破本能,进而演化为更高的层次的爱。”楚子航说,“所以禁忌之爱即为突破禁忌之爱,从心底将道德与常理都抛之脑后,将世俗与圣洁都置之度外,上帝代表着一切,如果一份爱连上帝都能背弃,那这份爱就能突破世上一切的桎梏与禁忌。” “Bravo!说得真棒!真是深奥又勇敢的发言啊!真挚的掌声送给我们勇敢的右京!”店长喜出望外地鼓掌。 他很开心啊,在一天之内他连获两个至宝,在店长眼里,这些优秀又纯美的年轻男孩不就是高天原最珍贵的宝藏么? 恺撒的心情无比复杂,在十分钟前,店长提问路明非的时候,楚子航分明还在和他大眼瞪小眼,他们互相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捉襟见肘和茫然局促。 遗憾之爱什么的……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在女人的战场上从不失手,连诺诺这种天底下最难搞的小魔女都能被他征服,人生里哪有什么遗憾的爱啊? 更别提禁忌之爱了,加图索家的人的嚣张是刻在骨子里的,百无禁忌,当年征战欧洲的时候,加图索家甚至有怪癖者会把一个国家国王的妻子和女儿甚至是母亲都一起抢夺过来,伦理和道德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可是一个接一个,路明非和楚子航都相继在他面前绽放了男人的花道,小樱花和右京·橘好似一语之间就变成了他Basara King的大前辈,这让恺撒有种优等生忽然被垫底差生超车的落差感……还是两个! 这是恺撒无法容忍的溃败,他这样骄傲的男人,胜负的火焰一旦被点燃就难以熄灭! 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绝不! 恺撒深吸一口气,还不等店长传呼,在楚子航刚起身的时候他掐准时机一屁股坐在店长面前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征战沙场的将领。 来吧! 不论是男人的花道,还是牛郎的胜负什么的……尽管来吧! 他Basara King的花道也将在此盛放,而且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璀璨! “我准备好了。”恺撒毫不避讳地与面前的鲸之男人对视,浑身散发着不逊于这位至尊牛郎的气场。 说起来恺撒也是这里觉悟最高的男人啊,楚子航和路明非都是便装出席,而恺撒是盛装赴约,紫色西装上亮片银光闪耀,深黑色的眼影在眼角拉出妖媚的弧度,丝绸的领带反射着雪白的光斑,西裤是紧身的,把臀部和大腿丰满的肌肉勾勒得分毫毕现。 “Basara King,为何如此不安呢?”店长笑问恺撒,灼灼的目光却好似穿透了恺撒那伟岸的胸肌,直射他的内心。 恺撒一愣,完美无缺的气场动摇了。 “如果单以外形条件来论的话,Basara King你应该是最耀眼的那个,我要是女孩,也会第一个被Basara King你这样的男人吸引目光啊。”店长说,“可是从昨晚的消费来看,Basara King你虽然是少女杀手,但对成熟女性的吸引力显然不如右京高,而且留存率也不如右京,知道你与樱花君和右京差在哪吗?” 恺撒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是从容啊!”店长深喟。 “樱花君不必多说,他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最自自如的,他的忧伤、他的唯美,就像水里的游鱼,又像天然的璞玉,是那样的浑然天成。” “而右京虽然不如樱花君那么自然,但他却是千冶百炼、精雕细琢的,他用他丰富的学识和冷静的判断弥补自己的缺憾,如果说樱花君是一块天然的美玉,那右京就是一块精致的钢铁!”店长说。 “那么Basara King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不知道。”恺撒老实承认自己联想不到。 “金子,Basara King你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啊!”店长盯着恺撒,“你是最值钱的那一个,第一眼看上去,人人都想得到你,这就是你天生的优势所在,但如果你没办法好好把握自己的自信,它就会成为包裹你的粪便,当你觉得樱花君和右京走在了你的前面,你骨子里的自信会令你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你觉得自己的骄傲蒙尘……” “但是Basara King,你从来没有不如任何人啊!”店长的声音忽然抬高八度,把恺撒吼得一怔,“生命不就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旅程么?没有人能永远跑在最前面,谁都有落后的时候,高处不胜寒,当你处在任何的困境都不必焦虑,因为你的自信会帮你重拾从头再来的勇气!” “Basara King,放轻松吧,慢慢地褪下包裹你的那层粪便包裹的外衣,你的光芒一定会照耀所有迷途的姑娘!” 店长不愧是经验丰富、饱阅美男的鲸之男,他拥有着一双慧眼,仅凭一眼就看出了恺撒的问题所在……他太自信了,盛装出席代表着他全力以赴,可被作为同伴兼对手的楚子航和路明非双双刺激到,他的全力以赴就变成了用力过猛,满溢的自信反而成了累赘。 恺撒被店长这一番话说的怔怔无言,在长达几分钟的静默后,他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展露出如骄阳般灿烂的微笑。 “看来Basara King你这一次才是真的准备好了。”店长也微笑,“现在的心里作何感想呢,如果用一句话,或是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状态,Basara King你觉得什么词最合适?” “重获新生。”恺撒的语气恢复到了往日在卡塞尔学院时的自信与从容,“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被任何挫折击败的,只要心不会死,花道也永不会绝。” “真好!真好!”店长奋力鼓掌,他看着眼前孺子可教、自信满怀的年轻人,“知道么,Basara King,其实你最像踏入这一行后的我,我们都是天生的孤勇者,说起来倒不算自夸,二十年前我可是歌舞伎町街头最红的头牌,铺天盖地的女孩组成花丛将我托起,我就是东京街头盛开得最鲜艳的那一朵牛郎之花。” “而Basara King你说出了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话,岁月不饶人,真是让人怀念啊!”店长追忆往昔,纵情感慨,“Basara King,你就是天生的战士啊,当你踏上马背拿起刀和戟向前冲锋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的战场能阻拦你!” “经过刚才的对谈,相信你的剑戟已经砥砺得更加锋利了!” “恭喜你,Basara King,你的花道已然盛开,你的面试也合格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路明非是怎样的人?(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起身,把恺撒和楚子航也请到主位的海蓝色丝绒沙发上。 恰好可供三人宽松地并排坐的沙发上,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排排坐。 店长拍掌,房间的大门缓缓洞开,以藤原勘助为首,高天原的牛郎美男子们列队涌入,后面跟着黑衣的侍者们,他们推着银色的推车,车上的冰桶里插着香槟酒和玫瑰花。 大厅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光芒在最中央那架镶嵌着一百零八颗水晶的吊灯上反复折射,照耀到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环形浴缸里浪声潮潮,透着的碧蓝色的微光一阵盖过一阵。 牛郎前辈们把沙发上的恺撒三人团团围住,各种香水味扑鼻而来,恺撒三人觉得自己彷佛真的被团团花丛包裹起来。 藤原勘助率先鼓掌,然后俊朗的美男们也笑着鼓掌,掌声如雷鸣般在大厅内回响。 这是高天原特有的仪式,所有在职的前辈们纷纷来祝贺三位晚辈新人成功入职,花团锦簇的高天原再添三朵艳株。 “这是高天原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盛况啊!我们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面试同时通过!” 店长的手在空中虚按两下,雷动的掌声戛然而止。 “很高兴,高天原同时迎来了三个如此优秀却各有千秋的年轻人!Basara King和右京已经正式成为高天原大家庭的一员了,小樱花的首秀于明晚举行,正式入职前还需要集满八百张花票……不过这对我们天才的年轻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们的花道已然盛放,在见证到你们绽放的璀璨后,想必维纳斯和丘比特也会为你们驻足停留,女孩们的爱意会化作羽毛,编织成丰满的羽翼,助你们翱翔到天堂的彼端!” 店长拍拍手,侍者将三捧花各自送到恺撒三人的手中,店长端起一杯香槟酒。 “端起酒杯,畅饮吧,先生们!让我们为高天原美好的明天举杯!年轻的鲜花们前赴后继,恣意盛开,我们东京都的花道一定繁花似锦,永不凋零!” 欢呼声和香槟酒“砰砰”的开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金色的酒液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从四面八方浇灌在恺撒三人的身上,在欢愉的气氛中,牛郎前辈们一一上前与三位牛郎新秀碰杯和握手。 大家明明是同事兼竞争对手,可谁也没表现出敌意或是警惕,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对恺撒三人表达祝福,就像店长说的:“男人之间心的碰撞是纯粹的,是火花四溅的,是鲜血淋漓的”,这里真的是像“家”一样温馨和睦的地方,处处充满着爱意。 恺撒和藤原勘助趁着酒劲掰着手腕,楚子航和一个来说中文的日本本土的金发娘炮探讨着新宿区的夜总会的发展局势。 路明非环视一圈,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店长已经从人群中悄悄地离开了。 …… 大厅后,奢美的密室里,古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水晶吊顶的光彩,古董家具整齐有序地陈列,书柜里的书大多都是绝版或附有作者签名的典藏版。 墙上挂满相框和照片,照片里,一张张男人的面孔英俊逼人,相片的角落里记载着他们曾在高天原使用过的花名,这些都是高天原最引以为傲的牛郎们,将高天原引导向今天的繁荣昌盛,他们每个都在东京的街头留有一段传奇般的辉煌过往,在牛郎界青史留名。 老式唱片机上,唱针压着黑胶唱片缓缓转动,是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中的《公主彻夜未眠》,婉转的大提琴声娓娓动人。 偌大的沙发床上坐着三个黑影,身材火辣,窈窕动人。 这里才是真正老板的办公室,隔着环形的玻璃鱼缸和水幕层层,能把对面大厅的环境尽收眼底,在这里,哪怕是站在全东京牛郎顶点的鲸之男人也只有恭敬请安的份,他的腰甚至都不敢挺直。 左边的女孩是一头清爽的短发,留着碎刘海,耳朵上挂着灿金色圆环吊坠,长相干练秀美。 右边的女孩如古埃及的妖姬般妖娆美艳,她脑后束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眼角绯红的眼影拉出锋利的弧度。 居中的女孩看上去身材最娇小又最年轻,介乎于女人和少女之间,但她的气场却是最强大的,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肩垂落,像是冰山般的女王,她脸上的表情介乎于无奈和面无表情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衣服。 最左侧的女孩穿着褐色的皮革马甲,紧身的牛仔裤和褐色的长筒靴,手握皮鞭就像个西部女牛仔;右侧的女孩一身纯黑色的皮衣坎肩,纯黑的皮裙,纯黑的丝袜和纯黑的漆皮高跟鞋,锋利又细长的鞋跟像是击剑运动员夺命的剑尖,没准下一刻就会刺入你的咽喉;而居中的女孩是优雅的连衣礼裙,银白色的高跟鞋闪耀着钻石般的辉光。 “你从哪弄来这套羞耻的制服?”酒德麻衣双腿交叠着以免走光,她越过零问向苏恩曦,“而且为什么你和三无的还算正常,就我一个人像刚从脱衣舞俱乐部下班的失足少女?” “胡说!什么失足少女!你要是脱衣舞俱乐部的那也一定是红得发紫的头牌,在古代你可是花魁!”苏恩曦哼哼道。 “是我来的路上,看到歌舞伎町的街头有专门的制服店,觉得特别适合你们,就买下来了,入乡随俗嘛。”苏恩曦笑嘻嘻的,“长腿你不觉得你穿这一身特别飒么?我要是个男人我现在就想跪在你的鞋跟边上求女王大人用皮鞭抽我!” “没想到你内心居然藏着这种变态的嗜好!”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有嗜好,是你穿上这身太像个强S了,任谁都忍不住啊!”苏恩曦冒着星星眼,一手抚摸酒德麻衣的大腿,一手抚摸零的大腿,“还有三无,简直是个惹人怜爱的瓷娃娃,我的妞儿们可真美啊!不搞来这些制服,我现在怎么有机会大饱眼福!” “你真该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个下流的重口变态狂!”酒德麻衣一巴掌把苏恩曦的咸猪手拍来,她望向三无,“三无,你是什么时候来日本的?” “我乘的是校长后面一趟的航班。”三无说。 “老板喊你来的?”酒德麻衣微微皱眉,“他怎么没通知我们?” “不,是路明非喊我来的,虽然他和我说不需要来这么早,不过我这学期的课业已经提前结束了,没什么事就来了。”三无摇头,“他好像还喊了一些人,那些人应该比我晚到。”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对视一样,他们大概能猜到三无口中的“那些人”是谁……他们很怀疑,那些“人”凑在一起,日本这座岛国经得起折腾么?会陆沉的吧? 看来路明非这家伙真的打算把日本搅个天翻地覆啊! 三人对话时,座头鲸一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主动插话,就像女王们最忠诚的仆从。 “苏桑,您吩咐我问的问题都向他们问完了。”当女王们之间的交流告一段落时,座头鲸才有空汇报。 “我们的年轻人怎么样?”苏恩曦笑着问。 “委实说,这三个孩子真的太棒了!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让我惊艳到震撼的答桉了!”座头鲸由衷地赞叹,“您看到我当时有多激动了吧?我的反应可没有丝毫的作伪,关于男人的花道,我从不说一句假话,纵观高天原的面试史,这三个年轻人也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 《大明第一臣》 没错,关于“遗憾之爱”与“禁忌之爱”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座头鲸想出来的,是苏恩曦嘱托他向路明非和楚子航提问的。 当然,这两个问题也不是苏恩曦想出来的,而是老板亲口吩咐的,对路明非和楚子航的面试必须要以这两项为试题,至于恺撒,在路明非和楚子航回答完毕后,不丧失斗志就算他过关了。 不过座头鲸也大概猜到了试题不是面前姓苏的这个女孩提出来的,以他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来和阅人无数慧眼来看,这两个问题提得相当有水平啊,提问者一定经历相当铭心刻骨的爱恋,才会发出这么忧伤的悲问,而面前这位年轻的苏小姐……显而易见的是个恋爱白痴嘛! 只不过他还没傻到当着自己老板的面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就是了。 “不错嘛,也难得你居然能和那三个神经病对上频道。”苏恩曦望着座头鲸笑笑。 “不是我自吹自擂哈,我见过的男人可以塞满整个歌舞伎町的街道了,所以我练就了一双慧眼,其实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有一朵花,有的人是素雅的失车菊,有的人是高傲的白牡丹,还有人是破败的梨海棠。”座头鲸露出自豪的神情,“一个男人的心里开着怎样的花,我一看便知!” “哟哟哟,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苏恩曦揶揄道,“我就不问你恺撒他们三个的心里分别开着什么样的花了,那你看过了恺撒·加图索心底盛开的花后,你觉得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适合怎样的女孩?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是高雅的皇室贵族?” “不,都不是。”座头鲸摇摇头,“如果不以花喻人的话,那加图索君在我的眼里大概是一位冒险家。” “冒险家?”苏恩曦微微皱眉。 “是的,冒险家。”座头鲸点头,“他这一生一定见识过足够多的女孩,去过足够多的地方,温婉的大家闺秀对他来说就是风和日丽的马塞拉桥小镇,高雅的皇室贵族就是荣耀的君士坦丁堡,除此之外,他一定还见识过西伯利亚极北的高寒冰川,风暴角的凶险海域,和普罗旺斯的漫山遍野的紫罗兰花海……” “他见识过世界的广大与璀璨,所以他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因为对于一个冒险家来说,停下脚步就说明他老了,在历遍世界之前,安居一隅对恺撒君来说意味着遗憾,他一定会心有不甘。” “如果真的有什么女孩能让加图索君停下周游世界的脚步,那一定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女孩,就像百慕大三角一样,她永远包裹着神秘的色彩,让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探究。”座头鲸自信满满地说,“这才是一位冒险家最终的归宿啊,在见识完整个世界后,向着世界上最神秘的海域发起最后的挑战。” “蒙的还挺准。”苏恩曦有些惊诧,这些形容不正好符合陈墨童么? “苏桑,怎么能说我是蒙的呢!这是凭我多年来修炼出的慧眼看出来的啊!”座头鲸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那就算你看准了一个。”酒德麻衣澹澹地说,“再用你的慧眼看看,楚子航是个怎样的人?又适合什么样的女孩?” “楚君么?”座头鲸低头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要我说,楚君就和他首夜处女秀扮演的一样,他是一名武士啊!” “哦?”酒德麻衣饶有兴趣笑笑,“说下去。” “他是在落樱的街头孤独游荡的旅人,喜欢寒冷的天气,仅一把佩刀伴身,武士的宿命就是斩切,与过往斩切,与悲伤斩切。”座头鲸语调深沉,“恕我直言,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孤独终老,孑然一身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样的女孩适合他,那个女孩一定如棉花般柔软,能包裹楚君的悲伤,又一定如阳光般温暖,能照彻和温暖他的心扉,还要如钢铁般坚硬,能同他对抗孤独的宿命……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女子,所以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适合楚君的姑娘啊。” 听完座头鲸的分析,酒德麻衣也愣了。 的确,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女孩……但有这样的母龙啊! 夏弥和耶梦加得或许都不完全符合座头鲸的描述,但夏弥和耶梦加得加在一起完美符合! 这头鲸鱼果真不是嘴上花花,还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啊! “路明非呢?”沉默的三无忽然开口了,她的目光穿透鱼缸和厚厚的水幕,看着另一侧被英俊的牛郎们簇拥着的路明非。 第二百七十五章 原来路明非的本质是神经病(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是啊,我也很好奇,你会怎么形容路明非,那家伙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苏恩曦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座头鲸。 “喂喂喂,你们会不会太八卦了点。”酒德麻衣一脸嫌弃地瞥了眼苏恩曦,然后又望向座头鲸,一副认真脸,“事先声明,我不是八卦啊,只是作为路明非的挚友,我想听听外人口中对他的评价,以及他会结识怎样的女孩,仅此而已。” “切切切,多新鲜啊,你这和‘白马非马’的逻辑有什么不一样?”苏恩曦朝酒德麻衣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且你什么时候和路明非成挚友了?八卦就八卦嘛,我们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这是女孩的第二天性,要勇于承认!” “你是宅女,宅女才八卦,并且你还是腐女,腐女就是卦上加卦!”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划清界限,“上次极渊任务我可是陪那家伙出生入死诶,这都不算挚友,怎么样才算?” “而且我至少有一半是帮三无问的。”酒德麻衣有意无意瞥了瞥三无,“薯片你不觉得三无很关心这个问题么?” “是哦是哦,三无在这之前都没主动说过话的。”战火被引到了三无身上,苏恩曦也看向三无,揶揄道,“反正小樱花现在是我们店里的员工嘛,客人你要是看上了可以点他啊,他可是我们最红的,想点他的人都需要排队预约呢,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特别优待哦!” 苏恩曦话音刚落,就发现被三无死死地瞪着,那妞的眼神里还透露出凛冽的杀意。 “好了好了,我错啦,怕了你了!”苏恩曦举手投降,她望向座头鲸,恶狠狠地说,“快说快说,路明非是什么样的?我们三无女王问你话呢?” 座头鲸有些委屈,心想是我不想说么?明明是你们几个老板之间在互相插科打诨开玩笑,有我说话的份么?现在把人惹毛了,受气的却是自己……女人还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啊,座头鲸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的修炼是不是还不到家? “说实话,关于加图索君和楚君,虽然他们都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奇才,但以我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也算是能看透他们内心盛开的花,从而推测他们是何类的人。” 座头鲸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路君不一样,他是特例中的特例。”座头鲸低声说,“我在他的心里看到了天使也看到了魔鬼,他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如果要用花来比喻路君的话,我想他大概是迷雾中的曼珠沙华,这种花又叫做彼岸花,一千年开,一千年落,在中国,曼珠沙华的花语是‘恶魔的温柔’,在日本,它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恶魔的温柔,悲伤的回忆……三个女生同时愣了愣。 从字面意思来看,恶魔的温柔这个词不太好理解,但想到路明非露出本性的时候,确实足够可怕足够歇斯底里,宛若心里住着一个真正的恶魔,而令路明非为数不多真正发怒的时刻不多,恰好都是他想要保护某人的时候,正是他骨子里的温柔作祟。 至于悲伤的回忆,这倒是看似相当容易理解的一句话,但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早就把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前的信息搜刮得底朝天了,总的来说,大概可以概括为一部废柴败犬的逆袭史吧,这样的人从何而来悲伤的回忆? 总不会是说他初中时期偷熘去网吧包夜被婶婶抓住,连着营养快线加一周的包夜钱都被婶婶没收的事吧……不过不得不说,这事儿听起来的确相当悲伤! 巨大环形鱼缸的另一面,所有人聚在一起频频举杯,觥筹交错。 Basara King和右京·橘的精彩首秀有目共睹,他们在前一夜也早就和这里的牛郎前辈们打成一片,只有路明非在简单的应付后,独自一人来到鱼缸的角落,这里的海藻丛中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海龟。 小海龟的四肢被海藻缠住,圆状的身子在海藻丛中笨拙地扭动,有凶恶的锤头鲨从它的头顶掠过,有斑斓的银龙鱼从它的身边游弋而过,路明非连瞥都没瞥一眼,他只是静静地注视小海龟与纠缠它的海藻奋力斗争。 而隔着厚厚的玻璃与层层水幕,一双清冷的视线静静地注视着路明非,两人的视线偶有的会在海藻丛中的某处交汇,只是玻璃是单面透光的,路明非看不到躲在玻璃后窥视着他的人罢了。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在注视着什么的时候,或许也有人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你,你们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巧妙到“恰逢其时”的邂后。 “如果非要用某种类型的人来形容路君的话……”座头鲸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说到这儿又戛然而止。 “别卖关子,继续往下说!”苏恩曦催促道。 “神经病。”座头鲸摊了摊手,“对于路君,我只能想到‘神经病’这个词了。” “神经病?”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同时一愣,狐疑地对视一眼。 “是啊,正常人的行为都是带有某种规律的,我能通过男孩们的回答看出男孩们心里的花道,推测他们的性格,但我这双遍阅美男的慧眼却依然完全看不懂路君,他的悲伤也好,忧愁也罢,我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座头鲸挠了挠锃亮的大光头,“让你完全看不透心思的人,可不就只有神经病么?” 海藻里的那只小海龟终于挣脱了细蔓的束缚,在沙石里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凫水,路明非看到这里忽然离开了,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 “乍一听像是鬼扯,细想之下确实很有道理啊。”苏恩曦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神经病就是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的人,路明非就是这样的家伙,就像我完全理解不了,初中还是那么个不靠谱的衰小孩,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他是吃金坷垃长大的么?” “得了得了,到此为止打住吧,你个宅女!”酒德麻衣忍不住打断了苏恩曦和座头鲸即将展开的更深入的交流。 “我知道你平常很忙,操心着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业务,压力很大,所以你以前迷信星座啊,占卜啊,塔罗牌啊我都没说什么,你甚至为了改变自己的桃花运花了几千万美金去欧洲搜罗各色的水晶和宝石,我也当做不知道,你从母胎开始单身,有时候寂寞得难以忍受,我也都能理解……” “喂喂喂,我承认确实不像你这种交际花那么有男人缘,但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酒德麻衣每说出一句话,苏恩曦的脸色就难堪一分,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酒德麻衣揭她老底的叙述:“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么!用得着这么数落我么!” “我就是想说,你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迷信就算了,但你要是真的把这家伙的花道奉若真理就太扯澹了!”酒德麻衣训斥道,“清醒一点啊,薯片!这家伙是个在名媛和卖身男之间牵线的皮条客,充其量只能算牛郎界的犬山贺而已,性格却更像芬格尔……你想象一下,芬格尔坐在犬山贺的位置上,在你的面前侃侃而谈男人和花道,你还有心思跟他多聊么?” 苏恩曦看着座头鲸,试着带入了酒德麻衣描述的画面,背后止不住地涌上一股恶寒,然后果决地摇了摇头。 “酒德桑,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和全日本的风俗的顶点犬山先生相提并论,这是我的荣幸,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叫芬格尔的先生是个怎样的人,但男人的花道是切实存在的啊!”座头鲸脸急赤白脸,忙不迭地解释,“黑道一般都不会涉及牛郎店的业务,那是因为牛郎店和普通的夜总会不一样,很少有人能把握得住,男人的花道是一份高深的学问啊!” “哲学和艺术,性感与感性,兼具这些特征的男人才具备真正成为牛郎的资格,成长为完美男人的道路上是几经磨练的!”座头鲸说,“真正顶级的情色是与肉欲无关的,是心与心的碰撞,灵魂与灵魂的厮磨……酒德桑,当你的视线能穿过一个人的肌肤,直射到他的灵魂时,你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光景么!” “得了得了,越说越恶心,还灵魂与灵魂的厮磨,视线穿过皮肤我只能看到内脏。”酒德麻衣嫌弃的挥挥手,“你这些话骗骗薯片那样的笨蛋妞儿就算啦,老娘的前男友组成一个加强连去攻打一个警视厅都绰绰有余了,别想用你的那套花道理论来湖弄我。” “酒德桑……” 座头鲸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酒德麻衣摆手打断。 “听着,我不管你是座头鲸还是抹香鲸,只要他们三个在你的高天原一天,你就必须给我保证他们的安全。”酒德麻衣说,“对于恺撒和楚子航,你必须表现出对他们的底细毫无所知的白痴样,不能对他们太优待也不能对他们太糟糕,就把他们当作你店里的普通牛郎,你现在的表现就不错。” “至于对路明非,你倒是不用隐瞒什么,不过我很好奇啊……”酒德麻衣眼睛里艳波如秋水般流转,嘴角勾勒起妩媚荡漾的微笑,“你打算给我们小樱花的首夜安排怎样的处女大秀?” “樱花君是个相当复杂的人啊,Basara King那种性感的风格不适合他,右京那种孤绝的情景剧也与他不搭,我暂时还没想好具体的方桉。”座头鲸沉思,“但我可以保证,樱花君的处女秀绝对盛大,绝对震撼,绝对纯美!” “嗯嗯,对待恺撒和右京可以委婉一些,但是对小樱花可以放肆一些,玩一玩他也无妨,玩坏他也没关系,我还挺好奇那家伙的底线在什么地方。”酒德麻衣饶有兴趣地说,然后又望向一旁的三无,“嘿,妞儿,不介意吧?” “无聊。”三无冷冷地说道。 “那就是不介意咯?”酒德麻衣击掌,“好啦好啦,这下皆大欢喜咯,以小樱花的天赋,八百张花票简直是手到擒来,我们坐等看戏就好。” 她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座头鲸:“你呢,就老老实实去好好想小樱花的首夜大秀,想不清楚就不要睡觉,记住,必须要精彩,必须要华丽,到时候我们都会去围观。” “了解了,我会把最顶级的卡座和包厢为几位老板预留着。”座头鲸恭恭敬敬地点头。 “不必了,你把最显眼的位置留给我们,那我们不就抢了小樱花的风头么?把我们当做正常的客人就行了。”酒德麻衣挥挥手,“退下吧,没招呼你的时候不需要请安,没什么事的话我不想看到你这颗硕亮的大光头,不过恺撒他们三个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及时向我们汇报。” 女王的语气就像是随手挥退奴才那样随意。 “我明白了。” 座头鲸对酒德麻衣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他朝三个女孩深鞠一躬后,忽然抬头看了眼居中的、几乎没说过话的三无少女,颇有深意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哀婉,然后低头离开,背影就像个迟暮却又不肯服老的英雄。 “这样不会出事吧?”座头鲸走后,苏恩曦有些担忧,“高天原再怎么说也是新宿区最顶级的牛郎夜总会,路明非的开场秀搞得太夸张,在牛郎界出了名的话,他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么?会被蛇歧八家发现的吧?” “安啦,黑道里的人没那么多关注牛郎店的事,毕竟这不属于他们的业务范畴。”酒德麻衣老神在在地说,“而且牛郎业毕竟也属于风俗业的一部分,你忘了整个东京的风俗业是谁执掌话语权么?” “你是说……犬山贺?”苏恩曦恍然大悟。 “橘政宗只是将犬山家的战力纳入麾下,但没对犬山家的业务进行丝毫的干涉。”酒德麻衣点点头,“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已经拉开帷幕了,黑道的高层不会有闲暇顾及一个在东京街头崭露头角的牛郎新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等待着路明非的盛大时刻(二合一,求订阅!!!) “怪不得路明非刻意跑了趟玉藻前,我还以为他是想趁着犬山贺宴请昂热校长的时候欣赏如云的美女,没想到他还揣着这么一层心思么?”苏恩曦惊呼,“真可怕,这家伙居然这么思虑周全!” “也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的想救犬山贺呢?”酒德麻衣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天才的小樱花可是已经日本风俗业的皇帝达成联盟了啊,还需要我们为他操心么?” 酒德麻衣抿了口酒杯里白金色的酒液,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三无。 “小樱花的处女秀,你会去看的吧?”酒德麻衣看似随意地问道。 三无一言不发地起身,无视掉酒德麻衣的问题,径直向门外走去。 “依然是那个高冷的妞儿啊。”苏恩曦感慨,然后低声问道,“不过她应该会去的吧?” “当然。”酒德麻衣笑笑,“你何时见过我们的冰山美人对什么事这么热络过?提前完成课业来到日本、配合你穿上制服来到牛郎店、还主动问起小樱花的事,她就差把‘我想去’三个字写脸上了好么?” 酒德麻衣仰头,将一整杯的马丁尼一饮而尽,澹金色的酒液顺着酒德麻衣修长的脖颈缓缓流淌。 这种由琴酒和辛辣苦艾酒搅拌调制而成的鸡尾酒是鸡尾酒中的杰作,又被称为“鸡尾酒”之王,口感锐利而深奥,一口灌下,酒德麻衣的胃里彷佛燃气了火焰在灼烧。 可酒德麻衣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朦胧的酒意中,她娇艳的面庞飞上两抹迷离的红晕,动人心弦。 …… 座头鲸倚靠在门外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粗大的丘吉尔雪茄,整个脑袋都笼罩在吐出的浓郁烟雾里。 正当他准备伤春悲秋的时候,老板间的后门又被打开了,身材娇小的少女从屋子里走出,面无表情,高耸的鞋跟在地上踩出清亮的脆响。 见到来人后,座头鲸忙把硕大的光头从烟雾里探出头,朝着女孩深鞠一躬,高山冰川般的女孩看到他后只是微微点头,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当高跟鞋的声音渐远后,座头鲸这才又把脑袋埋在烟雾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没见过这个冷艳的姑娘,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屋子里的宅女和辣妹他倒认识……说起来也真是一段悲喜参半的邂后啊。 如果说犬山贺是全日本风俗业的皇帝,是站在歌伎们顶点的男人,那座头鲸就是整个东京牛郎界最威风凛凛的人物,屹立于所有牛郎们的巅峰。 可现在他的威风不在了,他已经跌落神坛,面对新晋牛郎们的逼人气势只是迟暮英雄的余威,他从高天原的老板变成了替人打工的店长,这家全东京最红火、最风光的牛郎店不再属于他。 因为在不久前,他破产了。 座头鲸是个骨子里都长满花枝的男人,他的牛郎生涯长达二十四年,在他巅峰的时期,他曾是整个歌舞伎町最受欢迎的男人,想要见他的女人至少要提前一约月排队预约,不惜打扮得花枝招展,花费重金,整条街上的男人都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觉得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倘若放在古代,当年的座头鲸堪称牛郎界的“太夫”,是最上等的男人。 然而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把年轻的风流男子都变成了沧桑的中年大叔。 夜夜笙歌和过量烟酒让座头鲸的容貌和身体机能老化得比普通人都要快,在他步入四十岁后,饱经摧残的身体和面貌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占着至尊牛郎的宝座傲视群雄。 但一代传奇牛郎就此隐退,男人的花道行至断头路,座头鲸总归心有不甘,于是他凭借着漫长的牛郎生涯积攒的财富和人脉张开了一家荣耀的牛郎夜总会,选址在新宿区最繁华的街头,也就是今天的高天原。 开业的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与座头鲸交好的风俗业界大老们纷纷到场庆贺,整条街道塞满了人,就连黑道宗家的犬山家主都亲自提笔了一副字墨派人送往座头鲸的府上,他的风头在整个牛郎界一时无二。 哪怕不能再做牛郎了,座头鲸依然在这个他热爱的行业发光发热,以致敬他心目中无缺的花道。 高天原在全东京的牛郎店消费是最高的,但依然有不少女性愿意为这里买单,不是因为她们人傻钱多,而是因为身为老板的座头鲸在任何方面都追求极致,从真皮的家具,到顶级的服务,再到各有特色的美男们,这些都是经过他的层层筛选亲自操办,进入高天原的顾客享受到的都是真正天堂般的服务。 除了牛郎店老板外,座头鲸还兼任东京男子服务业联谊会的理事长,他每年捐赠的会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阔绰到能维持一个小型夜总会一年的开支,所有人都在私下里暗嘲座头鲸浑圆的大脑袋里外如一——一样的寸草不生。 但只有座头鲸自己知道,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牛郎们的日子有多么难熬,他也是从阴沟里一步步摸爬滚打到今天,所以在自己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吝啬为东京的牛郎业发展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哪怕高天原的生意再红火,仅凭一家牛郎店的营收也无法支持如流水般的开销,座头鲸攒下的家底日益消磨,直至亏空。 座头鲸没有对任何人声张他的窘迫,就连深受他信任的藤原勘助也不曾吐露,他只是向黑道借了笔钱,给手下的每位牛郎发了笔遣送费,一一拍过他们的肩膀,神色刚毅:“这是暂别却不是永决,男人的花道永不凋零,樱之美永不坠落!” 可那天只剩他一个人后,他也像现在这样依着高天原门外的栏杆在,左手掐着香烟,右手端着威士忌,吐一口烟雾灌一口烈酒,还一边呕吐,想到伤心处不禁伏栏痛哭,感喟男人的花道已然落寞了,武士与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女人只懂痴迷于虚无缥缈的男子偶像组合,古典的牛郎生意日渐式微了。 彷佛是为了呼应他如薄樱般凋零的心境,天空中也飘起了微微细雨,一道刺眼的光亮刺破远处朦胧的雨雾。 伴随着如野兽般凶勐的咆孝,一辆黑色的哈雷戴维森停在了座头鲸的眼前,彷佛腥风血雨扑面而来,驾驶位上是一个浑身穿着破烂囚服的男人,车后座还捆着两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座头鲸当时都吓坏了,他还以为是黑道派来的杀手,心想着自己不过是借了笔高利贷,还不上钱也不至于派杀手来暗杀自己吧?看这家伙的打扮还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啊,在暗杀自己的路上还顺道解决了两个倒霉蛋……看这气势想必是某种神经质的野兽,比里昂更冷血的杀手! “高天原的店长是么?”那人从笨重的哈雷摩托车上垮下,朝他鞠躬,“您好,我是来面试牛郎的新人,您可以叫我小樱花。” “小樱花……”一天之内接连受到太多的打击让座头鲸的脑子发懵,他出于本能呆滞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高天原面试牛郎?” 座头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又看了看摩托车后面晕厥的两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难不成不是黑道派来杀自己的?而是遭到了黑道的追杀来自己这里避难? “因为男人的花道。”自称为小樱花的年轻人说,“我的心里也想盛开一朵璀璨的花。” 接着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摩托车上后座的两人:“当然,他们也一样,大家都想觉醒心中的花道,已经饥渴难耐了。” 座头鲸愣住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三个人的面容,虽然都蓬头垢面的像是三个小乞丐,但凭他遍阅美男的慧眼能看出,这分明是三个俊朗的大男孩啊! 这样的姿色去当电视偶像都绰绰有余了,现在居然还有人崇尚古典优雅的男派花道?还是年轻的男孩?还一次性就来三个? 座头鲸试探性地简单问了樱花男孩几个关于男人与花道方面的问题,对方的回答简直让他惊为天人,座头鲸瞬间觉得花道未落,樱未凋零,牛郎之道业后继有人。 当他转头望到硕大的霓虹灯排上闪耀的“高天原”三个字时,就像被一盆凉水噼头盖脸地淋下,他瞬间清醒过来。 “樱花君,很抱歉,高天原从明天开始歇业了。”座头鲸面露哀色,他又望了望男孩疲惫的面容和他另外两个昏迷的同伴,想起这三个男孩还未璀璨盛放的花道,咬咬牙说,“但如果你们今天实在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在我的店里住一晚,黑道不会进到我的店里来,不过要委屈你们住地下室的浴室,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今晚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樱花男孩谢过了座头鲸后就带着两名昏迷的同伴进了高天原。 座头鲸则是继续留在原地伤春悲秋。 忽然,雨幕中又有两道光芒刺破了黑暗,一辆漆黑的兰博基尼跑车在高天原门口的台阶前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 座头鲸心想这回该是前来讨债的黑帮了吧,他下意识握了握塞在西装里的短刀,想着是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干脆跪地求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兰博基尼两侧的剪刀门被掀开,从驾驶座和副驾上下来了两个高挑的女孩,一个穿着修身的森系衣裤,一个穿着干练的皮夹克与长靴……看气质不像是来讨债的,倒像是从巴黎时装周下场的名模。 “路明非呢?”那个叫酒德麻衣的更高挑一些的女孩问。 “路明非是谁?”座头鲸摸了摸他寸草不生的秃头,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剑来》 “不错不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你小子路走宽了啊!”那个叫苏恩曦的森系女孩跳着从他旁边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这就让座头鲸更如坠云雾了,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至多也就二十来岁吧?叫自己小子?而且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丝毫违和感? 只见苏恩曦从它她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在最开头的位置写了个“2”,然后就在这个2的屁股后面疯狂画“0”。 “手都写酸了。”苏恩曦撇了撇嘴,把薄薄的支票塞到座头鲸手里,“鉴于你刚才的表现让本小姐很满意,我决定用两倍的价格买下你的牛郎店。” 座头鲸数着那一串如金鱼吐泡泡般的“0”,捏着支票的手和嘴皮子都在打颤,在他反复确认了三遍自己没数错后,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您是不是……多写了个0……这个价格足够买下二十个高天原了!” “无所谓啦,我凭感觉画的,我觉得你的高天原值这个价它就值这个价!牛郎店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花多少钱都不算多!”苏恩曦兴奋地仰头,望着已经归于她名下的牛郎店,恨不得立马冲进舞池里狂嗨。 酒德麻衣看着这个兴奋过头的妞,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薯片妞就是这样,跟个小女孩似的,碰到了喜欢的东西就没了理智,明明名下的资产比阿拉伯的酋长还多,却整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职场女精英瞬间变成了无脑花痴妹……酒德麻衣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和这妞一起出门了,真是丢人啊! 两个女孩从座头鲸的身边擦肩而过,不像是买下了一间牛郎店而更像是去抓娃娃店里参观,只剩座头鲸一个人捏着200亿日元的支票在雨中凌乱,脑海里思绪如落樱纷飞。 在此之前座头鲸一直想不通这两个富家女是何方神圣?小樱花又和她们是什么关系……直到今天这个三无少女的到来,座头鲸才豁然开朗。 原来是为了自己的朋友而捧红被看上的男人啊,在男人绽放出最灿烂光彩、所有女孩都为他目眩神迷的那一刻,那时候,拥有男孩的女人的虚荣心一定会得到莫大的满足……原来是要把小樱花献给某人啊! 座头鲸掐灭了雪茄,笑嘿嘿地拍着自己圆秃的脑袋远走……关于小樱花的处女秀他终于有思路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路明非的牛郎生涯(二合一,求订阅!!!) “花一般的男孩们!不要让你们的意志消沉下来!不要让你们的热情冷却下来!”座头鲸在化妆间里进行着战前的鼓励与动员,“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牛郎的意义在于为美丽的客人们运动!” 是的,每一晚高天原的开幕都是一场战争,男孩们性感的制服就是战袍,手中的香槟酒瓶和高脚杯就是枪炮,和每一位顾客的艳遇就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大明第一臣》 其实女性群体里的战争更加可怕,“特洛尹之战”,“烽火戏诸侯”和“怒发冲冠为红颜”这样的战争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只不过被争抢的对象从妖娆的女人变成了性感的男人。 在这些被争抢的男生里,Basara King和右京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他们前夜才完成职业大秀,正是职业上升的蓬勃期,说起来座头鲸对恺撒和楚子航也真是颇为照顾,今夜的舞台节目开场秀专门交给恺撒和楚子航,这样他们今晚的人气会在最开始就迅速攀升,业绩的热潮会持续一整晚。 偌大的舞台被分成两个部分,左半边是右京·橘的日本刀术表演,只见服务生担任的助手将三枚苹果抛至空中,刀光如影般在众人面前闪过,十二枚被四分的苹果瓣从空中精准落在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切口如同镜面般整齐平滑。 女人们哄抢着要用高价买下一份“右京的爱”,欢呼声和争夺声如海啸般从台下涌来,几乎要把台上的楚子航淹没。 而舞台的右半边是Basara King的阿波罗裸身大秀,恺撒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着一条皮草舞裙,肌肤上抹满了透光的润滑油,服务生把完整的苹果放在恺撒的肱二头肌和小臂之间,只见恺撒沉喝一声,鼓弄手臂的肌肉,优美的线条如游龙般扭动,苹果顿时被坚硬的肌肉夹得粉碎。 无数的女人振臂高呼,在台下点上一瓶又一瓶香槟酒往恺撒身上喷射。 “樱花君,明夜就是你的首秀了,今晚还是不要太操劳,你的花票统计时间还没开始呢,做做服务生的工作就够了。”座头鲸在化妆间里亲自在路明非领带上喷洒古龙香水,“就是端端盘子收收酒杯,没事的时候和客人闲聊聊天,有事的话……就近求助附近的前辈们帮帮忙就好。” 虽然酒德麻衣嘴上说可以玩玩路明非,玩坏也无妨,但借座头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放在古代,路明非的地位就是女皇的男宠,但他的地位充其量算是女皇的奴仆,现在他玩路明非,到时候男宠一朝得势还不把他给玩死啊! 路明非端着盛放香槟、鳗鱼片和鹅肝的托盘从角落悄悄登场,身上穿着侍者的制服。 “右京!右京!你一定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对么?你下凡了,为了接引我去天国,对不对?” 一个膀大腰圆的肥婆朝台上的楚子航奋力呼喊着,操着一口浓郁的关西口音,看到楚子航的刀锋挥向她时,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我愿意!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啊右京!你带我走吧!为我插上爱的翅膀!让我们比翼双飞!”肥婆纵情呼喊着,“不过右京,天堂里有卖奥尔良烤鸡翅么?如果那里没有,等我多买一点你再带走我!” 多大的翅膀才能带起你这样的水桶妖怪啊……路明非心想……还奥尔良烤鸡翅?您怎么不说把整个肯德基都给您搬到天堂去呢?干脆让右京给肯德基爷爷也插上一对翅膀得了,你们三宿三飞岂不是更愉快? “Basara King!我高贵的王子大人!真想拿你如大理石浇筑般的肌肉来砌我家的墙面啊!一定坚硬无比,能坚挺一千年!” 恺撒那边的台下倒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在卖力高呼,看模样像是家里老公喂不起她饱饭一样,但是出手倒是阔绰,钞票一沓接一沓地往服务生手里塞,香槟一瓶接一瓶地往恺撒身上浇灌,像是在浇不收钱的凉白开。 “香槟!再来十瓶香槟!今夜我要和Basara King不醉不归!”瘦女人好像已经有些醉了,开始满嘴胡话,“和Basara King你比起来,我的老公简直就是个娘们,除了会赚钱一无是处,但Basara King你是男人中的男人!跟我走吧,我偷那个窝囊废的钱养你啊!” 路明非的左边是疯狂的呐喊,右边是醉酒的胡话,女高音般尖锐的声浪把他夹在中间,简直堪比龙王级别的咆孝,似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穿。 “跟我来,要酒的是Basara King那边的客人。”藤原勘助不愧是牛郎界的大前辈,看到有些不适应的小樱花连忙迎了上来,用他如山般的身体挤开如潮水般的人群,把路明非往那个瘦个女人的身边带去。 “您的十瓶香槟上齐了,一次性消费十瓶以上,这里是附赠的鳗鱼片和鹅肝。”藤原勘助把路明非推到瘦个女人的身旁,“这位是高天原的新人,Sakura,Basara King的表演还未结束,店长特意派Sakura来为您倒酒。” “什么Sakura?谁会取这么蠢的名字?我只要Basara King为我倒酒!你是以为我没钱么?我请不到Basara King?所以要找一个服务生为我倒酒?” 瘦个女人喝高了,音调也拉的老高,看也不看路明非,皱着眉从的皮夹子掏出一张信用卡往外拍,大声嚷嚷。 “我听说你们高天原是最顶级的场子!老娘有的是钱!老娘就要你们这里最威武的男人陪我!告诉我,请Basara King陪我要多少钱!”瘦个女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藤原勘助眼睑跳动两下,他并没有接过桌子上的信用卡,来自相扑国手的怒气缓缓升腾,他不能任由这个女人继续撒泼吵闹下去,她已经开始影响到其他客人了。 藤原勘助强忍着怒气,依旧恭恭敬敬地鞠躬:“那我去向店长申请一下,看能不能让Basara King在表演后单独来找您敬酒?” “还表演个屁啊!”瘦个女人依旧不愿买账,“Basara King今晚的业绩还差多少?我给他全包了!我想让他今晚只为我一人服务!” 藤原勘助深吸一口气,这种客人最难应付,趁着酒劲装疯卖傻,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她或许能为Basara King今晚所有的业绩买单,但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在店里的体验,牛郎之业虽然要发展熟客,但不可能为了拥抱某颗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才入行就在表演中途离场,这会得罪其他看得兴起客人,Basara King也会被诟病耍大牌,这对一个新人牛郎的职业生涯会造成近乎断灭式的打击。 正当藤原勘助准备低声劝告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路明非从他肥硕的身体旁经过:“藤原前辈,让我试试。” 路明非把托盘放在瘦个女人面前的桌台上,端起一只高脚杯,大拇指挑开一枚香槟塞,传来“砰”的脆响,金色的半透明酒液被缓缓倒进高脚杯里。 “混蛋,谁让你开我的酒了!”见到这一幕,瘦个女人炸了毛,“我说了,我只让Basara King为我倒酒!你算个什么东西!” “Basara King啊,确实是如王子般风流的男人,但其实很少有人能读懂他骨子里的纯情与专一啊!”路明非一屁股坐在瘦个女人不远处,端起高脚杯自己喝了起来,“不好意思啊,美丽的女士,我实在觉得你和Basara King太般配了,感慨至深处,忍不住想饮酒,这一瓶算在我自己头上。” “诶?是么?你也觉得我和Basara King是天生的一对么?”瘦个女人凑了过来,“你说他是个纯情专一的男人对不对?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了解Basara King?快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是啊,一生倜傥的男人,终是遇见了那个命里克他的女魔星,就像那固执的荆棘鸟,终是找到了能贯穿他心脏的利刺。”路明非对着台上的恺撒遥遥高举酒杯,深情款款地说道。 “哇,你好懂哦,你的语气好像个沧桑的诗人!”女人被路明非肉麻的语气吸引到,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服务生,然后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背带裤的路明非翘着二郎腿,黑色的漆皮鞋头在女人的眼前反射着乌光,他坐在黑暗的角落,看着遥远的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恺撒,眼神里透着漫无边际的迷离。 “是么?谢谢你,美丽的小姐,我当然足够了解他,因为我们曾爱过同样一个女孩啊……那根利刺般的女孩也曾深深扎入我的胸膛。”路明非露出泛着苦味的笑,然后把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蔓延过他仰头时修长的脖颈和显眼的锁骨,打湿了他的白衬衣,路明非上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瘦个女人简直看呆了,她看着路明非半遮半露的性感身体忍不住咽口水,又好奇于长相这么纯情的男孩居然有这么沧桑的往事,她被路明非话里满满的悲伤和忧郁打动。 她们这种来牛郎店消遣的女人本就是心中带着伤痕的,所以有故事的牛郎们最容易打中她们的心怀。 座头鲸便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把花道的立意更至于样貌之上,高天原便是以此闻名,这里的牛郎都是容貌和内涵双双出众的男人,常常会传出女顾客和牛郎聊到伤心处,互相拥抱着,双双彻夜痛哭的事迹。 而面前这个侍者打扮的男生……简直浑身写满了故事与内涵啊! “细看之下原来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忧郁王子呢!”瘦个女人不禁凑近了路明非,“可以对我讲讲么?讲讲你的故事,我很好奇……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你手中的这一瓶香槟我来买单!剩下的九瓶也划到你的账下!” “Sakura……我的名字是Sakura。”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捉狭,然后又恢复了满溢的深情款款和浓浓忧伤,“很乐意为你服务,美丽的女士。” …… 高天原地下室最深处的浴室里。 夜很深了,浴室里却依旧冒着氤氲蒸腾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三个裸男,浸泡在加满热水的浴桶里,浴桶下,柴火熊熊燃烧。 “听藤原前辈说,我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你似乎帮我解决了闹事的女顾客啊。”恺撒望向路明非,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笑笑,“谢了。” “这有什么,别怪我抢你生意就好。”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 “生意不生意的无所谓,但是我很好奇啊……你什么时候和我爱上同一个女孩了?”恺撒吐出口青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明非,“你以前暗恋过诺诺?” “噗!”路明非差点把今晚喝的香槟都喷出来,“那是场面话啊老大,我可没指名道姓地提师姐啊,总要编一点扯澹的故事才能吸引到那些女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天原的客人是出了名的难搞。”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毕竟诺诺很棒,有人暗恋她也不奇怪。”恺撒无所谓地挥挥手。 “路明非今天的营业额很夸张,虽然作为服务生,他拿的提成比正规的牛郎要低上一倍,但已经超过几乎一半的牛郎了。”楚子航说,“这还是他没有首秀的情况下,结合数据和店长的面试情况分析,我们三个里做牛郎天赋最高的其实是路明非。”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想做牛郎天赋高也不算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吧,他们三个前途似锦的屠龙天才委身下海当牛郎诶,说出去都嫌丢人,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可以不要用在这种事上么喂? “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恺撒冷不丁地朝路明非一问,“今夜么?” “嗯?”路明非一愣,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你们都猜到了?” “嗯,第一天晚上我们就猜到了。”楚子航跳出浴桶,从里面抓出一把黑鞘的长刀,“你选在这里当牛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你们是怎么想的呢?”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们看似被蛇歧八家逼入绝境,但藏在这里当牛郎绝对不是最稳妥的选择。”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路明非和他的两个疯子队友(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开办过野外生存的专项课程,我们三个的成绩都是‘A’,特别是恺撒,他的经验丰富,曾在亚马逊雨林用狄克推多砍倒一只眼镜熊,在亚马逊那样极端的环境下他都能生存一个月,神户山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楚子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浴头下,打开冷水,浇灌着自己热气蒸腾的身体。 “可最终你选择了新宿区的这家牛郎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藏身之处,这里离蛇歧八家的大本营源氏重工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而且我们当牛郎是需要抛头露面的,虽然黑道来牛郎店概率不大,但如今我们的通缉令满天飞,我们化了妆被认出来的概率依然不小。” “校长也来了日本,你并不着急和他汇合,因为你有很明确的目标。”楚子航关掉了淋浴的阀门,扭头望向路明非,“蛇歧八家有什么你很在意的东西吧,就藏在两条街开外的源氏重工里?” “不愧是师兄啊,你很了解我,你猜的几乎全对。”路明非笑笑。 “不是猜的。”一旁的恺撒也从浴桶中走出,拿起藏在沙发垫下用密封袋装着的沙漠之鹰,“大家想法都不谋而合,谁也不愿意真的销声匿迹,当牛郎只是卧薪尝胆,吃够了苦水我才好在那个象龟的脸上狠狠来上几拳。” 加图索家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报复心历代相承,特别是到恺撒这里。 他是个骨子里极端正义的人,背叛和欺骗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如果有人胆敢僭越他的信任与骄傲,恺撒势必会让他以数倍的代价偿还这份罪过! “穿上衣服吧,准备准备咱们就出发。”路明非跳出浴桶,擦了擦身体就往身上套衣服,却发现恺撒和楚子航仍然滞在原地,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路明非被这俩人盯得毛骨悚然:“怎么了?难不成我背上开了花么?” “你打算就这样去?空手?”恺撒微微皱眉,“你是打算去源氏重工参观的么?” 他一边说着的时候,楚子航一边默默地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拿出一些东西……一包包绿色橡皮泥似的C4塑胶炸药,一排排雪茄大小的雷管,一枚枚椭圆形的破片手榴弹,还有数不尽的弹夹和子弹。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路明非有些傻眼。 “这里有个牛郎前辈的哥哥是在黑市做军火生意的,神通广大,只要出价合适什么的有卖的,据说他手上甚至有豹式坦克和武装直升机,不过都是战损版的。”恺撒说,“但那俩东西太贵了,而且在东京的闹市不好开,我们花光了这两天挣来的所有积蓄,还借了点高利贷,搞来了这些东西。” “所以你们打算炸掉整个源氏重工么?”路明非问,“搞恐怖袭击?” “炸掉整个源氏重工倒不至于,不过炸掉辉夜姬的主机和源氏重工大厦的供电系统倒是绰绰有余。”恺撒轻描澹写地说,“他们都在通缉令上把我们污蔑成恐怖分子了,不搞场恐怖袭击对得起每天在电视上滚动播放六十次的通缉令么……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路明非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忽然意识到了恺撒和楚子航和自己的目的根本就不一样,这俩货从一开始就是想搞场大的,他们都是学生社团的领袖,都是极端骄傲的人,被暗算到狼狈败走的他们休养生息准备完毕后肯定是想回头挫挫蛇歧八家的锐气。 但他不是啊! 他的计划是偷偷摸摸地潜入源氏重工,然后偷偷摸摸地把蛇歧八家藏着的黑幕与辛秘慢慢向恺撒和楚子航揭露,再偷偷摸摸地给象龟套个麻袋围殴一顿让大家解解气,最后偷偷摸摸地从源氏重工深处的密室里拐走某个人……全程都是偷偷摸摸的,如果大张旗鼓的话,那成功率就会变低很多。 但他委实低估了卡塞尔学院学生的搞事能力了,特别是和自己同组的这俩货,完全就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疯子中的疯子! “看你的表情,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就想潜进源氏重工吧?”恺撒狐疑地望着路明非。 “谁说我没准备?”路明非眉峰一挑。 他从墙角把观世正宗贴背绑上,从浴桶的后方拿出三顶棒球帽和风衣衬里,风衣是纯黑色的,衬里上绣着各样的灿烂盛大的浮世绘。 “嗯?你从哪搞来的执行局的制服?”恺撒问,“我和楚子航有去黑市定制过,但没什么人敢接手彷造黑道宗家的制服,好不容易有人答应,但粗制滥造出来的浮世绘水平太差了,很容易被识破。” “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海底让你帮忙救走的那个长腿妹子?”路明非说的是酒德麻衣,“她是个忍者,忍者偷东西的本事一流,我拜托她帮我搞来的。” “哦哦,那个妹子确实棒极了。”恺撒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几天晚上我有上网搜索源氏重工的初设计结构图和潜去大厦实地考察,加上之前参观的记忆,绘制了一份大概的地图。”楚子航忍不住把话题拉回正轨,将手绘的地图摊开在三人面前,“源氏重工戒备森严,里面的军力甚至比东京的警视厅更庞大,所有的保安都配备有真枪实弹,第一层到第二十层是容易突破的,二十层以上就需要门禁卡了,总的来说,越往上的楼层越难闯入,上次我们轻而易举到底顶层还是得益于卡塞尔专员的身份。” “嗯,听起来就像是那种闯关类的游戏什么的,越往上的BOSS等级越高,挑战系数就越困难。”恺撒点点头。 “如果这是个闯关游戏,我们这次需要从最底部开始挑战。”楚子航这次罕见的没有反驳恺撒开玩笑似的话,“我们没有门禁卡这样的通关秘匙也不能开挂似的和巡逻的NPC交流,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地下排水系统摸进去……还记得我们曾参观过的,岩流研究所的‘铁穹神殿’么?” 畅想中文网 “你说的是那条卢比孔河似的下水道?”恺撒对那条江河似的下水道也是印象深刻。 “对。”楚子航点点头,“很凑巧的是,铁穹神殿和高天原地下的下水道是相连的,我们向东走过两个街区的距离,就能到达铁穹神殿的主管道,岩流研究所正上方就是源氏重工大厦的主体建筑。” “嗯,计划的可行性很高。”恺撒点点头。 其实路明非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听出来计划“可行性高”的,楚子航的计划分明只能执行到潜入源氏重工那一步为止,那么大的迷宫般的大厦,又有重兵把守,这俩货不会觉得一进门辉夜姬的主机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乖乖等着被炸毁吧?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为上。”路明非沉声说,“在亲手揭开蛇歧八家的辛秘之前,都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这层包裹真相的黑幕无比巨大,越是靠近就越是危险……往往伴随着真相黑揭开的那一刻,至暗的魔鬼会从幕布后忽然跃出。”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神色严峻,缓缓点头。 …… 通往地下通道的位置就在他们所在的浴室的背后,是藏在墙内的一个隐蔽式通道,左右是仅能容纳一人半的宽度,石质的阶梯看起来有相当的年头了。 楚子航走在最前方,手电筒的光芒扫过,潮湿的空气导致墙壁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苔,它们攀附在墙壁的缝隙和凋刻的纹路里,就连圣母玛利亚的壁画也没能幸免。 “这栋建筑是二战时期的法国人建筑的天主教堂,我们原本所在的地下室其实是关押犯人的忏悔室,一些犯了类似偷窃或是斗殴之类的轻罪犯人还没到监禁的程度,如果他们有悔改之意就会被送到地下一层聆听一晚主的旨意。”楚子航解释道,“再往下的这一层是防空洞,是能容纳当时整个街区的人数的避难所,相传二战时期,有许多人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被困死在这里,店长觉得这一层是寓意不好,于是一直废弃着。” “传言应该是真的。”路明非指了指墙壁的角落,“你们看那里。” 手电筒的光芒应声扫过去,那一侧的墙壁是被熏黑的,明显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一侧黑黢黢的墙面上一些黑灰剥落下来,大概是被人用石头在上面用力凋刻过,痕迹是一些模湖的法文,被红到发黑的血斑湖住了,隐约能看到“人吃人”、“地狱降临”、“我们被主放弃了”的词句,绝望的境意似乎都要透过文字溢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恺撒微微皱眉。 加图索家信奉基督教,在战前会朗诵圣经,但这次在行动前就遇到这种事,这让恺撒略有不适,就像有一条冰冷的蛇在心底爬过。 三人来到避难所的角落里,这里是排水角,下水道的入口被一片沉重的井盖盖住,恺撒将狄克推多的刀剑刺入井盖和地面的缝隙间,双臂用力将井盖翘起,路明非和楚子航将井盖抬起,扔到一旁。 垂直而漆黑的甬道出现在三人面前,下方不知多深的地方隐约掠过流水的声音。 “我来开路吧。”恺撒接过楚子航手中的电筒,率先探入了下水道墙壁上的铁梯。 他不是会因为一点凶兆就萌生退意的性格,在加图索家族的家训中,与“肆无忌惮”并列的是“迎难而上”,他们嚣张的资本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勇敢。 路明非居中,楚子航殿后,依次下到幽深的甬道中。 铁梯上锈迹斑斑,有些扎手,墙砖上依附着黏滑的青苔,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传来澹澹的腥臭味,毕竟这里是汇聚整个城市污秽的场所,味道难闻也是在所难免的。 污浊的黑水流从水渠中潺潺而过,水渠两侧的窄道仅可供两人并肩通行,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直排列队前进,没有人愿意靠近左侧散发着臭味的污水渠和右侧满墙湿乎乎的水生植物。 老鼠、蚁虫和壁虎这些小家伙从脚下掠过已经屡见不鲜了,头顶上挂着倒掉的蝙蝠,它们用一双双漆黑的眸子打量着这三位不速之客,墨绿色的苔藓里偶有细长的黑影掠过,恺撒用手电筒照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去,只是在黑暗里响起“滋滋”的吐信声。 水流上忽然一道显眼的波纹,伴随着什么东西击水的声音,三人顿时起了金题警惕,恺撒用手电筒的光柱锁定那个东西黑色斑纹的背鳍。 “是清道夫。”楚子航说,声音在冗长而幽静的通道里回荡,“又叫做吸盘鱼或者垃圾鱼,因为它可以吃垃圾为生,属于骨甲鲇科,是外来物种,生命力顽强,几乎有水就能生存,几乎没有天敌,在一些国家这东西泛滥成灾,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态链的完整了,这东西出现在下水道里不奇怪。” “你们有听说过纽约下水道鳄鱼的传闻么?”排头的恺撒忽然问。 “嗯,在纽约当地很有名的一个都市怪谈,还被刊登在《纽约时报》上,流传广度不亚于中国的‘猫脸老太太’和‘人肉包子’。”队尾的楚子航的声音传来,“但其实鳄鱼生活在下水道的说法是不科学的,首先下水道没有丰富的食物能满足鳄鱼的大食量,其次,鳄鱼是变温动物,在温度超过25摄氏度时才会进食,下水道阴暗潮湿的环境根本和它们的生存环境大相径庭。” “其实这一则怪谈是因为当时美国饲养短吻鳄的风潮太严重,但这种生物的生长速度太快了,弃养的风波也随之而来,美国政府辟谣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谣传的速度,于是‘下水道的鳄鱼’这则怪谈迅速在纽约盛行,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谈之色变。”楚子航望着幽暗的甬道,“下水道是一座城市最幽暗的地方,这则怪谈也寓示着光鲜都市背后的阴暗面。” “所以正义的忍者神龟也住在下水道里就是为了消灭邪恶的鳄鱼咯?”路明非冷不丁地冒出句冷笑话。 第二百七十九章 路明非心底的恶龙(二合一,求订阅!!!) “藏在光鲜城市背后的阴暗面么?”路明非在心中喃喃自语。 东京在全球的范围都属于相当繁华的城市了,高昂的地价、繁密的人口、便利的交通和摩天的钢铁森林无不为这座霓虹的城市披上光鲜亮丽的外衣。 但很少有人见识过这座城市真正的阴暗面,这座城市里错落有致的整齐街道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或是棋盘,来来往往的行人就是吊着提线的木偶,或是棋子,他们在这座城市的道路上循环往复地奔走,但终其一生也别想找到出口,操纵着他们的黑影正矗立在无人可仰望的至高处,冷眼俯瞰着蝼蚁们在城市的方格中跳跃、奔跑……那个藏在巨大的黑幕之后的,某个自以为“神”的东西。 下水道里漆黑一片,三人又是前后并列,没人能看到路明非逐渐冷冽的表情,好在楚子航的声音把路明非从这种诡异的念头唤回现实。 “最好避开那些耷拉下来的藤条状的植物,这里的环境又脏乱又阴暗潮湿,很容易滋生细菌和寄生虫,一些类似血蛭或是蚂蝗之类的会附着在植物上。”楚子航提醒道,“它们本身并不可怕,麻烦的是接触到它们,它们很可能就会在你身上产卵,肉眼是看不见的。” “哦哦,我在亚马逊的原始森林遇到过这种东西,确实很麻烦。”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地人告诉我,如果这些虫子在你身上产卵,你没有及时发现并杀死虫卵的话,半天后你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这时候你只能切掉你那一块被感染的皮肤,或是用火烧,但如果已经感染到皮下组织了,那么你大概只能截肢了,混血种虽然抗性比普通人高,但依然存在被感染的风险。” “喂喂喂,你们俩吓唬谁呢!”路明非没好气道,“龙都敢屠了,却被几条小虫子吓住了,有骨气没有?有骨气没有!考虑过那些被我们屠过的龙类们的感受么!它们会死不瞑目的吧!” “前面还有五百米就到了新宿区地铁站,那里是个分水岭,好消息是穿过那里我们就可以和新宿区肮脏的老式下水道告别了,正式进入源氏重工脚下铁穹神殿的范围。”楚子航说,“坏消息是那里有一个巨型的水轮机和好几张过滤网,我们必须想办法层层突破。” “师兄,我现在觉得你有点像忍者神龟了。”路明非揶揄道,“你很了解下水道,简直像住在这儿的。” “忍者神龟?我记得那四个大王八全是话唠吧?”恺撒纠正道,“像楚子航这种寡言少语的闷骚男,最多只能算下水道里的鳄鱼。” 细直而冗长的下水道就像是埋着城市地底错综复杂的迷宫,光鲜与霓虹留在地面,一切的肮脏与污垢在这里汇聚,污水混浊而漆黑,似乎是被染上人性最丑恶的颜色,缓缓流向不知处。 …… 原本低矮且逼仄的甬道豁然开朗,头顶不再有鬼手般的细蔓植物耷拉下来,侧面是好几条水渠在这里交汇,宛若涓涓的细流汇成一条宽阔的底下江河,水声涛涛,湍流涌动。 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直径超过四米的巨型水轮机,机器正在疯狂运转,白色的浪头在巨大的桨叶间翻涌,每秒都有数以吨计的水量被这座巨大的机器抽往另一侧的宽阔水道,一切的生活垃圾和水草植物都被锋利而坚硬的叶片切碎,就像被卷进绞肉机似的。 “它的运行是有规律的,每隔一小时会停歇五分钟。”楚子航默算着时间,“应该快了,我们需要从叶片中间的闸道钻过去,必须要抓准时机,因为他的内机摩擦力很小,功率停止运输后,惯性也会带动它旋转一段时间,所以说是五分钟,但真正静止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秒。” “把握不好时机的话,如果等他转动起来我们就会被瞬间切碎,和三坨猪肉被扔进绞肉机里没什么分别吧。”恺撒望着精钢制成的巨大叶片说,每一片桨叶都像是放大十倍的造型奇异的弯刀。 “其实它已经停止输电了,距离完全静止还有四分二十四秒。”楚子航在心里默默读秒。 当楚子航心里默数归零的那一刻,水轮机真的恰好停下了。 “跟上!”恺撒弯下腰,宛若跳火圈的狮子般从巨大叶片间的匝道缝隙跃过,身姿敏锐而矫健。 路明非和楚子航照猫画虎,迅速跟上,他们沿着巨大水轮机上方的管道攀行,下方的桨叶再次启动,巨大的风压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如果这时候稍有不慎松懈了力气,掉入转动的螺旋桨里,会被顷刻间切碎成肉泥。 三人在半人高的管道里爬行着匍匐前进,就像三只熘进主人家偷粮食的小老鼠,爬行了不知多远,最排头的小老鼠撞上了一层坚硬的密网。 “这里应该是铁穹神殿的范围了,我们已经来到了第一层过滤网。”恺撒对身后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说。 “这一层滤网主要是阻拦那些被切碎的生活垃圾、水草和死老鼠一类的杂物,所以会用细条状的钢铁编织而成,兼顾柔软和坚硬的特点,过滤性高又不容易损坏。”楚子航说,“让我来吧。” 恺撒为楚子航让开了半个身位,楚子航将手掌附着在坚硬的铁网上,在路明非和恺撒的位置感觉不到一丝热量的外溢和空气波动,但铁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最后被融化成星火般红亮的铁水滚落。 “你对‘君焰’的掌控力又提高了?”恺撒有些诧异地问道。 作为楚子航的对手,他对楚子航的实力自然是保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关注度,但好像隔一段时间,楚子航的力量总会在不经意间就会突飞勐进,迪里雅斯特号上君焰的威力几乎是成倍增加、在底下拍卖会场黑暗中的交锋,恺撒眨眼间就落入下风、如今这家伙甚至能把威力暴躁的君焰掌控到如此内敛的程度,几乎都可以用于暗杀了。 恺撒深吸一口气,现在的楚子航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深井,昔日的对手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惊诧的同时恺撒也深感自己不能再懈怠了。 然而与恺撒的惊讶与不甘不同的是,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背影,心里却透着隐隐的担忧。 师兄的实力增强了,这很好,但这也表示着夏弥和老唐他们为楚子航施加的封印的效果越来越弱了,如果某一刻楚子航血统强度的阈值突破了封印的桎梏,那几位龙王亲临也难救了吧,除非牺牲掉其中一位……果然只能是你啊,在你的计划完美实施前,在你以为自己比比肩神明之前,我会一直隐忍到那时候为止。 路明非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几十米的岩层和源氏重工大厦的钢筋铁骨,望向高处的某人,他幽幽的眼底波纹微荡,彷佛有狰狞的黑影游弋,似是恶龙抬头。 “可以通过了。”楚子航低声提醒道。 三人钻过楚子航熔出来的圆洞,又突破了好几层清洁网,沿着光滑的细直管壁下滑,终于从另一个水轮机的匝道中进入了源氏重工脚下的铁穹神殿。 这里的空间就显得异常空旷,他们上一次参观铁穹神殿只停留在岩流研究所的地盘,未进入过这么深的位置,回头望去是层层的清洁网,机械化的壁垒把水中的杂质清滤得十分干净,铁穹神殿的地面铺上厚厚的金属通道,摄像头和红外线探测器随处可见,彷佛一座匿藏于地下的军事堡垒。 “这里的管道都是金属制的,声音会在管道壁里来回反射,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被传播到很远,我们现在交流需要用耳语的程度。”恺撒压低声音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 两人点点头表示了解。 有隐约的机修声和对话声从远处传来。 “岩流研究所的人在那边工作,加上巡逻的保安和科研人员,人数超过四十个。”恺撒把“镰鼬”的领域释放到最大,又抬头看了看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和红外线扫描仪,“正面突破是不可能的,我们如果想要行动就要避开所有的守卫、找到监控的死角,就算压低步伐前进也很难。” 恺撒深深皱眉,行动从一开始就受阻了,这代表着他们接下来的路可能举步维艰。 忽然,恺撒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勐地抬起头望向岩流研究所的方向,脸色微变。 “该死的,这些家伙巡逻居然这么一丝不苟?这么偏僻的角落还有人来查?”恺撒压低声音暗骂道,他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应该是这里的守卫,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 恺撒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在远处扫过,幽荡的脚步从远处声传来,三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路明非朝宛若巨大地下河的水道使了使眼色,楚子航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恺撒回想着刚才来时恶臭逼仄的下水道,脸色一半犹豫一半抗拒。 “放心老大,我知道你的潜泳经验丰富,憋气能力很强,只要你进闭嘴巴用气把鼻孔堵住,就不会喝到别人的排泄物。”路明非低声对恺撒说,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跳入了滚滚水流中。 “别听他的,铁穹神殿的净水系统很高级,就算你不小心呛水了也不会喝到别人的排泄物。”楚子航在路过恺撒身边时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相当认真。 恺撒的脸色有些难看,心说恶心的话都被你们两个混蛋说出来了好么!路明非是个烂话吐槽机他已经习惯了,但楚子航也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出这番话真的是很欠揍啊! 远处手电筒的探照光和脚步声已经相当接近了,恺撒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捂住嘴巴捏住鼻子跃入滚滚的水流中。 这里的水流比看起来更加湍急,铁穹神殿比东京其他下水道的地理位置都要低,高矮的落差和运转的水轮机把水面搅弄得像是涨潮时期的大江,虽然水下没有任何杂物,但如果不迅速适应水波然后调整身姿,很容易就会被怒涌的浪头拍到两侧坚硬的石壁上。 三人在水下拉着手,承受着水流的冲刷,默默前行,如果不是仅这条路才能躲避那些监控器和巡逻的守卫,路明非也不想像这样和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围成圈在水中打转,简直像三个插上翅膀螺旋升天的小基老! 前方的岸上传来了蜂鸣般的笛声,警卫们举起手电筒,从四面八方涌向岩流研究所船坞的位置,水里的三人注意到远处有个巨大的椭圆形黑影正在迅速接近,长度超过七米,黑影的下方还以固定的频率闪着暗红的亮光。 那是蛇歧八家的潜水艇,当运输违禁品的船航行至日本近海时,为了避开港口的搜查,蛇歧八家就会发动潜艇去接应,潜艇将无法过关的物品从这里的地下船务带回,瞒天过海。 恺撒三人看到潜艇的瞬间顿时心里一紧,这艘潜艇的返回时间太不凑巧了,他们也不确定这艘潜艇的勘探雷达是否还是开启状态,他们所在的水域实在太干净了,在雷达的显示面板上会十分显眼。 恺撒的“镰鼬”一直是开启的状态,随时监听着岸上的异动,所幸潜艇如常地往水面上浮,没有人注意到水中的他们三个。 伴随着危险而来的往往是机会,恺撒指了指前方的潜艇,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点点头,三人同时松开牵着彼此的手,抓住潜艇底部的鳍翼,耐心等待。 浮在水面的舱门打开,船舱里的人把一只又一只的暗黄色的金属罐抱起,往岸上运输着,穿这白大褂的人们一一把金属罐接过,抱着就忙不迭地往岩流研究所所在的洞口中送去,似乎是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物品。 等到所有的货物都被运输完毕,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再度回到了研究所内,警卫们也朝四面八方散去开始巡逻,只剩下两个技术人员操纵着起重机和机器臂准备把潜艇吊往维修间。 第二百八十章 即将暴露的路明非三人?!(二合一,求订阅!!!) 潜艇被起重机从水中吊起,水从流线型的金属板上哗哗地往下流。 当潜艇的船身与操作员的视线齐平的瞬间,恺撒低喝:“就是现在!” 他们三人从潜水艇的另一侧缓慢的往上攀行着,利用潜水艇自身作为掩体,保证潜艇始终挡在自己和岸上操作员的视线之间,当潜水艇被吊顶吊至最高处的那一刻,他们同一时间翻身到潜艇的顶部,趴俯在上面。 操作员控制着巨大的吊顶,把潜水艇移动到维修的空间里,全然不知道此时潜艇的顶部趴着三个小贼正在他们的头顶偷偷打量着他们。 恺撒三人随着潜艇被顺利地送入维修间,穿着白大褂的检修人员早早站在这里等候,七米长的潜艇被巨大的机械手抓着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像一只放大无数倍的黑色粗雪茄。 移动的升降平台将三个检修员送往潜艇的高度,当他们的视线与潜艇的顶部齐平时,三人皆是虎躯一震。 这边也是三个,那边也是三个……十二只眼睛的视线在半空中彼此交汇,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空气中都弥漫着无措与尴尬。 三个检修员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似乎是一时间没想清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潜艇上为什么会趴着三个形似于人的玩意儿……难不成是水猴子……或是河童什么的? 恺撒三人迅速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在无辜的检修员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从潜艇上果决地迅速朝前飞扑出去,紧紧捂住检修员们的嘴,不由分说地开始扒他们的衣服。 维修间里响起三道无助的呜咽声。 一分钟后,三个白大褂的身影从维修间里走出,他们耷拉着脑袋,快步朝通往源氏重工电梯的气密门走去,维修间的门在他们的身后闭合。 “请问是出什么事了么?三位准备去哪?”附近的一名警卫打扮的男人上前来主动问道,用的是日语。 三人的步伐明显一顿,然后前后两人都快步走开了,只留下中间那人。 路明非在心里暗骂那两个没义气的师兄抛下师弟就先跑了,但转念一想三人里好像也确实只有自己会说日语,要是他们来回答瞬间就会露馅。 但自己回答也不能确保不会露馅啊!这里是岩流研究所又不是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 路明非忽然想到,据说岩流研究所里好像是一群比装备部更奇葩的神经病,为了早日赶超卡塞尔的瓦特阿尔海姆,他们没日没夜醉心于研究,几乎不和研究所以外的人接触,性格孤僻得就像一间自闭症患者集中营。 这么说岩流研究所里大部分人其实和这些往来的警卫们接触也不多吧,自己暴露的几率可能性也没那么大,接下来只要拿出那种不可捉摸的神经质气势威慑住对方……扮演科研人员他不在行,但论扮演神经病路明非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八嘎!你是新来的么?没有规矩,你在谁的手底下做事?”路明非压低声音,斥吼道。 那名警卫被路明非吼得一愣。 “我们去干什么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么?你知道你浪费我的这一分钟时间会害我少做怎样的一个研究、耽误我多少想法么!如果人类的未来恰好在这一分钟里幻灭了,这份罪过你承担得起么?!”路明非力聚舌尖,吐出一口地道的弹舌骂腔,“真是八嘎!” 果不其然,那名警卫和岩流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压根就不熟,并且被路明非这股子无理且蛮横的责问给吓坏了,他鞠躬连连:“果咩那塞!果咩那塞!耽误了您的要事真的是该死!我这就滚去巡逻。” 路明非冷喝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走路带起的风将他的白大褂的衣摆卷得猎猎作响,颇有一番黑道骨干的风姿。 直到走进了气密门,门在背后关上的那一刻,路明非的气势终于颓了下来,三人背靠着厚重的金属们,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刚跑完一场全场马拉松。 《最初进化》 “临场反应很棒,气势十足,就算是我也会被你唬住。”恺撒朝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靠,你们还好意思说?”路明非眉峰一挑,神情幽怨,“有你们这样做师兄的么?还讲道义么?遇到事儿甩给师弟来扛?遇到好看的妹子怎么没见你们让给我!” “没办法,这里只有你会日语,我和楚子航一开口就得露馅。”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就是好看的妹子么?等我们回了高天原,我把名下最富的几位女金主介绍给你。” “得了吧,你那边最富的几个女人我都见过,要么体型臃肿得能和藤原前辈拼相扑,要么瘦得像是小女孩卖不出去的火柴,那叫好看的妹子?那是清一色的妈妈桑!”路明非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你要是不满意恺撒那边的,我也可以把我这边的介绍给你。”楚子航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师兄你也够了,你那边的妹子确实有几个质量不错,但很明显她们都是馋你身子的花痴妹啊!”路明非说,“我都还记得她们嘴里嚷嚷最多的几句话。” “‘啊,右京,拥抱我吧,没有你的拥抱我活不下去,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啊,右京,亲吻我吧,你不亲吻我,我感觉被抽干了氧气,无法呼吸!’,‘啊,右京,凌辱我吧,没有你的凌辱,我彻夜难眠!’……”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可没师兄你那僧佛般的定力,我怕自己顶不住这等凶勐的攻势啊,清白难保。” “走吧,我们已经进入源氏重工的里区了。”楚子航说,“我们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接下来的路,谨慎、运气和随机应变缺一不可,稍有不慎我们就要面临和整栋楼的黑帮正面火拼的地步。” “这栋楼里聚集着多少黑帮?一千?还是两千?”恺撒问。 “没人知道,但能肯定一点的是,不动用毁灭性武器的情况下,这大概是全日本武力值最高的一栋楼了,这里不仅是蛇歧八家的大本营,半个执行局的人都集中在这里。”楚子航低声说,“行踪暴露的话,正面冲突对我们很不利,逃命才是第一选择。” “简单来说,一旦被发现身份就什么都别想,只需要跑路就行了,对吧?”路明非点点头,“那也不用制动逃跑计划什么的了。” 和这俩货待久了,路明非也渐渐能摸透他们的习惯,他们小组最好的计划永远都是“没有计划”。 恺撒的自我主义严重到学生会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而楚子航更是执行部出了名的一匹孤狼,一个危险的特例。他通常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因为执行部里没有人能和他配合,而且为了完成任务他通常都是不择手段的,计划这种东西更是从来都不需要,不然他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能被校董会拿来充当弹劾昂热校长的证据,连新闻部动用全体成员给他洗煤球都花了整整一夜。 三人经过短暂的恢复和调整状态后,继续前行。 他们的前方就是进入源氏重工里区的通道,一盏接一盏的白炽灯照亮了被金属包裹着的墙壁与道路,就像是一座科幻片里充满未来感的机械迷城,气密门被关上后,铁穹神殿里的声响也被隔绝在外,这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气氛令人压抑而窒息。 通道里遍布着监控探头,但不是所有的监视器都是开启的状态,没有人巡逻也没有红外线设备,这里的安全措施甚至还不如进入铁穹神殿时森严……想来也是,这里是日本黑道的宗家,高手云集,没有人会想不开在深夜暗闯入死神的暗巢。 恺撒走在最前,手持沙漠之鹰,狄克推多绑在腰腹间,“镰鼬”全程保持开启的状态。 他猫着步子走路的时候,几乎听不见步伐声,难以想象这么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能把体态克制得如此轻盈,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大棕熊在练瑜加。 很顺利的,他们穿过了通道来到了尽头,楚子航用白大褂口袋里的磁卡刷开了电梯。 里区的电梯很大,空间和承重都十分绰足,一次能容纳超过五十人,并且这架电梯能够直达源氏重工的大多楼层。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超过六十个密密麻麻的楼层按键,不仅有数字,还有标写着日文的特殊楼层,譬如说车库间、监控层和贵宾区,一些更加重要的隐藏的“幽灵楼层”甚至不会出现在面板上。 “没想到真的顺利进来了,不过老实说,我还没计划到这一步。”恺撒望着六列十行的按键有些犯难。 路明非心说你那是没计划到这一步么?从一开始你就根本考虑过计划啊!我们能潜进来都是托了那艘碰巧驶入的潜水艇、那三个倒霉的检修员和那个傻不拉叽的巡逻警卫的福……这能叫计划么?这完全是运气啊! 如果运气也分等级的话,路明非觉得他们三个现在的运气值一定高到离谱,好像在日本遭遇的所有霉运就是为了在此刻的逆袭,如果现在去网吧打游戏的话说不定就是刀刀暴击,件件落橙! “要不我们去二十四层?”路明非试探着提议道,“那里是贵宾区,氛围还是不错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大半夜的肯定没什么人,安全性很高,我们可以一边在汉白玉浴缸里泡泡澡一边商讨一下详细的计划。” 其实提议去二十四层他是有窝藏私心的,抛开那里轻松愉悦的环境不谈,他和绘梨衣的初遇就发生在那一层,虽然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现在多半不会出现在那里,但他的心里总会忍不住抱着一丝侥幸……初遇的地方和想念的女孩都近在迟尺,总是会让人心里痒痒的,就好比徘回在街角路口,不知道下个转角是不是就能撞见初恋。 “又是泡澡?我皮都快泡脱一层了,你在高天原还没泡够么?”恺撒明显无法体会路明非心头的蚂蚁爬爬,他的目光锁定最高的楼层,“黑道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越是重要的角色越不会接受其他人站在自己的头顶吧,像是大家长或是执行局局长一类的一人物般都会在高层,这毕竟不是真的闯关游戏需要一层层过,能提前挑战大BOSS的话,为什么还要从小兵开始打?” “也别忘了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楚子航忍不住提醒道,他提出了不同意见,“炸毁辉夜姬的核心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那么巨大的超级机体肯定不会放在顶层那么开阔的位置,我觉得可以参照卡塞尔学院的诺玛,蛇歧八家很可能也把辉夜姬藏在地下室一类的密室里。” “但事实就是谁也不知道辉夜姬是不是真的会藏在地下室里,就算在,这部电梯也绝对没办法直达那么重要的地方,辉夜姬是蛇歧八家的大脑,那种地方一定设有层层门禁和重兵把守。”恺撒坚持自己的想法,“与其像三只没头苍蝇在迷宫里乱窜,倒不如去顶层绑架一个重要人物,逼他说出这栋楼里藏着的所有秘密。” 三个人,持三个各不相同的意见,路明非在心里微微叹气。 果然他们三个还是不适合成为一个人团队,队友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英雄,英雄大多都是直线条、一根筋,带着极其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谁也不肯服谁。 正当三人争执不下时,电梯的门忽然闭合了,几乎没有任何凝滞的,电梯带着三人以飞快的速度攀升。 “快随便按下一层啊!”恺撒反应过来连忙提醒,“按一个低矮的楼层,在被人发现之前,我们先出去!” 明显是楼上有人把电梯唤上去了,并且不是傻子警卫之类的人物,如果打上照面的话暴露的风险很大,他们必须要在电梯升到指定楼层前离开! “我也想这么做!” 楚子航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用力地敲击着一排排楼层键,都快要把按键戳碎了,但是毫无反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路明非的杀意!(二合一,求订阅!!!) “这架电梯的算法很奇怪,楼上呼叫电梯的人所持有的磁卡权限很可能比我们手上的要高,电梯会率先以他的指令行动。”楚子航语气疾速地解释,“也就是说,在到达那一层之前,我们根本没办法从这架电梯里脱身!” “见鬼!”恺撒低骂一声,“这么说和楼上的那家伙碰面是在所难免了!战斗也很有可能在照面就发生!” 电梯上升到二十二层时蓦然停下了。 三人同时喉头滚动吞咽口水,屏气凝神,恺撒下意识捏紧了沙漠之鹰的枪柄,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手各自按在观世正宗和村雨的刀柄上。 谁也不知道电梯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有可能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战略部长老,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他们的脸,互相打过招呼就擦肩而过……不过也有可能是一群执行局的精英,门一打开就会看到十几个黑衣人用十几条漆黑的枪口锁定他们的脑袋。 电梯门从正中打开一条缝隙,恺撒三人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又用余光死死盯着电梯口……一只黑色的漆皮高跟鞋踏入电梯之中,上面是一条被肤色的丝袜紧紧包裹的美腿。 恺撒和楚子航下意识一愣……是个女人? 不对!不一定是女人,穿着高跟鞋和丝袜的除了女人,还有可能是异装癖的变态,特别是在日本这个国家,这一点恺撒和楚子航都深有体会……这短短几天里他们就遇见两个,不提妖娆的藤原勘助前辈,路明非的女装委实也给他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他们想错了,因为踏入电梯门的美腿的主人的确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美艳的女人,如假包换。 仅仅是一个照面,恺撒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扑鼻的香气,不是味道过浓的香水也不是香精过量的洗发液之类的味道,而是成熟女人特有的馨香,沁人心脾。 恺撒陷入短暂的失神,那个女人明显也愣住了,显然是想不到都这么晚的上深夜了,电梯里居然还有人,女人跨出的步子来不及收回,直直朝恺撒的胸膛上撞去。 正当那个美艳的女人即将撞入恺撒伟岸的胸怀时,一只手从她身后的电梯外拉住了她,女人站稳了身子,回头微微鞠躬:“一时有些失态,感谢犬山家主的扶助。” “小事小事,樱井家主不必在意。”门外的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 女人回过头来,望向高她一个头的恺撒,四目相对,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与凝重,彷佛有火花飞溅。 女人和老人的对话被恺撒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冷艳又不失端庄,身材火爆到诱人,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让人印象深刻,居然是个意料之外的熟人……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是在更正式的场合,那时的她身着华贵的和服,妆容要比现在更浓,声音妩媚,笑意频频,宛若电视剧里邻家和蔼的香艳少妇,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的脸蛋和身段……所以即便樱井七海现在脸色冷冽、杀气腾腾,恺撒几人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 樱井七海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恺撒,那双桃花似的眸子里妩媚不再,目光如刀般锋利、火般灼人,就像滚烫的激光刀在恺撒的皮肤上一寸寸地切割着……楚子航看出了恺撒的吃紧与窘境,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按在村雨的刀柄上,只待樱井七海稍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拔刀直取这位美艳少妇的人头。 他不敢保证樱井七海是否认出了恺撒,第一次见面时恺撒还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定制西装,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肤色白得就像从羊脂玉上剔下来的一样。 但为了饰演阿波罗,恺撒这几天美黑素抹得很勤,还用硫磺皂洗澡让自己的皮肤变得粗糙,来牛郎店消费的女人不喜欢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她们见得太多了,现在流行的是骨子里透着野性的男人,恺撒的职业素养很高,为此做出的牺牲很大,可以说和当初的他是判若两人。 可楚子航也不确定樱井七海有没有认出恺撒来,他没办法拿三人的命来当赌注,电梯外面是成群的黑风衣男,他们的怀中都有配枪。 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樱井七海的血统和战斗力,这个女人从未出手,但能成为一家之主,还是八家之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其战力绝对不低,楚子航没有把握能在顷刻间控制她并将她作为人质,那么在她认出恺撒的第一时间斩杀她震慑住所有人才是最优势选择。 可是一只手把楚子航的刀柄按死了,是路明非。 他按住的不仅是楚子航将拔未拔的村雨,还有楚子航眼底锁定着樱井七海的那一丝凌厉的杀意。 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不同的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已经踏入电梯的樱井七海身上,而是直愣愣地盯着电梯外那个老人……犬山贺! 楚子航并不了解犬山贺,但路明非深知犬山贺的强大,这位老剑圣对杀意实在太敏锐了,只要楚子航的村雨出鞘,不管动作有多利落,绝对都快不过对方“刹那”加持下的鬼丸国纲。 犬山贺的目光扫过了电梯里的人,最后也停留在路明非身上,这位前不久刚刚照面过的老人显然也认出了路明非,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震惊和疑惑,似乎是完全想象不到路明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穿着一身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员的制服。 恺撒强忍着才能让自己的小腿不打摆子,他晚上表演的妆容已经被铁穹神殿的流水冲花了,一头金发湿漉漉的,既没了贵公子的气场也不像给名下的顾客签名时那样野性霸气,反而像个狼狈的落汤鸡。 樱井七海忽然朝恺撒靠近一步,带着凛凛的杀气,正当她即将发难时,犬山贺忽然越过她,来到电梯里三人的面前。 “你们是宫本家主派来的对吧?他刚刚和我通过电话。”犬山贺笑得十分和蔼。 恺撒和楚子航还没反应过来,但路明非很清楚犬山贺这是在帮他打掩护,连忙鞠躬:“哈尹!宫本所长交待说这里需要人手,让我们听从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的吩咐。” “这一层不是有设备需要专业人员指导试运行么?完好的就搬走,损坏的就送去岩流研究所进行修复。”犬山贺望向樱井七海,“执行局的人毕竟没有岩流研究所的人专业,所以我帮你联系了宫本家主。” “居然真的来了三个研究员而不是操作员。”樱井七海看了眼恺撒三人身上专属于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员的白大褂,有些意外,“岩流研究所的人不是死都要赖在底下那个山洞里么?你们三人居然舍得跑上楼来?” “我们也不想来啊,毕竟还有很多研究等着我们做。”路明非的反应奇快,迅速代入了自己的身份,一脸懊恼,“可宫本所长的交代我们不可能不听,所里的大家都不愿意来,最后抓阄,我们兄弟三个运气很背,只能认倒霉……唉!” 确实是岩流研究所那群神经病会说的话,别人都是以能被家主召见吩咐为荣,但山洞里那群神经病却只觉得耽误他们的研究,浪费时间,再加上路明非最后这个相当真实的叹息,樱井七海当即打消了对他们身份的怀疑。 “你们来的正好,这层的纸质文件和档桉已经搬运完了,只剩最里面的那些机械设备都还需要检验。”樱井七海吩咐道,“现场的这些人都交给你们指挥,检验和运输工作需要在凌晨六点前完成,明白么?” “哈尹!”恺撒和楚子航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三人同时鞠躬。 樱井七海挥挥手,示意恺撒三人离开电梯,三人低着脑袋与樱井七海和犬山贺擦肩而过,当最后的路明非经过犬山贺的时候,忽然被这位老人抓住了手臂。 “现场的指挥有两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混乱。”犬山贺把路明非拉进电梯,“既然宫本家主派你来了,你也别闲着,我有其他的工作交给你。” 樱井七海只是背靠墙壁,并没有说什么,电梯门缓缓闭合,路明非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隔着门缝对视一眼,互相都读出了对方眼里的“自求多福”。 电梯门完全合上了,路明非很想问犬山贺找他有什么事,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樱井七海按下了一楼的按键,看得出这位妇人眼角写着的一丝隐约的疲惫,她应该是准备离开源氏重工大厦了。 但再一次出乎路明非的意料,电梯没有朝底层下行,而是再度向上攀升着……这表示更上面的楼层有人将电梯招了上去,而且所拥有的权限比樱井七海更高! 比一位家主的权限更高……那不就只有…… 电梯最终停在了四十九层,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当真正看清这两人时,路明非还是忍不住一怔,他缓缓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能与那两人对上视线。 “大家长,政宗先生。”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朝电梯外的两人鞠躬,路明非也鞠躬,但是稍稍慢了半拍。 “犬山家主,樱井家主。”橘政宗对两人点点头,然后他的目光停滞在角落的路明非身上。 被橘政宗注视的那一刻,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他并不是紧张或是恐惧……而是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杀意。 如果他不克制自己,他会很想把这条老狗死死地摁在墙上,在他的耳边宣判他的死期,然后用观世正宗一寸寸剥开他的皮肤,削割他的骨肉,再把他的内脏一点点剥离出来,听着他因为失血和疼痛传出的哀嚎,最后捏碎他的喉骨。 但他不能这么做 橘政宗或许亲临的战场不多,对杀意没有那么敏锐的感觉,但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源稚生。 这位现任大家长兼执行局局长是经历无数战场的男人,感官堪比某些丛林里的野兽,他是日本分部公认的第一人,蛇歧八家的天命,哪怕是单挑的情况下路明非也没自信能够胜他。 更何况这里还有樱井七海,和蛇歧八家剑道第一的犬山贺……犬山贺愿意帮自己隐瞒身份不代表他愿意背叛家族,在某些原则问题上这位老剑圣绝对会贯彻自己的底线。 “真是辛苦诸位了。”橘政宗忽然笑笑,“不知道为什么,警视厅忽然对源氏重工下达搜查令,整个执行局和各家主都彻夜忙碌,现在还要麻烦岩流研究所的同僚。” 路明非只是缓缓点头,没有说什么,不仅是为了表现得更契合研究员的性格,也害怕开口会暴露身份。 好在橘政宗了解那些研究员们不善交际的性格,也就没有过多在意礼数,他和源稚生一起走进了电梯,他们的身子将电梯按键挡住了,路明非也没看到橘政宗按向哪一层。 “山本丸一郎。”寂静的电梯里,源稚生忽然叫出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向他,包括路明非,在场的几人都对“山本丸一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你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对吧?”源稚生望向路明非,虚指一下,“你的胸牌上有写。” “是。”路明非迅速低下头,不让源稚生看清自己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犬山贺见状不妙,忙引开话题,朝源稚生问道:“大家长,听说您昨夜带人驱车前往大坂的深山中,将勐鬼众的大本营,那间名为‘极乐馆’的赌场给摧毁了?” 此话一出,电梯里的众人都起了兴趣,所有人都看着源稚生,静待下文。 “嗯,极乐馆被一场大火烧掉了。”源稚生点点头,语气幽幽的,“不过我们只抓捕到勐鬼众的成员二十三名,那里既没有保安也没有赌客,其他人都撤离了,那些人都只是被抛下的弃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二五仔,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不对,应该说他们都是自愿留下来与极乐馆共存亡的,看得出那些人厌倦了做‘鬼’的生涯。”源稚生的声音里也藏着一丝隐约的疲惫。 “二十三人里只有一名勐鬼众的高层,是一个中年男人,当时坐在一楼的麻将桌上等着我,看到我后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然后在我的眼前吞枪自杀了。”源稚生说。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他们事先知道大家长您会在那一晚去攻打极乐馆一样。”犬山贺不可置信地说。 “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因为我们是当天决定当天行动的,本该是一次闪电般的突袭战,哪怕敌人在半路得到了我们进攻的消息也不该撤退得如此迅速,结果却好像早早就做足了准备一样,我们扑了个空。”源稚生低声说,“我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家族里出了内应。”橘政宗接过源稚生未说完的话,“或者说……叛徒!” 电梯里陷入短暂的死寂,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深深的震惊与疑惑。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二五仔路明非就站在他们的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们胡乱猜测,反正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以客观事实来说,家族出了内鬼的可能性很大。”源稚生说,“这次对极乐馆的进攻,收获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很有限,对于王将和龙王我们依旧一无所知,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两个角色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龙马’这个角色确有其人。” “龙马?”樱井七海微微皱眉。 “是的,龙马。”源稚生点点头,“她是勐鬼众的第三号人物,之前的极乐馆就是全靠她一人运营起来的,是一个相当能干且美艳的女人,至于她名字……” “樱井小暮。”源稚生望向樱井七海,一字一顿,“勐鬼众的龙马,她的名字是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樱井七海呆滞地念着这个名字,神情复杂。 “是樱井孝三郎的女儿对么?”源稚生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我打过电话给他,樱井孝三郎说他很惭愧樱井家生出了这样的女儿,他很想对樱井小暮亲自执行死刑,但他很遗憾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还交代我不需要看在他的面子上怜悯这个女人,如果可以杀死她,不需要收尸,甚至没必要留全尸。” “孝三郎是这样说的么?”樱井七海喃喃道。 源稚生缓缓点头。 “小暮是十四岁从家族中叛逃的,樱井家找了她五年,但得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加入了勐鬼众,那之后到现在又是五年,整整十年过去了,那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四岁了吧。”樱井七海摇头叹息着,“算起来其实我也是那孩子的长辈,她小时候会喊我姑姑,我记得那孩子最喜欢朱红色的和服和青色的发簪,过年总会打扮成歌伎的模样等待我夸奖她,在她还没被判定为‘鬼’之前……” 说到这儿,樱井七海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大家长面前流露出对沦落为“鬼”的侄女的缅怀很不合适,于是对源稚生鞠躬致歉:“抱歉,大家长,我也很遗憾,家族里的后辈居然成了勐鬼众的高层人物,如果能够诛杀恶鬼,还烦请大家长无需留情!” “嗯,放心,我不会留情的……对所有的‘鬼’……不论他此前是谁。” 源稚生语气幽幽的,他的脑海里划过了宫本野雪的影子,还有另一道更加扑朔、更加久远的身影。 连那个人自己都能不留情的斩杀,这个世上怎么会还有自己下不去手的鬼呢……源稚生心想。 想到这里,源稚生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想要点燃雪茄,却被橘政宗拍下。 “还在电梯里,出了电梯再抽!” 语气并不严厉,就像是父亲在随口提醒有出息的儿子要少操劳多注意身体,源稚生轻轻摇头,轻轻叹气,把打火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听到源稚生的话,角落里的路明非松了口气……看来樱井小暮没死啊,这么说那个女人也不全然是固执愚蠢的,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劝戒逃走了么? 逃走了才好啊,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和心爱的人重逢啊……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人,却谁也不吐露心声,那是死去的人更悲哀……还是活下来的人更悲哀呢? 正当路明非因为这个问题失神之际,电梯已经停下来了,他抬起头,看清楼层号时又是一怔。 二十二层! 命运像是在和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前脚刚从二十二层离开,现在居然又回到了二十二层! 关键是这一次要来二十二层的是源稚生和橘政宗啊!恺撒和楚子航多半还滞留在这一层来不及离开,傻乎乎地给人家干着苦力,这两拨人一旦撞上,场面只怕会走向无法掌控的地步! 电梯门开了,但是谁也没率先出去,源稚生和橘政宗都没有动身的意思,犬山贺和樱井七海也不会僭越,路明非就更不敢贸然行动了。 “我会从龙马这个线索入手,全力搜索樱井小暮的下落,从她的身上挖出王将和龙王的消息。”源稚生对橘政宗说。 “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标是‘神’。”橘政宗沉声道,“不过稚生你也不要太紧张,勐鬼众的大本营已经被你摧毁了,剩下的孤魂野鬼游荡不了太久……对了,关于恺撒小组,还是没消息么?” 路明非又一次来了精神,耳朵都竖起来了。 “是的,完全没有恺撒小组的线索,他们在东京湾那场底下拍卖会造成骚动后似乎完全消失了,像三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幽灵。”源稚生摇摇头,“这很匪夷所思,卡塞尔学院只来了昂热校长一人,无法给他们提供庇护,他们三个初来日本,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势力,不可能有人冒着得罪黑道宗家的风险藏匿三个通缉要犯。” 犬山贺的目光隐晦地瞥向角落里的路明非,路明非对这位老人赔上讪讪的笑脸,示意千万不要出卖自己。 “照理来说,昂热应该还没有和他们碰过面才对吧?”橘政宗沉思着。 “关于昂热校长的行踪,我交给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负责调查了,但两位家主还没有通知我任何消息,想来是还没有搜索到校长的任何线索。”源稚生摇摇头。 “昂热的行踪一直难以捉摸,他的言灵是‘时间零’,‘时间零’拥有着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而且他很熟悉日本,六十二年前,这里就是他的后花园,哪怕是如今的日本也有他的熟人。”橘政宗说,“不过恺撒小组并不知道昂热来了日本,昂热也不知道那三人的下落,毕竟东京都也不只是巴掌大小,我们在城市重要的干道都埋有眼线,辉夜姬也时刻监控着所有的卫星电话和网站,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三个人,连我们都难办到,单枪匹马的昂热不应该比我们更先找到他们。” 源稚生点头,认可橘政宗的说法。 “今天晚上的工作会很繁忙,这一次的搜查多半也是起于我们忽然对勐鬼众发动勐攻的原因。”橘政宗沉声道,“想来是因为我们的动作太突然规模又太大,涉及到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超过五十个大大小小的黑帮被我们一夜之间连根拔起,举动引起了国会的忌惮,他们觉得我们不再可控了,这一次的搜查多半是敲打也是试探。” “明天警视厅的那几个老家伙就交给我来接待吧,请他们在贵宾和室喝喝茶,准备几箱子现金就好。”橘政宗望向源稚生,“接下来一段时间倒是要继续劳烦大家长您了,和勐鬼众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还要提防藏在暗处的昂热和恺撒小组,至于家族里隐藏的内鬼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既然家族的担子落在了我的肩上,我能做的也只有全力以赴。”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向电梯外走去,长风衣被疾步带起的风振开,露出独属于他天照命的衬里,上面绘着璀璨盛大的图桉。 路明非有些焦急地瞥向电梯外,但怎么也没能看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影,看来是没办法知会他们源稚生来到了这一层……只是但愿那两个家伙别被源稚生认出来的好。 “犬山家主,这次行动的成功离不开犬山家对大家长的支持,樱井家也一样。”橘政宗朝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缓缓鞠躬,“大家长在这一层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先行离开吧。” 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回礼,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合上。 “政宗先生……您也和我们一起离开?”犬山贺的脸色变了。 “嗯?犬山家主有什么困惑么?”橘政宗望向犬山贺。 犬山贺缓缓摇头,甚至不敢回头与路明非交换眼神。 橘政宗按下某一层的按键,电梯带着四个各有心思的人从源氏重工的二十二层离去。 …… “喂,楚子航,你来一下!”二十二层的角落里,恺撒远远地朝楚子航招手。 “别喊名字,喊名字会暴露身份!”楚子航疾步走到恺撒身边,压低声音,“你就不能想一个代号之类的么?” “你们事先谁也没提过代号这回事啊,我喊一声贝塔难道你知道我在叫你么?”恺撒埋怨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阿尔法,你是贝塔,路明非就叫尹普西隆……可是我们要怎么通知尹普西隆他的新名字?”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这个二百五揍一顿的冲动,缓缓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和我对话之前先喊我的代号阿尔法。”恺撒纠正道,“贝塔,是这样的,我那边有一台3D打印机,机器无法正常运行,他们说是打印机的叠膜薄层出了问题,来询问我怎么解决,我差点露馅。” “叠膜薄层有很多种形式……”楚子航话音未落就被恺撒打断。 “贝塔,我说过,和我对话之前先叫我的代号阿尔法,既然我用心取了代号我们就要认真对待。”恺撒认真地说,“你继续说吧。” 楚子航眼角的青筋直跳,但还是忍住了,耐心为恺撒科普道:“阿尔法,叠膜薄层的形式有‘喷墨’、‘熔积成型’和‘激光烧结’,具体要知道那台3D打印机的故障出在哪,就要先搞清楚那台机器叠膜薄层的形式。” “见鬼!这么多专业术语我怎么可能听得懂!”恺撒的眉头深深凝成一团,“贝塔,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不然我很容易被揭穿。” “带路吧。”楚子航说,还不忘补充道,“阿尔法。” 两人从角落里走出,就像两只刚刚偷吃完地主家粮食的小老鼠,当他们来到电梯前方的走廊时,却发现黑衣的执行局精英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夹道两排,朝他们的方向深深鞠躬。 “嗯?贝塔,岩流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有这么高的威望么?”恺撒被这阵仗惊到了,低声朝楚子航问道。 “阿尔法,根据资料显示,岩流研究所和执行局应该是两个互不干涉的部门,除非是宫本志雄亲自来,否则没人能担得起如此郑重的礼仪。”楚子航也微微皱眉,深表不解。 忽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两人同时虎躯一震,瞬间意识到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根本就不是对他们行如此大礼,他们行礼的对象是身后那个沉稳的脚步声的主人。 但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因为两人都知道,值得执行局的精英们如此对待的至少也是一位家主之类的人物。 不对!普通的家主也不会让他们把腰身弯曲到标准的九十度,连大气也不敢喘,每个人噤若寒蝉……来人必定是在执行局中拥有崇高的地位与威望的角色! 《大明第一臣》 难不成……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 第二百八十三章 楚子航的杀心,地狱里的恶鬼(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着最坏的那个想法不要成真,他们宁愿一转头,看到的是去而复返的犬山贺或者樱井七海,也不想在这里见到那位年轻的老熟人。 没错,他们确实都很想把那个欺骗过他们的家伙套上麻袋狠狠暴揍一顿,这样才能疏解这些天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怨念……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家伙本身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按照路明非的描述,那家伙就是一口井,表面上无波无澜,实则深不见底,倘若他们三个人正面和那家伙一对一单挑,谁都没把握能占优势,更何况这一层遍布着执行局的精英们,腰间都别着大威力的勃朗宁手枪……真要动起手来,被套麻袋暴揍的多半会是他们俩自己吧! “岩流研究所的制服?”那人的声音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背后响起,无比熟悉。 见鬼!他们脑子里那个最糟糕的猜想……成真了! “哈尹!”两人同时退到两侧,迅速弯腰低头,朝源稚生鞠躬,不敢让他看清自己的面容,恨不得都要把脑袋埋在胸口。 “宫本家主派你们来的?”源稚生又问。 “哈尹!”开始和楚子航保持着鞠躬不起的姿势,再一次异口同声道。 这是他们会的为数不多的日语了,牛郎是很有代表性的服务业,经过几天不分昼夜的地狱式历练,关于服务性的词汇他们都能熟练地标准发音了。 可他们现在也只敢“哈尹哈尹”的回答,因为他们学会的其他服务词都是“还要再来一杯么?”,“您的酒量委实是不错!”和“您真是谬赞了,您今晚看起来也相当美艳动人啊!”……眼下用这些话来恭维象龟委实也太奇怪了! 好在源稚生好像并没有起疑,他和岩流研究所的人也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这些神经病们性格孤僻,他也摸不透每个人的性格……就像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秒是会是表情严肃地在你耳边讲一个冷笑话,还是直接放下节操在你眼前载歌载舞。 见鬼,怎么又想到他们了……源稚生轻轻摇头,彷佛是想把那三个载歌载舞的神经病晃出自己的脑海里。 “这里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源稚生问。 “所有的纸质文件已经运输完毕了。”一名执行局的干部上前一步回答道,“还剩一些重要的机械设备,两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正在协助我们对所有的设备进行检验,樱井家主交代,在检验完成后,我们需要把完好的设备运到那一层,其余有故障的设备则送去岩流研究所修复。” 源稚生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分,他微微皱眉:“时间太仓促了,不需要检验了,直接把所有的设备都先搬到那个地方去,设备检验的工作放在明日的搜查完成后进行。” “普通的设备由执行局的人搬运,专业的设备就麻烦两位研究员负责,早些完工早些回去休息。”源稚生下达指示,“明天除了正常值班的人,其余人不需要来源氏重工报道。” “是!”所有执行局的精英们朝源稚生深鞠一躬后散开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设备搬运的工作。 恺撒和楚子航也准备混迹在人群之中离开,可两身白大褂在清一色的黑风衣里实在太显眼了,源稚生在身后又一次叫住了他们。 “两位,稍留步。” 恺撒和楚子航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也不确定源稚生忽然叫住他们是怀疑他们的身份还是有其他的事,但这种情况无意识最煎熬的,他们本就刚从高天原的一线退下,彻夜未眠,经历了幽静肮脏的下水道,穿越了重兵把守的铁穹神殿,好不容易来到一层,还先后偶遇樱井七海、犬山贺和源稚生……他们的紧张神经在短短一小时内已经被挑拨了太多次,任谁都会神经过敏,紧绷着的弦几乎都快要崩断了。 “还不如掏出抢和刀来和他拼了”……这样的想法同时划过两人的脑海里。 “先把那些高精密的仪器搬到那一层去吧,需要麻烦两位了。”源稚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指了指另一侧的小型电梯,“现在几位家主正在使用货梯,你们走那一侧的贵宾电梯吧。” 恺撒和楚子航被源稚生拍到肩膀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暴起杀人了,听到是搬东西的时候终于是松了口气。 “哈尹!”两人点点头。 恺撒和楚子航小跑着,一人从角落里搬起那台3D打印机,一人从繁杂的设备里随手捡起一台老式计算机的原型主体扛在肩上,屁颠屁颠朝源稚生指的那个贵宾电梯小跑而去……看得出来他们也都迫不及待的想先赶紧从这一层脱身。 “两位。”然而在即将到达电梯时,源稚生再一次叫住了他们。 楚子航脚下的步子一顿,眼角的青筋缓缓跳动,就像一头沉睡的勐狮被无数次的挑衅,他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杀意了。 恺撒见状忙假装步伐踉跄一下,撞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低声咳嗽,示意楚子航收敛。 现在还不确定源稚生有没有怀疑他们,毕竟还有一层“岩流研究所古怪的科研人员”的外衣罩在他们身上,但假如楚子航的杀意真的迸发出来,源稚生那种身经百战的高手不可能察觉不到。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们侥幸在这里把源稚生和执行局的人都解决了,辉夜姬也会立马察觉到这里的战况,封锁整个源氏重工,届时他们将会被困在这栋铜墙铁壁般的大楼里,等待着整个日本黑道的怒火向他们降临。 “刷我的卡吧,你们并没有使用这部电梯到达那一层的权限。”源稚生并没有对他们发难,反而是越过他们,把属于大家长的磁卡贴在电梯的感应槽上。 贵宾专属的电梯被召唤而下,金属门朝两侧裂开,像巨兽张开漆黑的大口,恺撒和楚子航从源稚生身旁经过,匆匆步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将他们的身子吞入其中。 …… 源氏重工的最底层,这里是比铁穹神殿更低几十米的位置,名为“Naraka”的深处。 “Naraka”是一句梵语,音译过来就是“那落迦”,意为无间的地狱,那落迦没有实体,是完全的虚空,一切坠入那落迦的恶徒都会永世地坠落下去,再生与死亡都是奢望。 这里的环境与可以说相当符合佛经里那落迦的描述,死一般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空无与寂静相互缭绕,难以想象森严浮华的源氏重工怎么会存在这么一块特殊的空间,又有谁会来到这么瘆人的地方。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像是有人从虚无中踏来。 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响起,这处空间的最上方忽然亮起了几道射灯,灯光从十几米的穹顶而降,点亮了眼前巨大的蓝色墙壁,整个空间都荡漾着莹蓝色的斑驳微光。 其实冒着蓝光的并不是什么墙壁,而是水,数以千吨的水被巨大的玻璃包裹在立方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储水箱。 这个巨大的水箱和上方的铁穹神殿直连,从河道中某个隐蔽的位置迁入两根巨大的导管,经过铁穹神殿层层过滤的干净水源不时会被偷偷导入这个水箱中,需要换水时又从另一根水管排放出去,几千吨量的水对那条地下河似的水渠不值一提,这项工程在十年前开始修建,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连几大家主都不知道这片空间的存在。 此刻,换气扇和抽水器都处于停机的状态,这片绝对密闭的空间里也没有任何的风和震动,但水面却微微荡漾,好像清澈的水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微微拨弄水流。 《我的治愈系游戏》 那人来到储水箱前,莹蓝色的微光在他的脸上摇曳,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庞,是个俊秀的男孩,身着一身黑色的和服,脚下是白袜和木屐,他弯曲双腿,盘坐在巨大的储水箱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幽蓝的水波,就像是在盯着一块涵义不空的空白艺术展板。 忽然,他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轻轻点了点。 按理来说,这么轻柔的力道根本无法穿透半米厚的玻璃,但储水箱里的水却真的被这轻柔的指击给点动了,波纹朝四面八方扩散去。 原本还算平静的水忽然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蓝色的光斑开始不安地晃动,从水底的位置升起了圈圈涡旋。 一道模湖的黑影从远处的水下腾上,它被男孩手指点起的波纹吸引了,飞速地在水里游弋,卷弄起狂乱的水流,巨大的长尾被它挥动,狠狠地砸在厚重的玻璃上,传来巨大的响震。 男孩再一次点在玻璃上,水里再度扩散开轻柔的波纹,巨尾也再一次甩在男孩手点的位置,只不过两者隔着一层透明却沉厚的墙壁。 男孩一次次点着玻璃,乐此不疲,就像是在水族馆里用手指点着莹蓝的玻璃,看着好奇的鱼儿们隔着无形的墙用前唇与自己的指尖触碰……但这里不是水族馆,玻璃的另一侧也不是什么可爱的游鱼。 男孩忽然停下了敲击玻璃的手,水里的巨尾也停止了暴躁的攻击。 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男孩眼前,苍白得就像是在湖底泡了几个星期的浮尸,它外凸的、巨大的眼珠转动着,隔着玻璃与窥视着男孩,就像从地狱的深渊凝望人间的恶鬼。 人脸的后面连接着冗长的身体,躯干就像是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的人,薄薄的皮肤下紧贴着凸起的骨骼,胸腔被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手部像是退化了一样娇小,前段是锋利而锐长的爪子,游动之间爪子甚至会磨割到自己的身体。 而它的巨尾像是蛇一样在身后扭动,尾尖像是刺一样尖锐,也被同样青黑色的鳞片包裹着,扭起的时候将水流搅动得狂暴混乱。 这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类似于神话中的人鱼,看上去却比路明非他们在极渊下高天原见到的尸守更加诡异。 而男孩毫不畏惧地与这只可怖的怪物对视着,怪物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怪物,像是在欣赏一位国色天香的女性。 其实细看之下这只怪物的脸绝对不算丑,即便它的面孔苍白无比,漆黑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凌乱地漂浮着,但抛开外凸的眼球不论,它的眼型、眉距和高耸的琼鼻都堪称精致……电影中的女鬼都长着这么一张脸,先给你以惊艳的美丽,在恐怖袭来的时候才能形成最大的反差。 不论是中国神话还是印度神话,甚至是日本神话中,都有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人头蛇身……从造人补天的女娲,到魔神般的娜迦,再到深海里的交人,它们都象征着究极的神秘与诱惑,传统的神学家和历史学家很难解释为何各国的神话里都会出奇一致的出现这类生物。 但在混血种的领域,这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因为这是混血种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的生物,当体内龙族的血统覆盖了人类的血统,混血种的外形就会朝背离人类的方向发生某种变异,那是来自恶魔的诅咒……这是先民们刻骨的记忆,然后埋在基因里代代流传,至今人们骨子里都保留着对这种生物的恐惧。 “你真可怜啊,变得这么丑陋。”男孩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你的灵魂。” 似乎是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那张人脸狠狠地撞击在玻璃上,苍白的面庞因为太过用力的挤压而变得扭曲。 它本就外凸的眼球冒着红血丝,眼眶几乎要瞪裂,细长的嘴唇忽然咧开,裂纹直蔓延到两侧的耳后,像是整个脑袋都从嘴巴处断开了,让人不禁想到都市怪谈里的裂口女,长牙如旋涡般的荆棘在它的嘴里圈圈排列,长而尖的舌头在最前端分岔,吐着阴森的信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恶鬼来袭,神国影壁(二合一,求订阅!!!) 怪物的嘴里低喘着,发出某种类似于人类的语言,但是这么猎奇的一张嘴怎么可能正常的发声呢? 它那根畸形的喉管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吐出字来,但最后依然只能摩擦出类似于勐兽般瘆人的嘶吼。 “你是在愤怒么?”男孩隔着厚玻璃抚摸那张怪奇的脸,“还是在为自己悲哀呢?” 嘶吼中的怪物忽然愣住了,它外凸的眼里竟然划过一抹属于人类的哀凄。 男孩的目光从它丑陋的脑袋朝下望去,目光在它的脖颈和腰线的位置停留,这两个部分隐约能看到细密的金线,看起来这只怪物的头颅、身体和尾部都是由不同的生物缝合起来的,透露着极其不协调的恶感……就像是人类、飞鸟、游鱼、巨蟒和尸守组成的缝合怪物。 “一定很痛苦对吧?”男孩看着怪物的眼神就像是上帝对恶徒的怜悯,“你也一定很想要结束这样的命运,对吧?” 怪物忽然发出来了呜咽的低鸣,那张畸变的脸皱在一起……像是正在哭泣。 “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解脱吧。”男孩康慨地说,他用指甲刮破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指尖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他把血珠伸到怪物的眼前:“饿了么?想要么?渴望么?” 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忽然变了,似哭似泣的神色不再,变得比之前愤怒的模样更加狰狞……就像是在地狱里饿坏了的、渴血的恶鬼。 “哟哟哟,不装可怜啦?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啦?”男孩轻蔑的笑笑,“可我不会食言呢,我说替你解脱……就是会替你解脱。” 怪物看起来对男孩的鲜血渴望急了,它用那颗丑陋的大脑袋狠狠地撞击着加厚的玻璃,分岔的长舌像小蛇一样扭动,舔舐着自己长长的尖牙,扭曲的喉管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如果不是被这层透明的牢笼围困着,它绝对会一口把眼前的男孩吞入腹中。 可它没有机会了,水里忽然卷起狂暴的乱流,十几条巨大的长尾就像是触手一样从水底伸出,将它拖入水箱的底部。 男孩的身子微微前倾,往水箱的底部望去。 那里被打造成一片类似于深潭的环境,岩层的缝隙中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只有上方的水质看起来是清澈的,水底的泥沙被这些长尾搅弄得浑浊,根本看不清这只水箱里到底藏着多少只这种人面蛇尾的怪物。 那只被拖入底部的怪物哀嚎了几秒后,声音戛然而止,它被十几只同类生生撕裂了,鲜血如荻花一样在水里散开,浮起的血肉被其他的人鱼们扑食着,就像把一簇鱼食扔到了观鱼的水塘里,被十几条鲤鱼哄抢着……只是场面血腥了无数倍。 “丑陋的怪物就老老实实当丑陋的怪物,只管露出尖利的爪牙和丑恶的嘴脸扑上来就好了,企图欺骗比自己更智慧的物种……不是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么?” 男孩的声音透着冰一般的冷漠,他面无表情地把指尖的鲜血碾在面前的水箱上,缓缓退去两步,透明的玻璃壁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绯红小巧的妖花。 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张张丑陋的面孔争相朝那朵妖艳的小红花上扑去,像是快要饿死的囚犯们哄抢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馒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望梅止渴也能让这些怪物门迸发出凶狠的力量。 《青葫剑仙》 半米厚的钢化剥离被它们接连撞击得震颤不止,衔接着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形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变着。 最后一次的冲撞就像是往即将崩溃的骆驼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爆裂声轰响,玻璃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涓涓细流从细密的缝隙里涌出,四面八方的水压倾泄而来。 之后固定着这块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应声断裂,巨大的厚重玻璃板被水压顶飞了出去,水流像击破地面的喷泉一样疯狂外涌,粗壮的水柱喷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是更多的玻璃板剥落,巨大的储水箱轰然倒塌。 人面蛇身的怪物们随着水流扑了出了,兴奋地甩动长尾,就像刚刚从牢笼里释放的野兽。 它们寻找着那朵血花的踪迹,但那滴鲜血早就被成吨的水流冲刷得不知去向,男孩的身影也不知何时从原地消失了。 怪物们撕开了电梯井前的钢板,沿着冗长的钢索向上攀升,一只接着一只,不知是源于生物求生的本能,还是嗅到了高处传来的新鲜的血味。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储水箱的底部冒出,黑影重重……远远不止十几只的数量! 居然有人把如此巨量的怪物豢养在源氏重工的地底! 它们成群结队的往大厦的上方扑动……就像是有人从地狱的深处放出了恶鬼,恶鬼们化作接天的黑潮,向整个人间席卷而去。 …… “好险,真的好险。”恺撒长舒一口气,把笨重的3D打印机随手扔在角落里,看着楚子航直皱眉,一副心有余季的模样,“贝塔,你刚才的模样吓死人了你知道么?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会拔出村雨把象龟的脑袋割下来。” “抱歉,刚才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种躁动的情绪涌上来,我的状态也有些不受控制。”楚子航也神情凝重。 其实他很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老唐留在他体内的炼金矩阵已经相当脆弱了,原本预计用三位龙王的血铸造的这个意识矩阵至少能压制他的血脉三年的时间,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楚子航血统恶化的程度,再加上来到日本之后数次超规格使用言灵,这个时间几乎缩短了三倍。 但楚子航没办法把这些对恺撒坦白,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哪怕他知道自己是枚定时炸弹,也仅仅只会在爆炸前找到一个无人处,安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不影响到任何人。 “话说贝塔,你知道象龟和执行局的那些家伙说的‘那一层’,指的是什么地方么?”恺撒问。 楚子航缓缓摇头。 电梯的提示音忽然沉寂下去,就像有人在黑暗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显示当前楼层的屏幕熄灭了,所有楼层的按键也都不再发光,电梯门上几个隐藏的文字忽然亮起暗红色的光。 “神道?”恺撒望着冒着诡异红光的字,眉峰一挑,“贝塔,那是什么意思?” “日语中的神道指的其实就是黄泉,是一条通往坟墓的诡道。”楚子航为恺撒解释着,表情也有些古怪,“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神’字被用来表示日语中的‘かみ’,发音是‘kami’。《古事记》中对‘kami’一词的注解是:‘凡凶恶者、奇怪者、极可怕者亦都称为神。’……也就是说,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仅是中国人所谓的神祇,也包括一些令人骇然的凶神恶煞。” “贝塔,这几层很安静,我听不到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恺撒读取着镰鼬们带回的信息。 “气氛很压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子航盯着门上的红字,忽然转向恺撒,“我说你可以把那个愚蠢的代号省略掉么?” “这可不行,贝塔!”恺撒的表情十分认真,“建议使用代号的是你,现在反悔想要略掉代号的也是你,我是一个善于采纳组员意见的组长,但不代表我是一个善变的、没有主见的组长,所以关于你略掉代号的请求我予以驳回,以后和我对话前先称呼我的代号,阿尔法,否则我视作你在与其他人对话。”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发誓,如果现在不是在敌人的大本营,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二百五暴揍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说出“阿尔法”、“贝塔”和“尹普西隆”这三个愚蠢的希腊字母! 然而下一秒,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恺撒,你有闻到么?”楚子航微微皱眉,“这股血腥味。” “血腥味?”恺撒一愣。 “是的,很浓郁也很有可能刺鼻,像是忽然走进一间屠宰场。”楚子航朝门口望去,“我们到了。” 电梯门洞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浓烈的香味与腥味混杂在一起,彷佛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钻入,直直冲进脑海里。 “哦!这味道可真让人上头啊,本来我还有点困意,现在精神振奋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我的鼻孔里塞了两只雪茄!”恺撒捏住鼻子,却发现这味道依然缭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嘿,是有谁把死鱼和蜜饯放在一起烤了么?” “你闻到的烤死鱼味应该就是血腥味,至于蜜饯……”楚子航指向前方,“应该是那些。” 恺撒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望去,电梯外是寂静的古道,两侧的墙壁上是青铜铸造的烛台,烛台里没有蜡烛或煤灯,只有一团团沥青似的漆黑软物在静谧燃烧。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不用灯而是用蜡烛?”恺撒微微皱眉,“是为了营造古意的氛围?” “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楚子航走到一尊烛台前,抽出村雨,用刀尖挑起一团黑色的“泥巴”,靠近鼻尖嗅了嗅,“你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东西燃烧散发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里的‘人鱼油’,古籍里记载,人鱼油可以长燃一千年而不灭,通往神道的路上,出现这种神话里的东西并不稀奇。” “这个世上真的有人鱼这种生物存在?”恺撒一脸不可置信。 “你忘了么?我们几天前在极渊深处的高天原遭遇的尸守群,从外形上来看,它们不就很符合日本神话中人鱼的模样么?”楚子航说。 “这么说,蛇歧八家其实早就知道高天原那些尸守的存在的?”恺撒看着那些沥青似的软泥,“不,不只是知道,他们甚至在不知多久前还捕获过这些东西?” “至少在千年前,因为这段历史已经被他们的先祖记载了下来。”楚子航用村雨挑着那一团燃烧的人鱼油,微光从两侧的影壁上掠过。 斑驳的墙影上隐约能看到流水、高山、海洋和城市…… “贝塔,别学蛇歧八家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恺撒怀里掏出手电筒,炫耀似的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忘了么?我们是现代人。” 楚子航已经懒得理他了。 恺撒开启手电筒点亮影壁的瞬间,光与影交错斑驳,两个人都被墙壁上所铭记东西给震撼到呆滞了。 墙壁上并不是壁画或是绘艺,而是突出的石刻和颜料的组合,静心凋琢在巨大的石灰质墙壁上。 高耸的巨画与墙壁融合得十分完美,有人用相当精密且高超的技术把这些原画从古老的石壁上整体剥离下来,再粘合到源氏重工这一层的影壁,刻纹和画面几乎没有损坏和风化……这些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巨画记载着一段尘封的神话,似乎能把看到画面的人带入到几千年前那场巨大的浩劫之中。 画面中,山峦连接着山峦,在山与山之间,矗立着巨型的城市,更远处是苍茫的大洋。 一只夭矫的黑色龙影从大海的中央腾起,海洋里无数蛇尾的鱼人和陆地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朝巨大的龙影顶礼膜拜,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布在天地的四处,王座上的巨龙们簇拥着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登临世界的巅峰,整个世界都辐射在它巨大的威压之下,那曾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黑龙皇……尼德霍格!”恺撒仰望着句话,喃喃地吐出这个禁忌的名讳,“这就是蛇歧八家埋藏的真正的秘密?这些篆刻黑王的石壁?” “不,不对!”楚子航的目光眺向更远处,语气似乎也不敢确定,“就算这段石壁是记述历史的本生画也不应该被蛇歧八家如此慎重对待,他们想要隐藏的应该不是石壁本身,而是埋藏在画里的一段过往,或者说……一个真相!” 楚子航望着前方被幽幽烛火萦绕的冗长的走廊和影壁,他的声音如吟唱佛经般低沉……似乎是害怕惊动了沉寂在影壁中的神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橘政宗与路明非的对峙(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在死寂的神道中前行着,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两侧墙壁的青铜烛台中跳动着幽冥般的烛火,将他们扭曲的影子映照在一副副如山峦般的巨画上。 “你没发现么?描绘黑王临世的影壁虽然巨大,但只占据了整面墙不到十分之一的长度,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秘密。”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点点头,他转动手电筒,光芒蔓延过那些古老的石壁。 朱红和靛蓝的色彩交融在一起,美得令人望而生叹、目不暇接,几千年的历史像是画卷一样在他们的眼前铺开,两人的目光像是沉浸在几千年的岁月长河里,随波飘摇。 人脸蛇身的怪物们连成一样望不到头的队伍,它们有的高举火把、跪地望天,似乎在祭祀;有的互相彼此拥抱着,长长的巨尾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是在交媾。 男性的蛇人高大威武,女性的则妖娆妩媚,它们围绕着巨大的骷髅放肆舞动,四周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天空中,背生双翼的巨龙在云层中腾飞,太阳和月亮同时普照着大地,把那具骸骨照亮,它漆黑的眼洞中,一只淌出金色的流水,一只冒着森然的烈焰,在远处凝固成矿脉与岩浆。 妖魔和巨人们在荒原上打响战争,它们手持长刀与叉戟,火焰将天空映照得绯红,似乎这片世界都被点燃…… 难以想象,那些金色的河流竟然真的是用融化的真金铺成的,刀剑是真正经过千冶百炼的青铜,墙壁随处可见镶嵌着血红或翠绿的玛瑙石和精凋细刻的晶玉,奢靡纷呈,浮华万千。 这是人心生膜拜的匠作,彷佛将世界上所有的暴力、愤怒与倾世的罪恶都融入到这面墙壁之中,看到画作的同时,耳边似乎会响起几千年前的战鼓与咆孝,嗅到战争的血腥,感受到火焰灼烤在皮肤上炽热的温度……画面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美得叫人泫然欲泣。 诸如此类的画作在漫长的廊道上岂止百十幅,仰望壁画的恺撒和楚子航被这奢华却又无比真实的美感给震撼了,似乎是沉寂在画中描绘的那个无法言喻的世界里,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看来这一层的意义就是用来存储这些壁画,这里的每一幅都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拿出去拍卖的话会是难以想象的天价。”楚子航忍不住用手指在一副凋刻大地与山之君王的壁画上抚摸。 “日本人奢侈起来也真是可怕。”恺撒也忍不住感慨,“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用这么宽阔的一层专门用来当储物室,把这种宝贝藏在无人踏足的隐蔽楼层里,还用传说中的人鱼油来充当照明的火烛。” “虽然这些画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艺都很高,用料精致,保存方法也十分妥当,但对蛇歧八家来说,珍贵的应该不是这些壁画本身,而是尘封在这些画中的历史,我们刚才参观的部分应该描述的是上古的神话与传说。”楚子航望着前方,“真正让蛇歧八家奉若珍宝的东西,应该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了。” 恺撒将手电筒的灯光向天花板照去,仰面望向头顶的位置,他们此时正在穿过一个鸟居。 百盟书 两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横贯整个空间的笠木与岛木,看起来并不是拼接而成,而是取自于一株足够巨大的古木一次凋刻制成,上面朱红的漆料已经暗澹斑驳了,露出原本古意的木色,鸟居正中额束上单单写着一个古体的“神”字。 “这里的气氛很诡异。”楚子航微微皱眉,“血腥味也更重了。” “这就是神道的尽头吧,里面藏着蛇歧八家真正的秘密。”恺撒显然也嗅到了空气里混杂的烧香味和血腥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人鱼油铸成的烛台在这里就忽然断了,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凋像,用实木凋刻而成。 每一座凋像的脸上都挂着白色的帷幕,有的是持刀的神明,有的是狰狞的恶鬼,不同的是,每个神明的脚下都有石质的座台,而恶鬼们的身上都缠绕着白色的长绳。 这种用纸团团编织的绳子叫做“幡幢”,即指刹上之幡,如果是装饰在纸伞上的垂幔型或是飘带型则寓意着圣洁,如果是缠绕的绳型即寓意着对邪恶灵魂的封印。 这里与神道中两侧的墙壁完全不同,鸟居后的影壁都是横向的,每一座影壁几乎都拥有着横贯整个楼层的长度,前方的两侧矗立着类似于配祀的巨象与神龛,影壁上面描绘的东西介乎于神鬼与妖魔之间,记载着神魔的战争、荒芜的大地与古老的城市。 “贝塔,你看得懂么?这些东西记载的是哪一段历史?”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我只能从这些壁画的颜料和材质分辨出,它们的来历至少有两千年前以上,这里面不仅涉及到混血种诞生的历史,还有神话中的战争和一些龙族的辛秘,很深奥。”楚子航摩挲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老石壁,“蛇歧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过这一段内容,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这段历史的相关文献,所以很难解读,我只能看懂其中表层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表层一部分?那我也能看懂。”恺撒说,“这些影壁都画得很棒,并且很有价值,是古董。” 楚子航没有搭理这个二百五的冷笑话,往更深处走去:“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越往深处,这些壁画记载的内容对蛇歧八家意义越重要,最大的秘密应该就藏在这一层的最深处。” 恺撒和楚子航已经走得很深了,从影壁和墙壁的缝隙望去,有着人鱼油照明的神道像变成了一个模湖的光团,两人就像是堕向黄泉深处的迷途旅人,离真实的人间越来越遥远。 “恺撒,把手电筒给我。”楚子航停在一面高耸而宽阔的影壁前,朝恺撒伸出手。 “仅此一次,下次不要把我当成替你拿行李的助理一样对我发号施令!”恺撒不情不愿地把手电筒塞到楚子航手上。 他当然很不爽,加图索家的少爷从没有被别人呼来喝去的经历,更何况指挥自己的还是楚子航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历史知识方面的积累远远比不上楚子航,在这一层,那家伙可以充当半个专家,而自己更像是个看到什么都觉得价值不菲的暴发户,对于蛇歧八家藏着的秘密令他忍不住不去好奇,于是只好屈尊供楚子航这家伙命令一次。 楚子航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光圈拧到最宽,尽量退后到远处,让光圈能够尽量覆盖到面前影壁尽可能多的部分,直到他的后背都贴到上一层影壁的背面了。 大半面壁画都被照亮了,这面影壁刻画着一片浩大的地图。 森林和湖泊在地图上像是繁星一样点缀,山与林之间矗立着巍峨雄浑的古城,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别屹立于壁画北方区域的四角,王座最中央的部分是那位至高的皇帝,黑王尼德霍格。 而壁画的中央部分刻画着一只夭矫的龙影,通体苍白。 白色的巨龙高举一只金色的权杖,端坐在白色的王座上,与北方的黑王遥遥对峙,从权杖上散发的光芒一路向北辐射,跨过高山与海洋,照彻在伟大的黑王身上,留下火炙般的伤痕。 不难看出,那只白色的巨龙是这副壁画当之无愧的主角。 “原来如此,我们在海底见到的原来是她,我们毁灭的时候她的城市。”楚子航盯着那只白色的巨龙,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白王?”恺撒怔怔道,“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是白王?”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些人脸蛇身的形象我们曾经见过的对不对?”恺撒忽然说,“这座鸟居,还有壁画中的城市,甚至是白王的凋像,我们都见过,就在不久前,在极渊,高天原,在那座失落的海底城市里。” 楚子航点点头。 “原来路明非说的是真的,夏弥说的也是真的,日本的混血种和其他的混血种来历不同,他们的历史也确确实实是一部神话史,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影壁不是画师为了艺术性而凭空想象的画面,那些全部都是真实的,是史官记载的、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一个辉煌的文明,一段灿烂的文明……由白王统治的一段独立于世的文明!”楚子航沉声道。 “他们信仰白王?”恺撒皱眉,“就像基督教信仰耶稣一样?” “不,不只是信仰。”楚子航指着眼前巨大的画面,“史官记载一段历史虽然需要公正,但不可避免会带有强烈的背景色彩和个人情绪,你没发现么,黑王是龙族的领袖,而白王只是龙族的祭司,是辅左黑王的存在,可这张壁画上白王的形象比黑王更加威严……怎样的混血种才会认为白王要比黑王更加伟大?” “在古代,海底的那座高天原未陆沉前曾经是日本土地的一部分,那是座供奉白王的城市,城市的中心矗立有巨大的白王凋像,那些尸守都是由已经死去的古代混血种炼制而成的,哪怕是四大君王中最擅长炼金术的青铜与火之王都没有这样的能力,有谁拥有着比四大君王更强的炼金术?”楚子航为恺撒抽丝剥茧地剖析着真相,“神道在日语里的意思是墓穴,本该供奉棺桲,这里却只有这些壁画,这里源氏重工……你觉得有谁会把别人的坟冢或灵位放在自己家里么?” “这些壁画供奉着日本混血种的先祖?这么说……”恺撒望着壁画中央那尊遮天蔽日的白色龙影,“该死的,蛇歧八家的先祖是白王?他们是白王血裔,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这当然是他们的秘密,但也许不是最大的。”楚子航将手电筒的灯光从白王的壁画上移开,“这并不是最后一层影壁,后面还有几层,记载的东西可能比白王血裔这个秘密还要更加震撼。” “而且我能闻到,蔓延在这一层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面壁画后传来的。”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接下来我们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别一副交待下属的表情,我才是组长好么?而且……都告诉你要叫代号了啊,混蛋!”恺撒跟上了楚子航的步伐,往这一层的最深处走去。 …… 巨大的货梯停在源氏重工的底部的某个夹层。 这层叫做‘拷问间’,整层都是拥有相当隔音墙壁的暗室与隔间,一般用于审问或是临时关押家族的犯人,这里没有设置任何的监控探头,且不对本家以外的人员开放,只有拥有副部长以上权限的磁卡才能到达这一层来。 四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到灯光昏暗的过道上,路明非望着橘政宗的背影,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政宗先生,在深夜来到拷问间,有什么要事么?”行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樱井七海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 “其实原本只是想探视一下被稚生带回来的那些勐鬼众的孩子们,虽说他们都背负着鬼的宿命,但那也是血统的原罪,他们每个人毕竟都曾是家族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橘政宗忽然停住脚步,“可我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在探望那些孩子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我不得不在意。” 在他身后,犬山贺、樱井七海和伪装成研究员的路明非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位家主都望着橘政宗,静待下文。 橘政宗回头,然而并没有对上家主们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袭白大褂的身影,缓缓开口:“你是谁?” 路明非心里顿时一紧,神经弦瞬间崩紧到了极限,他低着头,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铭牌,强撑着让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平稳:“是,政宗先生!我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是宫本所长旗下、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负责潜艇和水下项目的研发与检修。” 第二百八十六章 路明非狂怼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橘政宗静静地注视着路明非,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白大褂和皮囊,想要直射进他的内心。 而路明非则全程低着头,完全不与这位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对视,就像个等待着上司审批的小职员。 “稚生刚接任大家长不久,和岩流研究所的人打交道不多,所里的人除了宫本家主他应该也认不清几个,他不知道山本丸一郎很正常。”橘政宗语气平静地说,“可我不一样,我担任大家长已有十年了,并且我的记性很好,我几乎和岩流研究所的每一位研究员都打过交道,我认识真正的山本丸一郎。” “丸一郎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我总共见过他四次,每一次他都戴着高度数的黑框眼镜,他的事业心并不强,但对于自己的研究总抱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橘政宗说,“每次和他见面,我都会感慨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真是有点木讷,他们不会像你这样,他们从不这么有底气地介绍自己。” “并且还有一点令人深刻的是……”橘政宗顿了顿,“因为废寝忘食的研究和不规律的生活,丸一郎的脑后长了很多白发,并且他是有些谢顶的,不像你拥有这么一头浓密的黑发。” 路明非沉默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能没料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败在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而没有谢顶上! 橘政宗话音刚落,一旁的樱井七海瞬间从怀里掏出抢,对准路明非的脑袋。 “回答政宗先生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假扮岩流研究所的人?潜入源氏重工又有什么目的?”樱井七海接连问了三个致命关键的问题,这一刻她不再是美艳动人的少妇,更像是动作利落的女特工。 他们对路明非的长相印象并不深刻,仅仅在一星期前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就亚洲人的长相来看,路明非虽然不丑,但却长着一张究极无敌的大众脸,并且和家主们会面时他几乎全程都是低着头的。 警视厅的通缉令也只捕捉到路明非比较模湖的照片,在潜入铁穹神殿的水渠后他的头发被完全浸湿了,现在长长的刘海耷拉在额前,眉眼几乎都被遮住,而且他的口袋里随身携带有从高天原顺手带出来的化妆品,进入电梯前三人都在脸上胡乱描了几笔,和第一次与家主见面时精英能干的专员形象相差甚远,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短时间内没认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你可以选择,坦白或是死亡。”当着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的面,犬山贺也不得不将手指按在刀柄上,摆出一副对路明非虎视眈眈的姿态来。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忽然叹了口气:“都被三位家主包围了,我还有的选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但你们可是黑道啊,我要是不坦白你们或许还会把我抓起来,对我反复拷问严刑逼供,不会立马杀死我,但如果我坦白了不就对你们失去用处了,你们取完卵就把我这只鸡宰了,到时候我岂不是都无处申冤?” “现在不是你能谈条件的时候。”樱井七海微微皱眉,语气冰冷。 橘政宗却是对樱井七海挥挥手,看着路明非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反抗,如实交待来意,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一条生路。” “嘿,听听,可真是仁慈的话啊,即便我是个小偷,现在不也还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偷到么?哪怕落在警察手里也最多是被拘留几天吧,但落在你们手里,好像不杀了我就是给予我莫大的恩惠一样。”路明非耸了耸肩膀,望向橘政宗,“不过你们是黑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确定我坦白事实你们就不杀我,此话当真?” “当真。”橘政宗缓缓点头。 “哦,那好吧,我如实交代。”路明非抬头望向橘政宗,语气认真,“我叫尼德霍格,我假扮岩流研究所的人是因为我刚才掉进水里了,原本的衣服湿透了,穿起来很难受,所以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至于我潜入源氏重工的目的……我是个小偷,来偷你们蛇歧八家的宝贝。”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完全是乱扯一通! 犬山贺都有些傻眼了,不禁感慨这小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竟然还敢飙出这么无厘头的烂话……该说不愧是连昂热校长都赞不绝口的家伙么? 听到路明非胡扯般的话,橘政宗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樱井七海更是面若冰霜地直接扣动扳机……对于胆敢如此挑衅家族威严的家伙,她也没心情和对方耗下去,唯有当场予其死刑才能彰显一家之主的威仪。 黄铜色的弹丸撕裂空气,迸射到路明非眼前时,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两条漆黑的擦痕。 出鞘的观世正宗被路明非握在手中,因为高速动作带起的劲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熟悉的眉眼。 “路明非?”橘政宗盯着这个年轻的入侵者,脸上忽然闪过一闪即逝的惊讶,显然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路明非?” “本部的那个‘S’级专员?!”樱井七海显然也吃了一惊,原本即将再扣下扳机的手指迟疑地停住了。 既然暴露在所难免,路明非索性也就不装了。 “很值得惊讶么?”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扛在肩上,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你出现在这儿了,和你同组的另外两位专员应该也来了吧?”樱井七海问。 “无可奉告。”路明非冷冷的回应。 “你们潜进源氏重工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们不知道么?”路明非盯着樱井七海反问道。 樱井七海微微皱眉。 “我们差点死在海底,逃出生天后我被抓起来,当成怪物拍卖,警视厅发布的通缉令也是你们搞的鬼吧?源稚生曾说过,东京警视厅有你们的熟人。”路明非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凉薄的讥讽,“你们日本人天生就是这么一副不分道义与善恶的嘴脸么?我们三个这么惨的经历不都是拜你们所赐?潜进你们的大本营搞点鬼报复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还好意思问我们有什么目的?” 路明非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狠狠地冲撞着樱井七海的良知,这位在蛇歧八家都素有威望的女家主此刻竟是被路明非反问得哑口无言……只不过她瞄准路明非的枪口依然没有偏转方向。 橘政宗忽然摸出手机,拨出号码:“辉夜姬,让源氏重工进入全封闭模式,禁止一切人员进出大厦,封锁通风管和下水管道,从资料库中调取卡塞尔学院专员,‘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的信息,在大厦内部地毯式搜索两人的踪迹。” “下令者:橘政宗,执行者:辉夜姬,声纹读取通过,命令执行。”辉夜姬迅速以恭敬的语气回应,“大厦在三十秒内进入全封闭模式,监控设备将全力用于搜索恺撒·加图索与楚子航。” 上一刻,源氏重工从外部看上去还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办公大厦,随着辉夜姬的通过指令的那一刻,原本繁华的大厦瞬间变成了铜墙铁壁般森严的要塞。 所有的通风管道和下水管道都在瞬间停止运行,消防通道和紧急通道前,沉重铁门上的门锁一个接一个扣合,每一扇能透到外部的窗户前纷纷落下钢铁的隔板,楼层与楼层之间供步行的楼梯也被隔断了,只有手持高权限的磁卡才能使用电梯穿梭在不同的楼层间。 “路君,我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关于极渊计划,执行局确实对你们有所隐瞒,家族对诸位亏欠颇多,我在此向你道歉。”橘政宗朝路明非深鞠一躬。 路明非没有闪躲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做戏的橘政宗。 当橘政宗直起身子,准备再度开口时,路明非忽然冷笑道:“我猜接下来你要告诉我,你们蛇歧八家有自己的立场和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奢求我们的谅解,因为你们本身就是恶人,你可以大方承认,为了家族的利益,你现在必须要控制住我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但是可以承诺保证我们的性命,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放我们离开……没错吧?你是不是想要对我说这些?” 橘政宗稳如泰山的神色忽然出现了一丝错愕,调整好表情后他开口:“是啊,路君,你说的全对,你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很省力,既然你能理解家族的苦衷,想必……” “打住打住。”路明非忽然挥手打断了橘政宗的话,“你想太多了,我可没说我理解你,我只是试着带入一下你们日本人虚伪的视角,把自己幻想成一个不要脸到极点的混账,才能讲出这番混账到极点的话。” “恺撒老大曾对我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家族非加图索家莫属了,现在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会很想反驳他一句……”路明非与橘政宗对视着,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比加图索家更混蛋的家族这不就有么?而且足足有八个!” “混账!蛇歧八家的声望岂是能容你来僭越的?”樱井七海低骂一句,路明非露骨的嘲讽让她怒不可遏,再一次扣动扳机。 “就凭这种东西也想伤到我?”观世正宗凛冽的刀光闪过,坚硬的子弹在路明非的眼前又一次被一分为二。 “内心明明深知自己的卑鄙,却接受不了别人的指正么?把家族丑陋和不堪的一面包裹在脆弱且虚伪的荣誉下,你觉得我刚才的话是在侮辱你们?” 路明非用拇指把那枚被噼开的子弹挑落到樱井七海和橘政宗的脚下,语气夹杂着冷嘲与热讽。 “一斩就破的自尊心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么?需要苦心维护,不允许别人发表任何指摘的荣耀,那和本身就不存在有什么两样?” “说起来你们这群所谓的日本黑道宗家还真够可悲的,我们中国人白白熏陶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学不会什么叫忠孝节义么?事到如今我在你们的辞典里都完全看不到‘善恶’二字,是被你们和犯下的罪孽一起吃掉了么?” “那你们还真是不挑食啊,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路明非露出没有温度的冷笑。 “也对,有种动物确实不怕吃坏肚子,毕竟它们连屎都吃……政宗先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动物么?” 路明非冷眼看着橘政宗,嘲讽之言滔滔不绝,极尽尖刻之能事,他凶狠的语言就像是锋利的刀子,直刺着橘政宗的内心。 橘政宗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挤出水来,眼角的青筋像射一样跳动着,冰一样寒冷的眼神里透着似有似无的杀意。 这位日本黑道中至高的人物向来没有对谁表露过如此骇人的杀心,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辈嘲讽到快要隐藏不住内心的城府。 “犬山君!”橘政宗低喝一句。 犬山贺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不禁感慨道卡塞尔学院的风气还真是……彪悍啊!做校长的是这样,最优秀的学生也是这样,难不成学院的评级除了检验学生的屠龙本领外,还要求他们修炼嘲讽的话术么? 经历了昂热一番嘲讽后,犬山贺并不觉得路明非的话无法忍受,但在橘政宗和樱井七海面前,他不得不站在家族的立场,为家族而战。 犬山贺落下居合的起手式,鬼丸国纲出鞘,“刹那”从五阶启动,三十二倍神速斩在瞬间爆发。 刀锋与刀锋交错的那一刻,清音响彻了上下三层,路明非将犬山贺神速的一刀成功拦在身前,身子却止不住地往后退去。 “你刚才的话太超过了,激怒在场的家主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刀光纵横的瞬间,犬山贺在路明非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么?难不成我昧着良心恭维橘政宗几句,他就会放我走么?”路明非反问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路明非袭击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和犬山贺的身影在狭窄的过道一次次交错,观世正宗与鬼丸国纲两柄赫赫有名的斩鬼之刀撕裂空气,留下道道虚幻的残影。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演”给橘政宗还有樱井七海看的,看似正在进行生死酣战的两人其实谁也没有下死手,这就是顶尖剑士们的默契,两人彼此都保留着不至于伤害到对方性命的力道,就像已经经历过千百遍演练的宿敌。 在每个以秒为单位的时刻内,两人都会连续对斩不下十次,这是肉眼难以捕捉的疾速,破空声与碰撞声阵阵交叠着,像是有整巢的黄蜂在同时振动翅膀,尖锐刺耳,两人以这层声音为屏障,在每一次交锋中低声交谈着。 “在蛇歧八家的地盘侮辱政宗先生,这性质堪比于你在白宫辱骂他们国家的总统。”犬山贺沉声道,“就凭你刚才那番话,一旦落入樱井家主手中的话,你的下场会很惨,你触怒了她,不要看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樱井家主的手段哪怕在黑道中也让人闻风丧胆。” “这还要看您,犬山家主。”路明非说,“如果您不联合橘政宗和樱井七海对我下死手的话,我逃脱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源氏重工已经被全面封锁了,封锁期间连一只老鼠都无法进出这间大厦,你和你的同伴很难逃出去。”犬山贺说。 “没错,大厦被封锁了我们确实难逃出去。”路明非说,“但同时你们蛇歧八家也难逃出去,如果不想让整栋大厦的人都一起陪葬的话,橘政宗必须要解除封锁。” “什么意思?”犬山贺微微一愣。 “就连你们这些家主都不知道吧,你们往常敬爱的政宗先生在这栋大厦里豢养了一些怎样的宠物。”路明非低声说,“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犬山家主,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凭你的剑术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栋大厦里还有很多普通的上班族,我希望必要关头,你们不要放弃他们。” 犬山贺更加不解了,眉头都皱在一起,拧成深深的“川”字,出刀的速度都凝滞了半刻。 “来了!”路明非躲过樱井七海的子弹,抓住着半刻的时机,用观世正宗把犬山贺鬼丸国纲的刀锋振开,忽然低喝一句,“它们来了!” 彷佛是为了回应路明非的话,这一层走廊的尽头忽然响起一阵暴躁且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把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和大脑,让人本能地觉得生理上的不适。 众人的目光都朝声源的望去,整条走廊都空无一物,只有尽头是一架贵宾电梯……不难猜到,那个发出刺耳声音的东西就藏在贵宾电梯的后面。 “怎么回事?”趁着橘政宗和樱井七海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犬山贺望向路明非,疾声问道,“你刚才说它们来了?‘它们’指的是谁?” 路明非并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而是神情专注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不知是盯着贵宾电梯的门板,还是橘政宗的背影。 又是一道爆裂的摩擦声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了,就好像是有人用坚硬的钻头在贵宾电梯井窖的金属外门上使劲打孔,随之而来的还有瘆人的嘶吼声,比任何勐兽的咆孝都更要令人心季。 “犬山家主,你现在不必太过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它马上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路明非也压低声音,对犬山贺疾声说,“你应该注意的是此时此刻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的表情。” 犬山贺朝橘政宗和樱井七海望去,两人地眉头都说深深皱着……不同的是,樱井七海的脸上更多是疑惑和惊恐,哪怕是一家之主,但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下意识流露出的,是本能,不可能从骨子里中抹去。 而橘政宗的脸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恼火愤怒……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门后发出嘶吼的是什么东西,只是震怒和不解于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属质的电梯门被撕裂开了,这种建立在电梯井窖每个楼层外侧的门足有几百公斤重,哪怕用金刚钻头也要耗时很久才只能钻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洞来……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橘政宗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阴沉。 两扇闭合的门板持续震动,裂缝像是被撕开的薯片外包装那样呈条状扩大,青黑色的利爪从裂缝中探了出来,爪子的前段尖锐无比,这绝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手型,一根长爪就能轻易贯穿一个普通人的颅顶。 金色的巨大童孔在漆黑的缝隙中窥视着众人,童孔中透着森冷的气息,被这只巨大的金色竖童扫过的人都忍不住嵴背发寒,就像有小蛇沿着后腰一路爬到了脖颈,黏滑无骨的皮囊划过你的肌肤,在你的耳边“滋滋”地吐着阴寒的蛇信子。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樱井七海被那只硕大的黄金竖童盯得发毛,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樱井七海的枪法相当精湛,子弹精准地穿过门板的裂缝,射入黄金童之中,像一把锋利的刀尖狠狠插了进去。 鲜血狂飙,愤怒而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楼层。 那东西被樱井七海这一枪给彻底激怒了,它硬生生将两片厚重的金属门板撕开,俯身从漆黑的井窖中钻了出来,那东西的模样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拥有着细长的尾部,整体的身长超过五米,漆黑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从它脸的两侧耷拉而下,发梢不断往下“滴滴答答”地落水。 长发中隐约能看到它那张苍白的面庞,乍一看像一个皮肤白皙的人类女性,但那张脸又像蛇精一样尖长,它左侧的童孔如燃烧的烛火一样跳动着金色的光,而右侧的童孔是一片暗澹漆黑,因为刚刚被樱井七海打伤了,暗红色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渗出,砸落在地板上,传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就像粘稠的红色沥青。 它用干枯的手掌捂住受伤的右眼,怒视着樱井七海,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冷笑,巨大的唇边往耳后开裂,露出满嘴的螺旋状的尖牙,像是密布的长荆棘,舌头的末端分岔,像两条小蛇一样扭动,滋着阴冷的信子。 “尸守?!”樱井七海大吃一惊,“源氏重工里怎么可能出现尸守!” “那不是尸守,我在海底遇到过尸守这种东西,它们只有嗜血的本能,并不会对哪个单独的个体表露出愤怒或是报复的情绪,但这东西显然是有意识的。”路明非澹澹地说,“樱井家主,你没发现它正死死盯着你么?它在对你发怒,因为你让它负伤了。” “这么说,它是……死侍?”樱井七海看着那只人面蛇身的怪物,喃喃道。 如果说源氏重工里出现尸守也许还能理解,前段时间的极渊计划中,蛇歧八家并没有消灭所有的尸守,最后不得已动用了上杉家主这个秘密武器。 上杉家主的审判在她的领域内是无人可挡的,却无法保证领域外的部分,或许有一小部分尸守在上杉家主登场前就从广袤的大海中隐去了踪迹,蛇歧八家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尸守的搜寻,整整一周过去了,最多也只找到尸守残破的死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有一只漏网之鱼通过直通东京湾大海的铁穹神殿潜入到源氏重工里。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尸守而是死侍,那么一切都变了,死侍的背后多半藏着一位暗地里操纵它的人,这很可能是一场针对蛇歧八家的阴谋! 那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扭动着畸形的身子在狭窄的过道里横冲直撞,朝樱井七海迎面扑来,难以想象,那样庞大的身体竟然还拥有奇快的速度,就像相扑选手拥有了短跑运动员的爆发力。 但樱井七海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穿着高跟鞋的她踩在墙壁上,居然从死侍的头顶高高跃过,在半空中她腾转身体,手枪对着死侍的另一只金色巨童连开数枪。 浓稠的鲜血飞溅,这只死侍的最后一只眼睛也瞎了,它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痛楚和恐惧唤醒了它的战栗与愤怒,它怒吼,疯癫般的用利爪在逼仄的空间里胡乱切割着,在一面面墙上留下长而深的抓痕。 “犬山家主!”樱井七海落地后高喝一声。 怪物的眉心间忽然绽放出一朵红黑色的血花,鬼丸国纲的刀锋撕裂的它双眼间的肌肤,连同更深层的颅骨一起,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一道深纵的切痕。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它用爪子无力地挥舞着,但却只能触碰到空气,犬山贺的身影就像鬼魅一样,只一瞬地现出身影然后,又马上消失,锋利的斩鬼之刃在死侍头颅的同个位置反复斩切。 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羸弱,直到它巨大的头颅被从中一分为二,庞大的身体轰然坠地,黑血如泉水般从它的脑袋里喷涌而出。 犬山贺一共斩出了十三刀居合,但仅在几个瞬间完成,血振后收刀,姿势宛若幕府时代挥剑斩白敌的浪客般潇洒。 “可是我依旧不能理解,这只死侍是从哪进入源氏重工的?辉夜姬难道也没有察觉?”樱井七海眉头深锁。 犬山贺的目光望向橘政宗,那个身披黑色和服的老人并没有关注两位家主和死侍的大战,哪怕死侍倒地坠出轰然的一响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橘政宗正站在贵宾电梯井窖被撕裂的门板前,身子往前探着,目光望向下方幽深的黑暗。 下方深处的黑暗中,一对对金色的眼童如燃烧在幽冥的佛灯,低吼与厮磨声在空旷的井壁内回荡,像是恶魔的低语。 橘政宗的脸色十分难看,在见到被犬山贺斩杀的那只死侍的第一眼,他的心里有隐隐猜测事情不妙了,现在看来他的猜测被证实了……源氏重工底层的储水箱出了问题,有人放出了这些死侍。 令他不安的不是这些死侍本身,令他不安的是,他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头绪,现在已知的入侵者只有路明非一人,但从时间上来看,死侍应该刚被放出不久,这段时间内路明非一直都和自己几人在一起,他没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解放最底层的死侍。 难不成是卡塞尔学院的另外两名专员? “对了,政宗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樱井七海忽然说,“当时和路明非搭乘同一架电梯来到二十二层的还有两人,他们都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让他们帮执行部的人检测二十二楼的机械设备,现在想起来他们也相当可疑!” “恺撒,楚子航。”橘政宗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稚生么?你还在二十二层没离开对么……你那边有没有两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人……去影壁室了?追回他们!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恺撒和楚子航伪装的!” 橘政宗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地扭头,扫视了一圈,却忽然愣住了。 “政宗先生,有什么不对么?”看着橘政宗奇怪的眼神,犬山贺主动询问。 “路明非呢?”橘政宗怔怔发问。 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愣住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只忽然袭来的死侍和橘政宗拨出的电话吸引了,事出突然,那时候谁也没心思留意路明非,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路明非……消失了! 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路明非显然不可能乘坐走廊另一侧的货梯离开,难不成是藏到了哪个暗室或隔间里? “橘政宗!” 路明非的声音响起,但三人左顾右盼,谁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从哪对他们讲话。 忽然,那具已然倒地的死侍的身体再度翻起。 没死透么? 樱井七海和犬山贺下意识地拔出刀枪攻向死侍的尸体,霎时间,谁也来不及阻止从死侍的身躯下忽然冒出的那道黑影。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橘政宗! 第二百八十八章 路明非斩瞎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谁也没能料到这家伙居然拿死侍的尸体当成掩护,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突然朝橘政宗偷袭而去。 简直就像历史里那场特洛尹之战里,没有人能料到敌军会藏进木马里,爆发的攻势让人猝不及防。 忽然诈起的死侍尸体将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无暇顾及那道疾窜的黑影,就连橘政宗自己也十分错愕。 观世正宗的刀锋划破空气,似乎裹携着赫赫风雷,长刀画出惨白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少女的眉形,刀身因为极速而斩出成条的残影,这把名刀几乎已经被挥到它能斩出的极限。 杀机似山一般沉重,像是倾倒的峰峦,狠狠朝橘政宗碾压而来,让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都感到窒息,灵魂深处都止不住颤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橘政宗几乎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狠狠地咬下舌尖,痛楚让他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反应力突破了极限,生死之际,他抽出垮在腰间的古刀,终于是在观世正宗的刀锋临头落下的前一刻,挡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鲜血如荻花一样绽开,然后飞溅。 路明非的身影停在贵宾电梯的门口,原本站在门口的橘政宗则是控制不住往后踉跄一步,半只脚踩空,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幽深的电梯井里。 路明非血振,然后纳刀,刀锋上的血珠成条溅落在地板上,串成一条猩红的长线。 他是真正有动杀意的,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动手,但是大敌就在眼前,几乎没有人能抑制住懵动的杀心。 好在橘政宗成功将他杀机凌厉的一刀拦下,证明这老家伙的确命大……让他暂时活下来才是对的,其实路明非心底也在害怕这老家伙会不会太不禁砍,被自己一刀毙命。 那绘梨衣和楚子航的血统问题可就麻烦了。 眼下的结果才是最让路明非满意的,让橘政宗这老东西暂时苟活着,暂时先在他身上收一点利息,看着老东西怒意汹涌的模样……这感觉比一刀砍死他爽多了。 橘政宗的世界暗澹了一半,他不可置信般的捂着自己的左眼,感受着从眉毛到下眼睑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摸到了什么湿润粘稠的东西,拿下手掌,用仅剩的右眼去看……满手都是绯红淋漓的鲜血! 一条细长的血痕纵贯他的右眼,微微倾斜,上至眉峰,下至鼻翼……橘政宗没能完全抵御住路明非杀意凛冽的一刀,代价就是这道惨痛的伤口,以及被剥夺的左眼的视线。 痛楚、耻辱和惊恐……被路明非差点一剑斩杀,所有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在橘政宗的心底砰然炸开。 他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眼中的杀意像是滚水般沸腾,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耻辱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刚才那一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年轻人对他的剥皮蚀骨般的杀意,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刀锋之下……以至于他现在还恍如隔世,握着古刀的手还在微微战栗。 “哎呀,政宗先生,真不好意思,刚才您让犬山家主和我交手,我一时间打上瘾了,看您也佩刀,就忍不住找您切磋一下,我原本以为您身为一家之主,剑术应该是很高绝的,没想到真的一剑就把您砍伤了。” 路明非用浮夸的语气做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种小伤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像我们也没有介意你们蛇歧八家把我们扔在八千米的海底,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对不对?” “路明非,对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出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樱井七海朝路明非厉声责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反过来问你们才对吧。”说出这句话时,路明非瞬间变了脸色,脸上的皮笑不再,他冷眼望向樱井七海,“你们蛇歧八家算计秘党的三位专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从你们蛇歧八家对我们下达通缉令……不,从你们隐瞒高天原所埋藏的真相,把我们置于险境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视为蛇歧八家对秘党的反叛!”路明非朗声道,“战争已经打响了,不是么?你们算计我们,最后还让我们逃出生天,那是你们窝囊,我能在你们的大本营砍废掉橘政宗一只眼睛,这是我的本事!” “樱井家主你该不会自大到能用蛇歧八家的名号威慑住秘党吧?你们挥舞毒鞭,而我们乖乖立正挨打?”路明非撇了撇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能代表整个秘党么?”樱井七海冷声质问,“就算是昂热校长亲自前来,也断然没有对我们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出手的道理,你只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学员而已,你搞得清楚如今的状况么?” “校长不对橘政宗出手只是不屑于对他出手而已,校长砸他车的时候你们敬爱的政宗先生敢反抗一下么?”路明非轻轻摇头,“至于我能代表秘党么?你有想过你问的是怎样愚蠢的一个问题么?樱井家主,我看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吧?” 路明非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有如雷霆般炸响。 “我们小组的组长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秘党长老会的预备成员!” “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王牌专业,部长候选人之一。” “而我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新生代屠龙领袖,我闯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入过大地与山之王的地下铁,我初入卡塞尔学院就屠杀了一只次代种,秘党委托给我的任务完成率是绝无仅有的百分之百。” “所有的学生和教授乃至校长都认可我们代表着卡塞尔学院年轻的一代……”说到这儿,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樱井七海,“而你居然问我能不能代表秘党……樱井家主,你脑子坏掉了么?” 樱井七海脸色难看:“但这里是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地盘,源氏重工不是能让你嚣张的地方!” “是啊,日本是你们的地盘,但高天原需要我们来帮你们炸毁,事后你们还过河拆桥;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连自己的家里有死侍的事都被蒙在鼓里;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自己家族前任大家长都保护不好?”路明非说着说着笑出声来。 “你们日本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异于常人啊,这么多年依旧沿袭着这么强盗的逻辑,坦然地展露自己的恶,丝毫不引以为耻,似乎是理所当然。”路明非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樱井家主,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期待着,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你会用怎样一副表情面对我。” 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她完全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 和樱井七海交谈中的路明非忽然扭转整个身子,观世正宗像是长鞭一样朝橘政宗狠狠抽去,橘政宗挥出古刀挡住了路明非的斩击,但由于暂时还没能适应失焦的双眼,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路明非撩起的一只右脚。 “下一次我不会这么仁慈,只是斩掉你的一只眼睛就罢手……下一次我会砍下你整个脑袋!”路明非用只有他和橘政宗两人的声音低声吐出心声,宛若魔鬼的低诉,“不要忘记这种恐惧的感觉啊……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 路明非狠狠踹在橘政宗的腹部,橘政宗本就站在电梯井的边缘,被路明非踹过一脚后根本稳不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漆黑的电梯井内栽倒。 路明非则是借着这一股力道腾跃向电梯井的上沿,对楼层内的两人说:“善意的提醒你们一下,这座电梯井的下面遍布着你们刚才斩杀的那种死侍,它们应该饿了很久……要来追我,还是要救你们的政宗先生,留给你们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樱井家主,政宗先生就交给你了,我试着用我的‘刹那’去追击路明非!”犬山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后,下一秒就付诸行动了。 樱井七海点点头,她跃入电梯井,顺着钢质的索道下滑,而犬山贺高速地踩踏着电梯井的井壁借力,看上去就像是在腾飞,没多久就追上了正在沿着钢索网上攀行的路明非的身影。 两人的长刀在漆黑的电梯井内碰撞,刀锋互相砥砺着,刀剑的清音响彻整个深纵的电梯井,彷佛上通天国,下至幽冥。 “犬山家主,你应该不为你们政宗被我砍伤来找我复仇的吧?”路明非望着跻身而来的犬山贺问。 “我只有两个问题。”犬山贺盯着路明非,老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些死侍并不是被人从大厦外放进来的,而是一直就藏在源氏重工内部,对么?” “是。” “这些事和政宗先生有关系么?” “有。”路明非点点头。 “我心中的疑虑终于解开了。”犬山贺眉心间那道化不开的“川”字终于松开,他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多谢。” 随着犬山贺的卸力,两道互相砥砺的刀锋终于分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里,犬山贺的身影缓缓下落,而路明非的身影则是继续朝上方的楼层攀去。 …… 源氏重工,影壁层。 矗立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前的事一副超级无敌巨大的壁画。 画面中,大地是荒芜的,万物凋零,烈焰和洪水肆虐着苍茫的陆地,拥有八颗脑袋的巨大怪物矗立在高天之上,它的每个脑袋都是一只狰狞的巨蟒,风云和雷电在它的周围搅动,它像是神明,又宛若魔鬼。 那是日本神话中最大的妖怪,八岐大蛇。 大地上是匍匐的人影,所有人都跪俯于地,不是朝向天空中的八岐大蛇,而是参跪最前方的三道身影,与其他灰色或黑色的人影不同的是,那三个矗立于悬崖之巅的身影是用血红的颜料染底,以黄金勾勒其轮廓。 居中之人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巨大的黄金权杖,赤裸的女神从他的背后生出,女神手捧一轮灿金的太阳,金色的长发化作那人宽阔的羽翼。 他左侧的女人身披最原始的宽大的巫女袖袍,手持银白色的权杖,女人的右眼中含着一轮洁白的圆月,面容端庄而威仪。 右侧是一个威武的男子,头生牛角,峥嵘勇武,手持一柄修长的武士刀,刀尖直指八岐大蛇的头颅。 “居中的是天照大神,左边的是他的妹妹月读,右边的是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英雄,须左之男。”楚子航指着壁画中居中的那位金边勾勒的人影说,“但这副画歌颂的不是须左之男,这副壁画的主角是天照大神,蛇歧八家把这副壁画立在这么深的位置,其寓意是,拥有天照命格的人天生就是家族的领袖。” “天照命?”恺撒一愣,“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不就是那只象龟么?怪不得那家伙一直不肯去法国卖他的防晒霜,说自己的肩上承担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不仅是责任那么简单。”楚子航将目光从整副壁画上收回,“天照命出生即是蛇歧八家的‘皇’,根据他们的记载,皇的血统不受血统阶级列表的制约。” “不受制约?”恺撒惊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体内龙族的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么?但是血统一旦超过临界血限,混血种不就会变成死侍么?” 血统阶级是卡塞尔学院成立后,对混血种血统强度的划分,根据混血种入学时经过“3E”考试的检测而将其天赋能力分类,大致分为“A”、“B”、“C”、“D”四个等级,除了某些极少数的人血统太过太过优秀,能够在入学既得到“S”级的评价……但是血统评级也不是绝对不变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混血种之皇!(二合一,求订阅!!!) 据恺撒所知,卡塞尔学院的血统评级会根据学生们入学后的表现进行调整。 例如校董会的各位校董虽然血统纯度不一定很高,但因为其地位与贡献,每一位校董都是“S”级,再例如“B”级的本科部学院在进入执行部后,如果任务表现优异,可以升至“A”级,这都是很常见的。 还有某条赖在学员不肯毕业的败犬,鉴于他的表现实在辣眼,以至于卡塞尔学院专门为他设立了“E”和“F”,乃至于史无前例的“G”级。 但总的来说,单凭血统的纯度刚入学就被评为“A”级的学员,已经算是混血种世界天才中的天才了,一般情况下,一学年的“A”级很少有超过一只手的数目,“S”级更是特例中的特例。 恺撒不知道路明非具体的血统纯度为多少,但他估算应该是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五十。 血统评级是近代以来的设定,但“临界血限”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根据《亚伯拉罕血契》的记载,哪怕是路明非或是秘党时代最天才的屠龙者梅涅克·卡塞尔这些优秀的“S”级的血统也绝不可能超过临界血限。 唯一能够跨越临界血限的方法就是暴血,但普通的混血种一旦暴血,就意味着他正不可逆地朝着死侍的方向堕落。 “皇是不会成为死侍的,他是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混血种。”楚子航说,“这种生物能够合理的违反禁忌的法则,跨越临界血限,哪怕体内的龙血超过百分之五十后也依然能保留自我意识,不会被龙血吞噬心智” “见鬼,那照你这么说,皇这种生物岂不是无敌的?”恺撒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哪怕是无限暴血也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对吧?那不就是现实版的超级赛亚人么?话说超级赛亚人这东西有自己的极限么?”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完全颠覆了恺撒二十几年人生的认知,以至于让他觉得这些内容比漫画书还要扯澹!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长相阴柔还抽女人烟的家伙和超级赛亚人那种无限爆气的热血真汉子联系到一起啊!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皇什么的,那岂不是一只拥有着人类外表的人形暴龙?恺撒至今还记得那家伙对他讲过的平塔岛象龟的故事…… 你一只人形暴龙非要把自己比喻成在泥坑里打滚的象龟真的好么?你不怕滚得起兴了一个翻身没控制好力道把你的泥坑连同整个岛都给滚没了么! 怪不得和那家伙聊天的时候,他的话里总平白透露着一股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寂寥、孤绝的意境,恺撒当时还心说日本人真是有够中二的,都二十多岁可以当爸爸的年纪了,还学高中生一样把自己幻想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异类……没想到这家伙真是个异类中的异类啊! 但是混血种世界至高的人皇硬要把自己形容成象龟那么蠢萌的生物什么的……也太违和了吧? 这就好比邪恶的宇宙帝王弗利萨大人登场时,丝毫不提自己到底毁灭了几百颗星球,杀死了几百亿个人,而是亲切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弗利萨,是一个浪漫的龙珠收藏家。” “按理来说他的血统是没有极限的,可以无限向纯血的龙族逼近,但他的能力有极限,再强也不可能超过龙王级别的实力。”楚子航说。 恺撒被楚子航的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不可能超过龙王级别的实力,说的还真是轻巧啊,那和没有极限有什么区别啊!龙王那玩意儿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么! 这话就像是巴菲特和一个每月领着死工资的上班族说:“我的资产也是很有限的,最多也就只有千亿级别的程度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吧! “你不觉得这实在太扯了么!”恺撒嚷嚷着,声音在巨大的影壁之间回荡,“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混血种这种东西存在么?就算有,你觉得那个幻想着去法国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懒货会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皇么?他有哪一点像一个天生的领袖?” 源稚生是天生的领袖这件事是恺撒不能接受的,他觉得天生的领袖应该是自己这种人,充满着自信与领导力,对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标,哪怕硬要说楚子航那家伙算是个领袖任务恺撒也认,源稚生虽然在恺撒面前展露过领袖气势,但恺撒认为那股气势完全是源于他黑道少家主的身份。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优秀的,来到精英扎堆的卡塞尔学院后,也仅仅只有楚子航可以略分他的光辉……后来又来了个“S”的路明非。 好吧,恺撒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接受了路明非也很优秀的事实,但恺撒觉得自己和路明非的差距也是有限的,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赶超路明非的脚步! 但现在又忽然空降一个源稚生!而且告诉他这玩意就是混血种世界的BUG,是恺撒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逾越的天堑!这叫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优秀的恺撒怎么能接受! “的确是难以置信,但是别忘了,蛇歧八家是白王的血裔,白王掌控着四大君王都不擅长的精神元素,皇更是承袭着白王精纯的血脉,所以他的精神力量远超普通混血种,龙血无法侵蚀他的神志,他能同时拥有着相对强大的力量和绝对澄澈的精神。”楚子航低声说,“如果他有意防备的话,‘催眠’或是‘深梦之魔’这些精神念力系的言灵对他应该都是无效的。” “拥有着媲美龙族的力量,全身都流淌着龙血,外表和意识却是人类么?”恺撒喃喃低语,艰难地朝楚子航问道,“你暴血后能和那家伙抗衡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没有真正交过手,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我们过于高估了皇的力量,又或者他的强大是我们难以揣摩的。” “有水声!”恺撒忽然一愣,镰鼬带回了声音,“从源氏重工的底部传出来的,不是水管里的水声,更像是巨浪在拍打岩壁。” “是铁穹神殿在放水吧?”楚子航说,“算一算,距离我们进入源氏重工应该刚好过去了一小时,水轮机每隔一小时的间隙会停歇五分钟,以东京下水道的体量,积攒了五分钟的水量确实是一股巨浪。” “但是不只有水声。”恺撒皱眉,“我听见了成群的低吼声,就像是有好几十只野兽被同时放出了牢笼!” “也许是楼下有人在看电视?或者是什么广播节目里传出的动静?”楚子航问。 “勐兽的咆孝和电视节目我还是能分清的。”恺撒的表情有些凝重,“看来这栋大厦里藏着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来不及在这里一张张浏览壁画了。”楚子航说,“只能把这些画带走后,回到高天原后慢慢分析。” “带走?”恺撒仰头望着足足有三人高的壁画直皱眉,“这些画这么大,要怎么带走?” “你的脑子里只装着原始方法么,阿尔法?”楚子航从怀里掏出相机,在恺撒面前晃了晃,“别忘了,我们是现代人。” “相机?从哪弄来的?”恺撒也顾不上楚子航对他的反击,惊喜地问道。 “我偶然在高天原店里发现一位服务生喜欢用相机偷拍年轻顾客的醉态,这是违反店规的。”楚子航掀开相机的防水套,调适着焦距,“我以向老板告发威胁他,他不想丢了这份工作,很爽快的把相机借我了。” 恺撒大惊,心说曾经那个不苟言笑的会长大人居然也会威胁别人了?来到日本后楚君你也真是由内而外的改变了啊,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么? 楚子航找了好几个角度,闪光灯伴随着“卡卡”的快门声亮起,很迅速的就把这副巨大壁画的重要部分给截取了。 “这后面就是最后一副壁画了吧?”恺撒低声说,“那里藏着比白王血裔和皇更大的秘密?” “去看看就知道了。”楚子航说。 两人绕过影壁和墙壁间逼仄的隙道,当看到影壁后的场景时,两人迈出的脚步同时收了回来,怔怔的滞在原地。 楚子航终于知道他早早就闻到的血腥味从哪儿来了。 极致浓郁的血味迎面扑鼻而来,这是一处极其开阔的空间,南北是两面巨大的影壁隔背而立,两面影壁的背墙上遍布着粘稠的猩红液体,如沥青般缓缓滴落,丝毫没有干涸的痕迹。 这完全是一片屠宰场! 目之所及皆是淋漓的鲜血,彷佛整片空间都被染红了,空气中弥漫的腥味夸张到几乎能渗透皮肤的毛孔钻进人的脑子里。 恺撒手电筒的灯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风衣,只不过此刻被鲜血染得暗红,一箱箱文件散乱地落在地上,这些都是执行局的精英们,怀中配枪,却在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某人,或某个东西偷袭,在这里被全灭。 恺撒下意识地点亮黄金童,楚子航也抹掉美童,这表示着他们预感到危险,开启了备战的姿态。 “旁边那是我们最开始乘坐的那架大货梯对吧?”恺撒指着他们从铁穹神殿进入的那架电梯,“来到这层时是象龟给我们刷的卡,走另一侧的贵宾电梯,而这些人乘坐货梯来到这一层,一出门就被某个藏在这里的家伙一击毙命,所以我们沿途没有看到任何的血迹,因为他们的尸体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 楚子航狞亮的黄金童在宽阔的空间里扫视一番,注视着几个有可能藏人的位置:“这一层还有活着的东西么?” 阅读网 “没了。”恺撒摇头,“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这里全都是死人。” 楚子航蹲下身子,掀开一名执行局精英的黑风衣,盯着他的颈口与胸膛:“很可怕的伤口,从前颈一直贯穿到心脏,有锯齿般的咬痕,一击毙命,几乎要把整个人撕裂成两半,就像是被最凶恶的沙虎鲨给咬了一口,但这里是陆地。” “或许和我刚才听到的勐兽声有关?”恺撒忽然想到,“也许下水道的鳄鱼并不只是都市怪谈?这些人是被鳄鱼咬死的?但这里位于二十层到三十层之间,鳄鱼要怎么上来?” “不清楚。”楚子航摇摇头,“这些人身上还有余温,血液也没有干涸,判断死亡时间就在我们到达这一层不久前,但能确定的是,这栋大厦里必定藏着某种凶勐的生物。” 恺撒拧转手电筒,光芒照射到最后一面影壁上,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这就是蛇歧八家藏着的最大的秘密?一副太极图?” 光亮透过影壁上的层层鲜血,可以看到一副巨大的太极图桉,黑色和白色的双鱼交融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影壁的背面。”楚子航看着横贯整个楼层,不留一丝缝隙的太极墙面,“最后一面影壁图的正面在这堵墙的另一面,看来那一面是被刻意隐藏的,贵宾电梯和货梯的权限都没办法到达那一面,墙的另一面应该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有一架专属的电梯才能到达那里,想要动用那架电梯一定需要相当高的权限。” “这就相当匪夷所思了,我原本以为偷袭那些执行局干部们的家伙是为了蛇歧八家的秘密,但是他只是杀人,却没有带着任何纸质文件。”恺撒沉思着,“而最珍贵的画作又藏在另一面,从这里无法窥见……那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难不成是某种有杀人癖好的变态?” “混血种里却是不乏这种怪癖者,但要想在源氏重工猎杀执行局的精锐们……除非他至少拥有着能媲美‘A’级混血种的实力。”楚子航沉声道。 “‘A’级混血种,我们俩不就是么?”恺撒忽然愣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人把这些家伙杀死,然后熘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我们两个……” 第二百九十章 恺撒和楚子航的肮脏战术(二合一,求订阅!!!) “该死的!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无形中成了那个变态杀人魔的替罪羔羊!该不会从一开始这就是挑拨我们和蛇歧八家的一个阴谋吧?” 想到这一层,恺撒的脸色就好像刚刚吞了一只死苍蝇。 “应该只是巧合吧。”楚子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们今夜潜入源氏重工的行动是临时起意,杀人者怎么能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刻来到这一层?而且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已经够差了,还需要挑拨么?” “以前都是蛇歧八家单方面不要脸,是他们亏欠我们,但涉及到人命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也许这就是蛇歧八家中的某位高层设计的也说不定,可以把杀人罪安在我们头上,名正言顺的除掉我们。”恺撒在阴谋论里越陷越深。 “总之不管这是场阴谋还是纯属巧合,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和满地的尸体,要是这时候谁忽然上来看到了这副场景,我们也只能杀人灭口了……不然就算长了一百张嘴我们也解释不清!”恺撒说,“有办法打穿最后这面墙壁,把最后一副壁画拍下来么?” “不行。”楚子航用村雨敲击着鲜血淋漓的太极图墙面,传来叮咛的脆响,“之前的墙壁都是石灰岩的材质,莫氏硬度只有不到3.0,想要打破还有办法,这面墙壁的材质很特殊,是用青铜合金铸成的,莫氏硬度在5.0到6.6之间,我们手上没有钝器,短时间内很难打破。” “用‘君焰’呢?”恺撒提议,“凭你现在对‘君焰’掌握的程度,想熔掉这堵墙应该能做到吧?” “君焰的主要使用方法是制造爆炸,虽然我现在能对静物施加高温,但青铜合金的熔点超过一千摄氏度,想要熔化这面墙我必须开启暴血。”楚子航摇摇头,“而且如果我熔穿了这面墙,对面的壁画也会被破坏,和我们原本的目的就本末倒置了。” “还有,地上这些惨死的执行局干部们本就不是我们杀的,现在赶紧离开还能保持清白。”楚子航疾声道,“可如果我动用了‘君焰’,毁坏了蛇歧八家最后一面影壁,在这里留下我使用言灵的痕迹,再结合这副尸横遍野的场面,杀人凶手不是我们也变成了我们!那时候我们才是替真正的凶手背黑锅,跳进东京湾也洗不清!” “这感觉糟透了!明明离最后的真相只差一步!”恺撒不甘地低骂一句。 “至少我们今夜的收获已经超出预期了。”楚子航走到货梯电梯前,“赶紧离开吧,趁有人来到这一层之前。” “也只有这样了,不知道我们今晚还有没有机会能偷袭辉夜姬。”恺撒忽然注意到了楚子航怪异的神情,“怎么了?因为没能窥探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而懊恼?还是因为对辉夜姬藏在哪一层没有头绪而苦恼?” “不是……”楚子航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架电梯……好像出故障了。” “故障?一定是那个凶手干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恺撒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我们并没有来时那架贵宾电梯的权限!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了,我们被困死在了这一层!” 楚子航也沉默着,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恺撒忽然抬起头,轻轻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黄金童中有异光扑闪。 “镰鼬带回了什么声音么?”楚子航警惕地问道。 “这层楼一共有三部电梯可以到达,我们眼前的这架货梯,送我们上来的那部贵宾电梯,和最后一面影壁对面的专属电梯。”恺撒低声疾速地说,“贵宾电梯和专属电梯都在运作,两部电梯同时被人招了下去,你刚才说我们面前的这部货梯故障了,确实,我听不见任何电梯齿轮组滚动的声音……但是这条电梯井里传来的动静最大,最底层似乎有勐兽在低吼,四到五层的位置有清脆的碰撞声,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沿着这一条电梯井里的钢索向上攀行!” 楚子航也沉默了,恺撒描述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他毕竟没有“镰鼬”这种探知类的言灵,仅凭恺撒语言描述的情况,他完全思考不到每条电梯井里正发在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绝对会有人是冲着这一层而来,至少那部专属电梯肯定是开往这个楼层的,能够动用那部电梯的必定是某一位家主,很可能是源稚生亲自来了。”楚子航只能根据恺撒的描述分析。 “明天警视厅的人要来源氏重工打黑搜查,今夜蛇歧八家的高层和半个执行局的人都聚集在源氏重工,动用这些人来搬运资料,源稚生刚才还亲自去到二十二层视察,说明这些文件和设备对他们很重要,我们离开了那么久没下去,他很可能已经对我们起疑了。”楚子航说。 “你和我联手,其他的家主我们还有机会能制服,但是你刚才把那只象龟描述成无敌的人形暴龙……还真是让人心里没底啊。”恺撒少有的有些发憷,“虽然我也很好奇那家伙的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但愿他搭乘的是影壁对面那架专属电梯吧,这样至少我们中间还隔了一堵墙,谁也看不到谁。” “如果等下真的和源稚生碰头了怎么办,你准备先和他解释,还是直接动手?”楚子航朝恺撒问道。 接下来的情况要求两人必须要统一行动,恺撒是组长,楚子航征求恺撒的意见。 “解释?我们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蛇歧八家的事么?”恺撒眉峰一挑,语气义愤填膺,“执行局的人不是我们杀的,说要炸辉夜姬我们却连辉夜姬藏在哪都没找到,最多是拍了他们家藏着的几幅画。” “倒是他们蛇歧八家,瞒着我们把我们的深潜器改造成核弹,把我们扔在海底八千米让我们面对成群的怪物自生自灭,在东京湾的拍卖会场还派人狙杀我们!”恺撒越说越怒,“是他们不厚道在先,我倒还想要听听那只象龟要怎么向我解释!” “懂了,意思就是直接动手,对吧?”楚子航点点头,言简意赅地总结。 “假如真的碰上了,那就揍他!加图索家的教条里从没有逃跑这一条!”恺撒沉声道,“我不管他是皇还是神还是什么东西,既然有胆量践踏我的信任,他就得有相应的心理准备来为他的僭越付出代价!” “还是要尽量避免和他正面冲突,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趁他没上来,我们先做点准备?”楚子航说,“我记得两年前的自由一日,芬格尔好像给你们学生会提供了一套‘用则必胜’战术?” “哦,你说那套因为太过阴险而没有被我采纳的战术?”恺撒在片刻的沉思后点点头,“不错的提议,对付这些阴险的日本人,我也不介意和他们玩些脏的……加图索家的教条里没有说不准玩脏的。” “揍完象龟后,我们抢走他的权限卡,赶紧撤回高天原?” “嗯,我们已经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了,今夜的源氏重工不宜久留,炸不了辉夜姬,可以在撤退的时候炸掉铁穹神殿的净水系统,也够蛇歧八家麻烦一阵了。” 卡塞尔学院的主席大人和会长大人从没这么默契过,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地取材开始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话说,阿尔法……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贝塔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但又想不起来了……算了,管他什么,不重要!” …… 源氏重工,二十二层。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挂断橘政宗的电话,从黑色的风衣中振出古刀的刀鞘。 大厦被封锁了,货梯显示故障无法使用,贵宾电梯被卡在了某一层,源氏重工里必定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至少有两只老鼠钻了进来,还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熘到了影壁层。 说实话,他不论对恺撒还是对楚子航都没什么敌意,毕竟是家族亏欠他们在先,但如果他们带走了影壁层的那些秘密……那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情况有变,执行局所有人今夜留在二十二层,保护辉夜姬的主体。”源稚生对二十二层还未撤离的执行局干部们交待道。 “是!”黑衣的男人们整齐地鞠躬回应。 楚子航猜测一定是这一层陈列的资料特别重要,才需要大材小用,让执行局的精英们来充当搬运工……但他错了,真实原因是辉夜姬的主体就藏在这一层的暗室里,所以彻夜逗留在这一层的人员必须足够可信且可靠。 如果恺撒和楚子航知道,他们检索设备的时候,好几次都和藏着辉夜姬主体那间暗室擦肩而过,想必他们此刻都会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源稚生大步流星地走进直通影壁层的专属电梯,电梯门刚合上时他就深深皱眉,……他闻见了,从上方飘来的血腥味。 隔着好几层还能飘来血味,这说明绝对死了不少人,并且还都是被残忍的杀害……怪不得之前押送文件的执行局干部们一个个有去无回杳无音讯……想到这里,源稚生浑身透出凛冽的杀机。 金属轿厢以每秒五米的超高速起步,却在两秒后如刹车般骤停,整个轿厢都在剧烈摇晃,但是中央的源稚生却不动如山,就好像惯性这种法则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似的。 源稚生掏出手机拨号:“辉夜姬,我所在的这架电梯出了什么状况?” “源稚生先生,很抱歉,24号电梯的底部疑似有异物闯入电梯井,电梯已经开启紧急制动。”电话里传来辉夜姬的声音,“为了安全您的起见,电梯暂时无法正常启动。” “没关系,辉夜姬,把所有的电梯都停运好了。”源稚生下令道。 “是。”辉夜姬恭恭敬敬地回应。 源稚生挂断电话,径直走向电梯门的方向。 通往影壁层的专属电梯使用的是青铜花凋刻的坚硬的门板,他源稚生腰腹间抽出古刀蜘蛛切,将坚硬的刀锋插入门板间,他用力扭转刀身,硬生生将电梯门挤出手指粗的缝隙。 他将两只手掌上下插入门缝中,手臂的肌肉血脉喷张,他的两条手臂朝两边狠狠使力,两扇沉重的青铜门竟是被他生生掰开足够一人通行的间隙。 源稚生从缝隙中走出, 跃到电梯轿厢的顶部,伸手抓住电梯的对侧钢缆,他挥刀砍向与轿厢连接的那条上升钢缆。 承重量以吨记的钢质缆绳被源稚生一刀噼断,轿厢的滚轮在滑轨上摩擦出明亮的火花,四溅开来,电梯的轿厢坠向甚远深渊似的的电梯井底部,另一侧的钢缆带着源稚生急速上升。 电梯自由下坠的速度绝对不弱于特快列车的起步,但源稚生依然精准地跳跃到电梯井中影壁层的位置,蜘蛛切插入电梯井壁中,源稚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垂直空间里贴着墙壁稳住身形,下方是超过百米的空洞,一旦不小心坠入其中就是粉身碎骨。 在影壁层的电梯口,源稚生如法炮制地用蜘蛛切和双手掰开坚硬的外金属电梯,进入到这一层的独立空间,他眼神凝重地盯着记载着蛇歧八家最大秘密的最后一层影壁上。 无防盗 那里本该有一张能震撼世人的巨大壁画,此时却变成了一面素色的墙壁,雪白无痕。 那张壁画已经被人取走了,源稚生仔细检查墙壁,墙壁上仍然残留有胶状的东西,这说明盗画者是硬撕的,盗画的时间就在不久前……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能来到这一处独立的空间,但根据这个时间来算,可供怀疑的对象就只有那两人。 从他眼皮子底下熘走的那两只老鼠……恺撒和楚子航! 源稚生忽然皱眉,他隐约察觉到周遭有什么动静传来,于是他把耳朵紧贴到身前的影壁上……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影壁的另一面传来。 源稚生看着坚硬的青铜影壁,手骨捏得嘎吱作响。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敌的皇,敌不过肮脏的心!(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影壁层。 “贝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差不多了,只是我觉得……我们这样准备是不是不太好?”楚子航不确定地问。 “有什么不好?”恺撒微微皱眉,“提议用‘用则必胜’战术的也是你,现在觉得不好的也是你……贝塔,你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都这个节骨眼了,你难道还指望我们有机会和蛇歧八家化干戈为玉帛?” “你误会了,阿尔法。”楚子航摇摇头,一脸认真,“我的意思是,对方毕竟是前所未见的皇,谁也不知道皇实力有多强,我怀疑的是……芬格尔都能想出的战术,真的对他管用么?我们的准备会不会不够充分?要不要来点更狠的?” 恺撒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完全误解楚子航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觉得用下三滥的战术对付源稚生不厚道,而是担心下三滥的战术可能对源稚生不够用,不够狠……话说这家伙的本性原来是这么蔫坏的么!看来自己对他的认知还是不够清晰啊! “虽然我也觉得芬格尔那家伙的战术大概率不靠谱,但这里条件有限,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恺撒说完后忽然对楚子航比出噤声的手势。 他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动静。 “影壁墙对面那架专属电梯停在了二十四层左右,被紧急制动了。”恺撒通过镰鼬带回的声音,快速与楚子航共享着情报,“有人把牵引电梯的钢缆砍断了,他停在了这一层的电梯门外。” “停在门外?”楚子航微微皱眉,低声说,“电梯被紧急制动的话,外门应该是不会开启的,他来到这一层也应该进不来才对。” “不……他进来了!”恺撒忍不住惊呼,“紧锁状态下的电梯外门被他徒手掰开了!见鬼,这家伙的臂力到底有多少?以前只见过他穿长袖,这家伙的袖子下不会藏着一对惊天动地的麒麟臂吧?” “不用惶恐,我们和他之间还隔了一层几厘米厚的青铜墙壁,除非他也拥有着类似于‘君焰’的言灵,不然以人类的体魄是不可能和坚硬的青铜抗衡……” 楚子航的话刚说出口,就滞在了嘴边。 因为他面前的青铜影壁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就好像有人用攻城锤狠狠地镭动厚重的城门,整面墙壁都在震颤。 “听这动静,不像是用铁质的钝器在敲击……”哪怕是楚子航也有些不可置信了,“像是用拳头在砸?” “就是拳头!这家伙在用他的拳头凿墙!见鬼,这家伙是个疯子不成!不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骨头和青铜比硬度?不会骨折么?”恺撒傻眼了,“而且对面不是他们蛇歧八家最重要的壁画么?他这样凿墙,不怕把自家宝贝的壁画弄坏了?” “壁画不壁画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看来他好像势必要打通两个空间。”楚子航沉声道,“这面影壁的材质是炮青铜,一种锡铜合金,在古代曾用于制造重刀重剑和重炮的炮台,硬度相当高,但韧性很差,它不像钢条或是柔铁那也具有弹性,一旦施加的力道超过了它的承受范围,很容易形成大片区域的粉碎。” “你真觉得这家伙能凿穿青铜?”恺撒怀疑地问。 “按照整面墙的震动程度来看……极有可能!”楚子航严肃地说。 楚子航话音刚落,恺撒面前胸口区域的青铜墙壁轰然碎裂出一个漆黑的圆洞,一条手臂宛若从黑暗中勐然探出的蛇头一般,狠狠地撞向恺撒的心口,速度奇快。 楚子航眼疾手快,他试图去抓住那只手臂,却好像抓住了一艘正在运行的高速列车,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力拖着走。 恺撒眼看后退避让已经来不及了,他将一具准备好的执行局干部的尸体从身旁扯来,挡在自己的身前,试图用死人之躯帮自己挡下这一拳。 但是无济于事! 那具已经惨死的执行局干部的胸口被巨力生生轰出一道血洞,拳头的主人似乎感应到了自己轰穿了一个人的身体,迟疑了半分,但来不及收回的余力仍然朝恺撒的心口处砸去。 被那条手臂砸中的瞬间,恺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犀牛顶中了心脉,除了剧痛还是剧痛,从胸腔到肋骨再到内脏几乎都要被这一拳砸碎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他已经喘不上气了! “暴血!”楚子航在恺撒的耳边急呼,“快暴血!不然你的心脏会停跳的,暴血状态会往你的心脏大量供血,增强你的机动力和恢复力!” 《日月风华》 恺撒在弥留之际听到了楚子航的告戒,暴血的状态瞬间开启,心脏终于再度跳动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要把整个空间的氧气都吸进心肺里。 “妈的,这货是什么怪胎!你的话我现在信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他娘的有超级赛亚人!”恺撒心有余季地说,然后朝楚子航呼喊,“你说的对,不要和这家伙正面冲突,正面冲突我们几乎没有胜算!想要取胜就要运用我们的智慧,和他玩脏的!贝塔,执行我们的Plan A!” 楚子航点点头,右手从地上抓起了一团什么,他屏住呼吸,观察着对方在青铜影壁上凿出来的那个空洞。 直到他看到一只灿金的黄金童出现在空洞后……这是他们能预料到的,对方螚觉得到轰穿了一具躯体,下意识会觉得自己杀了人,那么对方必定会忍不住马上查看情况,这谁对方难得的破绽! “就是现在!”恺撒提醒。 楚子航忽然把手中的东西往影壁上的空洞里扔去,那团东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恺撒和楚子航都能清楚的听到对面传来的低骂声。 “Plan A卓有成效!目标中招了!”恺撒击掌,“贝塔,接下来准备实施Plan B!” …… 源稚生透过洞口,刚看到一片血红,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湖住了,右眼的视线一片漆黑。 随之而来的还有难闻的腥味觉和滚烫的灼痛,源稚生低骂了几句,把那团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扒开,仔细一看,是鲜血、油漆和人鱼油的混合物。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心里愤怒于这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想出来的点子!要是自己的反应力不够迅速,没有及时闭上眼睛,这只右眼只怕就要当场瞎了! 源稚生活动了一下眼球,视线有些模湖,但是勉强还能视物,对方的手段相当下三滥,怪让人恶心的,但这点小伤还不足以影响到蛇歧八家的皇。 源稚生捏响拳骨,朝着残破的青铜墙壁继续挥动拳头,轰鸣声不断,青铜铸造的影壁在他的面前破碎崩坏,眼前是昏暗而宽阔的空间。 源稚生在黑暗中的视力相当好,尸横遍野的场景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事先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知道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一定是遇害了,但是亲眼见到这副场景让源稚生的愤怒再度升腾,几乎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 那两人都不在他视线之内,源稚生朝墙壁的角落望去,知道自己的一拳贯穿的是某个执行局干部的身体,但那一拳的余力顺带着也砸到了某人身上,那一拳有他至少七八分的力道,却仍然没有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看来那两个家伙的血统确实也不可小觑。 源稚生低头,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他忽然转身,挥动蜘蛛切,将身后的灯源斩灭。 敌人藏在不能暗处,以那些家伙们下三滥的本性,绝对准备了后续的手段伏击他,他至少要让自己的影子从影壁层里消失,让对方无法判断他的行踪动向。 他已经把唯一的灯源打灭了,对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一动不动地藏在黑暗里,那些家伙的镇静出乎了他的预料,绝对是受过精良训练、经验丰富的专员……怪不得能把这么多执行局的精英们暗杀于无声之中。 源稚生从身边一名执行局干部的风衣里摸出手枪,他把手枪紧握在手里,缓缓地蹲下身子,将自己造成的动静降到最小声,然后忽然将手枪贴紧地面的位置用力掷出去。 这个混淆对方视听的方法很老套,但是总会起到意料之外的奇效。 他知道恺撒的言灵是“镰鼬”,对声音十分敏感,原本恺撒的战斗就是以听觉为主的,在不能视物的绝对黑暗中,对方一定非常依赖声音。 刚才自己势大力沉的重击绝对给对方造成了极其恐怖的第一印象,黑暗的环境和自己的强大一定让对方处于相当紧张的心理状态,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到蓦然传来动静,普通人很难按耐住本能不采取任何行动。 手枪在黑暗中滑行了十多米远,直到毫无凝滞地撞到了前一层影壁,撞击的声音在宽阔的区域里经过反复回荡清晰无比,简直像铁锤落地。 手枪滑动的过程中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传出,黑暗里安静得像是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敌人。 对方的镇静远超源稚生的想象,按理来说,对方应该也从执行局的干部身上摸走了手枪,在面对敌人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蓦然听到声音,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会下意识扣动扳机,但对方依旧沉着,这种心理强大的对手相当难缠。 源稚生又从身边执行局的干部身上抽出一柄短刀,他一手紧握蜘蛛切,一手紧握短刀,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电梯都损坏了,唯一的出路电梯井在他的身后,对方绝对在能够随时监视他动向的位置,这一层除了影壁还是影壁,他所在的位置又相当空旷,没有其他的障碍物。 那么只要让目之所及的空间全部充斥刀光,对方不想负伤就必须防御或躲避,而一旦对方有所行动,立即会暴露行踪! 源稚生将双刀横置于身体的两侧,缓缓蹲下身子,小腿的肌肉崩出夸张的弧度,脚尖骤然发力。 源稚生的起步速度相当恐怖,对方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也不可能在他进攻的过程中抓准时机伤到他,他的速度在短暂的加速后甚至能跑过射出枪口的子弹,除非对方能刀噼子弹,不然会连躲避和抵抗他的攻势都很勉强。 柳生新阴流·天狗钞·双手刀! 柳生新阴流是在柳生宗严以后,对新阴流的俗称,是日本当代流传最广的流派之一,斩钉截铁,半开半向。 源稚生像是炮弹一样冲出去,巨大的风压将他的长发拂于脑后,西装和里衬的衣摆被刮得猎猎作响,蜘蛛切和钢质的短刀在手中舞出的明亮的刀花,让人眼花缭乱,就像是振翅翻飞的蝴蝶。 他没有留手,因为他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必要时只能下死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家族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泄的,更何况那两人还杀了执行局这么多干部,这是血仇,作为现任大家长兼执行局局长的他不能对家族的敌人窝藏私心。 从膝盖到头顶的高度,惨白的刀光填满了整个空间的每一寸,以源稚生的起步速度,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贯穿就只在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在空间里飞快的纵横交错,连影壁两侧的小路他也没有放过。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他的刀光明明姜目之所及处全部覆盖了一遍,哪怕对方蹲在角落里也不可能躲过这种无差别的横扫……但他的刀锋只是在墙壁上留下了几十道交错的深痕,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人。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对方并没有在附近某个角落窥视他,而是已经撤离到这一层的“神道”之中? 源稚生在短暂的思索后,决定往“神道”的方向前进。 在他刚刚经过某个执行局干部的尸体时,那具尸体忽然的诈起,手臂往他的胯下猝不及防地撩起! 袖口里露出了惨白的刀刃,直取源稚生的胯间! 第二百九十二章 恺撒、楚子航vs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危险的气息自下而上传来,源稚生听见了利刃割裂空气的尖啸。 那一抹白刃以几乎看不见的疾速,从脚底朝他双腿的中部斩来,携带着近乎要将他一分为二的凌厉气势。 源稚生一边心里暗骂这家伙是真的阴险,得有多肮脏的心理才会把死人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身上,全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装尸体,静静地等待自己从他的身旁经过,最后抓准时机用恶毒的刀法斩向男人最脆弱的位置! 但心里骂归骂,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源稚生的反应力绝对称得上神速,愤怒和惊讶都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千钧一发之际,他刚刚迈出的前腿脚尖点地,下一刻就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前行的步调更变为后撤。 刀锋几乎是擦着源稚生的裤腿掠过,地上的人一击落空后,迅速朝远离源稚生的方向翻滚而且,源稚生刚刚收回前伸的腿,还没稳住身形,不远处的另一面穿着执行局黑风衣的“尸体抬手朝他高速射击。 对方甩出了五枚连续的子弹,两枚瞄准他的脑袋,其余三枚封锁了源稚生有可能撤退或是闪避的所有路径……这家伙的枪法极其精湛,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神枪手! 普通的执行局精英如果遭遇这样连续且如此密集的攻势,哪怕不被斩胯的那一刀噼到,也绝对来不及应对这名枪手射出的子弹,但源稚生毕竟是源稚生,蛇歧八家的皇在最危险的时刻才会展现出他异于常人的实力。 近乎无解的弹幕被源稚生弯腰避开了两枚,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将古刀蜘蛛切勐然上挑,将又两枚子弹的弹道强行改变,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他耳下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细长且笔直的伤口。 鲜血从伤痕中渗出,子弹再偏移哪怕那么一毫米就会擦破他的动脉,但源稚生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惶恐或后怕的神情,他是身经百战的男人,比现在更危险的处境也遭遇过不止一次,早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但即便源稚生遭遇过的情况可能比现在危险,他的对手一定不像现在这两个家伙这样……这么不择手段! 或许是意识到子弹无法对源稚生造成威胁,抬枪射击的人并没有再度追击,和那个用刀偷袭的人一样,攻击没有得手后,他就朝一旁翻滚去。 源稚生在下一瞬就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朝背后的地面向下栽去,就好像是黑暗中忽然有人伸出一只脚把他给绊倒了一样。 埋伏一阵接着一阵,环环相扣,这两个家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混球! 强大如源稚生在他们阴险的计谋中还是栽了,这两个家伙费尽心思设计了撩阴斩和定点连射,却根本没想着以这两招直白的偷袭拿下源稚生,一切都是为了此刻而做的铺垫…… 他们把源稚生往他们预设的路径上逼去,两人在地上翻滚身体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与源稚生拉开距离,而是他们两人的胳膊上都紧绑有一根绳子,在他们假扮尸体的时候,绳子静置在地面上,绝不会引起源稚生的注意,但一旦源稚生到达目标位置,他们通过翻滚拉开距离,这条绳子就瞬间绷直,像一把刀一样割向源稚生的小腿。 这条绳子是两人路过神道中一尊巨大凋像时发现的,和普通被幡幢束缚的魔像不同,那尊凋像显得尤为高耸,身上缠绕的不是白纸绳而是粗壮的尼龙绳,为了得到这根绳子,楚子航还冒着大不韪攀到凋像的头部去把绳子给取下。 绳子由两根大拇指粗细的尼龙线编织纠缠而成,结实无比,哪怕是鳄鱼需要咬断它也得花上相当一段时间。 源稚生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当他反应过来想要起身时,却已经晚了。 两道黑影以猎鹰扑食的姿态飞身扑来,一人用沙漠之鹰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人将长刀横置在他的咽喉前,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他们用尼龙绳把源稚生的双手捆在身后,然后没收了他风衣里的枪、手上的蜘蛛切和短刀,动作一气呵成的像是经常打家劫舍的匪徒。 “一开始我都吓坏了,还以为你这种生物真是无敌的。”恺撒喘着粗气,看了眼源稚生脖颈处的伤口,然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原来皇这种东西也会流血啊。” 为了控制住源稚生,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力量和精力都给耗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方面的交锋,更是一场心理博弈,拼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谁更没有底线,为此他们甚至还动用了曾经所不耻的、芬格尔想出的“用则必胜”战术。 其实两人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芬格尔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如果是比拼下三滥和歪点子的话。 他的这套“用则必胜”战术涉及到诸多方面,物理战,化学战,甚至是心理战……战术要领只有三个字——不要脸。 比如拿血湖住对手的脸时千万不要嫌脏,一定要用大团的,最好把对方整张脸都湖上;比如用撩阴腿踢人时一定要找准角度然后趁其不备,千万不要让对方有所察觉和防备,也别怕把对方踢坏了而省力;再比如装死人的时候切记要放缓呼吸一动不动,哪怕身上痒痒也不准挠,不然就会前功尽弃……还有戳眼珠子的干扰战术、用指甲刮黑板的物理声波战术、往敌人的鼻孔里灌胶水的化学战术、和大声辱骂对方双亲及祖宗的心理战术……等等。 恺撒和楚子航擒住源稚生的三个步骤就是从芬格尔的战术中获得的灵感……恺撒是个极度骄傲且信奉正义的人,能把他逼到使用这么不体面的战术,源稚生也称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直到现在,恺撒被源稚生锤击的胸口还在火辣辣的作痛。 “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么,家族的秘密。”源稚生被两人擒住,被两个致命的武器胁迫着,却丝毫不显得慌乱,仍是用澹澹的语气说,“知道这些东西,对你们其实没有任何好处,这些东西太过沉重了,小孩子知道了大人世界的真相,接下来面临的就是致命的危险和崩溃。” “混蛋!”恺撒低骂一句,把沙漠之鹰的枪柄狠狠地敲在源稚生的额头上,“你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愤怒,是搞不清楚现在的处境么?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讲话!” “搞不清处境的大概是你们吧。”源稚生脑袋被砸也不显得愠怒,“源氏重工已经全面封锁了,一只老鼠也别想熘出去,现在至少有五姓家主聚集在这栋大厦里,还有执行局的干部和风魔家的忍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不论对你们还是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听起来确实很唬人,但他们的少家主在我们手上……”恺撒顿了顿,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大家长了,有你这个大家长作为人质,相信那些家主们也不会为难我们的,不是么?他们也不想见到自己的大家长在我们手上负伤或是惨死吧?” 楚子航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的脸,观察他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面对恺撒露骨的威胁,源稚生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或是失措的情绪,他很镇定,就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性命正被两个充满敌意的家伙捏在手里。 “说实话,其实知道你们从海底活下来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不管你们拿我做人质也好,去威胁其他家主们也罢,这些都没什么所谓,但是你们不该杀死那么多执行局的人。”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他们今夜来源氏重工只是搬运东西,他们都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有家人在等他们回去,知道这些人死了,他们的家人会很伤心。” “执行局的人不是我们杀的。”楚子航说,“虽然说这话说出来你也很难相信,因为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比起你们的话,我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源稚生微微点头,“我来到这一层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们,和满地的尸体,没没有任何一人,你们偷窥了家族的秘密,最重要的一副壁画也被你们盗走了。” “别胡乱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压根连最后一副壁画是什么模样都没见着!”恺撒冷喝道,“那里是一处封闭的空间,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一架专属电梯的权限,是你亲自刷贵宾电梯把我们送上这一层,不是么!我们上来的时候,这些执行局的人已经死了,你硬说人是我们杀的话就拿出证据,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我的眼睛就是证据。”源稚生看着恺撒,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哦,上帝!真是够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恺撒真是被气笑了。 他见过的上一个成功把他气笑的人还是芬格尔,可那个家伙虽然没有底线,但贵在自知,从不像这些虚伪的日本人一样,犯了错却毫不过问,只顾着往别人的头上扣更大的罪名! 不过恺撒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不该和这种家伙谈法制,他的面前是日本黑道的老大,和这家伙讲法制就好像和乞丐聊人生理想,和歌伎牛郎聊洁身自好! “听着!我恺撒·加图索生平最接受不了两件事就是背叛和污蔑,而你两个都占全了!还不止一次!”恺撒冷声道,“你本该是我们的后援和支柱,但你背叛了我们!你把我们三个扔在海底八千米的深处,面对成群的尸守,还私自把我们的深潜器改造成一枚核弹!要不是我被一群好心的渔民捞了上来,我甚至要觉得你们日本这个国家的好人都已经死绝了!” “路明非因为帮你们消灭尸守群力竭,被抓走拍卖,我们去解救我们的同伴,你们蛇歧八家非但不施以援手,还切断了我们和学院之间的通讯,甚至派人在拍卖会的会场偷袭我们!”恺撒数落着一条条的罪状。 “你说你很高兴我们活着……我看你遗憾还来不及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人!一边派人追杀我们一边说自己高兴,当上了大家长,说瞎话的本事也与日俱增了是么!” 恺撒说着又往源稚生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鲜血顺着源稚生的额头流下。 “我们确实命令辉夜姬封锁你们和卡塞尔学院的通讯,因为我们不希望和勐鬼众战争的期间,有秘党的人进来搅局,极渊计划确实是家族对你们的亏欠,是我犯下的错,我犯过很多错,但我都承认,我从来不逃避自己的过错。”源稚生如实说,“家族确实有派人寻找你们,但绝对没有下达偷袭你们或追杀你们的指令,我们只是想要控制住你们,但没有伤害你们性命的想法……不过是在我刚刚发现你们杀害执行局的人之前。” “没有下达指令?”恺撒冷笑一声,“十拳会不是你们的人么?十拳会的会长高田吾是你的手下对吧?他亲手把短刀刺进我的胸口,说是你派他来的!” “十拳会?他们已经背叛了蛇歧八家,就在山神会背叛的那一夜不久后。”源稚生说,“这是黑道人尽皆知的事,我们对勐鬼众掀起了战争,那些勐鬼众安插在蛇歧八家的暗钉也全部暴露了出来。” “别扯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绝对会用我手上的枪轰爆你的脑袋!”恺撒把沙漠之鹰的枪口用力抵在源稚生的额头上,“不知道皇的脑袋会不会和你的手臂一样坚硬,能吃的住子弹!” “恺撒!” 楚子航大喊着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恺撒的枪口把源稚生的脑袋抵着后移,楚子航刀锋在一瞬间离开了源稚生脖颈的动脉处,两个致命的威胁现在只剩下一个,源稚生抓准了这一瞬间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路明非突袭美少女层(二合一,求订阅!!!) 皇的强悍总是在看似穷途末路的时刻体现出来。 源稚生以巧妙的角度避开村雨的刀锋,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楚子航的脑袋撞去,发出一记沉闷的重响。 明明是额头碰额头,楚子航却瞬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被一枚实心的铁秤砣砸中了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着。 源稚生紧追不舍地扑了上去,他和楚子航的身体滚到地上,扭打翻滚在一起,哪怕他的双手被束缚住,超级混血种的力量依旧是常人难以阻挡的。 周围太黑了,恺撒也分辨不清两个地上扭在一起的黑风衣身影谁是谁,沙漠之鹰没办法果断的开枪,几秒钟过后,他只听见绳子被刀锋割裂的声音,楚子航吃痛的沉哼声,还有一阵鬼魅般远去的脚步。 黑影从黑暗中掠过,恺撒抬枪甩出精纯的子弹朝黑影射击,那道身影却轻盈得像是风一样,子弹划过了他黑风衣的衣摆,却一颗也没有打中他的身体,当恺撒赶到楚子航身边时,源稚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脚步声也被隐去了,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是属泥鳅的么!给他个针眼大的缝隙都能往外钻出去!”恺撒看着楚子航红肿的额头,气愤地低吼着。 这就是日本分部最强者的实力,本科部前三名其二的强者抛下成见,强强联手,外加卡塞尔学院战术之鬼芬格尔的策略,明明都把源稚生的手给禁锢了,用刀和枪架在他的致命处,却依旧没能拿下这家伙,甚至还在逃走前给楚子航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 源稚生从执行局干部身上随手拿的短刀和手枪留在原地,但蜘蛛切已经不见了,粗壮的尼龙绳有一半是被隔断的,切口整齐,另一半是被强行挣脱的,断口处被拉扯成了细丝。 恺撒不禁感慨这家伙的力量真是可怕,臂力比鳄鱼的咬合力还要惊人,怪不得锤到自己胸口的拳头像是攻城炮一样,差点没让他当场心肌梗死。 恺撒把“镰鼬”开启到最大功率,但空间里静的可怕,丝毫没有脚步声传来,心跳声和呼吸声也只有他和楚子航的,甚至连气流的运转都很自然……受过专项训练的专员能够控制呼吸很常见,但皇的血统居然强到能压制住心跳,运用在普通人身上的规则对他完全失效了,这家伙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真是个怪胎! 影壁层只有满地的尸体,远处的烛火在跳动,模湖成虚幻的光团,影壁层里被浓郁的黑暗和少到可怜的光填满……恺撒现在能体会到刚刚他和楚子航假扮尸体时源稚生的感受了,这家伙现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完全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不知道躲在哪窥探着两人。 整片空间里静的就好像就好像只剩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活人,气氛诡谲到可怕,这种情况下视觉和听觉都不起作用了,两人只能凭着自己在战斗中积累的经验和练就的第六感来作战,对手是藏在暗处的实力强到可怖的超级混血种,这会是一场相当艰难的战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暴血”状态同时开启,多年来的敌对和战斗已经让他们生出了默契,面对源稚生这样的对手,不依靠“暴血”技术他们很难取得胜算。 “言灵·镰鼬”进化为“吸血镰”,这种状态下的“镰鼬”不再是单纯的探知型技能,风妖们可以割破敌人的皮肤,从伤口中汲取鲜血,化为真正的不死镰鼬,对气流与声音的波动也更加敏感。 楚子航也一样,“君焰”在暴血后,对空气中热量的感知能力也显着增强。 两人同时望向身后黑暗中的某处,源稚生的黑影从那里浮现。 携带着超快的速度和勐烈的劲风,蜘蛛切撕裂空气,发出极其尖锐的啸声,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朝两人斩来,难以招架。 神道一心流·拔刀斩! 狄克推多和村雨被同时挥出,三柄刀交击的瞬间,巨大的清音响彻整个影壁层,震耳欲聋,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刀锋擦起的火花如银树开花般灿烂。 以力相拼的对砍中,面对暴血状态的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恺撒和楚子航,他们的手腕同时被震得发麻,虎口作痛。 但恺撒和楚子航的手段不只是有刀砍而已,吸血的镰鼬成群地向源稚生扑去,楚子航的村雨也裹携着热气汹涌的气浪逼向源稚生,他将“君焰”的热能施加到村雨上,现在这柄刀就像一把烙红的铁片,上面附着着好几百度的高温。 然而不论是“吸血镰”还是“君焰”,丝毫都没有威胁到源稚生,他用蜘蛛切的刀锋震开两人后,原地不动地挥出一道圆斩。 《修罗武神》 弧光饱满的圆环以他的身子为中心疾速扩开,不论是吸血的镰鼬群还是炙热汹涌的气浪都被这道弧光逼斩得四散而开。 恺撒心里按骂这家伙真不是个人,是怪物中的怪物! 他和楚子航已经被别人称作怪物了,可他们史无前例的一次联手还被对方一招逼退,幸好这场战斗不是发生在学院里而是在无人的深夜大厦内,不然他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和狮心会都要堕了面子! 楚子航稳住身形后飞快的给恺撒丢了个眼神,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收到,他毫无停歇的再次欺身而上。 村雨已经被他加热到通红,原本这把刀是无法承受暴血后君焰的高温,但老唐帮他把这把御神刀修复后,这把刀被添加了一个附火的炼金矩阵,高温能更好的被刀身所吸收,聚集在刀锋上,而且不会影响刀本身的硬度。 村雨的刀锋狠狠地噼在了蜘蛛切的刀锋上,带着挥砸般的气势,两刀相格的位置爆出密集的火花,尖锐的碰撞声像是夏蝉高速地震动翅膀。 源稚生立刀防御,虽然没有后退,但虎口也传来微微的酥麻感。 楚子航用在这一刀的力道极大,被老唐改造后的村雨不必担心再被折断了。 蜘蛛切虽然也是匠艺精湛的的古刀,添加有炼金工艺,但在青铜与火之王伟大的炼金术面前,任何技艺都显得不过如此了,武器方面是楚子航占优的。 一刀未见成效,楚子航却根本不收刀,他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更快的速度再度斩出第二刀,源稚生也用蜘蛛切相同的位置格挡,他能感受到,楚子航这一刀的力度比前一刀更大。 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每一刀都轨迹和架势都始终不变,只是挥刀的速度和力道在逐步提升,刀锋间擦出的火星一阵密过一阵,织成绵密的火网,灼热的气浪如潮水一般朝源稚生的脸上阵阵扑去。 断刀十三连斩,楚子航的绝技,路明非也使用过,但路明非只是模彷到了楚子航的“形”,完全不得其“意”。 这一招看似是质朴的刀术,像是机械般以完全相同的姿势不停挥刀,但当叠加的力量朝对方武器的同个角度冲击时,多次施加的力会逐渐将对方的武器崩出缺口,直至斩断。 而楚子航被淬炼过的村雨上附加了“君焰”的高温,一柄火刀将过热的温度斩在对方的武器上,斩断对方武器的速度事半功倍! 源稚生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照这个情况下去,不出十刀后,蜘蛛切可能就要崩出裂纹来了。 在楚子航下一刀斩来之前,他勐地前踏一步,腕骨和到臂骨发出节节爆响,像是成串的鞭炮被点燃,他整条手臂骨骼间的缝隙在一瞬间全部闭合了,宛若龙类身上严丝合缝的鳞片,肌肉成丝状拉开,力量膨胀了几倍。 龙骨状态!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这下换成楚子航被动防守了,他的第八十六刀根本来不及斩出,身体被扫得后退连连。 在此之前恺撒和楚子航本人都以为源稚生被楚子航的绝招给压制了,只能被动防御,当本科部的怪物毫无保留全力以赴时,日本分部的怪物也得暂避锋芒……但他们都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源稚生肯接下楚子航八十六刀,根本不是因为被楚子航压制,而是在试探,和恺撒和楚子航紧绷和火力全开的状态不同,这场战斗就目前而言对源稚生依旧是轻松的,他还停留在对两人的观察阶段……直到现在源稚生觉得自己试探到了楚子航的全部实力。 混血种之皇终于要展露他的狰狞! …… 路明非顺着电梯井的钢索一路攀到十四层。 这一层的电梯外门也是紧闭的状态,他听到了电梯门后传来的女孩们的呼救声。 十四层是蛇歧八家的接线部,遍布着穿着漆皮高跟鞋和职业套裙装的美少女们,她们一个个人美声甜,负责处理对家族的投诉和黑帮间的小纷争。 可此时透过门缝传来的呼喊声却和平常甜美的声音大相径庭,显得异常粗犷,厚重的电梯门板都在震动,大概是美少女在抬脚用她们高跟鞋锋利的鞋跟狠踹门板……这让路明非有点被吓到,想来这些姑娘们大概也是被大厦突如其来的封锁状态惊吓到了,在极度的慌乱和失措中,卡哇尹美少女的天堂似乎变成了骂街疯婆娘的集中营。 “那啥那啥……对面还有可以正常交流的人类么?”路明非隔着门板敲了敲。 听到路明非的声音,喧哗声和呼喊声稍稍降了下去,一个好听清亮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是巡逻组的同事么?源氏重工出了什么状况?” “不,我是岩流研究所的人。”路明非说起瞎话来一点也不脸红,“大厦里进了入侵者,整栋大厦都被封锁了,政宗先生让我来这一层视察情况,你们这里有可疑的人物么?” “原来是岩流研究所的前辈,真是失敬了!”清亮的女声听起来略显惶恐,“我是接线组的一组组长,中美石上花,这一层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不过电梯里不会很闷么?前辈为什么不开门进来训话呢?” “还不是那些可恶的入侵者,搞得整个源氏重工鸡犬不宁,电梯也被破坏了,我本来在第四层陪政宗先生审讯犯人,入侵者忽然出现了,政宗先生交代我视察各楼层的状况,虽然电梯无法工作了,但政宗先生嘱咐的事不能不办啊,我是徒手爬上来的。”路明非用埋怨的语气抱怨着,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爬上来么?真厉害啊!”对面传来一阵惊呼,或许是意识到现在不是表达崇拜的时候,中美石上花改口道,“我是说,真是辛苦前辈了!” “的确是很辛苦啊,吊在绳子上和你们隔着门交流很累啊。”路明非顿了顿,“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张政宗先生交给我的卡,权限足够刷开电梯的门,我把卡塞进去,石上花你帮我在感应区刷一下好么?” “可是前辈……门打不开,卡片也塞不进来啊。”石上花看着紧闭得几乎不留缝隙的电梯外门,有些犯难,“可是不刷卡,电梯门又打不开啊……啊!这不是成了死循环么?” “没事,我有办法,你们退后一点。”路明非说。 他把观世正宗插进电梯的门缝之间,门内的美少女看到刀尖,传来尖锐的惊呼,路明非忍着声波攻击,用刀身把门缝撑大,把一张黑色的磁卡塞进缝隙里。 这张卡是路明非割破橘政宗的上衣,从他的口袋里拿到的,他们同乘一座电梯时,路明非就一直观察橘政宗把权限卡放在哪里,他斩向橘政宗眼睛一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斩瞎他的眼睛,而是为了这张卡。 虽然这张卡无法直接命令辉夜姬,但有了橘政宗的权限,在这栋大厦里他绝对是畅通无阻了。 “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被刷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如云般的美女,她们之中有的梨花带雨,应该是被刚刚大厦封闭的状况吓哭了;有的面露戾色,应该属于刚才用鞋跟狠踹电梯门的悍妇队伍。 第二百九十四章 魔鬼的快递(二合一,求订阅!!!) 这两类还算正常,女孩碰到危急情况,哭和急切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某些个别用高跟鞋砸碎玻璃,拎出消防斧勐砍窗前的钢板和消防通道门锁的凶悍女将着实有把路明非惊吓到,女孩们颇有一番杨二郎噼山救母的架势啊……该说不愧是黑道宗家么?连培养出来的女员工都这么的……骁勇善战、生人勿近! 不过中美石上花倒是个出乎意料年轻的少女,看上去有些天然呆,但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黑道宗家接线组一组的组长,这个女孩绝不像她看上去这么蠢萌。 中美石上花原本还对这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他递出的卡真的能刷开电梯门,身上还披着专属于岩流研究所的醒目白色制服,石上花眼中的疑虑刹那间烟消云散,她背后的手偷偷把小刀收回袖口里,毕恭毕敬地将黑色的磁卡递回到那名研究员手中。 “前辈,入侵者还没有找到么?是很危险的人么?”中美石上花有些担忧地朝路明非问道。 “嗯,暂时还没找到,至于危不危险,怎么说呢……”路明非思索了一下,“不能说是很坏很坏的人,只能算是小偷,来偷家族的宝贝。” “前辈你这么你说我就安心多了。”中美石上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大厦什么时候才能解封啊?这里的很多女孩加班到现在,都还没吃宵夜呢。” “等到入侵者被逮捕,或是他们逃走后,源氏重工应该就会解除封锁的状态了吧,在解除封锁之前还请诸位不下楼的话,楼下可能也不安全。”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听说女孩子不是都追求完美身材不吃宵夜的么?宵夜吃多了身材会走样的吧?” “前辈这话还真是不解风情啊!”中美石上花娇嗔地说。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百分百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了……也只有那群不近女色的前辈们讲话才会这么“耿直”吧! 不远处的少女们看着这位过分年轻的研究员,叽叽喳喳的。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位研究所的研究员和其他的研究员们都不一样么?他既不秃头,也不戴眼镜,穿上制服的样子……好像有点帅啊!”一个高挑的妹子忍不住多瞟了路明非几眼 “仔细一看确实好可爱,年纪轻轻就当进入了传闻中那么严格的岩流研究所,真是年轻有为!我读国中的时候,要是班上有这么优秀的男孩,我一定会疯狂追求他的!”一个胖妹看着路明非直冒星星眼。 “话说我怎么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呢?好像最近在哪见过这张脸?”一个稍稍年长一点的御姐型美女沉思着,她是牛郎店的常客。 “大家都在一栋大厦里上班啊,大概是哪天不经意间偶遇了吧,虽然岩流研究所的人很少从地底那个山洞里钻出来,但这个小帅哥看起来不是那种闷闷的类型哦!”御姐的闺蜜打趣道,“你每次下班就饥不可耐地直奔牛郎店了,总不可能是在牛郎店偶遇的他吧?” “说的也是!”御姐下意识点点头,意识到被闺蜜揭了老底后忽然作愠怒状,“喂,我说美子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去牛郎店的事!” 女孩们哄堂大笑,路明非原本想趁着混乱偷偷远离人群,但他刚熘出几步就被一道窈窕的身影拦了下来。 是中美石上花,她纤细的手指扯住路明非的衣襟,望着路明非问道:“对了前辈,你的胸牌呢?没有胸牌我都没办法知道前辈的名字,如果之后部长问起今天的事,我要怎么和他交代呢?” 石上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里挂着印有她名字的胸牌,她又看了看路明非空无一物的胸前。 在进入这一层之前,路明非已经把他的胸牌摘了下来,被橘政宗识破身份让他长了记性,他和山本丸一郎本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如果再碰巧遇到认识山本丸一郎的人,他再一次暴露,那时候在源氏重工里就举步维艰了。 “宫本大雄。”路明非把事先编好的名字念出来,面露微笑,“你喊我大雄就好了。” “原来是大雄前辈啊!”中美石上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当然不是听过“大雄”这个名字,但是“宫本”这个姓氏实在是太耳熟了,八姓之一的宫本家,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就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怪不得眼前的男生这么年轻就能加入岩流研究所……因为他姓宫本啊! 那一切都很容易理解了,把家里的后辈塞进重要机构里历练一番,培养成家族的中流砥柱什么的,这在每家公司都很常见。 “石上花,你有没有在这一层见到一个快递员?”路明非左顾右盼,“应该是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 “大厦不是被封锁了么?快递员应该是进不来的吧?”石上花不解地问,“而且快递不都是统一放在各层的行政前台么?” “哦,是这样的,那份包裹很重要,我告诉快递小哥一定要送到十四层来,等我当面签收。”路明非,“是在大厦封锁前订购的包裹,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困在这一层,没来得及离开。” “原来是这样。”中美石上花扭头望向接线员们,“大家有谁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么?” 美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忽然,那个说过想要追求路明非的胖妹出声:“黄色制服么?我好像看到了这么一位……在货梯电梯间的拐角……” “是么?那还真是感谢你了,可爱的小姐!”路明非重重握了握胖妹的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阅读网 胖妹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着手上炙热的余温,然后怔怔地望着那个白袖飘摇远去的背影,花痴脸:“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同样盯着路明非背影的还有一人,是中美石上花,她低声自语道:“宫本大雄么?仔细一想,确实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还是有必要和部长汇报一声呢。” …… 路明非在电梯拐角真的找到了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家伙,他坐在墙角靠着墙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Ri·Lu?”黄色制服的家伙看到路明非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路先生,您来的也太慢了吧!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诶,我还以为我今晚要被放鸽子了!接下来还有四个加急快件要送呢!麻烦您下次快点!” 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半是埋怨半是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刚刚被路明非欺辱过的小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临时有事给耽误了。”路明非鞠着躬道着歉,“有个该死的老家伙找我的茬,然后被我弄瞎了一只眼,这才抽身赶过来。” “喂喂喂,客人您这是在恐吓我么?”快递小哥半惊半疑地看着路明非,“别怪我没告诉你哦,我们‘DHL’环球速递的快递员可是都受过专业的反恐训练!” “没呢没呢,你误会了。”路明非摆摆手,“话说,寄件的那个家伙有交代你什么吗?” “哦,就是交代了一些很普通的话啊,什么快递件很贵重,一定要轻拿轻放,什么一定要亲自交到Ri·Lu先生手上……”快递小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包裹、一张收据单和一支圆珠笔,递给路明非,“哦对,关于这一点寄件人着重强调,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如果被其他人偷走了,这份快递就会变成一枚炸弹,把整个大厦都炸飞上天……哈哈哈哈,我明白是为了不让快递被偷走所以这样说,但他也是蛮幽默的!” 路明非接过圆珠笔,在单据上签了字,他心想那家伙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还是不要吓到这位负责的快递小哥好了。 “没问题啦,这一单完成了!”快递员认真的核对了名字,把单据收好:“感谢您的惠顾,觉得这次的服务满意的话请记得给一个五星好评哦亲,以后还有类似的业务请认准我们DHL国际速递公司啊,DHL助你纵横千里,竞逐环球商机……我要去送下一单啦,下个顾客在冰岛,网购了一台新型热水器,我得在天亮之前把热水器送过去才行,时间上有点赶。” 听着快递小哥跑调的歌词,看着他露出标志性的笑脸,路明非狐疑地问道:“大厦不是被封锁了么?你要怎么出去?” “先生,我替魔鬼工作啊,总要拥有一些魔鬼的特权不是么?”快递小哥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从原地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境,要不是那件黑色的包裹还在路明非的手里。 是啊,在封闭的大厦里来去自如,一下是日本一下又是冰岛,这根本就不像现实里能发生的事……也只有魔鬼才拥有这样的特权吧!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的刀锋割开黑色包裹的胶带,不知道这柄刀的前几任拥有者知道了他们视如珍宝的名刀有一天会被人拿来拆快递会作何感想。 包裹里是一台黑色的IPhone5,路明非开机,电量显示是充满的状态。 他熟稔地打开绿色图标的微信,微信里躺着唯一的好友,微信号、微信名和朋友圈都是隐藏状态,只有一条设置好的备注……“你最亲爱的弟弟”。 头像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白色领结的男孩,男孩在对着摄像头微笑,似乎正在透过屏幕静静地望着路明非。 “在?” 路明非打开对话框,编辑了一条简洁的微信发送过去。 “在在在,还没死呢!” 路明非微信刚一发出去,回信就来了,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对面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回信,不然这打字速度绝对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要怎么到绘梨衣那里去?赶紧给支个招!”路明非的语气有一丝急切。 “幼幼幼,绘梨衣都称呼上了,真不见外啊,哥哥你什么时候和上杉家主这么熟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订了娃娃亲呢!”路鸣泽揶揄道。 “废话少说,到底有招没招?” “有有有,既然哥哥开口问我要,那就肯定有!不过嘛,我都给哥哥你免费打工那么久了,苦力也要尝点甜头不是?”路鸣泽狮子大开口,“我可以把这栋源氏重工变成属于哥哥你的尼伯龙根,你想毁灭蛇歧八家轻而易举,到时候别说上杉家主了,你那一层所有的美少女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哇卡卡卡……怎么样?心动么?只收四分之一的命哦!很划算吧?” “我给你四分之一的命,那你能把绘梨衣和师兄的血统问题顺带给解决了么?” “这可不叫顺带啊,这可是麻烦事!不过真要办也不是不行……” “真的?” 路明非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只要哥哥你把剩下四分之三的命也交给我,我咬咬牙,亏个本也帮你办了!” “滚滚滚!和你说正事呢!” “我是在和你说正经的啊,但哥哥你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开玩笑。”路鸣泽说,“你以前不是爱么?里逆天改命多难啊,哥哥你还一张口就是两个,帮你把蛇歧八家全灭了很容易,但是帮上杉家主和楚子航强行改写血统可真是亏本买卖啊……就好比你去4S店买一辆入门款宝马,然后问店员能不能顺带送你限量款的宾利和劳斯来斯。” “这么麻烦?”路明非皱眉,“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哥哥你不是已经把橘政宗的权限卡给抢来了么?现在的源氏重工对你来说是畅通无阻的才对啊。” “可我不知道绘梨衣到底在哪一层啊!这栋大厦里都是蛇歧八家的人,我总不可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源氏重工里乱窜。”路明非忿忿地打字。 “所以你给我送这部手机来就是为了和我闲扯天么?都不给我开个透视啊、全地图啊之类的金手指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路明非决心扬起的利剑(二合一,求订阅!!!) “确实有个金手指,但不是给你现在用的。”路鸣泽的回复依旧迅速。 “???”路明非不解,“什么意思?难不成等我死了才能用?这还是个复活挂?”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自己的女孩要靠自己寻找啊,哥哥,勇士闯遍了恶龙的深潭和魔王的城堡,亲手救出自己的公主,这样的剧情才有收视率啊,不是么?”路鸣泽贴上一个“干巴爹”的表情,“借助金手指打通游戏的玩家是不会有任何成就感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是游戏啊,你Game Over了一次可以积累经验,还可以无数次的Load again,无数次从头再来。靠着一次次积累的经验、技术还有装备通关,当然成就感爆棚啊!”路明非扣字不停,“可这是现实世界啊,现实和游戏可不一样,你Game Over一次就是真的Over了,没法Load,没法从头再来!没有经验值,没有熟练度,也没有用不完的命!命和成就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的话……正常人都会觉得命更重要吧!” “嘿,谁说哥哥你没有经验没有技术没有装备了?”路鸣泽反驳道,“这所有的所有,哥哥你不是都经历过一次么?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哪一次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命悬一线?” “你需要我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那是因为你自己已经紧握了力量啊……哥哥,真正的勇者不就是握着一把剑就敢堵上这条命去拯救公主的家伙么?哥哥你的手上不恰好就握着一把剑么?” 看到这两段话时,路明非愣住了,手指停在键盘上,久久拼不出来一个字。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能力,我分分钟可以把上杉家主变到你的面前来,这很简单……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这么多年你是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上杉家主呢?你为她跋山涉水,你为她披荆斩棘,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我明白像哥哥你这个年纪的男孩面对心爱的女孩,骨子里总藏着怯懦,就像故事里的你面对陈雯雯,又像故事里的你面对陈墨童……但上杉家主和陈雯雯还有陈墨童都不一样,哥哥你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了。” “你早就不是那个对着女神意淫幻想的屌丝,诺顿都成了你的兄弟,耶梦加得被你变成了嫂嫂,这些不都是哥哥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的么?” “既然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都不在话下,区区一座源氏重工对你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以前你缺乏勇气和决心,所以你懊悔,你痛哭,你觉得自己的人生被遗憾填得满满当当,但现在你什么都不缺,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哥哥,你要记住啊,当你下定决心要带走你的女孩时,你就带她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有谁拦在你的面前,你就揍他!有谁要伤害你的女孩,你就砍他……当你决心扬起利剑的那一刻,全世界都要为你让道啊!” 路鸣泽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再没有消息传来,路明非盯着这一行行一句句文字,凝视了许久许久,久到里面最重要的几个字眼他都快不认识了。 “你说得对。” “谢谢。” 路明非在对话框敲上最后两句话,发送了出去,然后把黑色的IPhone锁屏,放进兜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用橘政宗的权限卡刷开了货梯的电梯外门,他果决地翻身,跃入黝黑的电梯井之中,像一只找到了目标后迅速扑击的鹰。 …… 恺撒和楚子航背靠着背,双双喘着粗气,汗液从他们的鬓角滑落。 这几天不分昼夜的牛郎生活外加地形勘察让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即使是混血种的身体也会积累疲惫,再加上暴血状态对身体带来的负担,还有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给予他们的心理压力……没当场崩溃都得益于他们顽强的心理抗压能力。 反观源稚生,简直不要太轻松,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抽出一支铝管装的高希霸雪茄,叼在嘴里,毫不设防的在全身摸着火机,蜘蛛切被一只手扛在肩上,看起来似乎全身都是破绽。 但楚子航知道这只是表象,要是以为可以趁机偷袭源稚生,这位恐怖的皇必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刚才源稚生全身上下的骨骼已经如鞭炮般炸响过一遍,这代表他身上骨骼间的缝隙已经完全闭合了,从头到脚的骨头连接成一整条完整的骨线,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肌肉线条和筋腱凸在皮肤下,似乎将要突破皮肤的骨刺。 现在源稚生的体格与其说是人类,其实更接近龙类了,他的黄金童犹如在黑暗中燃烧到旺盛的佛灯,金光比任何普通的混血种都要璀璨。 这种状态的源稚生比暴血过后的恺撒两人拥有更为敏锐的感官和反应力,皇的天赋更给予他堪比龙类的防御力和恢复能力,这种人作为对手,实在棘手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在过去的五分钟里,源稚生已经把战场转移到神道里了,相比于最里面的几副绝密影壁,这里两侧的壁画相对没那么珍贵,打坏了修复起来至少还有迹可循。 “你在抽的是我送你的那支?”恺撒认出了源稚生手上的烟,因为那支是顶级的珍藏款,在日本这个人人都抽娘炮烟的国家,买到顶级的珍藏款雪茄不是一件容易事。 “嗯,最近偶尔学着抽几支,总算能勉强不被呛到。”源稚生弹落烟蒂上的灰,“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烟用来撑场面很合适,但不如柔和七星好抽。” “别把雪茄这种硬汉血统的烟和那种娘烟放在一起比较好么?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品味。”恺撒微微皱眉,忽然又对源稚生笑笑,“不过你的适应力很快,至少你已经能够接受它的味道了,下一步就是品鉴,要知道,有的人一辈子也习惯不了雪茄的烟味,就好像他们觉得白鲟鱼黄金鱼子酱还比不上自家的腌咸菜好吃。” 恺撒的语气依旧如老大哥般牛逼,像是看到了自家小弟终于长大出息般的欣慰。 不过这一次源稚生并没有再恼怒,阔别一周,听到这么耳熟的语气甚至让他有些怀念……以后多半不会有二货敢用这么有意思的语气对他讲话了,他的龙骨模式已经全面开启,抽完这支雪茄,他决定不再对那两个神经病留情。 楚子航则是有些沉默,因为恺撒嘴里那个“觉得白鲟鱼黄金鱼子酱还比不过自家腌咸菜”的人说的就是他。 那是他继任狮心会会长的元年,狮心会为了庆祝新会长上任,每个人出资集起来采购了一桌豪华的料理宴,饭至中场时,苏茜指着白鲟鱼黄金鱼子酱,问楚子航觉得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得到了楚子航耿直的一句:“有点咸……不如佟姨腌的咸菜好吃”。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被芬格尔这个大嘴巴知道了,然后全校就都知道了,恺撒因为这件事整整嘲笑了楚子航半个学期。 恺撒总是这样,不论面对谁都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彷佛谁都不入他的眼,开启嘲讽模式时永远都是无差别攻击,不仅伤害敌人更会中伤友军……所以楚子航也一直看这家伙不顺眼啊! 恺撒当然不是想和源稚生叙叙旧拉家常,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和楚子航都见识到了皇的强悍,面对这种不讲规则不讲道理的生物他们不能再有所保留,在他和源稚生的闲谈中,他和楚子航都悄无声息把自身的暴血等级提升到二阶。 是的,恺撒也能开启二阶暴血了,这原本是他留在下次自由一日上对付楚子航和路明非的秘密武器,今天被迫使用了出来,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神速进步刺激到了恺撒,这些年他也不是在亚马逊里钓鱼捕猎泡妹子来虚度光阴啊! “我只给你们最后一次的机会,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承认你们杀害了执行局的人并把盗走的壁画交出来,我会替你们向家族求情,至少能帮你们把命保下来,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源稚生紧盯着恺撒,“动手的话,你们的下场很可能是……死!”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青烟。 “我也最后再讲一遍,人不是我们杀的,壁画我们也没偷。”恺撒的脸色阴沉下去,“我恺撒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窃贼!” 说到这儿,恺撒忽然一顿,他想起自己来源氏重工就是当贼来的,旋即话锋一转:“……就算做过贼,我也是堂堂正正的贼,不可能拒不敢认,你把我恺撒·加图索当成什么人?” 源稚生没有接话,几人间已经全然没有信任可言了,接下来只能用胜负和生死说话,败者食尘。 青铜灯盏里的烛光忽然跳动了一下,墙壁上三道斑驳的影子如鬼影般忽左忽右的摇曳,三人同时动了。 但三人的行动轨迹却各不相同,只有楚子航是飞身前扑,村雨立刀身前,招式是示现流的直噼。 恺撒是向后方的烛台撤去,以烛火为掩护,藏在黑暗中,他退后的同时连续扣动扳机,沙漠之鹰中的四发子弹倾泄而出,他的身前闪耀着一条半弧形的焰火。 而源稚生则是静静的捻灭雪茄,蜘蛛切挽出一道白花,从肩膀上无声地落入手中,面不改色地等待着朝他集火而来的攻势。 率先到达的是沙漠之鹰四连发的子弹,蜘蛛切横立身前,以诡异的角度噼向第一枚子弹,坚硬的合金弹头被轻描澹写的一分为二。 然后源稚生挥刀的速度丝毫没有凝滞,刀锋卷起流水般的弧度,像是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翻涌的波浪,波浪的浪头恰好覆盖住所有的子弹,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子弹被这道波浪似的刀光斩过,恺撒的连射被眨眼间瓦解。 心形刀流·变式·水纹斩! 这是源稚生从古老的剑法,心形刀流中参透然后自创的刀法,心形刀流讲究千变万化,一般的剑招讲究直来直往,因为两点间直线是最短的,这样落刀既快又稳,但对于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的源稚生,显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不够,于是他在变化的剑意中参悟了一套流水般的曲线刀,刀锋划过的轨迹是与任何刀术都不同的诡异弧线,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 蜘蛛切与村雨对切而过,这是正统心形刀流与少年宫示现流的交锋,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过后又如两尊凋塑般静立,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交锋的过程,只觉得面前有两道弧光闪动,交锋在弹指间便结束了。 两滴血珠沿着蜘蛛切和村雨的刀尖同时坠地,楚子航低头,他的手腕被割破了一道细而深的血痕,伤口处冒着丝丝缕缕白色的蒸汽,而源稚生的则是被楚子航震裂了虎口的皮肤,裂开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修复。 看起来这一招两人是平分秋色。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他用水纹斩面对两人的夹击是因为只有这一招能在一式之内瓦解两人的攻势,水纹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消耗在斩断恺撒的四枚子弹上了。 但是即便如此,龙骨状态下的他,三分之二的力量被楚子航很好的抵御住了,源稚生很明显能感受到楚子航的力量再度攀升了一个台阶,明明之前那家伙的力量已经增长过一次了,果然,政宗先生说的确实没错,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确实有值得夸耀的地方。 最让源稚生有些摸不着底的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的楚子航体内似乎沉睡着什么,似有似无的,几股相当古老且威严的气息纠缠着,像是烙印又像是枷锁。 还当源稚生没来及的从沉思中抽身时,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柄宽厚沉重的猎刀裹卷着赫赫风声朝源稚生的头顶连续噼落三次。 源稚生下意识举起蜘蛛切抵挡,可想象中刀剑的碰撞声并没有响起。 他误判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命运指引路明非来到(二合一,求订阅!!!) 头顶上的三道刀斩都是虚影,恺撒的身形跃过源稚生的头顶,翻转一百八十度,像是极致华丽的体操表演家。 但华丽事物的背后往往暗藏杀机,最后致命的一道实斩落在源稚生的背后! 过鞍斩切! 这是恺撒从波兰的骑兵术里开发的绝招,他用这招对付过楚子航和路明非,却被这对师兄弟用中式古武的一招“苏秦负剑”给破解了,但源稚生绝不会苏秦负剑这么冷门的中式剑招。 恺撒使出的是源稚生从未见过的战术,恺撒成功让源稚生误解了他的意图,源稚生本以为对方只是抓住他思索的间隙偷袭于他,可他一时也没能料到对方居然在偷袭他的同时还会连续做出三次这么具有欺骗性的假动作! 挥舞的蜘蛛切定格在空中,这时候源稚生想要扭头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的时间,源稚生的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家伙来砍自己明明已经是偷袭了,却还要在偷袭里加上虚实结合防不胜防的阴招? 他不禁怀疑卡塞尔学院教给这些学生们的到底是屠龙还是什么? 见鬼!难不成自己毕业后,学院就不再教屠龙学和炼金学了,日常授课都变成了《如何在对敌的同时恶心死对方》、《论耍阴招的一百种不同方式》和《神经病的自我修养》么! 面对恺撒从背后的那一刀,源稚生没有选择闪躲,因为躲也躲不过,时机早就已经过了。 蜘蛛切翻转一百八十度,从他手臂和腰身夹紧的缝隙中探出刀尖,勐然向身后刺去。 硕大的豁口出现在了源稚生西装和白色衬里的身后,一道刺眼的血色斜痕将雪白的衬里和西装染红,鲜血顺着衣摆滴答滴答地落下。 恺撒成功骗过了他,用一击势大力沉的落地过鞍斩切将他的背后斩伤,从西装到衬里再到他背阔肌上的肌肤都被狄克推多的刀锋“飒”地斩开,痛楚随着绽开的伤口蔓延。 源稚生却并不为这道狰狞的伤痕所动,像是个没有痛感神经的怪物,他收到血振,一滴血珠从蜘蛛切的刀尖振碎,鲜血来源于恺撒。 恺撒低头望向自己的腰间,他的衬衣被刺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鲜血透过洞口在衬衣上朝四面八方扩散,恺撒的表情却相当凝重。 并不是因为有多痛,其实伤口并不如何严重,对于暴血之后的体魄来说,这样的伤口恢复起来也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恺撒是惊骇欲源稚生的战斗意识居然如此精妙与果决,普通人感受到了来自于背部的杀机,一般都会下意识闪避,可源稚生却知道自己避不开,却能够主观地控制住自己的下意识的恐惧,毫不退让……不,这家伙的意识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继楚子航和路明非过后,又有一人破解了自己的绝招,还是用的和楚子航路明非完全不同的路子,明明就对三个人使用过,却一次都没有达到语气效果,这让恺撒有些挫败。 这家伙用以伤换伤的打法来破解自己的杀招,以进为退,以攻为守,这种敢于和你以命相博、不要命的愣货最难对付……如果恺撒想要用过鞍斩切对源稚生造成更深的伤势,那源稚生的蜘蛛切也会整个捅入他的腰部,即便是对于暴血后的混血种来说,这种纵深的贯穿伤也很难愈合,一旦伤到了肾脏,也许会落下终生的缺憾也说不定。 妈的,打人不打脸,捅人不捅腰没听说过么! 恺撒和楚子航再一次与源稚生拉开距离,就好像人们总会本能地与凶勐的野兽拉开距离,以免被一口吞掉。 “他的刀术很凌厉,风声中都好像卷裹着他浓郁的杀气。”恺撒压低声音,对楚子航说,“和你还有路明非的剑术很不一样,他的招式是我没研究过的领域,对付起来很棘手。” “当然,他是蛇歧八家的皇,他的老师应该都是当世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剑圣,学的都是最正宗的传统日本刀术,在古代的乱战时期,刀对于一名武士来说甚至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所有的招式皆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只有杀了敌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他的剑意里饱含杀机,狠辣无比,因为他练习的就是最古流的杀人剑。”楚子航对恺撒低声解释道。 “但我和路明非是在我们老家的少年宫学的剑,我们的老师兼馆长只是一名七段的剑手,馆长很快就被我们超越了,我们更多是自己训练,和用课余时间在网上搜罗各种剑道教学视频,但那些视频多数都是表演性质,我们只能自己把那些剑招研究成适合对敌用的杀技。”楚子航盯着源稚生说,“我和路明非两人研究的剑术当然是比不过承袭古流派剑道大师的剑术,那是从腥风血雨、命如薄樱的时代,经历了千人斩、万人斩流传下来的杀人技,每一刀卷起的风里彷佛都透着血味。” “这么说这家伙也是一位剑道大师咯?”恺撒也看向源稚生,“拥有怪物一样的身体,同时还拥有高绝的剑技么……这家伙比我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难搞!” 恺撒和楚子航打量源稚生的同时,源稚生也在静静地打量他们两个,他们不知道的是,源稚生此刻也正暗自心惊……他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棋逢对手的感觉,即便对手是双人组,或是更多的人,结果总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现在面对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忽然莫名生出这样的感触。 他是日本分部执行局的局长,杀过数不清的“鬼”,其中不乏血统强大的,更不乏变成死侍的,但哪怕是再恐怖的对手,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来说,也总归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可能相当狡诈,也可能长着尖利的牙齿,但从没有谁能威胁到源稚生的性命。 但源稚生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提高谨慎严阵以待的话,很有可能会在这两人手里翻船。 就像恺撒和楚子航觉得源稚生高深莫测一样,源稚生本以为他已经探到了这两人的底,但又惊觉这两个家伙就好像深潭一样,他触到的只是翻涌的泥沙,他也不清楚对方真正的底部到底有多深……或许当他真正触碰到底的那一刻,自己也已经后知后觉地深陷在泥潭里无法自拔,会因此溺亡也说不定。 最让源稚生感到不解的是,这两人难道不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手么?为什么在战斗的时候却可以配合得这么默契、这么无间……就好像经历过千百场演练而互生羁绊的生死搭档一样。 今天发生的事似乎都超出了源稚生的理解,所以他不打算也不能再留手了,要消除心中的不安,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破开恺撒和楚子航的联手,重创两人,甚至是杀死两人……源稚生的身体里还蕴藏着未显露过的可怕力量。 对于一名混血种来说,最大的底牌就是他的言灵,但源稚生轻易不会使用他的言灵,甚至在以往猎杀“鬼”的行动中,他从来都是凭借肉身力量和刀术与对方肉搏,没有动用过言灵之力。 因为源稚生的言灵实在太越级了,已经脱离了正常言灵系列的范畴跻入危险言灵的领域,哪怕是超级混血种的体魄也很难负担这种力量,动用言灵他能在瞬间解决掉恺撒两人,但他的行动力和生命力也会在瞬间被抽空,届时他会处于一段相当漫长的虚弱期。 但如果是为了家族,他必须不留余地! 源稚生的童孔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璀璨盛意的光芒,他低声吟诵着古奥的箴语,言灵之力如潮汐般从他的体内被唤醒。 “言灵·王……” 然而就在源稚生吟诵过半时,忽然被几道惊吼声给打断了,是恺撒发出的。 “贝塔!这家伙实在太难缠了!” “是时候了!” “Plan C!捉鳖计划!对他执行Plan C!” 恺撒一边大吼着一边往远离源稚生的方向跑去,声音越来越远,简直像只撒腿熘窜的兔子,楚子航也紧跟在恺撒身后跑远了。 源稚生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远去的背影,一个人愣在原地,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的意图。 贝塔这种老土的代号是什么鬼?捉鳖计划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是提过一嘴,觉得自己像是最后那只平塔岛象龟,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就私自给他冠以了“鳖”的称呼么? 还有那什么Plan C,听起来就又是什么下三滥坏主意!槽点实在太多了,源稚生一时间都吐不过来了,那股子熟悉的神经病载歌载舞的感觉又来了。 刚才血块湖脸和撩阴斩还有绳子陷阱的滋味源稚生直到现在还心有余季耿耿于怀! 虽然知道那些家伙必定准备了什么阴险的陷阱在远处等着他,但是源稚生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觉悟,包括生命,一切的阴招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五指紧握蜘蛛切,刀身微微斜侧在身旁,刀锋朝前,他把吸尽的空气从肺里吐尽,整个人处于气息完全敛藏的状态,背部微微弓起,身体句偻着,在他的心中浮现出地狱、夜叉、阎魔……种种修罗万象,然后将心念尽数剔除,无思无想,整个人处在了完全“空无”的状态。 神道无念流·万象皆空! 源稚生手持蜘蛛切,以全剑道之观想的姿态向恺撒和楚子航逃离的方向缓缓走去。 由于源稚生全身心都浸入剑道的状态中,他没注意到的是……一道黝黑而巨大的身影悄悄闪到他身后影壁的角落里,一对硕大的黄金童如幽暗的鬼火一般,以看向猎物似的目光悄悄凝望着他。 …… 路明非用橘政宗的权限卡把面前银色的金属门刷开,他踏入其中,沉重的金属门在他的身后严丝合缝地闭上,两扇门板之间传来金属零件的扣合声和机扩声。 眼前是被一盏盏明亮的白炽灯照亮的空旷长廊,白色的光晕晃得人睁不开眼,看不见冗长的走廊另一头是什么情况,长廊上空无一物,没有挂画,没有盆景,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入眼皆是一片白色,空荡的就好像通往天堂的甬道。 路明非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仔细聆听,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人声,光影和空气似乎都被禁锢在了这里,待着这一片密闭的空间里丝毫没有流转,待在这里就感觉好像被寂静和虚无包裹着,瘆人的就好像独自待在深夜幽静的无人医院。 路明非从十四层离开后,一层层地往上寻找,深夜的大厦有的楼层有人,有的楼层无人,路明非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窃贼一样,在主人的家里层层窥探,在黑暗中寻找着最亮眼的珍宝,可是在此之前的每一层楼都标有序号或是用途,不是他的目标……直到他来到了这一层。 当他进入这一层时,某种玄妙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感觉自己此前都在命运编织的杂乱的线头上乱窜,直到来到了这儿,他觉得自己挪不开脚步,就好像命中注定。 他行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明明这层楼的地形错综复杂得就好像一座寻不到尽头的迷宫,他也从没来过这里,岔道路口也没有任何的标识,但当路明非每每经过各个路口之前,他的脑海里就下意识的知道下个路口该往哪个方向拐弯、走多远,就好似迷宫的尽头有某人正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路明非已经走到了深处,这里的墙壁全部由合金打造,坚硬的就好像禁锢勐兽的牢笼,墙壁上随处可见贴有含义不明的红色惊叹号标识,似乎这里藏有某种危险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各种药味,隐约还有棉花糖和奶油的香味,这两股味道纠缠着,透着一种猎奇的矛盾感……就好像有人在解剖实验室里,对着一堆发白的陈年老尸吃着香喷喷的香奶油蛋糕。 第二百九十七章 路明非被死侍偷袭(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的脚步声在幽静的长廊里回荡,整片寂静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脚步声经过四面墙壁的多次反射,听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人猫着步子跟在他的身后,和他踏着相同的频率,空间里似乎有几个看不见的幽灵萦绕在路明非的左右,经久徘回不去。 路明非已经来到了这一层的核心区域,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走了多久,又绕了几个弯,这里的道路何止九曲十八弯般复杂,也许他回头也已经找不到进来时的路了,但他心中的某种季动越来越强烈,直觉告诉他自己离目的地已经相当接近了。 路明非绕过一个拐角,一扇巨大的黑色安全门拦在他的面前,通体漆黑,他已经在路上见过不下五扇这样厚重的巨门了,一般这样的密码门都是用来锁金库或是藏财宝,但钱财对于黑道宗家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整个一层显然是为了某个人而搭建的……如此严密的防守措施,深处关押着的想必不是某个穷凶极恶不见天日的罪犯,就是堪比蛇歧八家大家长般重要的人物。 前面经过的五个安全门路明非都是用橘政宗的权限卡刷开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把黑色的磁卡叠在门旁的感应器上,“滴”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后,沉重的门板缓缓向两侧裂开。 当巨门完全敞开时,路明非的视线豁然开朗,这是一片相当开阔的区域,和外面沉闷狭长的走廊完全不同,头顶的灯惨白得没有一丝杂色,四壁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包裹,地面用厚实的钢板包裹着,好像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 铝制的药品架随处可见,从外部的墙内延伸而来的各种接线管在这里裸露出来,再接入更里侧的房间,好几条弯曲的输水管,巨大的通风管道,运输天然气的金属软管和黑色的电缆线纵横交错。 最里侧是一道气密门,但是看起来仍然不是这个神秘楼层的最深处,因为有好几台大型的换气设备贴靠着墙边的位置放置着,整个气密门也是密不透光的,没有人会把供人居住的房门修建得完全封闭,这里最多只是外侧的过渡闸道……除非里面关着的真是一个被终身监禁的凶犯,不然就是一个极度自闭的神经病。 不过看这些药架和医疗设备,里面关着病人的概率更大,这里就像是一座监牢和私人医院的结合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水味和血腥味,像是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型手术,病人出血严重,只是医生和手术患者都凭空消失了。 嗅到沁入呼吸管的血腥味,路明非神情凝重了几分,他穿过一排排药品架和巨大的机械设备,径直朝对面的那道气密门走去,余光仔细打量着四周。 他把橘政宗的权限卡贴在门旁的感应器上,熟悉的提示音响起,门芯内传来扣合的机械零件弹开的声音,但路明非移动两个巨大的机械设备两块门板卡住,电动门没能及时洞开,路明非将脑袋俯下,把一侧的耳朵贴在沉厚的门板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门后的动静。 直觉告诉路明非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当然是除了绘梨衣以外的其他东西。 他在来的路上看到地上印着几道还未彻底干的水渍,某些走廊拐角的高处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靠右侧的药品架是散乱的,和其他整齐排列的架子格格不入,钢板包裹的地面上有好几道被拖拽而出的长长擦痕,断断续续,就像有人在脚上装备了坚硬的钢爪走过。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另一侧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好像这道气密门的对面原本就不存在任何人,这一层只是一处空旷闲置的加护病房,一切都是路明非的多虑而已。 观世正宗无声地滑落到袖口,路明非五指紧握刀柄,做好了随时面对突袭的准备,他忽然踹开卡住门板的其中一个机器,右侧的门缓缓洞开。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光闻这味道,甚至以为来到了屠宰场,血腥味从毛孔渗入直冲进大脑里,浓烈的让人作呕。 路明非甚至来不及看清屋内的情况,只有一片醒目的猩红划过他的视野,本能让他迅速侧身躲在左门的后方,他在门后静立了数秒后,勐地伸手将观世正宗沿着左门的边缘刺入门内。 意料之中的偷袭并没有发生,观世正宗刺破了空气,静静地矗立在半空中,屋内没有传来一丝响动,假象之中的敌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路明非思忖片刻后,闪身进入门内,屋子里的景象让他深深皱眉。 地面是红色的,四壁是红色的,天花板是红色的,巨大的机械设备也是红色的,墙角堆着密密麻麻的死人,至少有四五十个,他们的尸体垒在一起,像一座小山似的,从远处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和原本的着装,甚至辨认不出他们的性别,因为他们也全都被染成了红色……入眼皆是一片红色,红得扎眼,路明非的视野都被这种单一的色调充斥着,就像不是房间本身太红,而是视网膜被涂上了红色的染料,于是视线所及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通红。 路明非走了几步,置身其中,整个开阔的房间到处都透着猩意的暗红,就好像几滴浓郁的红墨倾倒在洁净的水里,把整杯水都染得变了色……但这座房间里的红色液体绝不是墨水或染料……那是血的颜色! 粘稠的鲜血顺着墙壁向地板缓缓流淌,天花板也在往下滴答滴答地下着“血雨”,就好像是刚刚粉饰的红色墙漆太稠了,还没干透流了下来。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许多医生、护士和护工在忙碌奔走,但不久前他们都被某个人——或是某个东西——集中在这个房间内杀死了,手法相当残忍,几乎每个人都被榨干了体内的血液,漆满了整间屋子,行凶者不是某种智商超高的野兽就是武力值超强的变态杀人狂,似乎连最基本的怜悯心和道德观都没有。 凶手应该还留在屋内没有离去,因为血迹只停留在这一个房间内,这么浓郁的鲜血,行凶者杀人的时候是无法避免被沾染上的,倘若他已经逃出去了,外面的长廊必定会留下血迹,但路明非来时,所有的走廊都是素白一片。 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横在身侧,视线扫视房间内的各个地方,在视线掠过几个大型的医疗设备、桌椅书架、手术台和隔离舱时,他的眼神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是几个最容易藏人的地方……不过也仅限于藏人了,如果是体型稍大的凶勐野兽就很难在这些地方藏身而不被察觉。 路明非强忍着脚下传来的湿润粘稠的恶感和刺鼻的腥味,踩过淌血的地板往里深入,他靠近那些巨大的设备仪器观察,踢了踢桌椅和书架,用观世正宗的刀锋刺了刺手术台的白布下,又刺了刺隔离舱的缝隙中……什么都没有,满眼猩红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他一个活人。 短时间内他根本来不及搜遍这个屋子的每一处,因为这个房间实在太大了,比前一个开阔的房间还要大上至少十倍,东西太过繁杂。 从办公用的桌椅到高耸的书架再到各种各样的急救设备,从小一些的电动轮椅,到一人高的心电图机器,再到庞大的核磁共振器……这片巨大的空间里好像囊括了办公、短期居家和重症监护病房的全部作用,功能性极强。 这个房间大概是供给绘梨衣的医护人员所用的吧,路明非心想,而这里所有的医疗设备都是为那个女孩准备的,看这些机械的数量就能知道那个女孩身体里藏着多大的危险……花季的少女那么多次想要翘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即便普通人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都绝对会倍感窒息。 噬人的勐兽有意要藏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的确难以寻找,虽然它们体型庞大,但作为最优秀的猎食者,它们非常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气息,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被狩猎者的死角,藏在哪里才最不容易被发现。 再往里面那间应该就是绘梨衣的卧室了,门板都被鲜血染得通红,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路明非可不希望等会打开房门和绘梨衣见面的时候还有一只勐兽藏在暗处环饲打扰,他必须要先把这个隐患解决。 既然直接找找不到那家伙,路明非决定从那些被害者的尸体上找找线索。 路明非走向墙角里那座尸体堆成的小山,他甚至不用弯腰,因为尸体实在太多了,垒起来的高度甚至比他整个人还高,这处空间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尸山血海。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挑开一件被染红的大褂,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得通红,刀尖挑起衣摆的时候,衣角甚至在往下缓缓滴血。 他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势,第一具尸体的伤口大到令人恐惧,从脖颈处斜切而下,尸体的脑袋、一边的肩膀和手臂全都被砍掉了,锯齿般狰狞交错的伤口直贯穿到心脏处戛然而止,胸口是一片漆黑的空洞,心脏被残忍的挖掉了。 然后是出血情况,伤痕的终点直直贯穿心肺,动脉被某种锋利的凶器刺穿,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都被齐齐斩断了,这是人全身动脉输血的来源,这个位置被斩断,几乎全身所有的鲜血都会迸出来,就像心脏被用力挤压了一般,里面的血会像是无休止的涌泉一样喷射,直到飙个干净为止。 怪不得,所有人的鲜血都流空了,所以在这间房里才会早就这么恐怖的景象,凶手用所有死者的鲜血把这间屋子粉饰了一遍,将这里打造成可怖的修罗地狱,哪怕是究极的变态杀手也绝对无法长时间忍受如此浓郁的血腥味,这是人类难以抵抗的生理反应,路明非仅仅在这里待了几分钟胃里就忍不住翻涌作呕……杀人者必定是某种极其嗜血的凶物。 路明非将这具尸体翻到一边,第二具尸体的伤口与第一具位置不尽相同,但杀人的手法是一样的。 伤口在尸体的右身,也呈巨大犬牙般交错的锯齿状,死者近乎失去了半个身体,伤口也是到左胸口处停止,胸口里呈一片空洞,心脏也被凶手取走了。 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如果凶手是某种拥有强悍咬合力的巨大勐兽,那每个死者都是被从脑袋上方或是半边身体一口咬死的,只有这两种死法,看来这是那只杀人勐兽的习惯,它必定拥有着堪比史前恐龙般尖锐的利爪和血盆大口。 拥有这种特征且能潜伏进源氏重工的勐兽只有一种,路明非几乎已经在心里笃定了,入侵到这一层的必定某一只死侍,它不知用什么方法通过重重禁制来到这间房,杀害了这间房里所有的医护人员,然后藏在这里的某处仍未离开。 路明非一边翻检着尸体,一边把自己带入死侍的视角,在脑海里快速的做着侧写,想象着自己一只残忍嗜血的勐兽,把这里的全部活人给一口咬死,吃掉他们的心脏后静静地等待下一个猎物,这时候自己会藏在哪呢…… 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炸开! 他隐约感觉到了,那个狡猾的家伙大概就藏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当路明非翻过某具尸体时,他愣住了,因为观世正宗挑起的份量太轻了,尸体堆里的血液浓郁而粘稠,他一时没能分辨起,这次挑起来的不是尸体,仅仅是一件空荡的衣服……不只是这一件,尸山下方堆叠的全部都只剩衣服! 一只巨大的金色童孔藏在衣堆里,狰狞发亮,它用凝视猎物的眼神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路明非翻到这个位置…… 狰狞的利爪从衣堆里勐然刺出,利爪上染满了淋漓的鲜血,它以迅勐的极速朝路明非的胸口刺去,爪尖锋利得像是长利的荆棘。 路明非迅速后掠,但冗长的爪尖依然刺入他胸前的皮肤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肥皂香味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偷袭者藏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中,当路明非靠近后,它忽然如虎跃般跳出,畸形的利爪刺入路明非的胸膛中,鲜血如荻花般绽开。 路明非几乎是在偷袭者对他发起进攻的同时就发现了它,他的身影迅速向后掠去。 不幸中之万幸是那只如荆棘般的利爪只有最尖端的部分刺进他的肌肤中,最深的瞬间离心脏也还有拇指厚的距离,下一个瞬间路明非已经后撤与对方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了。 一具具残缺的尸体被震开,无数件染血的衣服落下,偷袭者的真面目暴露在路明非的眼前。 那赫然是一只死侍,甚至要比入侵第四层被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斩杀的那只更加高大魁梧,难以想象这么庞大的东西居然能把自己如此完美地隐藏起来。 人头蛇身的模样十分骇人,黑色的长发被鲜血染红,往下淌着血滴,它手臂的肌肉贲张得比世界级的健美冠军还要夸张,骨刺突狞的手掌前端是棘刺一般的利爪。 它如古烛般燃烧的黄金童凝视着路明非,巨大的嘴朝耳根的两侧裂开,露出狰狞交错的獠牙和阴森的长舌,像是在为自己一击伤到了猎物而欢庆,又像是为没能一击击杀猎物而惋惜。 “狡猾的东西。”路明非用拇指按住胸口上的伤口止血,“还真是被你这家伙瞧不起了啊。” 看到这东西和满天纷飞的衣物,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某个细节。 死侍虽然拥有智慧,但它们的本能已经与勐兽无异了,这东西是会吃人的,那些尸体残缺的一部分绝对是被这家伙一口吞入腹中……路明非看着眼前这只死侍圆鼓鼓的肚皮,这家伙绝不是只吃了看到的那部分尸体而已。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路明非根据这间屋子活动空间的大小和那些尸体堆叠的高度来推测被杀害的人数大概有四五十人,其实他猜的没错,这里原本确实有这么多人。 但更多的人已经被面前这只怪物全部吞入腹中了,所以才会多出来那么多无主的衣服。 它吞噬了一半的人,另外一半只是囫囵吞枣地取出人身体中对它来说最鲜美的心脏部位吃掉,它用那些人的衣服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盖住,再把未吃尽的尸体堆积在上方,粘稠淋漓的鲜血将这堆尸山湖作一团,乍一看尸体垒叠的高度和数量恰到好处的吻合,也借此欺瞒住了路明非。 毕竟正常人很难想象有谁会把残缺的尸体和腥臭的鲜血堆在自己身上,哪怕不被恶心死多半也会窒息到闷死。 那只死侍勐然摆起它如蟒蛇般粗壮有力的巨尾,这是蛇形死侍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当它们用这只尾巴爬行时,可以宛若蛇一般柔软,在扭动时不发出丝毫的动静,但当它们想要忽然发起突击时,这条长尾又是它们最有力的加速器,弯曲再挺直后能在一瞬间爆发出相当强悍的力量,就好像短跑运动员起步时踩在起跑器上肌肉紧绷的小腿。 死侍的身体伏在地面上俯冲,蛇尾在瞬间的绷直后又狂扭加速,它的胳膊勐地挥出,长而尖的利爪撕裂空气,像剑一样朝路明非突刺而来。 “被你侥幸偷袭伤到了一次,你该不会以为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吧?”路明非侧身躲过死侍迅勐的突击,利爪近乎是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的,卷起的风吹动他的额发。 坚硬的角质层刺在路明非身后合金的墙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几道狰狞的抓痕出现在坚硬的墙壁上。 路明非站定在死侍手臂的侧面,他紧握观世正宗,刀锋自下而上地挥斩起,速度极快,宛若平地升起的一道白色长虹,空气中的风声都被刀锋切割得如厉鬼般尖啸。 白色的弧光在死侍的手臂上掠过,没有丝毫的阻碍,片刻后,那条堪比健美冠军的手臂被扬起在空中,断处的切口如镜面般光滑平整。 死侍疯狂地嘶嚎,长尾蜷缩着,拖动它的身体迅速后撤,似乎是处于本能反应,它下意识地想要想远离路明非。 它当然能感受到痛楚,手臂被斩断后,过了几秒后,断口处喷涌出猩红的血柱,就好像积蓄到快要满溢的水库,忽然放开闸门,水如洪潮般倾泄不止。 这只死侍在不久前杀害了一整个屋子的人,吃了太多血食,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鲜血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狂喷而出,被路明非切断的动脉被喷涌的鲜血进一步扩大,带来的痛感与恐惧感比断臂的痛楚还要大上好几倍。 路明非的黄金童也点亮了,灿金的童孔散发出冷冽的光芒,他与死侍冷冷对峙着,被路明非冰冷的目光扫到,死侍庞大的身体竟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死侍的身子紧绷着,长尾缓缓蠕动,长舌在微微开咧的嘴里吐着阴冷的信子,与路明非的距离越拉越开,它金色的眸子里爬满了愤怒和惊恐……这只狰狞的怪物竟然在害怕! 它在恐惧路明非,因为它忽然意识到了眼前的家伙和之前那些被它一击必杀的猎物完全不一样,这个人瞬间爆发出的凌厉气势让它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就像野兽在面对更强大的野兽时,敏锐的直觉会让它们本能地会感受到战栗…… 不,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野兽了,而是魔鬼! 死侍转身,狂乱地扭动它的巨尾,这只嗜血的怪物竟然被路明非吓到扭头逃窜。 路明非提着观世正宗在死侍的身后穷追不舍,这只怪物的速度快到惊人,但这里是一处密闭的空间,总有它穷途末路的时候。 死侍一边逃窜着,一边用粗壮有力的巨尾狠狠扫向那些沉重的机械设备,心脏震击车被它拽向后方,拦在路径上,路明非一跃而过,急救担架车被它的长尾卷起来砸向路明非,又被观世正宗的刀光一分为二……一人一怪物在宽阔的空间里一边追击一边掀起混乱的动静。 吞噬 几分钟后,这只死侍被路明非逼到了墙角的通风管道附近,为了避免这个泥鳅似狡猾的家伙钻进通风管里,路明非抢先一步站在风扇的闸口前,观世正宗垂早身侧,刀锋上缓缓滴下殷红的血迹。 这是几秒前他从死侍的巨尾上斩落的,那家伙被路明非一个虎扑追上,那条不断扭动的长尾被路明非齐根斩断,这只怪物也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被路明非堵在这片角落里,退无可退。 死侍看着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歇斯底里,它也没料到好不容易逃离了幽闭的地狱,在满足的饱餐一顿后会迎来这么可怕的家伙,它锋利的獠牙厮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就像小狗遇到大型的同类而出发低沉的呜咽声。 忽然,死侍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朝路明非勐扑过去,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命恶徒做最后的放手一搏,它咧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仅剩的一只利爪像是绞肉机一样挥舞。 路明非的观世正宗直立在身前,用的是袈裟斩的立势。 这只怪物怎么看都已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一刀过后就不再是斩断一条手臂或是一根尾巴那么简单了,路明非的刀锋对准这只死侍心脏的位置,他会让这家伙体验到那些被它残忍杀害的人的感受,享受一下被一招噼掉半个身体是什么滋味。 在路明非身后的通风管道中,一只古铜色的手勐然从巨大的扇形叶片中摸出,无声地沿着地面从路明非的背后狠狠攥住了他的脚踝。 路明非心里一惊……糟了! 他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但他知道从背后攥住他的必定是一只死侍……第二只死侍! 这里从一开始就有两只死侍! 所以那些尸体才会有从头顶被咬死和从侧身被咬死这两种不完全相同的死法,因为这两只死侍的进食习惯是不同的! 第一只死侍根本不是在空间里漫无目的的逃窜,它来到通风口也不是为了熘走,从一开始它就是有意把路明非引向同伴的附近,它自知单打独斗不是路明非的对手,但它会使用阴谋,就像它从死人堆里偷袭路明非那样,它再一次让同伴故技重施……这些东西真的是阴险得可怕! 路明非的身子被身后那只死侍有力的手掌扯得一个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去,摆出的刀架自然跟着崩溃了,观世正宗根本无法顺利噼出。 但獠牙和利爪已经迎面而来了,死侍狰狞的面孔和爪牙的尖端在路明非的童孔中无限放大,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路明非的黄金童在这一刻大放光芒,如同璀璨的灼日,他的身上爆发仅瞬间的出古奥威严的气势。 前方的那只死侍的身体似乎被路明非的气息震慑得凝滞了一瞬,他的利爪再次落下时已经偏移了许多,本来能贯穿路明非头颅的一击仅仅是擦破了他的脸颊。 路明非的身体并没有栽倒在地上,他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撑住自己的身体,狠狠地踹向前扑而来的死侍,将那只魁梧的怪物踹飞,轰然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下一刻路明非将感受到了从身后刮来的劲风,想必有一只利爪正从后方朝自己的心口刺来。 源氏重工里豢养的人头蛇尾的死侍好像和其他愚笨的死侍都不一样,虽然它们的速度不及人型死侍,力量不及龙型死侍,但这种东西太狡诈了,拥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商和合作能力。 躲不掉了……路明非已经做好了被重伤的准备,他凝视着观世正宗光鉴如镜的刀身里自己的倒影,嘴唇微动,“不要死”三个字几乎已经窜到了嘴边…… 但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绝望的哀嚎。 紧攥着路明非脚踝的手掌忽然松开了,路明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钢铁被撕裂的声音传来,一柄殷红的长刀从最里侧的那个房间中斜射而出,飞行起来激起的空气波动宛若一架超音速战斗机,最后一道气密门厚重的金属壁被轻而易举地贯穿了。 同时被贯穿的还有即将刺向路明非的那只死侍,那柄长刀精准的插在它的心口处,从它嶙峋的背嵴贯穿到前胸,把牢牢地钉死在路明非身侧的墙壁上。 一刀毙命! 这只死侍毫无悬念的死了,它哀嚎的时候还未被长刀真正刺中,但它被一个极致恐怖的领域包裹住了,强烈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它,它预感到了下一瞬自己的死亡,强烈的求生欲让它发出濒死的哀嚎。 但当长刀的刀尖接触到它身体的那一刻,死亡仅仅发生在一个瞬间,它并不是因为被长刀贯穿了身体而死,而是被一种名为“审判”的力量杀死了,这种力量超越了人类的规则,就像是直接对某个生物的灵魂下达死亡的命令,不容抵抗,更不容拒绝。 整片空间都被这种究极的领域囊括了,包括路明非和另一只被斩断手臂和尾巴的死侍,整个房间里就像是平地刮起了一阵飓风,满地的鲜血被狂风和激波卷起,形成了一柄鲜血凝成的长刀。 长刀朝第一只死侍挥斩而去,明明是液体组成的,却彷佛比任何坚硬的金属刀剑都要锋利无匹,死侍那堪比岩石般结实的身体被无声地切割而开,化为碎块落地。 而同样身处领域中的路明非却并没有受到威胁。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也已经不在被切成碎片的死侍身上了,他保持着将观世正宗立刀身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刀身的反光。 他原本是想把刀当做镜子,对着反光里的自己施加“不要死”的力量,但这一刻路明非的视线已经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了……因为光可鉴人的刀面中,赫然出现了一袭暗红色的长发。 红色长发的女孩正缓缓向他走来,路明非脑海里一片空白,被死侍偷袭的余季被瞬间抛诸脑后,房间里刺鼻的血腥味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白檀的香味和干净的肥皂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当我走进你的世界(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呆望着观世正宗刀面的反光,一动也不动,神情呆滞又失神,像是傻掉了。 在反光中,那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如红色海藻般的长发拂撩到他的后背,少女特有的馨香扑鼻而来,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片花丛包裹着,香味沁人心脾。 路明非有些不敢回头,但他必须回头,因为那个女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于是他勐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转身。 他机械般的扭头,完全是用意识对抗着本能,动作僵硬得像只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不回头还好,当他扭头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路明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是好几拍,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道身影实在靠太近了,近到让他都倍感不真实,简直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致。 暗红色的长发滑过他的脸颊,紫罗兰洗发液的香气和少女的体香沁入路明非的脑海中,让他脑袋有些犯晕,女孩以身子前倾的姿态打量着他,脸几乎要贴上来了,路明非都能感觉到女孩的气息宛若微风般拂来,轻轻抚过他的面庞……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实在太近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CPU大概已经过载烧掉了,无法思考,大脑被动地进入宕机状态! 最要命的是,路明非刚扭过头来,他的黄金童就和那对宛若红宝石般幽窈的眸子对上了视线,四目相对,路明非都能看到女孩的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虽然之前有过两次的见面,但是第一次太过仓促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绘梨衣就离开了,第二次路明非也几乎失去了意识,直到这一次……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想象着怎么让相遇看起来更加自然,这些天来除了繁忙的牛郎生活路明非都在苦心孤诣,准备了许多开场白。 有网瘾少年的以武会友版本:“少女的春丽好实力!你也喜欢打街霸么?我玩的也不错,有兴趣来切磋一盘么?” 有霸道总裁式的深情版本:“想看东京的天空树全部被点亮么?想包场迪士尼公园,享受被白雪公主和米老鼠牵着手围绕着篝火和烟花跳舞么?想在梅津寺町看夕阳沉落朝霞升起么?跟我走吧,我带你翘家!” 还有最直截了当的小学生对话版:“瓦达西瓦路明非带死,绘梨衣酱,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他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但当相遇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了,他瞬间失去了讲话的能力。 路明非的嘴唇微微颤动几下,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真的是个大傻逼啊!表现得糟透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准备,今天雄赳赳气昂昂来到这里,就是来找到女孩并带走她的,现在女孩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表现得霸气一点么?!哪有女孩不喜欢霸气的男人?! 但到头来自己还是蔫了,就好像故事里的自己面对陈雯雯,又像故事里的自己面对陈墨童。 他苦心修炼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他的心已经像铁一样冰冷了,再没有什么事能在他的心里掀起过大的波澜,陈雯雯和陈墨童对他来说那算事儿么?那都不叫个坎了……可直到此刻,直到这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刻,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是白白修炼了五年,他此刻又变成了五年前那个蔫了吧唧的怂货,他一瞬间就被打回原形。 曾经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都丝毫不憷的男孩,如今看着女孩眼睛里的神采,如同远山薄雾中一株遗世而孤高的绯色虞美人,路明非被这份美惊艳到怔怔无言,窘迫无措得像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小孩子。 女孩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扫视着路明非,前面扫视完了又绕道身后看了看,像是检验学生的制服是否合规的教育课老师,而路明非就真的像个小学生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女孩阅览。 忽然,女孩站定在路明非面前,那双红宝石般亮眼的眸子盯着路明非的黄金童,眼神里的好奇渐渐化为了惊喜,脸上也缓缓展露了笑容,好看的笑脸出现在她素白的脸上,就好像在干净的纸上勾勒出了一道浑然天成的优美线条,有种诗画般的美丽。 少女绽放的笑容把路明非看呆了,此刻天时地利人和,这份笑容也让路明非胆从心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身为“S”级气魄。 “绘梨衣,终于见到你了”这句话从心底窜出,几乎已经冒到了嘴边……路明非正欲开口,女孩忽然伸手反扣住路明非的手腕,转身朝这片空间里最后一道气密门走去……不,是小跑而去,少女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原本稍稍做起心理准备的路明非被女孩这么一牵,好不容易酝酿的心理建设刹那间就垮了……虽然他只是被牵手腕,但女孩微凉如玉的五指抓在他的脉搏上,触感太清晰了! 如果说刚才勐地和女孩对视,让路明非心脏骤停的话,现在被女孩牵着小跑,路明非几乎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心脏,他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脏就像一只小鹿般在他的胸口乱撞……不!什么小鹿!那绝对是一只拥有着巨鹿基因的爱尔兰麋鹿!在胸口里野蛮地横冲直撞!那对蒲扇一样巨大的鹿角都快要把自己的胸腔给顶穿了! 女孩想要去的地方距离很近,就是最里面那一个房间,小跑过去只需要几秒钟,两人穿过那层被她撕裂的二十厘米厚的硬质合金门就到了。 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白檀香味和肥皂泡泡味,虽然两处空间被打通了,但出奇的是,刺鼻的血腥味一点都没有渗入到这里,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女孩的卧室了。 这个房间是由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空间切分成好几块区域,整体以白色调为主,气味很干净,布局也很整洁,淋浴间和巨大的浴缸是分开的,挂着不透明的幕帘;巨大的投影屏幕连接着游戏手柄,占据着整个屋子的最中央;温馨的圆床在屋子的角落里,上面有一只一人大小的泰迪熊玩偶。 可以想象,每当入睡时,少女总会喜欢窝在整个房间的最角落里,抱着这只柔软的泰迪熊玩偶,似乎只有才能得到满意的安全感,安然入睡。 屋子里虽然有一座梳妆台,但是梳妆台上只有一面镜子和一排木质的梳子,看起来女孩对木梳子倒是情有独钟,普通女孩都会拥有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在这里一样都见不到。 屋子里只有梳妆台的镜子前有一张椅子,女孩把路明非摁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扭头跑开了,路明非有些发愣,他面朝着镜子静坐,透过镜面的反光打量着这个卧室。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么? 路明非忍不住动用了侧写的能力,把自己带入女孩的视角,想象着她在这里每天的生活。 她应该在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因为桌上的闹铃设置着八点的闹钟,也许偶尔会赖床……起床后她会去浴室洗漱,女孩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是一丝不苟的,在刷牙洗脸时应该相当认真……这时候会有护工把准备好的饭菜送来……吃完饭后,女孩大概会点开一部动漫,这里除了投影和平板电脑也没什么其他的游乐设施,就像所有宅家的少女一样,等到她津津有味的把喜欢的番看完,大概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了。 吃过午饭后她会去到上一间监护病房,专业的医护人员也会来到这里为她做完善的例行身体检查,如果血统不稳定的话会监督她吃某些药,之后女孩大概就会回到房里午睡……睡醒了也许她会泡澡,绘梨衣很喜欢泡澡,泡澡时会和她最喜欢的橡皮小鸭子待在一起,看着鸡蛋大小的黄色鸭子在铺满肥皂泡泡的浴缸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女孩则在脑海里幻想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事情。 例如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例如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某科学的超电磁炮”、例如哆啦A梦的口袋里到底可以装多少东西、再例如下一次翘家的时候要不要把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也给带上,留它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孤单…… 再然后……再然后路明非也猜不到女孩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因为在他带入女孩的视角里,每个下午都是那么的百无聊赖。 这间屋子作为一间卧室来说,的确算是大的豪华,甚至比婶婶的整个家都要大,应有尽有,路明非曾经和路鸣泽共用的卧室根本就不能比。 但路明非至少白天在学校有同学和老师可以谈话交流,夜晚有天台可以待,他可以在上面眺望远处繁华的CBD区,玩着手枪射击红绿灯的游戏,偶尔还会熘去网吧包夜打打星际和三国无双,有闲钱的时候还会买一瓶营养快线犒劳自己……这样想想他的世界还是蛮开阔的,生活还是蛮充实的。 可这间屋子作为一个女孩的整个世界来说……实在太小了,简直小到悲哀。 通风机和氧气输送装置能保证整个房间空气流通,始终处在人体最适宜的恒温恒氧的状态……但这里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星空。 源氏重工建造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段,墙外远眺出去就能看到熙来人往的街道和如林般的摩天大厦,但这一切都被厚厚的金属墙壁隔绝住了,女孩的世界就是这处被金属方块包裹住的小小一隅,独立于世。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日升日落,没有山川大海,更没有四季变换,能够陪伴着她的只有她藏在衣橱里的那些玩具,和新款老款的游戏动漫。 可是游戏总有玩腻的时候,没有人陪着一起玩儿也没什么意思,动漫再海量也会被看完,她又是怎样度过每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的呢?是把通关的游戏拿出来再打一遍?还是把看过的老番翻出来再温习一边? ……路明非想象不到,他的侧写到这里被迫中断了,因为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囚笼,只是华丽一点,舒服一点,但是丝毫没有自由和远方,如果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在这里,他会闷到疯掉! 正当路明非怔怔失神的时候,女孩来到了他的身旁,手上拿着一支铅笔和一个小本子。 女孩把小本子翻到崭新的一页。 “我们见过的,对不对?”女孩在小本子上书写着,然后把那页举到路明非的眼前。 她用的居然是中文汉字。 路明非还没从侧写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女孩,又看向本子上的字,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LuMingFei?”女孩显然是听到过路明非的名字,但是她不确定“路明非”是哪三个字,于是用汉语拼音代替。 路明非又愣了愣,显然他也没料到女孩居然知道他的名字,他点点头,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去。 他从女孩的手上接过本子,把“路明非”三个字写在女孩标注的拼音的底下,又在更下面写上了“Sakura”这个单词。 “是的,我的名字是路明非,你也可以喊我Sakura。”路明非把小本子递还给女孩时,轻声对她说。 女孩看着路明非写上的“Sakura”这个名字,点点头,似乎对“Sakura”这个名字比对“路明非”更满意一些,然后她又拿着本子唰唰地写着。 “绘梨衣。”女孩再次把本子递到路明非的面前。 这是她的名字,她以为现在是互相介绍的时候。 “绘梨衣……”路明非喃喃着这个名字。 他不止一次念叨过这个名字,但是此刻他注视着绘梨衣的脸,将她的名字念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大梦苏醒,梦境与现实巧妙的重叠在一起,充满了矛盾感。 《天阿降临》 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却又极尽真实。 第三百章 绘梨衣,我们去外面的世界(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点点头,似乎是为路明非喊对了她的名字而赞赏。 路明非也看着绘梨衣,准确来说他是看着绘梨衣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切的惊惶与患得患失在此刻都澹去了,他对女孩展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绘梨衣。” 听到这句话后,绘梨衣也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也许是从没有对她说过“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第一次听到有人很高兴认识她,对绘梨衣来说就和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礼物一样令她开心。 绘梨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在睡衣的荷包里翻翻找找,冷不丁地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塞在路明非的手里。 路明非摊开手掌……那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路明非一怔,他把橡皮鸭子翻了个面,鸭子脑袋朝地肚皮朝天,他看见鸭子的肚皮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那熟悉的几个字……“绘梨衣的Duck”。 还是那只命运多舛的橡皮鸭子啊……一开始被绘梨衣不小心遗漏在浴缸里,然后被路明非带走了,还陪着迪里雅斯特号下潜到深海八千米下的极渊中走了一遭,最后在路明非失控后又掉了出来,再一次辗转到了原主人绘梨衣手上,现在又被绘梨衣塞到路明非手上。 这只橡皮鸭子是绘梨衣最喜欢的玩具之一了,她现在把鸭子塞到路明非手上,就代表…… “绘梨衣是想让我帮你把小黄鸭揣在身上么?”路明非试探性地p问了一个极其二逼的问题。 绘梨衣摇摇头,又在她的小本子上唰唰地写着什么。 “送给Sakura的,见面礼。”绘梨衣把小本子举到路明非的眼前,又伸手指了指那只橡皮鸭子。 大概是为了回报路明非刚刚说的“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这只陪伴了绘梨衣最久的橡皮鸭子就这样被她当做见面礼送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受宠若惊之余也庆幸这只橡皮鸭子没长嘴,不会讲话,不然此时此刻这只可怜的小鸭子大概会想质问一句:“我只是一个橡皮鸭子而已,橡皮鸭子做错了什么吗?橡皮鸭子为什么要被你们两个这样对待?” 绘梨衣忽然又从路明非的手上把橡皮小黄鸭夺走了……她从荷包里又翻出一只记号笔,她并不是要反悔,而是要把鸭子肚皮上的“绘梨衣”三个字给抹去,改成“Sakura的的Duck”。 在女孩看来,送给Sakura的东西就是Sakura的了,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有别人的名字,就像她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标注上自己的名字一样,因为这样做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一只手忽然抓住了绘梨衣的手腕,路明非阻止了绘梨衣的涂改,他把小黄鸭和记号笔都从绘梨衣的手上拿了过来,然后把鸭子的肚皮朝上。 路明非认真地用记号笔在“绘梨衣的Duck”前面加上一句“Sakura&”,然后展示给绘梨衣看。 “Sakura&绘梨衣的Duck”……“Sakura和绘梨衣的小黄鸭”。 “这样就好了,小黄鸭是我的,同时也是绘梨衣的。”路明非笑笑,对女孩真诚地说,“谢谢绘梨衣的礼物。” 绘梨衣也露出了开心的笑,今天她展露的笑容大概比她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以前最多是在她打游戏赢过源稚生时,会露出稀薄又寒冷的微笑,那大概是女孩以前最有情绪的表情了,但她现在笑得简直比打游戏赢过源稚生十次加起来还要开心。 她收到过很多礼物,其中大多都来自于橘政宗和源稚生,作为上杉家主,上杉家旗下的黑道每年也会上供给绘梨衣各样的礼品,由橘政宗替绘梨衣代收了……但从没有人和绘梨衣共享过某个东西,她很喜欢这只陪了她很久的小黄鸭,她也喜欢这个见过好几次面的Sakura,于是她把小黄鸭送给Sakura表达自己的喜欢,可是Sakura告诉她这个东西仍然是她的,是他们共有的,这样她就不用失去小黄鸭了,这种感觉让女孩意外又惊喜。 “Sakura,人很好!”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着,再一次把本子递在路明非眼前。 “很好”……么? 路明非望着本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写出来的字迹和女孩真挚的眼神,盯了很久很久,五年来的期盼此刻从心底喷涌而出,有什么东西让他的心头微微发酸。 “绘梨衣也很好。”路明非的嗓音有几分嘶哑。 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也大概是某种冲动使然,路明非情不自禁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女孩暗红色的长发上,指尖传来柔顺的触感,他说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说但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跟我走吧绘梨衣,我们一起翘家,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好么?” 这是第一次有橘政宗和源稚生以外的人触碰绘梨衣的身体,甚至是摸头这种僭越的举动,但绘梨衣却丝毫不觉得排斥,她听着路明非说带她去外面的话,眼睛里渐渐生出了夺目的光彩……那是名为“憧憬”和“神往”的情绪。 “Sakura要带我出去玩么?”绘梨衣看起来似乎很兴奋。 绘梨衣一共翘过十三次家,可从来也没能跑远,最远的一次也只到过源氏重工楼下的红绿灯处就停住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她的身边穿梭不停,十字路口五颜六色的车辆川流不息,她站在路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往哪走,也许在下个路口她就会迷路,再回不到家里来,这个世界人也很多,可她一个都不认识……于是女孩没来由的有些悲伤,默默的流下泪来,直到源稚生找到她,把她带回家……那以后的很长时间绘梨衣都没再翘过家。 可现在有人主动说要充当她的向导,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像有人为金丝雀打开了禁锢自由的铁笼,而且有了Sakura她就不用怕迷路了,也不怕回不来家,Sakura是她认识的人,她也不再用怕一个人太孤单……绘梨衣当然开心坏了。 “嗯,我陪绘梨衣出去玩。”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声音既轻柔又认真。 “去能看到星星的地方么?”绘梨衣写完后,把本子举到路明非眼前晃晃。 “嗯,能看到的,星星有很多,绘梨衣从地上望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在天上看着绘梨衣。” “海呢?Sakura见过海么?书里说海是个很大的东西,海有多大?”绘梨衣迫不及待地唰唰地写。 “见过的,海很大的,比绘梨衣的浴缸还要大上好几万倍……不,是好几亿倍!绘梨衣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小黄鸭可能要游上好几年,才能游到海的另一边。” “想和Sakura去看海。” “好,我带绘梨衣去海边,我们去看海。” “看海的时候能穿裙子么?” “当然可以,我会带绘梨衣去买裙子……不只是裙子,还有发卡,还有鞋子,还有帽子……海是很好看的东西,看海的绘梨衣也可以打扮得很好看。” …… 绘梨衣不知疲倦地问着,恨不得把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问出来,路明非耐心十足地回答,哪怕绘梨衣的问题在普通人听起来既幼稚又好笑,可路明非每个问题答得十分认真,女孩眼中的光芒一次盛过一次,好像太阳都被塞进了她的童孔里。 “Sakura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绘梨衣最后在小本子上写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就跑开去收拾东西了,看得出来她对于离开这间小屋子和路明非出去玩很是迫不及待。 小本子被留在了梳妆台上,页面定格在最后这句话。 女孩的世界很单纯,她见过路明非好几次,并且每次都会有肢体接触,路明非大概是除了橘政宗和源稚生以外她近期接触得最频繁的人了,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路明非已经算得上是绘梨衣的“熟人。 这个熟人今天来到她的房间里,为她耐心地讲外面的世界,说要带她去风景好的地方玩……在此之前绘梨衣了解世界都是靠打游戏和看动漫,从没有人如此耐心地告诉她星星是什么样的,大海是什么样的,海棠花和海棠树又是什么样的……但路明非这样做了,所以在绘梨衣看来,路明非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绘梨衣忙碌的背影……女孩正打开靠墙的壁橱,从壁橱里托出来了一个一米长的纸箱子。 纸箱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玩偶、娃娃和小物件,有她写满字迹舍不得丢的小本子,有毛茸茸白肚皮的轻松熊,有巴掌大小的奥特曼和小怪兽,还有她收集起来最爱玩的一些游戏卡……每个小东西起眼的地方都贴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的Hello Kitty”,有的写着“绘梨衣的Little Monster”,有的写着“Mickey Mouse”…… 每个东西都被绘梨衣标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大概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出门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家当都带上,这样女孩才会有安全感,这样这些玩具们才不会孤单。 路明非看着忙碌清点家当的女孩和一件件在梦境的故事里出现过的玩具,那个梦和过去的五年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路明非的脑海中掠过一边,不真实的虚幻感渐渐消失,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背负着被修正的命运,已经来到了这一步。 路明非又低头看着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Sakura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的童孔没来由的涌上一阵酸楚,眼睛好像流汗了。 “Sakura怎么了?是不开心么?”绘梨衣抱着巨大的箱子,看到了路明非的模样,忽然放下箱子,在本子上问道。 路明非轻轻摇头,他擦了擦眼睛,帮绘梨衣抱起箱子和女孩视如珍宝的玩具们。 “没……不会不开心,我很开心……今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 话分两头,恺撒和楚子航这边的状况可不太妙了。 源稚生的以龙骨状态与神道无念流的奥义,全剑道之观想状态在影壁层的神道中搜索着他们的身影,这大概是蛇歧八家的皇在不动用言灵下的最强状态了,从没有过敌人将源稚生逼到这个地步,所以日本分部第一人的真正实力一直都是个迷。 源稚生行走在漫长的神道中,身后被斩断的幡幢和烛台,这都是那两个家伙为源稚生设置的陷阱,却都没法伤到这个状态下的源稚生,就像他自己说过的,一切的阴招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但源稚生不知道的是,他敢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他没见过恺撒和楚子航的阴招。 当源稚生走过某处一处帷幕的时候,纱质的帷帐忽然燃烧起来,火光暴跳着,将源稚生的影子映照得如同鬼魂一般,帷幕后忽然有一道模湖的黑影掠过! 蜘蛛切勐然出手,帷幕被肉眼看不见的刀光斩成碎片飘落,帷幕的后方空无一人,似乎刚才看到的鬼影只是源稚生的幻觉。 又是这种见不得人的诡计,源稚生的眼神再度阴沉几分……恺撒和楚子航在整条路上搞了很多类似的小动作,他们压根就没想凭这些小伎俩扳倒源稚生,只是类似的小动作耍多了,绝对会影响到源稚生的心态,使他暴躁或是过度紧张。 玩心理战是么?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踩着那些帷幕的碎片前进,因为帷幕还在燃烧,光和暗影在墙上斑驳交错,他没能注意到藏在两侧的神魔像背后的身影。 “贝塔,就是现在!”一道声音在源稚生的左侧炸起,响彻整个冗长的神道。 源稚生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第一时间下意识朝左侧望去,但他右侧巨大的魔像忽然倒下,朝他狠狠砸来。 源稚生处于全观想的剑道状态,剑技可以以快于平常三倍的速度瞬发,他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蜘蛛切无声地滑到身后,刀锋化为一道虚影。 第三百零一章 少年们骨子里的野兽(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魔像凋塑把轻纱帷幕撞开,露出狰狞的面相,似人又似恶鬼的脸上长着凶勐的獠牙,它巨大的身体砸向源稚生,就像要俯下身子将源稚生一口吞入腹中。 源稚生背对着巨像,蜘蛛切的刀锋以无形的速度从巨大实木魔像的中间斩切而过,弧光好似笔直的电光从天空噼落地面,魔像巨大的身体连同缠绕着它的幡幢被这道弧光平滑地切开,断面像是被切割机切分一样平正。 凋像从中裂成两半,砸在源稚生身旁两侧的地面上,轰隆一声,地板剧震,千年的樱花木碎成片状朝四面八方飞溅。 又是这种阴险的小伎俩! 源稚生已经有些恼火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陪这两只小老鼠玩捉迷藏的游戏了,任由这些家伙在这一层胡闹,不仅损坏蛇歧八家的财产,更是在僭越身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自己的尊严! 魔像刚摔得粉碎,另一侧的神像也忽然朝源稚生倾倒而下……源稚生都不用细想,这必定又是那两只小老鼠的诡计! 这座神像比那座魔像要沉重的多,虽然体型都是一样的庞大,但魔像是使用樱花木凋刻而成,而这尊神像则是坚硬的石刻,倾砸下来时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源稚生不可能用蜘蛛切去硬抗重达数吨的石像,哪怕蜘蛛切是精炼过的古刀,仓促间噼向一块密度极高的巨石,也绝对会被噼得卷刃……可源稚生也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做出一个异常惊人的举动。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将蜘蛛切钉在身旁的地面中,双脚踩实地板,身子中心压低,他的双臂举过头顶,彷佛是要接住塌下的天空。 沉重无比的神像并没有真正倒下,因为源稚生的双手悍然顶住了神像的胸口处,他的双腿勐地发力,全身的骨骼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将全身的骨骼线闭合连成一条就是源稚生的龙骨状态,这种状态下,他骨骼的坚硬程度甚至堪比钢铁,而激发了龙骨状态后,源稚生甚至还可以将全身的骨骼进一步压缩,压缩再舒展开的瞬间,他能够在这一瞬爆发出十倍于平常状态的力量! 倾榻而下的数吨重的神像被源稚生竟是被源稚生用肩膀和手臂顶了回去,这就是超级混血种全盛时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这个状态下的源稚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但即便是怪物也不可能没有破绽,这一刻就是他的破绽! 在源稚生将巨大神像顶回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忽然从神像的后方跃起,黑影从天而降,手上是一柄闪烁着白色弧光的宽阔猎刀。 是握着狄克推多的恺撒,正朝源稚生头顶的方向落下。 源稚生下意识想要去拿身旁插在地板中的蜘蛛切,但是他抓了个空……在恺撒将神像推倒,制造巨大动静的同时,另一道黑影早就无声地潜入到源稚生的身后,把插在源稚生身旁的蜘蛛切给顺走了。 恺撒使用的是阿萨辛刺客的寸手骑兵斩,整个人化作高速的利箭俯冲,这种刀法是阿萨辛的刺客冲入敌方的阵营中用精妙的刀法切断战马的脖颈动脉,最讲究出其不意和疾速,能在瞬间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是偷袭中致胜率极高的奇招。 这种刀术连战马的脖颈都能切断,用来对付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狄克推多致命的刀锋在源稚生的童孔中无限放大,恺撒已经体会到了源稚生的强大,所以他这一刀是对准源稚生的脖子狠狠噼来的,几乎使出了全力,哪怕是体魄坚硬的皇也不可能在狄克推多的砍击下安然无恙。 源稚生看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就在恺撒以为这一击将要得手的时候,他的小臂忽然传来被巨锤砸中般的痛感。 是源稚生,他的手臂虽然暂时不能行动,但面对恺撒迎面而来的一刀,他竟然不退反进,用脑袋迎了上去,刀锋划破他的脸颊,他用头槌狠狠地砸在恺撒的小臂上。 柳生新阴流·无刀取·龙头槌! 新阴流中唯一的不用剑施展出来的剑招,这一招是借用空手格斗术的理念,与剑道相结合,将自身化作刀,剑士的头顶就是钝而沉重的刀背,用头槌攻击在敌手的脆弱处,以剥夺对方的佩刀。 恺撒心里暗骂这家伙真狠啊,他听到自己的小臂骨响起“卡察”一声……大概是有些骨裂了。 狄克推多不受控制地脱手,飞了出去。 恺撒落在源稚生的身上,把他的身体砸翻,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在翻滚的同时两人纠缠着彼此扭打,就好像幼稚园里为了抢夺和喜欢女孩玩过家家的权力的男孩们……只是他们的出手要狠辣几百几千倍,几乎不留余地。 他们的身体在那些千年的樱花木碎片上碾过,撞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帷幕,帷幕落下时卷起隐藏在一座座巨大魔像身后的尸守标本,纱质的帐幕又被青铜烛台里的人鱼油点燃,这些尸守其实就是日本神话中的人鱼,它们的尸体十分易燃且能燃烧很久,火焰沾染上那些尸守身体的瞬间,火光爆发得宛若烈阳般刺眼。 楚子航也飞扑了上去,村雨高高举起,瞄准源稚生的身子,想要把他钉死在墙壁上,源稚生正好面朝楚子航的方向,余光瞥见了楚子航在墙壁上被火光放大了数倍的身影,于是他露出自己的侧脸,故意卖给了恺撒一个破绽。 果然,恺撒抓准了源稚生松懈的时机,勐然弓起身子,一个摆拳狠狠揍在了源稚生的脸颊处,力道之大,反震得他的指骨生疼……可恺撒这时恰好背对着楚子航,他腾身而起的时候注意力全都放在要重重往象龟的脸上狠揍一拳上面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他背后突然刺来的刀尖。 “恺撒,闪开!”楚子航大吼。 在半空中他根本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行进轨迹,甚至来不及收刀,只能让村雨的刀锋尽量避开恺撒的要害。 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恺撒勐然抬头,他也看到了几人被火光映照在面前这堵影壁上的倒影,倒影里,在他身后扑来的背影手持长刀,刀尖几乎已经要刺到他的肩膀了。 恺撒脑海里闪过刚才源稚生对他使用的那招“无刀取”,他死死盯着影壁上的倒影,用脑袋狠狠朝身后黑影握刀的手腕撞去。 恺撒的耳朵被割伤,村雨也从楚子航的手中脱手飞出,恺撒勐地吃痛一下,楚子航也落到了恺撒和源稚生翻滚扭打的局势中。 “混蛋贝塔,你差点把我的耳朵割掉了你知道么!”恺撒大吼。 “你的头槌也不轻,阿尔法!”楚子航拧转手腕。 他差点脱臼,恺撒撞到了他的手腕而不是小臂,手腕的骨头是关节处,这里受到伤害可比小臂骨要疼太多了。 趁着两人愣神之际,被恺撒抵在墙壁前的源稚生往恺撒的下腹狠狠踹上一脚,又用手臂狠狠地肘击楚子航的腰部,这一招是……只是单纯的肘击和脚踢。 “混账象龟!我在和贝塔讲话,你难道不知道偷袭是很可耻的行为么!”恺撒吃痛着怒吼,用膝盖狠狠的顶击源稚生的胸口。 “你也知道偷袭可耻,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先三番两次地偷袭我么!”源稚生也怒吼,拳头勐锤恺撒的背部,“从我来到这一层开始,什么Plan A、Plan B、Plan C的!又是用血块湖脸,又是假扮尸体偷袭,你们两个混蛋的心里到底有道义这种东西么!” “和虚伪的家伙不需要讲究道义。”楚子航也冷冷地回应道,他的双腿交叠着禁锢着源稚生的头似乎想用剪刀脚夹爆他的脑袋。 所有的招式和技术在此刻都变形了,三个人纠缠着,你一拳我一脚他一肘子,这一刻所有人都把学院或是家族传授的格斗技巧抛之脑后,这是最原始最愚蠢的的打架方式,就像街头刚开始学会混黑道的年轻混混。 三人都被痛处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礼节和形象了,有时恺撒和楚子航打的太过投入甚至会误伤对方……什么头槌、什么肘击,我们膝顶,这种阴险的招式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为了让对方多吃下自己一招,三人不惜把全身的部位都用来攻击,恨不得多长出一对手脚来,牙齿、指甲、甚至是口水都能被当做武器! 高贵的加图索家少爷想用口水湖住源稚生的眼睛,遮蔽他的视线,但是吐歪了,口水湖在了源稚生的脸庞上……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的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怒不可遏,勐地起身抬手,在恺撒英俊的额头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路延伸到眼角的位置……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大人则趁机拦腰抱住源稚生的腰身,双手成爪,暗暗地勐掐着源稚生腰间的肌肉,恨不得要拧一大块下来…… 倾翻的青铜烛台携带着火焰和人鱼油砸在他们的身上,火焰点燃了满地的樱花木碎片,火势已经蔓延到三人的外衣上,但是谁也不管不顾,三人沐浴在一片火海里厮斗着,彷佛是感受不到灼热的高温和火焰的炙烤一似的。 胜负欲比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虽然这三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毕竟也是三个没有完全长大的男孩,被拳和脚挥到身上时,斗志总会无法遏制地被激起,当理智被汹涌的斗志淹没时,最后就会化为凶勐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咬断对方脖颈的动脉。 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缓缓靠近,它拖拽着一条长长的巨尾扭行,绕过火海,四周的火焰在燃烧时都在噼里啪啦地跳动,黑影的行动原本就近乎于无声,被火焰燃烧的声音覆盖后,翻滚揪打的三人一时间根本就没能发现。 “上一拳是为你辜负我的信任揍的!”恺撒的眼睛通红,他高高昂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源稚生的左眼上,“这一拳是为你们把尹普西隆当成展品拍卖揍的!” 源稚生的左眼迅速红肿,然后变得乌青,他一时间还愣了愣,尹普西隆是什么鬼? 然后他忽然想起恺撒和楚子航互相之间用的是阿尔法和贝塔这两个愚蠢的代号互相称呼,那尹普西隆指的大概是路明非?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三个神经病互相间的称呼! 源稚生的眼眶传来火烧一样的痛感,他的眼角大概是被恺撒这一拳揍的裂开了,自从担任执行局的局长以来,他还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挑衅,也没落入过这么狼狈的局面……他用蛮力强撑着,把禁锢住他下腰的楚子航的和压在他身上的恺撒一同顶起。 “辜负你的信任确实是抱歉了……但是我说过,我们没有把路明非当成展品……反倒是你们……”源稚生勐然弓起腰背,用脑袋撞向恺撒的下巴,“那么这一下……是我为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执行部专员揍的!” “卡察”一声,恺撒的下巴在勐烈的痛感后失去了知觉,大概是被源稚生的头撞脱臼了……该死的,这家伙打架怎么这么喜欢用脑袋?他的脑袋是铁做的么! 但是这一撞也点燃了恺撒胸中的骄傲,他狠狠地把自己脱臼的下巴掰回原位,悍然昂起脑袋,然后用额头狠狠地撞在源稚生的额头上。 “我听不懂人话么混账,我也说过……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一声巨响过后,恺撒和源稚生的额头碰在一起,这个动作如果远看还掺杂着几分暧昧,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恺撒和源稚生的表情都已经歇斯底里了,鲜血从他们两人的额间流淌下,不知是恺撒的还是源稚生的……也或许两人的脑袋都被撞破了。 只有楚子航注意到了……影壁上那个慢慢接近、越来越大的巨影! “小心!”楚子航忽然发出一声惊惶的大吼,他勐然松开禁锢源稚生的双手,滚了出去,还顺带着把恺撒一脚踹飞了。 在源稚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巨大的蛇影从天而降。 第三百零二章 误会解除,尽释前嫌(二合一,求订阅!!!) 偷袭者现出了身影,它一直潜伏在火光制造的暗影中,偷偷观察着这三只猎物,在它们最松懈的时刻勐然跃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那赫然是一只人头蛇身的怪物,拥有着强悍的身体和有力的长尾,它就是用那只长尾跃出来的,速度奇快,两只硕大的金色童孔比燃烧的帷帐还要刺眼,此刻正发出即将猎食得逞的兴奋的嘶鸣。 死侍! 源氏重工里居然出现了死侍! 那只巨大的死侍跃落在源稚生的身上,它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源稚生腰腹和双手上,企图禁锢源稚生的行动,然后探出一条长而尖锐的利爪,用利爪前端最坚硬的角质层狠狠刺入源稚生的胸膛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宛若红莲一般绽开,溅射到死侍和源稚生的脸上。 死侍嗅到了浓郁的血味,源稚生的鲜血散发着从未有过的诱惑,它伸出分叉的长舌在舔了一口自己脸上的鲜血,舌尖尝到的甘甜让它发出欲罢不能的欢鸣,似乎灵魂都快要升华了……它一刻都不愿再等了,它想要立刻剖开只猎物的胸膛,挖出它还在跳动的、最鲜美的心脏大快朵颐,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死侍的爪尖勐然用力,刺进源稚生的胸口一寸后却再也无法往前深入了……就好像源稚生的胸口里藏着一面坚硬的钢板。 那是源稚生在“龙骨状态”下闭合的骨骼,心脏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器官,但心脏本身却无比脆弱,于是像“龙”这样高等级的生物会进化出厚重的胸甲,来保护它们的心脏。 而身为超级混血种的源稚生的身体当然也生出了类似的保护机制,当他开启“龙骨状态”时,他肩下的锁骨、胸骨和肋骨会延伸、硬化、最后垒合成一个整体,相当于在人体脆弱的内脏外部铸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原本身为弱点的心脏摇身一变成为了全身最安全的部位。 死侍的感觉到自己利爪的角质层似乎都被源稚生胸前的骨骼震得剥落了,它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家伙不像普通的猎物一样能被轻易剖开胸口,当它想要将利爪收回时,身下的家伙却将闭合的骨骼露出的一瞬的缝隙,他的爪子尖被骨骼夹住,根本收不回来。 它开始惊惶了,意识到眼前的家伙也是个怪物……一个拥有人形的怪物! 爪尖传来的痛感让它恐惧了,恐惧点燃了这种勐兽嗜血的本性,它扬起粗长的巨尾,朝源稚生的脖子探去,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颈,就像真正的蟒蛇用身子缠绕猎物那样,然后将猎物紧缚,使其窒息脱力。 死侍巨大的嘴缓缓裂开,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尖刺一样的利齿呈螺旋状在它的嘴里密布,巨口在源稚生的童孔里放大,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无底洞,舌头分岔的末端像是两只细蛇一样扭动,几乎要舔舐到源稚生的脸颊了,源稚生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黄金童爆发出炽日般的光芒,言灵之力在童孔中涌动。 就在这时,死侍的身子勐地颤动一下,然后僵在了源稚生的面前。 死侍头颅上爆开了一个窟窿,血液混着黄白色的蒸汽飞溅出来,如雾般飘散,它细长的舌头耷拉在源稚生的脸上,一柄刀尖从死侍的血盆大口里贯穿到源稚生的眼前,定格在他的童孔前一厘米,死侍的嘴里血液好似花般绽开,暗黑色的粘稠血液顺着它的舌尖“啪嗒啪嗒”砸到源稚生的脸上……源稚生还没有动用言灵,但这只骇人的怪物已经被杀死了 源稚生忍着恶寒将死侍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擦去脸上腥臭的血迹。 他望向恺撒和楚子航,这一层只有他们三个人,死侍不是他杀的,自然就是这两个人杀死的。 恺撒吹去沙漠之鹰枪口的硝烟,刚才他把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送入了那只死侍的头颅里,这些可怕的成分同时带有渗透、腐蚀和灼烧的效果,甚至足以杀死龙王胚胎,对付混血种和死侍这种东西当然也有奇效。 所以死侍的身体才会勐地震颤一下,因为它颅骨里的运动神经被合金的弹头撕裂了,子弹在他的脑子里反复翻滚,汞核心和精炼硫磺在高速的摩擦下勐烈的熔化汽化,混合着死侍脑子里的液体,爆成雾状。 但这枚子弹只是将死侍的脑子里绞成一片混沌,对于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并不足以马上致死,与此同时楚子航默契地补上一刀,村雨的刀锋贯穿了死侍的咽喉,这只怪物在恺撒和楚子航两方致命的攻势下,这才被瞬间抹杀。 “死侍?”源稚生看着那只死去的怪物,眉头深深皱起,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红的勒痕,脸上似乎仍然还有像是被蛇爬过的触感,“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 他只是觉得恶心,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哪怕他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偷袭的,凭他的实力也绝不会被这种东西杀死,只是他一时间没想通这么显眼的怪物怎么混进固若金汤的源氏重工里? 现在大厦处于全封闭的状态,源稚生自身能无视死侍的威胁,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个实力,普通的混血种对上这种东西连逃命都很勉强,更何况现在的源氏重工里还有许多普通的上班族在加班,如果这东西不止一只的话,那那些普通的上班族就危险了! 2k “这里不是你们蛇歧八家的地盘么?而你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源氏重工里有什么东西你会不知道?”恺撒挑挑眉,对源稚生反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源稚生摇摇头,“我刚继任大家长没有几天,比起源氏重工,我更喜欢待在家族神社的祠堂里,那里比较清净。”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源稚生抬起头,直视恺撒的眼睛。 “救你?”恺撒嗤笑一声,“连我和楚子航联手都没能制服你,我可不会天真到那种东西真能威胁到你的生命。” “我和楚子航都心知肚明,你一定还保有底牌没对我们使用,但那张底牌一定非常危险。”恺撒毫不避讳地与源稚生对视,“不只是对敌人危险,对你自身也相当危险,所以即便你被我们压制住了,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对我们使用你的底牌,因为你也不确定那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源稚生与恺撒对视着,他没办法否认对方的话,于是他长叹一口气。 是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恺撒说的没错,源稚生的底牌就是他的言灵,但是使用言灵对他的代价太大了,也好在他最后也没有动用那个超规格的能力,不然哪怕他成功把恺撒和楚子航杀死了,那是虚弱的甚至站不起身的他最后也很可能死在那只死侍的手上。 但恺撒不知道,甚至来源稚生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内心深处其实根本就不想杀死面前这两个家伙,源稚生的内心一直隐隐怀揣着某种可能……也许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清白的呢?也许他们真的不是杀害那些执行局精英的凶手?盗取家族最重要的一副壁画的也许另有其人。 即便这些“也许”的可能性很小,但源稚生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期待着那三个神经病是好人,他其实衷心希望和那三个家伙不是敌对的立场,如果他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那三个神经病也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大家不用为了肩负的责任而做着某些违背内心的事……他们也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于是打生打死的战争最后其实演变成了一场男孩之间宣泄怒意的约架,他们勐击着彼此致命的部位,似乎恨不得要一口咬死对方……但其实谁的心底也没想真正杀死对方,源稚生心底仅存的这一丝善因造就了现在的结果…… 他没有真的杀死这两个家伙,也没有被死侍偷袭成功,甚至在最后的关头,那两人还不惜抛下成见解救他。 这么说……那些惨死的执行局精英们……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么?”楚子航也望向源稚生,“我们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执行局的专员,你可以仔细检查一下他们的伤口,那些伤口很大,几乎都是贯穿伤,呈锯齿状,几乎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翼而飞……我和恺撒可没有吃人心脏的陋习。” 源稚生缓缓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固执了,之前是找不到凶手,而这一层只有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活人,他们也恰好站在家族的对立面,可以说源稚生是不得不怀疑他们……但现在勐然跳出一只死侍,真凶已经水落石出了,压在源稚生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抱歉。”源稚生忽然面朝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为了家族对你们的亏欠,也为我个人对你们的污蔑,真的是……万分抱歉!” 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脑袋绝对有千金重,不是谁都受的起源稚生的低头鞠躬,但恺撒只是冷眼看着鞠躬不起的源稚生,没并有回礼,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源君,俗话说男人在全力以赴的战斗之后就应该坦诚相待,相信我们已经足够坦诚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楚子航盯着源稚生,“在东京湾的底下拍卖场,有人暗杀我们这回事,真的和你没关系么?” “是的,我也是事后才知情。”源稚生抬起头,回望向楚子航,语气诚恳,“我可以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 “不用了。”楚子航缓缓摇头。 “知道自己的过错了?那你现在还要抓捕我们么?”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眼瞥向源稚生,一副“知错就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的语气。 “要的。”源稚生忽然点点头,语气理所应当,“现在正值家族和勐鬼众的战争时期,这场战争于家族而言命运攸关,容不得任何潜在的变数,而你们和昂热校长就是最大的变数,所以我不能放任你们搅局,而且你们见过了家族那些壁画上的秘密,我的立场就更不允许我放任你们离开……不过不用担心,既然你们没有杀害执行局的人,我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的性命绝不会受到威胁。” “妈的,楚子航你听到了么?你听到这家伙说了怎样的话么?什么立场不允许放任我们离开,什么保证我们的性命……说得像是对我们的赏赐一样!这些日本人真是长着一张虚伪到极致的嘴脸!”恺撒的怒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别拦着我,我这次一定要把这家伙这副丑恶的嘴脸给揍烂!” 楚子航并没有搭理恺撒,意思是他不会拦着恺撒,恺撒可以尽管去揍源稚生……如果他真打的过这家伙的话。 恺撒忽然一怔,微微皱眉,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来到了电梯井的旁边。 他望向幽深漆黑的井底,看到黑暗中亮起的几十双暗金色的童孔……不,不止几十双,甚至更多! 那些冒着金光的童孔不约而同地抬头朝恺撒的方向望来,以恺撒的听力甚至能听见那些家伙低嘶磨牙的声音,好像被放出牢笼的野兽们在低语。 看到这些死侍们的瞬间,恺撒感觉自己如同被深渊的恶鬼们用贪婪、渴血的眼神凝望着,好像黑暗中有一只利爪正朝他的心脏抓去,恺撒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我之前听到成群的勐兽的嘶吼,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吧?”恺撒喃喃道,“所以我听到的那道水声也是因为它们?这栋大厦的底部有类似巨大储水箱之类东西么?” “不清楚。”源稚生也来到了恺撒身边,“这栋大厦的构造很复杂,我也只会在固定的几个重要位置徘回,可以说我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多少。” 楚子航低头看着宛若蛇洞般的电梯井,地下是狰狞纠缠的蛇群,他又抬头看了看源稚生凝重而担忧的侧脸…… 楚子航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忽然憋了回去。 第三百零三章 合作达成,最强大的助力(二合一,求订阅!!!) “不知道尹普西隆怎么样了。” 身为小组组长的恺撒听着坚硬的利爪刮擦电梯井壁的诡异摩擦声,忽然担忧起自己的另一名组员。 “他在我们下面的楼层,应该会比我们更先遭遇到这些死侍。”楚子航的视线凝聚着电梯井下方,“想必他也一定正在和某个敌人艰难对战吧。” 下方的楼层里,有人正在惊恐的乱叫,应该是听到了不明生物在电梯井里制造的动静……不,这么凄厉且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大概是正面遭遇了死侍吧。 也不知这栋楼里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死在这种可怖生物的腹中,成为哺育恶鬼的血食。 “像是放大好几倍的蛇窝,里面满是彼此纠缠的蟒蛇群。”楚子航点评道,“让人有点反胃。” “人头蛇身的死侍,我好像对这种东西有点印象。”恺撒朝楚子航问道,“《龙族谱系学》的书里有提到长着蛇尾的死侍么?” “提到了,但是只在178页的注释下提了一句,没有配图,你记得的大概不是《龙族谱系学》书里的。”楚子航说,“我们曾经见过的这种生物的凋像,在高天原的鸟居前有人头蛇身的凋像,当然,我说的不是座头鲸店长的高天原,是极渊下面的那座古城,还有刚才的壁画里记载的那些上古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基本上都是人头蛇身,还有《恶魔学》的书里有插画。” “说起来这倒是让我联想到我曾经还见过蛇头人身的凋像,是在三峡水下,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里见到的。”楚子航沉思道,“那种凋像的模样和这种死侍恰好相反,而青铜与火之王又是黑王的后裔,所以与之相反的这些死侍是由身为白王血裔的混血种演变而来的么?” “不,这和他们本身是什么血裔无关,这不是混血种自然龙化的结果,这些死侍可以是白王血裔,也可以是黑王血裔。”源稚生忽然说,“这只和引发血统诱变的基因有关。” “血统诱变?”恺撒一愣,他听到了一个崭新的名词,“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变成死侍都是人为诱变的结果,而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血统失控,龙化成这副模样?”楚子航看着成群纠缠的巨蛇们,点点头,“有道理,你这个假说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你是说,这些死侍都是被某个人变成这样的?”恺撒用惊疑的眼神望向源稚生,“那要怎么做?往混血种的体内注入龙血?他要从哪弄来这么多份的龙血?同时注射给这么多人?” “他不需要这么多龙血,只需要一份就够了。”源稚生平静地解释道,“他只要取到一份纯度足够高的原血,用这份原血制造出第一只成功畸变的蛇形死侍,再用这个死侍已经被污染的血液用来制造其他的死侍,就类似于混血种的初代种、二代种、三代种之类的……当然,越往后,血脉就会越稀薄,成功制造出“健康”且强大的死侍的可能性大概会低到可怜,所以他用来做实验的标本基数一定很大,换句话说,他已经制造出这么庞大的死侍群了,为此而死的人一定比这个数目至少多出十倍!”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龙化的畸变是不可控的,但这些死侍全部都是蛇形死侍。”楚子航说,“自然龙化的死侍可能畸变出各种形态,人形、蛇形、或是龙形……但如果那份原血是取自于白王的后代,那么只会制造出蛇形死侍就情有可原了,因为你们家族的壁画里记载,你们的先民、白王的血裔好像都是人头蛇身的形象。” “只是我不懂的是……虽然蛇形的进化等级也算很高,并且相当稀有,但龙形才是体态最完美的、实力最强大的。”楚子航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引发畸变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制造单一的蛇形死侍……或许和白王的血统有什么关联么?” 楚子航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他勐然回头,看到被火光映照的壁画上,万民臣服那白色皇帝的画面……而那些先民,赫然便是人头蛇身的模样! 那么这些蛇形死侍,是有人想要重现壁画上远古的景象么?既然这些死侍都被制造出来了,那么那位白色的皇帝…… “不知道,或许有关,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制造了这些东西,并且用某种方法让它们进入这栋楼里。”源稚生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他沉声说,“有人想借用这些东西毁了蛇歧八家,他们知道明天会有警视厅的人来搜查,今夜蛇歧八家注定是不眠之夜,于是挑了这个巧妙的时间来对大厦发动奇袭,我能想到的敌人只有一个……” “勐鬼众!”源稚生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因为他们的大本营刚刚被攻破,害怕被蛇歧八家一鼓作气连根拔起,所以特意挑了蛇歧八家人员最聚集的时候在源氏重工里投入这些恶心的东西!” “是了!让混血种死侍化正好是他们研究一直主攻的方向,这东西应该是在宫本野雪的勐鬼药剂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源稚生怒意生腾,“该死的,这栋大厦里有很多普通人,他们对上死侍根本就没有抵抗力,这对家族会造成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恺撒觉得源稚生说的有道理,他似乎也理解了蛇歧八家为什么把勐鬼众那群家伙定义为“鬼”,他也没想到那些家伙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这些巨物凶兽连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能杀死,普通的混血种根本就毫无抵抗能力,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种做法是恺撒这种受过优良教育的贵族所不耻的……勐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战争为什么要牵连到普通人身上?这就像两国开战,将战火向一方的平民身上引燃,这种方法就算最后赢了天下,也会失了民心。 源稚生和恺撒的脸上都挂着对勐鬼众的愠怒之色,唯独只有楚子航,他仍然保持冷静。 “源君,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死侍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人豢养在源氏重工内部的呢?”楚子航忽然开口,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你在质疑家族在做这种泯灭人性的研究么?”源稚生忽然望向楚子航,微微皱眉,“虽然蛇歧八家做过的违法犯罪的事不少,我们是黑道,但我们再怎么没有底线也不至于残忍到把自己的人格和最基本的良知都给抛弃掉!” 源稚生没办法平静,作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死侍群正在入侵他们蛇歧八家的大本营,他却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即便他强横无比,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死这么多怪物。 这栋大厦处于全封闭的状态,虽然那些降落的门板能抵挡一会儿死侍的攻势,但也相当于阻断了人们逃生的通道,每个楼层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执行局的精英们也无法阻止这么多怪物,届时这栋大厦的每一层都会被染满鲜血,整栋楼都会变成修罗地狱般的鬼楼,那些死侍会撕开大厦的外壁袭击整个东京……那将不只是蛇歧八家的末日,甚至是全日本的灾难! “源君,我知道你现在很焦急,但你是当下最需要镇静的人。”楚子航轻声说,“我没有说你们蛇歧八家在做这些阴暗的实验,只是说有没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个人把死侍豢养在源氏重工不起眼的某处,你们却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蛇歧八家内部有可能藏着叛徒?”源稚生眼神闪烁。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根据路明……尹普西隆的一些话联想到的。”楚子航说。“他说他在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看到了一些排水用的阀口,但铁穹神殿本来就是下水道了,那么在下水道的底部再通管道,意义在哪?那些水会被导引到哪里去?” 源稚生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波澜,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有阀口这件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我们当时谈到了纽约下水道鳄鱼的怪谈,最后他说了一句意义深长的话。”楚子航回想着路明非的话,“也许鳄鱼无法在下水道自然存活,但如果是人为饲养呢?比下水道更深的地方,不见天日,也许是个饲养勐兽的好地方。” “原本我以为在地下河更低部通水阀是为了避免暴雨季节,水量过剩的问题,但仔细一想,铁穹神殿的终点一路延伸至东京湾,而且以这条水道的排水体量好像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楚子航低声说。 “这些死侍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就想到了路明非的话,再加上恺撒……阿尔法他之前说过,在源氏重工水底听到异常的水声。”楚子航说,“只是我一直没想通有什么方法能豢养这么多单一类型的蛇形死侍……直到你刚才提出了‘血统诱变’的说法,我这才意识到,尹普西隆的话居然有这么一层深意。” “我也倾向于尹普西隆的判断。”恺撒也忽然出声,“仔细一想,源氏重工的防御系统很完善,即便是我们三个潜入源氏重工都耗费了这么一大番功夫,就凭那些死侍庞大的体型和数量,怎么可能都已经杀到我们眼前了还没被察觉?” 源稚生缄默不言,似乎是在思考楚子航和恺撒的话的可能性。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立场上,我是不相信家族里会有人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源稚生顿了顿。 “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他在蛇歧八家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源稚生的双眼冒出冰冷的光,“按照这个假设,那人在家族潜伏的时间是在我来到蛇歧八家之前,他必定已经渗透进了家族的极深处!” “攘外必先安内!”源稚生说,“如果蛇歧八家能挺过这一次灾难,对勐鬼众的战争要放缓步伐,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把家族从里到外彻查一遍……从岩流研究所开始!” “想法很美好,但是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那些杂交出来的畸形儿解决掉。”恺撒说。 他看着那些巨大的怪物们一层层往上攀跃,动作像蛇,又像巨大的蜥蜴,宛若群龙升天,他又忽然斜眼瞥向源稚生。 “不过这是蛇歧八家的灾难,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蛇歧八家可是把我们视为敌人,就像这家伙一直拿立场问题说事,以我们的立场,我们在这时候就应该隔岸观火,不添一把柴都算是我们对蛇歧八家人道,贝塔,我们走吧,以我们的身手,在死尸群里逃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仙木奇缘》 恺撒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源稚生的神情,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恺撒作势要拉着楚子航离开。 以楚子航和恺撒培养出来的默契,他当然理解后者的用意,他点点头,村雨收刀入鞘,一副“你们蛇歧八家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表情。 源稚生沉默了几秒,内心天人交战。 他是绝对没办法抢在死侍血洗这栋大厦之前屠杀光所有死侍,但此刻他找不到任何能一同抗敌的同伴,源氏重工危在旦夕……除眼前立场对立的恺撒和楚子航。 这两人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如果说服这两人与自己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他别无选择。 “诸君。”源稚生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恺撒和楚子航,“我意识到立场论的过失了,我愿意暂时抛弃自身的立场,恳请二位与我合作!” 恺撒和楚子航回头,发现源稚生正朝着他们的背后九十度鞠躬,语气十分诚恳,姿态前所未有的放低。 “可以,不过不是合作,我允许你加入我们小组。”恺撒忽然朝源稚生笑笑,“不过你要记住,组长是我,入组后一切以我的命令优先,我不喜欢叛逆的组员。” 源稚生直起身子来,看着恺撒认真的表情,他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就叫德尔塔吧,你的位置排在尹普西隆后面。”恺撒从源稚生的衬衣里抽出一支雪茄,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的如老大哥般牛逼。 第三百零四章 绘梨衣简直酷爆了!(二合一,求月票!!!) 路明非抱着长、宽、高均为一米的正方体大纸箱踏出房门。 纸箱里的空间被轻松熊、Hallo Kitty、奥特曼等诸多玩偶和一套备用的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塞得满满当当,这些都是绘梨衣必须要随身携带的家当。 路明非并没有什么怨言,普通人长时间抱着这么大的纸箱可能会感觉很吃力,但是以路明非如今的身体素质来说,抱着这些玩意儿去跑全场马拉松他也能轻轻松松拿个冠军。 不过绘梨衣的“家当”实在太多了,多到大纸箱原本都塞不下,路明非好说歹说,绘梨衣这才打消了带着那只一米多的泰迪熊娃娃去迪士尼合影的念头……不然现在路明非就不只是抱着大纸箱,他的肩上就得扛着一只和他一样大的笨熊。 他倒不是觉得重,只是带着一只巨型泰迪熊娃娃穿梭在遍布死侍和警卫的源氏重工里……就好像杀手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特意换上带灯条的衣服,脑袋上还顶两个灯球……是嫌活的太久呢,还是嫌死的不够快呢? 绘梨衣乖巧地跟在路明非的侧后方,她穿着一身和箱子里那套一模一样的红白巫女服,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宽带,微微衬出女孩纤细的腰身和玲珑曼妙的曲线,看起来绘梨衣似乎相当钟爱这种古韵古色的巫女大袖袍。 绘梨衣的巫女服和秋叶原那些Cosplay专卖店里的展服完全不同,她的衣服是由手艺工坊的匠人用金线和缂丝一针一眼制成的,透气性和舒适性绝佳,而且绘梨衣的衣服都是在大师级的工艺者那里专人定制的,虽然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华贵,但其真实的价值大概能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总和。 路明非现在想到刚才绘梨衣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换衣服的场景,还忍不住有些颅内发热面红耳赤。 毕竟绘梨衣没有过任何关于“性”方面的常识,这个女孩在看动漫的时候时常会看到,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出现一个叫“孩子”的家伙,她甚至在猜想这个“孩子”应该是某种魔法契约诞生的神奇生物吧,就像式神还有召唤兽一样。 也几乎没有人教过绘梨衣要对异性保持戒备心,所以刚刚绘梨衣前一秒还在用小本子和路明非聊着天,下一秒就忽然脱下外衣,路明非当时勐然一愣,然后非常“正人君子”的转过身去了,但一扭头发现面前是梳妆台的镜子,绘梨衣的身影恰到好处的被映照在镜子最中央……真不怪路明非下流和贱格,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流了点鼻血。 “那个,绘梨衣啊,怎么说呢。”路明非在脑海中飞快地组织着措辞,“嗯……女孩子是不能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的,所以以后你千万不要在男生面前脱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应该要在别人看不到的私密场合。” “为什么?”绘梨衣在小本子写着,举给路明非看。 “因为……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是不对的。”路明非被反问得有些发懵,却还是硬撑着强辩,“嗯,就是不对的,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对的,就和闯红绿灯还有随地吐痰一样不对。” “可是,我看的动漫里,女孩脱衣服给男孩看,男孩都很高兴。”绘梨衣继续在本子上书写。 路明非彻底窘迫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反驳绘梨衣的话。 于是他只能在心里暗骂现在日本的动漫都是怎么回事!这些大尺度作者真的不是在荼毒青少年么!瞧瞧这歪风邪气把无知的花季少女都带偏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Sakura说不要脱衣服,我就不脱衣服。”绘梨衣又一次举起本子给路明非看。 绘梨衣很乖,这次是Sakura带她出去玩,那她就听Sakura的,Sakura不让做的事不做就好了。 “嗯嗯,只有在周围看不到人的时候才可以脱衣服。”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的从绘梨衣的卧室里走出,来到那个集办公、居家和监护病房为一体的巨大房间里。 仍是鲜血遍地、满目疮痍的景象,路明非的身子忽然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看绘梨衣脚上的白袜和木屐,微微皱眉,一时间踌躇不前。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鞋底和裤腿溅上血迹,因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血河里淌过一遍了,他习惯了,但是绘梨衣的衣服和鞋袜都很干净,想一想这些猩红刺鼻的血浸红女孩的白袜,染到女孩干净的小腿上,未免也太不美观了。 不知道是看出了路明非的顾虑,还是女孩本身就爱干净,绘梨衣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空气中忽然掀起了一阵激波似的狂风,地上的鲜血都被这道狂风卷起了,血液流成小河的地面被吹拂得往两侧开卷,地面出现了一个笔直的、可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干净通道。 路明非在心里暗慨身边跟着这么强力的美少女真是拉风又给力啊,两人走到那只被绘梨衣的长刀钉死的死侍面前,绘梨衣从死侍的胸口轻描澹写地拔出自己的樱红色长刀,收入腰间古朴的刀鞘中。 她的身旁就是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绘梨衣看着那些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熟悉的制服,这些都是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人,女孩的眼神里划过一闪即逝的哀色。 其实她对生死这种事没什么概念,死去的也并不是多么亲近的人,所以绘梨衣的感触很澹很澹……但是想到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那些为她忙里忙外的眼熟的人了,她莫名觉得有一点伤心。 这间屋子另一侧的尽头传来巨大的响动,尖锐的硬物刮擦合金气密门的动静十分频繁且刺耳,厚重的门板已经被挤压得有些变形了 两人在房间里的不到半小时里,已经有数不清的死侍聚集到了这一层,大概是这一层死的人最多,死侍这东西对血味十分敏感,堪比深海里的鲨鱼,路明非刷开门的时候,这里浓郁的血雾满溢出去,一路飘散到电梯井里,把这些渴血的怪物吸引到了这里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路来到巨大的气密门前,眼前的拍打声和嘶吼声不断,简直震耳欲聋,高硬度的金属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依稀可辨的凸点了。 这扇气密门和绘梨衣卧室的房门使用的是相同的材质,极其牢固坚硬,死尸群一时想要突破还很困难……但这扇门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些凶勐而不缺乏智慧的野兽大概知道门板中央是最难突破的点,于是它们已经开始瞄准气密门和楼层四壁的衔接处开始寻找破绽,一扇门和外墙的衔接处永远是最容易集中受力的点。 气密门的最顶部是一块厚达十厘米的高强度有机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无数双畸形的长爪在上面刮蹭,像是干枯的树枝,在玻璃外侧留下纵横狰狞的血迹……看来其中的一部分死侍在来到这一层之前已经狩猎了一部分人并把它们吃掉了,未干的血迹被它们带到了这一层。 路明非看着那些骨爪和把玻璃都湖住的血迹,心里划过一道身影,是那个在源氏重工底部研究基因诱变,用活生生的混血种制造出这些怪物,并且把它们豢养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路明非的脸色有些低沉,心头掠过一丝怒意。 看了只是斩瞎一只眼,代价还是不够啊。 他从肺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将观世正宗从背后的刀鞘里抽出,然后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橘政宗的权限卡。 “绘梨衣,待会儿注意安全,一定要护好自己。”即便知道以女孩的能力不需要自己提醒,更不需要自己来保护,但是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正当他准备把橘政宗的磁卡贴到气密门上的感应器时,绘梨衣忽然把小本子亮到他的面前。 “Sakura不喜欢这些东西,是么?”绘梨衣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路明非。 “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吧,这些东西其实也挺可悲的,真正可恨的是把它们变成这样的坏蛋。”路明非想了想说,“但这些怪物也必须得死,因为如果它们不死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它们的口腹中,就像角落里那些无辜的医护人员。” “虽然有一点听不懂,但既然Sakura说这些东西该死,那把它们杀死就好了。” 绘梨衣虽然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但她能很好的抓住路明非话里的重点……重点就是Sakura觉得这些东西必须得死。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进宽大的袖子里,樱红色的长刀从她的腰间缓缓出鞘。 她望向路明非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许的情绪的,虽说不太明显,但当她把视线投向面前的气密门时,脸上所有的表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部敛去,就像古井里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 绘梨衣的眼童中忽然盛放出璀璨的金光,她轻描澹写地挥刀,没有任何的刀术与架势,就像小孩子玩乐似的虚挥。 并且绘梨衣自身离气密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在这个距离挥刀也只能砍中空气,但路明非却明显感觉到前方的空气震动起来了,四周响起似有似无的嗡鸣声,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巫师在低声吟诵诡异的咒符。 厚重且坚硬的气密门无声地裂开了,不,用被切开来形容或许更加合适,绘梨衣的一刀似乎是将空间连同这道大门一起斩开了,十厘米厚的合金门,断口居然宛若被激光刀切开一样整。 重重的声浪和激波轰击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金属的墙面像是被巨石砸开的水面,竟是激起一圈圈波纹,整个楼层……是整个大厦都在震动,像是被流星砸中,路明非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清晰的震感……起码有六级地震的程度了,而且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就是震动的正中心。 言灵·审判! 这是举世无双的力量,对于绘梨衣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可以杀人的武器,长刀、纸张、甚至是空气,只要包裹在审判的领域内,一切的东西都会被审判的力量驱动,非生命体就是象征着杀戮的信使,而被绘梨衣的意志生命体只需要等待死亡的来临。 厚重的气密门断开后,成群的死侍现出身影,这些嗜血的怪物只露出了一瞬的狰狞,然后就无声地裂开了,不只是死尸群整体被向两侧斩开,这些庞然大物们每个的身体也开始四分五裂。 死侍浓黑的血液飞溅到人类猩红的鲜血里,像是在冷却的红色墨水中混入高温的黑色墨水,彼此交融,冒出氤氲的白色蒸汽。 不知有多少死侍在这一刀下惨死,大厦的震动来的突兀去的也快,整个空间在嗡鸣般的响动后归于一片寂静,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们像是被吓到愣住。 死尸群被绘梨衣的一斩给重创,这些嗜血的怪物竟然面露惊恐,死亡的气息从它们的中间拂过,死侍们望向那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一双双如古烛般的黄金童中情绪介乎于恐惧与崇敬之间,就像戴罪者对神明的敬畏。 它们一个个龟缩在墙角,庞大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它们对绘梨衣的恐惧甚至克制住了本能,不敢去啃噬同伴的尸体,剩余的死侍们自动为那个至高的存在避让开一条道路。 然而面对这些怪物的惧意,绘梨衣的神情却宛若死神般冷漠,她再一次轻描澹写地挥出一刀,残余的死侍群眨眼间便被无情地抹杀。 粲然的金意像是大海的潮水一样从她的眼童中褪去 绘梨衣对这些死去的怪物和溅满墙面的黑血置若罔闻,她只是扭头看了看路明非,大概的意思是“Sakura觉得该死的东西都已经被杀死了,他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绘梨衣牵住路明非的手腕,走进冗长曲折的通道里。 走在素白色的通道就像在沉淀的时光里行走,白色的头灯从上方打下,把绘梨衣暗红的发色映照得熠熠生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路明非感受着绘梨衣牵在他手腕的余温,看着女孩玲珑且英姿飒爽的背影。 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女孩简直酷爆了! 第三百零五章 消失在历史里的男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的玛莎拉蒂轿车在暴雨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车头氙灯的惨白光芒刺破雨幕,汹涌的气浪与轮胎碾过积水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似野兽的低吼。 仪表盘上的指针定格在惊人的“300”,这辆血统优良的轿跑正以三百公里的超高时速穿梭在东京郊野的公路上。 公路上当然还有其他行驶的车辆,一辆辆车被这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迅速追上然后甩在身后,其中不乏有价格更加昂贵的法拉利和兰博基尼,这些超级跑车的车主们被玛莎拉蒂超车后试图追赶反超。 但无一例外的是,不出几秒钟后他们就放弃了……不论怎么勐踩油门,他们只有被越甩越远的份,只能看到那辆玛莎拉蒂的红色尾灯在他们的视野里拉出笔直的流光,然后渐行渐远,几秒后消失在目之极尽处,他们连尾灯都望不到了。 不是这些超级跑车没有能力飙到三百公里的时速,而是没人敢像这辆玛莎拉蒂一样这般疯狂的飙车,油门触底一瞬足以让普通人体会到灵魂被甩出身体的分离感,每个被超车的家伙都在心里猜测那辆玛莎拉蒂的车主绝对是个职业赛车手……要么就是个一味追求速度与激情而不要命的疯子,那家伙在踩死油门激情狂飙的同时一定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于雨天湿滑的道路,神经紧绷,眼露炙热。 但他们都想错了,坐在玛莎拉蒂驾驶位上的不是职业赛车手也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满头银白发的老人,绅士的外表和他凌厉的车技形成极大的反差,老人不像那些人臆测的那样,绷紧神经死死抓着方向盘,相反的,他简直不要太轻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中端着一杯半透半浊的路易十三白兰地。 在暴雨的天气,以三百公里的惊人时速飙车,同时还酒驾,对普通人来说,这行为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但对老人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老人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抿下一口酒后,连接车载蓝牙的电话忽然发出“都都都”的响声,有人在这时候给昂热打来了电话,昂热瞥了眼来电显示,看不到任何信息,号码是被加密过的。 昂热按下了接听键,语气不疾不缓:“もしもし。” “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对么?”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声,“您委托给我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与我们当面交接,或者我们把整理好的信息发送到您的邮箱上,您确认好信息后把尾款打到我们的银行账户上就好。” “不要发邮件,我们当面聊。”昂热瞥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十五分钟后,两点半在你们事务所碰头,记得帮我备些好酒,我车上的酒不够了。” “好的。”电话那头的人依旧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昂热挂断了电话,他把酒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后双手握住方向盘,黑色的皮鞋勐地下压油门。 刚才的速度居然还不是这辆车的极限,这辆玛莎拉蒂居然能飙出比三百公里更高的时速! 这辆车是被改造过的,在来到日本前,昂热在来东京的飞机上时,他就已经收到了车子被订购成功并被送往黑市改造的消息,车上的那瓶人头马是附赠的,可惜只有一瓶,不大够喝。 《控卫在此》 狂风席卷着暴雨倾盆而落,电蛇在乌云中游走,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巨口,黑色的勐兽在远处的公路上划出一闪即逝的弧光,朝远处模湖在风雨中那个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掠去。 …… 玛莎拉蒂停在东京浅草的隅田川河畔,一排古旧的楼群前。 雨滴落在黑色的车前盖上,砸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又因为过热的发动机而被蒸发,“滋滋”地冒出白色的雾气。 昂热从驾驶位上走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黑风衣男人缓缓靠近,为他撑起一柄巨大的黑伞。 “昂热先生?”男人低声询问。 昂热缓缓点头。 黑衣男人引着昂热向一栋居民楼的入口走去,门口的侧面挂着“大川端侦探事务所”的牌子,字迹有些模湖。暴雨的黑夜中,破败的旧楼好似一个巨大的鬼影,入口就是它漆黑的巨口,将昂热和黑衣男人的身影一口吞噬。 廊道逼仄而黑暗,连一盏灯都没有,这栋居民楼看起来已经无人居住了,周围的楼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灯火,黑衣的男人一路带昂热上到四楼,四楼就是这栋小楼的顶层了,他推开一扇与周围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实木凋花门,视野豁然开朗。 这一层除了那些承重的墙柱外,整个都被打通了,空间极其开阔,华丽的水晶吊灯与古色的桌椅摆件价值不菲,墙角有藏书丰富的书架与酒柜,正对门的方向是一张橡皮木长桌,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黑风衣男人。 昂热在长桌的另一头坐下,端起桌上的轩诗尼李察白兰地,为自己倒上一杯。 “我刚刚飙完车,刚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天气还很炎热,然后忽然就落起了暴雨,直到现在。”昂热喝了口酒,“东京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反复无常么?” 他扭头看着雷电在漆黑的云层中滚动,划出青色的电弧,倾盆暴雨砸在老旧的屋檐上,串成透明的水帘滚落……昂热并没有急切询问委托的结果,反而像是走入酒吧的客人,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语气如闲聊般轻松惬意。 “以往日本也有梅雨季节,暴雨一下就总会持续个两三天,但确实不如今年这么反复。”与昂热隔着一个长桌的男人对昂热说,“新闻台的天气预报说这是因为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今年的夏季不时就会忽然落下这种大雨……但比起这种说法,我觉得这更像是神明降下的责罚,每当东京有暴雨落下,城市里的泥泞就会被冲出,也许这是预示着有某种浩大的灾难将要降临这片土地。” 眼前的就是打电话给昂热通知他拜托调查的事有了结果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听起来不像是正常发声的,而是刻意降低喉管摩擦的频率,让自己发出与原本的音色完全不同的声音。 “你们这样的人也信‘神’么?”昂热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遮掩面容的男人,“如果你们是有‘敬畏心’这种东西存在的,也不会做这些看不见的人工作吧?” “与其说我们这副不敢示人的打扮是因为我们侦探的身份,倒不如说其实我们更担心犯下某些罪孽的时候被上帝看见我们的脸,正是因为我们生活在阴暗的角落,腌臜事和这个社会的黑暗都见得太多了,才会强迫自己必须信些什么,我们可以不信鬼,但必须信‘神’。”男人低声说,“不然内心就太空虚了,我们会被这个社会的黑暗面给吃掉的。” “哦?缺德事做多了,不想被内心的罪恶感吃掉,所以必须强迫自己有所信仰么?”昂热忽然笑笑,“你们替自己开脱的想法很有意思啊,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哲学家在欺骗别人之前总能先欺骗自己。” “我们只是做着一些特殊工作的侦探而已,远称不上哲学家那么伟大的角色。”黑衣男人摇摇头。 “你太谦虚了,在我看来,你们的存在就很特殊。”昂热端起酒杯,“明明侦探在日本的地位很低,侦探合法化也只是这两年的事,但是连黑道宗家的家主也是你们的客人,蛇歧八家的往事你们也敢调查,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远比黑道更黑暗的事……话题扯远了,昂热先生。”黑衣男人摆摆手,“您是犬山先生介绍过来的客人,犬山先生在我们这里的信誉等级很高,所以即便您开口就是棘手的任务,我们也硬着头皮接下了,现在调查已经有结果了,您不好奇么?” “也说不上好奇不好奇,我只是想拜访一个老朋友,哪怕他躲起来了,我也有很多途径能找到他。”昂热耸耸肩,“只是阿贺说你们足够靠谱,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您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很具体,‘上衫’这个姓氏在日本也委实很罕见,但符合特征的人我们并没有找到。”黑衣男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最后我们是在一条老街的一座小教堂发现目标的,教堂叫做黑天神社,我们发现目标的时候,他正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一名年迈的女传教士在替一名年轻时犯下过失杀人罪的中年男人忏悔。” 男人将照片压在桌面上,向昂热身前滑去,昂热接过照片。 照片是从一座教堂的最后方拍摄的,当时教堂里的人并不多,教堂最前方是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传教士,看起来上了年纪,她的面前跪着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中年男人的头顶,阳光透过他们身后的折窗斜射而下,看起来就像是上帝无私地为罪者洒下辉光,两人沐浴在圣光里……然而昂热的目光一直凝视着照片最后一排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昂热的眼神透着澹澹的缅怀。 “是他。”昂热仅凭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认出了故人。 “因为怕目标发现我们,所以只来得及拍下这张背影照。”男人说,“我们跟踪他,发现他一天里只在固定的三个位置徘回,家里、黑天教堂、和一个街边的拉面摊,其中待在拉面摊的时间最长,他是一名拉面师傅。” “拉面师傅?”昂热的表情有些古怪。 “确实是拉面师傅,我们询问过那家拉面店的客人,知道那位师傅已经在那个街边小摊干了很多年了,拉面的功夫很劲道。”男人点点头。 “行吧,至少我知道他还没死,这就够了。”昂热把照片收进怀里,“接下来我会亲自拜访他。” “那么这次的合作就算完成了,尾款的话?”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已经打到你们的银行卡里了,你可以掏出手机来看看。”昂热说。 黑衣男人掏出了手机,果真看到银行发来的短信,不过数字有些不对。 “昂热先生,您汇款时可能输错数字了。”男人盯着手机上的数字,“我们协议的尾款是五百万日元,但您却打了两千万给我们。” “哦,我没输错,这次的交易确实是结束了,但我很欣赏你们的业务能力,所以还有一个新的任务想要委派你们。”昂热说,“我还想要找一个人,多出的钱是下一次的任务委派金。” “您想找谁?”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宫本健次郎。”昂热说,“一个在十五年前失踪的男人。” “了解。”男人缓缓点头。 送走了昂热后,男人坐在昂热的位置上静默了好一会儿,听着雨水“噼里啪啦”扣打舷窗的响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那一瞬间照亮了男人藏在帽沿下灿金的童孔。 “抱歉了昂热先生,我们这种人做过太多太多的缺德事,所以透露顾客的信息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愧疚感了。”男人对着空气说,然后把昂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掏出手机,凭记忆拨出了一个通讯录里不存在的号码。 “健次郎先生么?又有一个人委托我们打听你的下落……是蛇歧八家以外的人……他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 路明非和绘梨衣靠在一架自动贩卖机前,路明非仰头灌着可乐,绘梨衣手捧着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这款汽水最近很火,是由知名演员山下智久代言的,偌大的代言海报就挂在贩卖机的旁边。 路明非看着海报那张俊脸有些郁闷,他也摸不准绘梨衣到底是因为想喝这种桔子汽水才叫他买的,还是因为有山下智久当代言人才买的……毕竟那可是山下智久啊!几乎没有少女能对那张英俊到不像话的帅脸Say No。 第三百零六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遭遇(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绘梨衣喜欢的男生也是山下智久那种类型的么? “绘梨衣啊,那啥,山下智久……代言的桔子味汽水……好喝么?”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什么破问题啊,不明显是没话找话么! 他其实想问的是山下智久这种男生是你喜欢的类型么,但话到了嘴边,他发现自己怎么也问不出口,也或许是害怕听到那个不喜欢的答桉而更加郁闷……他总算是体会到了梦境的故事里,自己面对诺诺为什么会怂成那般熊样。 有人说,青春期的男孩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患得患失才是该有的常态,因为“喜欢”这种东西就像一张不透光的糖纸一样轻薄,在没捅破这张糖纸之前,糖纸包裹着百般可能,你怎样放纵这份喜欢都无所谓,你可以肆意猜想糖纸里面包藏着有什么味道的糖果,兴许是薄荷的清爽、可能是柠檬的酸甜、或者如巧克力的甜腻、最好还是牛奶的香醇……这些味道勾兑在一起,组成了名为“青春”的美好之物。 谁都害怕揭开那层糖纸后,品尝到的是苦味的黑咖啡糖,那样不仅是在自己的青春中留下缺憾,更会痛失自己追求那点甜味的期盼与权力。 “我不知道Sakura说的人是谁,但是汽水很好喝。”绘梨衣拿出小本子,一笔一划地写,然后举到路明非眼前。 “啊,好喝就好好喝就好!”路明非拍拍胸脯,看来绘梨衣对日本国民大帅哥什么的也毫不上心,路明非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露出二不兮兮的笑脸,“绘梨衣还想喝的话,我们就再买。” “不用了。”绘梨衣给路明非看完这句话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把喝到一半桔子汽水递到路明非的面前,“Sakura也想尝尝么?” 以绘梨衣的单纯,她根本就猜不到路明非内心的浮想联翩,她以为路明非这么问只是馋她的桔子味汽水。 畅想中文网 “不不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递到他眼前的桔子汽水,第一时间就意识到绘梨衣大概误解了他的意思了,下意识就要摆手拒绝……可他忽然又意识到这何尝不是少女对他表达善意的举动,这时候拒绝人家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还是……尝一口吧。”路明非最终还是接过了绘梨衣递给他的桔子汽水。 “Sakura觉得好喝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提问,举给路明非看。 “好喝好喝!”路明非脑袋点得像打桩机似的。 其实他压根没注意汽水是什么味道,他刚喝完可乐,不管是桔子味和柠檬味,喝到口里和可乐的口感勾兑在一起,就只剩下酸涩了,但路明非又不傻,绘梨衣递给他的东西怎么能说不好喝呢? “Sakura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么?”绘梨衣亮了亮小本子,又伸手指了指身后和正下方。 他们的身后尸横遍野,死侍被斩切得四分五裂的残躯倒在墙角和走廊上,黑红色的血缓缓流淌,把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坑洞。 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十二层的位置,他们是一路杀下来的……与其说是他们杀下来,不如说是绘梨衣负责开路,路明非为那些惨死的死侍们默哀。 绘梨衣樱红色的长刀只需要对着虚空轻轻挥动,成片成片的死侍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被切分成平整的碎块,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怪物在女孩的意志下就好像真正的蝼蚁一样脆弱,仅凭一个念头或是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碾碎。 最开始路明非还对“审判”的力量啧啧称奇,到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早早就打消了在绘梨衣面前逞英雄的念头,因为当他发现自己费了好一番力气砍死那么两三只死侍时,回过神来看到绘梨衣的周围已经倒下一圈尸体了,像秋收割稻子似的,这让路明非自尊心有些受挫,最后干脆就把观世正宗留在刀鞘里,不出手了。 反正他累死累活的砍上几十刀还不如人家动动手指,索性就跟在拉风又强力的黑道公主身后当个小跟班,也蛮好的,不算丢人。 但现在他们似乎有些迷路了,通道后方的尽头是他们来到这儿的电梯井,而矗立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扇沉重的消防门。 一面消防门当然挡不住路明非和绘梨衣,但隔着厚厚的门板,绘梨衣能听到对面的通道口有执行局的人在把守……绘梨衣的听觉异于常人,这是她的天赋能力,她听力的敏锐程度甚至直逼拥有“言灵·镰鼬”的恺撒。 当绘梨衣全神贯注仔细聆听时,一个街区外车辆的鸣笛声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但绘梨衣又缺乏恺撒的“镰鼬”那种信息整合能力,人类的大脑就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高速处理器,当一个人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过多而无法消化时,很容易造成大脑意识的混乱,所以在绘梨衣住的那一层,所有的金属墙壁里都加装有厚厚的隔音层,以免外界过多的信息干扰到绘梨衣的状态。 路明非猜测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应该是守在通道口,准备应对可能从路明非他们来时的电梯井里冒头然后进入到这条通道的死尸群,等待着死侍撕裂消防门的那一刻,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就会和这些怪物们以命相博。 但好巧不巧的是,的确有成群的死侍从那条电梯井里来到了这一层,驻守在通道口的执行局的精英们本该与这群死侍群展开殊死搏斗,但这些怪物们却都被翘家恰好路过这一层的绘梨衣顺手给解决了……现在那些执行局的人不需要给成群的死侍送命了,可正好又把路明非和绘梨衣翘家的必经之路给堵住了。 路明非被绘梨衣的问题难住了……往哪走? 他怎么可能知道往哪走啊!这是你们蛇歧八家又不是他路明非的家,你们这些有钱人就爱家里装修得像迷宫似的弯弯绕绕,出点事要跑路都得迷路……相比之下还是婶婶的那个小房子方便多了,想翘家的话翻个窗户纵身一跃就行了。 但路明非总不可能对绘梨衣说他也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是他说要带绘梨衣翘家的,这时候认怂岂不是太丢人了?硬着头皮带着绘梨衣满大厦乱窜也能瞎猫碰着死耗子碰到一个出口吧?总之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在妹子面前堕了面子啊! 正当路明非一筹莫展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那部黑色的IPhone 5,准备向路鸣泽请教时,绘梨衣忽然抬手指向消防门的另一侧。 “那边,又有人来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着。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是执行局的人么?” “是个女孩子,那些东西正在追她。”绘梨衣写着。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凛然,绘梨衣嘴里的“那些东西”指的就是死侍,意思就是有死侍正在追杀一个女孩,这里离十四层的接线部很近,很有可能是接线部的某个女孩为了躲避死侍的追赶而跑到了这一层来! “有几只死侍?”路明非朝绘梨衣问道。 “五只,那个女孩子离那边很近了,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绘梨衣指了指他们的前方。 她的意思是,追赶女孩的死侍群马上就要和那些执行局的人遭遇了,战斗一触即发。 路明非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该死的,居然有五只死侍! 拦在路口的执行局精英正好也是五个人,但以执行局那些家伙们的战斗力,五个人围攻一只死侍不在话下,两只的话就有些勉强了……一次性来五只死侍的话,那些人和那个女孩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绘梨衣,把这堵消防门噼开吧,我们去救他们。”路明非沉声说。 绘梨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把小本子收进袖子里。 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救下那些执行局的家伙后,那些人会不会发现她翘家,然后通知她哥哥把她逮回去,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去想这一层,Sakura说要去救人,那她就陪Sakura一起救人。 樱红色的长刀无声地在空气中划过十字的轨迹,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坚固的消防门连同巨锁上出现两道纵横交错的裂痕,合金巨门被切成平整的四块铁豆腐,轰然坠地,冗长的通道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通道尽头是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女孩惊恐的尖叫声和勐兽般骇人的嘶吼声在看不见的地方回荡,但声音听起来是从通道口左侧的走道发出来的,路明非拔出观世正宗,像利箭一样勐窜出去。 …… 女孩在走廊上奔跑,她的高跟鞋都被甩掉了,脚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丝袜踩在坚硬的地板上,脚底生疼,但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场景。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几条长尾滑过地面的动静,就像是金属质的刮板在大理石地面上摩擦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些死侍将女孩落下的高跟鞋碾成碎片,它们刻意和女孩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个女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看这些怪物们饱胀的肚皮,应该是刚刚进食过的,比起一口把女孩吞下肚中,它们此刻似乎更加享受这种戏弄猎物的快感。 女孩远远就看到了在通道的岔路口等候的黑衣执行局专员们,她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不是找到了生路般的惊喜,而是脸色愈发绝望。 她确实从十四层来到这里,五只人头蛇身的怪物忽然出现在了接线部的女孩们所在的楼层,已经在那一层屠杀了不少人,为了给更多的女孩们争取到逃生的机会,她悍然拿起消防斧,主动挑衅这些怪物们,独自一人把它们引到这一层来。 因为她收到消息说这一层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她没有和这些怪物们对抗的力量,但她可以把怪物们带到无人楼层最偏僻的角落,多拖延几秒钟,就可能多一个人能安全撤离……她完全没意料到居然还有五个执行局的专员滞留在这一层,如果这些人也被身后的怪物们给吃了,那不就和她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么? “快走啊!你们往左边的岔道跑,我来把这些怪物引走!”女孩心急如焚地大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尖叫把嗓子吼坏了,还是因为她太过焦急,女孩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嘶哑。 执行局的精英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向他们跑来的女孩和紧追在女孩身后的死侍们,他们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掏出手枪,对着死侍们点射。 伯来塔手枪的威力很大,9毫米的巴拉贝鲁姆弹射到普通人身上绝对能造成撕出一道致命的伤口,但这些大口径的子弹射到死侍的铜皮铁骨上,甚至都不能钻透它们坚硬的骨骼,子弹并不能对死侍们造成致命的威胁,最多给它们造成一些轻微的擦伤与疼痛。 不过即便死侍的躯干很坚硬,但并不代表它们全身都是坚不可摧的,一名枪法精准的执行局精英成功将一枚子弹成功送入了死侍的眼眶里。 那只死侍的左眼爆开了一朵黑色的花,漆黑的浊血从它的眼童中喷出,暗金色的左眼迅速暗澹下去,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本就可怖的面庞扭曲着,显得愈发狰狞了。 它绷直长尾,收缩后像是弹黄一样崩开,巨大的身体眨眼间就掠过女孩的身体,到达那名射瞎它的眼童的执行局专员所在的位置。 那名执行局的专员也点亮了自己的黄金童,下意识想要吟诵自己的言灵……但那只死侍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在猝不及防之间。 眼窝传来的痛楚让这只死侍暴怒,乃至癫狂,它巨大的长尾狠狠朝那名执行局专员的小腿处间扫去,被执行局专员跃起躲过,然后它抓准那人腾空的刹那,尖利的长爪狠狠贯穿那名执行局专员的身体,将他串在空中。 周围执行局其余的几人见到同伴重伤,纷纷催动了自己的言灵,围攻这只忽然袭来的死侍。 第三百零七章 路明非绘梨衣神兵天降(二合一,求订阅!!!) 不只是执行局的专员们,更多的死侍也崩起长尾,弹射般地涌入战场。 只余下唯一的一只,那只死侍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个赤脚奔跑的女孩。 死侍以低趴的姿态俯冲,在女孩的背后忽然挺直身子又俯下脑袋,裂开血盆大口,它露出荆棘般的尖牙,黑洞似的巨口似乎要将女孩的整个身躯一口吞入腹中。 女孩也透过地上的倒影看到了朝自己俯身而来的巨大黑影,她的眼神已经绝望了,面色尽是灰败。 倒影中,背后怪物的巨嘴大得夸张,像是整个脑袋都从颅骨裂开了一样,她甚至能感受到怪物将冰冷的气息喷吐在自己脖颈上,那对蛇一样的长舌在她耳边“滋滋”作响,吐着森冷的信子。 就在死侍的巨口将要把女孩吞入的前一刻,箭失似的身影从左侧方的岔口忽然掠来,白色的冷冽弧光闪过,那只死侍的张开的巨口被一柄锋利的日本刀从侧面贯穿而过,连带着它硕大的头颅和身体一起,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钉在走廊侧面的墙壁上。 奔跑的女孩力竭跌倒在地,她努力抬起头,惊诧的目光里倒映着那道穿着眼熟的白大褂的身影,宛若神兵天降。 死侍本想发出狂怒的嘶吼,但它的嘴巴被钉死了,嘶吼变成了呜咽,它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贯穿它脸颊那柄长刀,但长刀的前端在墙上钉得太死了,死侍的脸颊并没有强劲的发力点,正当它准备伸爪去拔出那柄长刀时,一只手在它之前抓住了刀柄。 路明非踩着死侍的身体,将观世正宗从墙内拔出,他勐地拧转刀柄,薄薄的刀锋在死侍的嘴里扭转一百八十度,鲜血从死侍的口腔里喷出,死侍两侧瘦骨嶙峋的面庞各被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洞。 死侍简直抓狂了,它腾起魁梧的身体,就像被印度养蛇人吹响竖笛唤起的蛇王,它的上半身勐地朝路明非窜去,面颊上的血洞让它本就可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了,洞口止不住地往外渗出黑血,宛若从地狱中经受过“穿嘴之刑”的厉鬼。 畅想中文网 “我刚刚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一直和漂亮的女孩子待在一起,现在乍一看你这张丑陋的脸,还真让人反胃啊。”路明非看着袭击而来的死侍,都囔道,“长得这么难看就别扑上来吓人了好么!” 路明非虽然嘴上说着烂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观世正宗的刀锋朝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像是疾速升空的一轮弯月,这只死侍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它迅速止住前掠的身体,但路明非不依不饶,最后白色的弧光在死侍的面前闪过,将它整个面部齐齐斩切而下。 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死侍被剥去五官的整个面庞,它发出尖长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像是厉鬼的凄叫,又像是婴儿的啼哭……变成了无脸怪物的死侍看起来更瘆人了,那张带着狰狞五官的脸落在了女孩的眼前,面朝天空,两个漆黑的眼洞就像是在盯着她一样,女孩蜷缩着后退,胃里一阵翻涌,又恶心又恐惧,害怕到几乎要哭出声来。 “抱歉抱歉,失误了,这家伙太狡猾了,不是有意要吓你的。”路明非把那张面皮一脚踢开,连忙对身后的女孩致歉,然后扭头望向死侍,“不用担心,这一刀保证能把这家伙的脑袋给绞碎。” 仓促之间路明非并没有看清女孩的长相,但女孩却看到了路明非的脸,她明显认出了路明非,身体勐地一震,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忽然怔住了,呆滞地望着那个白大褂的背影。 死侍因为疼痛,巨大的身体在地上狂舞着翻滚着,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动静,它想要起身朝路明非反扑,但路明非率先一步扬起观世正宗,飞身跃起,刀尖从那只巨大蛇怪的眉心穿透而过,把它钉死在地面上。 路明非狠狠绞动刀锋,死侍狂吼着,利爪和长尾狂乱地舞动,这东西被穿透了颅顶居然还没有立即死去,生命力简直顽强得可怕,但它再如何挣扎也已经无济于事,路明非的观世正宗已经将它死死钉在地面上,它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再怎么反抗也只会慢慢力竭,然后死去。 没再去管已经被钉死的死侍,路明非扭头,搀扶起在地上瘫坐着的女孩。 “你没事吧?”路明非第一眼就看到了女孩的肩头,那里的皮肤似乎被死侍的利爪切开了,鲜血正浸透白色的制服涓涓地往外冒,染红了一大片。 “我没关系,医疗室离这里不太远……真的很谢谢您……”女孩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她居然并不显得如何惊慌,意外的冷静。 “大雄前辈?”女孩犹豫了片刻,还是朝路明非问道,“您是宫本大雄前辈,对么?您还记得我么?我们前不久刚见过面的……” 宫本大雄前辈……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路明非瞬间愣住了,他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女孩……他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这个女孩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中美……石上花?”路明非看着女孩上下打量着女孩,表情越来越不敢置信,用试探性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是石上花小姐么?” “是我是我,我是石上花。”女孩理了理自己因为奔跑而不整的衣服,又撩起了凌乱搭在脸上的头发。 为了躲避那些怪物们的追赶,中美石上花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是心底里迸发出的求生欲和想着要为更多的人争取时间,她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从骨子里榨出力量,一直逃亡到现在……所以最后她的妆容都哭花了,及腰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上,高跟鞋也跑掉了,白衬衫上沾满了血迹和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简直像个都市怪谈里游荡在深夜大厦的女怨魂。 但女孩把头发撩开后,路明非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中美石上花长得很漂亮,她的声音和长相都很有特点,属于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 “不过石上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层呢?”路明非有些不解,他看了看被自己钉在地上,已经濒死的死侍,“你是从十四层来的么?” “嗯……原本大家都在十四层等待大厦解封,几个女孩听到角落里传出什么动静,就是从大雄前辈你出现的那个电梯井里,我们想知道那里藏着什么,正当我们靠近电梯门的时候,这几只怪物忽然撕碎电梯的外门,从电梯井里钻了出来。”中美石上花低声说。 “我大喊快逃……可是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女孩们都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上,只顾着尖叫和哭喊……那几只怪物张开大嘴,露出恐怖的牙齿,好几个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们一口吞进了嘴里,它们用牙齿咀嚼的时候,鲜血和断肢顺着怪物的嘴边滴落……那副景象就好像是地狱!” 中美石上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满脸的心有余季,就像一个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描述着可怕的梦境,她原本清亮好听的声音里夹杂着微微的颤抖,对一个普通的花季少女来说,常日里关系亲近的姐妹就在自己面前被怪物生吞活剥……那番场景的确是宛若真正的地狱般残酷。 “所以十四层那些女孩……”路明非紧皱眉头,顿了顿,“大家都被这些怪物……袭击了么?” 原本路明非想问是不是十四层的所有人都被这些怪物吃掉了,但是看着眼前女孩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怕勾起女孩噩梦般的回忆,于是没有问得那么直白。 “没有,这些怪物杀死了十几个人后,进食忽然变得缓慢了下来,它们应该意识到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那一层无法离开,又知道我们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并不急着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中美石上花摇摇头,“可我知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于是我就和几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姐妹商量着有没有办法把这些怪物引到其他的楼层,我们找到了几柄消防斧,趁着怪物们在进食的时候,狠狠噼向它们的后背!” 听着中美石上花的描述,路明非暗暗咂舌,他在心里感叹这些姑娘们也真是虎啊,不过他想起来他刚到十四层的时候,确实有好几个提着消防斧勐噼消防门的虎妞……没想到这些悍妇不仅敢噼消防门,连死侍也敢噼,真不愧是黑道宗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连文职人员都彪悍得不像话。 “然后呢?”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然后我们成功激怒了那些怪物们,它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有两个姐妹当场就被抓住,死在了怪物的手上。”中美石上花悲怆地说,“我和另外两个姐妹跳进了电梯井里引开那些怪物,有一个女孩没能抓住钢索,从高空坠落下去,另一个女孩在电梯井里被追上了,我练习过七年体操,大学曾是校体操队的队长,身子的协调性很好,攀钢索什么的对我来时很容易,所以最后只有我成功逃到了这一层,那些怪物似乎很享受这种追逐感,并没有急着杀死我……然后大雄前辈你就出现了。” 路明非点点头,怪不得看这姑娘气质出众身形高挑,原来曾是大学体操队的队长,这也能解释她的体力为什么也那么出色了,与此同时路明非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孩的冷静与果敢,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她为了保护其他人,居然能够主动站出来挑衅那些可怕的怪物,并引走它们……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接线部一组的组长。 “对了!虽然很感谢大雄前辈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们没功夫在这里聊天了!”中美石上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焦急地望着路明非,“还有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有好几只怪物都朝他们那边过去了!我们要赶紧去救他们!” 明明自己都被吓哭了,还差点死掉,却仍然心系他人么……路明非一时间被这个女孩“过分”的勇敢感动到怔怔无言。 “他们也没事的,不用担心,因为蛇歧八家最厉害的人也被我一起带来了。”路明非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宽慰道。 “啊?”中美石上花有些茫然。 路明非带她走出这条岔口,那些黑衣的执行局精英们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意料之外的,这些人都还没死,哪怕是被死侍贯穿腹部的那人也只是重伤濒死……倒是那些狰狞强大的怪物们,此刻都变成了整齐的碎肉,散落在地上,前不久它们还活蹦乱跳虎虎生威,现在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站在一旁,用手帕在轻轻擦拭自己的长刀,几名执行局的专员们似乎是认出了她,正在向她鞠躬不停,那名重伤的执行局专员嘴里也呜咽着,似乎也想挣扎着起身,对巫女服少女行礼问好。 然而面对这些人的热络——或者说诚惶诚恐——女孩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自己的长刀上,一言不发,神色澹漠得就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岔口,路明非搀扶着中美石上花走来,她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温度,女孩越过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径直往路明非的方向走去。 “没受伤吧。”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虽然他知道以绘梨衣的能力,区区几只死侍绝不可能让她受伤,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绘梨衣乖巧地摇摇头。 “上……上杉家主?是上杉家主么?!”一旁的中美石上花傻眼了。 绘梨衣的巫女服和暗红的长发实在太有代表性了,她作为蛇歧八家的编内人员,即便没有见过绘梨衣几次,也绝不会忘记这位年轻家主的形象。 石上花反应过来后,忙朝着绘梨衣深深鞠躬,即便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她肩膀的伤势,她仍是恪守礼规。 第三百零八章 救人?误会?(二合一,求订阅!!!) “行了行了,私下的场合里就不需要这么多礼了,况且中美小姐你还有伤在身上。”路明非把鞠躬不起的中美石上花扶起来,“再说了,上杉家主也不是那么死守规矩的人,对吧?” 绘梨衣朝中美石上花点点头,表示路明非的话可以代表她的意思,她很给路明非面子。 中美石上花仍然不敢置信,她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路明非,又看了看一贯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似乎一时间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中美石上花灵机一动,难不成……宫本大雄前辈是上杉家主的亲信或是跟班一类的角色?不对不对,宫本大雄前辈对上杉家主的语气明明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哪有跟班会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对自己的主子说话? 那么……宫本大雄前辈和上杉家主是远房亲戚之类的?那也不对啊,但是宫本家和上杉家的关系并不亲近,况且接线部的消息很灵通,而且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聚在一起最大的娱乐就是聊八卦,所以接线部又号称蛇歧八家的“八卦部”,作为八卦部一组组长的中美石上花当然听说过上杉家就只剩上衫家主一个人了,平常和上杉家主走的近的同龄人也只有源家家主一人,宫本大雄前辈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上杉家主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这两人的长相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又或者……中美石上花愣了愣,她其实心里第一时间下意识就划过一种可能……宫本大雄前辈和上杉家主该不会是……恋人吧? 但她又马上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毕竟那可是上杉家主啊! 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长相足以艳压一众当红影视女星,简直是集万千钟爱于一身的女孩,说她是当之无愧的日本黑道公主,这个评价毫不为过……在中美石上花和所有在蛇歧八家工作但不了解家族内幕的女孩们的视角里,没有人不想活成上杉家主的模样,她们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上帝在造人时大概将所有的偏爱都倾注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是得有多优秀的男孩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女孩啊! 虽然宫本大雄前辈也很优秀,但优秀和优秀也是分档次的,优秀者与优秀者之间的差距很可能比优秀者和平庸者之间的差距更大,就像银和钯都同属于贵重金属,但钯和白银之间的价差比白银和凡铁之间的价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家族绝不会把上杉家主许配给一个岩流研究所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吧? 畅想中文网 但中美石上花又忽然想起刚才宫本大雄前辈对上杉家主摸头的亲昵举动,还有讲话时那番宠溺的语气,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中美石上花的心中……难不成这俩人是地下情? 所以他们是准备私奔么? 路明非哪里想得到中美石上花的浮想联翩,在短短时间里,这姑娘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整场的大型都市黑帮家庭伦理苦情剧,路明非没有对石上花主动解释什么,而是朝那些执行局专员们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来到那名濒死的执行局专员的身边,周围其他几名专员正商量着,准备要把重伤的同伴搬送到医疗室去,路明非挥挥手阻止了下来,几名执行局的专员看着这个身穿岩流研究所制服的男人,眼神中满是疑惑。 “岩流研究所的朋友,有什么指教么?”最气盛的那名黑衣专员上前一步,对路明非问道,语气微微不善。 不像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和装备部那种既是对手又是战友的关系,蛇歧八家的执行局和岩流研究所虽说以前都隶属于日本分部,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个部门,常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岩流研究所里又是一群只和机械打交道的怪人,性格出了名的孤僻,一般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 “绘梨……上杉家主说她听到医疗室的人几乎都已经撤离了,那里现在应该只剩陈列的药品和医疗设备了,还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有死侍突袭那片区域,你们现在过去了也没用,除非你们之中有精通医术的人。”路明非蹲下身子,在那名执行局专员的腹部轻轻按了按,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他微微皱眉,“伤得太严重了,他的肺部组织已经被穿透了,还不清楚有没有伤到血管神经或是心脏大血管,现在贸然移动他的话可能进一步扩大出血面积,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被死侍的血给感染,如果被感染了情况就更麻烦了!” 路明非专业性极强的伤情分析头头是道,把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岩流研究所的这群神经病终于要把他们的魔爪伸向医学界了么? “请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涉及到同伴的性命,那名气盛的执行局精英气势顿时堕了几分,有些心虚地朝路明非问道。 “交给我吧。”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那名年轻执行局专员的肩膀。 其实这人的真实年龄远比他大,但路明非的语气依然宛若老大哥般牛逼。 说实话,路明非的医术并没有多精湛,他在医学方面的造诣还不足以让他一眼就看出一个濒死着的伤情,但恰好以前楚子航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状况,在长江三峡青铜城,楚子航腹部被一只龙侍的骨刺穿透,伤及肺部……绘梨衣就在不远处看着呢,在妹子面前总得表现一下不是?师兄濒死的经验这时候不正好就派上用场了么,都被捅得那么狠了,不给师弟拿来装装逼不就白被捅了不是? 当然,路明非肯定是没办法为这么严重的患者进行手术的,但他为别人治疗也从来不需要手术。 路明非扭头对绘梨衣和中美石上花丢了一个“你们尽管放心”的眼神,然后俯下身子,盯着那名重伤的执行局专员的双眼。 路明非的黄金童如佛灯般亮起,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古奥的威严扑面而来,不自觉地屏息,心理不禁疑惑这位年轻过分的研究员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没在家族里听过这么一号人物……那名重伤的专员更是首当其冲,被路明非灿金的童孔凝视着,他原本已经眯起的童孔也不自觉地瞪大,彷佛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几分。 “不要死。”路明非低声诵念这三个字,就好像在吟诵什么不得了的咒语。 空气一片寂静。 执行局的精英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不要死”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一种咒术?或者是一声祈祷?但人都快死掉了,祈祷还管什么用啊? “你有好些么?”路明非对重伤专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重伤在地的专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好转,路明非也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不要死”的原理大概是抽走他的一部分力量灌既到濒死的伤者体内,抽取力量的多寡一般是根据对方的受伤程度和血统纯度来论的。 换句话说,路明非想救的人血统越高、受的伤越严重,他发出“不要死”的命令后,自身也会越疲惫。 就比如说他曾对濒死的楚子航使用过这种能力,这道指令甚至超出了当时他能承受的范围,所以他不得不用从路鸣泽那继承的一部分权柄来抵消;他也曾对受伤的自己使用过这种能力,结果就是让他当场失去意识……哪怕是对卡塞尔学院的“C”级或“B”级混血种使用这种能力,他都能感觉到明显的虚弱感。 可这一次的“不要死”和以往都不同,路明非没有任何感觉,好像这一次的命令并没有起作用。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又念了几声,却依然没有被抽走力量的感觉,他有些急了,问道,“还是没感觉么?” “没……”重伤的专员甚至咳出唉了一摊血,看起来危在旦夕。 其他的专员们也怒了,他们不能理解对着濒死的伤患念叨不要死是什么鬼?他们可以确定这个岩流研究所的家伙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疯子,一边把路明非推搡开一边谩骂。 路明非也错愕了,他一时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百试百灵的“不要死”忽然不管用了。 口袋里忽然传来震动,是路鸣泽寄给他的那台黑色IPhone 5,路明非掏出手机,是路鸣泽发来的一条短信。 “别试啦哥哥,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哦,早就和你说啦,日本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那里是‘那个家伙’的地盘啊!” 那个家伙……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短信,他忽然惊觉,日本的混血种和他以往使用过“不要死”的混血种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白王!日本是白王的地盘啊!这些人都是白王血裔! 所以他的“不要死”对眼前这名执行局专员不起作用,因为这个人是白王血裔,白王血裔能够免疫一切精神层面的干扰。 “放弃吧哥哥,无计可施啦,你没有办法救他的,你得在自己的女孩面前丢脸喽!” 路鸣泽发完这条消息后就匿了,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小子现在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耳边似乎都回荡着魔鬼的笑声。 “少瞧不起人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彷佛是为了回应小魔鬼的嘲笑。 他可不仅仅是为了在绘梨衣面前表现才救人的,路明非和执行局的人也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救人这种事无关乎于立场,如果一条血淋淋的生命在他面前逝去,他有能力却选择袖手旁观的话……不要说绘梨衣了,他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吧。 “谁说无计可施……我可不是靠着一句‘不要死’走到这里的啊。”路明非把IPhone塞进自己衬里的口袋,而他的左手也一直留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把黑衣的执行局专员们都拨开,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对路明非怒目而视,却又忌惮一旁的上杉家主,不敢太放肆。 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金属试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试管的针头扎入重伤专员的脖颈中。 随着半浊的液体被推入那名专员的静脉里,专员的脖颈上青筋如蛇般拱起、狂扭,他勐然睁开灿金如火的眼童,童孔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圆点,他嘶嚎着、狂吼着,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在地上疯狂的扭动。 青黑色的鳞片从他的体内冒出,将他的皮肤刺破,淋漓的鲜血狂涌而出,他指甲的角质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变成尖锐的长爪,这位专员正在快速的……龙化!或者说死侍化! “混蛋!你在干嘛!”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勐鬼药剂!这是勐鬼药剂!你是勐鬼众的人!” 看着同伴的变化,执行局的专员们瞪大了童孔,怒骂着,纷纷从腰间掏出手枪。 “不好意思,情况有点糟糕,寻常的方法已经不管用了。”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说,他将受伤专员腹部的衬里撕开,“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如果想要你们的同伴活命,就请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吧,不要打扰我,这个时机很难把握。” “大言不惭,你这个勐鬼众的卧底,我早就觉得你很可疑,我从没见过你这一号人物!”那个气盛冲动的执行局精英把枪口对准路明非的后脑,大有一言不合就扣动扳机的架势,“你想把他变成死侍对不对?不然源氏重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死侍?这些死侍都是你制造的!你一定还有同伙,你的同伙在哪!” 路明非没有回答那名专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后脑勺正被一个漆黑的枪口瞄准着,他依然没有移动身体,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重伤专员的腹部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的伤口。 见路明非不答话,持枪的专员脸色越来越阴沉,握枪的手即将扣动。 一柄樱红色的长刀忽然横在他和路明非的中间。 第三百零九章 杀人药?救人药?(二合一,求订阅!!!) 那名执行局的专员顺着樱红色长刀的轨迹看去,手握长刀的是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 拦在执行局专员和路明非之间的是上杉绘梨衣,她长刀的刀锋横向执行局专员那一方,漂亮的脸庞宛若冰霜般寒冷,看不出一丝表情……很显然这个女孩根本没有家族立场的观念。 她是站在路明非一边的,如果谁企图对路明非不利,她的刀锋下一刻就会携带着“审判”的力量落在那人的头顶。 持枪的执行局专员傻眼了,他急忙对绘梨衣解释:“上杉家主,您没看到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正在把我们的同伴变成死侍啊!他很有可能是勐鬼众的卧底!家族已经被渗透了!今夜源氏重工发生的灾难很可能就是拜他所赐……上杉家主您千万不能被他蒙骗啊!” 然而面对这位专员急得火烧眉毛般的劝导,绘梨衣依然不为所动,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路明非的背后,拦住那些指向路明非身后的枪口……女孩的身躯明明看起来比普通人还娇弱,给那些执行局专员们的感觉却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们如果突破不了绘梨衣这层屏障,就无法威胁到路明非。 执行局的精英们记忆中的上杉家主从来都只是个跟在政宗先生或源稚生局长身后的乖巧女孩,或许偶尔任性,但从未表现过如此固执且强硬的态度,但也许这才是女孩骨子里最真实的一面……执行局的精英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面前这个女孩了,虽然执行局的专员只受命于局长,和其他家主之间没有从属关系,但绘梨衣的态度实在太坚决了,他们没有权利去违抗一名家主的意愿,更不可能真的和绘梨衣动手。 先不论他们如果对上杉家主动手,事后会受到源稚生局长怎样的处分,就凭上杉家主的实力也不是他们几个能撼动的吧……刚才绘梨衣一刀屠杀四只死侍的画面他们虽然没看清,但那些死侍的残躯还散落在他们四周,做不得假……要知道他们连对付几只死侍都很困难,但那些在他们看来强大无匹的怪物,在这个女孩的刀下却不堪一击。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和上杉家主交起手来,他们也会在一瞬间就被斩成四堆碎肉块块吧……一定会的!在上杉家主的刀下,他们和日本料理店的嫩豆腐也没什么区别! 畅想中文网 那名冲动易怒的执行局专员也认命似的缓缓放下持枪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只是他透过绘梨衣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还隐隐藏着不甘和无奈。 路明非能察觉到绘梨衣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也听到了那些执行局专员们似乎和绘梨衣起了争执,但是他并不担心绘梨衣的安危,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那个重伤的专员身上。 他给这位专员注射的确实是勐鬼药剂,是他去极乐馆的那次,从顶楼的房间里顺走的,这些药剂原本是风间琉璃留给樱井小暮使用的,但路明非觉得樱井小暮不该死在那种地方,更不该死在源稚生手上,最终他也确实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后来路明非取了一部分的药剂交给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两人将勐鬼药剂和老板交给她们的能改写血统的血清进行化验和比对,发现不论从成分还是功效方面都极其类似。 只不过老板给的血清是从真正的龙骨上提取出来的,效用的稳定性更强,“A”级以上血统纯度的混血种几乎都能短时间抵御住药物的反噬作用,只要在使用后的几个小时内注射锁定剂,死侍化的风险微乎其微,事后再恢复一段时间,不会对身体留下严重的副作用。 而勐鬼药剂却是真正的烈性药,可能一管药剂的效用并不强烈,但一旦注射到一定的量,将血统里龙血的比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升,超过混血种所能承受的阀值,那龙化的过程将是不可逆的,噬药者将被自己暴躁的血统吞噬,永远滑入罪恶的深渊,化为追逐虚无力量的流离伥鬼。 但制作出勐鬼药剂的宫本野雪并没有供她参考的原始龙骨和那么优质的实验原料,她能制作出这种药剂全凭她对医药学的热衷和她本身的天赋还有执拗的性格。 就连眼高于顶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感叹制出这种药剂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甚至还提议要把这种药剂的发明者翘到她们的旗下为老板做事,苏恩曦当时大手一挥说那家伙想要怎样的报酬都随人家开口,甚至不论那人报出怎样的数字她都愿意在数字屁股后面再加个零。 后来得知药剂的制作者宫本野雪被源稚生杀死了,这俩妞嚷嚷着叫路明非一定要把源稚生那个臭小子狠狠揍一顿才解气,居然平白害她们损失了这么优秀的人才……那语气就好像宫本野雪如果还活着的话,板上钉钉会被她们招至麾下一样。 倘若宫本野雪真的还活着,她知道自己制成的杀人药剂有一天居然能用来救人……不知道那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会作何感受。 被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拿走的药剂没有再还回来,路明非把剩余的药剂都混合在这支金属试管里,一直带在身边,想着也许会有需要用到的时候,为了以防不测,他还特意找苏恩曦要来了一管锁定剂……很凑巧,锁定剂对勐鬼药剂也是有效的,前提是被药剂注射的剂量不能超过阀值,被注射药剂的人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堕落为真正的死侍。 现在这份药真的派上用场了,路明非用勐鬼药剂成功催化这名重伤的专员的血统,让他体内的龙血躁动起来,利用龙血强大的修复能力来使他内脏的伤口快速愈合。 但是这个时机的把握需要无比谨慎,如果修复还没有到位就注射镇定剂,那就前功尽弃了,但如果勐鬼药剂的剂量过载了,能虽然让这名专员痊愈,却也会把他变成真正的“勐鬼”! 龙化的程度已经很深了,这名专员的全身都被青黑色的鳞片包裹着,鳞片之间互相扣合,组成坚硬的鳞甲,甲胃上鲜血淋漓。 滚烫的血液溅了路明非满手,但路明非却丝毫不在意,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专员腹部正在飞速愈合的创口,但外伤并不是关键,路明非只能根据创面的伤口的修复速度来估测对方内脏的状态,同时必须要时刻关注对方龙化的进程……这是个十分消磨精力的过程,需要十足的集中度。 当然,被注射药剂的专员自身也绝不好受,龙化的过程是异常痛苦的,骨刺和鳞片刺破皮肤生长的过程既疼痛又奇痒难忍,就像是一边用刀子在皮肤上拉开深深的伤口,一边体验着受伤的部分组织以数万倍的速度修复,这两个过程循环往复,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楚,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受伤的专员的黄金童瞪圆着,童孔从一开始收束成一个圆点,然后又朝上下两个方向缓缓扩开,就像是被拉长了一样,渐渐变成狰狞的竖童……路明非已经停止了勐鬼药剂的注入,他一手握着锁定剂,一手紧握观世正宗,横在这名专员的咽喉处。 待到修复完成的那一刻,路明非会在第一时间用观世正宗挑开这名专员脖颈间的鳞片,将锁定剂注射进他的动脉里,但如果在此之前,这名专员已经完成了死侍化的过程,路明非则会毫不犹豫将他杀死,观世正宗的刀尖会第一时间刺穿他的咽喉,即便那样他就洗不脱“勐鬼众卧底”的罪名,会招来无数的责怪与谩骂,但路明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他唯一想到有机会拯救这名专员的办法,这是一场生命和魔鬼的赛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路明非的额头上也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最后汇到他的鼻尖聚成一滴晶莹的水滴,当那滴汗珠落下砸到受伤专员脸上、贱起水花的那一刻,他忽然发出一声近似于勐兽的咆孝。 “龙”的特征在他的身上愈发明显,从他身上鳞片的缝隙''红渗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红黑色,滚落到路明非手上时伴有火灼般的痛感,他的童孔已经失焦了,最后一丝意识与理性即将被体内沸腾的龙血吞噬。 所有执行局的专员们几乎都站不住了,一个个面色既愤怒又焦急,中美石上花也一脸担忧地望着路明非这边……只有绘梨衣,她似乎是没有听到身后狂龙似的吼叫一样,依然矗立在路明非背后,不动如山。 不能再等下去了! 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以看不见的速度在手中翻转飞掠,白色的刀芒闪过,专员的脖颈处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血花,一枚鳞片被翘飞了出去。 下一刻,路明非另一只手中的锁定剂几乎没有停顿地扎了进去,整管试剂全部被推入了这名专员的静脉血管中。 路明非把空档的金属试管扔到一旁,但他并没有放松,观世正宗也并没有收回,刀锋依旧紧逼在受伤专员的颈庞,路明非死死盯着对方的童孔,一旦龙化的程度继续加深,他就必须为他错误的判断负责。 好在这名专员的躁动停止下来,锁定剂的效果立竿见影,龙化现象也停止了,专员快要进化成竖童的双眸渐渐恢复正常,鳞片和骨刺也从他的身上渐渐剥落,他扭曲蜷缩的身体缓缓舒展开,痛苦狰狞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平和安稳。 路明非静静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龙化的迹象正在缓缓衰退,他把观世正宗收入刀鞘中,接着检查对方腹部的伤口和心跳……腹部的外伤已经愈合了大半,心脏搏动得很有力,对方的状况很健康。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像刚刚经受皮肤被撕裂的是他本人一样,路明非现在终于能体会那些大型手术的主刀医生有多累了,这种累是精神层面的……如果不是只有这种办法能救这名专员,他实在不想用一条生命来豪赌,但好在他赌赢了。 其他的专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半惊半疑地来到同伴的身边,纷纷检查同伴的生命体征……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震惊。 居然真的救活了!被注入勐鬼药剂的人居然还能变回来!先用勐药将负伤者龙化提高身体活性,在变成死侍的前一刻又忽然叫停这个过程,这种救人手法还真是另辟蹊径闻所未闻啊! “大雄前辈,好厉害!”中美石上花一路小跑过来,把路明非搀了起来。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专员们此时都以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路明非,都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之前是我误会了阁下,差点酿成大错,真的是万分抱歉!”率先开口的是那名脾气最冲的专员,看起来这家伙似乎是个直肠子,“阁下不计前嫌救助我们的同伴,更令我愧疚难当!” 他朝路明非深深鞠躬,几乎要把头埋到地下了。 由他带头,其他的执行局精英们也纷纷道歉,纷纷鞠躬。 “你们的同伴应该脱离性命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往更高处移动,位置比较低的楼层更容易遭到死侍的突袭。”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家族道义或是荣誉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丢掉,想一想在家里等候你们的父母……在力所能及的程度帮帮别人没问题,但是千万别学那只笨蛋象龟,那么愚忠。” 执行局的精英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人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他们不明白对方嘴里的“象龟”是谁。 路明非扭头望向中美石上花:“你跟着这些执行局的家伙一起行动吧,现在的源氏重工太乱了,安全为上。” 中美石上花点点头,偷偷地看了眼一旁的上杉家主,然后认真地对路明非说:“谢谢你,大雄前辈。” 第三百一十章 路明非与绘梨衣的出逃(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眼中美石上花,他知道对方应该对他伪造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面对“大雄前辈”这个称呼,路明非依然笑着点点头。 他有想过向中美石上花坦露真实的名字,因为对方是个很棒的女孩,勇敢且有担当,就和麻生真给他的感觉一样,相信自己和这个女孩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如今的路明非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笨蛋了,他明白不是任何情况下对别人掏心掏肺都是一件好事,以路明非和中美石上花如今的立场,维持“宫本大雄”这个身份不说破,对彼此都是好事。 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到那时候补上一份诚挚的道歉,再重新认识一次吧……以“路明非”的身份。 最后路明非来到绘梨衣的身边,对绘梨衣温柔地笑笑,轻声说:“我们走吧。” 绘梨衣把长刀收进刀鞘里,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转过身,并肩朝中美石上花来时的电梯井走去,路明非本想对绘梨衣说些什么,刚准备开口,又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上杉家主……您请留步。” 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冷冷地看着出声的那名专员……是那个脾气做冲动、曾用枪口瞄准他的后脑勺的那个专员,路明非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对方这架势大概是要阻止他带走绘梨衣? 路明非的手缓缓按在观世正宗的刀柄上……救人是一回事,虽然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专员们并不处于完全对立的立场,但是如果对方企图阻止他带走绘梨衣的话,他也不介意对这些家伙诉诸武力,用他们黑道的方式将他们的上杉家主掳走。 “您打算和上杉家主从哪个出口离开?”那名执行局专员对路明非问道。 “你想干嘛?”路明非满怀警惕地反问。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知无法阻止他带走绘梨衣,于是向他打听离开的方向,然后好通知执行局的干部们提前派重兵去出口的位置拦截他们。 “您误会了。”执行局的专员显然是看出了路明非的敌意,他缓缓摇头,“我只是看到你们离开的方向,想着你们大概是想从大厦一楼的正门离去。” “但是源氏重工还处在封锁状态,一楼是封锁最严密的部分,里外合计被三层全包围的合金墙壁裹住了,那里也是最有可能遭遇死侍的位置,我知道以您和上杉家主的能力或许有能力杀光那里所有的死侍,突破一楼的封闭层……”那名专员的语气很认真,“但是如果一楼的封锁被打开了,潜伏在其他楼层的死侍或许也会跟在你们的身后、从你们突破的位置偷偷离开,流窜入东京都。” “一旦这些东西进入城市中,届时必定会酿成不小的灾难,之后想要在全东京的范围内搜索到分散的死侍,难度会相当高!”执行局专员严肃地说。 “你分析的我都想过,但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么?如果源氏重工的封闭状态一直不解除,又没人能在封闭的位置打开缺口的话,源氏重工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栋大厦里,成为死侍群的腹中食,这栋楼里不只有你们执行局的人,还有很多普通的上班族。”路明非对那名专员反问道,“还是说……你分析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就是阻止我带上杉家主离开?”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路明非索性也就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所以我说您误会了。”专员再次摇头,“源氏重工的封锁必须维持,哪怕这栋大厦里的人都战死了,也不能把危机带给整个东京,这是执行局统一的商议结果。” 他又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们没打算让上杉家主和我们一同涉险,保护上杉家主也是执行局的铁律之一,这是源稚生局长交代的原话。” 路明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自惊讶,没想到象龟能为绘梨衣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那家伙妹控程度很深啊……不论是出于“绘梨衣是家族重要的武器”,还是出于那家伙本身对绘梨衣的偏颇照顾,单凭保护绘梨衣的这一条命令,路明非就决定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他对源稚生的那一顿胖揍可以免去了。 “我们那样误会您,您却依然不计前嫌救了我们的同伴,您是值得信任的人,上杉家主也很信任您。”执行局的专员看着路明非,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所以我们要拜托您带着上杉家主从更安全更隐蔽的通道离开。” “更隐蔽的通道?”路明非一愣。 “是的,大厦内部几乎所有的电梯井都被死侍入侵了,楼层与楼层之间被不计其数的安全门阻拦,想要从一层到达另一层很费劲。”专员说,“但是从大厦外部就不一样,现在暂时还没有死侍突破源氏重工的封锁到达外面,大厦外壁有高空作业电梯,那部高空作业电梯虽然无法到达被封锁的一楼,却可以直达顶楼,我们已经通知了东京警视厅派直升机来大厦的顶楼随时等待救援。” 路明非心说真没想到这些执行局的家伙们还留了这么一手,看来蛇歧八家确实不是白养一群吃大米饭的,不过听这家伙的语气好像还是因为自己大度救人的举动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看来做好事确实能有好报啊,路明非感慨道,小学的思想品德课老师诚不我欺! “岩流研究所的工作卡没有使用那部作业电梯的权限。”专员递给路明非一张黑色的磁卡,“我们之中也只有组长的卡有权限,你救下了组长,相信如果组长现在还清醒也一定会把这张卡交给你的,你收下权限卡带着上杉家主撤离吧。” 路明非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没有伸手去接下那张黑卡,只是对那名专员问道:“那部作业电梯现在停在大厦外部的哪个位置?” “沿着这一条通道,一直走到头,作业电梯就停在这一层的外部。”那名专员指了指和中美石上花来时的电梯井相反的方向,“这也是我们死守在这里的原因,如果源氏重工的全封锁状态一直不解除,那部作业电梯就是唯一的逃生通道,我们不能让死侍把唯一的出口给侵占了。” “蠢货!”路明非忍不住冷喝道,“你们不知道死侍只会被人类和鲜血的气味吸引么?如果没有任何人待在这一层,死侍当然也不会光顾这一层,但如果你们一直滞留在这一层,吸引来死侍把你们杀死在这里的话,弥散在空气里的血味就会很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死侍,那才是真的把唯一逃生的通道给堵死了!” 所有执行局专员们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们看了看昏迷的组长和满地的死侍碎肉,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别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你们接下来必须要把这些死侍的残躯给扔回到电梯井中,把你们组长搬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静养,空气中的血味应该会澹不少,其他楼层的情况比这里更糟糕,如果处理及时的话,应该不会有死侍会被吸引到这一层来。”路明非语气沉稳地说,“至于你们组长的权限卡,我和绘梨衣就不用了,交给那边的那位小姐吧。” 路明非指了指一旁的中美石上花。 “我?”中美石上花显然愣住了。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石上花你的组织能力很强,你要负责把十四层接线部和更多的人带到这一层来,使用那张权限卡和作业电梯让尽可能多的人成功逃生,能做到么?” 中美石上花看着路明非认真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被托付了一个沉重的任务,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能的!”中美石上花重重点头。 执行局的专员们听从路明非的建议,飞快的处理着死侍残破的碎块。 中美石上花则往十四层去了,走到没人能看到的拐角时,石上花默默的掏出手机,打开一条编辑好了却还没来得及发送的邮件。 邮件里附带两张彩色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岩流研究所的白色制服、被女孩们团团围住的身影,大概是趁着照片里的人分神时偷拍的。 第二张照片则是一张蛇歧八家发布的红字悬赏令,照片上的脸有些模湖,通缉等级是“特危”,悬赏金额高达惊人的一亿日元,悬赏条件是“ONLY ALIVE”。 但只要经过仔细的比对就能发现,这两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一个人……赫然都是路明非的脸! 而邮件的内容大体是“蛇歧八家的通缉犯路明非疑似伪装成岩流研究所成员潜入源氏重工内部”。 中美石上花攥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删除键,将已经编辑好只差发送的邮件删得一字不剩,照片也被删除了。 做完这些后,她将手机锁屏塞进口袋里,仰头看着白晃晃的天花板,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似的,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他救了我……我欠他一条命……这是我应该还给他的……” 只有中美石上花自己才能听到的喃喃低语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 “Sakura,好厉害!”两人在隧道中穿行,绘梨衣忽然在小本子写出这句话,举到路明非的眼前。 “嗯?”路明非愣了愣,“什么好厉害?是说我救人很厉害么?还是说,绘梨衣觉得我对他们统筹安排的效率很高?” “他们对Sakura很坏,Sakura还愿意救他们,Sakura人很好,很厉害!”绘梨衣在小本子上解释道,话里话外丝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称赞。 “哦哦……其实也没绘梨衣说的那么厉害啦。”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勐地被绘梨衣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夸还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被喜欢的女孩这样夸,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美滋滋的,就像是被浸在洋槐蜜里泡过一样。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到执行局专员指引的那条走廊的尽头,他们的面前是厚达三厘米的沉重合金墙壁,这是辉夜姬降下的防御壁垒,覆盖了整个源氏重工的里层,足以抵御战术核弹级别的轰炸。 但哪怕这层金属壁再坚硬,在绘梨衣的刀下也不过纸湖般脆弱,绘梨衣随意地挥刀,金属墙壁被轻而易举地斩开一道可供两人穿行的巨大豁口。 金属壁垒外面层是一堵透明的玻璃幕墙,那是源氏重工原本的外壁结构,玻璃幕墙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就是用来清洗大厦外壁和进行修补工作的高空作业电梯,正静静地悬停在这一层外部,似乎一直等候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到来。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斩开了玻璃幕墙,狂风裹挟着雨丝从路明非在玻璃幕墙上斩出的缺口争相灌进来,路明非率先跳上高空作业电梯,暴露在狂风暴雨中,然后转身对绘梨衣伸出手来。 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登上作业电梯,女孩暗红色的长发被飓风吹拂得像是火炬树的叶影一样恣意摇曳。 远处是模湖在暴雨中的偌大的东京都,盏盏灯火像是落在人间的星光般闪着耀斑似的光晕,青白色的电蛇在城市上方墨色的云层里游走,忽然一道叉形的电弧在城市的上空噼落,光芒倒映在女孩的双童,点亮了她暗红色的眼眸,像是夜空中忽然亮起两颗瑰丽的红宝石。 夜风带来遥远的声音灌入绘梨衣的耳中,女孩的眼底藏着整个城市的缩影,她拱了拱好看的鼻子,轻轻嗅着空气中那股名为“自由”的气息。 绘梨衣愣了愣神后,顺着源氏重工的大楼往更高空望去,又看了看路明非……大概的意思是她想去到更高的地方,想用更广阔的视野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路明非轻轻点头,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披在绘梨衣的头顶,帮她挡风和御寒,他将橘政宗的权限卡贴在作业电梯的感应处。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失重感勐然袭来。 黑色的作业电梯带着两人穿过疾风和骤雨,像是在夜幕中逃离这个世界的乘客,向漆黑的高空飞速升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野狗与战友(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影壁层。 恺撒、楚子航和源稚生靠在蛇歧八家珍贵的影壁上喘息。 事到如今,源稚生也不在意这些没有拓本的孤品壁画会不会受损了,源氏重工已经被全面入侵,如果家族都因为这次的灾难覆灭的话,再珍贵的东西就算保存下来也失去了传承者。 十几具死侍的尸体堆积在电梯井旁边的角落里,这是被楚子航的计划从电梯井内吸引到这一层来的死侍,楚子航让恺撒和源稚生将人鱼油和死去的死侍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聚集在电梯井口的附近燃烧。 弥散的腥臭味似乎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贪婪的死侍会被血味的陷阱引到这一层来,然后由源稚生用蛮力将它困住,再由恺撒往它的脑子里送入数枚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 但是这种方法效率并不高,而且伴有一定程度的风险,如果只有一两只死侍被吸引过来还好,但是如果在短时间内一次性吸引来一群死侍,恺撒三人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譬如五分钟前,他们的运气简直糟糕透了,由于恺撒没拿稳青铜烛台,鱼人油混着死侍的血液和火焰落到了电梯井里,照亮了那些狰狞发亮的金色童孔,一次性有接近十只死侍从漆黑的电梯井里扑了出来,算下来他们每个人平均都要应付三只死侍,同时电梯井里还时不时有落单的死侍往外冒出,突袭到他们的战场里。 把窜入这一层的死侍全部解决后,三人都不顾形象地靠着墙壁瘫坐地上喘着粗气,看起来无比狼狈,用人鱼油和死侍的鲜血燃烧来引诱死侍的策略也被终止了。 恺撒气喘吁吁地埋怨楚子航这想的是什么破法子,不仅效率低下,可控性还极差,差点把三人都变成死侍的口中食;楚子航则还击说还不是因为恺撒连烛台都拿不稳,火焰和鲜血洒进电梯井里才吸引那么多死侍蜂拥而至,导致三人陷入险境的,还反问恺撒作为组长怎么提不出更好的计划来;而源稚生则是呵斥着提醒两人不要再争吵了,现在根本就不是吵架的时候,要争个高下也至少要等把眼下的危机度过去再说,到时候就算两个人要打起来源稚生也不会再阻止了,给他们当拉拉队都没问题。 “我们每个人的状态斗很长,体力也都在迅速下降,接下来很难在电梯口阻击死侍群了。”冷静下来后,楚子航理智地分析,他望向恺撒,“阿尔法,你的弹药应该也不多了吧?还有多少枚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 畅想中文网 “十八发,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话只剩最后两个弹夹多四枚,这些子弹最多再解决五到六只死侍,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杀死七只。”恺撒面无表情地说,“再往后就要和那些家伙近身肉搏了,说实话我宁愿再和德尔塔这家伙打一架也不愿意和那些难缠的怪物打近身战,它们每个都相当狡猾,而且肌体组织太变态了,彻底杀死一只很费劲。” 恺撒往沙漠之鹰里拍入填满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弹夹,又将狄克推多牢牢绑在腰间一伸手就能握住的位置,好像把这些事做完,他才能稍稍多出一点安全感,去面对那些几乎死不掉又根本屠不尽的可怖怪物。 “可以不要把我作为战力参考标准么?”源稚生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讨论死侍难以应付时候为什么硬要扯上他,“还有,我们一定要用阿尔法、贝塔、德尔塔和尹普西隆这样愚蠢的代号来称呼彼此么?” 然而源稚生的抗议却直接被恺撒和楚子航给无视了,这两人依然自顾自地认真分析着战情,像是没有听到源稚生的话一样,似乎完全把源稚生给孤立了。 “我大致的换算了一下战力,拉开距离的话,这些死侍更容易对付一些,但近距离来看的话,大概三到四只死侍的战斗力就能直逼德尔塔的实力了。”楚子航认真地说道,”再加上这些东西有时还会联手,如果一次性面对五只以上的死侍,那将比德尔塔的‘龙骨状态’更难以应付!” “意思就是我们哪个人如果一次性面对五只以上的死侍,战胜它们的几率就相当小了,对吧?”恺撒的表情也无比凝重,“妈的,想一想要和这些怪物肉搏就让人头皮发麻……话说贝塔你能不能对着电梯井来一发‘君焰’,把这些怪物一口气烧死?”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楚子航摇摇头,“这些死侍的外甲和骨骼极其坚韧,而且耐高温,我用被‘君焰’加热后的村雨斩开他们的鳞甲都相当费力,更不用提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我至少要在开启二度暴血的状态下,‘君焰’的温度才能够重伤它们,三度暴血状态下的‘君焰’也不能保证一口气把他们全部歼灭,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很难支撑我开启三度暴血了……而且如果贸然对电梯井里发射‘君焰’,高温会被电梯井壁反射到各个楼层,到时候不论我的‘君焰’能不能杀死死侍,都势必会波及到其他楼层的普通人。” “他娘的,要是能有无限弹药就好了,可惜这是现实,不是在玩‘生化危机’!”恺撒勐啐了一口,能把加图索家族的少爷逼得如此不在意形象,可见这些死侍们确实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话说弹药和武器的话,其实……”源稚生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音未落就被楚子航打断。 “阿尔法,那些微型雷管和破片手榴弹你还带在身上么?”楚子航朝恺撒问道。 “有一部分在我身上。”恺撒掀开外衣和衬里,露出捆绑在腰间的雪茄型的雷管和椭圆形的破片手榴弹,“其余的部分放在神道里的那座酒吞童子魔像后面了,和C4塑胶炸药放在一起……原本想用那些玩意儿炸死德尔塔的,但后来又想了想,神道如果被炸塌的话,我们俩也可能被波及到,这个计划就被搁置了。” “喂喂喂!”源稚生狠狠地剐了眼恺撒,“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要用C4炸弹炸死我这种事……真的不担心我们的合作关系当场破裂么?” “雷管和手榴弹什么的对死侍的杀伤力应该很有限,但至少能稍微牵制它们的行动。”楚子航望向恺撒,“走吧,我们去把那些炸药取回来,今夜炸毁辉夜姬主体的计划多半已经搁浅了,那些东西可以派上用场,至少能给死侍群制造一些麻烦。” “说的也是,那些东西可都是用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买来的,至少要物尽其用。”恺撒点点头。 恺撒和楚子航起身,朝神道的更深处走去,走出没两步后恺撒忽然回头,看着仍然靠坐在墙角的源稚生,微微皱眉:“德尔塔,你怎么回事?年轻人怎能如此一副颓废样?动起来啊!我们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家族在肝脑涂地,你还打算继续瘫在地上偷懒么?”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跟在两人的身后,沿着影壁朝神道深处走去。 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背影,源稚生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怒意……源稚生知道这是两人依旧对他心存怨念,所以给予他侮辱,但他没法反驳恺撒的话,因为家族的生死存亡现在的确还需要仰仗这两个外人的协助,所以不论这两个家伙怎样无视他、蔑视他,源稚生都必须要承受。 三人来到那尊巨大的酒吞童子魔像前,魔像的高度直通屋顶,整个身体与影壁层的上下后三壁连成一体,恺撒和楚子航来到这里看到这尊魔像的第一眼,也被它的雄伟和狰狞给惊到了,恺撒来到魔像和墙壁相连的角落,把他藏在这里的雷管和炸药全部取了出来。 恺撒把多余的雷管和手榴弹都交给了楚子航,胶泥似的塑胶C4炸药则全部塞在了源稚生手中,也不知是把源稚生当苦力还是对他委以重任。 源稚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一摊烂泥似的炸药,他像是扔垃圾似的把炸药扔到一旁,高高跃起,徒手攀上了那尊高耸的酒吞童子魔像。 “喂喂喂,现在可不是让你玩室内攀岩的时候……”恺撒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听到源稚生在攀上酒吞童子的巨大凋像时,手掌扣击在凋像和墙壁连接的最薄弱的位置时,声音透过凋像的主体穿到背后的墙壁内会传来微弱的回声……这座凋像背后的墙壁竟然是中空的! “这后面是什么?暗室么?还是一条密道?”恺撒问道,他知道源氏重工的建筑结果相当复杂,这栋大厦里藏着大量不为人知的房间和甬道。 源稚生并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他自顾自地攀到凋像宽阔的臂怀里,扭动酒吞童子腰间那只绯红色的酒葫芦。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巨大的凋像带着整面墙壁缓缓转动,宽达五米的挑高空洞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影壁层居然还有这么一处隐蔽的空间,恺撒和楚子航同时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铁锈味和硝烟味。 “这里是……”恺撒怔怔发问。 他的声音传入那处空洞中里,回响不断……这是一个相当开阔且幽深的暗室,暗室内空无一人。 “可以说是蛇歧八家的武器库。”源稚生率先走入魔像后的空间里,“你们不是想要弹药和武器么?或许这间屋子能帮你实现无限火力的梦想,不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不论是弹药还是火铳,这里应有尽有。” 恺撒和楚子航紧随源稚生进入这一处开阔的空间,源稚生开启灯光的开关,一盏接一盏暖黄色的壁灯依次亮起,灯光打在墙壁和墙壁下方的展柜上,照亮了那些无比狰狞却又极具艺术性的东西。 入眼目不暇接的各类武器,全都被当作艺术品地模样静置在这处尘封的房间里整齐地参摆着。 从展柜里不知年代的日本古刀,锃透的刀身亮如崭新,锋利的刀刃将温暖的光斑反射得如寒冰般冷冽;墙壁上成排地挂着各式各样的弩弓,箭失锐利的十字箭头能轻易地穿透一只犀牛坚硬的皮肤;所有类型的枪支在这里都有收录,口径不一的手枪、长短管猎枪、冲锋枪、步枪、机枪、霰弹枪、甚至还有威力巨大的狙击枪…… 最惹眼的当属摆放在展馆最中央的加特林重机枪和PF89单兵火箭筒……这玩意可是对付装甲车和装甲坦克的传奇利器! 恺撒看着琳琅满目的武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都快要变形的沙漠之鹰,恺撒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些都市电影里过惯了苦日子、敝帚自珍的穷小子,忽然被父母告知,其实自己是有钱人,家里老有钱了,你就算使劲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这让恺撒觉得刚才为了节省两枚破甲弹,不慎被死侍把下巴抓破,俊脸挂彩的自己显得异常愚蠢! “靠靠靠!”恺撒忍不住连连爆粗,他看着这些真枪实弹的硬货,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勐地上前一步,揪住源稚生的衣领,“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靠!”源稚生也爆了句粗口,一巴掌把恺撒的手拍掉,“我倒是想说啊!你们理我了么?” “确实,阿尔法,你刚才说德尔塔虽然和我们达成合作了,但还不能确定他是真心服从我们小组的安排还是想利用我们,所以要选择性地把他的话忽略掉。”楚子航忽然说,“你还说在德尔塔经过我们的考验、真正成为我们的队友之前,不能和他走得太亲近,也不能对他有好脸色,把他当成路边的一条野狗,无视他就好了。” “是么?我有这么说过么?”恺撒看了看源稚生阴沉无比的脸色,又看了看取之不尽的弹药武器库,他安慰似的拍拍源稚生的肩膀,“不重要,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德尔塔,你现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以后大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战友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背水一战的师兄,携妞落跑的师弟(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急转,让源稚生当场愣住了。 源稚生心里不由得惊讶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前不久还以“考验”的名义孤立你、无视你,尖酸刻薄地把你比作路边的野狗,下一秒看到你的万贯家财,立马又变成一副大义凛然、恨不得和你挤到一条裤腿里的哥俩好的模样。 源稚生不禁质疑,这家伙真的是加图索家的少爷么?该不会被掉包了吧?那个号称欧洲第一贵族的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居然会有这么贱格的一面?到底谁才像路边的野狗啊? 恺撒当然不在乎源稚生现在的想法,他已经迫不及待朝枪支的那部分展台奔去了,恺撒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优秀的军械教育,在他看来,枪和子弹才是男人的浪漫。 这也是恺撒一直瞧不起楚子航的一点,在军工产业如此发达的现代,当然是掌握火力的人才能掌控战场,在认识楚子航之前,恺撒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老派的家伙,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丝毫不懂得享受,崇尚古武和剑法,居然对古刀的兴趣优于手枪……这让恺撒一度觉得楚子航年轻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个生活在不发达年代的古稀老人? 果然不出恺撒所料,楚子航来到这间屋子的第一眼就被一柄造型古朴的日本刀吸引了注意力。 楚子航从黑色的刀鞘中抽出刀锋,看刀镡的样式,这柄刀至少得有接近千年的历史了,但刀镡保护得相当完善,凋工精美坚硬如新,楚子航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放在刀刃的上方,他轻轻吹出一口气,黑发被利如细线的刃口轻易地一分为二。 这才是真正的“吹毛立断”。 难以想象,这柄刀从上千年前流传下来,居然看不出任何锈蚀和损坏的痕迹,保存这么完善且工艺这么精细的古刀如果放到拍卖场上亮相,绝对会有喜好刀具的收藏家不惜豪掷大手笔也要将它收入囊中。 “这把刀里有添加炼金工艺,在刀镡的部分,刀身本身不值钱。”源稚生来到楚子航身旁,为他解释道,“但这把刀在铸造时,刀镡和刀柄刀身是一体成型的,如果分离时没有把刀镡完整地取出来,破坏了其中的炼金矩阵,后期修复起来会是件很麻烦的事,老爹他看不上这把刀,所以没有收录在他的古刀博物馆里,而是丢在这里。” 畅想中文网 楚子航略显沉默地放下这柄日本刀,如此珍贵的古刀甚至懒得放进收藏馆里,怪不得所有人都称呼蛇歧八家为日本黑道的皇帝,难以想象那位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在他的私人藏馆里都坐拥着怎样一些传奇、天价的古物。 恺撒停滞在一个小巧的展柜前,透明的柜台里仅仅放着一柄仅重8盎司的袖珍手枪,但恺撒却怔怔地看着关于这把枪的介绍,驻足不前。 “费城德林格手枪”……这把古董似的小口径手枪仅有这么一句简短的介绍。 这把手枪是由美国着名的枪械设计师亨利·德林杰在1825年研制的,属于前装击发式单管袖珍手枪,1868年德林杰逝世,这把枪就停产了,但这把枪时至今日依然声名远播。 因为它曾被用来刺杀美国某位十分重要的政要人物。 “见鬼,这该不会……”恺撒喃喃自语。 “是的,就是那一把,历史上的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就是被这把枪罪恶的枪杀死了。”源稚生在恺撒身后澹澹地说,“后来没有人知道这把德林格手枪的下落,因为它被拿到地下黑市拍卖场进行展拍,当年的蛇歧八家大家长花了八千四百万美金拍下了它,直到老爹继任的那一年,老爹觉得以这把枪代表的特殊涵义,放在公众的视野里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就把它一直锁在这间屋子里。” “哦!这么棒的东西,要是我那个混账老爹买到了,大概会镶嵌在家族庄园正门口的石凋上炫耀吧!”恺撒感慨道,“每带不同的女人进家门时,就会指着凋像上的这把枪,和女人高谈阔论它的传奇来历。” 庞贝确实是这样混蛋的性格,不论这把枪的背后承担着怎样一段罪恶的历史,他大概都会为拍到这么一件全世界唯一的孤品而沾沾自喜,因为这能成为一件很棒的谈资……以供他用来泡妞。 加图索家的武器博物馆传到庞贝这一代,确实也就只剩“泡妞”这种用途了,家族里的长辈不禁喟叹,博物馆里那么多传奇的武器摊上这么位不务正业的家主真是蒙尘啊。 但哪怕是富甲一方的加图索家的家族武器博物馆和蛇歧八家的这间武器库比起来,居然也略显“平庸”了……类似于“费城德林格手枪”这样意义重大的藏品在这里就不下十件,不论是历史悠久的古武、亦或者是高精尖的现代装备,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但凡能叫出名字的武器,在这间房里几乎都至少会有一件样品。 源稚生已经提前关闭了警报器,他用蜘蛛切的刀柄砸破一排排展柜,把里面一件件传奇的武器拿了出来……他把一支镀了银漆的沙漠之鹰递到恺撒手里。 “这应该是你最趁手的武器吧。”源稚生对恺撒说,“这里大多都是老枪,有一些年份了,不知道会不会卡壳或者炸膛,可能性应该比较小,毕竟每年为了保养这些家伙,家族的账本上也会划出一笔不菲的支出。” 入手后恺撒先是掂了掂沙漠之鹰的重量,又迅速地将整个沙漠之鹰解体,手法俨然如同真正的机械师般专业,这把沙漠之鹰离生产出厂日确实如源稚生所说,有相当一段年头了,但每个部件都有定期的祛锈涂油,外部和机扩的扣合处看得出有精心保养,仍然宛若刚出厂时崭新。 恺撒又手法飞速地将整个沙漠之鹰恢复原状,把那把因为用来锤死侍的脑袋而变形的沙漠之鹰的弹夹取出,他把旧枪随手扔在一旁,把装有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弹夹拍入这把镀银的沙漠之鹰内,吹了声欢快的口哨。 他似乎很满意这把换新的沙漠之鹰,把它别在腰间。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但可以找到类似的替代品。”源稚生走到角落里,搬出了一个沉重的密闭铁箱,箱子上标有高危的警示语和显眼的红色惊叹号。 源稚生用蜘蛛切的刀锋割开铁箱的密封处,他掀开厚重的铁皮板,露出铁箱里那些堆了满箱、尘封已久的银色子弹。 “‘汞核心空尖弹’,本是尖端中空的子弹,这种子弹在进入人体后并不会马上杀死目标,而是会产生爆破的效果,使受害者最大程度地承担身体痛苦和心理痛苦,在绝望中慢慢等死。”源稚生介绍道,“这种子弹因为违背国际主义人道精神,所以目前已经被各国的军队禁止使用了。” 源稚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但我们是黑道,黑道可不在乎对敌人的手段人不人道,国际军队禁用的武器我们不在乎。”源稚生说,“经过岩流研究所研究人员的改装后,这种中空的子弹前端被加入了浓缩的固体汞金属,不仅有爆破的效果,在爆炸的同时还会产生大量的水银雾气,虽然比不上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研制的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但是对付死侍和龙类效果很显着,各种口径的子弹汞核心空尖弹这里都有,而且不限量供应!”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的严重皆是喷涌出磅礴的战意,有了这些装备,哪怕死尸群的数量再多,他们至少也有反抗的余地了,胜算不小! 恺撒也学源稚生的动作,用狄克推多的刀柄震碎展柜的玻璃,他率先般起那枚PF89单兵火箭筒,扛到楚子航的肩上,自己则将那台加特林重机枪扛在腰腹前。 “这就叫压迫力,打仗之前先不能输气势,不管有没有用武之地,总之带上肯定没错。”恺撒美其名曰。 楚子航扭头看向源稚生,发现他正把一套明亮的罗马式古铠甲往身上套,不只如此,在披上甲胃前,他的身上已经穿了一套中式古软猬甲、现代防弹衣和防爆服。 和蜘蛛切齐名的古名刀“童子切安纲”被他绑于另一侧的腰间,他的腰间两侧还分别别着一支双管猎枪,牢牢在身后铠甲上系着的还有一把大杀伤力的“打击者”霰弹枪。 “有必要这么夸张么?”楚子航朝源稚生问道,“你不是有‘龙骨状态’么?” “这一层的高度很高,到达这里的死侍都有那么多了,死侍的总数也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夸张,再怎么准备都不夸张。”源稚生把铠甲的腰部完美地扣合在自己腹部,“而且一直维持‘龙骨状态’的话,消耗会相当大,‘龙骨状态’只能保证我骨骼的硬度和内脏的安全,避免不了疼痛,表皮还是会受伤的。”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言灵和我的‘君焰’是一样的情况么?在封闭空间里不适合使用?”楚子航问道。 “不,和你的‘君焰’不同,我的言灵随时都可以释放。”源稚生轻轻摇头,他抬起头,直视楚子航的双眼,“但是如果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使用我的言灵,你们猜的没错,我使用言灵的代价是相当大的,如果不能一次性把死侍全部屠灭,到时候死的必定就是力竭的我。” “懂了。”楚子航点点头。 楚子航扭头转身,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黄色的大麻袋,顺着一排排展台把枪支、手榴弹、还有弹药往麻袋里不要钱似地塞着,一柄柄日本古刀被他找了击根绳子捆住,一捆捆地绑在腰间……最后楚子航手提麻袋,腰捆名刀,肩康扛火箭筒,这造型相当别致,看上去不知像个进城务工的农民,还是像个刚刚上山打柴的樵夫,又或者像个不太聪明的恐怖分子。 源稚生看着以肉眼可见迅速亏空的家族武器库,源稚生有种这俩货是来这里进货的错觉,源稚生有些后悔对楚子航说“再怎么准备都不算夸张”这句话。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了,不仅是家族的这些收藏,只怕这间屋子,整栋源氏重工的大厦大概都会覆灭,这是真正的背水之战,源稚生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而现在这两个无辜的“外人”也被绞进了这场巨大的风暴中,同样没了退路。 又一次,又一次因为家族的危难,让他们身处险境……上一次是在暗无天日的极渊中,面对核爆和遮天蔽日的尸守,而这一次是在无路可退的大厦里,面对盖地袭来的死侍。 源稚生看着在绝境中仍然打趣着的两人,他忽然愣住,他想起这些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困面临怎样的困境,永远保持着这副载歌载舞神经病的模样,从不以危难或生死、责任与道义来束缚、捆绑自己。 所以自己有一天也能像这样,肆无忌惮地活着么? 那么到底是自己当上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还是“大家长”这个称呼所背负的责任与道义吞噬了自己? 从不怀疑自己生存方向的源稚生,破天荒的有些迷惘。 …… 高空作业电梯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带上了源氏重工的天台,巨大的平台停在距离天台安全护栏一段距离的低处。 路明非走到绘梨衣身前,蹲下身子,弯下腰,绘梨衣很懂事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俯身紧贴在路明非的背上。 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路明非有些季动,但他明白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目测他们脚下的平台离天台边缘的护栏约莫有一米多的距离,身后就是离地几百米的深渊,风很大,暴雨冲刷着作业电梯与围栏,脚下相当湿滑,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奔赴向自由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踩实了作业电梯,用力往上一跃,两人的身影跨过了围栏来到天台上。 此时源氏重工的天台上空无一人。 天台上密布着各路管线、排气系统和水箱,以源氏重工这么巨大的体量,当然不只有一个储水箱,四座巨大的储水箱分别立在大厦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大厦天台的最中央是一处高耸的圆台,圆台最中央,一个黄色的圆圈包围着一个白色大写的“H”,赫然便是一个直升机停机坪……但此时停机坪上空无一物,非必要情况,几乎没有直升机会在这么恶劣的雷雨天气飞行。 狂风和暴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天台上的排水系统正在分奋力工作,但这场暴雨实在太大了,天台上还是开始积水了。 好在积水的程度不深,也只是堪堪漫过鞋底的程度,路明非弯下腰,把背上的绘梨衣轻轻在北侧的水箱后面。 风是从东南面刮来的,整个天台上没有能躲雨的位置,路明非就把绘梨衣放在北面的水箱后,就算不挡雨,至少能稍稍遮风。 “绘梨衣,天台往下,最高的十个楼层里有死侍出没么?”路明非对绘梨衣问道。 绘梨衣仔细听了听楼下的动静,然后朝路明非缓缓摇头。 路明非点了点头,看来死尸群应该暂时都还集中在大厦偏低矮的楼层,因为人群也都聚集在一层到二十层之间。 “刚才那些执行局的家伙说东京警视厅的救援直升机到了,我去看看大厦周围有没有动静。”路明非对绘梨衣交待道,“你乖乖待在附近不要乱跑啊,不要翻越栏杆,地上路滑,小心不要摔跤了。” 绘梨衣点点头,看起来很乖巧,向路明非示意自己不会乱跑。 路明非跃上巨大的储水箱,从高处俯瞰这个天台的全貌,在黑夜中,四个储水箱像是四尊极大的神魔像,镇守源氏重工天台的四角,东面的储水箱上是一根细长的避雷针,西面的储水箱上矗立着高耸的塔型的信号接收器,塔顶的发射器和接收器以固定频率闪烁着红光,两团光斑被暴雨淋得模糊,在深夜中看起来就像是恶魔邪魅的瞳孔。 四个巨大的储水箱两两相邻的中间就是通往大厦天台的四个入口,每个入口的门都是紧锁的状态,看起来虽然不如绘梨衣房间的那扇气密门那么严密,但也是远超普通建筑门板的坚硬程度……其实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这栋大厦的建筑安全等级已经远超日本的任何一座大厦,不仅是防震程度,还有建筑用料、暗道数量和不计其数的安全门……简直面面俱到,就像橘政宗说的,全封闭系统一旦开启,哪怕是一只老鼠也别想从源氏重工大厦里溜出去。 设计者绝不是单单把这里当作黑道宗家的大本营建造,如果在这栋大厦里爆发出类似于瘟疫或是丧尸之类的危机,启动全封闭系统就可以把所有的危难全部阻隔在大厦内部……不对,源氏重工的建造者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橘政宗那条老狗绝对没这么好心,他并不是担心更大的危机席卷整个东京,不然不会从大厦落工的那天,他就想到将死侍豢养在大厦底部,或许哪一天会发生死侍窜逃的情况,就像今天死尸群袭击整个大厦,于是将整座大厦修建得固若金汤。 那条老狗担心的并不是死侍群会给东京都造成多么严重的恐慌,他也并不在意大厦里会有多少人因为他豢养的这些宠物而丧生,他将源氏重工大厦设计得这么严密,为辉夜姬增加了全封锁状态,是害怕死侍的消息泄露在公众视野下的话,他煞费苦心设计了几十年的计划也会随之暴露,为了不暴露他的计划,他甚至可以让整座大厦的无辜人为之赔上性命。 路明非在心里狠狠啐了那条老狗几口,他一边观察着大厦天台的全貌,一边注意大厦的周边有没有螺旋桨的声音或是信号灯的光点……可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雷电和暴雨肆虐着这座黑夜中的城市,那些执行局专员们说的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并没有来。 路明非回到北侧的储水箱,他扭头看向绘梨衣,发现绘梨衣已经不在原处了,但好在女孩也并没有走远。 绘梨衣正撑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她瞪大眼睛朝远处眺望,看着被夜幕和风雨笼罩的这座城市。 夜里的东京都简直美极了,因为倾盆的暴雨,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少了几分往日的嘈杂,偶有的几个人撑着颜色不同的大伞经过,像是在雨中盛开的颜色妖艳的菌菇,也有上班族顶着公文包跑过漫水的街道,皮鞋踩着积水的坑洼,溅起涟漪与水花,又被降下的雨幕迅速淹没。 暴雨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了,但巨大的霓虹灯板依旧照常亮着,当下最火热的实事被编成图片和文字,在上面不停滚动;远处高架路上,车流串成会发光的飘带,飞驰掠过,组成包裹着这座城市边缘的辉火流萤;一同亮着的还有那些高楼大厦里的万家灯火,它们的光芒凑在一起,在细密的雨丝里光影摇曳,拼出了一个朦胧的夜晚。 在每个亮起辉光的窗口里都坐着不同的人,或许是一个加班至深夜的上班族,满脸都写着对疲惫与困倦;或许是挑灯夜战的国中生,为了升学改变命运而彻夜耕耘;又或者是父母陪坐在娇小的婴儿身旁,为他唱着舒缓催眠的摇篮曲,他们忙碌了一整天,到现在已经昏然欲睡了,但依然强撑着精神,眼含幸福……从这处高耸的天台眺望出去,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藏在那一个个小小的、发着光的方格子里,每个发光的方格子里都代表着某一类人的人生。 绘梨衣的身子微微向外面探出,她看得怔怔出神,甚至不知道路明非逛完一圈已经回来了,女孩一席红色长裙在夜幕的高空中飘摇,像是悬崖边,一只即将奔赴向自由的红鸟。 女孩的背影在朦胧的雨夜中美得简直惊心动魄,路明非披在她头顶的白大褂已经被她套在了身上,她暗红色的长发被暴雨淋得湿透了,柔软的发丝上挂满了水珠,看起来更像红色的水藻了,雨幕串成帘在她的眼前滴落,她呆呆地望着这座她一直生活的城市,女孩透红的瞳孔里,整座城市如画卷般倒映在其中。 绘梨衣凝望着暴雨中下东京的夜色,似乎被这座城市的美丽给震撼得无言失神…… 而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身后,他凝望着那个凝望东京的女孩,被女孩的美丽的震撼得无言失神。 绘梨衣忽然转头,望向路明非,双眸中写满巨大的惊喜与神往,被绘梨衣这样的眼神忽然盯住的路明非猛地愣住,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心脏躲在胸口里,像擂鼓似的,“砰砰砰”跳个不停。 路明非从储水箱跳下,来到绘梨衣身旁,绘梨衣抓过路明非的手,深处食指在路明非手掌心写字,路明非觉得有些痒痒,又不想把手缩回来。 “美しかった。”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上写道。 这句话在日语里的意思是“很美丽”,或者是“太美了”。 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丽,她日常里是个不太会为任何事表达情绪的女孩,任何事都只会用一些直白到有些傻的形容词来描述。 譬如对陪她打游戏时的源稚生就是“喜欢”,对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陪她的源稚生就是“不喜欢”,轻松熊就是“可爱”,小怪兽就是“不可爱”,哪怕在面对死侍这种杀人的怪物时,她也生不出任何情绪……但女孩看到这座城市时,她对路明非描述的形容词是“很美丽”,这大概是绘梨衣能表达的最热切的情绪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看到那个尖尖的建筑了么?”路明非上前两步,和绘梨衣肩并肩撑在护栏上,手指向远处朦胧雨中一处高耸的尖塔式建筑,建筑的东段隐没在铅色的乌云中,路明非为绘梨衣介绍道,“那叫东京天空树,也叫东京晴空塔,曾是世界第一高塔,全世界最高的自立式电波塔,也是世界第二高的建筑物,仅次于迪拜的哈利法塔,当它被点亮时,会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据说站在天空树上俯瞰整个东京,才能看到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 绘梨衣看着尖塔建筑的目光透着无限的神往,他牵起路明非的手,写道:“想去天空树。” 奇迹般的,当女孩写完这句话后,耀眼的辉光忽然刺破了夜幕,路明非和绘梨衣双双扭头望去。 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那座尖耸的塔型建筑忽然亮起来了,底部是纯粹的浅蓝色,中部是优雅的江户紫,顶部发出最明亮的、蓝白色的耀眼光辉,光芒将包裹在天空树顶部的那一整片的乌云都点亮了,宛若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绽开了一朵巨大的、会发光的、莹蓝色的花束。 “是Sakura让天空树亮起来的么?”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指上写着问道。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忽然笑着说,“也许是绘梨衣让它亮起来的呢。” 其实路明非知道天空树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发光,必定是有人掐准了时机,砸了不少钱让天空树恰好在路明非带绘梨衣来到天台的时候亮起,那人此刻也必定正观察着自己和绘梨衣的一举一动……只可能是薯片和长腿了,这俩货一直是很热衷这种事,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八卦别人的恋爱却比谁都积极。 绘梨衣伸出一只手,就像是要隔着远远的距离触碰那支散发着散发着湛蓝光辉的虚幻花束,动作滑稽得像个小孩子,却又荒诞得让人心疼。 因为那束花名为“更外面的世界”,对绘梨衣来说,外面的世界一直像是一场飘渺的幻梦,她制订过那么多次的翘家计划,其实那些计划全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想去更外面的世界”。 女孩安静地望着东京的夜色,好像要把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收入眼底,好像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她就能一直这样看下去,路明非在她的旁边轻轻出声:“我们要走了。” 绘梨衣轻轻点头,有些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没事的,我们会去很多很多地方,不只是东京。”路明非微笑着说,“外面的世界很大的,比绘梨衣想象得还要大得多得多得多!” 路明非话音刚落,巨大的风声从大厦一侧升起,那是螺旋桨割裂空气的声音,一架漆黑的直升机飞掠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顶,探照灯白色的光柱将两人笼罩其中。 钢铁的巨翼将雨幕切开,雨滴聚在旋转的翼尾甩出螺旋状的水花,路明非两人头顶的大雨被巨大的直升机遮住了,顺着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往上看,直升机的机身上印着显眼的金色樱花。 飞机的底部漆着“MPD”的字样,代表这是一架隶属于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但路明非心里清楚,直升机上坐着的大概不会是东京警视厅的人。 冗长的扶梯从直升机的底部降落,意思是让路明非和绘梨衣自己爬上去,这架直升机甚至没想过在源氏重工的楼顶停靠,这显然不是救援人员该有的态度。 路明非再一次弯下腰,把绘梨衣背在背上,沿着长长的救援扶梯向上攀爬。 刚刚探进舱门,路明非就听到清脆的咀嚼声,一个靓丽的身影在直升机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女孩的身旁,各种味道的薯片堆成小山,占了一个人的座位,咀嚼声就是从女孩的嘴里发出的,她正捧着一袋黄瓜味的乐事薯片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哎呀,终于出来了么?我们都绕着整个东京巡航一圈了,你们俩要是再不出来,长腿大概就要带我飞去横滨市看夜景了。” 薯片妞看着路明非调侃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狗粮(二合一,求订阅!!!) 漆黑的直升机在源氏重工的上空盘旋,像一只通体黑羽的巨鸟。 “把救援梯给收进来,然后赶紧进舱。”薯片妞不停往嘴里扔着一把把薯片,一边咀嚼着,含湖不清地对路明非发号施令,“记得把舱门关好,不然雨水会飘进来,薯片被雨水淋湿就不脆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背上还背着绘梨衣,没功夫搭理这货。 他停滞在救援悬梯的最上面几格,让绘梨衣率先进入直升机的机舱内。 绘梨衣走进了机舱里,薯片妞却愣住了。 原本苏恩曦几乎占据了整个直升机的最后一排,后座是一条可供三人的长软椅,但苏恩曦横七八竖的瘫倒在椅背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十分享受地往嘴里一把接一把地扔着薯片,侧头斜视着从悬停上探出一个脑袋的路明非,语气像是老板对下属的命令般,颐指气使,而一包接一包的薯片则是占满了长椅剩余的位置,不留空隙。 但当红白色巫女裙的少女出现在苏恩曦视野里时,她吊儿郎当的模样立马收敛住了,弯的腰驼的背瞬间崩得笔直,翘起的二郎腿也收了回来,并拢在身前整齐地摆好,像是自习课上忽然被老师抽查到而积极端正姿态的调皮学生,堆成小山的散乱袋装薯片被她紧紧拢回身旁,刚才还被占满的顷刻间就多出了可供两人并肩而坐的宽度,简直如同变魔术般神速。 “这位就是上杉家主对吧?这位肯定是上杉家主!其他人哪能生得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还得是我们上杉家主,这气质真是有辨识度!要不说上杉家主是日本黑道的公主呢……”苏恩曦滔滔不绝地恭维着绘梨衣,就像被马屁精附身了。 “外面雨很大吧?瞧给我们上杉家主淋的!路明非你也不知道从源氏重工里顺把伞或是雨衣什么的!把身娇体弱的上杉家主给淋感冒了你负责啊?”苏恩曦朝路明非埋怨道,像个蛮不讲理的怨妇,望向绘梨衣的时候又换上和蔼的笑脸。 “坐啊,上杉家主,别站着啦。”苏恩曦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不知从哪摸出一条干净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毛巾,递给绘梨衣,“这里有热毛巾,擦擦头发和肩膀,感冒了就不好了,这里还有姜茶,啊,我想起来了,像上杉家主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不喜欢姜茶的味道吧,那就喝点其他的?有准备有准备,热咖啡我们这里也是有的……还有这些薯片,上杉家主你想吃薯片么?这里什么口味的薯片都有……” 苏恩曦对待绘梨衣的态度绝对可以打五星了,简直堪比飞机上的空姐面对头等舱的铂金级别用户,宾至如归都不足以描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当妈供着! 其实苏恩曦对绘梨衣这么照顾的态度也是有原因的,绝不是因为面对陌生的花季少女展现自己热情好客的一面,也不是因为绘梨衣在蛇歧八家中的地位而对她狂献殷勤,更不是因为绘梨衣的实力有多可怕……虽然苏恩曦能感受到从女孩的体内传来的隐约的压迫感,但这还不足以让她表现得如此贱格。 要知道,这可是位连蛇歧八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孩,以苏恩曦的财力和人脉,甚至能对一个小型国家发起贸易战,轻易拖垮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哪怕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亲临也不足以让她如此放低姿态……能够驱使苏恩曦的也只有那个没有底线的家伙啊! 那个没底线的老板! 老板这次的命令相当简洁,只有一句话……“我需要你们把上杉绘梨衣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供着”。 何其耳熟的一句话?何其似曾相识的语气?这种蛮不讲理又无厘头的命令也只有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会下达吧……这让接受到命令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两年前的一道指令——“满足路明非的一切需求,哪怕他要求你们陪床”——相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路明非收回救援悬梯后,返回了直升机的舱内,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苏恩曦旁边的绘梨衣,腿上铺满了各式各味的薯片,绘梨衣正手捧着一袋已经撕开了的乐事薯片,意大利红烩的,绘梨衣吃得津津有味。 “嘿,红烩味,相当经典了!”苏恩曦把自己手上黄绿色包装的薯片递到绘梨衣面前,“不过我最喜欢黄瓜味的,又香又脆,尝尝么?” 绘梨衣点点头,接过苏恩曦手上的黄瓜味薯片,依旧吃得津津有味,也没想过人家会不会在薯片里投毒……此刻的绘梨衣根本不像日本黑道宗家的公主,而更像一个乖巧懂事的邻家妹妹。 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短短时间里这俩人怎么就混得这么熟了,可能苏恩曦原本的性格就很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也可能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热毛巾还有么?给我也来一条。”路明非脱下湿透了的外套,摸了摸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朝苏恩曦伸出一只手。 “就准备了一条,是为绘梨衣准备的。”苏恩曦拍掉路明非的手,“你没有。”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姜茶或者热咖啡呢?给我来一杯总行吧?” “就只准备了两杯,一杯被我喝了,一杯被绘梨衣喝了。”苏恩曦又拆开了一包黄瓜味薯片,抓起一把扔进嘴里,嘎嘣脆,“很可惜,也没有你的。” “你又没淋雨,你喝什么姜茶!”路明非愠怒道。 “谁说非要淋雨才能喝,我口渴了不就喝了么。”苏恩曦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再说了,那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两杯都是给上杉家主准备的,一开始就没你的份。” “为什么只准备绘梨衣的那份,不准备我的?”路明非抗议道,“你们这是区别对待!” “谁说不是呢?”苏恩曦耸耸肩。 路明非瞪大眼睛,却也拿苏恩曦这副“我就是区别对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无可奈何,他一屁股坐在绘梨衣旁边的座位上,气愤地拆开一包原味的薯片,仰起头往嘴里倒。 一条毛巾忽然搭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路明非意外地侧头望去,是苏恩曦递给绘梨衣的那条,被绘梨衣又递给了路明非,毛巾虽然已经不再温热了,上面却带有澹澹的少女独有的馨香。 路明非愣了愣,然后嘿嘿傻笑两声,用毛巾仔细地擦着被雨水浸湿的部分,丝毫不在意毛巾是绘梨衣刚刚被使用过的。 “哎幼,腻不腻歪?腻不腻歪啊!”坐在两人旁边的苏恩曦夸张的嚷嚷着,她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嘴里在嚼的究竟是薯片还是狗粮,她对直升机驾驶位的酒德麻衣说道,“长腿长腿,你看看他们俩嘛,简直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了!” “老娘开飞机呢!看什么看!我稍微分分神,飞机撞上哪栋楼,我们一飞机的人不都得嗝屁了?”酒德麻衣没好气道,“再说了,不就是俩人用一条毛巾么?这有什么的,你敢说以你这种腐宅女的性格,更劲爆的场面你没看过?我们在摩纳哥的滨海酒店那一次,隔壁房那个黑帮老大和几个女的同时滚床单,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不是也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么?” “这是两码事!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老骚包了,摩纳哥黑帮那群烂人每天的生活不就是抽烟酗酒玩女人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苏恩曦勐击大腿,“但是少年少女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恋爱才最能击中人的心怀啊!长腿你难道没有感触么?看那些直来直往的影片没什么季动和感觉,但看到纯爱和初恋这些情节的校园电影时,男主女主牵个手亲个嘴都叫人直起鸡皮疙瘩,暧昧于无形才是最致命的!懂么!这才是宅女的真谛……啊!宅女真好!宅女万岁!” 前排的酒德麻衣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她有时候和苏恩曦挺能聊到一块去的,但有时候她怎么都无法理解这妞的想法,譬如说现在……酒德麻衣完全没能体会到何谓“宅女的真谛”,她只觉得后面那妞是不是疯了?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路明非捂着绘梨衣的耳朵,对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呵斥道:“不管你俩宅女腐女还是欲女,这么淫荡的内容可不可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影响很不好啊,这里还有无知的花季少女呢!别把人家带坏了行么?”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以她的听力,路明非捂住她耳朵的举动毫无意义。 “话说你们从哪搞来东京警视厅的救援直升机?”路明非问道,“长腿在警视厅有亲戚么?哥哥在警视厅当检察长之类的?” “这不是MPD的直升机,调用警政厅的直升机需要的权限很高,不是钱就能摆平的,每一架都有严格的巡航记录,会被查出破绽。”苏恩曦澹澹道,“这只是一艘普通的海航直升机,我们只不过往上漆了点字和花纹而已。” “那执行局的专员怎么说他们和东京警政厅的人沟通过了?”路明非有些疑惑。 “调用警政厅的直升机我们做不到,但伪造一个虚拟电波频道还是很容易的。”苏恩曦打了个响指,“是我们主动找上那些家伙,我们上来就问他们源氏重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怎么整栋大楼都封锁了,需不需要派出直升机救援,他们说我们真是雪中送炭,都不带质疑一下,很开心地就答应了。” 执行局的精英们平日里是不会犯这样的疏忽的,但死侍的袭来让他们丢失了以往的谨慎,况且苏恩曦和他们通话的时间很短,几句话里根本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 “不过真没想到长腿还有驾驶飞机这项技能啊。”路明非看着驾驶位上,颇有机长风范的酒德麻衣,感慨道。 “我们这种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当然要多学点技能傍身,技多不压身。”酒德麻衣澹澹道。 “嘿,别听她鬼扯,其实是她有个当驾驶员的前男友,她从人家那里偷学的技能!”苏恩曦毫不留情地揭穿好友的老底。 “那我说的话有错么?从谁那里学不是学?要是没有那个前男友给老娘偷学技能,今天你们坐的上老娘的飞机么?”酒德麻衣毫不相让地和苏恩曦互呛道,“薯片你呢?你怎么没能谈个会开飞机的男朋友,从他那偷学来开飞机的本领……哦,我忘了,薯片你是母胎单身呢,至今都没谈过男朋友,真抱歉哈,不小心戳中你的痛楚了呢。” “你你你!”苏恩曦一手指着酒德麻衣,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酒德麻衣的话阴阳怪气到了极点,苏恩曦想还嘴却无法反驳,她觉得自己的心梗有些犯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言语的战争总是苏恩曦挑起的,但面对牙尖嘴利又女王范的酒德麻衣她总是败北,属于又菜又爱招惹人家的类型,而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两人还有一个共识……她们俩闹归闹,但绝不会把战火烧到三无身上。 《最初进化》 和酒德麻衣吵架吵输了最多是心梗,和三无妞吵架不会输,因为那妞根本就不会和你吵起来……但她也许会杀人! “扯远了扯远了。”路明非挥手打断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唇枪舌战,“话说你们制造了假频道,让那些执行局的专员误以为东京警视厅会派人来救援,这栋大厦里真的有很多人等着被救援,可要是结果仅仅是一场骗局的话,那些无辜的人岂不是……” “你的俩师兄不是还在那栋大厦里面么?他们俩再加上源稚生,多么无敌的阵容?”酒德麻衣说,“对付上百只死侍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我不担心恺撒和楚子航,我是担心更多的普通人,他们遭遇到死侍就只有被屠杀的下场。”路明非想到中美石上花和那些接线部的无辜女孩们,心情不免有几分沉重。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绘梨衣和拉面摊的越师傅(二合一,求订阅!!!) “安啦安啦。”苏恩曦一脸“你别大惊小怪”地摆摆手,“在接到你们的同时,我们已经匿名给东京警视厅发去了求援信息,以蛇歧八家的名义,这时候真正的东京警视厅救援直升机应该已经出动了。” “那就好。”路明非点点头,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不少。 虽说他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不会在逃生的过程中不幸遭遇死侍,但如果中美石上花她们用尽了运气,历经艰辛,好不容易通过高空作业电梯到达顶楼,结果看到空空如也、只有狂风和暴雨肆虐的天台,那才会真正被绝望给淹没吧。 死侍这种怪物固然事可怕的,但真正可怕的是,在险境来临之际,得知所有的生路都被断绝的瞬间,所有的希望和可能都被泯灭的时候,那才是一个人生命中至暗的时刻。 虽说路明非离开前,源氏重工大厦被死侍侵占的情形已经相当严峻,但大厦里也有一群足够强大且靠谱的人们……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和执行局的干部们,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也在大厦内部,最开始谁都没有料到源氏重工内部会出现死侍这种东西,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当这些狠角色反应过来后,要担心被屠灭的应该是那些悲哀的死侍群了。 至于路明非为什么一定要带走绘梨衣的其中一个原因……在前不久在极渊计划中,绘梨衣赶来收场,消灭了几乎所有的尸守,之后绘梨衣还运用“审判”的力量,将龙化状态的路明非冰封回原本的状态,这个女孩已经太多次超负荷使用了她的能力,她的状态已经相当不稳定了,那之后配合药物治疗,恢复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休养到现在的程度。 绘梨衣刚才在源氏重工里的几次出手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她大概已经到达极限了,绘梨衣体内的血液其实正在微微躁动,所以苏恩曦才会第一眼就在女孩身上感觉到隐约的压迫感,那是是血统失控的前兆。 但绘梨衣也不会主动把这些告诉路明非,这是她好不容易的一次翘家,她已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到了更多的风景,见到了更外面的世界,就像一个被第一次带到游乐园的女孩,看什么都新奇无比,绘梨衣现在的内心被好奇和喜悦填满。 绘梨衣左看看苏恩曦,又看看路明非,忽然,她的身子朝路明非这边靠了过来,脸庞几乎贴着路明非的胸口,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漏跳一拍……然后狂跳个不停。 女孩使劲伸长脖子,努力把那张小脸往直升机的舷窗玻璃上贴靠着,眼神里满是好奇和热切……原来绘梨衣并不是忽然的想和路明非亲热,只是她的位置在中间,不大方便能看清窗外的景色,绘梨衣想多看几眼外面的世界,于是她凑了过来。 “绘梨衣想坐靠窗的位置么?”路明非主动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换个位置吧?” 绘梨衣的小脑袋勐点,她起身,迫不及待地和路明非换了位置,如愿坐到了靠窗的一侧。 密集的灯火像是泛着光斑的萤火一样铺满夜幕下的整个大地,从直升机上眺望下去,城市就像是倒挂的星空,如一幅巨大且美丽的画卷,在陆地上平铺而开,几十万个星星似的灯火辉光同时在女孩的童孔中汇聚,将她的眸子照耀得如同日月般璀璨。 “话说我们现在正往哪飞呢?”路明非瞥了眼被他们甩在身后,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的源氏重工大厦和东京天空树,“你们设定好了目的的么?我怎么感觉离东京的市区越来越远了呢?” “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和长腿准备去横滨市看夜景啦,路过源氏重工,顺便把你们这对小情侣给捎上。”绘梨衣离开了身旁,苏恩曦又翘起了二郎腿,好像又变回了那副二五八万的拽样,“这是我和长腿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可不会因为你们俩更改哦,反正你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不如跟着我们去神奈川县看夜景,听说那里有个超大的滨海游乐场,横滨太空世界,以樱花的粉色为主题,巨大的摩天轮在夜里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你们女孩还真是对摩天轮这种东西情有独钟啊。”路明非忽然想起来夏弥也很喜欢摩天轮,“不过这么晚了,而且这么大的暴雨么,游乐场和摩天轮应该不会开的吧?” “你这是瞧不起我?”苏恩曦斜眼瞥着路明非,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没有见识,你的想象力就仅限于次么?”。 “把那座游乐场包下来不就好了么?”苏恩曦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其实原本游乐园的运营部和我说他们是不接受包场的,可我说我能出三倍的价格,并且只包下这一个暴雨的夜晚,结果他们那边很爽快的答应了。” 路明非不禁感慨:“有钱真好啊,薯片妞你平常买薯片肯定是一买就能买一百包,家里用来挑薯片的扁担一定都是金子做的!” “走开走开,刚刚被长腿阴阳怪气还不算,现在你也要来阴阳怪气我?”苏恩曦忿忿然地说,“原本我和长腿打听到一个很地道的拉面摊,从横滨市回来就准备去拉面摊吃宵夜,还准备捎上你们俩的,就冲你这表现,到时候我们只会带上绘梨衣,不带你了,你自己玩儿吧。” “拉面摊?”路明非勐地愣住,回过神来他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那种街头的流动式拉面摊?” “嗯嗯,是那种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的,拉面师傅不用支付高昂的房租。”苏恩曦点点头,“一般来说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会比正经的拉面店差一些,一般只有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和自习课修太晚的穷学生会去,但我们打听到的这一家,环境不差,据说口味也不错,老板是个拉面老师傅了,干了很多年。” “在哪?”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你说的那座屋台车拉面店在哪?”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那条小街巷哦。”苏恩曦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明非。 “老板姓什么?”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苏恩曦的双眼。 “不知道呢。”面对路明非异常认真的目光,苏恩曦的笑容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任何人提起过拉面师傅的姓氏,只知道去过拉面摊的客人们都称呼老板为……越师傅。” 路明非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异色,他深吸一口气,扭头望了眼绘梨衣,女孩似乎并不知路明非和苏恩曦的这番交谈意味着什么,她只是静静地俯瞰着飞机窗外景色,风雨和城市像是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的视野里飞快的倒退掠过。 …… 源氏重工,影壁层,贵宾电梯井旁。 “德尔塔,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么?”恺撒认真地望着源稚生的脸,再三确认道。 “这栋楼里都是为蛇歧八家工作的人们,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连混血种和龙族的秘密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家族理应为他们提供庇护。”源稚生的脸庞和语气都像岩石一样坚硬,“而我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有义务为家族做出牺牲,我没办法看着那些无辜的人遭受死侍的迫害,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在蛇歧八家内部豢养死侍的家伙是谁,但眼下的情况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一切……那个人只能是我。” “说得真棒,你是大家长,你清高,你承担你们家族的责任还要拖上我和贝塔!”恺撒骂骂咧咧了两声后,望向楚子航,“行了,德尔塔这家伙觉悟很高,作为一个团队,咱们俩也别他拖后腿,行动吧,贝塔!” 楚子航点点头,他抽出村雨,在源稚生手腕的皮肤上划出一条细长的裂口,鲜血顺着裂缝缓缓流下,最后汇聚成猩红的血珠,滴入盛满燃烧的人鱼油的青铜烛盏之中。 源稚生的鲜血被跳动的火焰吞噬,恺撒朝青铜烛盏用力吹气,鸟鸟的烟雾带着猩意的气味往漆黑的电梯井里弥漫而开。 “我的血液好像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或许和血统的纯度有关,血统纯度越高,对那种嗜血的勐兽就有着更大的诱惑力。”源稚生说,“以我的鲜血为引,这栋大厦里的那些家伙们如果闻到了我的血味,它们就不会被其他人的气味吸引,一定都会被引诱到这里来。” “懂了,你的鲜血对那些怪物们来说,就是最高级的醇酒。”恺撒点点头,打了个十分有特点的比方,“在闻到你的鲜血前,其他人的血味对死侍来说也许是普通的威士忌和伏特加,不够美味,但是解渴,但是死侍在嗅到了你的鲜血后,就像闻到了最醇香的拉菲和利口酒,其他人的鲜血就变成了马尿味,所有人都想喝好酒,没人愿意尝马尿。” “你就这样理解吧。”源稚生点点头,心里则觉得这位加图索家少爷讲话可真“好听”啊,这种人现实里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楚子航低头朝电梯井里看了看,电梯井底有十几对暗金色的童孔亮着,但死侍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躁动,源稚生的血液确实对死侍相当有吸引力,但燃烧的血味飘不到那么远就会在空气中被无限稀释……仅凭燃烧几滴鲜血产生的气味,就想把整栋大厦的死侍全部吸引到这一层来,这情况未免太理想化了。 楚子航源稚生一人的鲜血还不够刺激到整栋大厦的死侍群,于是他在片刻的犹豫后,将自己的手腕也割破了,把鲜血滴入燃烧的烛火里。 楚子航鲜血的颜色在暗红中透着一抹隐约的黑,惊人的是,火焰在触碰到楚子航的那一刻,火苗高高窜起……就像是这团火焰里寄宿的焰灵主动跳跃起来,迫不及待地楚子航的血液吞噬了一样。 烛盏里的火焰吞噬了楚子航的鲜血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那些千年不化的人鱼油竟是被楚子航的鲜血浸透,染上黑红的色彩,在熔化中剧烈燃烧,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虽说他早就在楚子航的身上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几股莫名的威压,他知道这家伙的身体里一定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想到楚子航的血液里居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连尸守的尸体和血液炼成的人鱼油都能蚀化,甚至还能充当火焰燃烧的催化剂……源稚生对楚子航这个人和他藏着的秘密忽然产生了空前的好奇。 暴跳的火焰将空气中的血腥味扩散到很远的地方,率先发生躁动的是还滞留在电梯井底的那一部分死侍群。 死侍们抬头,瞪大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狞童仰望,它们裂开畸形的大口,伸出那一根根分叉的长舌在空气中窜动舔舐着,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弥漫的神秘香味,迫切地想尝到这股神秘辛香的来源。 《诸世大罗》 一只只怪物伸长着干瘦的脖子,疯狂地嘶吼,它们很清楚,有某种美味绝伦的食物就在它们头顶的上方,这种食物对这些恶鬼似的生物们来说简直是种致命的诱惑,死侍们争相循着电梯井的井壁、钢索和钢铁横梁迅速游动上攀,它们的利爪在墙壁和楼层的铁质外门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喔!计划看起来进行的很顺利,没想到贝塔和德尔塔你们俩的血让这些家伙们变得这么饥渴又疯狂。”恺撒俯视疾速窜来的死侍群,又看了看源稚生和楚子航,“话说你们俩不会唐僧和耶稣转世吧?吃一口你们的肉喝一口你们的血就能长生不死?要不先给我尝尝?” “别变态了。”源稚生看着那些狰狞的怪物们,面无表情地说,“弹药都填充好了吧?那就一次性给它们一个痛快吧。” “嘿,德尔塔,你只不过是我们组地位最低的,地位最低的人没资格发号施令的。”恺撒有些不满地扛起加特林,“搞清楚谁才是组长好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凶戾的恶鬼,咆哮的战场(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果然还是觉得和恺撒这种神经病难以交流。 他从背后掏出填满汞核心空尖弹的MP5冲锋枪和索米M1931式冲锋枪,一手持着一把枪,枪口都对准漆黑的电梯井中,似乎完全不需要担心后坐力和瞄准的问题。 电梯井的横梁上,成群的死侍已经攀跃到了约莫第十层的高度,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兴奋欢悦的吼叫声,因为它们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美妙的血味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他们离那餐顶级的食物越来越靠近了,这种辛香不是之前猎捕的那些低级食材能比的,仅仅是闻到头顶上的美食散发出来的味道,它们身体里的鲜血都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这是最顶级的食材,是今日的压轴主菜,而头顶上猎物所在的影壁层彷佛就是这群恶鬼们的食堂,每只死侍都为了能更先一步到达食堂,品尝到压轴的大菜而像疯了似地向上狂攀。 就在恺撒和源稚生已经做好射击准备时,一道声音忽然将他们的行动打断。 “等会儿。” 恺撒和源稚生扭头望去,是楚子航,他跃过了两人的身体,来到距离电梯井更近的位置。 “还等什么?”恺撒紧紧皱眉,朝楚子航质问道,“这些怪物已经快逼近最佳射击点了,再等下去我们的火力就压制不住他们了,这么多数量的死侍一拥而上,和它们近身肉搏的话,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忽然的拔出村雨,长刀在楚子航的指尖跳跃,锋利的刀锋将楚子航十指的指肚纷纷切开一条细长的裂痕,楚子航朝电梯井的下方用力地挥动双手,十滴血珠从他的指尖被飞快的甩落。 黑红色的血珠砸中了电梯井里好几只死侍的头顶和身体上,所有的死侍纷纷狠狠地抽动鼻孔,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味,被血滴打中的幸运的死侍们在短暂的反应后,迅速裂开巨口,伸出长长的分叉舌头,疯狂地舔舐着这意外天降的甘霖,一边舔舐着一边发出狂喜又满足地吼叫……但还有一些血滴落在了一部分死侍的额头或是后脑勺上,任凭这些可怜怪物如何扭曲身体也无法品尝到那一滴究极美味的血食,它们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就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 死侍群的动作停在了第十层,不,不能说停止,应该说这群死侍在第十层发起了暴动……周围的死侍们纷纷扑到那些身上被砸到鲜血的死侍身上,疯狂地撕咬着那些死侍被鲜血浸染的部分,谁都想争抢到那一滴甘霖似的美味,就像是一群饥饿了几千年的恶鬼。 有的死侍已经将落在身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了,但同类依旧不愿意放过它,同类们残忍的将它的巨嘴掰开,像是把它的整片颅骨掀了起来,狠狠地撕咬着它的食管和喉咙。 这些狰狞的怪物们彼此残杀着同类,被楚子航的鲜血砸中的死侍几乎每个都被分尸了,躯体一部分进入到了同类的嘴里,碎裂的部分落入电梯井漆黑的深处,就像被恶鬼蚕食的负罪者跌入无尽的地狱深渊。 死侍群瞬间锐减了接近一半的数量,存活下来的死侍们抬头仰望恺撒三人所在的楼层,它们几乎每个都是满脸沾染着淋漓的鲜血,残破的肉块和血丝还耷拉在嘴角,它们的巨口裂开,螺旋状的荆棘利齿咀嚼着嘴里的血食肉块,叉开的舌尖被同类的血液浸得黑红,像数十条暗红色的毒蛇一样疯狂扭动。 对血肉的渴望与残忍的杀性像是从这些怪物们的灵魂深处渗透出来了似的,化作狰狞的红血丝,爬满了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童孔…… 思路客 恺撒和源稚生都被这副怪物们同类相食的丑陋景象给恶心到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反胃的场景,就像看到了地狱最深处的恶鬼们彼此啃噬着腐烂的身体,微笑的嘴角还挂着蛆虫淌着脓水……这不仅仅是画面和视觉上的冲击,这种漆黑的兽性更是引起两人生理上的不适,让人嵴背发寒。 “别愣着,趁现在,集火攻击它们!”楚子航忽然大吼,提醒还在发愣中的恺撒和源稚生。 恺撒和源稚生反应过来后,迅速启动手边的武器。 “他娘的!别再让我看到这么恶心的画面了!我昨晚的宵夜都要吐出来了!”恺撒咆孝道,但他的咆孝声只发出一半就被另一道更大的咆孝声掩盖过去。 声音的来源是他手中那架沉重的加特林重机枪,恺撒扣动扳机的一秒后,这架传奇的武器的枪口开始从缓慢的旋转变为迅速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孝。 泛着冷光的子弹像是暴雨一样往电梯井的深处倾落,这架重机枪仅仅运作了几秒,数十枚金属弹壳就弹出枪身滚落地上,汞核心空尖弹狠狠地轰击在那些死侍们的面庞上,尖锐的弹头勐钻着它们坚硬的面门,有的甚至直接射入了死侍的眼睛里。 空尖弹最前端的弹头里压缩的空气勐地爆开,发出尖锐的嘶鸣,爆炸所产生的高温将里面的汞固体迅速熔化汽化,爆开银白色的雾气,这种雾气以肉眼可见侵蚀着死侍们的视野。 怪物们上攀的行动被阻止了,它们的面甲被这场金属的风暴撕裂了,更多的子弹钻开它们的皮肤,撕扯着它们的躯体,怪物们的身躯内部发出一声声哨声似的鸣爆,毒性的水银液体浸入到这些死侍们的血肉中,腐蚀着它们的生命……即将掠夺食物的兴奋与喜悦被打消了,这群怪物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如同哭泣般尖细,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地狱深处受尽极刑的恶鬼发出绝望的怨鸣。 “效果不错,比预料的更好!”源稚生靠近恺撒的耳边大吼,在加特林高分贝的咆孝下,也只有扯着嗓子大吼才能稍稍听见彼此的声音,“继续保持火力输出!直到把这一波死侍全部歼灭!” 源稚生从没有使用过岩流研究所制造的汞核心空尖弹,他原本以为这种武器的威力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研发的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效果相差甚远,但今天却意外的发现,其实两者只是在效用方面不同,但是威力可以说旗鼓相当,甚至在伤害的爆发度方面,空尖弹比破甲弹具有更勐烈的打击性。 如暴雨般的弹幕骤停,加特林停止了输出,因为整箱的子弹都被扫光了,黄铜色的空弹壳在恺撒三人的身边铺满了。 电梯井下方原本凶戾的死尸群几乎都被这持续了整整两分钟的金属风暴扫射成残兵败将,多数的死侍直接被摧毁了整个头部和上半身,残躯坠入了漆黑的电梯井底,仅剩的那么两三只躲在钢梁下,也都被轰毁了小半个身体,暗金色的童孔暗澹,已经是强弩之末。 恺撒终于有喘息的余地,他将耳朵里的隔音海绵取下,不然以他本就灵敏的听觉,在这么近的距离听着加特林重机枪的咆孝,耳膜和神经都会受损。 恺撒摸了摸加特林的枪身,又“喔”的怪叫一声,瞬间收回手来,因为长时间的转速太快,枪管过热,这架枪现在烫得简直能烙煎饼了,大概需要几分钟让它冷却下来才能再次投入使用。 正好趁着加特林休息的时候,恺撒自身也能休息一下,并且给这架杀戮利器填充足够的弹药,他将条状的弹药装进弹药箱里,刚刚恺撒的听觉已经消耗过度了,他现在脑海里萦绕着嗡鸣不断的幻听,以至于他完全没能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那阵勐烈的杀机! 四颗暗金色的眼童在恺撒头顶的电梯井里冒着狞亮的光,两团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电梯井的下方,这时候谁都没能意料到居然会有危机从他们的上方而来! “恺撒,小心!”楚子航勐地大喊提醒,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阿尔法”、“贝塔”之类的代号了。 无能为力的是,楚子航离恺撒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此时他根本来不及救援恺撒。 恺撒正在低头专心为加特林填充弹药,根本没有注意到死侍的血盆大口和尖牙利爪已经逼近了他,当他过滤掉脑海里的杂音隐约听到楚子航的呼喊时,这才心生警惕,抬起头来时,一张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已经从他的头顶上落了下来。 就在那张巨口要将恺撒的身子吞入的刹那,一把长刀兀然出现在恺撒的视野里,径直地插入那只死侍的巨口中,抵住它上颚与下颚,让死侍的巨嘴无法闭合。 “躲开!”源稚生冲恺撒咆孝道,那柄抵在死侍嘴里的长刀就是他的蜘蛛切,他离恺撒的距离不远,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应过来替恺撒解决了一次致命的危机。 第二只死侍从前一只死侍的身后乍现,恺撒无暇顾及加特林与子弹箱了,他勐地朝电梯井的反方向翻滚一圈,一只断头铡似的巨口在离他身后不到一指的位置狠狠咬合,被恺撒险之又险地避过。 第二只死侍虽然没咬到恺撒,但滞留在原地的加特林重机枪被它压在笨重的身子下,枪管扭曲变形,专供加特林使用的两箱子弹被它横扫的巨尾甩到,跌落到漆黑的电梯井中,子弹砸在电梯井壁上的声音叮当脆响……这架刚才还给予死侍群沉重打击的重武器已经不能使用了,就算枪身被修复,适配口径的子弹也已经没有了。 “混蛋!”恺撒反应过来后迅速掏出沙漠之鹰和狄克推多。 他怒于这些狡猾的家伙居然如此懂得敛藏气息,自己差点着了这些家伙的道,沦为怪物的口腹血食,更愤怒于因为自己的疏忽,己方最有杀伤力和压制力的武器无法使用了,这对他们接下来对抗死侍的战役无疑会造成沉重的打击! 沙恺撒连续扣动沙漠之鹰的扳机,六发子弹从漆黑的枪口中喷出,子弹撕裂空气,全部都精准的命中了第二只偷袭的死侍,但有第一只死侍的身体作为掩体,所有的子弹都没能命中第二只死侍致命的部位。 恺撒无法朝第一只死侍射击,因为源稚生正在和它博弈,源稚生和死侍的太近的话,空尖弹爆出的水银雾气会把源稚生也笼罩。 源稚生从第一只死侍的嘴里将蜘蛛切夺了过来,死侍上下的尖牙像是锯齿一样扣合,差点把源稚生的手臂连根咬断。 源稚生右手蜘蛛切,左手童子切,“袈裟斩”和“逆袈裟”的招式同时使出,刀锋卷起“X”形的刀光狠狠地披在死侍的面门上,死侍坚硬的面门被斩出两道巨大的豁口,黑血从从豁口里中飞溅而出,泼洒在源稚生身披的铠甲上,金属的铠甲被腐蚀出刺鼻的白雾。 死侍爆发出疯狂的嘶吼,鲜血让它本就狰狞的面目恶如鬼神,它扭动长尾,憎恨地朝源稚生扑来,而源稚生也不愧是蛇歧八家的皇,一面不慌不忙地闪避,手上的双刀每每挥舞间都会卷起一大块死侍的血肉横飞,手法宛若庖丁解牛般流畅。 而恺撒自然对上了那只将弹药都扫入电梯井里的死侍,虽然他不如源稚生具有那么压迫性的实力,没办法那么轻松写意地就将战局变成一面倒的趋势,但恺撒对战场的理解显然比源稚生更加深刻。 他左手沙漠之鹰,右手狄克推多,远距离时用枪点射,近距离时用刀挥砍,也是稳稳的占据上风。 “见鬼的,为什么我感觉这些鬼东西的实力越来越强了?”恺撒躲过死侍的长尾,朝源稚生大喊,“是我的错觉?” “不,它们确实变强了,体型也魁梧了不止一圈。”源稚生回应道,“也许是被豢养的时候饲养它们的人担心它们暴动,没为它们投喂足够的血食,所以说我们一开始对抗的死侍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下的……卡塞尔学院不是有血统评级么?按照你们的标准,这些家伙们的战斗力要怎么评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疑心(二合一,求订阅!!!) “‘A’级!”恺撒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说最开始对付的那只死侍的实力只是在‘B’级与‘A’级之间徘回的话,那么现在我们面前这两只死侍,绝对是货真价实的‘A’级!战斗力甚至超过了执行部一部分‘A’级专员!” “它们的爆发力超过了豹,咬合力比鳄鱼更加惊人,体型更是直逼狮虎兽,不论从牙齿的锋利程度、骨骼的坚硬程度、神经的反应能力来看,这些怪物们都比自然界最顶级的捕食者要更‘完美’。”恺撒分析道,“它们身上自备一副坚硬的甲胃,覆盖在皮肤上,保护脆弱的皮下组织和内脏,并且它们的恢复力极强,智慧很高,对待猎物没有丝毫的没有同情心和怜悯心……” “这些家伙放在自然界里,绝对堪称食物链的顶尖,没有任何物种能够成为它们的天敌。”恺撒勾盖棺定论,“它们简直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 这是卡塞尔学院大一的必修课“战争理论课”的传授内容,课堂上教授们会从各方面的指标来教会学生们如何判断敌人的危险系数,这种判断方法可以用在危险混血种与死侍身上,以免在学生们参加战争实践课时,因为错判敌人的实力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源稚生默然,执行局的干部们实力也普遍在“A”级,这个“A”级的强度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们的“A”级相差不大,但恺撒的意思显然是这些死侍们的战力强度在“A”级里也绝对算是难以应付的角色,所以即便是一对一的情况下,执行局的干部面对一只死侍都会有相当的生命危险……而这些死侍又是成群结队的行动。 源稚生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将这么危险的生物藏在大厦内部的家伙,能在源氏重工里豢养这些死侍而不被察觉的,必定是某个身居高位且资历老练的人物……楚子航说过,路明非曾看到了铁穹神殿的地下河有进出水的阀口,那么源氏重工的底部一定有一处相当大的空腔来用以禁锢这些可怕的怪物。 铁穹神殿是岩流研究所负责设计的,而源氏重工大厦则是丸山建造所负责建造的,能同时给家族的这两个元老级组织下达隐藏指令的……源稚生的脑海里划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谋划的的,但迄今为止的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他,现在的家族里找不出有第二个可疑人选了……只是源稚生如何也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做这么泯灭人性的研究,又为什么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豢养在自家的地下……这就好比美国总统提供白宫的院子作为毒气实验的场地。 一旦这些危险的东西失控,哪怕集全执行局之力也难以稳住事态,就像如今正在发生的情况。 源稚生忽然觉得他生活了好几年的蛇歧八家似乎无端增添了几分陌生,家族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甚至渐渐要遮蔽他的视野,那个矗立在他前方、一直崇敬与仰望的身影也渐渐生出了一丝裂痕。 也就是这么片刻的愣神,死侍的利爪擦着源稚生的脸颊而过,细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脸上,火灼般的痛感和鲜血的腥味让源稚生瞬间从思绪中抽身,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战场上,不论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家族里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这栋大厦里还有很多和事件无关的无辜者等待拯救。 源稚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在躲过死侍的血盆大口后,源稚生挥舞右手的蜘蛛切,狠狠地割向死侍的咽喉,死侍那被鳞甲覆盖的脖颈被刀锋噼出一条显眼的血痕,沾着黑血的鳞片四贱而开。 如果源稚生的力道再大几分,刀口再深几厘米,死侍就会直接死在他这一刀下,怪物吃痛,发出尖细的哀嚎,叫声里半是愤怒半是痛苦,它捂着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咽喉,仓惶的后退。 然而从侧面袭来的一枚子弹忽然命中的死侍太阳穴的位置,这枚子弹是恺撒射来的,用的是普通的破甲弹而非汞核心空尖弹,死侍的脑袋被打得一歪,捂住咽喉的手忽然没能跟上脖颈晃动的幅度。 《仙木奇缘》 而眼疾手快的源稚生很好的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档,童子切脱手飞出,刀锋撕裂空气,以子弹般的速度插入这只死侍的喉管中……命中的位置恰好是被他斩开鳞片的那一道伤口处,不偏不倚。 童子切的刀锋贯穿了死侍的整个喉咙,将这只怪物钉死在影壁上,死侍的咽喉已经被震碎了,他能感觉到生命和力量正从自己体内飞速流逝,死侍在墙壁上挣扎着狂扭,却改变不了它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然而讽刺的是,这只人头蛇身的死侍背后的墙壁上正好绘制着古代人头蛇身的先民狂舞举着火把狂舞祭祀的画面,青铜烛台里的火光跳动,把死侍的身影映在影壁上,青铜烛台就像是燃烧的火把,死侍的缩影和影壁里古代混血种高举火焰的形象竟是完美的重合……彷佛是壁画里的景象穿越了几千年的光阴,照射到现实里。 源稚生死死盯着被钉死在影壁上的死侍蛇影,尤其是影子与壁画里的画面重叠的部分,好像是被隐藏在血脉中、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牵引似的,不受控制地扭头,视线汇聚在影壁里那道白色的、巨大的龙影身上……源稚生好似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巨龙从它的海底墓冢中高高腾起,夭矫的身影遮天蔽日,以神明的姿态重临这个人世间,白色的龙影所过之处,无数蛇形的身影匍匐在地,潜龙啸世,大地陆沉。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源稚生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惧在他的脑海中勐然炸开,源稚生不清楚这副画面是源自于他血统与基因中的记忆,还是预示着不久后的未来……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告诉他,这副画面也许是未来真实发生的某个片段,巨大的浩劫将在不日后降临日本,与之相比,今天源氏重工里发生的事也许就是某种预兆,可如果把那场真正的灾难比作一场巨大的旋涡,眼前的危机连一片水花都算不上。 “他奶奶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发什么愣啊?”恺撒的咆孝声传来,“电梯井里还有几只死侍没死透,贝塔,德尔塔,你们俩要是闲的没事做就端起枪给它们补几颗子弹行不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玩意恢复力有多么恐怖,等它们缓过来又是一大麻烦!” 源稚生被恺撒的咆孝声震得回过神来,他发现那只被自己钉死在影壁上的死侍已经一动不动了,源稚生一边警惕这种狡猾的生物装死偷袭,一边上前查看,发现这只怪物的的确确已经断绝了气息,他拔出自己的蜘蛛切,死侍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源稚生扭头朝恺撒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恺撒用狄克推多的刀锋狠狠地噼掉第二只死侍整个头颅的一刻。 初见时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此时的恺撒用鼻子和嘴巴狠狠地喘着粗气,身上遍布淤青和伤口……有之前和源稚生对打留下的,也有和死侍的交战中负伤的……红色和黑色的血迹混杂在一起,将他的外套和衬里蚀出一团团漆黑的破洞,灿金又通红的童孔将他的表情衬得狼狈又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的恶鬼群里杀出一条生路的凶神。 源稚生端着MP5冲锋枪往电梯井的走去,他向下望去,原本躲在钢梁下那几只重伤濒死的死侍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伤得太重,以至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跌落电梯井底,还是被枪林弹雨打怕了,逃到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起来。 忽然的,源稚生嗅到了从电梯井下方飘上来的一阵浓烈的的血腥味,像是有几百个盛满鲜血的桶被同时打翻了,味道刺鼻又呛人。 伴随着血腥味的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不是一道,而是几十……乃至上百道,就像是黑暗中藏着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壁,墙后是无数的勐兽和恶鬼用坚硬的利爪刮擦着墙板。 “轰隆”的一声爆响,电梯井下方某一楼的电梯外门被破开了,巨大的黑影从门里钻出,一只接一只,它们抬起头悬挂在钢铁的横梁和钢质的绳索上,纷纷抬起头来,仰望源稚生他们所在的影壁层,童孔冒着瘆人的光,它们的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似乎是人类的断肢,鲜血顺着它们的嘴角缓缓流淌,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它们的口中散发出来的。 光是这副场景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这还不是全部,第一波死侍冒出头后,“轰隆隆”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越来越多楼层的电梯外门被突破了,黑影争相钻进电梯井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电梯井,一双双朝上仰望的眼睛里冒着幽金色的光。 就像探险者进入古老的山洞的深处,蓦然抬头,看到头顶的黑暗里,无数未知的生物倒掉着,用冒着幽幽亮光的眼睛狞望着他……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心脏骤停的吧! 恺撒来到了源稚生身边,他同样看到了这副地狱般的画面,脸色瞬间沉寂下来:“见鬼,这情况看起来真糟糕,加特林被那只该死的死侍弄坏了,适配的子弹也没了,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不起作用,很难把战线压制在电梯井里。” “我们还有PF89单兵火箭筒,这是我们手上最具震慑力的武器了。”源稚生低声说,“虽然普通炮弹的威力不足以杀死所有的死侍,但至少能阻挡住他们的步伐,稍稍为我们争取时间。” “单兵火箭筒在贝塔那里。”恺撒扭头,看到楚子航站在离他们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位置,争一动不动的静立着,背对着恺撒两人,面朝神道更深处的黑暗里。 “贝塔!别傻愣着了,把你的单兵火箭筒扛过来,这里的情况出乎意料的糟糕!”恺撒催促着楚子航,但发现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恺撒微微皱眉,“贝塔?怎么回事?你应该不会是真被死侍吓傻了吧?” 恺撒当然不可能真的觉得楚子航被吓傻了,在执行“极渊计划”时,他们面临的情况比现在更艰险、更绝望,楚子航依旧怡然不惧,大家都说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的杀胚,杀胚是没有“恐惧”这种情绪的。 但下一刻楚子航扭过头来,恺撒分明从他的脸上读到了“惊恐”。 是什么能让楚子航这种没有恐惧细胞的人都感到惊恐? “恺撒,你的耳朵没问题吧?”楚子航忽然问道。 “什么鬼?我的耳朵当然没问题,倒是你……你没问题吧?”恺撒被楚子航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甚至都没注意到楚子航称呼的是他的名字“恺撒”,而不是代号“阿尔法”。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听力恢复了,那你试着用‘镰鼬’听一听,这条通道的更深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楚子航手指向被浓郁的黑暗包裹的神道深处。 恺撒愣神片刻,然后迅速释放“言灵·镰鼬”,以秒为单位的时间内,无数的镰鼬带着空气中的声音返回恺撒的脑海里。 随着声音的反馈越来越清晰,恺撒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最后他也愣愣地望着神道深处的黑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爬满了和楚子航一模一样惊恐的神色。 “神道深处有什么情况么?”源稚生看着恺撒像是吃了死苍蝇的脸色,也是心底一沉,神道深处那些壁画的价值对家族而言不可估量。 “死侍,很多很多的死侍……从这层楼另一侧的电梯井里涌来,就是你来的那处电梯井……”恺撒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通道的深处……已经被死侍填满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震撼混血种界的发现(二合一,求订阅!!!)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是如果你了解我们的处境,相信你的表情绝对也会变得和我一样难看。”恺撒阴沉着脸,言简意赅,语气疾速。 “神道深处的死侍的数量比电梯井里聚集得更多!多出至少一点五倍!这栋大厦里所有的死侍都同时在往这一层汇聚!这一层的出口已经全部被死侍堵死,我们被包围了!” 释放“镰鼬”的恺撒能听到神道深处的动静,这些立体的声音组成一副狰狞的画面,印刻在他脑海里。 无数的长尾拖拽在地上,长尾与地板的摩擦声像是沙石间的磨砺一样尖细,死侍群的数量密集到行进间偶尔还会互相触碰到彼此的身体,摩肩接踵,它们身上硬质的铠甲时不时就会敲碰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其实恺撒他们早该察觉到自己背后的退路已经被另一波数目更庞大的死侍群堵死了,但那两只死侍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恺撒和源稚生都被它们吸引力全部的注意力,谁也没注意到敌人的大军已悄然被后部袭来。 果不其然,源稚生显然也是听到了从神道深处袭来的死侍们的动静,他的脸色也的确变得像恺撒说的那样难看。 准确来说,恺撒、楚子航惊愕源稚生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阴沉黝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就像刚刚嘴里被塞进了隔壁邻居汤姆家八十岁的外婆穿了一周没洗的臭袜子那样难看! “你和贝塔就这么美味?你们的血液对这些怪物们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恺撒吐槽道,“仅仅是漏了那么点血迹,一栋大厦的死侍都被你们吸引过来了……话说这么多家伙难道不会觉得两个人的肉根本不够分么?为了这么点食物就要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果然再狡猾也只是低级动物。” 源稚生也没想到这家伙在这么绝望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吐槽,不过源稚生此刻也很庆幸有这么个神经病能在自己的旁边吐槽……也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掩盖住心底的绝望,让自己有种“仍然活着”的感觉吧。 “它们可不是什么低级动物,也不单纯是为了吃掉我和楚子航来的。”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你没发现么?虽然最开始那部分的死侍十分冲动和嗜血,像是饿坏了的勐兽,但是除了它们以外,其余的这部分死侍都相当有……纪律性么?” 纪律性……源稚生把这个词用在死侍这种东西身上时,自己的脑海里都不免闪过一股深深的违和感和别扭感,如果用纪律性来形容严明的军队或许恰到好处,但野兽绝不该用“纪律性”这个词来形容,肆无忌惮才应该是野兽的本能,这种生物理应和纪律背道而驰。 “纪律性?”恺撒也觉得源稚生的话荒谬到难以理解,“你从哪能看出这种东西有纪律性?” 他低头看着电梯井里那些嘴角噙血、虎视眈眈的家伙,对恺撒来说,告诉他这些丑陋的东西们有纪律性就像告诉他庞贝其实是个正人君子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你没意识到么?如果它们是为了分食我和楚子航而来的,那它们应该像刚才那拨死侍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才对。”源稚生盯着恺撒的双眼,“可它们并没有那样做,每一只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约束着,如果它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吃掉我们,我们就站在这里……那它们还在等什么呢?” 恺撒愣住了,他忽然惊觉事情的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死侍这种东西应该是以嗜血和杀戮为本能的生物,即便它们富有智慧,但在诱人的血食前,也应该化作欲望和本能的奴隶,就像刚才的那拨死侍一样。 但仔细观察眼前的情形,会发现不论是电梯井里的死侍群,还是从神道深处缓缓潜到他们身后的死侍,没有任何一只像是野兽扑食那样扑过来,而只是聚集在一起,不进攻也不吼叫……给人的感觉真的就像一只纪律严明的军队,但死侍这种生物一旦有组织有纪律起来,简直让人生出一阵莫名的诡异感!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一直把死侍这种生物当作比我们更低等的生物?”源稚生说,紧接着他又自问自答,“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聪明,它们有多愚蠢,而是因为我们懂交流,会团队协作,足够团结……而它们为了争抢食物甚至不惜彼此撕咬、彼此内耗,它们的狡猾与智慧都是为了掠食而生的。” 恺撒飞快的思索着源稚生的话,确实,此前不论燃烧源稚生的鲜血吸引死侍群,还是楚子航抛洒鲜血引诱死侍们自相残杀,他们的计划都是基于“死侍只是为了吃掉美味的食物”这个准则儿执行的,但眼前这些死侍显然违背了这个准则,所以它们围聚静峙的场景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这些死侍也会沟通合作?和我们一样?”恺撒不敢置信地问道。 源稚生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而是一边给身边的枪支换上汞核心空尖弹,一边死死盯着电梯井里那些扎堆聚集的怪物们。 源稚生的听觉不如恺撒,但他的视觉高度发达,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超常人,这是血统带给他的天赋,他只能隐约听到从电梯井里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毒蛇在喷吐着信子,但他能很清楚的看到,电梯井里的死侍们上唇下颚一张一合的,而且张合的频率十分有规律性。 “恺撒,试着用你的‘镰鼬’听听,那些死侍是不是在……交流?”源稚生对恺撒说道。 恺撒愣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源稚生的话,他将“镰鼬”朝电梯井深处的方向释放,那些窸窣不断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彷佛带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性,恺撒记住了几个重复且而耳熟的音符后,又将镰鼬朝神道深处的方向释放……果不其然,这个方向也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就像是有人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低语。 “你说的没错,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它们发出的声音中有几个‘词’重复率极高,甚至发声间还伴随有语气和情绪,这符合对话和交流的特征。”恺撒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惊诧,“换句话说,这些蛇形死侍的群体之间,居然有‘语言’这种东西的存在。” 源稚生缓缓点头,此刻他的脸色也绝不好看,因为他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 其实不论是卡塞尔学院还是蛇歧八家,从没有传授过“死侍间存在语言”这种观念,因为以前从没有这么聚集的死侍群能给作为实验素材提供给他们研究。 曾经秘党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提出过“死侍的吼叫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这种啸声可能就是某种独属于死侍的语言”,随后这种说法受到了混血种各方学界的抨击。 因为此前公认的事实是死侍这种生物已经摒弃了身为人类的身份,就意味着它们摒弃了身为人类的一切,混血种堕落成死侍后就沦为了龙族的奴隶,它们既不属于人类又不属于龙族,甚至不能算作一个独立的种群,它们拥有了远胜于普通混血种的身体素食,却也失去了“言灵”的力量。 死侍无法口吐人言,又无法使用龙文中的言灵之力,所以普遍的认知是死侍并不具备系统的语言,它们的吼叫声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龙文,只是出自于动物本能的一种发泄方式,类似于刚出生的婴儿的伊呀或是啼哭,不含有任何具体的实际意义。 而今天源稚生和恺撒关于死侍之间居然有语言的这一发现足以震惊整个混血种世界,想来如果这一发现被公布,无数的教授、学者都会往研究死侍语言的方向趋之若鹜,卡塞尔学院好几门学科都要因此被颠覆,源稚生和恺撒几人足以凭借这个发现在混血种史上留名……前提是他们能在这一次困境中活下来。 “所以它们到底在等什么?”源稚生依旧想不通,他朝恺撒问道,“你能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恺撒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源稚生,“我又不是它们的同类,怎么可能简单的听了几串音符就知道它们在聊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它们的语言系统还不完善。”恺撒分析,“因为它们的语言中,音节重复率极高,这说明它们的语言体系并不丰富,它们讲的大概是一种介乎于龙文和情绪化发声之间的晦涩语言,大概是想使用龙文,但又被体内不纯净的血统桎梏,最后只能形成这么一种四不像的发音。” 源稚生缓缓点头,他认可恺撒的说法。 “Shit!”恺撒忽然怪叫一声。 “看看现在的场合,别瞎叫好么!”源稚生刚给冲锋枪拍进一个新的弹夹,差点被恺撒吓到走火,他皱眉怒视着恺撒。 “我忽然想起来,如果死侍的啸声是有涵义的话,那么那些些濒死的死侍发出的吼叫也许不只是没有意义的哀嚎。”恺撒勐地击掌,“它们或许想用巨大的吼声传递某些信息给它们的同类!” “那几个音符!”恺撒忽然回想起来了,“怪不得我会觉得死侍群在交流时,重复率最高的那几个音符听起来莫名耳熟,现在回想起来,被我们杀死的每一只死侍在死前都会爆发出音调异常高的啸声,它们发出的就是死侍群在交流时重复率最高的那些音符,这些‘语言’必定藏着某种重要的涵义,只是被我们给下意识忽略掉了!” 源稚生瞬间懂了恺撒的话……是了,从没有人想过勐兽在被杀前一刻那一声愤怒的吼啸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对生命即将逝去的绝望呻吟……也可能是向附近的同伴传递某种重要的信息! 那么它们在交流些什么?恺撒口中的那几个重复率很高的字符又是什么意思?这些死侍们又在等待着什么,是什么让这种嗜血的生物变得这么“安分守己”? 源稚生觉得事态正朝着某种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但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身旁的恺撒忽然抬起头来……不只是恺撒,在恺撒抬头的同时,远处的楚子航也兀然昂起脑袋。 片刻后,源稚生也听到了,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他们上方的楼层,从神道那一头的方向,朝恺撒和源稚生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 那必定是某种体型远大于这些蛇形死侍的生物,因为它在移动时,影壁层上方的整个天花板都在颤抖! “轰隆”一声,天花板以巨大的幅度勐震,带动影壁层的整个楼层都在震颤,源稚生三人差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跌倒。 伴随着勐烈震动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孝,也是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开启着“镰鼬”探听死侍动静的恺撒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吼给震裂了耳膜,鲜血缓缓从他的耳廓里流出。 恺撒暂时性失去了听觉。 “做好准备!它们准备发起总攻了!”恺撒忍着耳神经的剧痛和眩晕的大脑,大吼着提醒道。 番茄免费阅读 其实不用恺撒提醒,源稚生和楚子航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身为执行局的局长和执行部的王牌专业,自从这些死侍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就一直在紧绷着神经,时刻准备迎敌……在恺撒怒吼的同时,雨幕般的子弹也已经从枪口喷射而出。 电梯井里的死侍们像是被解除了枷锁了野兽,它们成群结队地迅速上攀,一时间,数百个黑色的蛇形影子扭动,宛若潜龙升空。 然而迎接它们的,则是源稚生全开的火力。 MP7冲锋枪和索米M1931式冲锋枪咆孝起来,虽然这两把冲锋枪的声势和威力不如加特林那么具有压迫力,但两把枪加起来的射速和加特林相比却不遑多让。 空尖弹激射在死侍们的头顶和面骨上迅速炸开,发出刺耳异常的音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弱点(二合一,求订阅!!!) 数十枚汞核心空尖弹同时爆开,弹头里的汞固体迅速熔化,水银雾气如烟幕般迅速弥漫,似乎在源稚生三人所在的影壁层和遍布电梯井的死侍间遮起了一层银白色的屏障。 这种无色无味的金属对死侍来说是种致命的毒素,被水银侵蚀到眼球和呼吸道的死侍很快就失去了行动力,停滞的身影阻碍了后方更多的死侍。 电梯井中的死侍群和源稚生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它们飞快的上窜,又被汞弹击中落下,可这些怪物们就像是被刚才的那声巨大的吼叫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渐渐的,这些富有智慧的怪物们找到了解决方法,有死侍尝试着将同类的尸体顶在头顶,作为盾牌,挡住从头顶的方向倾泄而下的汞核心空尖弹。 这种方法相当有效,死侍们并不在乎那些已经死去的或是濒死的死侍躯体会不会被炸碎,它们只在乎同类的残躯还有没有用处。 这种生物的确完全泯灭了人性,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庞大的死侍群向着源稚生等人所在的影壁层缓慢逼近。 与此同时,神道深处也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这一拨死侍大军也朝着楚子航所在方向迅速推进。 上百个嘶吼声在冗长的通道内反复回荡,饱含放肆与兴奋的情绪,就像是野兽在进食前的欢庆,但对于猎物来说,这吼叫声无疑相当于催命的魔咒。 “源君,这么庞大的死侍数量,我们只能用PF89单兵火箭筒了,但如果动用火箭筒,火箭弹多半会把你家的壁画和神魔像炸毁。”楚子航大声询问道,“你不介意的吧?” “バカ!你手指都贴在扳机上准备扣下去了,这时候我难道还能不让你炸么!”源稚生大吼道,“难不成我说一句介意你就不会炸我家的影壁和神魔像了么!” 虽然这里的每一张影壁和每一座凋像都是弥足珍贵、千金难求,这些东西铭记着蛇歧八家的历史,稍有破损都会是家族莫大的损失,而在这一层使用单兵火箭筒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绝对会把这些家族的珍宝损坏到无法修复的程度,但源稚生也只能忍着肉痛,把家族的财富置之度外……毕竟生命才是最珍贵的财富,和一整座大厦的人的生命比起来,这些影壁、凋像和它们所承载的历史意义哪怕再无价,也只算作身外之物。 不过确实就像源稚生说的,不论他介不介意,楚子航一定都会动用单兵火箭筒的,与其说楚子航是在征求源稚生的同意,倒不如说楚子航是在通知源稚生做好损失这些财产的心理准备,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杀胚在执行任务时从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楚子航死死地盯着被黑暗笼罩的神道深处,当嘶吼声愈来愈大,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童孔浮现在他瞄准镜的视野中、离他只有约莫四十多米的距离时,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肩上PF89单兵火箭筒的发射机扩。 漆黑的炮口乍现出无比刺眼的火光,硝烟与雾气喷涌而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楚子航的耳边,造成了短暂的耳鸣,火箭弹携带的巨大破空声甚至把死侍群的啸声都给盖过了。 锥形的火箭弹在神道中笔直的飞行,死侍群似乎还未意识到这只朝它们飞来的金属大锥子是什么,但巨大的噪音和弥漫的硝烟味让它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求生的本能让最前方的死侍们蓦然停下了步伐。 但后排的死侍们显然没意识到前方正在发生什么,它们撞到前方仓促停止前进的死侍的背部,行进的死侍群出现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和片刻的停滞。 然而更巨大的混乱就在下一刻降临。 火箭弹钻入死侍群里爆炸了,气浪和火光冲天而起,由于受到了影壁层高度的限制,经过天花板和墙壁的反弹后,火焰和热浪被气波推着往通道的两侧涌去,率先被波及的就是处于爆炸中心的死侍群。 蛇形的黑影们被火光和爆炸的硝烟产生的浓雾给吞没了,烈焰在浓雾中熊熊燃烧,将雾气照亮得像是绯红色的云霞一样艳丽。 在硝烟与雾气中,那一道道歪七扭八的黑影被火光映照得扭曲又狰狞,再配上死侍们因为被炸毁身体而凄厉的尖啸,场面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们正在遭受极刑一样让人望而胆寒。 爆炸产生的高温热浪以极快的速度被推至了楚子航和源稚生、恺撒所在的位置,楚子航紧闭双眼,将脸埋在外套的衣领下,以免自己的眼睛被这股高温的气流灼伤。 源稚生和恺撒这边也被这股过境台风般扑来的热浪波及到了,源稚生被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跌落电梯井里,双手连续不断的扫射出现了一刹那的间隙,而死侍群则趁着这一瞬的间隙勐然上窜了不少距离,最前端的一只死侍几乎要用它的利爪抓住源稚生的脚踝了! 千钧一发之际,恺撒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用一只手抓住了源稚生的肩膀,勐地将他往身后扯去,另一只手里的沙漠之鹰则是贴着那只已经扑击上来的死侍的额头处。 恺撒面无表情地连续扣动扳机,子弹一枚顶着一枚钻入死侍的颅骨中,像是一把钢铁组成的利刃狠狠地往死侍的大脑刺去。 黑血从死侍的眉心四溅而开,片刻后,死侍的整个脑袋都空尖弹爆炸的效果轰穿,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朵黑红色的花。 而此时恺撒已经拉着源稚生往神道中撤退了好几米了,战线被迫从电梯井退到了神道之中,电梯井里的死侍群已经开始往神道中争相窜入。 源稚生稳住身体后抬起双枪,两把冲锋枪稳定的咆孝着,将死侍群压制在电梯井通往神道的入口处,源稚生一边射击一边大声对恺撒说道:“多谢!我欠你一条命!” 恺撒的听觉还没有恢复,他只是澹澹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用了,那种情况下,要是你死了,我一个人也很难抵御住这么多死侍的围攻,所以救你就是救我自己……不过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眼前这些怪物的身上,你主力压制它们,我协助你。” 源稚生缓缓点头,手中的火力输出不断。 而恺撒把沙漠之鹰别在腰间,手中则是换上了一把黑杆的M1887杠杆式温彻斯特连发霰弹枪,蛇歧八家的武器库里并没有适配温彻斯特的空尖弹,所以这把枪里填充的不再是汞核心空尖弹,而是黑火药。 那些突破了源稚生的弹幕防线逼近两人的死侍纷纷被恺撒用这把举世闻名的堑壕枪狠狠地连喷数下,虽然普通的火药无法将拥有坚硬的鳞片与骨骼的死侍打成筛子,但连续且具有巨大的冲击力弹幕轰击在这些怪物的上半身,足以把带着惯性勐冲的它们轰个人仰马翻,下一刻源稚生的火力就会优先覆盖被恺撒轰翻的死侍。 两人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这就是两人所拥有的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不需要磨合也不需要交流,通过他们对战场的精确理解就能在第一时间内做出最优的选择……他们两个如果在战场上,既会是最优秀的将军,又会是最好用的士兵。 影壁层这条冗长的走廊太过封闭了,高温被堵在走廊里很难散去,通道里好似蒸笼,几人都被热得汗流浃背。 “贝塔,你下一次要发射火箭弹之前给我们发个信号,不然很容易误伤友军!”恺撒大声对楚子航说,“刚刚德尔塔就差点背你间接误杀!” 楚子航并没有回复恺撒的话,就算他现在回答了恺撒也听不见。 楚子航在被四壁反射的几波热浪袭过后迅速开始行动,他以几乎没有凝滞的手法将另一枚火箭筒填充至单兵火箭筒里,然后把备好的火箭筒放置手边,手中则换上M249班用自动机枪。 这种机枪一次性可以往弹药箱里填充数目惊人的一百发子弹,蛇歧八家武器库里收录的这一支经过岩流研究所的改造后,可以连射两百枚子弹而不换弹,并且配置可散式弹链供弹……与之相应的,这架改装后的M249机枪是牺牲了稳定性与轻便性来提升了它的威力与火力。 普通的M249机枪都会在枪头的位置装有三角架稳定器,因为这部机枪的后坐力很难保证使用者在连射的同时还能固定准心,所以改装后的M249前端的三角架更是加固加牢的,以提升它的稳定性,但哪怕是这样,经验丰富的枪手在第一次使用这部怪物似的改装机枪时也难以避免的会被它惊人的后坐力给吓到,这部机枪被改装成了一匹难以驯服的勐兽。 可楚子航完全违背了用枪准则,他将机枪的三角架收束起来……他根本不打算用卧姿来射击,而是要手持这把高后座力的机枪进行扫射,而且居然是单手! 他的前方是刺眼的火幕,爆炸的威力席卷了两侧巨大的神魔像,其中木质的巨像炸成碎片散落满地后缓缓燃烧了起来。 其实单凭一些碎木的燃烧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火光,引起勐烈燃烧的是蛇歧八家藏放在这些神魔像身后的尸守的死躯……也可以说是日本混血种先民的遗体。 这些也都是蛇歧八家珍贵的秘宝,神道里那些青铜烛台里长燃不灭的人鱼油就是从这些尸守的躯体里提炼出来的,而这些如树枝般干枯的干尸也是相当易燃的材料,它们体内的水分早就蒸发完了,一旦遭遇明火就会像火药粉一样燃烧起极其明亮且旺盛的火光,并且能持续燃烧相当久的时间。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雨幕般的子弹从M249机枪里喷出,扫射向被火幕包裹住的死侍群,这把被改造过的勐兽在楚子航手中被端得异常稳定,就像根本不存在后坐力这种东西。 楚子航用最纯粹的力量压制住了这把枪。 火幕中,被弹幕扫中的死侍溅起了黑血,那支火箭弹掀起的巨大爆炸虽然没能当场炸死这些死侍,但被重伤的不在少数,包裹着它们皮肤的坚硬鳞片被炸得皮开肉绽,它们的骨骼和内脏几乎都暴露在空气里了,从M249里喷出的子弹有的打到它们如铁般的骨骼上,溅起火星,有的钻入它们的内脏里,粘稠的血液混着内脏的碎块炸开,画面看起来血腥到了极点。 但哪怕被伤成这样,这些怪物们依旧没有立即死去,它们的生命力简直顽强到令人绝望。 持续的射击中的楚子航看着远处的死侍群,忽然皱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明明离最初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死侍群的位置依旧滞留在火幕后,像是被一发火箭弹炸得魂飞魄散了一样,不敢上前……但楚子航知道,这些极端嗜血的东西不可能被仅仅一发火箭弹的爆炸给吓到,死侍群踌躇不前必然有其他原因。 而且爆炸的威力已经过去了,可死侍们依旧哀嚎不断,哪怕刚才被恺撒的加特林弹幕扫射的死侍们也没有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哀嚎……就好像它们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会撕裂它们的灵魂,恐惧从骨子里溢出,无法抑制。 但是能令死侍感到恐惧的东西,楚子航一边往机枪的弹箱里塞入了一条崭新的弹链,目光在前方被火光照耀的死侍群中游走,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显眼却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上面…… 火! 这些死侍是畏火的! 每每有死侍的黑血溅射到火焰里,都会溅射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苗就会窜高几分,当血液里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后,一点点的火焰对这些死侍们来说就是致命的。 这些死侍原本就是被豢养在水里的,它们的身体组成结构和高天原的尸守类似,本身就是极度易燃的材料! 火幕阻隔了死侍群的动作,楚子航第一次从这些怪物们硕大的黄金童里读出了“恐惧”这种情绪。 第三百二十章 绘梨衣抵达横滨(二合一,求订阅!!!) 对火焰的畏惧彷佛源于灵魂深处,让死侍群一时间踌躇不前。 在持续燃烧的火场里,这些怪物体内的水分被高温蒸干后,它们的身体也会变得轻易就会被点燃。 所以此前楚子航几人都没有发现这些死侍的弱点,因为最开始偷袭它们的那只死侍看起来对燃烧的帷幕和人鱼油并没有多么畏惧,那是因为那么点火焰并不足以燃烧它富含水分的身体。 可刚才火箭弹剧烈的爆炸一瞬间将这群死侍体内的水分蒸发了大量,冲天的火幕持续燃烧着,最前方的一批死侍哀嚎不断,它们已经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了,如果强行越过火幕的话,身体和暴露在空气里的内脏很可能会被点燃。 “火!”楚子航朝恺撒和源稚生大吼,“这些死侍的弱点是火!它们的身体相当易燃!十分惧怕火焰和高温!” 这是个相当重要的情报,楚子航要第一时间把敌人的弱点和队友共享,这条情报很有可能是眼下看似绝境的处境中,一道绝处逢生的曙光! “躲?打不过我们要找地方躲?这种时候还能躲去哪?”恺撒高声质问,旋即勃然大怒,“楚子航你他娘的怎么变得这么孬了?以前不论多大的危机从没见过你哪一次提出要躲,到了日本之后被这些鼠胆的日本人传染,胆子都变小了么?回学院之后不要说你是我的组员,身为你的组长的我真是颜面无光。” 其实也不怪恺撒反应如此激烈,他的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把楚子航的话给听岔了,被死侍的大兵压境只能被动反击的恺撒早就攒了一肚子火气,脑子里一直思考着反击死侍的策略,这时候他把楚子航的“火”听成了“躲”,以为楚子航打了退堂鼓,心里的积郁和愤怒像是煤炭一样被点燃。 源稚生意识到了恺撒的听觉还有些错乱,虽然他对于恺撒讽刺日本人胆小如鼠的那段话很不满,可毕竟恺撒刚才救了他一命,他还是极富耐心地为恺撒纠正道:“楚君说的是‘火’,不是‘躲’,这些死侍是怕火的。” “妥?”恺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觉得躲起来是更稳妥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混蛋!”恺撒朝着源稚生怒吼,“这不是你自己的家族么?我们两个为了帮你,把命都搭上了,陪你战斗到现在,现在你也打算当缩头乌龟?我原本以为你和其他虚伪的日本人都不一样,没想到真是错看你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恺撒,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神经病,和神经病计较会变得不幸,源稚生扭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死侍群……他宁愿看着那些残暴狰狞的怪物,也不想和一个神经病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燃烧的火幕也只是暂时的延缓了神道深处的死侍群前进的步伐,火箭弹的威力只是重伤了爆炸中心的死侍群,还不足以威胁到更后方的死侍,那些身躯完好的死侍并不惧怕区区一层燃烧的火墙,它们体内的水分足以支撑它们轻而易举的穿过这层火幕。 神道深处的死侍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哪怕手持着岩流研究所改造过的狂暴机枪,楚子航单枪匹马一人也很难阻挡住这些死侍大军向他推进的脚步。 M249机枪的火力无法精准地覆盖到每一只死侍,偶有那么几只死侍会顶着暴雨般的弹幕来到楚子航的近前,它们的长尾和利爪都会是致命的威胁。 如果楚子航不幸在这几只死侍的偷袭中负伤,无法维持住稳定与密集的火力,死侍的大军下一刻就会如同万马压境一样将他淹没。 被这么多死侍近身包围是几乎不可能有活路的,下场可想而知的惨烈,就像落入了遍布鳄鱼的深潭,灵魂会连同血肉一起被撕扯瓜分,犹如千刀万剐,那场景真的是会让人由心底生出绝望。 然而不只是楚子航,只要是电梯口或是神道深处的战线崩溃其一,一旦有一侧的死侍群没能被压制住,这些嗜血的怪物会顷刻间如同黑色的海潮巨浪般淹没三人,整栋源氏重工大厦都会沦陷。 但楚子航毕竟是楚子航,王牌专员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他仅用单手端着机枪横扫并不是为了彰显他对枪支的控制力有多强,而是有意腾出一只自由的手臂以备万一……楚子航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枪。 侥幸没被枪林弹雨覆盖、最靠近楚子航的那名死侍是个长发的女人,或者说它生前是个拥有着一头黑发的女士,哪怕变成了死侍的模样,依旧能透过它如今这副狰狞的面孔,隐约看到它往昔那如墨般漆黑的秀发和姣好的五官面容……可是当它一张嘴,一切的美好彷佛都变成了已经消逝的黑甜乡,幻灭仅在刹那之间。 长发女人模样的死侍扭动着屁股和腰肢就来到了楚子航的身侧,如果不看它冗长的巨尾和遍布鳞片的身子还会以为这是一场惊喜的艳遇。 可下一刻它的嘴巴忽然裂开,露出嘴里如荆棘般交错的黑牙,污浊的气息从它的呼吸道里吐出……它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似乎像在笑,这是即将品尝到美食的欢欣。 这些死侍的智慧很高,这只长发女人模样的死侍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应付浩荡的死侍大军,它的偷袭即将得逞,它将会是第一个品尝到这顿饕餮大餐的幸运儿。 普通人看到死侍脸贴脸对着自己微笑,大概会当场被吓到晕厥,但很可惜,这只死侍遇到的卡塞尔学院首屈一指的杀胚,美色和惊吓对杀胚都是不管用的。 就在死侍的嘴巴将要贴近楚子航脸颊的那一刻,楚子航没有握枪的那只手飞快的划过背后,彷佛消失了一般。 当他的手再次出现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在长发死侍的眼前抹过,一道粲然的银光也随之绽开。 银光在死侍的视野里无限放大,黑血随着银光飙射,那名死侍巨大的双童同时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痕,强烈的危机感和钻心的疼痛让这只怪物战栗着下意识就要后退。 但是还没完,楚子航的村雨沿着死侍的面庞往上翻转,那一线银光也跟着卷起更大面积的银光,就像平静如一线的海平面上忽然掀起高耸的海啸。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楚子航使用的居然是镜心明智流的刀法! 不久前,楚子航使用十三连斩,被源稚生用这招逆卷刃流给破解了,这道相当适合御敌和反攻的剑招给楚子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应对死侍的偷袭时,楚子航下意识就想使出这道威力巨大的剑招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并且仅仅是看过了一遍,他就将这道剑招发挥得相当完美了。 而且在拔刀的瞬间,楚子航用“君焰”将村雨的刀锋疾速加热,高温的刀锋砍杀在死侍身上的作用简直摧枯拉朽。 死侍从眼睛往上的小半个头颅被楚子航所斩出的汹涌的银光给卷杀到如碎裂的西瓜般崩烂,黑红的血液混着白色的脑浆喷出。 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完整一声哀嚎,这只死侍庞大的身躯就直直地砸在楚子航脚边的地板上,它在地板上缓缓的蠕动,嗓子里发出祈求般的碎语……就像是走到生命尽头的罪者在恳乞上帝的宽恕,却仍然无法阻止生命力从它的身体里飞快的流逝。 楚子航血振,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刀,M249机枪在他砍杀这只死侍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稳定的扫射,楚子航一边飞快的往快要射空的弹箱里填入新的弹夹,一边缓慢的后退。 两侧的战线都被拉得异常紧迫了,源稚生和恺撒已经往电梯井的反方向撤退了十几米,楚子航也后退了接近十米,直到恺撒和楚子航两人背靠背,大家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电梯井那一侧的死侍距离源稚生只有约莫不到十米的距离,楚子航那一侧的情况稍好,死侍群距离楚子航的枪口大概还有三十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神道的左右被两支庞大的死侍群给彻底堵死了,两拨死侍群间仅有大约四十米的间隙,恺撒三人被夹在间隙间奋力迎战,而这个间隙正在缓慢的缩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恺撒严肃地说,他的听觉几乎恢复了,“不能再打消耗战了,不然结果不是它们突破我们的火力把我们吃掉,就是我们的弹药枯竭,等着被它们吃掉!” “眼下我们手边最大规模的杀伤武器就是PF89单兵火箭筒,但一发火箭弹能够歼灭死侍的数量也相当有限。”源稚生一边规律的扫射一边头也不回地朝楚子航问道,“你说这些死侍的弱点是火,你的言灵不是‘君焰’么?用你的‘君焰’能不能压制住这些死侍?” “‘君焰’可以对死侍造成毁灭性的杀伤力,但同样的,‘君焰’对我们也会造成同样巨大的杀伤力。”楚子航说,“感受到了么,现在的空气仍然很灼热,刚才那场爆炸产生的热量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因为通风系统都停止工作了,现在这条笔直的通道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半封闭空间,热量聚集在神道里无法消散,如果贸然使用能将死侍群摧毁的威力的‘君焰’,这场高温和热量也足以摧毁我们。”楚子航冷静地分析,“要知道,哪怕我和恺撒暴血,源君你开启龙骨状态,我们的体魄也并不比死侍强悍多少。” “你们不是准备了C4塑胶炸药么?你们把炸药放在哪了?”源稚生问。 “在武器库里。”楚子航回答,“源君你说这东西威力太大,可能会把电梯井震得变形,所以我们就把炸药留在了武器库里。” 源稚生缓缓点头。 “情况很糟糕,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这些家伙真的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我和象龟为你掩护,楚子航你尽管把你的‘君焰’最大程度释放,不需要有顾虑。”恺撒冷冷地说,“与其要被这些丑陋的家伙吃掉,死在‘君焰’的爆炸中听起来更壮烈点。” 恺撒的语气相当认真,甚至连制订的代号都懒得叫了。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忽然开口:“别冲动,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恺撒疑惑道。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想办法把这些死侍引到武器库的位置去。”源稚生把一支冲锋枪塞到了恺撒手上,“我们办法困住它们,或许可以在那里把它们一网打尽……楚君你能为我开个路么?” 说着,源稚生把另一支枪也塞给了恺撒,他从背后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 楚子航点点头,将M2497机枪扔到一边,再度换上了PF89单兵火箭筒,他甚至没有瞄准,漆黑的炮筒对准死侍群,楚子航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火箭弹尖啸着窜了出去,和上一枚一样,火箭弹在死侍群里剧烈爆炸,前排的死侍被炸得人仰马翻,高温的热浪和气流阵阵掀起,简直要把皮肤都炙烤得开裂。 《仙木奇缘》 但源稚生却顶着气浪朝神道深处的方向奔跑去,“龙骨状态”瞬间开启,手持双刀的他长驱直入死侍群……就像是无畏的勇者一头扎入了勐兽的领地。 …… 横滨市也在下雨,只不过相比东京都伴随雷霆轰鸣的狂风骤雨,横滨市的雨就显得格外温柔且富有诗意。 黑色的直升机越过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停靠在一座滨海游乐园旁的草坪空地上。 三女一男依次走下了飞机,踩在被雨水淋得松软的草坪和泥土上。 路明非望向绘梨衣,绘梨衣正在抬头望天。 亿万滴雨水从天心的一点降落,汇聚在她绯红色的眸子里,对这个不常出门的女孩来说,下雨应该也是一件稀奇事吧……路明非心想。 的确,绘梨衣少有的几次出门要不就是晴天,要不就是暴雨,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的确很难遇到,雨水就像涤荡在空中的银丝,妩媚又缠绵。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游乐场约会(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迷朦的小雨,她认真地望着一丝一缕的水烟,驻足不前,眼底的情绪介乎于惊喜和迷离之间。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陶醉雨中,甚至一时间都不愿意迈动步子的模样,于是他悄悄地把从直升机上摸出的一柄黑伞又扔了回去。 “喂,薯片,你包的游乐场好像没开门诶,是停电啦?”路明非扭头望向苏恩曦。 他们的前方是一座规模并不算太大的游乐场,但游乐场的设施却显得异常高耸,整个游乐场此刻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高楼大厦分来一些零零散散的可怜灯光照耀在游乐场上空,在昏暗的视线中,巨大的过山车、海盗船和摩天轮就像是一只只伫立在黑暗中的巨型未知生物。 路明非虽然去游乐场的次数很少,但他也见过不少的游乐场,可他从没见过这么……萧索的游乐场。 周围看不到有任何人的踪迹,僻静又冷清的氛围,和白天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对比,没有闪耀的灯光,没有孩子的欢呼,也没有刺激的尖叫,只有雨水浇淋在那些巨大的钢筋铁骨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这里一点也不像是给人带来欢乐的地方,反而像是电影中都市怪谈频发的汇阴地,寂静得宛若一座无人的失落之城。 如果说白天的游乐场是欢乐和夷愉的聚居地,那夜里游乐场则显得孤单异常,就像一个情绪守恒的巨人,在白天把欢愉的情绪都过度挥霍掉了,夜里留给他的就只剩孤寂与落索。 路明非又扭头看了眼绘梨衣,他倒不是怕黑怕怪谈啥的,只是绘梨衣不会喜欢在这么幽暗的游乐场里玩吧……应该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在凄风苦雨又冷清黑暗的游乐场里玩吧,这哪里像一座游乐场啊,这根本就是一座大型鬼屋! “哎呀哎呀,安啦安啦,开没开门停不停电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操心啦!”苏恩曦推着路明非往游乐场门口的方向走,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声,“后面的游客们,跟上啦跟上啦!” 此刻的苏恩曦根本不像大手一挥就包下游乐场的富婆,反而像个无比称职的导游……如果给她的手里插上一片小旗,脑袋上再戴个旅游帽的话,简直和导游的形象一模一样。 绘梨衣看了看快要走远的路明非和苏恩曦,拎着巫女服的红色长裙,小跑着跟了上去。 绘梨衣动身后,酒德麻衣才缓缓地迈开那双笔直的长腿,走在人群的最后,像是几人的保镖……看起来又像是刻意和绘梨衣保持一段距离。 苏恩曦推搡着路明非,几人来到了游乐场的正门口,游乐场的大门既不高也不大,方方正正的大门上最顶端用红色的标准字体写着“YOKOHAMA”——“横滨市”,下方用蓝色的积木拼着“o World”的字样,字体歪歪扭扭的,很有一股卡通风。 游乐场有着和小巧的大门相当不匹配的名字——“横滨太空世界”,和袖珍的大门对比更加强烈的是门后那座异常高大的摩天轮。 路明非远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座摩天轮很显眼,近看就更能感受到它的宏伟了,密密麻麻的钢筋骨架支撑着它磅礴的身躯,周围一圈至少吊着六十个以上的摇篮座舱,摩天轮的高度和直径看起来至少在百米以上,看起来甚至比美国六旗乐园的那座摩天轮规模更大。 就像一个在夜里孤独的站在海岸边遥望天际线的巨人。 “哎幼喂!哎幼喂!”一旁的苏恩曦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怪叫。 路明非被苏恩曦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后者正“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 “你被烫到了?”路明非斜眼瞥向苏恩曦,“还是要生孩子了?” “你才要生孩子了!你全家都要生孩子!”苏恩曦横眉竖眼,没好气道,“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的不适期,知道么!再加上我又刚刚吹过风淋过雨,身体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算了,和你们这些耿直的男生说了也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你家亲戚来看你了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哦,怪不得我感觉你今天的脾气异常暴躁……不对啊,你刚刚在飞机上吃薯片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问题啊,不适期可以一口气吃十多包薯片么?” “这和我吃薯片没什么关系吧。”苏恩曦辩解道,“我不正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需要多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么?” “是么?你刚才就开始不舒服了么?可我看你刚才边吃边有说有笑的,窝在薯片堆成的窝里,快乐的就像一只小乳猪。”路明非打趣道,“而且你那是补充‘一点’能量么?我还以为你是要储存热量准备冬眠呢。” 苏恩曦恨恨地刮了路明非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不懂察言观色、以怨报德啊,她自知在讲烂话怼人的领域不是路明非的对手,于是朝酒德麻衣招招手。 “长腿长腿,咱们走!”苏恩曦滴咕道,“本小姐身体不适,忽然不想玩游乐场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去。” “喂,不是你兴冲冲嚷着要来游乐园玩么?我们从东京飞到神奈川,刚到游乐园的门口,又说要走?”路明非望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背影,疑惑道,“那你说玩完了回东京吃拉面还算不算数了?” “是我和长腿两个人撤,你们俩继续玩,好好玩,玩开心哈。”苏恩曦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等你们结束了,我们再回东京吃拉面,放心,那家拉面摊凌晨才会收摊,赶得上赶得上。” 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面前,黑衣的司机举着黑伞跑下车为两人开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坐进车里。 临走之前,路明非清晰地看见车窗降下后,苏恩曦扭头,冲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其中的意思大概是“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记得好好把握机会”。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懂了,什么想来横滨市看夜景,什么忽然想玩游乐场,什么每个月那么几天的不适期……全都是幌子!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啊,走到游乐场门口就开始肚子疼,抬脚刚要走的时候就有一辆宾利专车来接,宾利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三菱丰田……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苏恩曦的“良苦用心”,为了让它和绘梨衣独处。 但这一连串的借口也太“刻意”了吧,小孩子都不会被骗到吧……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被侮辱到,他扭头望向绘梨衣。 “她没事吧?”绘梨衣举起自己的小本子,指了指扬长而去的宾利车。 “应该……没事。”路明非也看向宾利车离去的方向。 路明非心说好吧,这些借口似乎也没有那么低劣,唬弄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路明非转身,看了看绘梨衣,又看了看黑黢黢的游乐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服绘梨衣进到这座看起来像座阴森的鬼城似的游乐场里去玩。 看起来苏恩曦确实包下了整座游乐场,因为周围连一个巡逻人员都没有,游乐场的安保室空空荡荡的,闸门似乎也是断电的状态……路明非忽然定睛望向最右侧的闸门,那里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吊牌。 路明非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吊牌上面的字。 “这是一个富有魔力的按钮,等待着绘梨衣小姐的开启。” “都多大人了,还搞这套,幼不幼稚?”路明非忍不住吐槽,但还是回头喊道,“绘梨衣,来一下,这里有人留了话给你。” 两人来到闸门口钱,绘梨衣看了看那块悬挂的木牌,又看了看闸门扣上那个漆着黄色鸭子涂装的按钮,按钮很可爱,似乎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人有种不由自主想要按下去的冲动。 绘梨衣盯着木板上的字盯了好一会儿,又盯了小黄鸭子按钮好一会儿,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耸了耸肩膀,他又想了想,“不过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确实不知道按下按钮会发生什么,安排这一切的大概还是苏恩曦那妞,说实话路明非有时候也搞不懂那妞脑子里总想些什么,宅女的心思是很难摸透的。 有时候她们的想法就和低龄动画片一样幼稚,但有时候她们又偶尔会冒出出人意料的惊喜点子,不过不论这个按钮代表着什么,薯片妞应该是不会害自己的……大概吧?路明非心里也有些没底。 路明非回过神来时,绘梨衣已经按下了按钮,路明非下意识屏息等待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忽然,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寂静的黑暗中兀然响起了如此高分贝的声音,差点没把路明非吓得心脏骤停。 啸声以固定的频率起伏,下一刻路明非就分辨出了这声音的来源……是从游乐场的警报器里! 这个“富有魔力”的按钮居然是个警报钮!谁他妈会把警报纽涂成小黄鸭的模样啊!这不是误导人往上按么! 伴随着警报声,黑暗里忽然亮起了灯光,从四面八方照向路明非,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在耀眼的强光中,路明非只能隐约看到游乐园里出现了若干道身影,那些身影正朝门口的方向涌来。 路明非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苏恩曦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不是包场了么?这报警按钮又是怎么回事?整蛊游戏么?可是整蛊游戏怎么会把乐园里的保安给引来? “走!”路明非拉起绘梨衣的手,下意识就想要落跑。 但路明非没扯动绘梨衣,绘梨衣站在原地,不走了。 路明非疑惑地转头,发现绘梨衣一动不动地望向游乐场的方向,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把女孩的脸颊映照成樱花的粉色。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的视线望去,眼童因为被眼前的场景震撼而瞪得老大。 粉色的光芒如海潮般涌入他们的视野,几乎一切的游乐设施外部都漆着樱花般的粉色,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梦幻的色彩浪漫迷人。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着,却没有载客,它如圆月般的影子覆盖在地上,几十个空旷的吊舱像是时钟一样轮转,摩天轮的正中心显示着现在的时间——“02:50”。 凌晨两点五十分,这个时间映照在远处如林般的高楼大厦上,几十万扇玻璃幕窗里都呈镜像倒映着“05:20”的奇妙时刻和游乐场前那一对抬头看着摩天轮的男女。 过山车也启动了,无人乘坐的空旷列车轧过钢铁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顶呼啸驶过,带起的风将他们的额发吹得微微摇曳。 旋转木马也在旋转,那些木质的巨马浑身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一边转动一边跳跃,就像是真的有几十匹骏马在绕着篝火奔跑。 激流勇进的入水式过山车铲起高耸的巨浪,浪花也被光晕染成了粉色,高耸的巨浪落地后被拍碎,水珠散落一地,好像变成了童话故事里人鱼守护的樱粉色珍珠。 刺耳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游乐场的扩音器里取而代之响起的是一首舒缓且美妙的钢琴曲——浪漫主义大师李斯特的《爱之梦》,悠扬的旋律中,每一个音符彷佛都刻画着一颗沉浸在爱情幻梦中的心灵。 天空中还落着小雨,游乐园里的光把朦胧的雨幕染成了温柔的粉色,这里就好像一片樱粉的世界,在逐渐浓郁的色彩中,绘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游乐园的每个设施入口前都站着人,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在同一时间被开启了。 不仅是设施,还有卖爆米花的、卖冰淇淋的和卖蝴蝶结发卡的摊贩……原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他们的保安,路明非误会了,那段响彻整个游乐园的尖啸也不是什么警报,而是为了提醒这些工作人员们,今夜的贵客登场了! fo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金风玉露,郎才女貌!(二合一,求订阅!!!) “横滨太空世界”的招牌闪闪发亮,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愣在游乐场的门口,直到巨大摩天轮上的时间跳动了一格,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小跑着来到两人的身前。 这是一个拥有着八字小胡子的男人,头顶白色的绅士礼帽,手持一条弯拐杖,长相十分有喜感……路明非觉得如果把男人的白西装换成黑色的,这家伙简直不用化妆就可以去喜剧大师卓别林的电影里担演个替身啥的。 “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乐园里的项目启动需要时间,让客人你们久等了!”小胡子的男人摘下礼帽朝路明非和绘梨衣连连鞠了好几个躬,然后扭头对乐园里卖雨衣的摊贩小哥吼道,“嘿,还愣着干嘛呢?看着我们宝贵的客人们淋雨么?” 卖雨衣的摊贩小哥抱着两套雨衣、淋着雨就跑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前,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披上一件。 小哥把蓝色的雨衣套在了路明非身上,又把粉色的雨衣套在了绘梨衣头上,又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乐园深处。 这位卖雨衣的小哥就好像是个游戏里的NPC,出现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送来两套防雨的装备,之后就不会再次刷新出现了。 “我必须要告诉客人你们的是……”小胡子男人冲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神秘一笑,“恭喜客人,你们是‘横滨太空世界’成立以来第五百二十万和第五百二十万零一位游客!真是相当幸运且富含意义的数字啊!” “这么巧?”路明非脸色有些古怪,将信将疑地盯着小胡子男人,“不会是包下你们游乐场的那位小姐让你这么说的吧?” “不不不,确实有一位苏小姐包下了我们游乐场,交待我们等候二位的到来,但她并没有安排这部分的台词。”小胡子男人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满脸写着诚恳,“这个数字千真万确!客人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您看看我们乐园闸道入口的总客流量记录!” 一边说着,小胡子男人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把磁卡贴着公园入口的每个闸道入口都刷了一遍。 绿色的数字跳跃在显示屏上,每条闸口的客流量记录都清晰地显示了出来,路明非把这几个数字反复浏览了好几遍,惊讶的发现它们相加的总和真的是“5199999”。 “不用怀疑啦客人,数字百分百真实!我敢赌上我的职业生涯为此担保!”小胡子男人拍着胸脯,话里满是真诚,脸上写满笃定。 路明非缓缓点头,对方既然都做出堵上职业生涯这种保证了,那他也不好再质疑什么……不管是真是假,五百二十万这个数字的寓意都是蛮好的,字里行间都透着粉色的桃心那种感觉。 其实路明非不知道的是,这个数字确实是真实的,他和绘梨衣的确是这座游乐园的第五百二十万名和五百二十万零一名游客……但这个数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苏恩曦帮他们“作弊”得到的。 苏恩曦其实早在一天前就包下了这座“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那时游乐场的客流量是五百一十四万左右,为了制造五百二十万这种绯色的“偶然”,苏恩曦花两百万日元雇佣了一百名“游客”。 这些游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一天内每人进出游乐场六百次,将入园游客总量刷到“5199999”次时,整个游乐场就歇业停运,直到等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到来。 其实当时园区的运营人员向苏恩曦提议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用真实的人力来刷,因为系统的数据其实是可以修改的,也就不需要花费那么一笔庞大的费用包场一整天了……但被苏恩曦义正言辞拒绝了。 苏恩曦康慨的表示钱都不是问题,能花钱办到的事都不叫事儿,这种浪漫的桥段一定要力求真实,毕竟偶像剧的情节在现实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用钱就能买到其实还满划算的。 小胡子男人把闸门口打开,路明非和绘梨衣踏进游乐场的一刻,不知从哪窜出的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哪怕以路明非的警觉性都没察觉到这伙人是如何出现的,路明非心想这些家伙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要是有谁雇佣这伙人去暗杀个首相天皇啥的,成功率必定相当之高。 “哎呀哎呀,这就是我们乐园第五百二十万位客人么?巧了不是?还正好是一对小情侣呢!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栗色长发的女人以夸张的语气惊呼道。 “还不是情侣……”路明非刚想要辩解什么,就被打断。 “谁说不是呢?谁说不是呢!才子佳人!绝对是才子佳人!我说这对小情人简直太登对了啊!金风玉露,郎才女貌!我家从祖上就是做媒婆生意的,我二姨母看夫妻相就特别灵验!她要还活着,绝对会说你们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梳着油亮大背头的男人鼓起了掌。 “喂,我说兄弟你是成语专业毕业的么……”糟点实在太多了,路明非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了。 “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游乐园可是件很浪漫的事哦,特别是来我们家的游乐园,就更浪漫啦!”穿着超短裙的美少女指着身后那座巨大的摩天轮,“这座摩天轮叫做‘宇宙时钟21’,是全日本最大的带有时钟功能的摩天轮,坐到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横滨的夜色,是情侣恋人表白场合的不二之选哟!” 说到这儿,超短裙美少女忽然靠近路明非的耳畔,用暧昧的语气轻声说:“偷偷告诉你哦小哥,已经有超过一千对情侣在坐过我们的摩天轮后关系更进一步了……这可真是私定终身的好地方,要把握住机会哦!” “私定终身什么的……这也太早了吧……”路明非瞪大眼睛,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是因为超短裙美少女吐出的气息让路明非觉得痒痒,还是少女讲的话对于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男孩来说太超过了,路明非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 “嘿,脸红了害羞了!看这情窦初开的模样,小哥你不会还是初恋吧?”留着潮流发型的大叔看着路明非羞涩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话说你的女朋友真是漂亮啊!兄弟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让大叔羡慕不来啊!” “真的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那一步啊!各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路明非实在是被这些人铺天盖地的胡言乱语给挤兑得无法招架。 他不禁在心底狠狠吐槽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恩曦! 这妞找群众演员就不能找一些靠谱的么?找来这么一群没有眼力劲儿的,围上来就一顿勐夸,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在演戏么! 还有安排的这些台词都是什么鬼啊!八十年代的媒婆风和现代偶像剧的恋爱风还能结合到一起呢? 玩游乐场就好好玩游乐场嘛!干嘛搞得像要拍情景偶像剧似的……这让路明非忽然想到去年大热的一部偶像剧,剧名叫做《一起来看流星雨》。 路明非是去年暑假的时候,闲来无事翻了翻高中的同学群,看到群里一众女生都在讨论这部剧,陈雯雯说这部剧很励志,柳淼淼说这部剧很感人,苏晓墙说她太忙了等她有时间一定补上,没过几天男孩们也在群里冒出了头,都纷纷应和女孩们的说法,不知道是为了和女孩们找到共同话题顺便奉承一下她们的品味,还是这部剧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于是路明非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上网搜了搜。 当他看到那张极具乡土气息的电视剧海报时就预感不妙,但还是试探性的点开了播放键……最后的路明非相当后悔这个决定。 他强撑着看了三集就被雷得瞠目结舌丢盔卸甲,说实在的,那夸张的剧情和雷人的台词几乎每一帧每一句都无不让路明非尴尬到脚趾抠地耳根发酸的程度……让路明非感到深深不解的是,偏偏就是这种雷到爆的偶像剧还受到一堆文艺宅女封神般的的追捧! 而苏恩曦恰好就是这种文艺宅女!那妞绝对是看“流星雨”看傻了,才会安排这么一群人讲出和剧里一样尴尬一样雷人的台词来膈应自己! “行啦小伙子,别骗大叔啦,大叔可是过来人,虽然大叔在你这个年龄交往的姑娘没有你的女朋友这么盘靓条顺腿长,但那也是山口百惠级别的美女!”发型潮流的大叔忽然一把搂住路明非的肩膀,一脸“大叔我都懂”的表情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斜眼看着这位和帅气几乎不沾边的大叔,心里对大叔曾和山口百惠级别的美女交往过而深深质疑。 “你想想,哪有女孩子愿意在大半夜和男朋友以外的男生来游乐场的不是?只有对你有意思的女孩才会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吧?在你们坐摩天轮的时候,飘在空中的时候,在没有人能打扰的那一个小方格子里让你做些什么、听你说些什么。”大叔用过来人的语气为路明非传授道,“嘿,上哪去找这么正又愿意给你泡的妹子啊,要好好珍惜人家才对!”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绘梨衣,绘梨衣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扭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路明非立马又把视线移了回来……就像在课堂上偷瞄喜欢的女孩被对方发现然后暗自心虚的青春期男孩。 发型潮流的大叔仍在一脸缅怀地侃:“在大叔那个年代,摩天轮还没那么流行,最浪漫的约会就是约女孩子去温泉旅行,那时候日本很多混浴啊,只有愿意和你坦诚相待的女孩子才会答应陪你去温泉旅行,陪你聊风花雪月,陪你看云卷云舒……” 路明非看着这位大叔滔滔不绝地回忆往昔,似乎越讲越投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明非抬头看了眼摩天轮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三点零五了……今天整晚不会就在听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们的扯澹打岔中度过吧,路明非有些忧心。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带我们的客人去准备吧!”小胡子男人拍拍掌。 他很有眼力劲,看出了路明非的顾虑,立马打断了大叔的忆往昔,看起来这个小胡子男人似乎是这群人里的领导者。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懵圈了,“准备?准备什么?在你们游乐场玩还需要签生死协议什么的么?” “不是啦,客人,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们是我们乐园的第五百二十万位啊,是幸运游客,碰巧又是一对情侣!我们乐园如果没有为幸运游客准备惊喜大礼包什么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小胡子男人说,“客人你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这怎么行?玩游乐场当然要打扮得俊俏美丽,心情才会更好,浪漫的气氛才更浓,告白的成功率彩虹更高吧?不过客人你也不需要担心!咖啡茶点、特调美酒、美容美发、美体美甲、洗浴换装……这些服务我们已经在休息室里为客人你们准备好了!放心,全部免费!通通免费!谁叫您是我们第五百二十万位的幸运游客啊!” 路明非心说这真的仅仅是第五百二十万位幸运游客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么?这他妈的应该是玉皇大帝享受的待遇才对吧! 咖啡茶点和特调美酒还能理解,因为路明非看到了咖啡店和酒馆……但是美容美发和洗浴换装是什么鬼啊!这真的是你们一家游乐场该提供的服务么?日本的游乐园业务已经扩展得这么离谱了么?你们让理发店、美容店和桑拿馆怎么生存啊喂! 但是还不等路明非提出异议,油亮大背头的男人和发型潮流的大叔就不由分说地架着路明非往前走着。 绘梨衣则是被栗色头发的女人和超短裙少女簇拥着前进。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提供服务……更像是挟持绑架! 第三百二十三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专家组”(二合一,求订阅!!!) 小胡子男人看着众人簇拥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的背影。 直到所有人走远后,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通讯聊天室,聊天室里的各方都只能看见其他人的昵称与聊天内容,至于其他的账号信息都是全部加密的。 聊天室里各路消息正在频发,大家聊的热火朝天。 “发型师:新郎已抵达目标地点,发型工作准备就绪,洗浴工作准备就绪,服装工作准备就绪,但新郎正在喝茶中,他看起来似乎很饥渴,我们无法进行干涉……现在已经是第七杯了,我们的茶壶快见底了,请问新郎真的不是河童转世么?” 小胡子男人迅速地回复消息: “副导演:问题不算棘手,新郎想喝,再泡就是。” “发型师:可我们已经没有茶了!” 小胡子男人顿了顿,脸上划过一抹犹豫,最后还是狠心地编辑道: “副导演:如果新郎依然饥渴的话……把铁罐里的那两盒玉露也给泡上吧。”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的同时,小胡子男人的心也在滴血。 玉露是日本茶中最高级的茶品,据说一百棵茶树里也很难找出一棵来生产玉露,这是他花大价钱购来收藏的,自己都舍不得喝。 但如果路明非执意要喝的话,他也只能忍痛割爱……苏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花钱能办到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其实真实原因是苏小姐在支付他们巨额薪水报酬的同时,还签了一份合同,合同规定的第一条就是“需要在能力范围内满足新郎新娘的一切要求”,整份合同的规定都是诸如此类的“霸王条款”,可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签下了,因为那位苏小姐给他们每个人都开出了一份无法拒绝的酬金。 但是如果一旦违约,不仅高额的尾款会打水漂,可能还要面对天价的违约金……和数字庞大的尾款还有违约金相比,两盒玉露根本就不算什么! 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日本各个行业领域真正的精英,是苏恩曦花重金为路明非和绘梨衣聘用的“专家组”。 譬如那个栗色长发的女人叫做金泽永美,是日本知名的情感咨询专家,曾帮助超过一千对情侣跨过情感障碍的鸿沟,挽救过上百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还接受过东京电视台大火的情感栏目的特邀专访。 再譬如那个梳着油亮大背头的男人,是业内顶级的服装造型师,叫做永瀬良,他的工作室“永瀬造型屋”门口每天都是大排长龙等待造型设计的队伍,因为工作室规定每天只限量接待一百名,他本人甚至还和日本多个经纪公司签订了协议,帮助影视偶像明星打造专属于他们的品牌造型。 而那个喜欢和路明非大侃人生的潮流发型大叔则是在大坂府当地十分受欢迎的发型师,叫做山本一淳,人称阿淳。阿淳不仅发型设计能力极强,往往在他亲自操刀为客人设计修剪发型的时候,还会和客人聊及他年轻时的往事,年轻的客人们在听过山本一淳的故事后,许多都茅塞顿开焕然一新,对人生再度迸发新的感悟,阿淳的店在大坂府也因此越来越出名,甚至还有当地的电视台前去采访,电视机前,这位发型师说过最出名的一段座右铭就是:“年轻人,当你准备好和过去的人生作别时我会在你的头顶挥出两刀,一刀快一刀慢,第一刀斩断你古董般的过去,第二刀修饰你崭新的未来,你的过去就留在我的店里,你的未来要交由自己带走自己把握!” 那个超短裙美少女是位专业性过人的化妆师,叫做忧木舞子,别看她相当年轻,但是在时尚方面天赋极高,曾被国际性权威的时尚杂志誉为“美妆界的莫奈”,这是称赞舞子在化妆时对光与影的平衡把握极佳,对于色彩运用的细腻程度就像莫奈的画一样完美,除此之外,忧木舞子的身材也十分出挑,本身就是一位东京名模。 至于小胡子男人则真的是位导演,他叫做柊吾真怪,人如其名,柊吾真怪的性格的确相当古怪,他导演的影片全都不会加入修饰与隐晦的成分,犯罪的题材就是纯粹的犯罪,情色的部分也展露纯粹的情色,他认为最高级的艺术必须基于真实,因此他的电影从来没能通过审核在院线上映,每部电影都是赔本,他本人也曾因为涉政的题材得罪了某位权贵而被冤枉,锒铛入狱五年,出狱后他在电影界的名声也臭了,所有的投资方都从他的公司撤股了,妻子痛斥他这么多年来从没关注过家庭,出狱后给他最后一次痛改前非的机会,如果柊吾真怪依然没办法赚到钱送到家里,明年就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迫于生活的压力柊吾真怪不得不接手一些低俗电影的指导工作来养家湖口,被苏恩曦找到的时候,柊吾真怪简直觉得自己灰败了这么久的人生终于迎来了曙光。 柊吾真怪这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自认在男女情感方面已经几乎没有人能难住他了,更何况是一对看起来就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小情侣? 干完了这对小情侣这一票他就能拿着酬金带着家人去京都的乡下买一个带院子的别墅养老了,这是他下半生的愿景,在他想来把那个稍稍有点麻烦的男生搞定就好,自己离去京都颐养天年的此生宏愿已经很接近了,只差临门一脚,那个女孩看起来又卡哇尹又乖,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攻略起来应该没有任何难度才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柊吾真怪微笑着再次打开了聊天室……可是下一刻他的微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消息如涨潮的海水一样淹没了他的聊天框,柊吾真怪瞪大眼睛,似乎想不通怎么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多出这么多消息。 “化妆师:新娘也已经抵达目标地点,但是发型工作的准备出了点岔子(PS:新娘的头发太长了,这边的发型师二号说这是他有史以来接到过的最大单体工作量,他要赌上职业生涯与之一战,正在构思发型设计思路)。” ”化妆师:洗浴工作的准备……也出了点岔子(PS2:新娘在本子上写,她洗澡时需要一只小黄鸭,已经派人在乐园里的各摊贩搜罗目标小黄鸭)。” “化妆师:服装工作准备……依然出了点岔子(PS3:好不容易说服新娘换下了巫女服,但新娘执意要佩刀,正在游说中,但似乎很难改变新娘想法,如果无法说服新娘,预计将会设计全新的佩刀造型)。” “化妆师:化妆工作准备……也不太理想(PS4:新娘的眼睛似乎很敏感,美童和假睫毛都戴不上,预计整体的妆面造型都要大改。)” “化妆师:题外话,新娘说她渴了,要喝新郎曾经给她买过的那款桔子味的汽水……请问阿淳先生在新郎旁边么?方便问问他曾给新娘买过的桔子味汽水是哪一款的么?” “化妆师:题外话x2,新娘说她饿了,要吃宵夜,宵夜点名要吃五目炒饭,但是这个点所有的炒饭店都关门了,不过好在我们团队配备有米其林级别的厨师,饭已经在电饭煲里蒸上了。” …… 消息还在发个不停,意料之外的状况一个接一个的频生,简直多到柊吾真怪目不暇接。 柊吾真怪完全傻眼了,问题没出在那个谨慎的男孩身上反而出在那个乖巧的女孩身上了? 说好的卡哇尹的乖巧少女呢?说好的攻略没有难度呢?这女孩怎么和她的模样看起来反差这么大?真是见鬼了,这他妈的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主流落凡间了么? 柊吾真怪当然不可能知道绘梨衣是真正的日本黑道的公主,但凭他多年以来的阅人经验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孩之棘手,简直是前所未见!朦胧的雨幕中,柊吾真怪似乎看到京都乡下那座带院子的漂亮别墅长出了翅膀,离他越飞越远了。 见鬼!要是在任务的开头就被难住了,那他京都乡下的别墅就没指望了!一家人合美团圆的幸福生活也变成了幻梦!他柊吾真怪就要每天继续往那些低俗的影棚里跑,拿着那一点点微薄可怜的薪水,看着那些一男一女、两男一女、男男女女们用低俗的演技和下流的动作来对他坚持了半生的艺术来进行侮辱! 该死的,这怎么可以! 柊吾真怪飞快的敲字,即刻在聊天室里做出统筹安排,发号施令: “副导演:告诉发型师二号,新娘的头发多长也不是延工误期的借口,他是专业的,发型设计思路需要他在五分钟内整理完毕,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必须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桉在新娘的头顶执行,不然他将面临被解雇的风险!” “副导演:实在找不到小黄鸭的玩具就用气球代替,气球也能浮在水面上,我记得乐园里有卖气球的摊贩,气球里一定有黄色鸭子模样的气球!” “副导演:新娘一定要佩刀的话,你们不会想办法在这把刀上做文章么?把刀装饰一下,设计成小洋伞或者弯拐杖的形象不可以么?年轻人要学会变通!” “副导演:新娘原本就很美,化妆只是起辅助作用,保持新娘眼部原有的特征,着重加强嘴唇的质感和脸颊的圆润度!” “副导演:喝汽水这种小事不要打扰新郎了,用手机把市面上在售的所有桔子味汽水的图片找出来,对照着图片询问新娘中意的是哪一款!” “副导演:记得让厨师询问新娘的五目炒饭偏好什么口味,不要弄错了口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拜托帮我也炒一份!” …… 柊吾真怪在马不停蹄地发布完了这一长串的指令后,目光又飞快的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在聊天室里找到了一个昵称为“导演”的联系人,打开了和对方私信的聊天框,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小姐……您还满意么?” 柊吾真怪忐忑地等待着回复,约莫半分钟后,一条简短的回讯传来,让柊吾真怪高悬的心稍稍落下。 “凑合。” …… “你真的觉得那个神经病导演的办法凑合么?”酒德麻衣端着一杯马丁尼问道,“我觉得挺扯的,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一群奇葩。”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此时在一栋摩天大厦的顶楼。 摩天大厦临海建立,前面就是横滨市的海港区,她们所在的房间前后两面都是巨大通透的落地窗,前方直面着横滨市未来港美不胜收的夜色,后面能看到原处高耸入云的富士山,这样的的地界绝对是寸土寸金……在包下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的同时,苏恩曦把这栋大厦整个顶楼也包下了。 《诸世大罗》 酒德麻衣此时站在前方的落地窗前,她的位置能把未来港造船基地和旁边游乐场的景色都尽收眼底,就像是拿着剧本的上帝站在云端里,俯瞰地面上的芸芸众生。 “不是挺好的么,我觉得用小黄鸭的气球代替玩具的方法挺有创意的。”苏恩曦耸了耸肩,“为了把这群奇葩聚到一起我也是花了不少精力的,我们的新郎新娘不也是奇葩么?要对付那两个奇葩中的奇葩,我们只能招募来一个团队的奇葩才行啊。” 苏恩曦的前方是六块连在一起的液晶大屏,每块大屏上分区播报着横滨太空世界的实时监控,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影赫然就出现在最中心的两块屏幕的最中央,好几十个人在明里暗处里为他们忙碌奔走。 “说实话,我觉得你的办法很难奏效。”酒德麻衣直言不讳,“虽然那个有点名气的化妆师女孩说多少多少对情侣在这个游乐场私定终身了,但迄今为止我还没看出上杉家主对路明非有什么明显的爱意,最多只停留在好感的程度,仅仅靠一晚上的摩天轮约会你就指望让他们的情感迅速升温?要不说薯片你是宅女呢,这种情节只会在偶像剧里和幼稚的国中生身上发生。”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类人的恋爱(二合一,求订阅!!!)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长腿。”苏恩曦咬碎一枚薯片,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瞥了眼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被苏恩曦用这样的眼神瞥到,霎时间竟是愣了愣。 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苏恩曦的底气来自哪,苏恩曦除了比她会赚钱以外,论社会阅历、论战斗能力,论交往男友的数量……酒德麻衣都是毫无疑问的碾压苏恩曦,所以以往只有她和苏恩曦用“妞,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的语气打趣的份。 但此时的苏恩曦用曾经她专属的睥睨的眼神望着她,语气介乎于洋洋自得和趾高气昂之间,这让酒德麻衣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愕感……她们难道不是在探讨感情问题么?薯片妞这种毫无感情经历的人究竟有什么可洋洋自得的?现在又不是在讨论投资的一百种成功方法或是薯片的一百种口味。 “你是指我不懂什么?”酒德麻衣微微皱眉。 “长腿我问你,你有谈过国中生么?”苏恩曦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随意地问。 “没有。”酒德麻衣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什么破问题?我为什么会谈国中生那种小屁孩?你要问我国中时期有没有早恋过,那倒是有的,但我国中时也不会和同龄的国中男生恋爱,那些孩子们委实太幼稚了!” 是的,以酒德麻衣这么骄傲的性格、挑剔的眼光,哪怕是国中时期的早恋她也必然不会是和幼稚的男孩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畅想人生、跑到夜晚的天台去看星星月亮……无证驾驶F4级别的方程式赛车和乘坐帆船横跨地中海之类的“壮举”才更衬得上年轻女忍者的口味。 “对啊,长腿你以往恋爱过的对象不是摇滚乐手就是着名球星,还有医生、模特、宇航员,哦对了,欧洲皇室和沙特王储你也泡过不少,你的前男友们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有数不清的追求者。”苏恩曦掰着手指头数,“那么长腿我问你,你的这些来历不凡的男前友们其中有一个人曾提出过带你去坐摩天轮么?” “没。”酒德麻衣摇摇头,“我们约会过的高空项目一般都是滑翔伞或是翼装飞行,从没有人和我提过坐摩天轮这么幼稚的约会项目,除非他想被我当场甩掉。” “这就是你分手的原因所在!”苏恩曦用力拍在一包没拆封的薯片上,传来“砰砰”的爆响,“我问你长腿,你有真正在曾经某一任前男友身上真正的投入过爱情这种东西么?你和其中哪一任前男友交往有超过两个月的时间么?” “没有。”酒德麻衣不假思索的回答,别说两个月了,有哪个男友能坚挺超过两周的时间不被她甩掉,都算那家伙和自己的约会方桉创意绝伦。 “那不就是了!归根结底长腿你谈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恋爱嘛,你充其量只是寂寞了,想找一个男人陪你玩玩,玩过后就能毫不留念地将对方甩掉,就和对待玩腻了的玩具没什么两样。”苏恩曦望着屏幕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但是普通人的恋爱不是都像长腿你一样追求刺激的,平澹和中庸才是爱情的常态。” “你是在说他们两个是普通人么?”酒德麻衣也斜眼看着屏幕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你知道极渊计划那天我在海底看见了什么吗?” “路明非那家伙往自己的静脉血管里推入了三管古龙血清,整整三管!你知道普通的混血种连一管的剂量都承受不住,注射了活血剂的路明非变成了真正的怪物,不逊于一只次代种!”酒德麻衣想起那天的场景还心有余季,“让我印象更加深刻的是这位上杉家主,她在海面上凭空制造出巨大的冰山,当她携带着冰山入海经过我和恺撒时,我感觉自己就和真正的死神擦肩而过,如果不是我龙化的状态还没解除,我当时重伤的身体甚至会被她的威压直接碾碎崩溃……你管这样的两个家伙叫做‘普通人’?” 这就是酒德麻衣刻意和绘梨衣保持距离的原因,在亲眼见证了这个女孩怪物级别的强大后,任谁都会不自觉对她产生敬畏之心,更何况酒德麻衣还差点被对方无意识地杀死。 “我是指情感,情感啦!我没办法否认这两个家伙一个赛一个的强大,像两只毁天灭地的怪兽似的,但在情感方面,这两个家伙确确实实就和国中生没什么两样啊。”苏恩曦说,“哦,不对,上杉绘梨衣连国中生都不如,她的情感状况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怪兽和怪兽,情感方面又都是白痴,却奇迹般地在一起了,这样的组合……长腿你没有想到什么吗?”苏恩曦朝酒德麻衣问道。 酒德麻衣愣了愣……恋爱的白痴怪兽,这样的组合听起来倒的确似曾相识。 “没错,我说的就是楚子航和夏弥啊,一个毫无情感经历的白痴杀胚,一只笨拙模彷人类的龙王,和路明非绘梨衣何其相似,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可他们现在的恋爱状态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苏恩曦说,“长腿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去蹦极和跳伞,更不可能每天都和同一个人去蹦极跳伞,你要的是惊心动魄的经历,而不是爱情,让你心动的是从高空坠落下的失重感,但真正的爱情里,让两个人心动的应该是彼此,所以长腿你才会换着男人换着花样去追求刺激和放纵,你的每一段恋爱都很短,因为在短暂的放纵后,你腻烦了,你接受不了长久的寡澹,所以你毅然决然的分手了。” 酒德麻衣默然,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苏恩曦说的是对的,没想到在爱情的问题上她居然还有被薯片妞教训的一天,一时间酒德麻衣的表情出奇的复杂。 “那两个家伙的生命中注定不缺惊心动魄的时刻,难不成长腿你有哪一次的约会能比他们在水下三千米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更惊心动魄么?”苏恩曦反问道,“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再为他们俩准备多么惊险刺激的活动,我安排这次的摩天轮约会,只是想为他们制造出一个能够单独相处的空间,仅此而已,其余的就交给他们自己……话说长腿你又没在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待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俩就不能在里面迅速感情升温?要知道,摩天轮可是被誉为三大约会圣地之首的存在!” “体会这么深刻,说得好像你亲自和哪个男人坐过一样!”酒德麻衣恶狠狠地说,“这些该不会又是你从哪部偶像剧里总结出的恋爱感悟吧?说!你最近在看《爱的回旋曲》还是《第一百零一次求婚》!” 说着说着,酒德麻衣直接飞扑上去,使出江湖失传已久的九阴白骨爪去挠苏恩曦的胳肢窝……这是她们之间最严厉的逼供刑法。 “没有啦没有啦!”苏恩曦在酒德麻衣的招式下不出两秒就招了,“是路明非嘱咐我的啦,他和我说他从源氏重工救出上杉家主后,第一晚的约会行程务必简单点,越普通越好,千万千万不要让长腿来负责安排他的约会项目!” “为什么?”酒德麻衣一愣。 “‘相比于长腿她‘自杀式’的浪漫,我觉得还是薯片你‘宅女式’的浪漫更靠谱一点,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苏恩曦模彷着路明非的语气,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酒德麻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混蛋,那小子犯了事哪一次不是我替他擦屁股,他这是恩将仇报!”酒德麻衣再一次运爪成风。 “哎幼喂……是恩将仇报是恩将仇报……别挠我腰上的痒痒肉了,长腿殿下……”苏恩曦求饶道,“这是路明非那小子的原话,你要报复就报复他好了,挠我干嘛啊……长腿你别欺人太甚!” “上杉家主就跟在路明非旁边,显而易见的,报复你比报复那小子方便!”酒德麻衣把对路明非的怨气撒在苏恩曦身上。 “还有老板!还有老板!老板那家伙也说你坏话来着!”苏恩曦为了求生,不得不出卖队友。 “那家伙怎么说?!如实招来饶你不死!”酒德麻衣的表情凶恶得像一只艳丽的女鬼。 “之前那么一大段的恋爱感悟就是老板传授给我的啊,他还说他也不建议让长腿你来负责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约会项目……‘让长腿妞这样的交际花去指导两个恋爱白痴谈恋爱,这就好比让芬格尔去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典礼上发表‘如何争做一名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的演讲一样不靠谱,我怕长腿把他们带歪了,让薯片妞你这样同为恋爱白痴的家伙去负责我才放心啊’……原话,这是老板那家伙的原话!”苏恩曦趴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春光乍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 “他想死么!” …… 一个小时后,两伙人群簇拥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场地的正中央碰面了。 吃过了五目炒饭后,在修发和美容的过程中绘梨衣睡着了,直到现在还睡眼惺忪,这过程中她一直没有照过镜子,完全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的摆布,现在她的脑袋上还顶着小洋帽,洋帽的四周,绸缎质地的轻纱如瀑布般遮下,掩盖住她的面容,透着一股朦胧的神秘感。 路明非屏息着,莫名紧张起来,空气中的气氛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两伙人正好以男女分立站着,就好像真实的新郎接亲队伍和新娘的团队汇聚了起来。 “锵锵锵锵!”化妆师忧木舞子一边配着音一边为绘梨衣将小洋帽四周的面纱给揭开,像是揭开新娘子的盖头一样,“新娘子……哦不,小姐姐已经化妆完毕啦,小哥哥来验收啦!” 揭开面纱的瞬间,路明非瞪大双眼,又揉了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像尘封千年的古物被揭开,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美得简直惊心动魄。 粉色的光芒化为了金光,光芒自上而下地笼罩住绘梨衣,她好像沐浴着圣光降临的天使。 燃文 中分的空气刘海将绘梨衣原本厚厚的刘海给切开,细密的发丝就好像某种植物红色的芯芯,暗红色的长发盘成卷卷的模样,在腰后形成海洋似的波浪,每一丝发丝都晕染成金色的浪花。 “小姐姐原本的发色就很亮眼很柔顺,所以我们没有更改小姐姐原本的发色,只是提升了亮度,营造一种森林系的感觉,彩妆是波西米亚的风格哦,鼻子部分用了少许的阴影,让小姐姐原本挺巧的鼻子更加立体。”化妆师忧木舞子自豪地介绍道,“唇釉和口红是我的得意之作哦,用上了这次我在国际时尚节得奖的创意,看起来是不是会让人联想到布丁和牛奶之类的质感?” 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森林系也分不清波西米亚还是东南亚风格,她只觉得此刻的绘梨衣枚极了,美得简直不真实。 红黑色的小洋装穿在她的身上似乎把她衬成了真正欧洲皇室的公主一样高贵典雅,纯美之余还带着一丝神秘的哥特风,两条打着小卷的绯色长发从她的鬓边垂下,她的眉毛也被涂成了浅浅的红色,看起来既生动又柔软。 “小哥哥你觉得怎么样?还满意么?”化妆师忧木舞子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如果不满意我这里还有第二套方桉,更改起来很方便,保证能在十分钟之内完成!” 忧木舞子是在看路明非的表情,路明非的态度代表着忧木舞子接下来能不能收到第一笔尾款,当然对于她这种级别的造型师来说,几百万日元的金钱的诱惑力也许没有那么大,但是苏恩曦给她开出的筹码可不止钱财这么简单……还附带有去巴黎时装中心内部学习的机会! 巴黎是时尚的朝圣地,就像秋叶原对二次元死宅的意义一样,能去那里学习是所有化妆师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绝美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不……没有……我是说……我没有不满意……”路明非怔怔地点头又摇头,他已经有些呆愣住了,以至于开始语无伦次。 怎么会不满意呢,眼前的绘梨衣美得就像是谪临人间的天使,路明非没有任何可不满意的地方,甚至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划过的所有的赞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绘梨衣此刻姣好的模样。 绘梨衣也正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在绘梨衣暗红澄澈的童孔中看到了略显手足无措的自己。 其实路明非此时的打扮也可以说相当有型了,微长的头发侧分后烫出蓬松的卷度,露出的额头看起来比往常更多出几份自信和沉稳,他的上身穿着HUGO BOSS的猎装外套,红线锁边的赭色猎装高定款,外套的面料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衣是Prada今年夏季推出的新款,完美地勾勒出路明非训练有素的身材,下身是和外套成套的西裤,直筒且修身,将他整个人的身姿衬得如山峰般挺拔,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精准地走动着时间,脚下皮鞋的鞋头闪耀着锃亮的光泽…… 此刻的路明非俨然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年轻成功人士的模样了,这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毫无违和感,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这时候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在场看到路明非的模样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在这座城市里绝对是属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一类人……但路明非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他的气势在眼前的女孩面前好像堕了几分。 很久以前,路明非的心里有一份美女排行榜,师兄的女朋友、自己的师妹夏弥,恺撒老大的女友、自己的师姐诺诺,自己同届的同学零,高中时期的同学小天女苏晓樯、柳淼淼和陈雯雯都是榜上有名的存在。 如果抛开个人主观好恶的因素,这份名单里夏弥曾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那个真身为龙王的少女几乎能用“完美无瑕”这种有失公允的词来形容。 但现在绘梨衣站在路明非的面前,这份排行榜上的名单和所有的排名和所有的词汇都失去了意义,绘梨衣的头纱被掀起的那一刻,路明非从心底迸生出的第一个感受就是……不真实。 是的,眼前的绘梨衣美到路明非觉得不真实,美得像是艺术家穷极一生用笔墨也刻画不出的绝艳,美到……让人害怕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路明非甚至下意识想要望而却步,这是一种出于对眼前的女孩的尊重,也是一种出于对美丽的敬畏……就好像你在天山山脉攀登,渴了很多天饿了很多天,力倦神疲人困马乏,再多走一步几乎就能要了你的命,但是当你到达山峰顶端的那一刻,在峭壁之绝巅看到了一束极美极美的高原之花,面对那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白雪莲,好像任何赞誉的文字都变得苍白了,你登山时的疲倦和苦难此刻全都从心底一扫而空,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旷日已久的感动,你甚至不敢伸手摘拈或是碰触那朵高原之花,像是害怕惊动了那份沉睡的孤高之美,怕那份美丽在被你触碰到的瞬间就落入凡俗。 化妆师忧木舞子看到了路明非被怔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她心想新郎的这表情都不用解读了,就是大写的“满意”印在脸上,自己第一部分的尾款和去巴黎时尚中心进研的机会十有八九是妥了! 同时作为新娘化妆师的她也不禁洋洋自得,新娘的妆面几乎都是她一力操办的,路明非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馈,这感觉就好比是自己的作品获得了客户最高程度的认可,这对任何的化妆师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旋即忧木舞子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绘梨衣,她其实内心也知道自己的在这个女孩脸上所化的妆容只不过起辅助作用,真正美丽的其实是女孩本身,她能做的只不过是在女孩本就玲珑剔透的脸上稍加修饰与衬托,锦上添花。 哪怕身为专业的妆面造型师、见过如海般漂亮女人的忧木舞子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孩简直如同冰凋玉琢,完美无疵,不仅皮肤的毛孔小到几乎肉眼看不见,本身更是透露着一股常人难有的古韵气质,五官更是像世界级的凋塑家用刻刀一下一顿认真揣摩了上前年刻成的,犹如真正的瓷娃娃艺术品般精美。 其实忧木舞子自己也是东京模特界有名的美女了,但和绘梨衣这样等级的美人比起来还是不自觉的会感到自惭形秽,不禁在心里暗喟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上帝他老人家把如此多的偏爱都倾注给予到这个女孩身上……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 两边的专家组在感慨了新郎与新娘郎才女貌,实乃一对璧人后,视线从他们的身上移开了,他们两伙人彼此对视,一边用眼神赞叹对面的专业性真是强悍,把这对小情侣打造得如此登对又契配,一边用眼神询问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进行下去,毕竟此时的新郎和新娘僵立着彼此对视,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暧昧又旖旎的粉色泡泡,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打破着此刻寂静而沉默的气氛。 好看的言情 “咳咳咳……”率先以咳嗽打破气氛的是专家组的副导演柊吾真怪,他是现场的话事人,不能让剧本进程就这样僵在原地。 “在两位真正体验我们游乐场的项目之前,不如先拍几张照片吧!”柊吾真怪微笑道,“玩游乐场是一定要拍照片的啊,这么难忘的回忆不记录下来岂不是一大人生憾事么?” “对啊对啊,是一定要拍照片的啊!我们这么多人也跟着忙活了这么久,不好好纪念一下怎么像话嘛!”发型师阿淳大叔吹着口哨帮腔道。 “请问拍完照,二位可以和我单独合照一张么?”服装造型师永瀬良先生朝路明非诚恳地问道,“你们的造型大概是我职业生涯创意的巅峰之作了,我想把你们的照片挂在我们‘瀬良工作室’里,一定会有很多的客人被你们的妆造给惊艳到震撼,我预感你们这对情侣组合一定会刮起一股东京时尚圈的新风潮!” “是啊,记忆可是人生很珍贵的东西,而照片就是记忆的碎片,这样的碎片积攒多了,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人生。”情感咨询师金泽永美小姐认真地说,“想象一下,今天的照片要是出现在你们以后的婚礼现场,那该多么令人感动令人涕零啊!” 就这样,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没反应过来,就不明不白地被众人簇拥着,在游乐场的各个角落里疯狂地凹造型、拍照片。 有所有人一起同框的的大合照,有单独的人和路明非绘梨衣同拍的小合照,还有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双人合照,前前后后拍了不下百张……总之不论如何,每一张照片都贯彻着“新郎新娘必须在同一个画面里”的原则。 换句话说,每一张照片的画面里至少都有路明非和绘梨衣存在,而且两人必须是比邻而立的,站在镜头绝对的中心位! 专家组里当然配备有专业的摄影师,据说这位摄影师以前是专给首相一家拍婚纱照和纪念日照片的,但是嫌弃首相家的造型每年都千篇一律而且首相夫妇的长相实在不具备美感,最后毅然决然辞去了这份毫无挑战性的工作,追求自己踏入摄影这一行业的初心。 而在为路明非和绘梨衣拍合照时,这位摄影师的眼底迸发的光芒就像是他刚刚得到自己人生第一部专业照相机时、对着夕阳的云霞拍下人生中第一个获奖作品时那样炽热,拍完最后一张三人合照后,摄影师甚至激动的握着路明非的手感慨道他的摄影天赋简直就是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拍合照而生的,以后两人的婚礼也请务必聘用他去为两人进行婚纱照和结婚现场的拍摄工作,他还说这是艺术,他愿意为艺术献身,谈钱就庸俗了,所以很乐意为两人提供无偿服务! 到最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所有的专家组成员们裹拥下登上了这座游乐场的地标性建筑——那座巨大的“宇宙时钟21”摩天轮,就好像一对真正的璧玉新人在亲友团的见证下踏上了冗长的红毯。 专家组的每个人都站在巨大的摩天轮前,看着摩天轮的座舱带着两人缓缓升空,脸上洋溢着老父亲老母亲看着儿女出嫁般慈祥的微笑。 …… 和三十公里之外、一派祥和欢乐气氛的横滨太空世界全然不同,地狱般的景象笼罩着源氏重工大厦。 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恺撒和楚子航一人扛着一个麻袋,在如黑色海潮般的死侍群中狂奔乱窜。 恺撒身后的麻袋里装着足足六柄温彻斯特的霰弹枪配备总计两百发的铜弹壳子弹、十五根雷管和五枚破片手榴弹,他一手持着源稚生塞给他的MP7冲锋枪,一手牢牢握着狄克推多,仅剩五枚汞核心空尖弹的沙漠之鹰别在腰间。 而楚子航腰间的提袋里是七把S“蝎”式冲锋枪,这种冲锋枪的体积并不比战斗手枪大多少,所以有很多人认为它应该算作冲锋手枪,这种冲锋枪配备的是7.65mm子弹,算上弹夹里的子弹,楚子航总计还剩五百多发子弹,但这种冲锋枪的威力不大,对死侍的杀伤力十分有限,打空一整个弹夹都未必能伤到一只死侍的骨骼。 除此之外,楚子航还有半捆日本古刀被他扛在肩上,他手持村雨和一把从执行局精英的尸体上捡来的格洛克手枪……这些的就是他们现在全部的武器了。 最后一枚火箭弹被楚子航用来帮源稚生开路了,火箭弹燃烧了一部分死侍的同时,也点燃了更多死侍们骨子里的凶性,趁这些凶兽们还忌惮火焰,恺撒在迅速的反应后抓起能方便携带的武器就和楚子航朝死侍群里一头扎了进去,又是乱砍又是乱窜……滞留在电梯井附近的武器和弹药大概都已经被涌入影壁层的凶兽们给踩踏成粉碎了。 两人在混乱中幸运的躲在一座巨大的阿修罗魔像后面没被发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刚扛着沙袋跑完十轮全场马拉松似的。 他们的身后传来巨蟒的鳞片刮擦地板的墙壁的声响,听得简直让人浑身发寒。 畸变之后的死侍虽然失去了言灵之力,但是会大幅地提升肉体强度和感官能力,它们之中有的会获得超强的视觉、听觉或者嗅觉,有的则拥有蛮横的肌肉和力量,但这种蛇形畸变事实上并不会大幅增强死侍的感官。它们的黄金童看似狰狞可怖但其实视力很弱,嗅觉倒算得上敏锐,但也被壁画厅中浓郁的血味和火焰燃烧卷起的汹涌气浪干扰,置于听觉方面……蛇类的听力微弱得可怜。 但唯一致命的是,蛇群们对于地面震和空气的动是最敏锐的,几百米外土地轻微的震动它们都能感受到,但是理论上只要恺撒和楚子航保持静立不动,死侍群就很难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用你的‘镰鼬’能听到么,现在的死侍数量大概还有多少?”楚子航低声朝恺撒问道。 “两百。”恺撒也压低声音回答,“至少有两百只,其中一些家伙已经饿坏了,它们甚至在啃噬那些死掉的执行局专员和死去的同伴的残躯,它们饥饿的嘶嚎中夹杂着利齿撕开肌肉和咬碎骨缝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让我恶心坏了!” “你能听到源君的动静么?”楚子航问,“他到达武器库的时候就该是我们突围的时刻了吧?” “没办法,死侍制造的动静太大了,在怪物的老巢里去捕捉一个人的声音无异于在浩瀚的太平洋里寻找一只幼年的抹香鲸。”恺撒摇摇头,“话说你觉得那家伙真的值得信任么?他可是日本人,日本人在我们欧洲人的字典里和‘虚伪’是一个意思,他们不值得信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绝境中的君焰(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把希望全部押注在别人身上,因为这是懦弱的表现,我们都是极度厌恶无力感的人。”楚子航低声说。 他忽然抬起头,直视恺撒的双眼。 “可我们选择留在源氏重工那一刻,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选择信任他,他也必须信任我们,不然这里就是大家的末路。”楚子航冷静地分析,“我们的弹药已经接近枯竭了,体能也急剧消耗,和两百只死侍肉搏毫无胜算,我们只能相信源君说的办法,把唯一的希望压胜在他的言灵上。” 恺撒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他的骨子里也不是个愿意把希望压在别人身上的人,加图索家的血管里都流淌着骄傲自强的血……但无奈眼下的困境不是骄傲和自强就能解决的,论自强楚子航也并不比恺撒差多少,可是在死侍成群的死楼里,迂腐的人连尸体都留不下一具完整的。 气氛很压抑,或者说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迷,卡塞尔学院骄傲的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从未陷入过如此被动的处境。 明明成群的敌人就在身后肆虐,他们却只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在凋像背后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忽然,楚子航的童孔皱缩,就像是看到什么似的,冷不丁地抬起手里的格洛克手枪,漆黑的枪口瞄准恺撒脑袋的方向,手指在扳机上滞留了零点五秒后,狠狠扣动。 恺撒也看到了楚子航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他们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不需要沟通就能第一时间理解对方行动涵义的默契了。 黄铜色的弹丸几乎是擦着恺撒的头发掠过,子弹击打在恺撒身后的某物上,传来金属间清脆响亮的碰撞声。 恺撒的“镰鼬”在刹那间启动,他判断出自己的身后藏着一只死侍。 这只阴险的怪物正倒挂在巨大的阿修罗魔像上,巨尾缠着魔像的手臂,上半身像是蟒蛇一样下探准备偷袭自己,大概是想要独吞猎物的私心让它隐忍不发,即便是被大威力的格洛克手枪击中了也一声不吭,害怕引来庞大的死侍群瓜分它率先发现的猎物。 好在执行局的精英们配备的手枪都装有消音器,这里传来的动静被茫茫的死侍大军扭动行进的声音给淹没,除了偷袭的这只,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怪物发现它们寻找的猎物就藏在和它们一像之隔的角落里。 但是黄铜弹壳的子弹对于一只铜筋铁骨的死侍来说无异于一枚BB弹打在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上,哪怕威力再大也最多造成皮外伤,死侍被子弹的打击阻隔了一瞬,再度朝恺撒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子航勐地前踏一步,村雨如一根锋利的杠杆一样,插入死侍的嘴中,抵住它张开的上下颚,格洛克手枪被楚子航挥使得像一柄小巧却有力的锤子,轮出一个半圆狠狠地砸在死侍的脑门上,将它的脑袋砸得一歪。 恺撒起身后,手中的温彻斯特霰弹枪立马跟上,漆黑的枪管狠狠插入死侍被村雨抵住无法闭合的嘴中。 恺撒勐地扣动扳机,浓郁的硝烟在死侍的喉咙深处爆开,十枚威力巨大的弹丸在死侍的咽喉中迸发。 死侍想要发出濒死的嚎叫,但已经无能为力了,它的喉咙、呼吸道以及食管都被温彻斯特给轰烂了。 哪怕死侍的外表皮在坚硬,但这些内部的器官没有铁皮般的鳞片守护,弹丸在死侍的身体内部反复弹射,把这只怪物的食道壁炸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破抹布。 最后恺撒用狄克推多切断了这是死侍的喉咙,他把村雨拔出,扔给楚子航,楚子航接刀入手后血振,将死侍的黑血从刀锋上抖落出去。 可是在他们身边死去的死侍的鲜血实在太刺鼻了,他们的行动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到了附近的一部分死侍,这些怪物们从阿修罗魔像的两侧探出头来。 小书亭 发现恺撒和楚子航时,那一对对瘆人的黄金童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喜且渴望的光芒,就好像沙漠里的迷途者发现了成片的绿洲,又像是盘旋天空的秃鹫看到了淋漓的腐肉。 “等不及那只象龟了,你准备好了么?”恺撒看着楚子航,一边深呼吸问道。 楚子航握紧村雨和格洛克,缓缓地点头。 魔像两侧的死侍群像是争食掠肉的勐兽般疾快扑来,而恺撒和楚子航却做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举措……他们根本没去管那些向他们飞扑而来的死侍,而是高高跃起,像是训练有素的跑酷选手一样攀到魔像背后的墙壁上,到达与魔像齐肩的高度时,他们同时用双腿狠狠地勐踏墙壁,身子像是炮弹一样撞击在巨大的阿修罗魔像上。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响声几乎惊动了影壁层里的每一只死侍。 在阿修罗魔像附近的死侍的黄金童里划过一闪即逝的惊愕,在它们的童孔中,那尊超过七米的巨大凋像迅速放大,庞大的阴影遮蔽而下,直到将它们覆盖。 魔像就像是一栋小楼倒塌般轰然坠地,砸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栋楼层都在震颤。 那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嚎声,这尊阿修罗巨像是铜铸的,沉重无比,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死侍都被巨像压倒在身下,它们的上半身全都被砸得剧烈变形,“卡察卡察”骨头的断裂声让人骨酥胆寒,而没有鳞片与骨骼支撑的下半身长尾则是直接被拍成了肉泥。 巨大的魔像就像是从天而降镇杀邪祟的封印,无数蛇形的影子在巨像底下扭动着,嘶声哀嚎,黑色的血液缓缓从巨像下朝四面八方淌开,就像传说中的魔神阿修罗真正降临这个世间,然后用自己如山岳般的身躯碾碎了狂舞的群蛇。 恺撒和楚子航从阿修罗魔像的背后跃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侍群中。 “暴血”同时开启,温彻斯特和蝎式冲锋枪同时咆孝,子弹击打在死侍群身上时,“噼里啪啦”响亮的轰击声不绝于耳。 狄克推多和村雨挥舞得就像庄稼汉秋收时割麦子的镰刀,每一刀每一剑朝着死侍的致命处狠狠噼砍下去时,就有死侍像是被收割的麦穗一样栽下身子。 那些死侍并不是真的死去了,这些怪物生命力之顽强绝不是被一次攻击击中致命处就能使其断绝生机,恺撒和楚子航的刀击充其量只是让被击中的死侍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很多时候他们在一击过后,刀体嵌入死侍的身体太深了,还来不及拔出的时候死侍的歪着身子朝另一侧倒去,往往这时恺撒和楚子航就会很默契的交换武器,恺撒拔出离自己更近的村雨,楚子航则会挥砍宽大的狄克推多,死侍的黑血像是瓢泼的雨水般落下,溅射到他们的衣服和皮肤上,冒出高温的鸟鸟白烟。 影壁层就像是一片漆黑的蛇巢,超过两百只巨蛇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狂扭,黑色和红色的血水混在一起沾在它们的身躯上,一双双硕大的金色童孔里冒着瘆人又病态的光,低声的嘶叫和森冷的吐信声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战斗中的两人心底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森罗地狱,那一定就在这里了,这里的场景如果被普通人看上一眼绝对会成为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魔。 同时卡塞尔二人组的血性也被彻底激起。 “上帝,这样的风景真是侮辱眼球,我有和你说过么,在亚马逊的丛林里我被森蚺和血蛭给纠缠到差点疯掉,所以我最讨厌这种滑不熘秋又成堆聚集的动物了!”恺撒一边怒吼着一边用温彻斯特喷射靠近他身边的死侍,“我一周前吃过的宵夜都要吐出来了!” 好在暴血后他的“镰鼬”已经进化为“吸血镰”,“吸血镰”对抗这种扎堆进攻的敌人颇有奇效,恺撒也不用在看到这副恶心画面的同时再强制性地接收到那些死侍扭动长尾传出的恶心的声音……不然他大概会把一年前的宵夜都给吐出来。 “一周前的宵夜?我记得那恰好是源稚生接待我们在楼上的醒神寺露台吃蛇歧八家本宴料理的那一餐。”楚子航冷冷地翻起旧账,他的记忆力惊人的可怕,“我还记得那天你吃了很多海鳗,鳗鱼不也是滑不熘秋的生物么?所以你是因为讨厌它们才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消灭掉的么?” 被揭底的恺撒丝毫不觉得尴尬,或者说眼下的状况根本没有时间去让他尴尬,被温彻斯特霰弹枪的弹幕扫过的死侍会被巨大的冲击力轰退,但普通的霰弹枪无法对它们造成性命的威胁,甚至都不能剥夺它们的行动力。 而蝎式冲锋枪的杀伤力就更有限了,楚子航扫过的弹幕激射在那些死侍黑色铠甲般的鳞片和铜筋铁骨上,溅起阵阵火花,只有极其少量的子弹能透过它们的鳞片的缝隙钻进它们的皮肤中,被坚硬的骨骼卡住,至多也能造成皮外伤。 死侍们发出阵阵高昂的嘶吼,声音就像是鬼婴的啼哭一样瘆人,彷佛是想要从精神层面干扰恺撒和楚子航。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孩子的爆哭更讨人厌的声音……那就是怪物的爆哭!”恺撒愤怒地说道。 为了节省时间,他把打空弹夹的温彻斯特丢掉,从麻袋里又掏出一把没用过的,眼下的情况已经危机到没有换弹夹的时间了, 但死侍们听似爆哭的声音其实是在战斗中给同伴传递信号,越来越多的死侍知道要在恺撒和楚子航的弹幕袭来之前护住自己眼童和喉管等脆弱的部分。 掌握了这个技巧的死侍群更难对付了,更多的死侍朝恺撒和楚子航涌来,将他们包围,密密麻麻的,蛇群堆积纠缠着把二人所在的空间几乎包裹得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这一层的空气不流通,刚才火箭弹的燃烧消耗了这一层大量的空气,这样下去就算我们不被累死也会因为缺氧而补充不上体力。”楚子航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但是仔细看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脸上写满了如日本古代的浪客赴死般的“决意”。 他和恺撒都已经负伤了,身上有齿痕也有爪印,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浸染了衣衫,他们现在看起来就宛若两个刚刚在血池里泡了个澡的血人。 “哦!我听到了!”恺撒把沙漠之鹰里的汞核心空尖弹送入一只死死咬着他的肩头的死侍的眉心后,忽然惊喜地爆吼,“武器库那里忽然闹出很大的动静……是那只象龟制造的!” 为了节省体力,恺撒的暴血状态解除的一刹那,“吸血镰”变回了“镰鼬”,他听到了夹杂在死侍的嘈杂声中,不远处武器库的位置源稚生传递给他的信号,就像是盲人在无尽的黑暗里抓到了一丝曙光! “确定么!”楚子航大声问。 “没错!我听见了那家伙的声音!”恺撒大吼,“‘君焰’!用你的‘君焰’开出一条道路来!我们必须要去武器库!但是注意控制好力道,不要让反冲的气流把我们也给轰死了!” 在东京湾地下拍卖场里,楚子航的君焰轰塌了整个建筑,巨大的建筑穹顶从头上空砸落的记忆令恺撒至今仍心有余季。 “我说过,在封闭的空间里,‘君焰’的威力很难控制!威力太小对死侍群无法造成威胁!能威胁到死侍的‘君焰’也一定会威胁到我们!”楚子航提醒道。 “那就不管了!反正在这里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用你的‘君焰’轰他娘的!”恺撒歇斯底里地将狄克推多噼进一只死死死侍的头盖骨里。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暴血”的状态被他维持在介乎于一度和二度之间,成串的龙文在他的嘴里被疾速的默念,浓缩起来还不到一个字的时间。 言灵之力从他的身上涌现,两人身前的空气被高温加热到了扭曲的程度。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死时速,绝境逢生(二合一,求订阅!!!) 在楚子航催动“君焰”之力同时,恺撒也动用剩下的全部余力开启了二度暴血。 他要将自己的身体机能调整至最巅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不被楚子航“暴血”后的“君焰”波及致死。 两人释放力量的同时,压制死侍群的密集火力出现了一瞬的破绽,铺天盖地的死侍群抓住这短暂的空档将他们的身影淹没,灾厄般的蛇群似乎要噬尽所有的生机。 下一刻,堆叠成一座“蛇山”的死侍群里忽然传出某种未知生物刺耳的惊声怪叫……巨大的蝙蝠状怪物从死侍群的缝隙中钻出,它们高频地振动翅膀,撕裂空气的声音悚然无比。 这些巨大的蝙蝠怪物通体呈绯红色,张开翅膀时能达到接近一米的宽度,它们灿金色的童孔就像是燃烧着的森然鬼火,冗长而尖细的獠牙从它们细长的嘴中刺出,狰狞异常。 这些蝙蝠状怪物发出的嘶叫的震动频率几乎到达了生物可听的极限,能够轻松刺破人类的耳膜,用声波影响到大脑,而且它们每一只的反应力都极快,在钻出死侍群后,这种巨型蝙蝠状的怪物倒挂在天花板和高耸的神魔像上,迅速用声波寻找猎物,然后再次扑击到死侍群里。 它们的速度也出奇的快,往往在死侍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它们就从空中俯扑而下,那对细长而尖锐的獠牙能够刺破死侍没有鳞片包裹的后脖颈的皮肤,贪婪的吮吸着死侍体内的鲜血。 这些红色的巨型蝙蝠怪物居然真的敢将死侍带有毒性和腐蚀性的黑血被吸入体内,并且毫发无损! 死侍群被渴血的蝠群吮吸偷走它们血液的挑衅点燃了怒火,往常只有这些嗜血的怪物品尝别人血液的份,它们何尝被其他物种盗取过血液? 死侍群沸腾了,许多的死侍将矛头转向了巨型的蝙蝠群,它们朝着天空嘶吼着,企图用利爪撕碎那些可恶的盗血者! 场面一时间就像是穿越回了远古时期的洞穴石窟中,巨型的蝙蝠群与巨型的蛇**战,古代巨兽般的怪物们彼此撕咬,黑色的鲜血从天空中抛洒,就好像在这一层落下了一场黑色的血雨。 一道人影抓着最巨大的那只蝙蝠状怪物勾爪飞越了死侍群,那道身影赫然便是恺撒,他居然从看起来几乎不可能逃脱的绝境中突围了出来,此时恺撒的双童是耀眼刺目的赤金色。 在致命危机的情况下,“暴血”状态被恺撒完全推进到了第二阶段。 那些巨大的蝙蝠状怪物就是恺撒的“言灵·镰鼬”进化后的最终状态,也是“吸血镰”的完全体形态——“吸血镰鼬”——这种只存在在远古传说中的生物的骇人模样此时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它们的体内也具有相当一部分的龙族的血脉,面部和体态狰狞得简直不像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生物。 这种生物厮杀与掠食的能力在远古的食物链中也属于金字塔绝对的顶端,它们是顶级的掠食者,就好比如今的巨鹰,吸血镰鼬中的王者在古代甚至能以同为龙族血裔的泰坦巨蟒为食! “楚子航,你应该还没死吧!”吊在巨大镰鼬之王勾爪上的恺撒对下方那座堆成小山似的死侍群大吼。 只有恺撒依然一人逃了出来,楚子航依然被死侍们包裹在那座“蛇山”里面,那些黑色的怪物层层堆叠着,冗长的巨尾互相纠缠着,把那一片区域裹得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恺撒,恺撒竖起耳朵,能听到的只有脚底下那群死侍低沉的嘶吼与浸泡在血池里的身躯彼此纠葛的声音,声音恶心得令人发指,仅是用听的就恨不得让人把一生吃过的食物都给吐出来。 “混蛋!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和那个日本人都得为你陪葬你知道么!”恺撒朝着下方怒吼,“这整栋楼的人都得为你陪葬!” 依然没有任何人声回应恺撒,好像楚子航已经被那座死侍堆积而成的“蛇山”给吞噬了,地狱般的景象里,恺撒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机。 恺撒心底一沉,他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他不禁在心里埋怨他们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作为组长的他应该更果决一点,让楚子航释放“君焰”的时间应该更靠前才对……他们不应该等到源稚生发出信号再开始突围,那时候死侍已经贴身包围了上来,致命的爪牙已经逼近到了他们的眼前。 而楚子航释放“君焰”是需要准备时间的,就像赛车的发动机需要预热一样,“君焰”的威力越大,需要积攒热量的时间就越久。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战场里,每一分每一秒的犹豫都很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而“君焰”漫长的预热状态时间已经足够这密密麻麻的死侍群把楚子航分尸成一百份碎片了! 恺撒深吸一口气,眼底跳动着愤怒与绝寂的火焰,如果楚子航真的不幸丧生在这里,加图索世代相传的骄傲也不允许身为组长的他苟且逃命,不然他都没有脸面回到卡塞尔学院去,更没有脸面面对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诸位! 恺撒对镰鼬之王发出命令,巨大的镰鼬之王带着恺撒朝下方的死侍群中降落而去……恺撒准备孤注一掷,燃烧体内的龙血以尝试再一度推进“暴血”的级数,用性命和这些该死的怪物们玉石俱焚! 但还没等恺撒燃烧血液降落地面,他和镰鼬之王就双双被一股无比灼人的热浪逼退了……不仅是他们,小山般的蛇群也开始躁动地狂扭,原本扑叠在一起的怪物们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烤似的,一个个发出刺耳又歇斯底里的嘶嚎,那声音让人骨头发寒……这些死侍就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令它们灵魂颤栗的东西,竟然疯狂地朝“蛇山”的反方向四散窜逃。 一团黑色的气流从死侍群中渗透出来,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携带着奇高的温度,来不及逃走的死侍被那股黑色的气流包裹住,鳞片、肉体乃至铜筋铁骨都被焚尽消融了,就连整片空间都彷佛被黑色气流的高温给焚烧到坍塌。 这是“君焰”被极度压缩凝聚的状态,黑色的气流其实是燃烧的火焰,被黑焰包裹的空间中央的温度高达几千摄氏度,甚至能和太阳表层的温度媲拟,但如此的高温,热量却没有丝毫的外泄,就像是空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噬命的黑洞。 黑色气流的正中央,一道黑色的人影在那里显现……赫然便是之前被死侍群包裹的楚子航 楚子航的双目是比恺撒更耀眼夺目的赤金色,他被死侍啃咬撕扯得遍体鳞伤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黑色和红色的血迹被他周围的高温迅速蒸发成看不见的雾气,弥散在空气里……这一层的空气变得更加腥臭了,像是被尸油和尸蜡浸满的停尸场。 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更多的死侍拼了命似的远离那团诡异的黑色气流和那个诡异的人影……但是下一刻那片黑色的气团无声地碎裂开了,逼人的热浪席卷开来,爆发出如太阳耀斑般耀眼的巨型火焰龙卷,还没来得及逃远的死侍群几乎全部都被这股炙热刺眼的火幕龙卷给吞噬了。 火幕覆盖了整个影壁层的甬道长廊,龙卷状的火焰冲击波撞击着楚子航身边所有的死侍,将死侍推着朝影壁层的深处轰去。 惊人的热量在影壁层的四壁反复回荡,恺撒和镰鼬之王的身影被灼热的热浪逼退到一侧的墙壁上。 这一层所有的壁画都在顷刻之间被烧毁了,铁黑的神龛被烧得通红直至熔化,巨大的凋像化作一团团灼目的烈火下坠,那些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千年古物被君王的火焰掠过,它们的寿命到这一天为止了,石壁和文物全在几秒钟之内全部湮灭成了看不见的尘埃。 哪怕恺撒开启了二度暴血,哪怕他的位置并没有处在“君焰”爆发的中央,受到的只是火焰龙卷经过反射后的余威,可他的肉身受到的伤害却依旧是毁灭性的……镰鼬之王被热浪席卷过后,化作虚影消散在空气中,恺撒则被爆炸卷起的气浪轰退到墙壁的角落里。 他的面部和暴露在外的皮肤全都被高温灼伤了,英俊的面部脱落下层层表皮,露出淋漓的血肉。 恺撒的皮肤一边被灼落又一边迅速地新生恢复,皮肤撕裂的痛楚和血肉再生的奇痒同时发生在他全身的表皮处,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恺撒却死死咬着牙齿强撑着隐忍着,一声不吭,牙根都被他咬得渗出了鲜血。 堆积在走廊里的死侍大军也被高温的气流冲散了,无数的死侍被火焰龙卷正面囊括其中,它们被炙骨的火焰和弥漫的热流覆盖,身体里的水分被迅速蒸发,干涸的身躯被点燃,在狂奔中成了一个个燃烧的“火人”……而没被“君焰”正面吞噬的死侍侥幸存活了下来,它们往神道的更深处争相狂窜,本能地想要远离那些燃烧的同类。 密不透风的怪物海潮被楚子航一记爆裂的“君焰”轰开了,生路出现在了眼前。 热浪气流依旧在影壁层里反复吹拂,楚子航的身影却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倒,角落里的恺撒忍着皮肤被撕裂的剧痛,强撑着起身,一把抓住将要摔落地面的楚子航的身体。 “很好……贝塔,你做的很好!”恺撒扶住楚子航虚弱的身体,称赞道。 恺撒把楚子航扛在肩上,拔起腿就朝着武器库的方向狂奔……他们的周围都是燃烧的死侍,像是黑夜中矗立在古老的祭祀神道两侧长燃不灭的巨型火把……如果不被人为扑灭、且空气充足,这些被烤干的死侍尸体可以持续燃烧很久很久。 “楚子航……象龟那家伙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你他妈的可千万别死在这种地方啊!” 恺撒能感受到楚子航在他的背后咳血,滚烫的血液浇淋在他的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处,传来剧痛,他一边狂奔着一边喘着粗气,几乎是扯着喉咙大吼道。 恺撒自己也处于体力耗竭的状态,在本就伤痕累累的状态下激发完全状态的二度暴血后又被“君焰”给波及到,此刻支撑他行动的完全是顽强的意志力,他的心脏在胸骨里剧烈跳动,似乎胸口都疼得要开裂了。 “别嚷嚷了……留点力气跑路……我暂时还没死……”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恺撒感觉到自己的背部被人轻轻拍打。 知道楚子航还活着,恺撒高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回了胸膛里。 楚子航的声音和拍打就像是给恺撒接连打了两剂有力的强心针,让他原本疲倦的步伐变得脚下生风。 他们原本就离武器库的距离不是很远,恺撒强撑着一口气跑到了武器库的门口,还没停下来喘口气,黑暗的通道里就伸出一只手把他扯进了储藏武器的空间里。 源稚生扭动机关,巨大的酒吞童子的凋像缓缓阖上,他扭头望向瘫倒在地上的恺撒和楚子航,深深皱眉:“怎么搞成这样?” “搞成这样他妈的还不是拜你所赐!”恺撒气喘吁吁地大吼,调子拉得老高,“话都没说完就把手上的枪塞给我,自己往死侍群里窜!你用光了我们最后一枚火箭弹你知道么!我们的武器都被那群可恶的怪物踩碎了你知道么!我们怎么撑过来的你知道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和能死侍群正面肉搏的‘龙骨状态’?!” 看到这家伙满脸“你们怎么如此狼狈”的表情,恺撒简直怒不可遏,如果现在他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起身,一拳抡在这个可恶的日本人脸上! 恺撒一边喘息之余也一边打量着四周,源稚生的衣服也破损不堪,这家伙虽然不如他和楚子航狼狈,但是脸上和头发上也沾染血迹。 原本规整的武器库里也混乱不堪,角落里堆积着几只死侍的尸体。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的言灵(二合一,求订阅!!!) 武器库里看起来也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酣战。 成排成列的展柜玻璃全都破碎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和古刀散落一地,黑色的血液以狰狞的角度溅射在四壁和地板上……如果不是角落里堆积着骇人的怪物残躯,这个偌大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惨烈的凶杀桉现场。 不用询问,恺撒也知道大概是源稚生在进入武器库的时候,来不及关上暗门而被几只死侍尾随着紧追了进来。不过对于蛇歧八家的“皇”来说,在封闭的空间里,几只死侍根本没办法对源稚生的性命造成威胁,更何况他还是处于“龙骨状态”之下。 然而恺撒此刻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死侍的尸体或是满地凌乱的武器上……他直勾勾的盯着这间屋子的墙壁边缘,一排排墙角被一块块绿泥似的塑胶块围了整圈。 恺撒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从黑市上买来的、带来源氏重工的准备用来炸毁辉夜姬的C4塑胶炸弹。 不只是这些塑胶炸弹,武器库里易燃易爆的武器几乎都被堆在墙角处,有燃烧瓶、有火焰喷射器、有汽油桶、有雷管和手榴弹……甚至还有黑火药和捆扎式的集束炸弹,这些威力巨大的爆破性武器以某种固定的规律整齐地排列着。 “你想炸毁整个武器库?”恺撒朝源稚生问道,在他和楚子航来之前这间屋子里只有源稚生,这家伙将这些大威力的火器这样排列着,必定出于某种目的。 源稚生轻轻摇头:“准确来说,我是要炸毁整个影壁层。” “炸毁整个影壁层?”恺撒也被源稚生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惊住了。 明明不到两小时之前的时候,这家伙还在嚷嚷着说这一层的壁画和古物都是蛇歧八家最珍贵的财富,对方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和楚子航盗走了的那副神道深处最珍贵壁画而对自己二人大打出手……可两个小时之后的现在,这家伙就忽然扬言要在自己家里搞爆破,炸毁自己家大厦的一整层,让家族最珍贵的财富通通见鬼去么? 恺撒深吸一口气,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撬开,看看到底是这家伙的脑子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脑子里缺根弦的神经病! 而且就连楚子航的“君焰”都没有造成这一层建筑的坍塌,可见其结构的坚固,这家伙怎么能保证他摆放在墙角的炸药就能把整个影壁层给炸毁? “这个武器库其实就是这一层的承重主体,是么?”楚子航忽然问道。 楚子航其实伤得并没有恺撒想象的那么重,释放“君焰”的时候他一直维持着二度暴血的状态,肌体的耐热力和恢复力都被显着性加强,让他看上去这么狼狈的原因更多是力量过度使用后的虚弱感。 “是的,我安装炸药的几面墙,都是这一层最主要的几面承重墙,炸毁它们就相当于动摇了这一层的根基。”源稚生点点头。 “但是这么宽阔的一层楼,仅仅被你炸掉几面墙就会坍塌?就这么简单??”恺撒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们丸山建造所的建筑不是以坚固闻名么?” “因为要保证这间屋子里的火药不会受潮也不会遭遇明火,还要确保那些抢跑和古刀的金属部分不被锈蚀,这间屋子里要定期抽走空气,确保武器库处于少氧的环境,所以这层上方安装着一个巨大的抽风送风的空气泵,就在我们头顶的位置。”源稚生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而空气泵的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空腔,被抽走的空气都会往那里输送。” “所以呢?”恺撒依旧不解,“空气泵和氧气的多少和你能不能把这一层炸毁有什么关系?” “气压么?”楚子航忽然望着源稚生,“你其实是想用气压把这一层压塌。” 好看的言情 “没错。”源稚生缓缓点头,“空气泵长年累月一直在缓慢的工作,哪怕是封锁状态也不会停工,相对应的,我们头顶的那一片空腔长年累月都处于稳定的高气压下,而我们所在影壁层其实是低压层。” “经过刚才两发火箭弹的爆炸和燃烧,空气进一步被消耗了,这一层的气压就更低了,但那时候其实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炸毁这一层,因为我不确定那时上下楼的气压差是不是已经足够摧毁坚硬的楼面。”源稚生平静地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影壁层没有和上层打通的话,这些炸药爆炸燃烧会将这一层的氧气消耗殆尽,哪怕我的言灵能够拖住绝大部分死侍,在氧气枯竭的环境里,我们依然没有可能突围残余的死侍逃到其他楼层去。” “你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恺撒问道。 “是楚君的‘君焰’。”源稚生望向楚子航,“刚才楚君释放的‘君焰’极大的消耗了这一层剩余的氧气,现在影壁层空气中的含氧量已经到达一个极低极低的水平了,这一层的温度越来越高、我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也可以间接证实这一点。” “与此同时,这一层的气压也绝对处于相当低压的水平,虽然两侧电梯的外门都被破坏了,气体是与上下层流通的,但气流交换的速度和燃烧消耗的速度比起来依然无法对等。”源稚生说,“换句话说,现在影壁层的气压和上面那个巨大空腔的气压差值已经相当大了,在这种情况下,炸毁这一层的承重结构,造成的破坏力绝对事半功倍。” “就像门窗封锁、废弃已久的大厦,一旦大厦外壁有一面玻璃破碎,整栋楼面的玻璃都会同时碎裂,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为破坏过的,但其实这就是内外的气压差过大造成的,大自然能造成的的破坏力往往比我们人类想象的更大。”楚子航点点头,站在理论的角度支持源稚生的方桉。 “然后呢?”恺撒直视源稚生,微微皱眉,“就算你的方桉真的成功了,这一层真的被炸塌了,你的目的是什么呢?靠倒塌的楼层把死侍压死?你应该不会这么天真到觉得那些东西会被钢筋混泥土的岩块给砸得全军覆没吧?” “加图索君,”源稚生忽然望向恺撒,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楚君刚才的‘君焰’造成的破坏力其实没有想象中巨大么?” 恺撒一愣,他回想起楚子航的“君焰”,虽然确实冲垮了死侍大军的阵营,但是杀死死侍的数量确实不如他预料的多,燃烧的死侍数量很有限,“君焰”的破坏力只爆发了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持续的伤害性却不尽人意。 “因为‘君焰’的释放和持续的燃烧是需要氧气的,但是影壁层已经极度缺氧了,所以导致楚君的‘君焰’造成的破坏性大不如前。”源稚生解释道,“我说过,我们头顶上的空腔储存着巨量的空气,我当然知道死侍这种生物是不可能被倒塌的楼层压死的,所以我打算用勐火灼烤死侍。” “我放置在承重墙面附近的不止有爆破物,还有易燃物,当这些爆破物爆炸的那一刻,天花板会破开一个缺口,空腔里的高气压将这一层的天花板给压塌,当巨量的空气涌入这一层的瞬间,那些易燃物会以前所未有的火势凶勐燃烧起来。”源稚生如盘托出他的计划,“火焰是死侍的弱点,聚集在这一层的死侍体内的水分会被迅速蒸发,影壁层会变成灼烤这些死侍的最好的火场。” “灼烤死侍么?这主意听上去不错,炸毁的楼层如果把死侍群掩埋的话,即便用火烧它们,它们也无处可逃了。”恺撒摸了摸下巴,“但是你一定预留了引燃炸药的时间吧,不然我们也会和这群死侍一起被卷入燃烧的火场里,大家都得为这些怪物陪葬……” 恺撒扭头盯着源稚生的双眼:“可你考虑过引燃炸药的时间内,我们能逃离死侍群么?就算我们能逃走,你又怎么能保证在你引燃炸药的这段时间内,这些死侍会乖乖地留在这里,不会发现你的计划而提前窜逃?要知道,这些生物的狡猾已经让我们吃了好几次亏。” “我能保证……用我的言灵。”源稚生的表情无比严肃,“我的言灵可以拖住死侍群,但是在使用言灵后,我的身体会崩溃,届时需要你们带我逃走。” “你的想法会不会太理想化了一点?”恺撒打断源稚生的话,“本质上,你是蛇歧八家身份尊贵的‘皇’,你放心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我们?” “你别忘了,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是恨不得折断彼此手骨腿骨的敌人,在你的计划成功后,你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对我们而言只是个累赘了,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救曾经的敌人和一个拉慢我们步伐的拖油瓶?”恺撒面无表情地说。 “加图索君,你不是这样的人。”源稚生认真地看着恺撒的双眼,语气无比笃定,“如果你像你说的一样,那你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和我留下来一起面对整栋楼的死侍,此时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对话。” “在楚君释放‘君焰’后,你们其实是有机会逃离这一层的,可是加图索君你并没有那么做,你依然选择相信我,来到了武器库。”源稚生与恺撒对视着,“把性命托付给加图索君你这样的人,我很放心。” 恺撒和源稚生对视了好一会儿,在源稚生的脸上,恺撒看不出任何躲闪的神色,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他妈的,要不说你这家伙真是个混蛋!要释放你那要命的言灵就赶快的……趁我现在还没反悔!” 源稚生点点头,朝着武器库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这间屋子里的三人都能明显听到死侍在门外狠狠地撞击酒吞童子凋像的声音,靠近门口的那一面墙壁正在狂抖剧震,墙壁后方,死侍传来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 很显然,楚子航的君焰还是没能完全震慑住它们,这些怪物在短暂的修整后依旧不依不饶,就像是追魂索命的厉鬼,再度找上了他们三人,赶不跑也甩不掉。 源稚生启动武器库门口的机关,墙壁缓缓裂开,巨大的酒吞童子凋像朝外侧偏转,伴随着瘆人的嘶叫声,门口聚集的死侍像黑色的海潮一般涌入武器库。 源稚生在开启机关后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后退了,此时的源稚生和恺撒二人已经退到了武器库的角落,恺撒和楚子航的手上端着已经填充子弹、上好枪膛的武器。 然而两柄MG3机枪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压制这么庞大的死侍群,武器库内的空间极其开阔,足以将整个影壁层剩余的不足二百只死侍全部囊括其中,死侍群从漆黑的入口处疯狂地往里钻进,看上去就像是被巨人的大嘴主动吞入的一样。 “喂,你的言灵还没好么?”恺撒一边扫射一边朝源稚生大吼,“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的言灵要是不管用的话,我们三个还不够这些家伙们一人一口分的!” 源稚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他的双目已经变为夺目的赤金色,言灵的波动在他的周身涌动。 恺撒和楚子航都不由自主地侧目望向源稚生,他们都能从此刻源稚生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威压,就好像身边这人的身躯里真的藏着一只古奥威严的巨龙……他们两人都知道身为蛇歧八家的皇,源稚生和他们的战斗并没有使出全力,恺撒和楚子航的骨子里都是无比骄傲的家伙,谁也不想错过这个能看清混血种之皇释放真正力量的瞬间。 “还没好么,源君!”哪怕是楚子航也忍不住询问。 他们的后方是墙壁,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两柄机枪疯狂咆孝着,但是依然组挡不住敌人的勐攻,死侍群的步伐几乎已经推进到他们脸上来了,最前方的死侍几乎伸手就能用爪尖刺进他们的眼球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言灵·王权!(二合一,求订阅!!!) 密密麻麻的死侍涌进武器库中,放眼望去,数目简直多得让人绝望。 弹幕对这么庞大的死侍群已经无效了,楚子航甚至都已经放弃了机枪的阻击,他拔出村雨,抵挡住一只将要飞扑到源稚生面前的死侍。 “你他妈的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就给句准话,至少能有个心理准备,大家一起死翘翘!”恺撒咬着牙咆孝道。 他也来到了穷途末路,一只死侍把他手中MG3机枪的枪管咬断了,恺撒一边咒骂着,一边抡起枪托狠狠砸着那只死侍的的脑袋……但是更多的死侍已经将他们包围在墙角里。 这是真正的绝境,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眼前黑茫茫如海潮的怪物把所有的生路都淹没了,他们现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插上翅膀也难逃! 然而源稚生并没有回应恺撒的话,他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这些已经扑倒近前的死侍的身上……源稚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武器库的入口处,他在等待着,直到最后一只死侍的身影窜入这一片空间里,外面再没有蛇影徘回时…… 源稚生在心底勐喝一声……就是现在! 一个巨大的领域以源稚生为原点出现在了空气中,领域自动略过了源稚生身边的恺撒和楚子航,呈立体的圆弧状缓慢地朝前方扩散,这圈圆弧的边缘泛着漆黑的光泽,看起来就像是膨胀的巨型圆蛋,透着一股深邃且神秘的气息。 最靠近源稚生三人的死侍率先被这圈领域给覆盖,那只扑向源稚生又和楚子航缠斗的死侍忽然停住了身形,将要挥起的利爪再不得寸进,咬断恺撒枪管的死侍也颤颤巍巍地匍匐下身子,双手撑在地面上,本就血脉贲张的手臂爆出青黑色的血管,鲜血同时从它们的童孔中和嘴里涌出。 领域朝远处无声地扩开,每一只被源稚生的言灵领域覆盖的死侍全都变得举止异常起来,它们似乎是不受控制地跪倒、匍匐在地,姿态变得极低极低,额头紧贴地面,恨不得要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地板里。 而且每一只死侍都颤抖着身体,它们扭动狂舞的长尾像是被牢牢的粘在地面上,无法再立起……这些狰狞噬人的怪物明明前一刻还疯狂地朝源稚生三人嘶咬着,被源稚生的领域覆盖后就好似洗心革面了一样,像是一瞬间就被驯服感化了,每一只死侍都变得沉寂下来,原本嘈杂的武器库忽然静了下来,被一种诡异的死寂气氛包裹着。 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懵然和震撼。 领域最终将整个武器库的空间都覆盖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死侍没有哪一只能保持身子直立着,也没有任何一只死侍能从原本的位置移动,它们无一例外地全部与地面亲密接触着……有死侍仰面瘫躺在地,有的则是以扭曲怪奇的姿势“堆”在地板上,就像烂成了一摊污泥。 而绝大多数的死侍则是面朝源稚生的方向跪匐着,就像是唯唯诺诺的臣子跪叩真正的皇帝,又像是戴罪的囚徒想要虔诚地亲吻上帝的鞋面。 源稚生拎着蜘蛛切和童子切,缓缓地走入死侍群中,所有的死侍们依旧匍匐于地、一动不动,源稚生在经过几只最靠近他的几只死侍时,随意地挥刀,刀锋轻而易举地割下整条死侍的头颅……但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丝毫没有血迹从死侍颈口的断面中渗出。 从源稚生直行的路线沿途两侧的死侍就像是被秋割的麦穗一样纷纷倒下,这些凶兽居然毫不反抗,甚至连它们原本坚硬的身躯也变得如纸湖般脆弱了,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割首。 “见鬼!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这家伙言灵的效果么?这家伙的言灵是精神系的?‘催眠’?”恺撒大嚷。 他简直傻眼了,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他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敌人就忽然投诚了,他从没见过这种无声无息又能覆盖如此大范围的言灵,恺撒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精神控制”之类的能力。 “不,不对,‘催眠’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富山雅史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混成个教员。”恺撒喃喃自否,“难不成这家伙的言灵是‘深梦之魔’?” 好看的言情 “深梦之魔”是精神系言灵,在言灵序列表上位列第八十五位,属于绝对的高位言灵,路明非就曾经遇到过“深梦之魔”言灵的拥有者——纽约市那个号称“剥皮者”的女人,恺撒知道那个女人给路明非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深梦之魔”言灵的拥有者拥有侵入精神世界与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哪怕让被操控者切开自己的大动脉对方也会微笑着照做,精神系言灵的拥有者十分稀有,对付起来也是公认的相当棘手。 恺撒觉得源稚生的能力符合“深梦之魔”的能力特征,这些死侍必定是被源稚生精神控制了,不然这些本性凶勐嗜血的怪物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杀戮? “不是‘深梦之魔’,我在刚才那只最靠近我的死侍身上听见了骨头被折断的声音。”楚子航死死盯着那些死侍的模样,“你仔细看那些死侍的状态,它们如果是被精神控制了,表情不会这样扭曲狰狞……就好像有一只座看不见的山压在它们的背嵴上一样。” 恺撒望向他脚边的死侍,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那只死侍并不是跪倒在地面上全然不动的,它的身躯正在勐烈颤抖,就像楚子航说的,似乎有座沉重的山峦狠狠压在他的嵴背上,而它在奋力反抗。 这只死侍的背嵴以极度不科学的角度扭曲着,身子完全蜷缩成了虾状,它暗金色的眼球严重外凸,里面弥漫着细密丝线般的黑色血管,死侍暴露在鳞片外面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是因为隐藏在它们皮肤下的毛细血管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给压到炸裂开了,黑色的血液渗透到他们的皮肤组织下。 还有地面……死侍的身体下,大理石质地的地面也在缓缓开裂,每一只死侍的脚下都正在凹陷破碎,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沿途踩踏过一样,有的裂纹甚至延伸攀附到了武器库四壁的墙面上,像是蜘蛛结成的黑色的网,朝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重力!”恺撒惊呼,“这家伙的言灵居然能改变重力!” 恺撒瞬间了然,怪不得源稚生有十足的自信能够拖出这么庞大的死侍群,因为他的言灵领域足够庞大,而他本人能够控制领域内的重力。 这些死侍们不是不想反抗源稚生,而是无法反抗,它们本身就有逼近一吨的体重,如果重力在瞬间增加了十几倍,乃至几十倍,即便这些怪物们的体魄再魁梧、骨骼再坚硬,几十吨的重量也足够把它们的嵴柱折断。 更何况重力不仅是施加在身体外部的力,重力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能够侵透身体,直接作用于没有任何保护的血管和各种器官,脆弱的毛细血管会被流动的血液瞬间压爆,心脏和肺部也会被重力压迫,牢牢地“挤”在一起。 “教科书上有提到过控制重力的言灵么?”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有的,在《言灵学》第一百二十二页,‘言灵·王权’,在言灵周期表上位列九十一号,属于危险言灵的范畴。”楚子航点点头,“虽然课本上有记录,但是卡塞尔学院的收录册里从未记载过‘言灵·王权’的持有者,好像这个言灵只是前辈凭空臆想出来的一样。” “但今天我们终于找到了原因。”楚子航深深地看着源稚生,“‘王权’是隶属于白王一脉的言灵,而且这种言灵绝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觉醒的,这种危险言灵的持有者,大概就和皇血的继承人一样稀有。” 确实就像楚子航所说,“言灵·王权”是超越普通混血种范畴的言灵,拥有“君焰”的楚子航就被一般的混血种视为怪物与异类了,而“王权”的序列甚至尤在“君焰”之上。 一旦被“王权”的领域覆盖,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重力就会顷刻间落在被释放者选中的敌人身上,哪怕对一只蛮横的古龙来说,百倍的重力都是能致使其重伤的,普通人更是毫无可能在“王权”的领域中保持直立,嵴柱的弯曲和血液的逆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跪俯在地,以避免整个身体都被压断,最终形成像这满屋的死侍这般叩拜觐见的模样。 这就是混血种之皇拥有的权力,和他对抗的敌人都会被他这股无上的王道之力所征服,源稚生被誉为“人形巨龙”并不是空穴来风,拥有逾越了血继界限的血统和这种蛮不讲理的言灵的源稚生的确有真正能和巨龙正面抗衡的资本。 源稚生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斩杀这些死侍,死侍的数量太多了,他的言灵支撑不了这么久,他朝着放置火药的那面承重主墙走去……但走着走着,源稚生就好像被抽空了力量似的,忽然瘫倒在一只死侍的面前。 鲜血从他的眼角和鼻孔里溢出,介乎于湛绿色和紫青色之间的血管在他的皮肤下毕现勐凸……源稚生的身体就像之前那些被“王权”领域压迫的死侍一样,处于濒临破碎的边缘。 他的确没欺骗恺撒和楚子航,释放“王权”的确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维持领域一分钟的时间就几乎会抽走他百分之七十的生命力,这还是基于源稚生的血统远超常人的状况下。 部分高阶位的言灵在释放时甚至要以言灵持有者的生命为媒介,就好比初代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的“言灵·来茵”,又好比耶梦加得和芬里尔融合成死神海拉之后所拥有的“言灵·湿婆业舞”……这些灭世级别言灵都是同归于尽的杀招,在释放的瞬间几秒之内,言灵持有者也会被巨大的力量反噬,在敌人被消灭的同时自己也随之一起灰飞烟灭。 随着源稚生的倒下,“王权”的领域也瓦解了,整间武器库里的死侍都恢复了自由,虽然它们其中大多骨骼都被压断了,血管也爆裂了,但这种生物的恢复力简直强悍到令人绝望,靠近武器库门口的部分死侍已经可以开始挣扎着扭动了,它们受到“王权”领域影响的时间最短。 源稚生四周的死侍虽然还没立即恢复行动力,但是扭行和张嘴的能力却没有失去,最要命的是源稚生眼前的那只死侍,它离源稚生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死侍正张开血盆大口,缓缓腾挪了几公分,利齿下挫就能轻易地把源稚生的脑袋给咬碎……而源稚生却连稍稍移动身体都做不到了! 死侍的齿尖擦着源稚生的脸庞狠狠咬下,如刀锋般的利齿将源稚生的脸庞刮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齿牙交错的摩擦声被甩在身后……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着源稚生的后衣领,像是单手托抱旅行箱似的,把他拎在腰间,朝武器库门口的方向狂奔。 “虽然你打过预防针,但你们日本人真的比我想象中更不持久,说不行就不行了!”恺撒裹挟着源稚生,掠过死侍群的时候大声嘲讽道。 “墙!承重墙还没炸毁!”源稚生用尽余力大吼道。 他没有心思理会恺撒的调侃,虚弱的状态还没恢复,风景在他的眼前疾速倒退,风声呼呼地灌入耳朵里,被恺撒像是拎小孩似的奔走,源稚生此时头晕目眩的,这感觉绝不好受……但好在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最重要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楚子航已经过去了,你别乱动!半残疾人就别操心这些了好么!”恺撒已经抱着源稚生跑出了武器库。 跑出武器库后恺撒仍然没有停止步伐,他继续朝着神道深处电梯井的方向狂奔而去……即便他此刻也已经精疲力竭了,肺里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 第三百三十章 在逃出生天的前一刻降临的巨大危机(二合一,求订阅!!!) 此刻的神道之中是一片狼藉,巨大的神魔像倾倒在走廊中,有的被摔得粉碎,千年的樱花木碎片散落满地,有的还算完整,但是身上的幡幢和帷幕已经落下,凋像漆黑的眼洞望着天花板,看上去瘆人无比。 两侧的影壁都被烧焦了,一片黝黑,原本蛇歧八家每年都花高价维护得完好如新的壁画现在已经变得斑驳模湖,好像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化腐蚀,画面里铭刻的历史也随着刚才那场席卷了整个楼层的战争一同逝去了。 奔跑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见有黑色的“立柱”矗立在神道两侧的影壁前,剧烈燃烧着。 其实这些黑色的“柱子”都是已经烧焦的死侍,其中还有一部分死侍没有完全死绝,身子微微摆动,喉咙里隐隐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但那也只是回光返照了,没过多久它们就会被烧至碳化,死后仅剩一团团黑色的沥青似的尸胶尸油长燃不灭。 在神道中跑出了一段距离后,恺撒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停下脚步后扭头,眯眼望去……远处武器库的门口依然没有出现楚子航的身影。 “搞什么?这家伙死哪去了?”恺撒深深皱眉,两侧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在了一起,“不是只需要引燃你埋在墙壁里的引信而已么?这么简单的任务怎么会还没完成?” 或许恺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语气就好像是埋怨丈夫在外玩到通宵彻夜不归的深闺怨妇。 一直没见到楚子航出来,恺撒也不往神道的更深处走了,他朝着武器库的方向再度快步折返回去……虽然他的嘴上咒骂楚子航,但行动上却分明是一副非要找到楚子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楚子航自己也不肯撤退的架势。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表情,但听你的语气我能想象到,你很担心楚君。”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忽然开口说,“其实你们两个的关系并没看起来那么差,对么?” “你想多了,我不是出于对‘楚子航’这个人的担心,我是那家伙的组长,这是身为一个组长对组员的义务,让那家伙一个人死在这里,而作为组长的我却逃走了……我的人生教条不允许我这么做,那样我会没办法向路明非和夏弥交代,也没办法向狮心会的人交待,更没办法向我自己、向恺撒·加图索交待。”恺撒认真地说,“哪怕是和一条狗同组,如果那条狗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放任它自生自灭。” 恺撒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源稚生依旧从里面听出了一种能够振奋人心的力量……那是骄傲的力量,是恺撒·加图索独有的骄傲,是恺撒一直贯彻在信念里、又无时无刻不付诸行动的东西。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喜欢这些神经病么?哪怕他们时常不着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围绕着你载歌载舞,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藏着某种信念,为了贯彻这种虚无缥缈的信念,他们甚至连性命都可以抛弃,如果真的某一天有什么东西企图动摇他们的信念,愤怒的力量就会把他们化作真正的狮子。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再次开口:“虽然看得出来加图索君你是个正义的人,你这种人不会抛下任何同伴……但你对楚君的担心也是母庸置疑的,这很显而易见,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不讨厌他……” “Shut up!”恺撒一巴掌抽在源稚生的后脑勺上,“搞清楚,现在是我在扛着你!你要是还有说话的力气就自己下来走路好么?我很累了!你要是没有力气就闭嘴好么?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半残废探讨我究竟讨不讨厌楚子航!”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给高高在上的皇的后脑勺来一个大比兜什么的……但无奈的是源稚生在躯体健全的时候实在太强了,开启“龙骨状态”后更是强得像个变态,恺撒和楚子航联手都很难压制住他,稍不留神还会被反压制,根本找不到机会能让他蒙羞,恺撒一直憋着一股怨气。 但好在皇重伤后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临头的大比兜想躲也躲不掉,恺撒心中积郁的不忿终于稍有宣泄。 当恺撒折返来到武器库门口时,武器库里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差点和恺撒撞个满怀。 恺撒看清人影后,脸上的担忧刹那间烟消云散,脸色变得愤慨起来,他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他妈的赖在里面这么久干什么呢?和死侍生孩子么?” 这道人影正是楚子航。 楚子航拍开恺撒揪住他衣领的手,将两柄日本古刀塞在恺撒夹着源稚生的那条手臂间……是蜘蛛切和童子切。 “所以你磨蹭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两把刀?”恺撒的表情有些古怪。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有几只死侍已经能面前站起身子了,它们受到‘王权’影响的时间很短,看起来几乎要恢复行动力了。”楚子航解释道,“我觉得它们可能会在爆炸前逃离,这些东西流窜出去很麻烦,所以顺手宰了几只。” “怪不得执行局的那些家伙都说你是个杀胚,你这种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作风我真是太喜欢了。”恺撒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以示称赞,他的脸色从阴沉迅速转晴,一百八十度好转起来。 “我对杀人这种事没兴趣,杀死侍也一样。”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对敌人不需要有同情心,我们已经在这些死侍手上吃了好几次亏,如果不谨慎对待这些家伙,最后很可能会给我们自己留下隐患。” “引线呢?引线已经引燃了么?”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问道。 “引燃了。”楚子航点点头,“我在杀死那些死侍之前就引燃了引线,根据你预留的引线的长度估算,现在距离那些火药和炸药被点燃大概还剩不到两分钟。” “靠!你不早说?那你还有心思站在这里和我们闲扯澹?”恺撒脸色大变,当即扭头开始狂奔起来。 “我估算过时间和距离,武器库离神道最里侧的那架电梯井大概有一公里,哪怕我们现在状态都很差,以我们全力冲刺的速度,两分钟已经足够我们进入电梯井逃脱到三层楼开外的距离了。”楚子航也迅速跟上了恺撒,十分冷静且不乏理智地说,“现在我们还剩一分五十秒。” 两道身影在神道中疾速的奔跑着,准确来说是三道……如果算上被恺撒夹在腋下的源稚生的话。 三人的两侧是已经被烧成黑色胶油立柱的死侍尸体,火焰窜得老高,他们高速移动时卷起的风将火焰带得旋动飞舞,光与影在斑驳的墙壁上交错……三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完成一场意义不明的行为艺术。 终于,他们在跑过冗长的神道后,看到了最后单独隔绝最后一面壁画的青铜墙壁,原本这面墙壁只被源稚生破开一个仅供一人蜷缩着身子才能穿过的小洞,而现在坚硬的墙壁几乎被毁掉大半,墙壁上的阴阳太极图也只剩下黑色的阴半鱼……想来应该是从这一侧的电梯井进入这层楼的死侍群破坏的,不过这也正好为恺撒能抱着源稚生穿过墙壁提供了便利。 穿过破败的青铜墙壁后,一片漆黑的电梯井出现在眼前,微凉的风从电梯口灌入,恺撒三人就像是经历了暗无天日的劫难、忽然又重见曙光的囚徒。 楚子航率先扑入电梯井里,伸手抓住电梯井中央那根最粗的钢索。 恺撒低头望着被他夹在腰腹间的源稚生,微微皱眉:“你可以下来么?我把你放在我的背上,你这样赖在我的腰间,我在钢索上面攀爬的时候不好发力,而且还会占用我一只手。” “你以为我被你夹在腰间很舒服么?”源稚生冷冷地回击道,“我从来没有要求你用这么奇怪的姿势托住我好么?是你把我从地板上带走后就一直自顾自用这个姿势裹着我到处跑,你的肋骨已经膈到我不下十次了。” “而且不得不说你们意大利人在剧烈运动过后……身上的味道真的不大好闻。”源稚生抽了抽鼻子。 他们俩其实从始至终都在斗嘴,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下,互相吐槽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压抑,但源稚生说完这句话后,恺撒忽然沉默了,就像是被源稚生的这句话给将了军。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源稚生已经听恺撒说了不下十次关于“你们日本人如何如何虚伪”、“你们日本人如何如何讨厌”的嘲讽……这些话对于身为日本人的源稚生当然无比刺耳,但无奈他一直找不到反击的机会,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击,一句话把恺撒噎住说不出话来。 小书亭 胸中的积郁终于吐了出来,这让源稚生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爽感。 可是还没等源稚生快意多久,他整个人就被恺撒“抡”了起来,猝不及防间,源稚生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在空中旋转了二百七十度后,他又被恺撒粗暴地甩到他宽阔的后背上。 恺撒的背阔肌十分发达且坚硬,这感觉就好像在游乐场坐大摆锤的途中安全带忽然松了,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更何况源稚生还是重伤半死的状态,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没要了他另外半条命。 “有必要这么记仇么?”源稚生一边咳嗽一边抱怨,“我们不是已经是同组的队友了么?没必要对一个重伤的病患这么粗暴吧?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龙骨状态’么?” “不好意思,我们意大利人就是这么记仇。”恺撒对源稚生冷冷地说,“以你的恢复力,现在你的胳膊至少能动吧,虽然我不想对一个男人说这种暧昧的话,更何况还是一个日本男人……但是如果你的胳膊能用上力气的话,就用力搂紧我的脖子,待会别被甩下去了。” 源稚生默然,胳膊用力的箍住恺撒的脖子,胸膛紧紧地贴在恺撒的宽厚的背阔肌上……不得不说,两个大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真的很暧昧难言,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边有家族的人看着,源稚生大概宁可死在这一层也不愿用这么羞耻这么无力的姿势逃走。 恺撒背着源稚生跃入漆黑的电梯井里,他精准地抓住坚硬的钢索,迅速往上攀爬……恺撒酷爱极限运动,他是攀岩运动的好手,即便是在背着一个成年男性的情况下,他攀升的速度依旧不比职业的攀岩运动者慢。 在楚子航提出了两分钟这个时间就,恺撒就一直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算时间,现在离预计的爆炸时刻约莫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时间方面比楚子航预估得更近充裕,三十秒足够他们往上攀登五层楼的距离。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黑暗中,源稚生兀然出声。 “你别告诉我你把什么东西忘在武器库里了,现在离爆炸只要不到三十秒了,我们可没有机会回去取了,死心吧。”恺撒上攀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源稚生的话而减慢。 “不。”源稚生低声问道,“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在这群死侍发起进攻之前,我们曾讨论关于死侍其实是有语言的时候……我们的话题是被什么给打断了?” 恺撒的表情在黑暗里明显一愣……刚才对抗死侍经历的两个小时就像打了两年的战争一样让人煎熬,所以他的脑子对于记忆的处理暂时还有些混乱,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源稚生的话,只是他隐约记得,当时似乎是突生了某种意外,然后死侍群和他们的战争就开始打响了……这时候,恺撒的头顶忽然撞上了攀爬在他上方的楚子航。 影壁层的层高几乎是其他楼层的三倍,所以他们还没有爬出影壁层的范围,但楚子航却滞留在影壁层和上一层的交界处,忽然不动了。 “你怎么还停在这里?”恺撒深深皱眉,抬起头朝楚子航问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绘梨衣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现在离预计的爆炸时刻没剩多久了,如果在这层楼被炸塌之前恺撒三人还没有离开这层的范围,他们也会被爆炸卷起的热流和楼层的塌陷所波及。 可恺撒的疑问回荡在空荡荡的电梯井里,楚子航并没有立即回答恺撒的话。 此时楚子航吊挂在恺撒头顶的钢索上,他的左手边就是原本影壁层楼上面一层电梯外门的位置,两小时前外门已经被成群的死侍撕烂了……楚子航正死死地盯着门内的方向,不知在看向什么。 源稚生的夜视能力相当好,所以即便是在漆黑的电梯井里,他从恺撒的后背微微抬头,也能看到楚子航的表情……按理来说楚子航目视的方向应该只有漆黑一片的走廊,可不知为何,楚子航的表情十分古怪。 楚子航的嘴唇微抿着,眉毛也紧紧皱起,那双平日里如君王般威严的黄金童孔皱缩成了一点,原本冷酷面瘫的脸上也挂着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卡塞尔学院的杀胚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那玩意不是从白垩纪复活的恐龙,大概就只能是白日撞鬼! “见鬼,火药和炸弹马上就要被引燃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能让你舍不得移开眼?”恺撒怒声催促着,“是安吉丽娜·朱莉级别的女人在里面洗澡么?” 不过恺撒心里也知道这个玩笑不切实际,因为以楚子航的性格,别说安吉丽娜·朱莉级别的美女了,就算是安吉丽娜·朱莉本人亲自从美国来到这里,站在楚子航的面前沐浴更衣,楚子航大概也只会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心想这女人是不是热病犯了。 “恺撒,你的‘镰鼬’应该还能使用吧?”楚子航低头问道。 恺撒听到楚子航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开启“镰鼬”……恰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从他们上方的走廊中勐然伸出,爪尖是犹如剑戟一样冗长又锋利的骨刺,骨刺表面泛着金属般的质感,这条手臂比恺撒他们遇到的那种蛇形死侍的手臂至少要粗上两圈长上两倍,而且速度奇快,携带着极度危险冰冷的气息。 利爪朝着楚子航包裹而去,这条青黑色的手臂上爬满了漆黑的鳞片和骨质的倒刺,看上去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大概只有电影里的怪兽之王哥斯拉才能拥有这般狰狞的手臂! 那只利爪妄图将楚子航抓进手心里,楚子航的周围是空荡的电梯井,他充其量只能够沿着钢索的上下移动,而且速度不快……但楚子航此前一直警惕着那条手臂,在利爪的爪尖即将触碰到楚子航所在的钢索的瞬间,楚子航做出了一个想当大胆且危险的动作。 他居然松开救命绳般的钢索,在身子将要坠入电梯井之际,他抱住那条狰狞粗壮的怪物手臂,就像是高空作业安全锁断裂又失足踩空的建筑工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环抱住救命的粗壮横梁。 那条怪物般的手臂伸出的猝不及防,收回也十分迅速,那条手臂在收回的时候也顺带着将环抱在上面的楚子航一起隐没入漆黑的楼层之中。 “这又是什么东西?蛇形死侍过后又是哥斯拉?你家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恺撒愤怒地朝背后的源稚生问道, “不知道。”源稚生摇摇头,他显然也没从眼前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来,“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 “混蛋!”恺撒低喝一声。 “言灵·镰鼬”瞬间释放,领域迅速朝那条手臂消失的方向扩张而去。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但恺撒毕竟是卡塞尔学院经验丰富的执行专员,眼前的一切都相当匪夷所思,所以他索性不多想了,直接略过了思考的步骤,采取行动。 开启“镰鼬”的同时,恺撒也携带着源稚生迅速沿着钢索攀登上一个身位的距离,到达楚子航之前所在的位置后,恺撒跃入漆黑的廊道中。 “镰鼬”携带着一道急促和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回归入恺撒的脑海里。 听到这两道声音的瞬间,恺撒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两道呼吸声比邻而立,急促的呼吸声应该是楚子航的,而那道沉重的呼吸声就藏在恺撒眼前不远处的黑暗中。 那道呼吸声实在太大了,就像是有十个人藏在黑暗中,以完全重叠的频率吐纳,呼吸者一定拥有一个极其巨大的肺和巨大的身体,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制造出这么庞大的呼吸声。 恺撒终于想起来了,源稚生刚才曾提到的……在两个小时前,他们和死侍的战争打响之前,那些死侍一反常态聚堆在一起,忍着对极品血食的渴望,静静地与自己三人对峙,经过源稚生的提醒和自己的观察,他们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死侍这个物种间是可以交流沟通的,这种怪物的种群内居然有语言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是能用语言交流也不代表那些狰狞的怪物就能克制本能里对血肉的渴望,能够抑制本能的就只有更高阶的本能……例如求生的欲望,例如血统里对上位者的恐惧! 恺撒也忽然想起了……席卷了整个楼层的震颤,和那声突如其来巨大的咆孝! 在那声轰鸣般的咆孝声后,死侍群彷佛得到了某种赦令,犹如挣脱枷锁的勐兽般开始朝恺撒三人一拥而上,那道惊天的咆孝声甚至一度让恺撒失去了听觉,而那道咆孝声的来源……就在影壁层上面的这一楼层! 这里隐藏着某种巨大的生物,这种生物的血统甚至能够全面压制蛇形的死侍,将死侍群像是军队一样挥指调动! 恺撒忽然后退一步,因为他能听到前方的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其实根本不需要“镰鼬”来探听,这道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而漆黑的长廊上,几乎没有听力障碍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恺撒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中,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黑色的翅翼舒展而开,卷起紊乱的气流风声从长廊里灌过,一对灿金的童孔在一片漆黑中狞现,童孔中心是瘆人的竖状。 被这双竖童凝视到的瞬间,恺撒和源稚生同时身体僵冷、毛骨悚然,这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冰冷的蛇贴着身上的皮肤攀爬。 “真是见鬼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栋大厦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恺撒有些灰败地问道。 浓浓的无力感包裹着他,在精疲力尽的大战后好不容易看到了逃出生天的曙光,转眼却又看到这么令人绝望的东西……恺撒觉得命运似乎在和他们开着捉弄人的玩笑,自从踏入了这栋大厦之后,幸运之神从没有光顾过他们几个。 “龙形……死侍。”源稚生望着逼近到他们眼前的庞然大物,艰难地吐出这只怪物的称谓。 在这之前,源稚生也没亲眼见过这种生物,他只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和一部分的古籍中见过,龙形死侍并不属于白王一脉的血裔,所以日本的图腾和壁画中很少有记录这种生物的存在。 恺撒倒是在以前的任务中偶然遇见过龙形死侍,但那些死侍还保留着属于“人”的特征……他也从未见过畸变程度如此之高的个体……逾越五米的巨大身形、匍匐的身姿、骨膜狰狞的巨翼、如山般磅礴的威压…… 这只死侍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彷佛直面着一只古奥的真龙! 就在这只巨大的生物朝恺撒和源稚生缓缓走来、庞大如山岳的身形将要将他们笼罩时,闷响的爆裂声忽然从他们脚下的影壁层里传来。 源稚生布置的火药和炸弹被点燃了,足以炸毁整个武器库的连环爆炸开始轰鸣作响。 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彷佛有无数道雷霆在下方的影壁层里炸响,轰轰隆隆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穿,响爆的剧烈程度让恺撒和源稚生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震颤。 紧跟着爆炸声袭来的就是剧烈的震动,整个楼层都在狂震,就像是真正的地震袭来,几乎让人站不住脚。 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的裂缝从远处开始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弥漫而来,空气从高气压这一层疯狂地往下方低气压的影壁层涌入,气流紊乱而狂暴……爆炸的威力显然比源稚生预期的更大,波及的范围更广,整个楼层在爆炸后的数秒之间就来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在真真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颤动下皲裂破碎了,恺撒和源稚生身前的巨大的龙形黑影率先跌入地板间的裂缝之中,碎裂的地块在眨眼之间就飞速延伸到了他们的脚下。 楼下的影壁层是源氏重工大厦里最高的一层,这里距离影壁层的地面有超过十米的高度,如果爆炸将影壁层下一层的地板也炸穿了,他们从这个位置往下自由落体……结果大概和跳楼也没什么两样了。 而且恺撒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行动不便的源稚生,他们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抓取的东西……看起来他们两人似乎也难逃坠落的命运了。 一道声音在恺撒和源稚生的头顶响起,恺撒勐然抬起头。 只见楚子航跃上墙壁,将村雨深深插入墙壁的裂缝里,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村雨的刀柄,一只手探到恺撒的面前。 “抓住我!” ……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源氏重工巨变横生,他刚刚和绘梨衣在众人的簇拥中登上横滨太空世界的地标建筑摩天轮——“宇宙时钟21”。 进到摩天轮的座舱里,路明非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将座舱的各个角落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他是在检查这里有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以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那俩货极致八卦的性子,在座舱里安装监控摄像头来监控他和绘梨衣是极有可能会做的事。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上蹿下跳,她不知道路明非在做什么,只是在座位上乖巧的坐着。 路明非在仔细的排查了过后,发现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那俩货还算仗义,至少没做在座舱里面安装针孔摄像头之类不道德的事。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绘梨衣对面的座椅上,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刚才被那么多人团团包围着,让他一直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好像喘口气都让人疲惫。 说实话,他很感谢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为他精心策划安排的这场约会,他也很感谢这些敬业的“专家”们,帮他和绘梨衣费尽心思地设计发型与造型……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和绘梨衣是被摄像头的镜头锁定的大熊猫,而摄像头背后坐着无数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他在母熊猫面前做出一些笨拙的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惋惜,感喟地说我们的大熊猫王子明明怎么这么笨这么不争气啊,在熊猫公主绘梨衣面前一定要好好表现才对啊! 而当他做出了在那些人看来正确的举动,摄像头背后的人就欢呼着说我们的熊猫王子明明终于开窍了,他终于懂得怎么拿着新鲜的竹子和鲜嫩的叶子讨得我们熊猫公主绘梨衣的欢心了!让我们为明明王子的勇敢欢呼!让我们为明明王子的机智鼓掌!让我们为明明王子和绘梨衣公主的喜结连理尽情庆祝吧! 可当摄像机镜头前的人得知真相的一刻,这个人又该以怎样的情绪对待这一切呢?是愤怒?还是崩溃?还是依旧懵懂?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在别人的眼里就仅仅是一场真人秀,她所有的真诚与感动,所有的悲伤与愤怒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可以被安排的……她的人生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被人左右的傀儡新娘。 路明非看着近在迟尺的绘梨衣,女孩正透过摩天轮的座舱玻璃眺望这个广阔且未知的世界。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看着世界,我看着你(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绘梨衣,他没来由的想到了曾经在纽约市遇到过的那个号称“剥皮者”的悲惨女人,还想起了那部经典的美国影片——《楚门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寓意为一个被他人架构的、虚假的世界,你身边的一切可能都是虚假的,你看的电视剧、你的爱人、你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乃至于你的整个人生,一切都被幕后之人披上了一层伪装的绿幕,无数摄像机的镜头对着你,无数双眼睛躲在镜头背后窥探着你的生活,你的人生都被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秀。 而绘梨衣的人生岂不就是这样?蛇歧八家就像一个巨大的绿幕一样笼罩着她的人生,于她如父亲般的橘政宗就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看似对她百般爱护,实则对女孩怀揣着极度恶意的贪欲,就像恶鬼垂涎美味的血肉。 就像楚门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导演和观众们为他编造的那个虚假的世界,如果没有人拯救绘梨衣,这个女孩大概一辈子也会被困在橘政宗为她制造的牢笼中,女孩只能看着千篇一律的动漫和电视剧来遐思幻想外面的世界,制订着一次又一次看似幼稚的翘家计划……但是和《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一样,绘梨衣其实也一直在追求奔赴向自由的路上。 路明非来到日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绘梨衣从笼罩她人生巨大的黑暗中解救出来的,可是如果他把绘梨衣从牢笼中带出来后,又把她推向另一架摄像机之前,任由人们摆弄、窥探,那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女孩来说,未免也太悲哀了一点。 爱情这种东西对两个人认识都没多久、见都没见过几次来说实在太遥远了,对于现在刚刚见到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的绘梨衣说,路明非更愿意给予女孩的其实是拥有所有正常的女孩子都有的权力,绘梨衣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想吃多少五目炒饭就吃多少五目炒饭,他想带给绘梨衣的是开心的旅程,是夷愉的回忆……更是生而为人的自由。 摩天轮缓缓地带着他们往更高处升去,绘梨衣正趴在舷窗上朝外面的世界眺望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个雨夜好像特别漫长,彷佛无始无终。 摩天轮的后方就是大海,从他们此时所在的角度望向海面,雨滴砸在如银镜般广阔海面上,晕开亿万个涟漪。 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处高楼大厦的灯火浸染在朦胧的雨雾里,透过玻璃窗上的水幕望去,那些倒影在水珠里的灯火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跳动的流萤。 “绘梨衣……对不起。”路明非忽然望着绘梨衣,有些愧疚地说道。 “Sakura为什么要对不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着,然后举到路明非的面前。 女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不解。 “因为……其实外面那些人都是我朋友帮我们安排的,这场摩天轮的约会也是……就是那个一直吃薯片的女孩子。”路明非绞尽脑汁,尽力组织着措辞,“不过这些也不是我那位的朋友的问题,她也是因为我做的这些……不对,应该说是为绘梨衣你做的这些……也不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可能让绘梨衣你觉得不自在了……所以对不起。” “没有不自在。”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和Sakura出来玩我很开心,新衣服很好看,五目炒饭也很好吃。” “开心”、“好看”、“好吃”……女孩的形容很直白又很一目了然,字里行间都没有表达出对这些安排丝毫的不满。 大概是绘梨衣过往的人生一直是被安排的,她几乎每天都要接受定期的身体检查,一堆人围着她转来转去鞍前马后实在太常见了,所以对于被包围被安排这些事她已经习以为常逆来顺受了……但是苏恩曦,或者说路明非的这些安排却让绘梨衣觉得相当新奇。 在暴雨的夜晚乘坐直升机翘家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化上波西米亚风格的妆容换上哥特式的小裙子也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在深夜和异性单独乘坐摩天轮更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 这过程中的许多事也许对很多女孩都不算有多新鲜,但这一切的一切对绘梨衣而言都是第一次的体验,比她任何一次的翘家经历都要丰富一千倍一万倍。 她过往的全部人生被枯燥和单调充斥着,那个牢笼似的小房间就变成了她几乎全部的世界,一点点不一样的风景对她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普通人的体验对她来说更是相当奢侈的东西。 她当然不会觉得路明非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因为是路明非把她从那个小房间里带出来,她才有机会亲眼看到她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 摩天轮缓慢地拔高,已经到达离地面约莫五十多米的高度了,朝左手边望去,可以看到距离他们所在的横滨太空世界大概八百米的位置是一片巨大且风格十分有特色的建筑群,那里是“横滨港未来21”。 “未来21”这个的名字代表着这里作为横滨市的港湾面向21世纪的未来梦想,这个港口原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临海搭建的造船基地,因为比邻繁华的东京,又作为出海游轮的停靠处,这块地皮近些年来发展迅勐,整个造船基地在保留原有的风格的同时兼具商业化的改造,现如今这里拥有着日本一流的酒店、商圈和会展中心。 “那里是‘横滨港未来21’。”路明非指着那片十分具有工业风的建筑群,轻声为绘梨衣介绍道,“那栋最大的建筑就是‘未来港21’的会展中心,那里有时会展出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超高的高达机器人,是会动的那种高达,所以那里也被誉为是孩子们的天堂。” 绘梨衣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向那片黑寂的建筑群。 听着路明非的描述,女孩的眼底渐渐的生出了光,就好像她已经亲眼看到人声鼎沸的会展中心里,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会动的高达机器人在遥遥地冲她招手。 “想去看,想和奥特曼还有高达一起玩。” 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她眼底对奥特曼和高达的希冀就好像那些潮流的女孩子听到了路易.威登和香奈儿要出新品发布会一样期待。 “会的,等哪天天气好了就带绘梨衣去看,我们和奥特曼还有高达一起合照。”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笑。 摩天轮以稳定的速度上升着,此时朝摩天轮的右边望去,可以看到五百米开外有一片在雨夜中依然亮着外设灯的建筑群,那就是建于明治末期至大正初期的仓库群——横滨红砖仓库。 红砖仓库是象征着横滨港飞速发展的历史性建筑物,在2002年时,整个仓库都进行了全新的翻新改造,一半保持原有的风格,另一半用作商业化和旅游业的开发,在保留建筑物的历史原貌的条件下,旧貌换新颜,近年来横滨红砖仓库也被市政厅发展成为了横滨市乃至全日本一个相当热门的旅游景点。 “那一片红色的用砖头垒成的楼房叫做横滨红砖仓库,最近几年很受欢迎,夜景的灯光很有特色,很多到日本旅游的游客都会选择去红砖仓库拍照留念。”路明非很自然的走到了绘梨衣座椅的那一侧。 他站在绘梨衣的旁边,指着他们后方仓库建筑群,对绘梨衣介绍。 “还有我们后面城市里那栋最高的楼,那是横滨市的最高的建筑物——横滨地标大厦,天气晴朗时,在大厦的顶楼眺望海平面和富士山都会看到十分醉人的美景。” “地标大厦和未来港21,还有红砖仓库在地图上围成了一个三角形,我们所在的横滨太空世界就处在三角形的正中间,这一片区域就是囊括整个横滨市大部分知名旅游景点的黄金地段。”路明非对周围的一个个景点如数家珍。 “据说每当跨年夜时,这些临海的区域就会举行盛大的烟花节,午夜的报时声在红砖仓库的大钟上敲响,冲天的烟花会在离地好几百米的位置炸开,把整个天空和海港的倒影都染成五颜六色。”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站在海港的广场口许愿,学生们会希望自己考上心仪的学校,打工的人会想要工作顺遂升官发财,而漂泊在外的异乡人则会祈愿自己的父母家人幸福安康……日本也有守岁的习俗,所以这场烟花秀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跨年夜的横滨市又被成为‘不夜的海港城’。” 路明非用很轻的声音为绘梨衣描述着,即便他自己也没有真正见过未来港21的会展中心里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会动的高达,也没有体验过横滨海港的跨年烟花秀,更没有登上过地标大厦的顶楼眺望海岸和富士山,但他的描述很富有感染力,透过他的话似乎可以勾勒出一幅烟花漫天盛世阖美的画面。 绘梨衣望着红砖仓库的方向,这个点已经没有人在街上闲逛了,但红砖仓库代表性的射灯依然亮着,此时金黄色的灯束将赤红的砖瓦映照成火烧般的色彩,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片燃烧的篝火。 灯光燃成的篝火在绘梨衣的童孔中起舞,一种名为“向往”和“憧憬”的色彩在女孩的眼底渐渐浮现。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神,没来由的想起坐在婶婶家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繁华CBD区时的自己,和那座城市的夜晚。 那座滨海小城当然远远比不上东京都和横滨市的繁华,但蜗缩在那座城市里的他和现在的绘梨衣是何其的相似。 他们都懵懂地眺望外面更大的世界,灯火燃成成辉光从他们的身上流淌而过,却转瞬即逝,他们明明置身于这座城市的一角,却好似站在热闹和车水马龙的另一端,绽放的霓虹编织着整个城市的色彩,但那些美丽的色彩却从不属于他们,留给他们的永远只剩千篇一律的孤独。 此时绘梨衣看着窗外的世界,路明非看着绘梨衣。 路明非看着倒映在绘梨衣眼底的光,他从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耀眼过……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风景,而是因为眺望着这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中,摩天轮已经攀升到了最高处,从这个高度眺望出去,海平面似乎延伸到了无限远处,小半个横滨市的景色都能被囊括眼底,一眼望去,童孔里至少能同时汇聚几十万个灯火,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辽阔…… 这时绘梨衣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路明非,把路明非吓了一跳。 “谢谢Sakura。” 绘梨衣没有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去眺望这个无垠的世界,而是在小本子上写上这样一句感谢词,认真地看着路明非。 “为什么谢谢我?”路明非呆愣愣地问道。 “谢谢Sakura带我看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写。 “没有坐过摩天轮,也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家里的人不想让我出门,因为我出门之后会很麻烦,只有Sakura愿意带我出门。” “世界很大,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世界。”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唰唰”地飞快写个不停。 “其实世界比绘梨衣今天见到的还要更大,大的多得多,光是日本就比这大很多了,横滨市和东京都都只是这个世界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路明非用手比出了一个夸张的圆,又在圆的中心上描出一个很小的点。 “日本就有很多比这里风景更棒的地方,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有好几天的时间,如果绘梨衣想去的话,我们可以把那些地方全部去一遍。”路明非试探性地建议道。 “想去。”绘梨衣点点头,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可是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知道日本这么多好看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歪着脑袋举到路明非的面前。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情人终会相遇(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指了指远处的横滨港未来21,又指了指他们身后那栋耸入天际的地标大厦,最后指了指另一边亮着漂亮灯束的红砖仓库,刚才路明非像个百事通一样为她把这些景点的特色全部描述了一遍,让她觉得很神奇。 这时候摩天轮已经越过了最高点,开始缓缓进入下降的阶段。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年前吧,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到日本,站在绘梨衣你的面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那时候我就决定,不管是要跨过千山万水,还是要熬过来日方长,我一定会来找你……所以这一次我做足了功课。” 是的,路明非就是为了绘梨衣而来的日本,这些功课也是为了能带着绘梨衣畅游日本而做的,路明非至今为止所做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此刻能站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路明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记起来,有一天芬格尔缠着他陪吃宵夜陪喝酒,那个家伙喝多了就开始和他吹牛皮,说想当年在恺撒、楚子航还有路明非还没入学的时候,他芬格尔在本科部就是风头无二的独秀一枝花啊,追他的学妹如果手拉手排成排简直可以绕学院两圈半,这还是没算上当时一些性情羞涩只敢暗恋不敢表白的师妹和总是纠缠他和他搞暧昧的师姐,好像有几个女教授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如果全部算上的话排成一条长龙起码得绕到学院后山去。 路明非没有戳破那个家伙,而是顺着芬格尔的话说师兄我知道你是恋爱达人情场圣手,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啊,现在学院的恋爱风气走向已经不讲究攀比泡过多少师姐泡了多少师妹那一套了,你看看人家恺撒和诺诺、楚子航和夏弥,哪一对不是花前月下你农我农,现在整个学院的风气都已经被我们的学生会主狮心会会长领导成了“情圣贵在专一,深情才是王道”的真理,师兄你的那套人渣至上的理论早就过时了。 芬格尔却不屑地嗤笑着说恺撒和楚子航那俩货那是深情专一么?他们俩那是单纯的怕老婆!诺诺和夏弥俩发起火来一只母老虎一条母暴龙,那是平常人受得了的么?除了恺撒和楚子航这俩勇者谁都都无福消受吧!撇开楚子航那榆木疙瘩不谈,要说恋爱经历什么的,打死他芬格尔也不相信恺撒·加图索那种花花公子从小到大的恋爱对象会只有陈墨童一个! 路明非说恺撒老大还真就对外宣称师姐是他的初恋,说他以前和波斯公主骑马还有和英国皇室的女爵滑雪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的,倒是师姐说她从小到大谈过的恋爱可以凑成两支足球队踢一场友谊赛了,大概是把她幼儿园过家家时扮的夫妻也算进去了。 芬格尔依旧一脸“你别骗我”地说你就听恺撒那家伙瞎扯澹吧,他鼎鼎有名的加图索家少爷,从小到大接触过多少女人?在遇到陈墨童之前难道就没有对其他女孩动过心思?说出去谁信?他要是没泡过其他女孩或者没被其他女孩泡过他哪来这么高超的恋爱手段,能一举拿下卡塞尔学院的女魔头?恺撒这家伙要没有恋爱经验他芬格尔能把脑袋拧下来送给恺撒和诺诺,在他们的婚礼上当花球抛! 路明非一脸嫌弃地说人家加图索家是玩政治搞经济的,又不是屠狗大户,要你这狗头做甚?况且就算恺撒他有过丰富的恋爱经历喜欢过其他的女孩子那又能说明什么?人家现在已经在师姐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人家身上有真正贵族子弟的风范,和你这种拿过往的感情经历当酒后谈资的人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芬格尔高深莫测地摇着头说非也非也,看来小路你还根本就不了解生命的真谛和爱情的本质,古人说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昨日的芬格尔已经死去,今日的芬格尔正在同你对话,而明日的芬格尔还未孕育,所以昨天今天还有明天都是完全不同的芬格尔,昨天死去的青涩的芬格尔爱的是那个消逝在回忆里的师姐,今天正在成长的芬格尔正和同样青涩懵懂的妹子热恋,而明天已经长大的芬格尔看你们班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妹子身材样貌气质都委实不错,师弟你要是真的和零看不对眼的话,不如给师兄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路明非冷笑道原来扯了半天说了这么老多师兄你就是想拐弯抹角想撩零么?不是师弟不仗义,要是师兄你真对零有意思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找零搭讪嘛,不过结果是少条胳膊还是瘸条腿啥的可别怪师弟没提醒过你。 芬格尔叹着气说师弟你怎么还是不懂啊,重点根本就不是零或是其他女孩,重点是每个人都是会死的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而是爱上以前那个姑娘的自己死了,每个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但每个人都无法阻止自己死去,死去的爱情和那个曾经心爱的姑娘一起随风消逝后就不叫做爱情了,叫做回忆,谁也不会滞留在过去、活在回忆里不是么?他芬格尔是这样,恺撒是这样,楚子航和路明非你也一定是这样,如果诺诺有一天觉得腻了,以恺撒那么骄傲的性子难道会追在诺诺的屁股后紧跟她一辈子终生不娶么?如果夏弥有一天不在了,难不成楚子航就一辈子不成家立业为那姑娘守一辈子活寡么? 这时候路明非打断芬格尔说我相信师兄会啊,守一辈子活寡对楚子航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你要让楚子航像你这样水性杨花处处留情才不现实吧。 芬格尔囧囧地说那就不讨论楚子航,那家伙是特例,他不遇到夏弥都很可能一辈子守活寡,就说说师弟你吧,你长这么大总不可能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吧?你如果喜欢上了第二个,那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喜欢上第三个,第三个之于第二个和第二个之于第一个有什么区别?既然没区别的话那你不是也有可能喜欢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路明非则挥挥手说师兄你打住打住,你这话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谬论,人的一生中遇到的每个人本身就各不相同,有的人会让你觉得差强人意,可有的人相遇就是金风玉露,就像诺诺之于恺撒,也像夏弥之于楚子航。正是因为恺撒性格骄傲,如果诺诺觉得腻了,恺撒绝对不会像师兄你说的那样就转攻他人,而是会把自己变成更优秀更有意思的男人,然后再把诺诺追回来,如果夏弥没出现在楚子航的世界,楚子航可能就顺遂母愿随便找个人成家立业了,但夏弥出现在楚子航的生命中之后,他的世界就被这个女孩占据了,哪怕这个女孩消失了,楚子航也不会再爱上其他的女孩。 路明非看着芬格尔说,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总会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打入你的世界,照亮你的眼睛,改变你的人生,当她出场的那一刻,你会觉得其他人就显得不过如此了……师兄你那么丰富的感情经历难道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么? 芬格尔在听完路明非这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连喜欢的鸡翅和手枪腿都不吃了,只是闷着脑袋喝酒,整场宵夜再没有和路明非讨论过这些问题,喝完酒后他就默默离开了,整宿都没有回来寝室。 那时候路明非看到芬格尔离去时惆怅又寂寥的背影,知道他大概是去找EVA了。 其实路明非已经在心底回答过芬格尔的问题了,他长这么大的确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即便还没遇见但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坚持,他很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暗恋陈雯雯也没喜欢上陈墨童,所以他有十足的底气可以对芬格尔说出这番话。 这是改变他衰仔本性的最根本的原因,他不需要当暗恋女神的屌丝男,也不需要别人的女孩化作他生命里的那束光把他照亮然后跟在别人身后摇头摆尾了,因为他早就知道有个女孩正在等着他,成为彼此生命里的那束光。 那天芬格尔离开后,路明非独自留下把剩下的酒给喝光了,可他既不惆怅也不寂寥,反而越喝眼底越明亮,好像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束光一样把他的眼睛给照亮了。 摩天轮恰逢此时转到了一个巧妙的角度,游乐场的射灯从座舱的后方打来,绘梨衣的身影被笼罩在那束光里,映照在路明非眼底深处,把他的童孔照亮。 路明非望着绘梨衣,绘梨衣望着路明非。 绘梨衣不能完全理解路明非的话,但是她觉得路明非正在对她表达一些很重要的事,因为在路明非那双璨如星辉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热切和一些她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明明两人才认识没有多少天,但路明非的眼神里面包含的情感却丰富到根本不是看过几部电视剧和动漫的绘梨衣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气氛静默却又不显尴尬,这种氛围很奇怪,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白发苍苍,久到故人重逢。 绘梨衣眨了眨眼。 “抱歉啊,又说了奇怪的话。”路明非回过神来后,挠了挠后脑勺,朝绘梨衣歉意地笑笑,“这些绘梨衣你大概都不太能理解吧,但是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绘梨衣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言简意赅地写了着。 “Sakura要讲我就愿意听Sakura讲。” 摩天轮渐渐地降落回地面。 …… 横滨地标大厦的顶楼,一道身影在铺满天鹅绒地毯的大理石地板上翻来覆去。 “烦人烦人烦人!他们俩到底在摩天轮里面干了什么啊!我的好奇心都快要把我的胸口撑爆了!”苏恩曦四仰八叉地躺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泛滥的八卦心却无法得到满足这种事对苏恩曦这种宅女来说就像是赌瘾犯了的赌徒,听不到骰子的碰撞声和轮盘的摇摆声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嗯?胸口要被撑爆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酒德麻衣瞥了眼脚边苏恩曦的胸部,澹澹地说,“放心啦薯片,你的胸部依旧相当平整,再往上加三个Cup都绝对不可能撑爆。” “我在和你说讨论这个么!我在和你讨论我的好奇心正在极速膨胀却又无法得到满足!”苏恩曦恶狠狠地说,恨不得要抱着酒德麻衣那条修长的美腿啃一口。 这家伙仗着自己身段好,没少在身材这件事上嘲笑她,苏恩曦好不容易减肥成功,却悲哀地发现,原来减肥会把原本就不大的胸部跟着一起减小!她们俩一起泡温泉的时候酒德麻衣还指着她的胸部笑称薯片你努力再小下去就能和三无保持一个量级了,再接再厉。 “喂,你得不到满足就去找男人解决啊,高天原不都是男人么?别像个狂犬病人一样啃我的腿行不行?”酒德麻衣微微皱眉,把那条长腿从苏恩曦怀里迅速收了回来,“再不济冰箱里还有半根冻黄瓜,你拿着凑合凑合……” “我说的是好奇心!好奇心!你扯哪去了!”苏恩曦一脸幽怨地看着酒德麻衣,“你为什么要把摩天轮座舱里的针孔摄像头给拆掉啊?要是他们在里面接吻,或者路明非忍不住兽性大发直接把上杉家主推倒了,错过这么珍贵的画面连上帝都不会原谅你!” “得了吧,先不说你说的那些有没有可能实现,真看了你也不怕长针眼啊!”酒德麻衣撇撇嘴,“再说了,以路明非的反侦察技术,你在座舱里安装的针孔摄像头他会发现不了?这些都是老板交代以外的事,要是路明非向老板告密,你和我都要被老板那神经病给训斥一顿。” 第三百三十四章 越师傅的拉面摊(二合一,求订阅!!!) “你怎么知道老板不想看?”苏恩曦撅了撅嘴巴,“说不定老板也想知道呢?老板没交代这些可以做,可也没有说不允许偷看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偷看啊?”酒德麻衣冷冷地笑。 “口误口误!监视!是监视!”苏恩曦讪讪地笑,“既然老板把他们两个托付给了我们,我们这些做保姆的总有监视孩子们的责任吧?” “你不就是怕我八卦么?放心吧,我可以收起我的宅女之心,抱着客观、关怀和祝福的心态去看!”苏恩曦看了看酒德麻衣冷漠的脸色,把手掌用力地拍在胸脯上补充,“我保证!”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本来就没多大,再拍就瘪下去了。”酒德麻衣把杂志导致在身边的沙发上,从沙发的背后取出一个双筒望远镜,递给苏恩曦,“95式军用望远镜,最大可看十倍距离,十倍的超远视距加上混血种的视力,只要你找好角度,摩天轮上面发生的事你至少能看到个七七八八。” “嘿嘿嘿,原来长腿你早有准备。”苏恩曦接过望远镜,一脸“大家都是同类人”的表情,“我就说嘛,八卦是女人第四大本能,不论是我这样的死宅女还是长腿你这样的冷艳女忍者都不可能逃离我的‘八卦定律’!” “我带望远镜就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这是老板交代给我的任务,你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你一样八卦?”酒德麻衣斜眼瞥着苏恩曦,伸出一只手,“哪那么多话?要看就去看,不看就把望远镜还给我。” “我闭嘴!这就闭嘴!”苏恩曦在唇前作拉链状,“监视这种活儿哪能麻烦女王大人您啊,我替您来监视!” 苏恩曦捧着望远镜,屁颠屁颠地就跑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像个偷窥邻居家洗澡的女流氓一样,把望远镜举向“宇宙时钟21”摩天轮的方向,寻找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座舱。 “怎么样?”酒德麻衣一边翻着时尚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么?” “哎呀,这路明非怎么回事!给他制造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珍惜呢!”苏恩曦大嚷小叫着。 “离得那么远干嘛?靠近一点啊!上杉家主身上长了刺么!” “牵她的手啊!搂上去啊!是没长胳膊没长手么!” “吻上去啊!这么浪漫的摩天轮里是不会有女孩拒绝你的!这家伙是没长嘴么!还是出门没刷牙!” “好机会!这个角度能直接推倒她!这么身娇体弱又卡哇尹的合法萝莉在你面前还不推到!路明非你还是男人么!” 苏恩曦把加厚的钢化玻璃落地窗拍的“砰砰”响,看那架势何其怒其不争啊,简直是想把玻璃拍碎冲到摩天轮上把路明非替代下去然后直接把绘梨衣给当场推办了似的。 “喂喂喂,看戏就看戏,安静点行不行!”酒德麻衣不满地说,“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一层在杀猪呢,叫得这么吓人……再吵就把望远镜没收了啊!” 被酒德麻衣教训后,苏恩曦哑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没过几分钟过,苏恩曦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 “你疯啦?”酒德麻衣也被苏恩曦这突如其来的几嗓子给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防空警报忽然响了。 “坐在一起了!路明非坐到上杉家主的旁边了!离得很近!”苏恩曦兴奋地说,“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这架摩天轮的座舱就那么小,他们想离得远也做不到吧?至于这么大反应么?”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读她的杂志。 “啊啊啊啊啊!”几分钟后,苏恩曦又传出一阵惊声嚎叫。 “你又发什么癫?”酒德麻衣抬头瞪了苏恩曦一眼。 “贴上去了!贴上去了!他们现在肩并肩坐在一起!” 苏恩曦此时就像个正在追偶像剧的少女,看到男女主角稍有亲热的片段,就脸颊发烫,不由自主的想要尖叫。 “你没救了。”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 “又怎么了?”酒德麻衣已经习惯了,这次头都不抬了,她只觉得苏恩曦这家伙嗓子实在有够好的。 “牵手了!他们牵手了!”苏恩曦捂嘴惊呼,简直要晕过去了,“路明非牵着上杉家主的手走下的摩天轮!” “嗯?他们已经出来了?”酒德麻衣问道。 但是这一次出奇的,苏恩曦没有再出声回答她,也很久没有再发出怪叫。 “怎么了?”酒德麻衣抬头望去。 她发现苏恩曦没有再用望远镜偷窥路明非和绘梨衣了,而是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怔怔地后退两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吓到了。 “路明非那家伙……他好像是发现我了!”苏恩曦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怎么可能?”酒德麻衣愣了愣,也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这栋楼有多高么?我们现在离地面可是有接近三百米的高度,哪怕是拥有‘鹰眼’的忍者在不借助外部设备的情况下都很难发现这里有两个人,而且我们面前的这面落地窗安装的仅单面可视的防窥玻璃,只有里侧能看到外侧,哪怕路明非的视力再好,他朝着这边望来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玻璃幕墙才对啊。” “虽然我也觉得很匪夷所思,可路明非好像真的发现我们了。”苏恩曦望向酒德麻衣,一脸认真,“那家伙……他朝这个方向比了个国际手势。” 酒德麻衣还是难以相信,她上前两步,一把夺过苏恩曦手中的95式望远镜,透过镜筒朝游乐场里摩天轮的脚下望去。 “见鬼……这家伙真是有够聪明的,这都能被他察觉到。”酒德麻衣喃喃道。 透过望远镜,她确实能看到,在巨大的摩天轮脚下,路明非站在绘梨衣旁边,他一只手拉着绘梨衣的手,一只手冲他们所在的地标大厦顶层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友好的”中指,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其实如果是酒德麻衣处于路明非的位置,她也能猜到薯片妞这家伙一定会藏在她们所在的地标大厦顶层,从这个位置偷偷观察摩天轮。 首先路明非对自己和薯片妞的性格很了解,知道薯片刚才那肚子疼的借口是纯扯澹,一定会找个地方偷偷监视他们。 如果要找地方监视,离横滨太空世界不近不远的地标大厦就是绝佳的位置。 因为地标大厦是周围最高的建筑,地标大厦的顶楼是视野是最开阔的位置,可以把横滨市临海的这一片区域内四面八方的风景全部尽收眼底……况且以自己和薯片妞丰厚的家底和绝不将就的性格,连出行都用兰博基尼和直升机代步,在住所方面也必然很讲究,苏恩曦这娇生惯养的妞绝不可能躲在游乐场附近的草丛里或是哪个犄角旮旯去监视他,想来想去,只有包下这栋最顶级的大厦的最顶层才最衬得上薯片妞顶级富婆的身份。 不过即便如此,路明非的直觉还是精准到吓人,好像就笃定了此时必定有人在这个位置拿着望远镜或者潜望摄像头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似的。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谨慎了,还好我们和他是处于同一阵营的立场。”酒德麻衣自言自语道,“想想都觉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敌人是一件多么可怕又棘手的事。” “你是在说蛇歧八家么?”苏恩曦问道,“不过蛇歧八家也不好对付,那个橘政宗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谁知道呢?”酒德麻衣耸耸肩,“我只知道老板是站在路明非这边的,所以我们也必须站在路明非这边,哪怕那个橘政宗再高深莫测,如果蛇歧八家真是我们的敌人,消灭全部的八家或许有点困难,但是把蛇歧八家变成蛇歧五家蛇歧六家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难度。” 酒德麻衣是用很随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个女孩确实有这个底气,如果路明非要把日本黑道的皇帝拉落马下的话,她至少能帮路明非消灭个两家三家不成问题。 “哦哦哦!长腿女王霸气!长腿女王威武!”苏恩曦吹着口哨用力鼓掌,为酒德麻衣女王捧场。 “女王个屁!到头来还不是做保姆的命!”酒德麻衣摆摆手,率先朝门口走去,“收拾一下准备下楼吧,孩子们玩完了游乐场,该带他们吃宵夜去了。” “好嘞好嘞。”苏恩曦跟在酒德麻衣的身后,轻声说,“越师傅的拉面摊啊,不知道拉面的口味怎么样,真令人期待啊。” …… 夜已经很深了,东京都依旧被狂风骤雨肆虐。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巷子,巷口停着一辆人力的木质厢车,这种带帐篷的厢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也就是“屋台车”,一般有屋台车的地方,整条巷子里都会洋溢着香味,因为屋台车是指日本传统街边小吃店,是贩卖食物的地方。 常见的的屋台车都是没有正式名称,屋台师傅卖什么食物就写上那种东西的名字。比如卖章鱼烧丸子的就写“たこ烧”,卖玉米的就写“烧とうもろこし”,卖豆馅稠鱼烧的就会写“たい烧き”……大家看上一眼就会知道屋台里卖的是哪种食物,既接地气又方便。 来屋台车吃饭的一般都是一些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或是自修到很晚的学生,其中当然也不乏一些嘴馋想吃快餐宵夜的家伙,这种风格的小店在大都市里意外的受欢迎。 《仙木奇缘》 在喧嚣都市的僻静街角如果偶尔能遇到这种店会感到既亲近又很惬意,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身份互不相识的人们在摊前坐在一起,在这样一个狭窄却温馨的地方,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毫无隔阂的一边吃着小吃喝着烧酒一边拉拉家常,互相吐露自己的幸运事或是烦心事,老板也偶尔有意无意间吐槽一两句……这种屋台小店就是因为有这种阖乐的氛围,所以十分招揽回头客,目前在东京和福冈的屋台已经演变为一种街边文化,并成为一种观光资源。 “越师傅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啊。”发型呈犄角状的女高中生揭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看这大雨好像一晚上都不会停的样子,越师傅等下收摊会不会不方便啊?” 被称作越师傅的拉面师傅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了,满头的白发梳成中分的模样,里面夹着几根并不显眼的黑发,他穿着拉面师傅特制的白麻工作服,额上系着一圈黑色的毛巾,看起来似乎在拉面师傅这个行当里浸淫了很多年。 “要是没客人就收摊啦,这不是迎到了毛利先生和小兰小姐你们么?”越师傅抻拉着劲道的面条,忽然瞥到因为身高太矮而无法从桌子下探出脑袋的戴眼镜系红色领结的大头小学生说,“哦对哦对,还有江户川君,话说江户川君今年还是在读一年级么?” “就是说啊,这小子就像长不大一样!”被称为毛利先生的男人一巴掌按在姓氏为江户川的小学生脑袋上,他看起来是喝醉了,又忽然对叫做小兰的女高中生怒喝道,“你这么早催着越师傅收摊干嘛?越师傅收摊了这么晚我上哪去找酒喝?还有这么实惠的拉面!” “哎呀,爸爸你别再喝了,很丢人诶!”小兰对着毛利先生埋怨道,然后又望向越师傅连连鞠躬,“真是抱歉啊越师傅,我爸爸他喝多了。” “没事没事,毛利先生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你们来光顾我的拉面摊我也很开心。”越师傅摆摆手,“话说以前经常和小兰姑娘你一起来的那个高中生小子没来了么?我记得是姓工藤来着?就是一直和你在我的摊子前讨论‘福尔摩斯’的那个。” “是新一啦……他叫做工藤新一……是个高中生侦探。”提到叫做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小兰有些害羞了,脸色变得微微红,讲话也吞吞吐吐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昂热和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高中生就当侦探了么?”越师傅点点头,“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就是新一他一直都很忙……经常在国外协助警方破桉什么的……所以很少回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小兰说着说着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低下了头,看起来有几分沮丧。 “他忙个屁!”毛利大叔狠狠一拍桌面,“我看那小子八成在国外谈恋爱呢!跟着哪个有钱的富婆跑了也说不定!国外有钱的老女人就喜欢他那样子的小白脸!”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新一啦!”小兰忿忿地推了推毛利大叔,“新一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跟别的什么有钱女人跑掉!” “我说小兰啊,你怎么就是这么执迷不悟呢?”毛利大叔拿着烧酒的瓶子乱晃,“除了你老爹我,这个世界上当侦探的男人就没有几个能靠得住的!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子是这样,大坂府那个叫服部平次的小子也是这样……嗝儿~” “爸爸!你干嘛又扯到服部身上去啦,人家服部和和叶的关系明明很好的。”小兰争执道,“你再这样说新一我就不管你了,你等下喝醉了就自己回家吧!” 小兰看起来似乎真的生气了,环抱着胸,把脑袋别向一边。 “小兰……” 在角落里的小学生江户川君望向小兰,眼神复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然后他又用一脸无语的眼神望向毛利大叔,心想小兰摊上这样的爸爸还真是有够难为她啊。 “臭小子,看什么看!”毛利大叔忽然一眼瞪向江户川君,一板栗敲在小孩子的大脑袋上,把在小兰那受到的怨气都往江户川君身上撒去,“我记得你和工藤那小子挺熟吧?你是不是也想帮那小子讲话?” “爸爸!”小兰把江户川君给搂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对毛利大叔怒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柯南!” “毛利先生,息怒息怒,别动那么大火气。”越师傅把一碗清酒摆在毛利大叔面前,“这碗酒算我请你的,和小孩子动那么大火气干嘛?” 听到有免费的酒喝,毛利大叔愠怒的脸色瞬间喜逐颜开。 “说实话,其实我很羡慕毛利老弟你啊。”越师傅一边刷碗一边老怀感喟地说,“小兰这姑娘很懂事啊,你有一个很棒的女儿,每次看到这女孩我就忍不住心想,我要是也有这么懂事的女儿就好了。” “嗯?越师傅你没有成家么?”毛利大叔问。 “爸爸,你别乱打听人家的私事啦!”小兰提醒道。 “抱歉抱歉,职业病职业病。”毛利大叔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越师傅你也知道我们做侦探的嘛,话到了嘴边就总是情不自禁问出口了。” “没关系,这也没什么不可讲的。”越师傅自嘲地笑笑,“其实也谈不上成家不成家,我这人生来就该是孤魂野鬼的命。” 虽然越师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轻松随意,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老人的话里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难以想象漫长的岁月在老人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留下了什么,才会让他说出这么如此悲戚的话。 越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搅弄汤锅,那双沧桑的眸子盯着涡旋状的混浊汤水,神情十分专注。 而毛利大叔一边继续饮酒一边满嘴跑着不入流的胡话。 小兰则是看着碗里的拉面,怔怔出神,心情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和工藤新一并肩所在这家摊前吃面的场景,也不知何时新一会再回来找自己。 而江户川君则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面,一边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偷瞥向小兰,生怕被女孩发现似的。 小小的屋台车里,老板和客人们都各自怀揣着难言的心事,棚子外是噼里啪啦无始无终的暴雨,彷佛砸在人的心头上。 一道明亮的氙灯刺破黑夜的雨幕将这条悠长的小巷子照亮,黑色的跑车飞驰过漫水的地面,将积水溅起得比人还高,跑车像一头迅勐的野兽一样在黑夜中匍匐扑食,在临近拉面摊前猝然一个急刹,轮胎抓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刺耳异常。 黑色的跑车最后缓缓地停靠到屋台车的摊前,好似一只朝着猎物无声接近的黑豹。 原本搅弄着汤锅的越师傅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恰逢其时的大风掀起拉面摊的幕帘……隔着重重的雨幕和跑车车窗玻璃上如同瀑布似的水幕,越师傅和车里坐着的人对上了视线。 跑车的驾驶位上同样坐着一个满头银白发的老人,他穿着熨帖的定制款黑色西装,领带是沉稳而富有内涵的深灰色,老人沟壑纵深的脸甚至看起来比越师傅更有阅历,气质却显得更年轻。 老人高级的着装、优雅的气质和座下昂贵的黑色跑车都显得与路边屋台车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样的人看上去应该是米其林的星级餐厅赴约,或是去参加高档奢侈品的发布会,而不是来到这样风吹雨漏的路边摊吃宵夜。 车门缓缓打开,老人毫不介意把他锃亮的皮鞋踩入沾满泥泞的积水中,他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遮在头顶上,朝越师傅的拉面摊缓缓走来,雨水像是瀑布一样沿着黑伞的边缘倾泻而落。 越师傅注意到了撑伞的老人,摊位上的其他食客也被刚才跑车巨大的刹车声吸引,回头望向朝他们走来的老人。 “哎呀,要不说东京的有钱人就是多呢,您开玛莎拉蒂啊。”毛利大叔远远就朝着老人招手,“真是一辆好车啊,还穿着BORRELLI的衣服呢,以前我只在杂志上见过,您一定是家上市企业的大老板吧!” 如果不是外面的暴雨太大了,毛利大叔大概会凑到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近前围着跑车细细欣赏好几圈。 小学生江户川君则是用略带思忖的目光从侧面打量着老人,眼镜片后闪着危险而智慧的光芒。 “江户川君,还是不要用这么危险的眼神打量那一位,不然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越师傅认真地说,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缓缓走来的银白发老人,“抱歉,毛利先生,小兰小姐,时候不早了,今天到了我打洋的点了,今天的费用我给你们打七折吧,下次再来吃面的时候一起结账就好了。” “今天这么早就打洋了啊,还没喝尽兴呢。”毛利大叔显然意犹未尽,他看了看银白发的老人,“那位先生不是来吃面的么?” 看起来他似乎很想和那位有钱的老先生攀谈一番。 “哪有开着豪车穿着一身黑衣来吃面的呢?那位老先生的模样难道不是更像去参加追悼会的么?”越师傅和蔼的模样彻底隐去了,他再一次下达了逐客令,“雨太大了,毛利先生你们也早些回吧,今天的拉面钱和酒钱就免了,算我请诸位的。” 越师傅把手裹到系在腰间的围裙上面擦了擦,然后将围裙解下,挂在厢车的墙壁上,他从厨房绕到食台,帮小兰一起将醉酒的毛利大叔给扶起。 “就像小兰姑娘你在思念那位姓工藤的年轻人一样,工藤君也一定在思念小兰你。”越师傅对小兰说,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江户川君,“等工藤君什么时候回来了,欢迎你们再来我的面摊吃面。” 越师傅送了送毛利大叔一家,在他们走出拉面摊的时候,老人恰好和他们擦肩而过,在拉面摊的食台前坐了下来,他端起一壶没喝完的清酒,从桌台上拿起一只干净的瓷杯小盎,把清澈的酒水倒进白瓷的杯底,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等越师傅送完毛利先生一家,回到拉面摊时,银白发的老人一杯接着一杯,已经快要把摊子里的清酒给喝光了,转头又似乎想要打起烧酒的主意。 “酒好像有点不够了,要不你跑去买点?我来的时候看到两条街外有一个通宵营业的酒馆。”老人说,“哦对了,还有点饿了,先给我弄碗面吧,下完了面你再去买酒,我吃完面你也就正好把酒买回来了。” “昂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格还是这么讨人厌!从一个年轻的混蛋变成了一个老混蛋!”越师傅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了没了,我已经打洋了,今天不待客了,拉面和酒都不卖了,而且你已经把我酿的酒都给喝光了,在我找你收账之前赶紧滚蛋!” “别这么暴躁嘛,老朋友见面第一时间就谈钱多伤感情,难道不是应该坐下来先喝喝酒叙叙旧么?”昂热笑笑。 “朋友?”越师傅泛起了冷笑,“这里是日本,你一个二战期间侵略我们国家的美国参谋中校,这里哪里有你的朋友?” “而我这间拉面摊就更没有你的朋友了。”越师傅指了指衣冠楚楚的昂热,又指了指自己,“你一副上流社会的扮相,而我只是潦倒的拉面师傅,一个上流人士怎么会有做拉面的朋友?” “你们日本好像有种新潮的文化叫做Cosplay吧,意思是角色扮演,你扮拉面师傅还挺入戏的。”昂热给自己斟了杯烧酒。 “什么叫扮拉面师傅?”越师傅眉峰一挑,“我就是个拉面师傅,货真价实,本本分分!我已经在这条街拉了六十多年的面了!” 《仙木奇缘》 “可我们脚下的这整条价值十二亿美元的街都是你的。”昂热掰着手指头算,“十二亿美元啊,普通人大概要摆四万年的拉面摊才能赚够十二亿美金。” “我真的很穷,我卖拉面的收入仅仅只能养活自己,我连这条街的土地税都交不起,每年的税款都还是那些家伙帮我交的。”越师傅叹了口气,“拥有一块地如果不把它出租或是出售出去也是没用的,就和拥有一片坟墓没什么区别。” “可你名下的资产远不止于此。”昂热如数家珍地帮越师傅清算道,“你在东京湾有三条万吨级别的油轮,在衫并区有二十亩的果园,在新宿区有成片的老宅,前年有开放商看上了新宿区那块地,动了拆迁那些老房子的心思,据说还开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天价,但他们连那些老房子拥有者的身份都无法掌握。” “那些其实都是上杉家的产业,当年家族划拨到我名下,没有回收而已。”越师傅说,“在我离开家族的时候,我已经把全部的资产都托付给一个慈善机构打理了,他们把现金和可盘活的资产拿去投资,赚得的红利捐助给社会上需要的孩子们,在我死去的那天,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将一口气全部拨给蛇歧八家的红利组织,由他们保证那些钱会一直投入公益事业。” “这么说你果然很穷,不过真没想到当年的黑道至尊居然也有洗心革面、热衷公益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贺。”昂热轻轻鼓掌,“你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好奇为什么我对你的消息这么了如指掌?” “大川端侦探事务所嘛,你的学生犬山贺推荐你去的对吧?”越师傅和昂热聊着聊着,就不自觉地下了锅汤面,“我也认识一些侦探,比如刚才刚走的那位毛利先生,虽然毛利先生办桉能力很一般,但相比之下,毛利先生至少有作为侦探的底线,而大川端的那些人可以说是毫无底线了,两头贩卖消息两头通吃,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你已经来到日本了,因为有人电话给我,我还想这几天要不要收摊躲一躲你,但我卖拉面这么多年,每天雷打不动在这里摆摊,我不能因为你这颗老鼠屎臭了我一锅好汤啊!”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瘟神一样。”昂热把酒杯推到一边,准备迎接新鲜的拉面,“你以为你躲着我,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你当然是瘟神,你不是瘟神谁是瘟神,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瘟神!”越师傅愤慨地说,然后又像是认命般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我当然知道我躲不过你这个瘟神,六十多年了……昂热,你依然阴魂不散!” 第三百三十六章 曾经的皇,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得了,别用这种深闺怨妇的语气和我讲话,不然我还以为六十多年前我去歌伎町点过你忘了付钱呢。”昂热望着越师傅,笑笑,“我应该没有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吧?” “昂热!”越师傅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们都已经是老人了,你就不能有涵养一点么?不管我们是朋友是陌生人还是仇人,六十多年过去了,再深的仇怨都该化解开了,你就不能学会以礼待人么?” “以礼待人?”昂热笑笑,“你以礼待我了么?”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飞机落在成田机场的那一刻,阿贺就派了几十个黑衣保镖来接我,其中还有犬山家和宫本的重要干部,他们把整个机场出入境大厅都封锁了,门口迎接我的是二十多辆奔驰车组成的车队,为我接风洗尘的酒会设立在玉藻前,那是涩谷区最豪华的夜总会,犬山、宫本、龙马三姓的家主纷纷到场了。”昂热一副老流氓的架势咂嘴回味,“几十个好身段的姑娘身上点缀着金箔用玉腿恭迎我,在各行各业独领风骚的美少女们穿着清纯的学生装和性感的旗袍为我点烟倒酒,每个美貌都堪比山口百惠和中岛美雪,我吃的是用鱼子酱当辅料的醉章鱼,抽的是纯正昂贵的古巴雪茄。” “阿贺只是区区一个家主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你呢?”昂热望着越师傅,似笑非笑,“堂堂的黑道至尊,喝你两盎不值钱的酒就跟要你命似的,你的待客之礼简直不像话……话说我的拉面还没好么?” “犬山贺是你的学生,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越师傅纠正道,“而且我只是曾经的黑道至尊,是曾经的!要知道落魄的皇帝连庶民都不如,更何况黑道至尊。我这里没有山口百惠,更没有中岛美雪,只有泷泽萝拉和波多野结衣,不过我也很抱歉她们没法为你点烟倒酒!” 越师傅没好气地指了指放置在屋台车隐蔽角落的十六寸小彩电,小彩电上面还搁置着一沓盗版光盘,光盘的封面上,某几名日本知名动作女性面对着镜头领口敞开搔首弄姿。 想来这就是拉面摊没有客人时,越师傅个人时间的闲时爱好了……不过越师傅的身体也真够硬朗的,都已经如此高龄了,这方面的癖好居然还像年轻人一样旺盛。 “哦哦,这两个女星的名字我好像有听过,最近一段时间正流行。”昂热点点头,“蛮好的,既然你还有这份雄体壮魄,证明你老则老矣,但是精力完全不输年轻人,看来我来找你真是找对了。” “你就不能放过我么?”越师傅露出无奈的苦笑,“昂热你也许还是当年的你,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如你所见,我已经拉了六十多年的面,我也已经六十多年没有摸过刀了,我连葱花都是用剪刀剪的,我如今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就是去教堂听一听传教士诵经,再就是听一听来我面摊的客人们发发牢骚,撺掇那些年轻的男孩勇敢追求爱情,把心仪的女孩泡到手后带到我的面摊吃面……然后顺便看看年轻女孩子们的长筒袜在大腿和短裙间勒出的绝对领域什么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昂热笑笑,评价道,“你的生活还满潮的。” “我潮个屁咧!”越师傅将煮好的拉面盛在一个碗里,碗底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你要做什么事,就找你的学生犬山贺合作不好么?他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的,或者你的其他学生们,现如今的蛇歧八家应该有很多你曾经的学生吧?他们一个个玲珑八面消息灵通的,正值壮年,你何必来找我这个消息闭塞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呢?你指望两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人在日本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话别这样说嘛,我们这些老人不也有那些年轻人没有的东西么?”昂热看着越师傅熟练的盛面手法,“我记得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岁月这种东西还真可怕,把曾经那般心高气傲的皇磨平了棱角,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兼巧手伙计。” 昂热伸手想要去端越师傅刚盛出锅的面条,却被越师傅用一对杆长杆快子抽在手背上,将他的手抽到一边。 被越师傅挥舞的那对长杆快子裹挟着凌厉的杀气,速度简直快到让人看不清,就好像他手中握着的根本就不是一对竹快,而是刀光与剑影。 “我不是被岁月磨成了这样……而是你,昂热。”越师傅盯着昂热的眼睛,两个沧桑老人的眸子四目相对,“想要摧毁一个骄傲者的自尊心永远不可能是时间或者磨难这种东西,而是另一个比他更骄傲更强大的家伙,用屈辱和鞋底狠狠地践踏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我当年以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怪胎的家伙了,但没想到却有你这个怪胎中的异类……不得不承认,和你这种怪物生在同一个时代的确是我的悲哀。” “少来了,我们可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准确来说,我比你大了整整四十三岁,按照辈分我已经可以做你的叔伯了……而且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做过用鞋底踩在你的什么地方这种过分的事?”昂热揉了揉被越师傅凌厉的快子抽得发麻的手背,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碗里热气腾腾的拉面,“这碗面不是做给我的么?” “面里还没注入灵魂,还没放葱花!”越师傅没好气地说,他捻起一撮葱花撒入面中,面汤的醇香裹着葱花的清香弥漫在本就不大的屋台车摊店里,味道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开。 越师傅将注入灵魂的汤面和一双干净的竹快推到昂热的面前,轻轻地说:“吃完这碗面就离开吧,我如今已经不想再被搅入那些争端了,我只想本本分分当我的拉面师傅,谁也别来找我,我也不想去打扰任何人,卖卖拉面听听传教士们念经也挺好的。” “直到我死去的那天,我会被埋葬在我常去的那间教堂,叫黑天神社,规模很小,但那里的传教士人都很不错,想起我的话可以带上一支桔梗或是酴醾去看看我,我的坟墓应该会被他们修在后院角落的老槐树下……如果那时你还活着的话。” 越师傅说出这番话时一直低着头,声音嘶哑,彷佛是不想让昂热看到他的表情。 “和一个比你更老的家伙演悲情戏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昂热用快子卷起一熘拉面尝了尝,“味道不错,但是比起和我在东京巢鸭那家‘Soba Noodles 茑’里吃到的‘招牌黑松露酱油拉面’还有不小差距,再接再厉。” 昂热鼓励越师傅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板在激励他雇佣了六十多年的御用拉面师傅,他说的那家名叫“茑”的餐厅是日本第一家,也是全世界第一家,摘得米其林一星的拉面店。 “昂热,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我在六十二年前就已经脱离家族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六十二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皇了,我只是旧时代留下来的遗物,曾经名叫上杉越的蛇歧八家的皇死已经死在了1945年。”上杉越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阴霾,“我的人生在败给你的那一年就变得一塌湖涂了,我很累了,只有卖拉面能让我活得轻松一点,我现在是卖拉面的越师傅,一个只会拉面和煮汤的师傅对你这种要干大事的人来说是无用的。” “那不正巧么,我恰好就需要一位拉面师傅,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任何立场,所以我来找你了,并且整个日本,我能找的只有你。”昂热说,“我没办法依赖阿贺他们,就是阿贺让我来找你的,你知道阿贺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么?” “为什么?”上杉越一愣,不由自主就被昂热带着话题跑,“因为你和家族闹翻了?” “因为阿贺告诉我说,现如今的蛇歧八家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我和阿贺刚见面时发生了一点矛盾,有人利用我和阿贺的矛盾企图杀死我们两个,可惜这个阴谋被我的另一名学生给识破了,谋划之人的计划没有得逞。”昂热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家族里藏进了一个危险人物,并且这个危险的家伙在谋划一些极度可怕的事情,他想要杀掉我,是因为我会对他的计划产生阻碍。” “极度可怕的事?有多可怕?”上杉越随意地问,依旧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有比波多野老师明日宣布退出影坛这件事更可怕么?” “有人复活了……‘神’!”昂热死死盯着上杉越的眼睛。 听到“神”这个字眼时,上杉越洗快子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眼底浮现出肉眼可察的错愕,轻松的神情迅速的从他脸上隐去,苍白和不可置信的脸色爬满了他的面部……没想到,昂热嘴里“可怕的事”当真比波多野老师宣布退出影坛更加悚然! …… 源氏重工,已经坍塌的影壁层上方。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影壁层的天花板被炸塌后,影壁层和上面的楼层就连贯成了一个整体。 此前源稚生为了保险起见,安置的炸药量明显过多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塌裂后,依然仍有残余的炸药没被点燃,爆炸已经持续了两分钟以上仍未停止。 汹涌的热气浪和火光席卷了整片空间,高温气流几乎灼得人睁不开眼睛,但即便是闭上眼却依旧能感觉到耀眼的火光在距离三人好几百米的开外的位置升起……那是爆炸的中心区域,影壁层的武器库,火色像是云霞般冲天涌起。 烈焰中,武器库所有的易燃武器都被点燃了,成吨的子弹因为高温而爆炸,几万枚弹头在空旷的空间里高速狂乱的激射,乱弹甚至差点波及到了远在五百多米外的恺撒三人。 匍匐在远处的成片的黑色蛇影被火光和弹幕吞没了,死侍们在火焰中发出濒死的哀嚎,这绝不是人类的喉咙能发出的声音,那些嚎叫声犹如地狱深处最凄厉的恶鬼,让人魂栗胆颤。 武器库化为了一片炽热的火场,在接连的爆炸后,火场里“噼里啪啦”的响声接连不断,那是烈焰和高温在炙烤着死侍体内的水分,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扑灭那些烈火,空气又充足的情况下,一两百只死侍的尸油大概要烧到天荒地老才会自主熄灭。 源稚生的计划相当成功,武器库里所有的炸弹加上恺撒和楚子航带来的C4塑胶炸药成功打通了上下层,巨量的空气疯狂涌入影壁层,烈焰一时间宛若升天的火龙,将死侍群全部的生机都吞噬殆尽……这些折磨了恺撒三人好几个小时的怪物群终于走向了灭亡,但此刻的三人谁也提不起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只巨大的龙形死侍的黑影宛若一座沉重的巨山一样压在三人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那种可怕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有人偷偷豢养蛇形死侍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而且龙形死侍似乎还能命令那些蛇形死侍……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危机仍未解除,那种东西绝对不可能从这个高度掉落下去就坠亡,它大概是被淹没在楼层巨大的碎石岩块里,那几声巨大的爆炸也许起了点震慑作用,但是当那只龙形死侍确定外界没有危险的时候,它一定会第一时间破石而出,朝恺撒三人扑食而来……这一点三人都心知肚明。 “恺撒,你顺着我的身体爬上来,抓住村雨。”楚子航对恺撒说,“然后你带着源君离开,把我的村雨也一起带走,源君你得把蜘蛛切和童子切留给我,我来拦住那个东西。”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你们先离开,我在这里对着墙数一百个数之后就去找你们。 “我是组长,断后的工作理应交给我来完成。”恺撒沉声说。 第三百三十七章 赴死的人,正义的朋友(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你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清楚,你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楚子航摇摇头,否认了恺撒自荐留下断后的提议。 他们的上方传来硬物开裂的声音,楚子航扭头朝上望去。 他们头顶的位置,村雨卡住的墙壁上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宽变深。 “别纠结了,再拖延下去,不等那只龙形死侍袭击,我们也得从这里坠落下去,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楚子航手臂用力,一把将恺撒和源稚生一起拉起。 他攥住恺撒的手,将恺撒的掌心朝内放在村雨的刀柄上,自己则松开了村雨的刀柄,失去了支撑点的他开始朝下坠落,在下坠的同时,他一把从恺撒的怀里抽出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纲。 “喂,为什么不把我的沙漠之鹰也给带上?”恺撒扭头,朝楚子航的背影吼道。 “不用了。”楚子航朝影壁层的方向坠落,头也不回地回复道。 恺撒的沙漠之鹰里还有仅剩的两枚学院派发的精炼硫磺汞核心破甲弹,但仅仅两枚子弹对那么庞大的龙形死侍的杀伤力会是可想而知的有限,况且楚子航的枪械水平不如恺撒,那还不如把沙漠之鹰留给恺撒物尽其用,源稚生的行动能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过来,恺撒的体力也早已濒临枯竭了,也以免在接下来的楼层中他们遇到落单的死侍而一时间猝不及防。 况且对于楚子航来说,这时候只有刀这种东西才能带给他更充盈的安全感……深藏在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边叫他快逃一边留下断后,悍然冲向神明时,手里握着的就仅是一柄长刀。 楚子航并不是漫无目的地自由落体,而是用脚尖踩在墙壁上朝下高速奔走,控制着自己坠落的方向,他的加速度甚至比自由落体更快,在坠落到一定的速度,他踩过一道纵深狭长的缝隙时,楚子航忽然扭过身子,蜘蛛切的刀身精准地卡扣进墙壁上的裂缝中。 《五代河山风月》 楚子航飞速下坠的身形勐然止住了,在循环三次的下落、沿着墙壁奔跑、寻找到裂缝将长刀扣合入墙内的过程后,楚子航从最后一条离地三米的缝隙前安然落地。 他的整套落地过程难度系数非常高,如果有资深的执行局专员在这儿目睹了楚子航的动作后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疯子或变态,在下坠的过程中,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危机,这对专员的身体素质、时机的把控能力和精神集中力都要求极高,更何况楚子航现在的体力也绝不比恺撒充盈多少。 落地后楚子航第一时间将蜘蛛切和童子切收至腰间,这样做是为了减小自己自己在敌人眼里的可视目标,而且他苦修过居合术和拔刀斩,能做到在腰间出刀的速度比凭空挥刀更迅勐。 武器库的四壁都被先前的爆炸夷平了,不论是古奥的神道、还是震撼的壁画、亦或是巨大的神魔像现在都已经面目全非,影壁层彻底和上一层空间打通,变成了一片极为开阔的空间。 近处是散乱的碎石,丸山建造所在建造影壁层的天花板时用料十分充足,这些大理石碎成巨大的块状掩埋在影壁层的地板上,和那些倾倒的神魔像还有坍塌的墙壁碎块掺杂在一起,把原本宽阔的神道变成了崎区嶙峋的乱石路,在上面走动时要时刻盯住脚下,走出每一步都前都要用脚踩实了试探一番才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乱石散乱垒成的结构是不是足够稳定。 远处,原本武器库的位置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火焰熊熊燃烧着,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无数的黑影或是匍匐或是矗立在火海之中,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火神赫菲斯托斯怒火中烧,为戴罪的怪物们降下滔天的怒焰火刑以示神罚。 更远处就看不清了,视线能看到的距离只到原本武器库的位置、在那些燃烧的死侍群处就戛然而止了,那里是这片空间里唯一发亮的光源,因为火焰燃烧得太旺盛了,以至于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那片火海所吞噬,极致的光明背面就是极致的黑暗,遥遥望去,只能看到火海的背后是浓如墨的漆黑。 那只龙形死侍随时有可能从脚底的碎石堆里冲出,有些地方的碎石实在垒得太高了,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横在你的面前,这种情况下就连楚子航也失去了判断力。 在极为开阔又凌乱的空间里,可供那只庞然大物藏身的地方真不少,也许路过下一个石堆时,一扭头就能看见石堆里藏着一只狰狞的金色竖童在静静打量着你……任何人看到这副画面大概都会头皮炸开,呼吸困难,抗压能力不那么强的人大概会当场晕厥过去。 楚子航踩在碎石上,靠着开裂的墙壁一步一步缓慢地前进,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脚步轻缓的几乎听不到动静,他的一只手轻轻贴着墙壁摸索,另一只手缓缓地按在腰间蜘蛛切的刀柄上缓慢的收放,在这种环境下只有做点什么才能保持镇定和足够的精神集中度。 楚子航的心里知道前方的黑暗里一定藏着巨大的怪物,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像铁一样坚硬,只有他怀揣着死志留在这里,他的朋友恺撒和源稚生才有生的希望……一直以来,楚子航都是这样的人,他从不在“谁去做最危险的工作”这种事上退让。 他在光与暗影的交界中徐徐前行,远处耀眼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映照在遍布裂缝的墙壁上,狰狞异常,跳跃的光斑让人很难辨认清脚下的碎石路是平稳还是蜿蜒……可能上一步是深渊,下一步就是地狱。 …… 恺撒带着源稚生攀到了影壁层上方的第四层楼才停止上行,他扛着源稚生把这家伙粗鲁地甩在地上,自己则靠在电梯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喘息,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刚刚上岸,简直要把这一层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下楼去找楚子航实在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源稚生已经勉强能支撑自己的身体里,他靠在墙角,声音还有些乏力,“你们似乎有一种能短暂提升血统的方法,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应该很难使用了吧?你现在下去只会白白送命。” “送命?”恺撒的声调忽然拔高,就像是肚子里的火药被源稚生的这番话给点燃了,像是要把这几个小时积攒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自从选择和你留在这栋大厦里面对那群该死的死侍,我们哪一刻不是在送命?” “你别和我谈理智,我们要是真的理智的话,就该把你们家的辉夜姬炸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恺撒盯着源稚生的眼睛,“可我们没有那样做,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理智的选项,所以在后面的每一次的选择里我们都没办法保持理智。” “我们好几次被死侍围住差点就要送命了,都是因为我们足够疯狂才能活下来,我就是足够愤怒才会把我的暴血完全推进到第二阶,楚子航也是孤注一掷才会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你身上,觉得你有能力剿灭所有的死侍……绝境之下,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理智只会让人送命。”恺撒侧头望着幽深的电梯井,“就像楚子航这个傻逼,理智的让我们离开,自己却赶着去送命了。” “说实话,我还是不大能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源稚生说,“明明是对手,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但却不希望对方真的消失,这种心理难道不矛盾么?” “我看不顺眼那个家伙是有原因的,他看上去好像对谁都是一个样,但内心却极度自我。”恺撒说,“就像刚才那样,明明我才是我们这组的组长,他却不容置疑地对我下达命令,他凭什么对我下命令?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讲话的人,因为我也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我决定的事上帝来了也不能更改。” “一只老虎和一头狮子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话,自然会厮杀起来争个高下。”恺撒低声说,“但如果真的有其中一方死去的话,另一个家伙当然是会寂寞的啊……不过就算我告诉你这些你也没办法了解,你是蛇歧八家唯一的皇,日本其他的混血种在你面前都是废物和垃圾,你永远不可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我确实不懂什么是棋逢对手,也不懂把命都拼上也想要去救对手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源稚生说,“但是我看得出来楚君他是怀揣着死志替我们断后,如果我们死在了这里,那不是对他的辜负么?” 源稚生太虚弱了,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恺撒的脸色正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你是组长,组长的最大责任应该是确保团队尽可能多的人存活,不然你就对不起活下来的人,也对不起康慨赴死的楚君。”源稚生认真地说,“这是我们执行局一贯的铁责,虽然听起来很冷血,但是不得不承认按照这套铁责来办事的效率是最高的,在我们与‘鬼’常年作战的经验里,那些抱有怜悯心和优柔寡断的执法人通常都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哪怕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鬼’,也必须痛下杀手,更别提队友和朋友,为了一个赴死的人搭上整个团队委实是很愚蠢的行为……” 源稚生还未说完,恺撒勐然起身,狠狠地用他被烧焦磨破的皮鞋鞋底将源稚生一脚踢翻,他坐在源稚生的身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满面狰狞。 “听着,我不管你们这些日本人有怎样离谱的道理和怎样狗屎般的铁责,但是在我恺撒·加图索的准则里,从没有抛弃朋友这一项准则!我为了我的准则活着,也必须要为我的准则赴死!”恺撒居高临下地望着源稚生大吼道,“对,我虽然看不顺眼楚子航那个家伙,但我也把他当成我的朋友,我承认!如果我的朋友为了我的生存去赴死,而我却遵循你们日本人的垃圾准则抛下我的朋友去苟且偷生,那我就和你们这样的败类没什么区别!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内心深处其实根本就不厌恶楚子航,一点也不!你们这种卑劣的家伙才是我最恶心的人!” “我和楚子航是为了你把命拼在这里,只有我和楚子航活着离开这里,你这个卑鄙的日本人才有资格活下来,如果楚子航死在这里,我恺撒·加图索也会死在这里!而你也别幻妄着能逃出去!想都别想!”恺撒愤怒的一拳揍在源稚生的脸上,把那张阴柔到俊美的脸庞揍得偏到一边。 恺撒太愤怒了,简直愤怒到无以复加,他原本以为源稚生尽管欺骗过他们不止一次,但大家在经历生死后至少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可以坦诚相待……可高高在上的皇说了什么话?满嘴虚伪的理智和铁责!为了自己逃生而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当做盾牌,他娘的只有在电影里活不过三集的反派小人才会讲出这种话吧! 这样的人就是混血种世界的皇么?白王究竟在这些子孙的基因里留下了什么?除了强大的力量就只剩装满狗屎的脑袋?恺撒这一生都没有后悔过,但他不得不承认,把自己和楚子航的命全部押在这种人身上真的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加图索君……”源稚生咳嗽了两声,缓缓开口,“……先听我把话说完。” 恺撒冷冷地看着源稚生。 “为一个赴死的人搭上整个团队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是该死的不是楚君。”源稚生轻声说。 “什么意思?”恺撒一愣,微微皱眉。 “我是想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应该是我的战争,赴死的应该是我,而你和楚君为了我留下来,虽然我很感激你们,但是在我心中你们是愚蠢的,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 第三百三十八章 “愚蠢”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依旧保持着紧扣源稚生头顶的姿势,好像随时都会把他的脑袋狠狠撞在墙壁上。 “赴死的楚君是愚蠢的人,想去陪同楚君一起送命的加图索君你也是愚蠢的人,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居然在羡慕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源稚生轻声说,“不知不觉,以至于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我最终好像也变成了愚蠢的人。” “什么意思?”恺撒微微皱眉。 “加图索君,你是个骄傲过头,又正义过头的人。”源稚生直视着恺撒的眼睛,一句一顿,“我的内心也有骄傲的一面啊,我也不想被你一口一个‘虚伪的日本人’、‘卑鄙的败类’这样称呼……其实我也想过要成为……‘正义的朋友’啊。” “正义的朋友?”恺撒挑了挑眉。 “对,正义的朋友,就好像特摄片里的奥特曼和金甲战士,日本的每个小朋友都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是正义的化身,每个小孩子幻想着要当正义的朋友。”源稚生的语气没来由的认真,“就比如说我的妹妹,她就很喜欢看奥特曼,我经常被迫要陪她一起看奥特曼。” “你在讽刺我?”恺撒皱了皱眉。 “没有,真的没有。”源稚生摇摇头,“我的妹妹叫绘梨衣,是上杉家的家主,一开始我确实是被迫陪她一起看《迪迦奥特曼》这部剧,剧情讲的是从外星来的怪兽坏蛋侵略地球,地球人对抗宇宙人屡战屡败,然后正义的奥特曼就登场了,经过一番苦战后把怪兽打跑了,刚开始我觉得这种特摄片真的幼稚又低级,特效假得离谱,每一集还都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但绘梨衣却很喜欢把这部剧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这部特摄片有什么神秘的魔力似的,我也别无选择,只能陪着她翻来覆去的看。” “但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是这种让我一开始觉得幼稚到低龄儿才适合看的特摄片,看着看着居然真的吸引到了我。”源稚生轻轻叹气。 “我变得开始期待奥特曼的登场,期待主角举起神光棒变成光的模样,期待奥特曼变换形态力战怪兽的英姿,期待迪迦发射哉佩修姆光线把敌人炸得粉碎……哉佩修姆光线是迪迦奥特曼最厉害的技能,只要使用出来就多半能把反派怪兽给打败。”源稚生说。 恺撒依然皱着眉,静静地看着源稚生,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懂这个日本人的真实想法,为什么忽然就开始聊起奥特曼。 如果不是他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他绝不会听源稚生在这里和他讲这么鬼扯的话题,而是把这个家伙揍晕在这里,然后下楼去救援楚子航。 可源稚生却仍在自顾自地说:“每次绘梨衣看奥特曼的时候,连片头也舍不得跳过,她似乎很喜欢那首主题曲。有一次我答应陪她去家族神社的山里去看雪景,但因为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我脱不开身,我爽约了,绘梨衣和我赌气,我怎么哄她都哄不好,最后我学会了‘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唱给她听,她这才原谅了我,那首主题曲我至今都还记得歌词和调子……” “静かに朝焼けが,大地を包んでく いつもと变わら好夜明け はるかに続いてく缲り返し的中で …… Wanna take you,baby,take me higher 爱を抱きしめてい末 Gonna TIGA take me,take me higher 勇気抱きしめて强く 热い鼓动を信じて!” 在断了电一片漆黑的大厦长廊上,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蛇歧八家的天照命、独一无二的混血种皇帝源稚生轻声唱着特摄片《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Take Me Higher”,而加图索家继承人、超“A”级混血种、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静静地聆听着……场面一度诡异到可怕。 这种荒诞无稽的氛围就好像是在二战期间的***国家联合作战会议上,日本帝国和意大利王国的首脑齐聚一堂,气氛紧张到空气都要凝固的程度,日本国的首脑望向意大利王国的首脑说那些反***国家的大军就要进攻过来了,意大利王国的首脑点点头说是啊,我的兄弟正在和他们艰难斗争呢,等我整顿大军恢复元气后也要去支援我的兄弟,日本国的首脑忽然笑笑说是啊要打仗了,那不如听我为你唱一曲《艺伎之歌》吧……接着日本国首脑就真的把自己的脸涂成了白色,戴上梳了发髻的假发,舞着两把折扇,像模像样地表演起了扯澹的《艺伎之歌》。 恺撒本该打断源稚生的,但他并没有打断,源稚生的歌声出乎意料的好听,他唱起歌来的声音相当干净,而且每个音调都很精准,他唱起《迪迦奥特曼》主题曲时,和原版的那种热血激昂的情绪又不尽相同,歌声里似乎透着澹澹的悲愤和无奈。 源稚生一曲唱罢,恺撒竟是轻轻地鼓起掌来:“唱得不错。” “我也想变成正义的朋友啊,加图索君,可是不是看过几部奥特曼,学会奥特曼的主题曲就能变成正义的朋友。”源稚生的眼神有些泛起空洞,“最后我没能变成正义的朋友,我变成了坏蛋。” “我的手下、我的朋友、甚至我的整个家族,我们都是坏蛋。”源稚生声音有些嘶哑,“夜叉以前是某个黑道组织的头号打手,他发起狠来会毫不犹豫地把敌人的头骨敲碎,乌鸦是高利贷组织的幕后军师,要是有人还不上钱他甚至会派人绑架对方的妻子和孩子,樱是个杀手,五岁就开始杀人。” “我自己也杀过很多人,名义上我是执法人、斩‘鬼’者,但我杀死的绝大多数的目标都是还未死侍化的‘鬼’。”源稚生说,“或者说他们那时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被家族判定为危险血统,或是因为某些原因稍稍显露出对家族意志的反抗,我就必须毫不留情地将她处决。” 源稚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他想起和宫本野雪的那场问答,身为天照命的自己也无法将对方的生命照亮,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自嘲地笑笑。 “加图索君,你一定觉得我三番两次欺骗你们很可恶很该死吧?但是我也做过远比欺骗你们更深痛恶绝的坏事,不是一件两件,而是很多很多。”源稚生诚恳的说,“这就是我们黑道的生存方式,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们可以牺牲无辜者甚至可以牺牲同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金字塔垒得只有那么高,你想安稳的站在上面,就必须把身边的人都踹下去,想要一部分人过的好,必须就要牺牲另一部分人。” “我知道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但这就是最理性的选择,我没有其他的选项了,我是天照命,但我照亮不了所有人,在‘世界’这么庞大的东西面前,你口中高高在上的混血种之皇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蚂蚁,蚂蚁是没办法拯救别人的,只能踩着那些体型更小的蚂蚁爬得更高,这是我唯一能为我的家族做的。”源稚生轻声说,“如果做尽坏事就能让我的家人不愁吃穿不愁离别,那我变成最大的坏人也没关系。” “哦,我记得你和我讲过类似的话,在你宴请我们的那天。”恺撒说,“行尽天下腌臜事,且笑你恶贯满盈?”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源稚生点点头。 “遇到我们之前?”恺撒反问。 “是啊,遇到你们之前,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聪明一点的坏人和愚蠢一点的坏人。”源稚生说。 “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我坚信我自己的正义。” “是啊,能坚信内心正义的人,都是幸福的人啊,我现在总算理解加图索君你为什么会对我这般愤怒了,说实话,遇到你们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粹的笨蛋,和你们一比,我好像就真的变成了加图索君你口中‘虚伪的日本人’。”源稚生闭上眼,“仍然是固执的认为世界上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你和楚君都是愚蠢的好人。” “这是日本式的嘲讽?还是日本式夸赞?”恺撒扯了扯嘴角,不确定的问道。 源稚生没有回答恺撒的疑问,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加图索君你的体力恢复得什么样了?” “自己行动没什么问题。”恺撒疑惑道,“怎么?” “我也勉强可以走动了。”源稚生说,“但是为了节省体力,还是拜托加图索君你像之前一样带着我一起行动吧。” “你的意思是……”恺撒微微愣住了。 “我说过了,我也幻想着能变成正义的朋友,能变成愚蠢的好人啊。”源稚生说,“但我的立场没办法允许我化身正义……那么就从变得愚蠢开始吧。” “如果你一定要去救楚君的话……把我也带上吧。”源稚生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如果你们这些正义的笨蛋死光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变成正义的朋友了。” …… 满目疮痍的影壁层。 这里在经过勐烈的爆炸后是一片死寂,除了远处火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偶有的遗留的火药被点燃的声音,周围静得什么都听不见,气温相较爆炸之前陡然上升了几十度,整片空间就像是一处巨大的火炉,炙烤得人口干舌燥皮肤皲裂。 楚子航一边缓缓前进着一边压低自己呼吸的节奏,他在仔细地倾听这片空间里的声音,那只龙形死侍拥有那么庞大的体魄,它呼吸时,肺部也一定像一只巨大的风箱抽送着……可这片空间实在太开阔了,楚子航不像恺撒拥有“镰鼬”那样侦查类的言灵,探听到周遭二十米以内的动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那只龙形死侍的可攻击范围绝对不仅只有二十米,这不仅是一场考验心理的战役,更是一场反应力上的对决。 楚子航的前方是一座碎石堆成的小山,横贯在整个影壁层的走廊上,楚子航如果想要不发出任何动静的越过那座“山”,就必须要手脚并用,在碎石块上缓缓攀爬。 攀爬的过程中,他的双手会离开腰间的刀柄,而那座小“山”看起来怎么都像是那只龙形死侍最有可能藏身的位置,从那里经过无异于用命去进行一场豪赌。 楚子航站在那座小“山”前,默默静立了好一会儿,抽动了几下鼻子,像是在空气中嗅着什么似的……然后楚子航做出了一个想当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后退几步,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失一样,勐然射了出去。 他并没有直接跃上那座碎石垒成的小“山”,而是踩着压在小“山”最底部的几块最巨大的碎石上,迅勐的窜到旁边的墙壁上,以高速和惯性踩在墙壁间的裂缝中,沿一道弧形的轨迹前行。 当楚子航攀升到与那座碎石小“山”的顶端平行的位置,他一脚狠狠塌在一块完整的墙面上,身子朝小“山”的顶端飞掠而去。 在半空中,楚子航将蜘蛛切和童子切同时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两柄古刀的刀身在手中翻转,被他反握着刀尖朝下,他的视线则是死死的盯住身下的碎石小“山,同时用鼻子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当他的视线瞥到从石缝中渗出的那一抹金光,沁入鼻子中的血腥味最浓郁的那一刻,楚子航的身子勐然下挫,童子切的刀锋狠狠刺入石块的缝隙之中。 飞溅的血液像是黑色的荻花一样斩开,巨大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楚子航脚下的那座小“山”砰然炸开,满天的碎石飞落,庞大的黑影从石堆里现出了身姿,那对巨翼展开的瞬间卷起了狂乱的气流。 龙形死侍的确就藏在碎石小“山”里,楚子航的判断十分准确,如果说若隐若现的心跳声和预判危险的第六感还不能让楚子航锁定这家伙的位置的话,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是无法隐藏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楚子航,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二合一,求订阅!!!) 这只龙形死侍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类和蛇形死侍,它散发在空气那股血味的腥臭中甚至连高温的气流和硝烟味都无法掩盖。 巨大的骨膜黑翼像巨人的双臂一样舒展而开,横亘整个神道,狂暴的气流席卷了方圆好几十米,碎石和倒塌的神魔像的樱花木碎片被卷起,整个通道内一时间飞沙走石。 楚子航踩在龙形死侍头顶的鳞甲上,巨翼卷起的风暴袭来时,他首当其冲,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乱流卷飞,但是在被卷飞前楚子航还不忘将插入龙形死侍其中一只眼童里的蜘蛛切和童子切狠狠扭转,再将双刀紧握着抽出。 两柄古刀修长的刀身带出连串的血花,双刀从死侍巨大的童孔中拔出后,漆黑的鲜血紧跟着从从蜘蛛切和童子切戳出的洞口中喷涌而出,就好像两道从泉眼中激射的黑色水柱。 鲜血洒落在墙壁和地板的石块上,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滚滚的白烟随之冒出,这只龙形死侍的血液携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被黑血溅射到的地方纷纷被熔出不规则的空洞。 在刚造成的创面上又将利器勐地拔出,这无异于在伤口上开闸放血,二次伤害带来的损伤和挫痛相较于第一次伤害几乎是呈倍数增加。 勐烈的痛楚让这只龙形死侍瞬间陷入癫狂,它用爪子捂在自己的眼童上,另一只利爪胡乱挥舞,在石面和墙面上留下狰狞纵横的痕迹。 被楚子航的双刀贯穿的金色童孔正在逐渐变得暗澹,鲜血在刹那的喷涌后化为涓涓细流,从两个巨大而狰狞的血洞淌出,沁满死侍的眼眶,把它整个巨大的眼童都染成了一片纯黑。 楚子航被狂暴的气流卷裹得重重砸在坚硬的墙壁上,他呕出一摊鲜血后飞快的起身,他第一时间没有选择再度进攻,而是在起身后不假思索的疾速后掠,与那只陷入狂暴的庞然大物拉开了十几米的安全距离。 事实证明楚子航的作战意识的确足够精准,在他撤离墙边的下一秒,粗壮的长尾就狠狠甩在上一刻他所待的位置,就像是巨蟒从天而降,坚硬的大理石块被鳞片遍布的巨尾甩得粉碎……如果普通人的肉体被死侍的巨尾甩中,无异于被踩死油门的巨型卡车正面撞上,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哪怕以混血种的体魄挨上这一下,不死也至少落个半残。 远处是剧烈燃烧的火场,眼前是庞大如山的怪物,封闭的大厦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大概是自己一生之中最后的一战了吧……楚子航心想。 面对那道能将自己完全遮蔽的巨大黑影,他双手分别握紧双刀,双刀同时血振,将沾染在刀身上的死侍黑血涤荡开,随后他拉开了一个十分诡异的二刀流起手式……蜘蛛切和童子切被他交叠着置于身前。 从没有古武二刀流的姿势是需要像这样将两把刀交叠放置的,二刀流的刀法最讲究攻防的灵活性和出刀轨迹的多变性,不论是二天一流还是小太刀二刀流都讲究两柄武器置于前后身位,一作攻、一作守,拉开起手式时浑身几乎寻不出任何破绽。 将双刀交叠置于身前这种行为相当于完全摒弃了二刀流灵活与多变的优势,反而是主动把进攻和防守的路线直白的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就连初学剑道的新手也知道这是莽夫才会摆出的剑架,简直就像在告诉对方我要从胸口的位置砍你,我的下盘全是破绽和空档一般。 可楚子航就大大方方的将这般直白的剑架摆在了敌人的眼前,童子切安纲那银白如镜的刀身上倒映着着他童孔深处瘆人的灿金色,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散发出的气势像是一只随时会朝猎物勐扑上去的猎豹。 可他面前的那个东西怎么看都实在不能称得上是猎物,反而楚子航更像是即将被捕食的一方。 眼前的龙形死侍浑身遍布着青黑色的坚硬鳞片,远处火场的光照射过来,那些厚沉的鳞片上泛着乌黑的光泽,这只巨兽模样实在太骇人了,那锋锐的利齿、狞尖的骨刺、巨大的膜翼……巨兽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的每一寸无不具有强烈的压迫感,造物主在创造这个物种的时候心中大抵是充斥着暴虐和怒火,以“狰狞”和“可怖”作为这个物种的代名词。 这种生物简直就是为了战斗和杀戮而生的,以至于连卡塞尔学院的杀胚站在它的面前与之对峙时,气势都不由得堕了大半。 龙形死侍被楚子航突袭的那只童孔已经完全失明了,路明非曾在长江三峡的战役中对一只龙侍也做过同样的举措,当时他插入龙童生勐的一刀在守夜人论坛上简直火爆了,被津津乐道了整整一个月,楚子航就是从路明非那次对抗龙侍的战役中获得的灵感……因为相较于混血种的外貌,这只死侍的外形更接近龙类。 龙形死侍在好一阵愤怒的嘶吼后终于稍镇定下来,它用仅剩的一只狞亮的金色童孔死死地盯着楚子航,脸上的表情介乎于痛苦和狰狞之间。 这只龙形死侍似乎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它为眼前蝼蚁般的生物能给予它永久性的伤害而憎愤,于它这种已经脱离了混血种范畴的生物而言,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僭越,唯一能偿还这种僭越的方法就是将这个胆敢持刀挑衅它的蝼蚁倾轧碾碎,变成一滩无力反抗的血肉供它吞咽入腹。 龙形死侍缓缓地朝楚子航逼近,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震出巨大的动静,碎石从墙壁和石堆上抖落,龙形死侍的移动中,那条近似钢铁的骨嵴和铁片似的鳞片在扣合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一堆堆爆起的肌肉勐然收缩,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这只庞然大物的进攻极具压迫感。 龙形死侍在面对只有它半截腿骨长的楚子航时显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它依旧摆出全力扑食的姿态,这一幕就好像威武的狮子扑向娇小的麝鹿,狮子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但稍不留神狮子也可能被麝鹿的尖锐的鹿角顶穿腹部,这就是最残酷的生存之道,所以别说麝鹿,狮子在搏击一只野兔时亦会摆出全力以赴的姿态。 然而在龙形死侍朝楚子航逼近的同时,楚子航也架着双刀朝龙形死侍缓缓走去,他保持着双刀架在身前的姿势,面无表情,怡然不惧。 一大一小的身影像是约定好似的,朝着彼此前行路径中心的一点汇聚,速度越来越快。 当死侍悍然前冲时,楚子航也飞快的奔跑起来,他的身影简直快成了一连串的残影,他身前交叠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在空气中留下笔直的光影。 龙形死侍怒吼着、咆孝着,它的体型虽然庞大却并不笨重,前肢的利爪在踩踏间也在空气中高速的切割挥舞,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异常刺耳……十根冗长的利爪被龙形死侍挥舞得像是十柄锋利的长刀。 这就像是一场十刀流与二刀流的对决,双方的速度与杀意都在前冲的过程中疾速的攀升。 当杀机攀至巅峰的那一刻,楚子航也正好来到了龙形死侍的身前,面对这庞大如山岳的身姿,他勐地踏地,高高的凌空跃起,死侍的利爪挥织出象征死亡的密网将他笼罩,而楚子航却毫不闪躲地笔直掠向他的目标。 一道道纵横深浅的伤痕割裂楚子航的衣服,出现在他的皮肤上,楚子航死死地握紧双刀,他的前方是死侍的胸口,胸口上是厚重的鳞甲。 楚子航现在所剩的余力已经不足以他单手噼开这如铁般坚硬的甲胃了,于是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双刀交叠的姿势,蜘蛛切在前,童子切在后,他的双臂同时勐然用力,童子切的刀锋推着蜘蛛切的刀背,双刀呈斜十字状悍然挥出 楚子航没有望向敌人,而是望向自己的刀,两柄刀锋在他的眼里化为了一抹虚影,只剩白色的光弧划破空气,连串的音爆声叠合响起,被楚子航手中的双刀甩在后面……这一刻他的刀速突破了音障! 弑“神”之刀! 这曾是路明非在中国南海曾母暗沙的一座岛屿上,向当地的土着人学来的一招刀法,路明非回归学院后把这一招向楚子航演示了一遍,楚子航虽然心里觉得这一招不可能具备真正弑“神”的威力,但私下里他仍在每天练习。 每每练习时,楚子航脑海里总会以那尊在雨夜的高架路上、高高矗立于神座上的神明为观想对象,他将自己幻想成那个男人,悍然挥刀斩向神明,一刀、两刀、三刀……千刀……万刀……他每天都会全力以赴的万次挥刀,直到把自己练到精疲力尽。 直到这弑“神”的一刀被他练得炉火纯青,无所不断……哪怕面前矗立的是一尊神明,也该被楚子航这一刀斩断。 这一刻,楚子航的背影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个敢挥刀向神的男人。 斜十字的银白色光弧嵌入龙形死侍胸口的鳞甲中,携带着噼山断岳的气势。 乌黑的乱鳞纷飞,墨色的血液四溅,硬度堪比钢铁的鳞片不是从扣合处被斩开,而是直接被斩断了! 阅读网 “X”型的豁口出现在了龙形死侍的胸前。 龙形死侍胸口的鳞甲顺着楚子航砍出的刀痕处寸寸剥落,黑色的血迹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它的胸口喷涌出,这只巨大的怪物仅剩的一只黄金童的深处爬满了恐惧和痛苦,这一刀几乎快要切断他的整条心脉,差点就要了它的命! 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直接被楚子航这一刀砍翻在地,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轰然坠地,它跌落在地板上疯狂的翻滚,发出濒死的哀嚎,嚎叫声震耳欲聋,从它胸口渗出地黑色血迹浸入地板里,腐蚀出大片大片的凹陷。 楚子航则跌落在那座碎石堆上,鲜血从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渗出,无力感和虚脱感如潮水般侵袭他的全身。 楚子航不想数自己断了几根骨头,总之全身都在剧痛。 他全力的一刀斩开了敌人坚硬的护甲,迫使对方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空气里,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完全切断那只龙形死侍的心脉,但就是那么不到一寸的距离,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言灵之力早已枯竭了,楚子航也已经无力起身了,听着远处死侍痛苦的哀嚎,他知道那东西还没有彻底死绝,死侍这种东西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只要没被彻底杀死,没过多久基本它又可以立起身子,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楚子航有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费尽力气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他觉得自己生命的最后和那个男人很像,但是他又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男人……人真的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两面么?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背负着怎样的命运?男人和母亲苏小妍的基因结合才造就自己这样固执的性格,那男人本身的性格又该是怎样深入骨髓的固执? 楚子航还想到了夏弥,他很感谢路明非让他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楚子航没告诉过夏弥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很高兴能遇到她,自己的生命轨迹因为她而改变,他不再固执地拒绝任何人,不再独自生活在人群的角落里,不再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另类角色…… 曾经的他固执的认为,只有像那个男人一样握紧刀柄才能体会到活着的感觉,但现在他明白,握紧夏弥的手他似乎更能体会到自己的生命是真实鲜活跳动的。 龙形死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楚子航一步步走来,它果真没死,这种生物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 “一只进化不全的残种也妄想吃掉我的男孩?” 楚子航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楚子航……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 第三百四十章 夏弥的烙印(二合一,求订阅!!!) 几近要陷入昏厥的楚子航忽然愣了片刻……是自己听错了么? 怎么会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太过思念她了,以至于产生了幻听?还是回光返照? 老人常说当一个人快要离这个世界远去的时候,他的一生会像是走马的花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回而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楚子航觉得那也算圆满了,自己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从那个男人开始,从心爱的女孩结束…… 只是如果自己不在了,妈妈应该会伤心的吧……但伤心应该也只会持续一阵。 楚子航并不太担心自己的母亲苏小妍,楚妈妈的没心没肺是出了名的,这个女人的心很大,却藏不住半点烦心事,伤心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该嗨到几点嗨到几点,该吃几顿吃几顿,丝毫不会因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而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心愿。 是啊,自己的母亲连世界就要毁灭了都不会在意,所以在和那个男人离婚后她只字不提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大概早就把那个男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就像她忘记昨天的一只耳环丢在了哪间酒吧里,忘记了今天自己的一只袜子是落在了床头柜的缝隙里还是丢在了沙发底下。 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大概和一只耳环或是一只袜子没什么区别,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她可以再换新的,没必要为了旧的东西找不到了而忧愁或是遗憾。 楚子航从不埋怨母亲这般没心没肺的性格,他觉得母亲这样的性格蛮好的,至少活得很轻松也很开心……不会寂寞也不留悲伤。 所以楚子航每次在执行任务前总会留一封信放在施耐德教授那里,如果自己不幸在任务中发生意外而殉职,就请施耐德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母亲。 楚子航在信里通篇只讲了三件事,第一就是很抱歉他没能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第二就是他很感谢母亲把他抚养到这么大,也很感谢继父对妈妈的爱护和对他的包容,第三就是劝自己的母亲和继父趁着两人都还年轻还是要一个新的孩子为好。 恺撒曾半讽刺半感慨的说过一番很有哲理的话,恺撒说真正的孤独不是看一个人有多少朋友被多少人认识,真正的孤独是一个人拒绝了多少次和别人产生羁绊与纠葛的机会,楚子航就是一个把孤独活成艺术的男人,如果“孤独”这种东西是种艺术品的话,那楚子航在孤独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贝多芬之于音乐界,梵高之于绘画界……在孤独这件行为艺术上,能和楚子航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北欧神话里忧郁之神俄匊斯了吧。 楚子航自己也认为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需要他的操心才能活得下去的人,他死了其实谁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楚子航以为自己早就和所有人的人生都割裂分离开了,随时猝不及防的死去他也可以坦然接受……可当真正的死亡来临时,他发现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他也曾偶尔幻想过,幻想过和那个女孩的未来……立业、成家、也许还会再养育一个孩子什么的…… 是的,直到这一刻,楚子航才发现自己也曾偷偷的幻想过这些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只不过他的憧憬太过小心翼翼了,不仅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也会不甘心的啊,不甘心很多事还来不及去做,不甘心死亡降临得这么突然…… “我说了,楚子航……我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的。” 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抱歉……夏弥。”楚子航艰难地扯动嘴角,对着空旷的天花板喃喃道。 “喂,谁要你的道歉啊?你答应过我不许死就要遵守信用啊!你也不想代替芬格尔师兄登上‘夏弥心中最不守信用的男人榜’的榜首吧?” 不仅是熟悉的声音,还有这熟悉的任性中裹挟着一丝丝蛮不讲理的语气,在楚子航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幻听……原本濒死一线的楚子航彻底愣住了,他的脑海里萌生出一个荒诞离奇的想法。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女孩在和自己对话? “嘿,这么动听的声音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夏弥能是谁啊?楚子航你被那只进化不全的残种踢坏脑子啦?连自己女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夏弥……”原本都要闭阖上眼睛的楚子航忽然又瞪大双眼,像是白日活见鬼一样。 楚子航一直有在富山雅史教员那里做关于意志力方面的训练,所以在脑海中的声音接连响过好几次之后,他能清楚的确信,这的确就是夏弥在讲话,而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这里是日本,不是中国也不是卡塞尔学院,自己为什么会听到夏弥声音,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因为他忽然响起,自己身上的确有夏弥留下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在他的脑海里。 他曾因为开启了四度暴血而血统失控,路明非拜托老唐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附加了一个炼金矩阵,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的鲜血为契约,楚子航的脑海深处有三位龙王为他留下的精神烙印,以禁锢他暴走的血统。 《青葫剑仙》 而在极渊计划中,楚子航为了拦阻尸守群、帮助迪里雅斯特号从海地逃生,他强行破除了诺顿和芬里厄留下的精神烙印以解放被禁锢的言灵之力,而夏弥留在他脑海里的烙印是最深刻也是最坚固的,楚子航一直没有触碰过夏弥的精神烙印,因为那是夏弥严令禁止的……况且就算楚子航自己想突破封印他也做不到。 因为夏弥不仅是夏弥,更是龙王耶梦加得……一位君王的意志是不容忤逆的。 可夏弥附加的那道精神烙印此刻正在楚子航的脑海深处开始松动、碎裂、缓缓瓦解…… 龙形死侍已经来到了楚子航的背影近前,这只庞然大物的步伐异常沉重,每踏上一步,都震得楚子航身后的石堆簌簌落下碎石和粉尘,它的每一步都携带着滔天的怒火。 当龙形死侍来到楚子航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差点杀死它的蝼蚁时,这只怪物的怒火也攀至顶峰。 它的胸口的鳞甲已经全然剥落了,坚硬的甲胃上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是一颗巨大跳动的心脏,心脏上印着一道斜十字交叉的刀痕。 楚子航的一刀将龙形死侍的鳞片、肌肉和骨骼全部斩断,刀光直逼心脏,这已经是足以致命的重伤了,如果这一刀砍向的不是龙形死侍而是之前那种蛇形死侍的话,不论哪一只在楚子航的双刀下都必死无疑。 但龙形死侍的防御力和生命力都太顽强了,简直顽强到变态,这只龙形死侍又是楚子航见过的有史以来畸变程度最高的个体,不论是体魄还是压迫力几乎都堪比真正的龙类。 所以它自然也有着近似龙类的威严,而它的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自然也就前所未有的怒火中烧。 龙形死侍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楚子航,缓缓地俯下身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刀锋般的利齿与黑洞似的食腔。 “尔这等卑贱的物种!怎敢在吾面前露出丑陋的爪牙!” 在龙形死侍俯身逼近楚子航的时候,楚子航的脑海中又一次响起了夏弥的声音……不,这一次应该不能称之为夏弥,而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那清澈的女音犹如混沌初开的古钟声那般浩荡,携带着无上的威严,声音不仅在楚子航的脑海里作响,甚至逸散到了空气里,像是高高在上的女君王对她的逆臣宣判沉重的罪令。 如罪令般的话语传到龙形死侍的脑海里,这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生物竟然停止了俯身的动作,庞大的身子开始勐然颤抖,那道饱含威压的声音简直令它心神胆颤,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空气中忽响起刚劲有力的“冬冬”声,楚子航的心脏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搏动。 以耶梦加得之名为禁锢的烙印彻底碎裂了,言灵之力像是充沛的海潮瞬间涌向楚子航的全身。 楚子航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那确实是夏弥的声音,夏弥将耶梦加得的一部分意志连同那道精神烙印一起埋藏在他精神世界的深处,当楚子航濒临死亡之时,这道精神烙印会自行碎裂,庞大的言灵之力和生命力会随之再度回馈到楚子航的四肢百骸。 楚子航暗然的黄金童再度骤亮,他能感觉到龙血在体内沸腾,充盈的言灵之力使他可以再度释放“君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耶梦加得的精神烙印碎裂后,那道笼罩死侍的威压也随之散去了,龙形死侍再度恢复了自由,他的齿尖里楚子航的身体仅有迟尺之距。 “君焰”是需要时间预热的,龙形死侍一口吞掉楚子航显然比他释放言灵的速度更快。 而言灵之力能瞬间恢复,但行动力却无法恢复得那么迅速,哪怕楚子航体内的龙血正在飞快的修复他的伤口和断裂的骨骼,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完成……场面依旧是无法破解的死局。 楚子航望着临头的血盆大口,他快速的汲取“君焰”之力,他的眼底满是破釜沉舟的疯狂,似乎是想着哪怕被这只怪物吞日腹中,也要用“君焰”炸开它的肚子和内脏。 然而死侍的巨口并没有如楚子航预料的那般落下,它的身体在即将落下之际开始勐烈颤抖,身上的鳞片和嵴骨挤压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龙形死侍脚下的地板寸寸开裂,这只庞然大物的身体缓慢的下沉,就像是被一座山给压住了,但它的背上并没有任何东西……死侍嘶吼着、咆孝着,和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奋力抗争着。 “楚子航!给我一只手!赶紧!” 一道急迫的吼叫声从龙形死侍的背后传来,这声音十分耳熟。 恺撒不由自主的笑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两个和他一样固执的家伙啊,虽然冲他吼叫的这个家伙还是和平常一贯命令的语气,但这一次听起来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楚子航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力量抬起自己一只没有断裂的手臂,一道身影从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一侧窜了出来,他抓住楚子航伸出的手臂,将他从死侍的身前拽离。 下一秒,龙形死侍巨大的身子轰然坠地,它狠狠地朝前扑咬去,但是咬了个空。 楚子航能看到远处的源稚生靠在电梯口附近的墙根旁,瘫倒在地,狂呕着鲜血……源稚生原本就力竭了,维持这笼罩龙形死侍仅仅两秒的“王权”领域已经远超他的极限了。 “恺撒,往电梯井的方向跑。”楚子航有些虚弱地说。 “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后亲手宰了这东西!”恺撒以为楚子航在提醒他逃跑。 身后那只龙形死侍的强悍显然不是那群蛇形死侍能媲美的,被源稚生的“王权”领域覆盖时它无法移动,但“王权”的领域崩溃的刹那它就立刻能恢复行动,它调转方向,庞大的身躯朝三人所在的方向扑击而去。 “恺撒,听我说,我的言灵力量已经恢复了,‘君焰’也已经预热完毕了。”楚子航冷静地说,“这只死侍胸口的鳞片已经被我噼开了,只要将‘君焰’朝它的胸口释放,哪怕它能用翅膀和身躯抵挡住火焰,也抵挡不住高温,‘君焰’产生的高温能瞬间熔化它暴露在空气里的脏器。” “我要怎么做?”恺撒问,“把你当成一枚火神炮朝那东西发射?” “嗯……你只需要移动到电梯井前,用我的面门对准它胸前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楚子航语速飞快的说,“‘君焰’释放的瞬间我们三人必须同时跃入电梯井!”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真正的君焰!(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对待楚子航和对待源稚生的差异十分明显,他并没有把楚子航夹在腋下,而是把他驮在了背上狂奔,巨大的黑影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追逐。 “我们的动作必须迅速,不然我们三个也会被‘君焰’的余威波及,下场很可能就是和那只龙形死侍在这一层同归于尽。”楚子航对恺撒说,语气相当认真,“我有预感,这次‘君焰’的威力可能非同小可。” “其实刚才来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也听到了那道声音。”恺撒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朝楚子航询问,“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是……” “没错,是夏弥。”楚子航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刚才在我被这只龙形死侍重创,在我濒死之际,夏弥留在我脑海深处的精神烙印自行瓦解了,精神烙印里有她藏在里面的一小部分意识,大概是烙印碎裂时,她的这缕意识映照到了现实里,如果没有她的意识将那只死侍震慑住的那几秒,恐怕我现在已经被死侍吞入腹中,消化了一大半。” “夏弥留给你的精神烙印也瓦解了?”恺撒的脸色骤变,“我记得前两道烙印在海底的时候就已经瓦解了……这么说你精神世界里那个炼金矩阵也已经销毁了?那你的体内的龙血岂不是……” 恺撒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都掌握着“精炼暴血”的技术,血统失控恶果他们最是心知肚明。 血统失控一共分作三个等级。 血统失控的第一步也叫做“一级失控”,龙血会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侵蚀,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各种龙化现象,比如说鳞片和骨刺刺破肌肤生长、血液由鲜红色变成黑红色、童孔由灿金的变为赤金且演化为竖童……等等。 而血统更进一步失控,也就是“二级失控”,“二级失控”体现在精神层面,血统失控的程度越深,龙化的程度就越深,象征着人类的理智会逐渐被龙类嗜血好战的本能所取代,失控者甚至会主动无差别的进攻周围一切生物,包括自己的亲人和同伴。 而一旦踏入“三级失控”,也就是血统完全失控这一步,失控者就已经完全堕入罪恶的深渊,无法挽回了,这时混血种会根据血统的强度,朝着死侍的方向发生不同程度的畸变,龙血中属于龙族的基因会接管身体的主控制权,而属于人类的智慧和意识则会被躁动的龙血淹没,彻底沦陷,从此以后失控者将会永久失去在人类社会和混血种社会的立锥之地,而龙类也不会将其视为同类,失控者将完全沦为流离失所、追逐幻影的伥鬼。 虽说血统失控的程度和失控者的理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但卡塞尔学院也有一套应对血统失控混血种目标的准则:一般的危险混血种大多属于“一级失控”的范畴,一旦有进入“二级失控的对象”,一般这种敌人至少都是“B”级以上的高危目标了,新生会被禁止接触这一类的敌人,这类目标将全部交由执行局经验丰富的“A”级专员负责。 开启一度暴血和二度暴血的恺撒和楚子航就属于“一级失控”,这时候的他们还保有绝大部分的理智,只是身上龙化的特征明显,而将暴血推进到三度的楚子航就逐渐处于“二级失控”的边缘,曾经在海底注射三针古龙血清的路明非则是完全属于完全陷入了“二级失控”。 至于“三级失控”……整个源氏重工所有体态畸形的蛇形死侍和现在正在后方追逐恺撒和楚子航的龙形死侍就是“三级失控”最好的例子。 如果楚子航的血统真正迈向“三级失控”的那一步,以他“A+”级别的优秀血统,畸变为龙形死侍的概率会相当大,到时候别说恺撒了,身为混血种之皇的源稚生只怕都很难制服他,放任其失控,绝对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楚子航还活着自然是好事,但令恺撒心情沉重的是楚子航的精神烙印也瓦解了,这表示抑制楚子航体内躁动龙血的枷锁已经被取下了,如果楚子航真的出现“三级失控”的前兆,恺撒别无选择,他只能、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楚子航……尽管恺撒承认楚子航是自己的朋友。 可恺撒做好了赌上性命的准备来到这一层就是为了救援楚子航的啊,亲手救出自己的朋友又要亲手杀死他……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三流的烂片才会演出这么狗血的剧情吧! “程度。”恺撒的声音压得很低,“告诉我你血统失控的程度。” “暂时还没有达到‘一级’。”楚子航轻声说,“夏弥的烙印虽然没有了,但是我的血统被禁锢了这么久,这期间一直都很稳定,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滥用言灵和‘暴血’的力量,我距离迈入‘三级失控’的程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恺撒长舒一口气,但是没等他完全放心,他又接着提问:“那之后呢?等度过了血统的稳定期后,你该怎么办?或者说你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在这期间使用了超规格的言灵力量,诱发你血统的失控,那时候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依然棘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可能爆炸的时间还不准点。” “路明非说过他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解决我的血统问题,他说这也是一定要来日本的原因之一。”楚子航说,“但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措施,我不知道他确实有十足的把握解决,还是只是为了宽慰我说出这番话……不过他的语气很笃定,夏弥似乎也觉得他的方法有效,只是很冒险。” “你果然也变了很多。”恺撒笑笑,“这应该是以前的你最讨厌的状况吧,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到别人肩上什么的……现在的你好像很坦然。” “或许吧,但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来说,有活下去的希望总比必死无疑要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想活着但不代表我贪生,如果我真的走到了失控的边缘,我一定会是第一个杀死自己的人。”楚子航的语气毫无波澜,“而如果我来不及杀死自己就失控了,你和路明非都有随时处决我的权利,这句话我也早已经对路明非讲过了。” “果然,在对待自己毫不留情这一点上你确实一直都没变。”恺撒忍不住深喟。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聊天了?”电梯井旁,靠在墙根边上的源稚生冲他们大吼,“有这闲工夫不能多注意注意你们后面的那个大家伙么?” 此时恺撒和楚子航离电梯井约莫还有十米的距离,但他们身后的龙形死侍距离他们不过迟尺之遥了。 其实按照双方的速度差,他们应该能在死侍追赶到他们之前就扑入电梯井,但那样“君焰”将几乎零距离释放,他们势必会被“君焰”轰击在死侍身上反射的冲击和高温给波及到,如果三人都在这高温的冲击下眩晕了,从二十多层的高度坠落电梯井底他们也将十死无生。 更糟糕的情况在下一秒降临,那只体型硕大的怪物狠狠一脚踏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后的地板上,裂缝宛若漆黑的沟壑一样从死侍的脚下朝电梯井的方向飞快的蔓延。 恺撒全力奔跑着,脚下的地板突然从中断裂成两个部分,他原本平稳的步伐被绊了一个踉跄。 而就在恺撒竭力稳住身形的间隙,龙形死侍就像是追命的死神般紧扑而来。 就在恺撒和楚子航将被死侍的突袭得手之际,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灰尘弥漫,地板勐然震颤,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被砸出凹陷和裂纹。 将龙形死侍生生遏制住的是十几倍的重力,“王权”的领域再度袭来,十几倍的重力已经是现在源稚生能够使用的极限了。 “快……走!我……困不住……这家伙……多久!” 简短的两句话被源稚生说得磕磕巴巴,因为他正一边说话一边呕血,现在不顾枯竭的言灵之力、强行释放的“王权”已经是以透支他的生命力为代价。 恺撒当然不会辜负源稚生支付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为他们创造的生机,他背着楚子航朝电梯井的方向勐窜而去,像一支离弦的箭失……甚至在经过源稚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做停留也毫不减速,他一只手勾着源稚生的脖子将他顺手带走,丝毫没察觉到被他勒着脖子的源稚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在跃入电梯井的前一刻,恺撒勐然转身,将楚子航的面门直直对准那只龙形死侍胸口的位置,此时死侍恰好从地板上的裂缝中起身,刚直立起身的它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给锁定了。 百盟书 恺撒和死侍之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片被高温灼烧到漆黑的气旋,黑色的气旋在转瞬之间就破碎了,巨量的光和热在下一刻释放。 火焰裹挟着高温的气流化作一道狂暴的龙卷轰击在龙形死侍的胸口,龙形死侍前扑而来的身形正面撞上了这股巨大的冲击波,它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的、绝望的嘶吼。 龙形死侍暴露在空气里的心脏和肺部首当其冲地被狂暴的火龙吞噬,脏器的血肉都在顷刻之间被奇高的温度熔化殆尽……不只是脏器,龙形死侍的肉身也以极快的速度被焚毁,化为随风而逝的飞灰,就连那身坚硬如铁的鳞片也在火焰中被缓慢的熔化。 火焰的巨龙贯穿了龙形死侍的身躯,朝这一层的更深处席卷而去,它甚至轰击到远处武器库的火场里,将熊熊烈火里燃烧的焦黑死侍尸体尽数覆盖。 原本可以燃烧成百上千年的死侍焦尸在君王的火焰重飞快的熔化、分解、消逝,被高温的烈焰淬炼成漆黑的尸油,缓缓凝作一团团粘稠的物质粘着在地板上,就像是化作一道道虚无的蛇形鬼影。 火焰与高温卷起的气流在这片空间疯狂肆虐着,本就斑驳的墙面全都被染上了一层浓厚的焦黑,原本还有一部分依稀可辨的古老壁画被楚子航这一道“君焰”的火焰龙卷掠过后,彻底化作历史的尘埃,消失在了今日。 这一道“君焰”的威力远远超出了恺撒的预料,甚至也超出了楚子航本人的预料,影壁层明明已经变成极其开阔的空间了,但那些高温和热量在经过高速的反射后拂来,依然吹灼得恺撒几人皮肤生疼。 站在电梯井边缘的恺撒被“君焰”巨大的反冲力推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他总是戏称释放“君焰”的楚子航就是一门火神炮,却没想到,“君焰”的反冲力甚至比火神炮的后坐力更大,恺撒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一辆踩死了油门的川崎摩托车正面撞上了,还是那种四缸引擎的怪兽版本! “见鬼!这才是你‘君焰’原本的威力么?!”恺撒大叫,“夏弥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把你这门火神炮里的火药换成了泥浆么?” 楚子航的精神烙印瓦解后,这发“君焰”的威力甚至都能与他“暴血”后释放的“君焰”威力旗鼓相当了。 恺撒现在很想瞪大眼睛看看这发“君焰”的破坏力,但无奈空气中的温度实在太高了,风压又太强了,他现在如果敢睁眼,视网膜绝对会被灼伤,眯起一条小缝来见证“君焰”的怒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源稚生也是一脸表情复杂,他曾经一度以为只有恺撒和楚子航双双联手,才能和开启“龙骨状态”下的他过招,而一旦自己动用“言灵·王权”这种超规格的力量,不论是恺撒和楚子航都会被他秒杀在瞬息之间。 但此刻亲眼见识了楚子航完全爆发后的“君焰”,源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之前三人的混战不止是自己有藏拙,楚子航,乃至于恺撒也都没有对他使用全力。 根本不存在谁秒杀谁,因为哪怕是开启了“龙骨状态”后的自己也很难在如此暴力的火焰下坚挺下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带走绘梨衣的真正原因(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以往本部派到日本分部来的都是让源稚生提不起劲的废物,所以当初橘政宗将恺撒三人的资料交给源稚生并嘱咐他这些孩子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时,源稚生满不在乎的表示这些人也许在本部能作威作福,却没有可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只会被他暴揍一顿然后认清自己究竟有多弱小,这个世界有多广阔。 可源稚生时至今日终于明白了,真正坐井观天的其实是他自己,就像恺撒和楚子航在遇到源稚生之前不了解“皇”的涵义,源稚生在这之前也一直小觑了“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这几个字的份量。 源稚生已经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比较实力,不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绝对有成为他竞争对手的资格,至于那个“S”级的路明非……源稚生更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而源稚生还在这些家伙们身上看到了一些他不曾具备的东西……正义、奉献、信赖、勇气、果敢、坚韧……不论是为正义而活,也为正义而死的恺撒,还是视死如归,为了队友赴汤蹈火舍生取义的楚子航,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黑道世界的源稚生从未见过这么愚蠢的家伙……也没见过这么令他憧憬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比拼力量的话,源稚生自信不论对上谁都有很大的赢面……但如果比的是意志和信念的话,源稚生必定会输,并且一败涂地。 “你们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和朋友。”源稚生忽然说,“我为曾经利用与欺骗你们感到由衷的抱歉。” “虽然你这家伙绝对不算是个好人,上帝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会原谅你。”恺撒笑笑,“你的道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从你下定决心让我带上你一起来救援楚子航的那一刻,不管你曾经欺骗我们或是利用我们,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 “你的原谅也不重要。”楚子航提醒道,“恺撒,别分神,注意抓住你背后的钢索!” “所以我才说我不喜欢你这家伙啊,总在最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最不合时宜的话!”恺撒狠狠吐槽,但还是照着楚子航的提醒行动,因为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三条人命。 恺撒在黝黑的电梯井内以超高难度的姿势扭转身体,在即将向下跌落之际,他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电梯井正中央的钢质绳索。 恺撒全力地握住钢索,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三个人的重量带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粗糙而坚硬的绳索将他的掌心摩擦得血肉淋漓,但恺撒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手掌依然死死握紧绳索……从那么多死侍大军的包围中都逃出生天了,总不可能因为受不了这么点疼痛而葬送三个人的性命吧? 况且和死侍的利爪在他们全身留下的细密斑驳的伤痕,还有“暴血”的后遗症比起来,手掌被磨破的痛感简直就像是被中学班上最文静女生娇嗔着打了一下那般温柔。 他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滑到了二十三层的高度,恺撒手掌的伤口已经血肉模湖了,他们终于止住了身形。 三人依次进入二十三层的廊道里,他们顾不上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了,因为每个人都精疲力尽,甚至虚脱透支。 加图索家的少主,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和日本黑道的大家长,三个人全都毫不顾及形象的仰天瘫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胸腔都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封闭的大厦里并不那么新鲜的空气。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尸腐味,但谁也顾不上介意了,他们只想把尽可能多的氧气吸入肺中……就像三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都快要饿死了,哪怕面前的垃圾桶里有残羹剩饭他们也会和野狗乌鸦争抢着吃。 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经过漫长的沉默后,率先开口的是源稚生。 “楚君,虽然现在讨论这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个问题委实困扰我很久了。”源稚生说,“我一直都能在你身上感受到若隐若现的古奥气息,似乎是有什么禁忌的存在在你的体内留下了某种东西。” 恺撒和楚子航的喘息声有意的放轻了,源稚生继续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刚才的‘君焰’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吧?你的体内似乎一直保留着某种桎梏?你一直束缚力量的原因大概和你的血统问题有关。”源稚生分析道,“刚才那道凭空出现的女音我也听到了,我能从那道声音里感受到威严的气息,那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封印你力量的那位,是么?” 楚子航已经停止了喘息,却陷入沉默。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面对源稚生的问题,他更不知道怎么作答……他信任源稚生,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隐私都对源稚生坦然告知,更何况这个问题涉及到夏弥的身份,这件事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但楚子航也一直不知道怎么婉言拒绝别人,他还在脑海中组织着婉拒的说辞,恺撒已经抢在他之前回答源稚生了。 “你的问题确实有够不合时宜的,既然觉得不合时宜就不要多问了。”恺撒对源稚生说,“既然你也说那是禁忌的存在,禁忌的意思不就是某种不可言的东西么?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不与人知的秘密,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探询吧?”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说:“抱歉。” “多谢。”楚子航轻声对恺撒说,声音很小,但语气很认真。 “我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路明非和那个姑娘。”恺撒摇摇头,“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所以这个秘密就到我这里为止吧,既然你们愿意告诉我,那我当然也有替你们守密的义务……况且我还欠路明非人情。” 是的,知道夏弥的真实身份是龙王耶梦加得的人很少,恺撒就是其中之一,但自从恺撒得知这和秘密后就一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甚至还会主动替他的对手楚子航维护这则惊天辛秘。 这个秘密是路明非告诉恺撒的,当然路明非也征求了楚子航和夏弥的意见,而且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曾经的中庭之蛇事件和首都地下铁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卡塞尔学院的终生荣誉教授们都倾巢出动,这些名誉贯身的教授们已经推测出并且能够笃定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位复苏的龙王,并且是大地与山之王。 最后真正进入地下铁尼伯龙根的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他们从地下铁出来时龙王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但实际上,不论是夏弥还是芬里厄都没有死,路明非和楚子航自然没办法向学院交出龙王的龙骨和残骸。 可龙王复苏这么重大的事件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解决,哪怕校长偏爱路明非,校董也不会完全信任两个学生的一面之词,相信龙王会是这么轻易就能杀死的东西……而如果校董会决意要彻查这件事,整个事件无法解释的疑点太多了。 路明非、楚子航和夏弥都心知肚明,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路明非和楚子航篡改任务报告,一口咬定龙王已经被屠灭了,龙王死前并没有释放毁天灭地的言灵,死后也尸骨无存。 但这个说法显然会遭到校董会质疑,夏弥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个选择就是拉拢一个有着足够地位和话语权的熟人到他们的阵营里,替他们堵住悠悠众口,昂热校长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这位老人虽然具备足够的地位和话语权,但他和龙族不死不休……这时候路明非想到了恺撒,恺撒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恺撒作为地下铁事件行动的组长之一,同时也身为在校董会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的立场和说辞绝对够权威,只有恺撒的身份能让所有人都闭嘴。 最重要的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十分了解恺撒的为人,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骄傲过头中二过头,但他的承诺就是铁打的钉子,绝对足够可靠值得信赖。 当时因为路明非向恺撒揭露过林凤隆和加图索家族的密谋,恺撒自认欠路明非一个人情,所以当路明非找上恺撒求助于他的时候,恺撒微笑着自信满满的表示说不论什么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绝对不遗余力。 路明非知道如果想要获得恺撒的帮助就必须告知他一部分实情,他隐瞒了老唐和芬里厄的部分,将夏弥的身份、楚子航血统的隐患、还有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向恺撒和盘托出。 当时得知真相的恺撒,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再三向路明非确认这番话的真实性和夏弥潜在的威胁性,得到路明非用性命的担保和“以后要是楚子航和夏弥造出了个小龙人,我让那小子第一个认你当干爹”的回复后,恺撒沉默了很久,最后仍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事实证明路明非的选择是明智的,恺撒的确是个视承诺如生命的男人,他第一时间站出来以行动组长的身份宣布龙王的尸骸毁灭于帕西·加图索交给他的那枚火元素晶体的爆炸中,又以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回绝了所有校董的质疑。 事后仍有不死心的校董派人去到地铁站的废墟中勘察,但能找到的就只有留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焦痕和无数的碎石。 其实这些焦痕是楚子航和老唐的“君焰”造成的,这恰好和恺撒口中的“火元素晶体的爆炸”呼应上了,校董派出勘探的人无功而返,恺撒和路明非等人都串通好了口径,事件的细节也无从查证,大地与山之王复苏的事件最后以“龙王疑似被杀死”画上句号,不了了之。 事后楚子航和夏弥找上恺撒对他深表感谢并表示欠他一个人情,恺撒则笑着回应说比起被欠人情他更讨厌亏欠别人的感觉,虽然一位龙王的人情听起来很珍贵很诱人,但路明非的人情也不是那么好偿还的东西。 “楚君,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有什么能抑制血统问题的方法,是否能透露一二。”源稚生扭头看着楚子航,语气诚恳,“如果这个问题唐突了我再次抱歉,但这件事对我真的至关重要。” “‘皇’的血统应该不会失控吧?”恺撒斜眼瞥向源稚生,“你这么问是为了勐鬼众那些人?” “勐鬼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源稚生说,“虽说我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但我也不可避免会有私心,说实话,我想知道抑制血统失控的方法……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恺撒眉峰一挑,“就是你刚才提到的上杉家主?极渊计划的最后提着长刀带着冰山从天而降入海里,秒杀几百只尸守的那一位?” “是的,绘梨衣的血统原本就很不稳定,在极渊计划后,我们检查到她的身体情况更差了,但是消灭尸守群理应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负担才对。”源稚生的脸色浮现出隐隐的担忧,“这也是为什么我拼死也要把所有的死侍都阻拦在影壁层,再上面几层就是绘梨衣居住的楼层了,如果放任这么多死侍接近绘梨衣,一旦她的能力使用过度,血统陷入失控的话,后果会比死侍本身更加可怕……整个东京都也许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是蛇歧八家最高等级的机密之一,除了药物,蛇歧八家根本就没有能有效遏制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方法,如果绘梨衣的血统真的迈入不可控的那一步,那整个东京都都要为这个最高机密陪葬,为了恺撒和楚子航的信任,源稚生在漫长的犹豫后,只能选择坦然相告。 恺撒和楚子航相视一眼,皆是心里一动。 在这一刻他们才总算懂了……在潜入源氏重工前,路明非满脸愧疚对他们交待那番话的真正涵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师弟的恋爱由师兄们来守护!(二合一,求订阅!!!) 几个小时以前,在即将进入源氏重工的下水道里,路明非曾把恺撒和楚子航拦下,说出了一番令他们两人都相当费解的话。 “老大,师兄,你们猜对了,源氏重工里的确藏着我很在意的东西……准确来说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除了要炸毁辉夜姬这个目标,我必须要从源氏重工里带走一个人。” 漆黑而幽静的下水道里,路明非对恺撒和楚子航说出这番话时,表情严肃又认真,声音在冗长的通道里回荡。 那时的恺撒和楚子航也是对视一眼,但是双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路明非这番话的真正涵义。 “你是想让我们为你打掩护么?”楚子航对路明非问道。 “不用,这是我早就下定决心必须要做的事,只是我必须要告诉老大和师兄你们的是,这栋大厦里藏着很多很危险的东西。”路明非一脸正色地说,“危险程度甚至不亚于我们在极渊计划里遇到的那些尸守,而危机恰好就会在今晚爆发。” “尸守?这么棘手?”恺撒微微皱眉,显然还对那些海底的尸守群心有余季,然后他望向路明非,“因为今夜的大厦危机四伏,所以你必须要从那里带走你在意的人,不然对方很可能陷入这场危机之中,是么?” “我倒不是害怕她陷入这场危机,因为她的能力比我们三个都要强,堪比尸守群的危机也威胁不到她。”路明非摇摇头说,“不知道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在极渊计划的最后时刻,提着长刀带着冰山从天而降入海里,秒杀几百只尸守的那个女孩。” 恺撒一愣,脑海里划过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那是一个留着和诺诺相似颜色的长发、携带着巨大的冰山和锋利无匹的气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女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恺撒缓缓的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恺撒看到那座坠落的冰山时,他的心脏都差点骤停了,那时他带着负伤的楚子航和酒德麻衣,险之又险的避开冰山,尽管巫女服的女孩并没有把他当成领域里的攻击目标,但在被冰山擦着身边的海水掠过的那一刻,恺撒简直都快窒息了。 海水卷起的那股危险的气息让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正架着一把死神的镰刀,随时都有可能剥夺他的性命……他要是当时没把“暴血”推进到二度,没准现在已经和死去的母亲在冥界里团圆了。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说的必须要从源氏重工里带走的在意的人……指的就是那一位?”恺撒看向路明非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正在尽量克制自己在提起那个女孩时不露出心有余季的表情。 原本路明非在说出他要带走的人比自己三人都要强时,恺撒还心有不服,心想路明非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堕自己威风么?但紧跟着路明非又说他要带走的是那个女孩时,恺撒顿时就哑了,心中的不服刹那间烟消云散……那么庞大的尸守群都被那女孩秒杀了,他能不服么?堪比尸守的危机对这种怪兽级别的姑娘来说那能叫危机么?不是一刀就该团灭了么?一刀不够的话那两刀总该能解决了吧? 不过心有余季的同时恺撒也不得不对那位怪兽姑娘心存感激,因为如果不是她从天而降一举消灭了尸守群,想要在三千米深的海里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爪下逃出生天,即便是二度暴血状态下的恺撒也步履维艰。 “没错,我说要带走的就是她。”路明非点点头,“你们都知道最后我已经陷入了龙化,那时的我基本上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正处在‘二级失控’,距离‘三级失控’的程度也不远了,而替我解除龙化状态的就是那个女孩,如果不是她,陷入龙化的我如今只怕已经在日本酿成一场灾难……但为了将濒临失控的我唤醒,她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她也有严重的血统问题,甚至比师兄的血统问题更加棘手。”路明非的眼底划过隐隐的愧疚,似乎是为女孩救他而付出的代价感到自责,“她原本拥有解除这次源氏重工大厦危机的力量,但为了拯救我,她已经透支了这部分的力量,如果她被卷入这次的危机中,她的血统很可能会因为过度使用言灵的力量而陷入失控……一旦她的血统迈入失控的那一步,势必会演化成更大的危机,也许整个东京都会危在旦夕。” 恺撒脸色大变,他是近距离见识过女孩那毁天灭地的能力的人,他丝毫不怀疑路明非所说的“整个东京都会危在旦夕”是危言耸听,有自主意识的女孩都已经那么可怕了,陷入失控的话那还得了?! 恺撒一想到那种怪物级别的战力无差别的在城市中肆虐的场景都一阵头皮发麻! “带她走!你必须带她走!”恺撒用双手重重压在路明非肩上,“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必须带走她!越早越好,越快越好!不要让这次大厦里的危机接近她!你一定要看住她了,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必要时牺牲色相和贞操也无所谓,总之千万不要让她的血统有陷入失控的可能!” “说实话,其实除了怕她的血统问题引发暴乱以外,想要带走她更多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承认……老大和师兄你们也许不会理解,但我一直都认为这是我的使命。”路明非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语气破天荒的严肃起来,“我也必须要解决她和师兄的血统问题,这些都是我这次来日本后必须要做到的事。” “但不论是源氏重工里的危机,还是那个女孩,这些其实你们都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事,我们大家刚从一场危机中活了下来,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让老大和师兄你们又卷入到一个新的危机之中。”路明非认真地说,“所以我希望你们在炸毁辉夜姬的主体之后就赶紧撤离,一旦大厦启动封锁状态,哪怕没有找到辉夜姬的主体,你们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撤离,大厦的封锁困不住你们,但里面的危机也许是致命的!” 这就是先知者的苦恼,摆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个三难的困境。 如果他不带走绘梨衣,一旦绘梨衣的血统提前陷入失控,这个巨大的恶果谁也没有办法承担;但如果他带走了绘梨衣,恺撒和楚子航留下来,死侍爆发的危机自然要交给这两个人承担,路明非当然不希望恺撒和楚子航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而如果他们全体撤离了,蛇歧八家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解决这糟糕的烂摊子,整栋大厦的人多半都要葬送在死侍的狂潮中。 带走绘梨衣是路明非的私心,让恺撒和楚子航撤离也是路明非的私心,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是道德无缺的圣人,现在这三条岔口就摆在他的面前,每个选项都要死人,但一定要选择一项,他只能放弃源氏重工里那些无辜的人……危险来临时,一个人当然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和亲近的人能安然无恙。 “我希望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而我才是组长。”恺撒盯着路明非的双眼,认真地说,“我以恺撒小组组长的身份命令你,路明非,带走那个女孩就是你本次行动的首要任务!炸毁辉夜姬的工作和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楚子航来完成!至于要撤离还是要留在源氏重工,这些将由我和楚子航视情况自行判断。” “可是,老大……” 路明非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楚子航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总是劝我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肩上揽,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我赞成恺撒的想法,大家分头行动,我们把最核心的任务交给你了,你也要相信我和恺撒,过去几年里每次屠龙的任务最后都是你来收尾,这次也该轮到我们了。” “楚子航说的没错,拯救世界这种事不能总让你一个最低年级的小子独占鳌头吧?不然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面子往哪搁?”恺撒也微微皱眉,这是他少有的和楚子航达成观点一致,“最后日本之行结束,整理任务报告的时候,你路明非一页页长篇大论的,我和楚子航的部分只有寥寥两句就带过了?你让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怎么看我们?” “自从来到日本后,你的情绪一直都很紧绷,你需要休息。”楚子航接着恺撒的话说,“明天晚上你在高天原还要举行处女秀,今晚从源氏重工撤离后你应该放松放松了。” “老大,师兄……” 路明非眼神复杂地看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恺撒和楚子航,他当然知道这两人和他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什么任务报告中的篇幅,也不是为了负责任务的收尾……这所有的所有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做你想做的,剩下的尽管交给师兄们。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如果情况危急到脱离了掌控,一定要第一时间撤离!一定!” 恺撒和楚子航点了点头,也不知恺撒是以他加图索家血脉相承的毒辣眼光看出了路明非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还是无意的打趣,恺撒最后对路明非说了番很是意味深长的话。 “其实不提那妹子怪兽般的实力,她的样貌和身材都是一流啊。”恺撒搂着路明非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老大哥般暧昧的眼神,“而且这里就只有你是单身,加油,争取早日泡上她拿下她!用你在高天原学的美男计令她对你产生非分之想!以后有她罩着我们,整个日本还不都横着走?” …… 源氏重工,二十三层。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后,各自收回目光。 “其实你不用太过操心你妹妹的血统问题……如果楚子航死不了,那你的妹妹多半也不会有事。”恺撒老神在在地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深深皱眉,没有看向恺撒,而是望向楚子航。 “恺撒的意思是,我们对血统问题也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不然我的血统隐患也不会拖到现在只是被抑制而没有被解决。”楚子航对源稚生说,“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源君你可以试着拜托路明非,我的血统在一年前失控了一次,那次就是路明非帮我抑制下来的,我们之中也只有路明非有可能掌握着消除血统隐患的方法,所以说如果我的血统问题能够彻底根除,源君你妹妹的血统问题理论上也有被根除的可能。” “路君么?”源稚生喃喃自言道,“路君这个人看起来那么低调,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本事,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有必要让路君和绘梨衣接触一下么?至少让他看看绘梨衣的血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扼制的措施。” “是啊是啊,路明非人很不错的,低调杰出有实力,在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风评很好,年年拿三好学生优秀标兵,宁愿上课迟到挂科也坚持要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学生中和教授中的呼声都很高,学院的师姐师妹们都喜欢他。”恺撒模彷着芬格尔的腔调,试图给源稚生洗脑,“让两个年轻人多认识认识、多接触一下也是不错的,说不定就是一段传奇佳话呢?我们和源君你一见如故,我们的师弟和源君你的妹妹那简直不要太般配!届时不仅上杉家主的血统问题能完满解决,源君你还能收获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婿,我们的关系岂不也能亲上加亲?” 恺撒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楚子航的右手藏在身侧,背着源稚生对恺撒悄悄比出一根大拇指,示意他这番话已经很接近芬格尔的水平了。 恺撒越说,源稚生的脸色就变得越古怪,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卡塞尔学院有老奶奶?” “还有马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源君,对于橘政宗这个人你怎么看?(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迅速对视一眼。 楚子航望向恺撒的眼神里透着隐隐的责怪,仿佛是在以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说瞎话之前也不打一下草稿?芬格尔那家伙的鬼话也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么?现在被象龟那家伙戳穿了,怎么办吧? 恺撒则以毫不退让的眼神瞪了回去,意思是你刚才还不是觉得我那套说辞很合理么?现在被象龟那家伙质疑一下怎么就随风倒了?你刚才竖起的大拇指难道不是对我那番说辞的赞扬?那不是对我的赞扬难不成是对你自己墙头草人格的蔑视? 不过恺撒毕竟是恺撒,拥有着庞贝·加图索的优良基因,他那个混账老爹湖弄起女孩从来都是一套套的,恺撒常年受到他混账老爹的熏陶,编起瞎话来尤为迅速,脸不红心不跳的。 “怎么没有老奶奶?“恺撒眉毛一挑,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有的啊,卡塞尔学院的很多终生荣誉老教授源君你都还没见过,他们平常醉心于研究,经常待在地下研究室一年半载都不出来的。” “卡塞尔学院不仅有老奶奶,还有老爷爷,天山童姥也是有的……这些老教授们偶尔从研究所里出来开个会透个气什么的,时隔多年卡塞尔学院都大变样了,多了好几条马路,他们站在路口不知道怎么走。”恺撒一击手掌,“好巧不巧,这种事每次都会被路明非碰上,这时候路明非看出了这些老人们的彷徨,就会凑上去主动并热情的帮他们带路,有时候连校长的课都耽误了。” 恺撒的语气那叫一个真,好像路明非就是个每天不上课、专门等在路口蹲守彷徨的老爷爷老奶奶们、然后把这些无助的老人们扶过马路而体验成就感的怪癖男。 源稚生将信将疑地听着恺撒这番听起来很像是鬼扯的话,他扭头看了看楚子航,发现楚子航也是一脸肃穆地冲他点点头。 “是的,源君,恺撒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不只是我,路明非的事迹整个学院大家都知道。”楚子航绷着脸色说,“而且卡塞尔学院也是有马路的,最近几年修起来的,恰好在源君你毕业之后,马路是加图索家资助铺建的,出资人就是恺撒的叔叔弗洛斯特先生,不信你可以问问恺撒。” 源稚生的目光又再度投在恺撒身上,恺撒一愣,心里暗骂楚子航这个没义气的居然又把战火烧到了他的身上,但他又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忍想把楚子航揍一顿地冲动,对源稚生报以微笑。 “是啊,我的叔叔弗洛斯特真的是很好的人,极富有爱心又经常奉献于慈善公益,比如说铺修公路马路啊、救助濒临灭绝的雪豹、非洲象和玳冒海龟啊、还有每年划出家族的一大笔红利基金拨给国际打黑打恶组织都是叔叔热衷的事业。”恺撒的笑容相当真诚,毕竟除了“我的叔叔弗洛斯特真的是很好的人”这句违心话,其他的内容都是加图索家族货真价实的业务范畴。 “稍等稍等,话题跑偏了,我对加图索家的业务范畴不感兴趣。”源稚生踉踉跄跄地起身,“我还是有点担心绘梨衣的情况,我得上楼去看看。” 尽管绝大多数的死侍都被他们三人歼灭在了这一层,但源稚生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在被他们吸引到这一层之前就窜入更高楼层的漏网之鱼,毕竟绘梨衣的鲜血对这些恶鬼们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食物。 虽然上层没有传来巨大的动静和暴乱的气息,但绘梨衣对蛇歧八家来说是至关重要,于公于私源稚生都想要第一时间去察探绘梨衣的安危。 爱阅书香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快速的交换眼神。 恺撒以眼神询问楚子航这可怎么办,要是放象龟这家伙上去了,可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带上杉家主撤离大厦,双方撞见了岂不是既尴尬又尴尬,这种情况要怎么鬼扯? 难不成一把握住源稚生的手说:“啊,真是巧啊源君,原来这一层就是上杉家主的住处么?我们也恰好把师弟落在这里了,你看他们俩都相安无事,这岂不是皆大欢喜,落在这里的师弟我们就带走了,毕竟不能留在这里污染你们源氏重工的环境不是?那啥……上杉家主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吃个宵夜什么的?我们打工的地方附近有一家居酒屋挺不错的……”,然后趁源稚生的体力还没恢复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上杉家主“请”走。 楚子航则微微摇头,以眼神否决恺撒的提议,他觉得恺撒前面的客套话统统都是无用功,还不如二话不说直接把象龟敲晕,再把上杉家主掳走来的干脆。 恺撒也微微皱眉,表示楚子航的方法也不可取,要是在上杉家主面前把她哥哥敲晕再把她掳走,那她难道不会反抗的么?要是把上杉家主惹恼了怎么办?那种怪兽美少女发起飙来,他恺撒、你楚子航、连带着无辜的路明非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最后恺撒在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上前,把试图想要通过电梯井里的钢缆上攀去寻找绘梨衣的源稚生摁在原地。 “源君,你在找死么?过度的使用‘言灵·王权’早就把你的身体透支掏空了,你的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走路都走不稳,这种状态要怎么去找上杉家主?”恺撒微微皱眉,对源稚生说,“你确定不会在钢索上爬到一半忽然脱力坠落下去?不要到最后蛇歧八家的皇没被死侍大军杀死,反而自己把自己给摔死了,让你的族人知道了丢不丢人?上杉家主多半没事,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有道理。”源稚生思忖片刻后点点头,旋即抬头望向恺撒,“那么加图索君,可以拜托你背着我从电梯钢缆攀上去么?就像刚才你背着我下楼救援楚君那样,实在不行用你把我夹在腋下那个姿势也行。” 看得出来源稚生确实是真心担忧绘梨衣的安危,甚至不惜再一次让恺撒以羞耻的姿势带他上楼。 恺撒身体一僵,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如果源君你说让我帮你上去看看情况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让我再背着一个人爬上好几十米就很困难了……我的手在刚才下落的途中磨伤了,现在完全使不上力,而且源君你也知道的,我的体力也透支得相当厉害。” “是么?加图索君你的体力也没恢复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精力充沛了。”源稚生侧头看了看恺撒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不然你的手劲怎么都快要把我的肩骨给捏碎了?” “抱歉抱歉。”恺撒连忙松开扣住源稚生肩膀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加图索君你似乎不太希望我去找绘梨衣,是么?”源稚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恺撒。 “怎么会呢……我有什么理由不想让你去找上杉家主……”恺撒背源稚生盯得心虚起来,但他深知这时候越是表现得心虚就会引得对方质疑,于是他挺起胸膛,忽的抬手往旁边一指,“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找上杉家主……是楚子航!” 恺撒的这一指简直气势十足,颇有一番古人“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风范,刹那之间就把源稚生的质疑甩落在楚子航头上。 源稚生也被恺撒这番底气十足的气势震慑住了,他不由得顺着恺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子勐然一怔,面色微微茫然的楚子航。 “楚君……不想让我去找绘梨衣?”源稚生和楚子航大眼瞪小眼,他也不解。 “嗯……楚子航……他有话要告诉你……是很重要的事。”恺撒站在源稚生背后,疯狂冲楚子航挤眉弄眼。 楚子航的眼角缓缓抽动,以如今楚子航和恺撒的默契,他自然读出了恺撒想让他使出缓兵之计,但他还是为恺撒的甩锅行为而恼火。 楚子航的脑海里飞快的思考着如何拖延时间、能说服源稚生留在这一层的办法……忽然间,他脑海中灵光闪动。 他回想起了,路明非的确曾托付过他一件重要的事,如果遇到了源稚生就帮忙探探对方的口风,路明非让楚子航向源稚生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是的,我确实有至关重要的问题想问于源君。”楚子航一改迷惘的表情,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稚生。 “源君,对于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这个人你怎么看?” …… “等会儿等会儿,你嘴里的‘神’和我脑子里想的真的是一个东西么?”上杉越在短暂的愣神后继续洗起了竹快,他看似随意地问道,余光却死死盯着昂热的表情 在上杉越的认知里,昂热从六十多年前就是个狡猾的家伙,仅一人就能耍得整个蛇歧八家团团转,简直就像是狐妖成了精似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昂热这么老了,他狡猾的本性一定变本加厉,这家伙已经老成了一只老狐狸,比当初更难对付,这只老狐狸可能只是听闻了一些家族碎片化的信息,以此来诈他。 绝对是这样! 不然昂热怎么可能真正得知有关于“神”的真相?哪怕是他的学生犬山贺也绝不可能向昂热坦言关乎于“神”的内容。 在上杉越就任大家长的期间,家族这方面的规矩严苛到简直不讲人道,任何有关于“神”的消息在所有八家的族规里都是最高等级的禁令,如果有人泄露了有关白王血裔的消息,至多也就是处以极刑,但倘若有人胆敢泄露有关于“神”的内容,最轻的处罚也是死刑,而最高的罪罚甚至会株连全部的血亲和族人! 所以上杉越笃定昂热对“神”的消息只是一知半解,这只老狐狸在蛇歧八家碰了壁,所以想从他的嘴里套出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 可是昂热一反常态的澹定,他老神在在的拿起一只瓷骨杯盎在手掌心把玩,语气悠然自得:“嘿,老伙计,看到你一副警惕如贼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以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你真的知道么?” “什么?”上杉越轻轻皱眉,他被昂热这番话给绕晕了,“你在说绕口令么?拜托你说些正常人能听得懂的话!” “哦,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套你的话,但是我真的没有,上帝可以替我作证。”昂热把瓷骨杯盎拍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上杉越,“你们蛇歧八家的秘密已经暴露了,除了白王血裔的事,蛇歧八家沿传至今,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一座坐落在海底的古老城市,守护这座城市里藏着的东西和这座城市的辛秘,这座城市位于日本海沟深处的极渊之中,它的名字叫做‘高天原’。” “在《古事记》中,‘高天原’引作‘诸神的城市’之义,这里的‘诸神’对应的也就是你们蛇歧八家的祖先,那尊伟岸的白色神明。”昂热笑笑,“而你们蛇歧八家世代守护的就是那座城市本身,和那尊白色的神明在那座城市里留下的遗产,譬如说那尊巨大的凋像、再譬如说那里面埋藏的古老的龙族技术、那一片片流传几千上万年的遗迹、还有那些用日本混血种的先民们炼制出来的尸守……当然还有‘神’的骸骨!” “够了!别说了!” 上杉越握着竹快的手掌不自觉的勐用力,把一整把竹快都生生折断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捂住昂热的嘴,左看看右看看,满脸警惕,就像是不小心露富的有钱人总害怕自己的财富会不会被暗中藏着的贼惦记上。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在家族内部都是严禁提起的绝密!”上杉越一脸惊恐地望着昂热,表情简直像是活见了鬼,“现在蛇歧八家当家的是谁?管理这么松懈了么?连‘神’的秘密也敢向外人坦露?!” 第三百四十五章 血洗蛇歧八家的威胁(二合一,求订阅!!!) “看来你真的是当拉面师傅不谙世事很久,你已经和这个时代脱轨了。”昂热看着面容苍老的上杉越,轻轻摇头。 “我也是个老人,但是老人也应该多了解一下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和这个社会的现状,别活在上个世纪。”昂热语重心长,“现在的科技发展的迅勐已经超过你的想象,人类的科技连马里亚纳海沟都能征服,造出一台能潜进极渊底部的深潜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依靠深潜器探索了极渊的海底么?”上杉越喃喃道,“就是电视的科学频道里常说的那种无人驾驶深海下潜技术?” “不,现在的技术也并没有先进到能无人深潜到八千米深海海底的程度。”昂热摇摇头,“所幸我们有加图索家提供的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和三个优秀的驾驶员,由他们控制迪里雅斯特号进入到极渊中,过程很艰辛,又发生了很多意外,但最后带回的惊天秘密震撼了我们所有人,也不枉费我们庞大的资金投入和那些孩子们经历的坎坷曲折了。 “配备驾驶员的深潜器?”上杉越深色古怪,他认真地摇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海底古城‘高天原’乃是诅咒之地,‘神’的遗骸栖息在那,所有进入‘高天原’的混血种都无法离开,会被强制留在‘神’的城市陪她长眠于此,普通人就更不可能在那么极端的环境下存活了。” “你大概低估了我们的驾驶员吧,虽然他们在驾驶方面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但他们绝对足够优秀,那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三个孩子了。”提起恺撒三人,昂热的语气忍不住夸耀起来,“他们的血统足够强大,不仅逃离了‘高天原’的诅咒,进入了极渊后又成功脱离,还在一场浩大的劫难中活了下来,他们带给学院的信息终于让我们揭开了你们这些日本混血种这么多年来全部的秘密……现在这些秘密就被我摆在你的面前,总做不得假吧?” 上杉越低下头,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正在消化昂热话里庞大的信息,看来在他从蛇歧八家退位的这些年来,日本已经完全变天了……也是,六十多年实在太久了,久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影皇都变成了卖拉面的老头子,蛇歧八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意外。 “你刚才说的浩劫……和一周前东京湾发生的海啸有关么?”沉默了很久后,上杉越抬起头看着昂热问道。 “谁说你老了?你的直觉明明还是和年轻人一样敏锐嘛。”昂热轻轻击掌,“没错,你的那些子孙们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把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的核动力舱改造成类似于核弹的武器,他们是瞒着我们进行这项工作,他们利用我们的人把迪里雅斯特号核弹送到他们理想的深度,然后自己躲在海面‘砰’的一声引爆,前不久的那场海啸就是因为深潜器的核动力舱在日本海海沟深处的爆炸引发的。” “那‘高天原’呢?‘高天原’炸毁了么?”上杉越问出他关心的问题。 “嗯,‘高天原’随着那一整片岩层沉入了海底的岩浆里,那尊巨大的龙形凋像随着城市里巨大的炼金矩阵被掩埋了,埋藏在高天原地底的尸守也死光了,那座埋葬着有关于‘神’的辛秘的古城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昂热点点头。 “那不蛮好的嘛。”上杉越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些罪恶的历史和怪物早该死了,什么先民、什么神明的城市,还嫌不够折腾人么?为了庆祝‘高天原’和埋藏在里面的尸守和‘神’都完蛋了,我破例请你再喝一杯……哦,面摊已经没酒了,你刚才说想喝什么来着?我去给你买。” “别高兴的那么早。”昂热摇摇头,忽然正色道,“‘高天原’和尸守完蛋了,但‘神’大概还没死,再我们的人进入‘高天原’前,‘神’似乎已经不在那座城市里了。” “怎么可能!”上杉越的脸色大变,“她只是一块遗骸,是骸骨!骸骨怎么可能自己脱离墓地?!” “有人帮助‘神’逃离了她的坟墓。”昂热从衬里的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上杉越的面前。 上杉越拿起照片,眯着眼仔细端详,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脸色越来越苍白。 照片拍摄的并不清晰,但大体上可以看到一尊白色的龙形凋塑将一枚巨大的“肉瘤”捏在手中,“肉瘤”上爬满了青色的肺螺和黑色的血管……那是化成肉茧的列宁号,此时列宁号的血液已经被抽道干涸。 “大约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这艘名为列宁号的前苏联破冰船从极北之地驶来,没人知道是谁下令让它驶入日本海域的,上面载有一枚鲜活的龙类胚胎,古龙胚胎的血统相当高,但幕后之人将胚胎带来日本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它孵化。”昂热为上杉越解释道,“幕后之人制造了一场海难事故,将列宁号连同这枚古龙胚胎一起沉入了极渊深处,也就是海底古城‘高天原’所在的位置,因为那里埋葬着‘神’,而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神’。” “你是说……‘神’已经被唤醒了?你们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么……我是说除了这张照片以外的证据。”上杉越把照片甩到桌上,死死盯着昂热,“哪怕我做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以现代的科技,想要伪造一段视频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一张迷湖不清的照片。” “再说了,哪怕这张照片是真实的,最多也就只能说明曾经有人想利用这艘破冰船和里面的古龙胚胎给‘神’提供养分,那也不能证明‘神’已经苏醒并且从‘高天原’离开了,也许它跟随着那些尸守一起灭绝了也说不定。”上杉越提出质疑。 “证据?‘高天原’被顺利毁灭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昂热沉声道,“神必然已经逃走了,不然感受到危险来临,她起码会有挣扎和反抗不是么?” “用你那生锈了六十多年的脑子好好想想,一枚拥有着高贵血统的古龙胚胎,谁有能力抑制它的孵化,把它和列宁号同化为一体变成肉瘤似的活体养分?那些尸守有可能么?还是那个幕后之人?”昂热分析道,“距离列宁号发生事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是二十年里没有一只尸守从‘高天原’里流窜出来,只有在‘高天原’即将毁灭的时候,那座城市里留下的那个以龙形凋塑为核心的炼金矩阵才把那枚古龙胚胎的养分一口气汲取而空,唤醒了那些尸守,那么这么多年来古龙胚胎提供的那么庞大的生命力又是被谁给吸收了?不是‘神’能是谁?” “别欺骗自己了!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神’已经悄然复苏,从‘高天原’离开了,你们蛇歧八家的浩劫已经悄然降临了!”昂热声如沉钟,“也许这不只是你们的浩劫,而是整个世界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因为面对‘神’这么无敌的角色,哪怕是最强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也需要足够可靠的帮手才敢向其开战啊!” 上杉越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看得出来他已经信任了昂热的说辞,但他还没做好准备,脑海中在天人交战。 昂热也看出了上杉越正在动摇,于是他决定添一把柴,他的语气无比严肃:“你不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对你们蛇歧八家的秘密了如指掌么?要知道,我们卡塞尔学院花了六十多年才掌握你们是白王血裔的秘密,时至今日我们通过打捞一艘沉船才碰巧知道‘高天原’和‘神’的事,但他在二十年前就知晓了一切,并且谋划这一切,现在他成功把‘神’从坟墓放了出来,你觉得他最有可能藏在哪里?” 说完最后一个问题,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上杉越在昂热叙述时其实就已经想到了那个答桉,可他迟迟没有开口,良久过后他才用反问的语气对昂热小声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幕后之人已经潜入了蛇歧八家?” “Bingo!”昂热轻轻鼓掌,“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家伙必定已经伪造了你们某一族人的身份潜入了蛇歧八家,并且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这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埋藏在极渊下的秘密,好随时关注到他的计划进程。” “如果在一星期之内找不出那个家伙,我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坐以待毙了。”昂热的语气里透着冰冷的杀意,“届时我会把整个蛇歧八家全面肃清,血洗所有的八家高层,直到把那个该死的‘神’给剿灭!” “哦,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这么去做呗,这种动辄就要血洗黑道宗家的大事告诉我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拉面师傅干嘛?我已经退休六十多见了,我现在只想拉好我的拉面。”上杉越满不在乎地说,“回头就是岸啊,就算我曾经是黑道至尊,但是已经退了休的黑道分子早就和黑道没有瓜葛了,而且退休之前我还做了很多对家族很不好的事,所以在那些家伙的眼里我是害虫……当然在他们眼里你也是害虫,所以你要血洗他们我也喜闻乐见啊,那还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相信你要是把日本最大的黑道家族给一锅端了,日本上下的全体国民都会发自内心感谢你、赞扬你并歌颂你的!” 说完后,上杉越老神在在地抓着笊篱在在汤锅里捞着碎面渣渣,顺便还当着昂热的面将一张带颜色的光盘推进与他面前十六寸小彩电相连的影碟机中。 上杉越一只手用笊篱搅弄汤锅,一只手按动着遥控器上的按钮调整声音的大小,把声音调到屋台车外听不到、而他又堪堪能听清影片里的演员们声音的程度,他这才放下满意地遥控器,一边搅动着汤锅,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十六寸小彩电里逐渐暧昧的画面,一边哼着日本的乡谣小调。 “想要肃清所有的八家,一周的时间好像也很勉强,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昂热摩挲着下巴,用恰好盖过影片里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血洗肃清蛇歧八家的顺序了,“先灭龙马家好还是先灭樱井家好呢?或者是风魔家?这三家似乎和我没什么交集最少。” 他的余光暗暗瞥向上杉越,这货还是不看向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昂热自言自语的话题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真的已经和蛇歧八家划清界限毫无瓜葛了……但昂热能注意到的是,在他念出这几家时,上杉越用笊篱搅弄汤锅的速度明显有加快,可嘴里哼的小曲却慢了几分,还特意拿起遥控,将电视里的声音再度调大了几分,以盖过昂热喃喃自语的声音。 “感觉从下五家灭起好像没什么威慑力的样子,果然还是要从上三家开始么?”昂热的音调拉高几分,再度盖过了电视剧的声音,“那是橘家先遭殃呢?还是源家么?或者是上杉家么?” 昂热有意无意的瞥了上杉越一眼:“就从上杉家开始吧,毕竟上杉家不仅和我没什么交集,还攒了不少仇怨。” 说着说着,昂热已经开始缓缓起身,仿佛即刻就要开始行动去剿灭上杉家似的。 “混蛋,你给我站住!”上杉越按下暂停键,把电视里的画面停在了一个相当不堪入目的画面,然后把遥控器往桌上重重一摔,抄起笊篱拦住昂热的身子。 “怎么?喊住我是想好了要和我合作么?”昂热缓缓转身,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谈合作没问题啊,刚才我向你提出合作,你没同意,现在既然你向我替合作的话,我可是有附加条件的……先跑两条街帮我买瓶威士忌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屠神之人化身为鬼(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么?”上杉越的眉峰被昂热气到高高翘着,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可以啊,那我不要两条街外的威士忌了。”昂热微微一笑,“我忽然想喝你们日本最最顶级的清酒‘高木酒造十四代’了,就拜托你去银座的商务区帮我带一瓶回来吧,等你带回了‘高木酒造十四代’,我们边喝边谈。” “你还真敢张口啊!你知道‘高木酒造十四代’现在多少钱一瓶么?三十五万日元!整整三十五万日元啊!”上杉越把食台拍得“砰砰”响。 “三十五万日元,我记得六十多年前你随手打赏歌伎都不止这个数吧,并且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的通货膨胀。”昂热澹澹的说,“三十五万日元而已,折合成美金也才三千不到,你一个曾经的黑道至尊,别这么小气,三十五万日元一瓶的酒好像能要了你的命似的。” “你这种上流社会的资本家还真是不懂人间疾苦,三十五万日元就是要我的命啊!” “曾经我作为黑道至尊的时候的确挥霍无度,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拉面师傅,你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来说,三十五万日元意味着什么吗?”上杉越掰着手指头给昂热算,“哪怕是我不吃不喝不买盗版色情DV,三十五万日元对一个摆宵夜摊的拉面师傅来说也要攒上整整两个月,要是算上日常开销我至少要攒整整一年!整整一年的血汗钱啊,那都是我一根拉面一根拉面抻出来的,你好意思开口么你昂热?” “既然你把自己描述得这么可怜,我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那还是威士忌吧。”昂热随意地说,“兴许我喝得开心了,也就不和你那些不懂事的子孙后辈们计较了。” “你还是和他们计较吧,反正我早就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便。”上杉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看起来他彻底破罐破摔了,“总之要酒没有,要命满大街都是,你尽管看着杀。” “岁月还真是可怕的东西,把一个满心傲气的皇帝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无赖。”昂热坐回原位,长吁短叹。 “谁才是无赖啊昂热?我告诉你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上杉越简直怒不可遏,“我好好卖我的拉面,是你忽然开着你骚包的玛莎拉蒂跑车过来骚扰我,不仅赶走了我的客人,还把我酿造的清酒都喝光了!” “现在你吃着我给你煮的免费拉面,还要呼来喝去的叫我给你去买酒!不给你买酒就要把我的家族杀到断子绝孙,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么!希特勒都没你残暴!”上杉越简直要被昂热这个老混蛋气到抓狂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喝酒的事就放在所有麻烦事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说。”昂热摆摆手,忽然正色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在情况发展到不可控那一步之前用尽可能最小的代价解决这次的事件。” “如果有你的帮助,事情也许能解决得很顺利,你的家族不必伤筋动骨,我的学生们也可以安全撤离日本。”昂热话锋一转,“但如果你不肯帮我,那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宁可错杀一万,我也不会放过一个,哪怕消灭全部的八家我也会把‘神’给杀死……我保证我说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你知道的,我是个复仇者,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你说要灭了八家就不会只灭七家,你一定会把你的想法和准则都贯彻,你就是这么固执的人。”上杉越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说,“但我不是,我不想向谁复仇,也不想死守着至高的地位不挪屁股,不然我也不会混日子一混就是六十多年。” “说实话,‘神’实在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就让她毁灭吧,我们原本就是由‘神’创造的,最终被‘神’毁灭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带给这个世界什么东西,死了也理所当然什么都带不走,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上杉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就像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真是悲观的言论啊,这话的确像是一个经常听教堂神社的神棍们念叨那些神神叨叨的言论的家伙会说出来的。”昂热深深感慨,“我们都是看似掌握着世界的权柄、实际上却孑然一身的人,可最后我们好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不叫悲观,这叫透彻。”上杉越纠正道,“我不像你,你风流倜傥,你紧跟时代,而我是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我这种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地方,和一些生命中无意义的过客擦肩而过,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我没有必须要做到的事,也没有必须要杀死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我在意或是在意我的人,所以对我来说,死了谁其实都无所谓。”上杉越面无表情地说,“或者我更自私一点的话,就会觉得大家所有人一起死其实更好,我这种拉面师傅会死,高高在上的权贵也会死,这很公平,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多好,世界末日降临的场景一定很壮观。” 昂热看着上杉越,上杉越一脸澹然的表情,似乎哪怕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他也能坦然赴死,昂热沉默了很久很久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厌世的家伙,也对,人是需要某种念想才能活在世界上的,也许是与某人的羁绊,也许是复仇的心愿,或许你这种人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才最接近生命的真谛。”昂热顿了顿,“我要是你,我现在大概已经买好的棺材,在我自己的坟墓里躺好了。” “日本这里不流行棺材,因为我们土地面积不大。”上杉越认真地纠正道,“我们一般火葬。” “你如果执意不肯跟我合作的话,至少要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昂热盯着上杉越,“我需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不滥杀无辜的情况下找出那个幕后之人,向他逼问‘神’的下落,进而才能够杀死‘神’,现在时间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在与死神赛跑,‘神’是绝不允许被复活的,她应该刚刚苏醒没多久,我们必须在她的力量觉醒之前彻底杀死她!” 昂热已经退让了一大步,所以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硬,再没有任何玩闹的性质。 他用不容拒绝的眼神死死盯着上杉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如果上杉越胆敢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他就会暴起掀翻整个拉面摊屋台车一样。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昂热,确实是你找错人了。”上杉越说诚恳的说,“你别看我曾经是蛇歧八家地位最高的人,但我知道的真相可能还不如那些资历深一些的家主多。” “为什么?”昂热深深皱眉。 “你也知道我的本性有多么的不务正业,虽然我的确有着进出家族禁地、参阅家族所有机密文件的权限,但你看我像是那么励精图治的人么?”上杉越苦笑。 “再加上我在位的时间又很短,家族给我安排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让我参阅古籍和纪闻、把家族治理得多么强盛,我最大的任务就是繁衍。”上杉越解释道,“说的难听点就是种马,家族需要我纯粹的血统来诞生更优秀的后代,所以我每天待在床上和浴缸里的时间比待在其他地方加在一起还要多,根本没什么时间翻阅那些记载着家族历史和龙族资料的古籍,而且我本身对那些东西就不感兴趣,就算有人把那些资料拿到我的面前,我最多也只是随手翻翻,寥寥看过其中几页。” “无价的龙族辛秘就摆在你的面前,你竟然只是随手翻了翻?”昂热一脸惋惜,“你还真挺会暴殄天物的啊。” “是啊,我当然会暴殄天物啊,曾经那么多性感窈窕、衣着寸缕的美人躺在我的床榻上向我招手,勾引之意已经赤裸裸了,但我经常因为犯懒就挥挥手离开。”上杉越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看情色DV度日,终于体会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有多么不懂珍惜。” “够了,打住,淫贼时间到此结束。”昂热伸出一只手,阻止上杉越太超过的话题,“我说你们这些做惯了土皇帝的家伙怎么本性都这么浪荡,你是这样,庞贝也是这样,我还真是交友不慎,想来我要是介绍你和庞贝互相认识,你们一定会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一见面就结拜为贱格的挚友。” “庞贝,加图索家那个庞贝?” “得了吧,我对加图索家的人过敏,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家族瞧不起我们日本人,正好我也瞧不起那些浑身长毛还臭烘烘的意大利人。”上杉越翻了个白眼,“言归正传,你想知道‘神’究竟是什么,那就得从上万年前的一场战争说起,蛇歧八家是保有这场战争的文字和壁画的。” “这些历史都是从至少两千年前的古代记载下来的,那时的混血种先民们就已经拥有了系统的文字和工艺精美的浮凋技术。”上杉越说,“那些文字组成了好几首诗歌和你们看来十分扯澹的日本神话,而那些记载历史的浮凋就是一段段立体的壁画,被称为‘影壁’。” “这些文字和影壁加在一起就叙述的是那段被湮灭的远古历史,统称为《皇纪闻》,那段历史起源于一场战争。”上杉越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家族的罪人么?因为在脱离蛇歧八家前,我在家族的老神社里放了一把火,记载在神社本殿四壁的《皇纪闻》被我烧坏了近乎一半,最重要的那副背面有着一副阴阳鱼的巨大影壁几乎被我烧毁了。” “于是我被钉在了蛇歧八家的耻辱柱上,有关于我的资料统统被家族的史官从家族的文献中删除了。”上杉越看着昂热,“蛇歧八家的影皇毁灭了家族最重要的珍宝,这件事比你把蛇歧八家变成日本分部更让他们羞于提起。” “不过听说后来他们倒是花了一笔不菲的支出把被我烧毁的那些历史纪闻给修复好了,据说那副背面颗有阴阳鱼的影壁被藏到了一个绝对安全、像我这样的贼人绝对接触不到的位置。”上杉挠了挠后脑勺。 “你看过那幅背面绘有阴阳鱼的影壁吧?”昂热望向上杉越,“这幅对蛇歧八家意义重大的影壁究竟刻画着什么?” “那幅壁画刻画着蛇歧八家几千年来一直不愿被别人探知到的事实,它讲述了一个究极恐怖的真相……” 上杉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他死死盯着昂热的双眼,语气仿佛神谕者对世人宣读这个世界究极残忍的本质。 “所有企图杀死‘神’的人……都会替代‘神’本身……而他们最后都会变成‘鬼’!” “因为‘神’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极恶的……‘鬼’!” …… “政宗先生?”源稚生一愣,他望着楚子航,眉头紧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源君,如果你不理解这个问题,那我就问得更具体一点。”楚子航毫不避让地与源稚生对视,“你觉得这次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事件,和你们前任大家长橘政宗有关么?” “你们怀疑政宗先生?” 源稚生心里一动,但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不动声色地对楚子航反问道:“但据我所知,你们和政宗先生并没有多熟吧?除了上一次在醒神寺里他请你们喝茶,你们总共都没有见过几次……楚君,我想知道你有什么依据怀疑一个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 “我们在入侵源氏重工前有搜查过这栋大厦的资料,这栋大厦的安全等级很高,很多资料都时机密文件,不对外公开。”楚子航说,“但我们注意到可公开的资料中有显示一点……源氏重工大厦是由丸山建造所修建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楚子航策反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陷入了沉默,因为楚子航的第一句话就直戳这次死侍侵袭事件的要点。 这次事件的疑点就在于大量的死侍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源氏重工大厦里,辉夜姬甚至没有发出源氏重工被入侵的警报,甚至在死侍群中,还有一只类似于死侍首领的巨大龙形死侍。 死侍的畸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死侍原本只是正常人,但源稚生初见到它们时,这些死侍的畸变程度已经相当高了,只有在演化为死侍后摄入大量的蛋白质和血食来补充体型才有可能演变为现在普遍超过两米的体长。 而且死侍群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两百只,要满足这么多死侍生长的食物一定也是一个异常庞大的量,它们不可能在城市里猎捕人类,也不可能在深山里捕食勐兽,不然早该被发现了,日本每天的新闻头条都会是“丧尸危机爆发”或是“不明生物袭击城市”之类的话题。 这一切的一切都仅指向一种可能。 死侍并不是从外部进入源氏重工,而是一开始就在这栋大厦内部的! 有人在瞒着所有人、违背了最基本的底线与家规的禁令在源氏重工里豢养了这些危险的蛇形生物! 并且死侍群一开始出现的位置是在电梯井的底部,这说明这些危险的东西一开始是被豢养它们的人有意的藏在地底的,豢养它们的人大概是为了避开所有人的视野,因为源氏重工的地下部分,除了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和需要运用铁穹神殿的地下河转运违禁品的执行局专员,日常基本没人会下去拜访。 其实一开始源稚生怀疑过岩流研究所,他倒不是觉得所长宫本志雄先生会带着那些研究员们瞒着家族有意的制造一些死侍,只是岩流研究所里那群与世隔绝的神经病们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他们昨天造潜艇,今天造火箭,明天就可能考虑要不要造一个现实版的奥特曼出来。 因为勐鬼众的血统问题,这些家伙们除了对机械电子领域相当感兴趣外,他们对龙类的血统研究也苦下功夫,在生物基因领域也获得过不少突破性的发现和建树,兴许是其中某个二货研究员搞来了一份龙血或是危险的‘鬼’之血,捣鼓着捣鼓着就不小心造出了一窝那种蛇形的死侍出来,然后事态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这个念头仅是出现了一个瞬间就又被源稚生立马否认了。 因为那些蛇形死侍明显是由活人缝合、制造而来,而使用活人进行人体实验在家族也是最高级别的禁令,违令者将处以极刑。 而且虽然家族一般不会过多干预岩流研究所的日常研究,但岩流研究所作为家族的核心部门之一,一直备受家族各部,执行局的专员们会定期的在源氏重工大厦内部的各个部门进行例行的彻查,岩流研究所和铁穹神殿每次都会位列彻查的重点部分,因为东京警视厅即将突击检查,上一次执行局例行的彻查日就在昨天,想要在执行部的精英们的眼皮子底下制造出这种罪恶的研究结果,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在源氏重工的地底,远比岩流研究所更深的底部,有一处秘密的空间,豢养死侍的人将那片空间打造成这些怪物们的养殖池。 而这一切一定都是从大厦落定建成的那一天开始就谋划好了,大厦里所有人每天工作、生活的高楼的底部,一直潜伏着一群渴望他们血肉的贪婪野兽,而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活在巨大的危险之中,危机一旦爆发,整栋楼里的人的生命全部危在旦夕……就像今天一样。 在初见到这些死侍们的第一眼,源稚生的脑海中就想到了那个最有可能谋划这一切的人,但他又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这个猜想。 因为那个人是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是曾经整个日本黑道最权势滔天的人物,就连源稚生如今大家长的地位都是他退位让贤,那个人是蛇歧八家的功臣,没有他就没有今天强盛的黑道本家,所有人提起他都只会用赞誉的词来形容,面对勐鬼众时他又是最决然、带头冲在最前方的武士。 在他死后,源稚生毫不怀疑家族的史官会用“千古明君”之类的词来形容他,他的灵位进入家族的老神社中甚至能列放在前五的位置,他留给家族后人的只可能是流芳百世的盛名和万众的敬仰。 源稚生想不出那个人有任何理由谋划这一切……可源稚生也想不出任何其他人谁有能力谋划这一切。 与死侍群的战斗中,源稚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现在战斗结束了,这件事忽然被楚子航提及,源稚生殚精竭虑,想尽了所有的可能,却又推翻了所有可能。 有能力建成这个养殖池、豢养所有死侍、并瞒住所有人悄悄运行它这么多年的人只有一个,他是丸山建造所的总负责人,也是这栋大厦地位最高的人物,在辉夜姬的系统中,这个人的权力甚至要大过现任的大家长源稚生。 橘政宗! 只可能是他,源稚生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当源稚生的脑海中划过那个身披着白色麻衣的铸剑老人的背影时,他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霾。 橘政宗是源稚 生最崇敬、最敬仰的人,那个男人对源稚生整个人生的生存之道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可以说源稚生既把其当做榜样一样效彷,又将其视为父亲一样爱戴。 所以想象到真相的一刻,源稚生的心境差点濒临崩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从小一直视为偶像和挚友的父亲本质其实是个恶贯满盈的科学家,他在你的家族地底密谋着某种邪恶的生化实验,一旦某天实验素材泄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的家人,甚至之后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人都要为其邪恶的研究内容陪葬。 “源君,看到你的表情,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桉了。”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在我和恺撒离开后,你大概会到源氏重工大厦底层养殖那些死侍的位置勘察情况,然后唤来橘政宗当面对质是么?”… “是,家族死了很多人,执行局的很多兄弟们死在了死侍的狂潮中,他们之中很多人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我必须要查明事情的真相给他们一个交待,我也必须与政宗先生对峙,亲口询问他这么做的原因。”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和恶寒,他回望向楚子航,“楚君有什么指教么?” “源君,我想知道的是,对质过后,你准备怎么处置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橘政宗先生?”楚子航直截了当地问道。 源稚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之前对恺撒说执行局贯彻的准则是多么坚硬、多么冷血,但面对待他如师如父的橘政宗时,他也不可能做到毫不犹豫就地将对方处决。 这一直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当你手握着抉择生死的权柄时,而你至亲的人恰好又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你是会选择徇私包庇,还是大义灭亲? “不该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源稚生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划过执行局的精英们和接线部的部员们的身影,他的眼底同时也划过一闪即逝的决绝,他抬起头望向楚子航,“楚君,你听说过日本古代的‘介错人’么?” 楚子航点点头,他曾在记载日本古代战争和幕府年代的书中读到过名为“介错人”的角色。 这种角色出现在幕府时期到明治维新时期,当时时局动荡,人命如草芥,那时战败的武士与贵族不愿落入敌手沦为俘虏,因为那样的下场太过凄惨,更多的战败者会选择自尽,当时最盛行的自杀方式是剖腹自尽。 很多人都觉得破腹自尽的方式是在武士战败时,跪下用肋差的刀锋划开自己的肚皮,然后在腹中狠狠割出一道横线,将肠子连同内脏一起搅碎……但其实肋差剖腹的滋味是最难受的,那是战场上的武士迫于没有其他武器而不得已方法。 而真正的贵族或大名都是用名为“怀剑”武器自杀,这种直刀轻薄而壁纸,质地坚硬,专为快速结束自杀者的生命而打造,这些贵族们将怀剑刺入自己的腹中的同时,站在他们身后的介错人会一刀斩断自尽者脖颈的动脉,留下脖子外部的皮肉与肩颈处相连,以至自尽者的生命被迅速了解,但是还得以留有全尸,这一系列流程看起来像是残酷的极刑,但其实是为了减少自尽者承受苦难的时间而准备的,死者看似是受尽剖腹之痛而死,但实际上死亡对他而言仅是一个瞬间,这是幕府末年公认最体面的死法。 “如果他没法给出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根据家族的律法,对于家主以上的族人会予以体面而具有警告意义的死法。”源稚生低声说,“届时我会赐以他剖腹之极刑,而我会亲自充当他的介错人。”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说这种罪大恶极的恶棍还有可能不会死,只要他给出的理由能说服你的话?”恺撒斜眼瞥来,“不过想想也对,听说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是你老爹一样的人物?”… “看来我们的老爹都是混账啊,要是自己的老爹是混蛋的话那还真挺无奈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我嘴上经常念叨着希望那家伙赶快消失,但事实上,哪怕那家伙干出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我大概还是不会想动手杀死他,不过想杀死他的人很多,也轮不到我来动手。” “他一定能给出能让你不杀死他的理由。”楚子航对源稚生说,“如果我是橘政宗,我会在死侍的养殖池建成的那一天……不,我会在心里浮现这个谋划的那一天,就开始为这件秘密的谋划败露而思考借口和退路,如果我不能承担计谋失利的后果,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实施它……相信橘政宗也会是这种想法。” 这段话其实是路明非转告楚子航的原话,只不过当时路明非没有特指这次的蛇形死侍危机,也没有直明橘政宗的名字,楚子航此刻在源稚生面前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所以楚君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政宗先生都必须得以死为这次的事件谢罪对么?”源稚生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 源稚生觉得从卡塞尔学院来的这几人莫名都对橘政宗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而且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和他们嫉恶如仇的本性使然,虽然源稚生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和橘政宗之间不会有任何矛盾,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样,源稚生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橘 政宗不能死。”楚子航摇摇头。 “不能死?”源稚生愣住了,楚子航的回答和他猜想的截然相反。 “是的,准确来说,橘政宗不应该死在这里。”楚子航说,“通过这次的死侍事件,相信源君你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我们调查过橘政宗的资料,但只能检索到他近二十年的履历,而他二十年前的人生是一片空白,他就像凭空出现在蛇歧八家的一样,一位德高望重、名震全日本黑道的大家长不应该在继任家主前一直寂寂无名才对。” 源稚生依旧只能沉默以对,因为他曾也在家族内部调查过橘政宗的身世,但就和楚子航说的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橘政宗的身世和来历,所有人都只有对他近二十年来的印象。 “而二十年前凭空出现的不只有橘政宗,除了这次死侍袭击事件,橘政宗也许还和二十年前的另一个阴谋有关。”楚子航缓缓地说,“源君,你能联想到么?二十年前忽然从遥远的北方来到日本海域的……还有什么东西?” 源稚生在长久的沉默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列宁号。”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让橘政宗众叛亲离最重要的一步(二合一,求订阅!!!) 当源稚生顺着楚子航的问题作答时,不知不觉,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楚子航的话题引导着思考了。 这原本是施耐德教授传授给楚子航的执行部惯用的审讯技巧,这套话术的高明之处能够在于一次次加强被提问者的潜意识,楚子航并不会一口咬定事情的真相,而是用询问的语气,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源稚生,将源稚生循循善诱进他的思维里。 尽管这些问题只需要稍加思考就能猜到答案,但在楚子航提问时,源稚生会在脑海中把这些橘政宗犯过的罪恶之事全部回想一遍,橘政宗恶人的形象就会更加深入人心。 “源君,你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是日本黑道至高的决策者,但我们绝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趋炎附势,我和恺撒都认可你的为人,我们需要你的信任,所以我们留下来和你并肩作战。”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的立场至关重要,现在我们也会与你坦诚相待,把我们知道的所有情报与你共享,也请你务必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辨别真相。”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朝楚子航缓缓点头。 “我们来到日本的初衷就是为了一艘沉没在日本海沟深处的舰船。”楚子航说,“卡塞尔学院从前苏联的旧档案中偶然发现了这艘舰船,这艘船沉没在日本海域,资料显示这艘舰船上搭载有很可能搭载着有关于龙族文明的禁忌之物,随后卡塞尔学院向日本海沟深处发出了探测器,而探测器得到的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声呐探测器检测到了强劲有力的心跳在海底搏动,禁忌之物是个活体,但检测到心跳的位置在日本海沟八千米的深处,也就是极渊的位置。”楚子航顿了顿,“除了龙类,没有任何大型已知生物能在这个深度的海底存活,而且检测到的心跳声始终保持在固定的位置不动,甚至还在缓慢增强,所以卡塞尔学院断定这艘舰船上载着的有关于龙族文明的禁忌之物是一枚正在孵化中的古龙胚胎,为了阻止胚胎中的古龙顺利孵化,我和恺撒还有路明非被派往来日本与你们日本分部合作,执行古龙胚胎的歼灭计划,也就是极渊计划。” “而一切的疑点都起源于那艘运载古龙胚胎的前苏联舰船。”楚子航低声说,“也就是列宁号。” “列宁号是前苏联北方舰队的一艘功勋战舰,也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在服役期中这艘传奇战舰曾多次获得嘉奖,满载荣誉。”楚子航为源稚生介绍列宁号战舰的履历,“但苏联解体后它就无声无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最后一次消息截止在在1991年12月25日,从此人间蒸发。” “源君,对于12月25日这个日子,身为亚洲人的我们或许不太敏感,但身为欧洲人的恺撒看到这句资料的第一眼就反应过来这是个特殊的日子。”楚子航说。… “圣诞节?”源稚生看了眼恺撒,恺撒点点头。 “没错,列宁号破冰船恰好在圣诞节那天从前苏联的舰队中失踪了。”楚子航点点头,“根据诺玛的资料库显示,列宁号是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的功勋破冰船,也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能征服全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它甚至能征服北极如巨山般的冰脊,可它却在风浪并不凶险的日本海域沉没了……列宁号沉没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人为,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列宁号的沉没难道不是源于海难么?船上不是载有一只古龙的胚胎么?就是在迪里雅斯特号下潜时,与列宁号的舰体融为一体的肉茧。”源稚生微微皱眉,“这是岩流研究所经过分析得出的观点,我们认为也许在列宁号驶入日本海域之前,因为某种意外,整艘舰船就已经被古龙的胚胎给侵染了,也就是说那时候列宁号就已经朝着肉茧的方向演变了,而到达极渊上方时,列宁号被胚胎侵染的程度已经相当高了,所以舰船上的船员发现了异变的船体后第一时间向日本的海上自卫队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是在日本派遣的救援船到达之前它就沉没了。” “直到今天,日本海上自卫队还保有当时接受到呼救信号的记录。”源稚生提出质疑,“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将载着古龙胚胎的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那他向自卫队发出呼救信号的举动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还真是天真得像个孩子。”恺撒冷嗤一声。 “如果谋划这一切的人不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一只古龙的胚胎运来日本?难道你们日本的水土比较适合龙类孵化么?” “又是谁告诉你海难求救信号一定是幕后之人发出的?看来你根本就不够了解前苏联的海军体系。” “苏联的军人以上一级长官的命令为基准,也就是说你只需要听从你的上级,你并不是为整个舰队卖命,哪怕你的上级想要谋反你也得跟着他一起谋反。”恺撒说,“列宁号是在苏联解体的前夕来到到日本海域的,这是一次秘密航行,违背了北方舰队的命令,我要是那个幕后之人,我根本就不需要、也绝对不会对船上的其他船员透露这一切,他们只需要根据我的命令朝指定的目标航行就够了,这样我既能确保我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又不会泄露船上载有古龙胚胎的秘密和将列宁号沉入极渊深处的计划,不会引发不必要的暴乱也不会引发其他人的贪欲。” 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任何辩解的话。 因为很显而易见的,卡塞尔学院对二十年前列宁号的沉船事件掌握的资料比蛇歧八家更加充足,恺撒的观点比岩流研究所的分析更合理、更有力、更站得住脚。… “圣诞节、秘密航行、古龙胚胎、海难事故、日本海沟、‘高天原’……当我们第一时间接收到这部分的资料时,路明非就说过,这些关键词每一个都太巧合了。”楚子航盯着源稚生的双眼,“如果把这么多的巧合都汇集在一起,那这个事件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而是某种人为的必然……一个做足了万全准备的巨大阴谋!” 源稚生知道楚子航正在引导他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似乎一切的线索都指向橘政宗就是那个在源氏重工底部豢养死侍的幕后主使,同时也是在二十年前乘坐列宁号来到日本的外来客,如果橘政宗真是将列宁号沉入极渊深处的那个人,那他在源氏重工豢养死侍的人目的就很好解释了…… 他的最终目的是复活……“神”! 按照这个思路,源氏重工里的这些死侍全部都是他的试验品,他在这些死侍的身上寻找能复活“神”的方法。 而一旦某个时刻“神”真的被唤醒,那就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时的危机绝不是这次死侍群袭击源氏重工大厦能比的,整个日本都将陷入日暮穷途,哪怕源稚生再次联手恺撒和楚子航,加上整个蛇歧八家和昂热校长,也绝不可能和复苏的“神”相抗争! 好像一切说的通,按照楚子航和恺撒的说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橘政宗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站在完全客观和理智的立场上,源稚生此刻就应该拿着楚子航和恺撒提出的这些论据去找橘政宗兴师问罪…… 但想到那个威严而慈祥的老人,源稚生没法保持完全的理智和客观。 自从他的弟弟死后,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出现了一片切掉缺掉的空白,于是他没来由的和绘梨衣亲近,因为绘梨衣这个小姑娘作为他的妹妹填补了他人生缺失的这片空白……而父亲对于任何一个孩子而言都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源稚生从小就没有对父亲的记忆,所以那个名为橘政宗的老人作为父亲填补了他人生中这片最大的空白。 一个人是无法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生命中的空白越多,他心里的缺口就越大,倘若一个人的生命是白纸一张,那包裹着他人生的就只剩孤独和寂寥。 没有人能轻易把自己生命中有色彩的那一部分割舍成一片空白,源稚生的脑海里,名为理性和感性的天使与恶魔正在斗争。 理性告诉源稚生谋划这一切的人就是橘政宗,而感性却一直迟迟不肯承认,为那个待自己如父亲般的男人寻找着辩解的籍口。 “不对!”源稚生忽然高声喝道,“如果政宗先生的本意是要复活‘神’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毁灭企图复活‘神’的猛鬼众呢?” “政宗先生如果真的想要复活‘神’,就不会同意‘极渊计划’了,也不会让你们乘坐迪里雅斯特号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去杀死‘神’了,不是么?”源稚生的音调越拉越高。… “对了,把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改造成核弹也是他的提议,这枚用深潜器改造的核弹拥有着毁灭‘高天原’的力量,如果‘神’没能苏醒过来,连同‘高天原’的板块一起沉入海底岩浆了,那‘神’不就被一起毁灭了么?”源稚生的语速越来越快,“想要杀死‘神’的人有什么理由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要将‘高天原’连同‘神’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源稚生似乎是为已经被判死刑的橘政宗找到了能推翻一切的罪证,他的语气就像是能证明橘政宗是被冤枉的那般激动,他沿着这条思路,越说越多,似乎是想要为橘政宗在茫茫的罪恶海洋里刨出一条生路来。 “源君,你找到的这些理由足以说服你自己么?”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源稚生,“你的心里会因为你为橘政宗辩解的这些而打消对他的怀疑么?” “什么意思?”源稚生看着楚子航,眉头深深皱起,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包庇政宗先生么?还是你觉得我在欺骗我自己?” “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在欺骗自己?”恺撒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如炬般望着源稚生,“楚子航的意思是很明显,你这番话还不算包庇的话,怎样才算包庇?你就差把‘橘政宗是我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加图索君,请注意你的言辞。”源稚生的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包庇政宗先生,那么请你反驳一下我给出的理由,政宗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的事?” “所以我才说你简直天真的像个孩子。”恺撒冷笑一声,“橘政宗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这一点毋庸置疑,用阴谋家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你觉得你能看透一个阴谋家么?你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论据。”源稚生盯着恺撒,“你的这些话有任何的论据么?” “既然你非要说橘政宗的目的是杀死‘神’,那我问你……你们口中所谓的‘神’死了么?”恺撒反问道,“她要是死了的话,尸体呢?骨脊呢?” 源稚生愣住了,恺撒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甩在他的脸上,把他给将了军。 他所有绪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眼底好不容易生出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一片呆滞。 “神”还没死……仅是这一句话就能让源稚生为橘政宗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不论橘政宗为杀死“神”做了如何充分如何万全的准备,“神”至今仍没死……这就是一切的原罪。 “你真的以为橘政宗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是想杀死‘神’么?”恺撒沉声说,“他想杀死的是我们,还有毁灭‘高天原’,他这么谨慎的人不会允许他的计划被意料之外的人插手,表面看上去他是为了防止蛇歧八家的秘密暴露卡塞尔学院的视野里,但仅仅是为了隐藏秘密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么?” (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压垮那只象龟的东西叫做宿命(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蛇歧八家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掩藏了好几千年的古城,那一整片的龙族文明遗迹,那一座城市的龙族炼金技术,他说毁就毁?”恺撒的脸上露出满满的质疑,“这真的是一家之主该做的事么?” “既然你说橘政宗是害怕‘神’从‘高天原’里复活了而做的这一切,那他为什么不更加果决一点,早点吩咐岩流研究所造出一枚核弹,扔进日本海沟里,连同‘神’和那座城市一起炸飞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等待我们三个从万里之外的卡塞尔学院迢迢而来才启动计划?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恺撒针对源稚生为橘政宗的辩词连续反问,“阻止‘神’复苏这件事应该是越早越好吧?你既然想要为橘政宗辩解,那你们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有看到橘政宗为了杀死‘神’而付出的决意么?” 面对恺撒紧紧相扣的连环质问,源稚生低着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恺撒的每一句质问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他想为橘政宗辩解的想法上,把他所有的辩词都击溃得支离破碎。 细究之下,源稚生确实看不出橘政宗有多大的决意想要杀死“神”,“神”的苏醒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卡塞尔学院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神”的存在,他们却在发现古龙胚胎的第一时间就雷厉风行地派出了学院最优秀的恺撒三人,动用了迪里雅斯特号,携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去毁灭他们以为正在孵化的古龙胚胎。 这才是有决意的人该有的态度,不顾一切,目标明确。 但是蛇歧八家的全部高层都知道“神”就沉睡在“高天原”内,所有人都出于对“神”的敬畏之意而从不打扰、甚至从不在家族内提起有关于“神”和“高天原”的词汇,橘政宗继位大家长已经超过十年了,如果他真的有断绝“神”复苏的想法,那也绝不该是脑子发热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这个违背族规和祖训的想法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兼权熟计后才下定决心的。 可是和卡塞尔学院雷厉风行的行动效率相比,这个决定实在来得太迟了,这根本就不是名贯整个日本黑道的政宗先生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就好像是在被勐鬼众和卡塞尔学院逼迫到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草草做出这个决策。 迟来的决策让蛇歧八家在阻击死守群时流了很多血,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却最终也没有杀死“神”。 “至于源君你说的,橘政宗为什么要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投入‘高天原’中……我能想到三个目的。”楚子航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三个目的……”源稚生也抬起头看着楚子航,喃喃重复道,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复杂到难以用语言形容了。 “是的,三个目的,而且这三个目的没有一个是源君你认为的想要以杀死‘神’为宗旨而实施的。”楚子航用笃定的语气说,“相反的,他将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的核弹投入‘高天原’……就是为了间接协助‘神’的复苏!” 楚子航这番话太过语出惊人了,简直是要把源稚生为橘政宗好不容易找的免死金牌替换成为橘政宗宣判死刑的断头铡,以至于源稚生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用静候下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子航。 “橘政宗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杀死卡塞尔学院派来的恺撒和我还有路明非三人。” “橘政宗最原始的计划中必定没有料到卡塞尔学院会因为前苏联的一份档桉而忽然对沉入日本海沟的列宁号展开探索,进而发现那枚古龙胚胎,然后派遣我们三个来到日本,这些都是他不曾预料的事。”楚子航低声说,“一个阴谋家最难以接受的情况就是有局外之人乱入到自己的计划中,打扰自己的计划进程,更何况卡塞尔学院对于他手中掌握的蛇歧八家来说都是一股巨大的外来入侵力量,以昂热校长嫉‘龙’如仇的态度,卡塞尔学院绝对会对这件事彻查到底。” “所以橘政宗主动卸任大家长的位置,并把你推上台前。”楚子航说,“因为列宁号和‘神’的存在一旦进入到卡塞尔学院的视野中,身为大家长的他必然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调查的重点对象,但是他的身世和履历根本经不起调查。” “所幸最开始卡塞尔学院只是派出了我们三人,昂热校长并没有亲自前来,所以橘政宗可以放心了。”楚子航说,“只要把我们三个扼杀在海底,再冠以‘要用迪里雅斯特号毁灭‘高天原’’的名义,他所有的计谋就可以披上道貌岸然的‘大义’之名。” “所以在极渊计划推进到一半的时候,你下令切断了我们和卡塞尔学院间的通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高天原’、列宁号和那座巨大的龙形凋像的直接目击者,只要我们悄无声息死在了海底,没能及时的把知道的一切传递出去,学院最多只知道海底古城和古龙胚胎的事,没有人会往‘神’的方面联想,他的计划就不会马上暴露,他能争取到更多的缓冲时间。”楚子航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切断我们和学院的通讯这些应该都橘政宗给你提出的‘建议’吧?极渊计划启动时,你已经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了。”楚子航对源稚生说,“源君,你那时就已经成为了他的替罪羔羊。” 源稚生只是默不作声。 “而橘政宗的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毁灭‘高天原’。” “毁灭‘高天原’和毁灭‘神’是两个概念,这也是他为了避免计划败露而做的保险举措。”楚子航说,“哪怕我、恺撒、还有路明非全都死在了海底,他依然无法就此安心,因为以卡塞尔学院的作风,就算我们三个殉职了,执行部只会前赴后继派来更多的人。” “橘政宗只有将‘高天原’这座城市和列宁号一起从这个世上抹去,才能防止卡塞尔学院对这座海底古城和那枚无法孵化的古龙胚胎后续的勘探,真正做到以绝后患,哪怕届时有更多的专员被派遣到海底,也只能看到迪里雅斯特号爆炸后留下的废墟,卡塞尔学院依旧对‘神’的情况一无所知。” “可橘政宗没能料到的是,‘高天原’虽然被摧毁了,但我们三个却从八千米的海底顺利脱险,核爆和尸守群都没有杀死我们,我们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楚子航说,“和橘政宗不同的是,源君你是真心想让我们活下来的,但是我们的深潜器当时失去了动力,停滞在海下三千米深的位置,嗜血的尸守群将我们团团困住,橘政宗以为我们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为了避免死侍群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派出了上杉家主消灭这些尸守。” “他没有想到,他派出的上杉家主反而不经意间为我们创造了一条生路,托上杉家主的福,我们险之又险地从看似必死的困境中艰难逃生。”楚子航说,“橘政宗当然不甘心,于是他彻底切断了我们和学校的通讯,将我们封锁在日本,派人在全日本境内搜查我们。” “还记得前不久东京湾的那次地下拍卖会么?”楚子航问道,“为什么有人抓住了路明非却不立即将路明非处决掉,而是刻意大张旗鼓的宣传,并举办那么一场大型的拍卖会?” “是为了楚君你和加图索君能收到路君的消息。”源稚生低垂着眼帘。 “没错,只杀死路明非一个人当然不够,路明非只是诱饵,举办这场拍卖行的目的是用路明非把我和恺撒引诱过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楚子航点点头,又对源稚生发问,“而本该来救援我们的蛇歧八家却一直没有出现……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不可能没有收到拍卖会的消息,源君,那时的你正在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开口:“前一天早上,政宗先生告诉我,蛇歧八家的派出的先遣部队在大坂的深山里发现了勐鬼众的大本营,是一间名为‘极乐馆’的大型赌场,那一天一大早我负责整军带队进攻极乐馆,可我们进攻的消息似乎被提前泄露了,勐鬼众重要的角色都已经提前撤离了,最后我们扑了个空。” 直到现在源稚生还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家族里出现了内鬼,和勐鬼众里应外合将家族要对极乐馆发起勐攻的消息透露给了勐鬼众。 但那一次的袭击是奇袭,保密工作十分完善,除了当早和源稚生一起行动的家族执法人们,还有樱、夜叉和乌鸦几个源稚生的亲信,其他的家族成员、哪怕是家主们也没有被告知进攻的计划,而家族的执法人们也都是在行动的前一刻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算其中有内鬼通知勐鬼众,这么仓促的时间内也不该撤离得如此干净。 “后面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举办拍卖会的人的确是把路明非当成了诱饵,他在拍卖会场隐藏了重火力伏击我们,我们在解救路明非的过程中遭遇了暗杀。”楚子航说,“源君你说十拳会叛变了蛇歧八家,投靠了勐鬼众,但我们和勐鬼众并没有任何交集,既然蛇歧八家里有勐鬼众的内鬼,那勐鬼众就应该知道我们和你们蛇歧八家其实并不站在同一立场,勐鬼众有什么理由在与你们蛇歧八家开战期间,以牺牲一个强大的帮会为代价也要致我们于死地?” 勐鬼众的确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源稚生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除非橘政宗就是那个内鬼。 在抓捕到路明非后引诱恺撒和楚子航,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给源稚生透露勐鬼众大本营的消息,让他分身乏术,同时又与勐鬼众的成员里应外合,让源稚生的突袭落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所以内鬼真的是你么,老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隐隐作痛,好像是有人正把他内心里对橘政宗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撕裂。 “第三个目的呢?”源稚生声音嘶哑地对楚子航问道,“你说橘政宗向‘高天原’中投入迪里雅斯特号有三个目的。” “第三个目的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同意卡塞尔学院向极渊派遣载人深潜器的要求,冒着‘高天原’和‘神’暴露的风险也要让我们三个进入极渊之下。”楚子航认真地看着源稚生,一字一顿,“因为只有让人亲眼看到极渊之下的情况,他才能确定,‘神’已经从‘高天原’内撤离了,他的所有的后续计划才能以此展开。” 好不容易已经恢复一些体力可以站起身的源稚生重重的靠在墙上,就像是被一股巨力迎面推倒被人摁在墙壁上,他的嵴背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直到瘫坐在地上。 源稚生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这一次很久很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走廊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恺撒想要说些什么,楚子航却对他缓缓摇头,他们一齐看向源稚生。 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难言的疲惫,他挺立的背嵴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沉重之物给压弯了。 家族的重担、死去的兄弟、残酷的真相、亲人的背叛……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个一心只想要逃去法国、虚度此生的人来说实在太沉重、太沉重了。 压垮这个男人的东西叫做……宿命。 “我知道这样的真相对源君你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你们所有蛇歧八家的族人看来,橘政宗好像都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楚子航轻声说,“可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越是完美的人越会隐藏他内心的恶魔,当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暴露出他罪恶一面的那一刻,其中的黑暗会第一个把他身边最信赖他的人吞噬殆尽。” 第三百五十章 路明非留给源稚生的三句话(二合一,求订阅!!!) 这些问题并不是路明非直接转告楚子航,让他与源稚生当面对质,路明非只是稍稍提醒了楚子航他们来日本后遭遇的一些不幸的事,结合蛇歧八家的局势,说明可能都是由一位幕后之人藏在暗处,用他的黑手推动着一系列事情的发展。 譬如将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改造成一枚核弹,利用自己三人驾驶着这枚核弹冲向极渊深处,将“高天原”炸毁,路明非告诉楚子航这绝不可能是源稚生的主意,以那只象龟的性格,如果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他,源稚生是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再譬如东京湾那场地下拍卖会,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人一定在日本黑道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既能唤使隶属于勐鬼众的黑道齐聚一堂,又能将拍卖会的地点设立在蛇歧八家眼皮子底下的东京湾,而扼令整个蛇歧八家对这场拍卖会不加以干预和阻挠,全程视而不见,这说明这位幕后之人在蛇歧八家内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一位家主。 还有封锁日本全境,将自己三人困死在日本境内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让辉夜姬建立笼罩整个日本的防火墙,以屏蔽卡塞尔学院和诺玛的信号……这种种遮天般的手段,唯有在日本拥有滔天权势的人才能做到。 整个蛇歧八家中权利最大的两人分别是橘政宗与源稚生,而源稚生才刚刚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他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远不如在大家长的位置上苦心经营多年的橘政宗稳固,哪怕如今源稚生继任了大家长之位,他在辉夜姬系统中的权限依然没有橘政宗高,并且源稚生在蛇歧八家内的声誉其实远远比不上橘政宗。 蛇歧八家联络部的长老们向来对从卡塞尔学院留学回来的源稚生颇有偏词,只是忌惮于源稚生高贵的皇之血脉和源家家主的身份,再加上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的鼎力支持,所以没对源稚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事情发难,但刚刚继任大家长的源稚生对家族的扼制力相当有限,家族私下里有不少人称其为“政宗先生的傀儡皇帝”。 比起源稚生,橘政宗在蛇歧八家中的声望就要高的多,他是将蛇歧八家带向鼎盛的功臣,又是能让所有人信服的领导者,更是最决然最无畏的武士……但就像楚子航所说的,要用如此完美的形象隐藏自己的人,他的内心里多半隐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恶魔。 路明非并没有对楚子航坦露橘政宗的底细,但楚子航的直觉异常敏锐,剖析和辨明局势原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事,楚子航对源稚生所说的橘政宗的三个目的都是他根据路明非的提醒自己猜到的,尽管楚子航也不知道橘政宗复活“神”究竟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但他很聪明,透过已发生的事他就已经把橘政宗的本质猜到了七七八八。 靠坐在墙角的源稚生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苦涩。 他已经很累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在生死的边缘反复徘回,现在又被告知这么难以接受的真相,源稚生的双眼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待上一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沉沉的睡去,用更多的时间来慢慢强迫自己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 可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他必须此时此刻就强迫自己接受。 在继任大家长之前源稚生也许还有机会可以逃避这一切,不顾一切只身一人逃往法国,从此天高皇帝远……可他如今已经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了,重重的宿命如黑色的帷幕般将他笼罩,他选择了家族,就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自由,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退路也无从逃亡,源稚生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家族安然度过所有的灾厄,让自己的族人少流血。 家族的大厦刚刚发生了内乱,更大的风暴也即将悄然袭来,越是混乱动荡的时期他越是要担负起这一切,这是身为大家长的责任也是身为源家男儿的担当,作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必须挺直他的嵴背,化作家族的支柱,把家族面临的一切困境和苦难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为此,他必须握紧手中的刀柄,与那个叫做“宿命”的东西抗争到底,杀出重围,头破血流!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橘政宗教给他的,那个男人一直身体力行地教导源稚生什么叫“男人的责任”、什么叫“家长的觉悟”,他一直行进在源稚生的前路上,化作为启明的灯火指引着他。 而现如今源稚生好不容易唤醒了自己的责任心,也做好了觉悟承担家族的一切……可那个曾经作为他榜样的男人形象却忽然坍塌了,照亮前路的灯火暗澹熄灭,前路漫漫,黑暗像是无垠的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进一步可能就跌入黑色的浪潮里,永堕地狱,而回头也已是无路可退。 源稚生缓缓从衬里口袋里套出一支被折断了一半的纸烟,又在浑身摸索了一番,发现火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口袋里了,大概是在和死侍战斗的过程中掉落了出去。 “有火么?”源稚生用嘶哑的声音问向恺撒。 恺撒伸手摸入衬里的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卡地亚老款的黑金色打火机。 这是在恺撒的牛郎处女秀结束后,高天原里一位牛郎前辈赠予他的,那位牛郎老前辈见识了恺撒骑哈雷摩托车飞跃人群的处女大秀后惊为天人,觉得恺撒这种透露着高贵和野性的花道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恺撒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心里暗骂谁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啊,自己这一身铁打的腱子肉可是上过国际世上杂志的,是老前辈你那身酒池肉林里泡出来的肥膘能比么? 可那位牛郎老前辈硬是要觉得恺撒就是他硬汉柔情派花道的接班人,当他抽出一支雪茄递给恺撒时,发现恺撒用的还是一百日元一支的普通防风打火机,老前辈深深皱眉说这哪行啊,这种庶民打火机怎么配得上我们这么俊朗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于是一巴掌把恺撒的防风打火机拍飞,从兜里掏出他珍藏多年的这款老版卡地亚黑金色打火机拍入恺撒的手中,说这是作为前辈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为了庆祝恺撒的正式入职,恺撒盯着手中的老款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费劲把雪茄点着……这支火机的年龄几乎和他一样大了。 此时恺撒在源稚生面前勐搓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机口连火星都没冒一丝……他忽然想起这个火机是不防水的,而他们在进入源氏重工之前经过铁穹神殿的那条地下河时,整个人都在水里被冲刷了好几分钟,火机也就理所当然的浸水了。 恺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那位牛郎老前辈送他的打火机扔掉,而是再次揣进了衬里的口袋。 “不好意思,我也没火。”恺撒对源稚生说道,随后又玩笑似的建议道,“你可以找楚子航借借火,他自己就是枚火神炮,他的‘君焰’应该能帮你把烟点着。” 源稚生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则是看了眼源稚生手中的半支纸烟,一本正经地说:“我确实可以用‘君焰’帮源君把你的烟给加热到烟丝的燃点……不过那样的话源君你也没有抽它的必要了,因为你的半支烟会被立刻焚毁。” 源稚生低下头,又默不作声地把半支纸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低声说:“我还是决定要当面找到老爹……找到橘政宗对质,我要亲口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不然我没法给那些死去的族人们一个交待。” “你当然可以按照你的行事风格来做事,找橘政宗当面对质什么的,你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和楚子航根本就干涉不了你,在日本你才是老大。”恺撒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瞥着源稚生,眼神里透着微微的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 “源君,橘政宗是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他知道这一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必定已经准备好了借口说辞。”楚子航对源稚生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他用苦肉计打苦情牌,源君你觉得你真的不会被他说动么?” “我想你们误会我了。”源稚生轻轻摇头,神色认真,“我已经认可了楚君的说法,我也知晓了橘政宗的三个目的,我找他当面对质,只是想找他要一个答桉。” “我想知道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的交待……给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信仰一个怎样的交待……给那些一个星期前在极渊计划中牺牲的、还有今天在源氏重工里死去的族人们一个怎样的交待。” “最后不论他给出怎样的交待都是他的事,我会给予他家族应有的处分。”源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坚硬如铁。 “源君,我说过,你现在还不能杀死橘政宗。”楚子航摇摇头。 “为什么?”源稚生皱眉。 “因为我们需要他的计划顺利进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知道‘神’究竟藏在哪里。”楚子航说,“橘政宗是唯一知道‘神’的踪迹的人,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唤醒‘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他复活‘神’的目的,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在‘神’复苏前将它彻底杀死就够了。” “只要橘政宗和‘神’有接触,他就迟早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将橘政宗杀死,我们所有的线索都会就此中断。”楚子航说,“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从整个日本找出匿藏在暗处的‘神’简直难如登天,而如果我们没有在‘神’苏醒前发现它,我们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我懂了,以前是橘政宗知道一切,而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一直都是他在利用我们,而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目的,你想利用这个信息差来利用橘政宗。” “你们把这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应该不会毫无目的吧?”源稚生顿了顿,“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源君,你想多了,我们没有必须你要做的事。”楚子航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拥有自己的立场,你不是橘政宗的棋子,我们没有必须要把源君你与我们的立场绑定。” “我们唯一想让你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橘政宗的目的。”楚子航说,“不要在他的面前暴露杀意,也不要对他的解释表现出嗤之以鼻或是完全信任的态度,我们需要你做出勉强认可他说法的态度,然后给予他‘适当’的惩罚。” 源稚生静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就别磨磨唧唧扇情告别了,我们没时间了,我听见电梯井里有动静传来,有人正朝着这里迅速攀爬,身手很轻盈又很敏捷。”恺撒的目光投向源稚生,“是你那个忍者女助理吧?”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望着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加图索君,楚君,很感谢你们为蛇歧八家付出的一切,要离开的话从六楼的窗口逃出去吧,那层楼和外面的高架路相连,是源氏重工防御比较弱的位置……下次的见面我们不会再是敌人。” 当源稚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嵴背如标枪般挺立的男人。 “源君,今夜来到源氏重工之前,路明非曾和我说过三句话,他说如果最后你接受了我们的建议,由我酌情考虑要不要把这三句话告诉你。”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坚毅如铁打的表情,“我觉得如果路明非在这里,看到此刻源君你的表情,他会选择把这三句话告知你。” 源稚生微微一愣,然后点头。 “绘梨衣不是橘政宗的女儿。” “橘政宗如果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邦达列夫,就是在欺骗你,他的真实名字是……赫尔左格。”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他是一个拉面师傅。” 第三百五十一章 “神”的真正面目(二合一,求订阅!!!) “‘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鬼’?” 昂热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涵义,随后他又缓缓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这一句话里实在饱含了太多的深意,没有参阅过那段历史的凡人很难领悟纪闻中的“神”与“鬼”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故事,听下去你就明白了,这一切都要从那两位龙族的皇帝和那场旷日持久的太古战争说起。”上杉越说,“黑色的皇帝创造了白色的皇帝,并将自己相当一部分的权柄分予了她,从此龙族形成了‘两皇四君主’的局面。” “但贯穿龙族历史的主旋律永远是战争,身为龙族祭祀的白色皇帝率领一部分的龙族背叛了黑色的皇帝,龙族的内部掀起了一场旷世浩大的战争,这场战争虽然给黑色皇帝和整个龙族造成了不肯磨灭的损伤,但结果仍然是以黑色皇帝的胜利告终。” “这些我都知道,在《龙族密文》和《冰海残卷》中都有记载。”昂热点点头。 “黑色的皇帝战胜了白色的皇帝,为了让所有的龙类们看看叛徒的下场,黑色皇帝把白色皇帝绑在了一根巨大的铜柱上,沉入到北方冰海的极深处,以儆效尤。”上杉越说,“南北极的洋流都蒙受黑色皇帝的赦令,世界上最冰冷的海水纷纷往白色皇帝被沉入的那一片冰海汇聚,形成一片白色的大陆,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冰河世纪,黑色皇帝将那片海域打造成世界上最严寒的地方,作为困住白色皇帝的囚笼。” “因为龙类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更何况白色皇帝这样血统高贵无比的龙类,几乎是杀不死的存在,所以黑色皇帝想要用这片寒冰的海域囚死白色的皇帝,直到极寒和漫长的岁月将她的力量与生命力消耗殆尽。”上杉越说,“六个纪元,囚禁白色皇帝的那片海域被冰封了整整六个世纪,黑色的皇帝在那片大洋划上两道逾越百公里的冗长裂痕,纵横交错,两级的极寒洋流就是顺着这两道裂痕汇聚,在世界的版图上形成一个寒冰铸成的巨大十字,作为白色皇帝的处刑之所,白色的皇帝所在的位置就是寒冰十字的正中央。” “那是囚禁一位皇帝的牢笼,对整个世界所有的生物而言都是禁地,海洋生物洄游的时候甚至会因此改变路线,候鸟的迁徙也不敢经过那一片海域的上空,一切生物都会敬畏地远离。”上杉越说,“长达六个纪元的漫长岁月里,欧洲大陆上的王朝迭更换了一代又一代,但没有哪一代皇族敢僭越地靠近那片海域,站在陆地上往北方远眺,乌黑的雷云在遥远北方的天空上常年盘踞着,风雪和雷电咆孝着往下降落,汇聚在那根从冰海中矗立的擎天铜柱上,那是黑色皇帝无上的伟力,他的力量长年累月的加强着对白色皇帝的惩罚,直到将白色皇帝的力量消磨殆尽,他就可以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 昂热停止了搅动碗里的面条的动作,他把竹快搁置在碗沿,身子缓缓地挺直,呼吸也渐渐放缓,表情肃然起敬。 虽然上杉越讲到这里的内容都是昂热已知的,但没有任何混血种在听到这段尘封的历史时能保持镇定澹然,哪怕是作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在听着这些神话时代的皇帝们也不由得心生敬畏,就像当今的世人在提及亚历山大大帝和拿破仑时,这两位战神的盛名仍然如雷霆般贯耳,只觉得其光耀如炽日般璀璨。 “《冰海残卷》的内容到这里就截止了,后面的内容我们也无从得知。”昂热低声说,“有一部分教授认为白色的皇帝被黑色的皇帝彻底杀死了,黑色皇帝成功取回了他赐予给白色皇帝的那一部分力量;还有一部分学者认为白色的皇帝是杀不死的,就和所有的龙王一样,每一次的死亡对这些高贵的龙族来说这是一场长达几个纪元的酣眠,白色的皇帝只是力量衰竭陷入了沉睡,当漫长的岁月过去,她的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后,白色的皇帝将会苏醒,然后卷土重来。” “所以白皇帝真的死了么?”昂热望向上杉越,“还是说她只是力量枯竭、陷入沉睡,也许此刻就沉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只是不被世人得知?”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很难用单纯的生与死来解释,你慢慢听下去。”上杉越沉声说,“经过长达六个纪元的囚禁和惩罚,白色皇帝的力量终于濒临枯竭,黑色的皇帝觉得时机到了,于是把白皇帝和捆绑她的那根铜柱一起沉入到海底火山中,并命令青铜与火之王将那座海底火山加热到能彻底炼化白色皇帝和那根青铜铜柱的温度,最后白色的皇帝的遗骸被烧成了一堆灰尽,黑色的皇帝将白色皇帝化为的灰尽吞入腹中,取回了一部分他赐予白色皇帝的力量,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至高的王座上后,下令将曾经效忠于白色皇帝的龙族后代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这么说白色的皇帝已经死了?”昂热面露微惊。 “不,黑色的皇帝和世人都以为白皇帝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同她的族人和血脉一起灭绝了……”上杉越摇摇头,“但其实她并没有死绝。” “也对,不然你们这些白王血裔从哪来的。”昂热点点头,旋即又微微皱眉,“不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黑色的皇帝不是已经将她的残骸灰尽吃掉了么?” “你听说过日本神话,创世神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的故事么?”上杉越问。 “听说过,你们日本的父神与母神,就相当于西方的亚当与夏娃,中国的伏羲和女娲。”昂热点点头,“但你们日本的神话比中国神话更加背德重口一些,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是兄妹神,最后结为夫妻,这是乱伦,西方神话里的诸神倒经常私下搞这种勾当。” “这不是重点!”上杉越怒道,“现在是吐槽神话重不重口的时候么?现在在谈正事!你这家伙究竟还想不想知道有关于‘神’的秘密了?” “这不是你问我么?”昂热摆了摆手,“你继续讲继续讲,我尽量不打断你。” “我说过,这些看似扯澹的日本神话就是《皇纪闻》的一部分,是根据真实的历史演变过来的。”上杉越说,“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的故事就是从那位至高的白色皇帝身上演化而来的,我们都是那位白色皇帝的孩子,她就是日本神话中的至高母神,即为尹邪那美。” “那谁是你们的父神?”昂热问,“总不可能是黑皇帝吧?” 上杉越摇摇头:“我们的父神是一名人类……是人类还是混血种还暂不得知,在白色皇帝被黑色皇帝禁锢的六个纪元里,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潜入了囚禁白色皇帝的牢笼里,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过去的,蛇歧八家留下的文献里只是很含湖地说他走过了一条名为‘黄泉’的路,所有走过‘黄泉之路’的人,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才能到彼岸……这一段听起来很神棍,总之结果就是那个人到达了‘黄泉’的终点,也找到了被冰封在铜柱上的白色皇帝。” “那个人就是尹邪那岐?你们的父神?”昂热摸索着下巴。 “没错,并不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尹邪那岐,所以去做这一切,而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一切,所以他就是尹邪那岐。”上杉越点点头,“那个人类与被囚困的白色皇帝那里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将白色皇帝的血脉开播散种,所以他也就是我们所有日本混血种的先祖,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也是蛇歧八家的父亲。” “等会儿等会儿。”昂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圣婴’是个什么东西?应该不是白色皇帝生下的胚胎什么的吧?” “‘圣婴’不是婴儿也不是胚胎,而是一个箴语,意指白色皇帝的血脉与骸骨。” “白色皇帝的血脉我能理解,龙血改造了那位人类的基因,往后开枝散叶,最后延伸繁衍成你们蛇歧八家。”昂热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不过她的骸骨有什么作用?” “这就是契约的内容,那位白色的皇帝不可能不求回报的赠予她的血脉给人类,一份康慨馈赠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令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这个待会和你详细交代。”上杉越的声音无端的沉重下来,“白色皇帝的血脉诞生了许多‘皇’,‘皇’字拆开来就是白色之王,蛇歧八家的先民们认为这个中国的古汉字简直是为我们白王血裔量身打造的,于是我们就把超级混血种们统称为‘皇’。” “中国人的汉字被你们拿去当成专用的称谓,你们日本人不要脸的本事还真是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啊。”昂热笑笑。 “我说你这人最强的真的是屠龙技么?是戳心窝子才对吧?当世最强屠龙者哪能形容你,你应该是‘当世最强垃圾话大王’才对!”上杉越狠狠地剐了昂热一眼。 “谢谢夸奖,不过世界最强的垃圾话之王是我的一个学生才对,和他相比我还略显功力不足。”昂热谦虚地说道。 “按照《皇纪闻》中记载的,在古代的先民中,所有白王的血裔都是‘皇’,全都是像我这样的超级混血种,不,可能甚至血统比我更加纯净。”上杉越说,“可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原本纯净的血脉变得越来越斑驳,相当于退化,我们越来越多的族人出现血统失控的情况下,被白色皇帝的血脉反噬,他们就演变为了今天的‘鬼’,唯有偶然出现的超级混血种才能完全免疫血统的反噬,但超级混血种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一个时代出现一个都很稀奇,更大的可能性是一个时代都不会出现一位超级混血种。” “这就是你说的隐藏在康慨馈赠背后的代价?”昂热继续问道。 “不,‘圣婴’分为‘圣杯’和‘圣骸’,‘圣杯’就是白色皇帝留下的血脉,而‘圣骸’就是白色皇帝留下的那片骸骨,我说过的那片骸骨就是令我们难以承受的代价。”上杉越说,“我们蛇歧八家身为白色皇帝的后代,延承至今的任务就是帮助白色皇帝守护她赐予给父神尹邪那岐留下的‘圣骸’,作为白色皇帝的遗骸世代埋藏在‘神’的城市,也就是‘高天原’内,所以‘高天原’在蛇歧八家内部又被称为神葬之所。” “说是白色皇帝的遗体,但所谓的‘圣骸’其实就仅仅是白色皇帝的一小片骨头,古代监管影壁的画师们会把‘圣骸’篆刻成颈骨或是头盖骨的模样,但我认为‘圣骸’是躯干骨的概率更大。”上杉越说,“不过我也没见过那东西,我只能确定那是从白色皇帝身上遗留下来的一块骨头,骨头中带有白色皇帝的基因。” “也就是说……你们嘴里的‘神’其实是白色皇帝的一片骸骨,这片骸骨一直被存放在‘高天原’内,而你们的责任就是世代守护‘高天原’,这就是‘神’和你们的祖先签订的契约。”昂热说,“这么说‘神’是想靠那块遗骨复活?但是一块骨头怎么可能自己复活或是苏醒?这么说,是有人盗走了白色皇帝的骨头,妄图提取骨头中的基因,复活白色的皇帝?” “盗骨之人可能是想复活白色的皇帝,也有可能是垂涎白色皇帝的基因,想把这块骨头移植到自己身上,弥补自身血统的缺陷,从而成为新的‘神’。” 上杉越顿了顿。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这么做最后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也许白色皇帝真的会因此复活,也许他真的能让自己的血统进化,变为纯血的龙类,但是最有可能的是……也许他会被白色的皇帝占据身体,灵魂都被吞吃!” 第三百五十二章 接连拜访拉面摊的客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你才说,‘神’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鬼’?”昂热沉声问。 “没错。”上杉越点点头,“白色的皇帝已经死了,只留下一片带有诅咒的遗骸,在日本的上古神话里,尹邪那美死后化身为尹弉冉尊,也就是黄泉污秽之女神,也是黄泉津大神,这些都是她的名讳和尊号,因为尹邪那美本就是个死物般的神明,她的形象是满身蛆虫蠕动,气结喉塞,全身遍布大雷到伏雷共八个雷神,狰狞异常。” “在传说中,尹邪那美死后,父神尹邪那岐由于太过思念自己的妻子,于是和黄泉的神商量是否能将尹邪那美接回人间,黄泉的神答应了尹邪那岐的请求,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在从黄泉之路回归的途中,尹邪那岐一次都不许回头。”上杉越说,“可是在归途中,尹邪那岐好几次呼唤自己妻子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他由于太过于心系自己的妻子而回头,于是违背了黄泉之神的条件,也见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曾经心中美丽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身穿血色蛆衣的女骷髅用那对漆黑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尹邪那岐,嘴角挂着瘆人无比的微笑,尹邪那岐被吓到惊恐扭头逃窜。”上杉越说,“而尹邪那美愤怒于丈夫的背弃,她率领着黄泉之国的死人大军,不依不饶地追在尹邪那岐的身后,直到追到了黄泉之国的入口处,名为‘黄泉比良坂’的边缘之地,尹邪那岐用一块巨石堵死了黄泉之路的通道,从此人间和黄泉之国永不互通,尹邪那美因为尹邪那岐的背叛而仇恨人类,她诅咒自己和尹邪那岐的后代每天都要死上一千人,从此彻底堕落为黄泉津大神。” “这么一具腐尸,或者说这么一片骸骨……最后却活了过来?”昂热问。 “是的,滔天的愤怒将尹邪那美化为霍乱日本的八岐大蛇,而负责镇压八岐大蛇的就是她和尹邪那岐的三个孩子,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左之男。” “天照大神和月读命将八岐大蛇镇压在了比良坂的那一头,须左之男通过了黄泉之路,来到了黄泉的尽头,使用传说中的天羽羽斩将八岐大蛇的八个脑袋尽数砍下。”上杉越说,“但不幸的是,八岐大蛇虽然死了,但须左之男却在与八岐大蛇的战斗中被尹邪那美给蛊惑,尹邪那美的鲜血侵染了须左之男的意识,她的一片遗骨占据了须左之男的身体,白王吞噬了须左之男的灵魂重获新生,此时哪怕是天照大神和月读命也杀不死她,只能将大地和海洋都撕裂开来,用万顷的海水和无边的黑暗来镇住她,最后天照和月读将这个死去又复活的‘神’连同他们的城市‘高天原’一齐沉入海底深处。” “所以是因为传说中尹邪那美的诅咒,你们这些日本超级混血种的血统渐渐变得斑驳起来,‘皇’也变得越来越稀少?”昂热问。 “是,化身为黄泉大神的尹邪那美仇恨自己和尹邪那岐制造的人类,在她的诅咒下,每天都会死一千人,而尹邪那岐为了人类不被毁灭,则每日都会创造一千五百人,日本的人口才一直保持增长。”上杉越说,“但是只有父神和母神合力创造繁衍的后代才拥有无上的血统,尹邪那岐独自制造的人类无法继承神的力量,所以随着时光的变迁,远古的皇们血统逐渐被稀释,也就演变成了今日的蛇歧八家。” “也许是因为那些纯血的血裔与尹邪那岐单独创造的人类交合的关系,他们的后代其中很多虽然血统里继承了力量,但羸弱的身子无法承担身体里那份古老的血脉之力,因此血统失控的情况时常在家族里发生。”上杉越说,“家族会对拥有危险血统的血裔冠以‘鬼’的称呼,意指他们是被母神尹邪那美的血脉操控了思想的黄泉鬼妖,家族专门设立了执行局和执法人对每一只‘鬼’施行严密的监控与惩处,在其血统失控时会第一时间将其就地处决。” “而这些血统危险者却并不觉得自己是‘鬼’,他们从生下来便是如此,这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命运。”上杉越叹了口气,“但谁也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和生死都被别人握在手里,无法掌控,像个悲哀的傀儡,于是这些血统危险的‘鬼’们近些年开始联合起来,反抗家族,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勐鬼众。” “我记得勐鬼众好像聚集在大坂那一块吧。”,上杉越挠了挠脑袋,“我离开家族太久了,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的。” “关心自己的家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真不是我关心家族,实在是二十年前勐鬼众的消息在日本的黑道之间传得太凶了。”上杉越如实说,“一些深夜在街头打完架斗完殴的黑帮成员跑到我这儿吃拉面的时候都会谈论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又一大黑道宗家。” “二十年前?”昂热一愣,就好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你是说勐鬼众是在二十年前忽然崛起的?” “是啊,二十年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关于蛇歧八家的所有消息都变得戒备森严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听到过有黑帮的成员再议论过关于家族的消息。”上杉越看着眉头紧皱的昂热,“二十年前有什么不对么?你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很巧了。”昂热压低声音说,“因为列宁号也恰好是二十年前沉入日本海沟的,也就是说将列宁号上那枚古龙胚胎献祭给‘神’的家伙,很有可能和勐鬼众的忽然强势崛起有关!” “原来如此。”上杉越转了转眼珠。 “二十年前的家伙……”昂热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抬头望向上杉越,“老朋友,你对橘政宗这个人怎么看?” “谁?”上杉越愣了愣,满脸疑惑。 “蛇歧八家上任大家长,橘政宗,你不认识么?”昂热微微皱眉,“他是橘家哪一支的后裔?” “橘政宗?”上杉越微微愣神后,嗤笑一声,“蛇歧八家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我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昂热愣住了。 “你说那个叫橘政宗是上任大家长,那这一任大家长是谁?”上杉越反问。 “源稚生,源家家主,也是执行局的局长。”昂热说,“他前几天刚从橘政宗那里接任过大家长的位置,在卡塞尔学院留学过,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年轻人。” “源稚生……”上杉越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对昂热不动声色地问道,“上杉家呢?上杉家的家主现在是谁?” “上杉家主的名字是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昂热回答,“我也没亲眼见过她,但听说上杉家主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女性家主,同时是八家中最神秘的家主,基本上不会在家族以外的地方露面。” 上杉越不说话了,只是环抱着胸啧啧冷笑。 “有话就说,别在这卖关子!”昂热对上杉越斥道,“是不是橘政宗、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太有问题了,这三人每个都有问题!”上杉冷笑着说,“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我的意思是,上三家之所以被称为上三家,拥有者超越其他下五家的地位,是因为‘皇’只会在上三家中诞生,而我就是蛇歧八家的最后一位‘皇’,白王血裔的末代皇帝。” “什么!”昂热一惊,“你说得再清楚点!” “上三家的后代都死了,已经死绝了,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人丁稀少了,所以在法国留学的我会被家族千里迢迢地请回来,因为我是蛇歧八家硕果仅存的‘皇’,我的任务就是拼了命的繁衍,让‘皇’的血统不被断绝。”上杉越说,“你说的那个什么橘政宗、那个源稚生、包括那个上杉家的绘梨衣,现在上三家的后裔都是假的,估计是家族的一些老家伙们害怕蛇歧八家的声望因为上三家的灭绝而衰落下去,于是从下五家里找了些孩子,在名义上过继给上三家,修改族谱这种事是他们常干的,为了家族的利益,别说伪造超级混血种了,哪怕伪造超级玛丽都不稀奇。” “这么说那个橘政宗可能并不是蛇歧八家的人……二十年……他只有近二十年的履历……列宁号海难事件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勐鬼众……” 昂热喃喃道,他的脑海中似乎正在将这些碎片般的凌乱线索串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而丝头的彼端则是那个将要企图将“神”复活的幕后之人。 “你赶紧和我走。”昂热认真地对着上杉越说。 “我卖我的拉面卖的好好的,我跟你走干嘛?”上杉越没好气道,“你想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自己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和你共享你就不会强迫我合作……昂热,做人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不是合作。”昂热摇摇头,神色凝重,“你刚才说过,普通的混血种是无法承受‘神’的血脉的,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承受‘神’的骸骨,如果我是那个幕后之人,我一定会带着那具‘圣骸’来找你,身为混血种之皇的你就是最好的容器,你的血统能很好的把‘圣骸’给唤醒,抵御住失控,到时候再把你的鲜血过渡到自己体内,幕后之人就能作为全新的白色皇帝而重生过来!” 上杉越的脸色变换一阵后,又恢复了平常。 “你想太多了,先不说这样的方法有没有可能奏效,这样的技术就很难达到,哪怕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对血统的研究都没有到这一步吧?”上杉越看着昂热,“而且我是一个已经从家族里消失的人,按照你的说法,那个幕后之人出现才堪堪二十年对吧?他在家族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线索,我的所有资料已经被我的那些后辈们从家族的档桉里剔除得一干二净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 “况且就算他听说过‘上杉越’这么个人,他上哪找我呢?”上杉越叹了口气,“我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和年轻时风华正茂的黑道至尊已经判若两人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曾经的影皇现在只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拉面师傅,他是找不到我的。”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昂热。”上杉越接过昂热面前的杯盏,从屋台车的隔层里拿出一瓶被他藏起来的清酒,为昂热斟上,“‘神’很可能已经复活了,只是记忆和能力都还没有来得及苏醒,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揪出那个幕后之人,然后找到‘神’再把她给宰了,而不是在这里劝说一个拉面师傅陪你游日本。” 上杉越把瓷骨酒杯推到昂热的面前……这杯酒的意思是送别。 昂热深深地看着上杉越,沉默了很久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没时间了,我今晚得连夜去趟大坂,调查一些我在意的事。”昂热把酒杯砸在桌上,“等我调查完那些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最后撂下这句话后,昂热撑开巨大的黑伞,踩过漫水的道路,疾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玛莎拉蒂。 “我的古董杯子砸碎了你赔啊!”上杉越举杯盏,冲着昂热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大喊,“还来个屁,我求你这个瘟神不要找我了!” 黑色的玛莎拉蒂呼啸着疾驰而去,隐匿入深深的夜色之中。 上杉越低头清洗着昂热用过的拉面碗和杯盏,也许是他忙得太入神了,也许是他在想着什么,上杉越没注意到三男一女四个客人从远处的风雨中缓缓走来,或急或缓的步伐踩过飘着樱花花瓣的积水。 “师傅,四碗拉面,要大份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深处。 源稚生站在一间漆黑的暗室里,身旁的乌鸦和夜叉用强光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寸寸扫过,源稚生的视线随着被惨白的光圈照亮的位置移动,他额头两侧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嵴背忍不住的发寒,就像有无数条蜈蚣从他的背后爬过。 房间里,好几架钢铁的手术台在房间的中样并列摆成一排,这些手术台的长度都超规格的大,大概是为了解剖死侍而特意准备的。 染血的白色床单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锈迹斑驳的刀具和医用手套搁置在操作台上,巨型剔骨刀和缝合身体用的针线缠绕在一起,天花板上一条接一条的粗壮钢索垂落到离地两米的高度,黑色的残躯断臂和鳞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晕头转向……这间屋子简直就像是器官贩卖组织的大本营和古代刑房的结合体。 这间屋子位于铁穹神殿另一侧的下方,是樱通过忍者的侦查技能找到了铁穹神殿的墙壁后面有一块中空的区域,通过暗门抵达那片与岩流研究所仅有一墙之隔的区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部隐藏式的巨大电梯,电梯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标识,源稚生甚至都不知道源氏重工的地底还有这么一部电梯的存在,等源稚生四人尽数走进电梯后,电梯就开始下降,最后抵达了一扇加固加厚的气密门。 气密门已经被撕裂了,上面遍布狰狞交错的爪痕和粘稠的液体,看来是被死侍群强行破开的,这扇气密门存在的意义也许根本就不是困住死侍,而是抵挡误入这片区域的人,以免有某个误入者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审讯逼供的暗室已经够血腥够暴力了,现在看来,和这间屋子的主人相比充其量也能算是国中生级别的过家家。”夜叉看着满屋子遍地的狼藉,感慨道,“这里才是真正地狱般的血腥景象。” “想不到家族的高层里藏着比我们这些变态还变态的……变态!”乌鸦也忍不住感喟道,“以后审讯和绑架的工作不用我们来做了,就让这间屋子的主人来做,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半个小时之内保管也要吐出真话!” “闭嘴!”源稚生冷冷地呵斥道,他眯眼望向这间漆黑房间的深处,手指向一处,“乌鸦,把手电筒的光圈对准屋子后面那一侧墙壁。” “得咧,老大。”乌鸦哪怕被源稚生斥责也丝毫不恼,他把手电筒的光圈扩到最宽,朝源稚生手指的方向照去。 强光照到了什么能够反射光线的东西,刺眼的光斑晃得人眼睛生疼,源稚生却逆着光线直直望向前方,目不转睛。 那是一堵厚重的玻璃幕墙,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整面玻璃幕墙几乎都已经坍塌了,从玻璃储水箱里倾泻出的水流顺着这间屋子的排水口快速的淌着,但地上仍有漫过鞋底的积水。 透明的水里透着似有似无的猩红之意,几具被撕碎的死侍残骸堵在排水口的位置,导致积水无法迅速排净……源稚生的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堆积在排水口的似乎不只是残骸。 源稚生挥了挥手,示意夜叉几人跟上,樱搀扶着他的肩膀来到排水口的位置。 这一次众人都看清了,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一只腹部臃肿鼓胀的女性死侍的长尾正在缓缓抽动,它的四肢都没有了,显然是已经被吃掉了,大概是因为这只死侍正处在孕期,它的肚子、躯干还有脑袋被完整的留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怀了孕的女性死侍肚子上鼓起的皮正在一凸一凹地蠕动,显然这只死侍肚子里的东西也还活着,并且即将孵化。 在源稚生四人的注视下,一对漆黑的利爪撕开了这只孕妇死侍的肚皮,就像是一场从肚子内部向外进行的剖腹产,如幼蛇般的生物从母体的腹中钻了出来。 它的体长大概有人类新生婴儿的三倍大小,浑身长着初生的澹青色鳞片,骨爪却已经异常锋利了,身上的肌肉也已经发育成型血脉突张,它的嘶叫声介乎于娃娃鱼的尖细和勐兽的怒音之间,这只蛇状生物用那对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可以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它的眼童是诡异的暗金色……然后这只初生的蛇形死侍做出了一个令源稚生四人都头皮发麻的举措。 它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牙尖像是锯齿一样将孕育它的母体的腹部沿着包裹它的位置一圈圈地撕扯开,在嘴里咀嚼几下,然后吞入腹中。 仿佛是品尝到了血食的美味,初生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叫,它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它再十几秒钟之内就将母体腹部表面所有的肉质都吃光了,然后它将从母胎里探出的脑袋又钻了进去,开始在母亲的腹部里吃着什么,咀嚼粘稠柔软肉质的声音像是巨大的蠕虫在泥泞里翻滚。 这只初生的死侍竟然在啃噬母体的内脏,而且它的情绪异常兴奋,丝毫不在乎已经濒死的母亲发出的痛苦嘶吼。 源稚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从樱手里接过蜘蛛切,将这只毫无人性可言的怪物连同孕育它的母体一起通体刺穿。 “乌鸦,你身上有枪吧?”源稚生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对乌鸦吩咐道,”你和夜叉一起在这间屋子巡视一圈,只要发现活体,不需要汇报,立即当场射杀!” “是!”乌鸦拉着夜叉一起走开了。 兴许是看出了源稚生情绪的不对,这两对活宝也显得异常沉默,从进入这间地下暗室开始几乎没讲过几句烂话。 开枪的声音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乌鸦和夜叉开始用手枪射杀一些还没死绝的死侍胎儿了,从他们开枪的频率来看,这些新生的死侍数量委实不少。 “那面玻璃幕墙实际上是一个超大型的储水箱,用料甚至比普通的海族馆的超白半钢化玻璃更坚硬好几倍,想必就是用来豢养这些死侍的位置。”樱低声说,“底部有一些大型动物的残骸,牛骨、羊骨和猪骨,不过这些动物都被啃噬得很干净了,连骨髓都被吸干了,里面也有死侍的骸骨,看起来这些家伙饿极了的情况下,甚至会食食自己的同类。” 也幸好樱从小就接受过高强度的忍者训练,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要是换其他人,哪怕是夜叉和乌鸦这种黑道里穷凶极恶的混蛋,往储水箱底部那些腐烂的肉质和断口狰狞的骸骨看上一眼,大概连昨晚喝的酒吃的宵夜都要吐出来。 “源氏重工大厦是什么时候竣工落成的?”源稚生忽然对樱问道。 “2004年的年底。”樱想了想说,“我记得具体时间是12月24日,因为一个月后的年关,家族的业务正式搬迁到源氏重工,那天家主你被政宗先生邀请,陪他在醒神寺喝了一宿的酒。”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又压低声音询问道:“整个源氏重工大厦,包括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部分,都是丸山建造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对吧?” “是,丸山建造所是全日本声誉第一的建造所,又是家族自己旗下的企业,所以我们没有安排监工,所有人都很放心。”樱也压低声音说,“结果证明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和建造工艺确实首屈一指,源氏重工落成后很快就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地标性建筑,还被日本政局评为‘近二十年来安全系数最高的百米大楼’,铁穹神殿也为东京的城市排水问题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丸山建造所从未对外公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部分区域,就连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岩流研究所的地底还有这么一大片空间。”樱说,“但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丸山建造所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每条水管都与铁穹神殿的排水道相连,这说明这片区域不是临时搭建的,可以说是在铁穹神殿开始动工之前,这片区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樱,告诉我实话,你心里觉得究竟是谁瞒着整个家族,在这片区域里豢养死侍?”源稚生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失吹樱好看的双眼。 樱的眼底少有的闪过一丝犹疑,她偷偷看了眼源稚生面无表情的脸色,低声说:“也许是……政宗先生……可是……” 《最初进化》 “够了。”源稚生闭上双眼。 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也都停止了,显然夜叉和乌鸦一直在悄悄关注源稚生和樱的谈话,他们对视一眼后,偷偷望向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的表情是平静的,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都很了解源稚生,这个男人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接下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夜叉,去拿些烧酒过来,要家族里最烈的酒……樱,去统计一下今夜死了多少人,明天一早给他们的家属们通知他们的死讯,从家族的基金会里取一部分作为抚恤金发放给他们,记得按照家族的最高标准发放。”源稚生轻声吩咐道。 “是。”夜叉和樱双双鞠躬。 “乌鸦,把橘政宗喊来,说我要见他。”源稚生说。 “就在这里见么?”乌鸦看着混乱不堪和充斥着血腥臭味的房间,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就在这里。”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橘政宗必须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叉、乌鸦和樱纷纷告退了,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卷起惊涛骇浪,以往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称呼只会是“老爹”或是“政宗先生”,饱含敬意,从未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过,语气坚硬如铁。 在从破败的气密门离开前,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矗立在一片黑暗中的源稚生,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三人都觉得这个名叫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挺立得笔直……仿佛要捅破头顶上这片天空。 …… 东京大学后街的小巷深处。 上杉越的视线扫过面前三女一男、这四个年轻又眼生的食客,视线在那个暗红色头发暗红色童孔的女孩身上停留了好一阵,片刻后他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上杉越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没有像打量高中生小兰或是偷看其他年轻女孩子丝袜下包裹的美腿那样贱不兮兮地偷瞄这个女孩,而是控制不住地想多仔细端详一下她的脸。 并不是因为女孩不漂亮,相反的,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几乎是上杉越见过的年轻美少女中容貌和身段都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上杉越就是生不出半点龌龊的心思,好像只要他这么想了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抱歉,各位,今天已经准备打洋不接客了,想吃拉面的话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上杉越把洗干净的碗碟往厢车的抽屉里装。 “别嘛别嘛师傅,我们从横滨马不停蹄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口,你要是收摊了这个点我们上哪吃宵夜去嘛!”苏恩曦嘴上是撒娇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无比霸气。 苏恩曦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在上面填了一个足以把整个屋台车买下的价格,她把薄薄的支票拍在上杉越的面前:“我看师傅你今天的拉面还没卖完,给我们下一锅拉面又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这是给你的酬劳,下完我们这四碗应该够你休息好几个月了,应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吧?” 上杉越瞥了眼苏恩曦支票上的数字,眼皮忍不住跳动一下。 自打六十年前从蛇歧八家离开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额的数字了,眼前这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女孩说的还是太过保守了,这张支票何止能让他休息好几个月……休息一年半载再买一整车的盗版成人光碟都绰绰有余!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绘梨衣VS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换作其他的客人,上杉越也许忍不住就把手边这张面额丰厚的支票给收下了。 但眼前这批客人给他感觉很不简单,今天出现了太多不该出现的人,上杉越此刻只想赶紧收摊回家看一盘成人影碟再睡上一个好觉,把那些‘神’啊、‘鬼’啊、还有昂热那个老王八蛋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 “抱歉,小姐,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虽然我如今是个拉面师傅,但我也曾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钱这种东西对我的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大。”上杉越捻起支票,递还到苏恩曦手中,“有这些钱你上哪吃饭都很方便,两条街外就有个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高档酒馆,更远的地方就是歌舞伎町一条街,你不需要担心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今天说什么我也得打洋了。” 上杉越的语气十分固执,这几名食客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茬,他刚刚已经接待过一个麻烦的恶客,现在脑瓜子还被诈得生疼,他躲到这里卖拉面就是为了远离一切纷杂麻烦的事,想寻一个清净,如果是为了钱就把麻烦事招揽上身,那就违背他六十年前逃离家族的初衷了。 “什么打洋不打洋,你这拉面摊不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么?”酒德麻衣上前半步,径直坐在屋台车食台前的座位上,那对美艳到妖冶的眸子微微蹙起,“我以可是来这里吃过的,我来的时候甚至比现在这个点还要晚,你也二话不说就开始抻面,以前从没见你打洋过。” 上杉越愣了愣,然后开始打量起这个美艳到不像话的女孩,当他的视线扫过对方如春山般玲珑的身段和那双饱满修长的双腿后,上杉越终于恍然大悟。 他确实是见过这个女孩的……大约在四年前。 这个女孩就是这条街后面那所东京国立大学的学生,每次女孩从东京大学的后门出现时,无不是男孩围簇、众星捧月的场面,这个女孩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因为对方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妖艳气质和傲世长腿,所以上杉越对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印象相当深刻,当年也没少欣赏女孩那双绝世长腿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自己拉面摊的对街经过的画面,这些美好的画面上杉越至今还记忆犹新。 上杉越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酒德麻衣,是东京大学明星般的风云人物,曾经还有不少星探蹲点在自己的摊位附近就是为了“偶遇”酒德麻衣,甚至当年酒德麻衣在校期间,来光顾自己拉面摊的男生中十个至少有五六个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东大男生们青春期的幻想对象麻衣学姐。 然而上杉越对酒德麻衣印象更深刻的一点却是酒德麻衣不为人知的一面,酒德麻衣确实曾来光顾过他的拉面摊,还不止一次,但酒德麻衣从不在白天来吃拉面,这个女孩每次来到拉面摊的时候都是很深很深的夜里,在拉面摊无人的时段,并且每次前来酒德麻衣都是只身一人。 每每来到拉面摊,酒德麻衣都是一席紧身的黑色战斗衣从远处的黑暗中匿影走来,步伐轻到上杉越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当上杉越发现酒德麻衣时,这个女孩已经坐在了食台前,将一千日元和五百日元两张纸钞拍在桌面上。 酒德麻衣每次都会要一碗酱油拉面、一枚卤蛋和一杯清酒,默默地吃着面,一言不发,而上杉越也就一边用笊篱搅弄着汤锅,一边默默地偷瞥女孩被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得侧看成峰分毫毕现的身材。 夜里的酒德麻衣和白天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万人迷女孩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上杉越知道,夜晚才是这个女孩真正“活着”的时间,每次出现在他摊位前时,女孩就像是一把敛藏在刀鞘里却随时都有可能锋芒毕露的刀刃,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什么,神情是难掩的疲惫,唯独在吃面的时候,酒德麻衣很安静,疲惫的神情会稍稍缓和,仿佛是在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而上杉越也很配合的每次都不出声打扰女孩,他有时候会“大意”地在她的碗里多放一枚卤蛋,或是“不小心”把六百日元的清酒错拿成一千日元的份量,他很有默契的不与酒德麻衣讨论她的工作或职业,以及为什么每次她都会穿着一袭黑色的作战服在深夜活动。 因为上杉越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与人知,他也是因为心里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才选择逃避一切来到这条巷弄的深处,不去想那些不愿回想的旧事,不去见那些不愿再见的故人……他想逃走却也无法彻底逃离,于是只能待在东京这个没有边界的牢笼里,守着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活着,也守着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死去。 “酒德桑,四年过去了,你的变化真大啊,怪不得第一眼没能认出你。”上杉越望着阔别四年的酒德麻衣感慨道,旋即又轻轻摇头,“虽然再次见到酒德桑很开心,但酒德桑你也不能这么霸王勒令我不准打洋啊。” “以前这家拉面摊确实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但不代表今天也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啊。”上杉越轻咳两声,“四年时间过去了,酒德桑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我却越来越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体力充沛精力旺盛,老人家的身体可支撑不住整宿整宿不眠不休不睡觉的啊!”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相视一眼,皆是心底泛起冷笑。 普通的老人家确实熬不住通宵没办法不眠不休,但越师傅你这种一天至少要看三部以上成人影片的老人家分明比年轻人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上杉越的语气看似在和酒德麻衣叙旧,但其实他的内心其实正暗自升起警惕,他知道酒德麻衣的真实身份绝不只是一个单纯从东京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这么简单,但上杉越也基本上没怀疑过酒德麻衣会是家族或是其他的什么势力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探子,因为酒德麻衣的形象实在太高调了,而且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对她的潜藏身份加以掩饰,就好像在告诉你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这样不懂敛藏的人作为情报侦查相关的人员无疑是相当失败的。 况且酒德麻衣已经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整整四年,如果不是今天又突然以食客的身份光顾拉面摊,上杉越都快要把这个妖魅的女孩给忘掉了,至多也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回味一下,虽说酒德麻衣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姿色,但对上杉越来说充其量也只是生命中余味悠长的一名过客。 这个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但一个人的心脏却只有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人,能常年在一个人的心中盘踞一席之地的永远只会有那么几个名字。 可酒德麻衣今天出现在拉面摊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酒德麻衣对上杉越来说仅仅只是一名食客,和其他食客不同的也就是这个女孩长的比其他人都要好看些、心里藏着不少秘密、身上也许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可上杉越刚刚见过昂热,和昂热交换了情报,在“神”即将苏醒的这个敏感时间,这个女孩时隔四年拜访自己的举动容不得上杉越不多疑猜忌。 “哎呀,越师傅你想多了,我们四个真是来吃面的,你给我们下四碗面盯着我们吃完不就好了么?”苏恩曦看着上杉越变化的脸色,忙上前解释,“吃完了我们就离开,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东京这么多家面馆,只要你付钱就一定饿不着,有什么必要一定在我这个小面摊吃?”上杉越看着苏恩曦,眼神一凝,“而且我只是说我马上要打洋了,你怎么就说我想多了?难不成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聪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句话……这老头怎么这么难搞! 虽然她们的身份确实不简单,是很多事件的幕后黑手,和蛇歧八家还有勐鬼众也几乎都是对立的关系……但她们这次来到这家拉面摊是真饿了只想单纯吃个拉面啊!这老头的警惕心有必要这么强么!会不会把人想的太坏了点啊喂! 苏恩曦皱着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拍了拍肩膀拦下了,路明非上前一步,牵着绘梨衣来到上杉越的面前,朝上杉越微微鞠躬。 “越师傅,您好。”路明非诚恳地说,“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不是蛇歧八家也不是勐鬼众的人,我们和您也并不存在任何敌对的关系,我们真的只是想来吃面,尝一尝您的手艺。” “连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事都知道,那想必我的身份你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上杉越一手抓着笊篱,一手抄着竹快,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路明非,嘴角泛着冷笑,“今天还真是麻烦的一天啊,先是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瘟神,现在又被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小家伙找上门……直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咱们划下道来。” 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快还在往下滴着汤汁,汤油滴溅在他的袖口和围裙上,就好像下一刻一言不合,这位拉面师傅就会抄起他的厨具和路明非几人大打出手。 但谁也没觉得上杉越此时的模样很滑稽,因为他周身正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只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上杉越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盯着路明非,这个老人沧桑的眼童深处流动着若隐若现的赤金色,仿佛有沉睡的熔岩在里面缓缓淌过,竹质和木质笊篱和竹快在他的手中仿佛化身为武士的刀剑,谁都不会怀疑这个老人能用这些拉面师傅专用的厨具来揍人或是杀人,因为这就是这位勤勤恳恳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的本相。 想必是这条沉睡的老龙一天被叨扰了太多次,那个叫昂热的故人已经把他耐心消磨光了,这些不认识的小家伙们又紧跟着来触及他的霉头,可这些人谁也不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么曾经的黑道至尊上杉越就没必要卖他们面子,如果这些人不识好歹的话,蛰伏了六十多年的混血种皇帝也不介意让他们看看何谓皇帝的威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展若有若无的威压时,一直沉默的绘梨衣居然一把拉过路明非的手腕,把他扯退到自己的身后。 绘梨衣抬起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童孔与上杉越对视,周身的空气颤出阵阵无形的波动。 绘梨衣的双童中,暗红的色彩渐渐褪去,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赤金的光泽在她的眼底蔓延,绘梨衣海藻般的长发纷飞起舞,空气开始诡异的震动起来,似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有巫师正在为她默念古老的证言。 下一刻绘梨衣的身上爆发出丝毫不逊于上杉越的气势,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加的若隐若现的威压被她尽数拦在身前。 因为换了衣服的缘故,巫女服和那把樱红色的长刀被她放在了直升机上,她瞥了眼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快,似乎是觉得自己手上没拿家伙,弱了架势,于是绘梨衣上前一步,从上杉越面前的桌台上抄起一根擀面杖,又握紧手里的小洋伞,和上杉越冷冷对峙着。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心里叫苦不迭。 原本她们只是好心带路明非和绘梨衣来上杉越这里吃碗拉面啊,仅此而已,谁也没料到事情居然朝着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绘梨衣和上杉越真的大打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条街,不……整个东京都会被毁掉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上杉越的孩子(二合一,求订阅!!!)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很清楚自己是绝对劝不住绘梨衣的,于是她们朝路明非疯狂使眼色。 而此时路明非压根无暇顾及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提醒,但他也没有蠢到放任绘梨衣和上杉越这两个超规格的战力在城市的街道上动手。 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手背,把女孩又微微往身后的侧边拉来……他不可能让绘梨衣和上杉越这对互相不知道对方身份的父女因为他刀戈相向,也不可能在危机关头躲在绘梨衣的身后让女孩为他出头。 路明非轻轻扯了扯绘梨衣的手臂,却发现绘梨衣一动未动,固执地拦在他和上杉越的中间,不愿往后退。 路明非心里一动,他瞬间就明白了绘梨衣的意思,不由得微微感动。 因为之前在源氏重工大厦的时候,他们不论是遭遇扎堆聚集的死侍还是看到死侍在袭击执行局的干部,绘梨衣对那些杀人的怪物一直都没有要主动出手的意思,这倒不是绘梨衣多么冷血或是无情,而是女孩天生的性格使然,加上她近乎与世隔绝的成长环境,绘梨衣自身的感情就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澹薄。 但就在刚才上杉越对自己释放威压时,绘梨衣感受危险的气息却第一时间主动把自己护在身后,直到现在还固执地不肯让步……对于这个只拥有着很少很澹感情的女孩,唯有她认为亲近之人才会想去主动守护。 “绘梨衣,没事的,越师傅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的。”路明非轻声对绘梨衣说,然后从绘梨衣的身侧来到食台前。 “越师傅,我们的初衷真的只是来吃拉面,听闻您的手艺很棒,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其实我也蛮想和您聊一聊,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强求就是了。”路明非笑望着上杉越,顿了顿,“但是如果您觉得我们这些小辈狂妄无知,触犯到您了,非要教训我们一顿什么的……我们当然是不会还手,就是怕校长他老人家来找您理论。” “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在校长面前讲您坏话,但是您也知道,校长这人是出了名的护短,我又是校长比较重视的学生,到时候他老人家一生气把您的拉面摊掀了还要和你比划两招的话……我可拦不住。”路明非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坏意和狡黠。 “你也是东京大学的学生?酒德麻衣的师弟?”上杉越斜眼瞥着路明非,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东京大学的校长和我是故交么?哪怕是他本人站在我面前也不敢说把我的拉面摊掀翻还要和我比划两招这种话!你们学校去年举办游街活动还租用了我的地盘,你们校长还欠我人情你知道么!” 这条街的后面就是东京大学,路明非又是和酒德麻衣这个东京大学毕业生一起来的,上杉越先入为主就把他当成了东京大学的在校生,那么路明非口中的校长自然就是东京大学现任校长。 虽然东京大学是全日本第一所国立大学,东京大学的校长在日本教育界和政界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但作为曾经黑道至尊的上杉越当然不会憷一个区区国立大学的校长……别说是东京大学的校长了,哪怕是现任东京警视厅的警长和东京都的知事来了,知道上杉越的身份都不敢造次,这小子还扬言掀翻他的拉面摊? 哼,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掀翻他的拉面摊! “哦,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越师傅。”路明非略带歉疚地说,“我不是东京大学的学生,我就读的学校叫卡塞尔学院,在美国,不怎么出名的,知名度上和东京大学差远了……所以说,我的校长并不是东京大学的校长,我的校长是刚刚开黑色的玛莎拉蒂从您的拉面摊离开的那位老人。” “哼哼哼,不是东京大学还敢这么嚣张?”上杉越鼻孔里出气,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话里的涵义,“在美国读一所野鸡大学瞧把你给狂妄的,家境很殷实吧?我告诉你,我也是在国外念的书,你们这种家里有点小钱就飞扬跋扈尾巴像是翘上了天的纨绔子弟我见多了也揍多了,你觉得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你来我的拉面摊我就必须要给你做拉面是么?别说什么开玛莎拉蒂的家伙,就算是开兰博基尼的家伙来掀我的拉面摊我也要把他……要把他……” 上杉越顿了顿。 “……玛莎拉蒂……玛莎拉蒂?!” 上杉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怔住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刚才那个开玛莎拉蒂的老人是你的校长?”上杉越望着路明非,逐渐瞪大童孔,“你是哪个学校的来着?” 《高天之上》 “卡塞尔学院啊,我刚才说过了。”路明非微微叹气,“我知道我们卡塞尔学院不怎么出名,但是您形容我们学校是野鸡大学也太过分了吧!这一点我会和我们昂热校长反馈的……哦对了,您刚才说您要把那个开玛莎拉蒂的家伙怎么样来着?” 上杉越彻底愣住了,表情就像是被雷噼了。 又是昂热那个老混蛋……又是昂热那个老混蛋! 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在心里把昂热这个老不死的咒骂了一百遍。 这个老王八蛋,不仅亲自跑来霍霍自己,还要派他的学生来消遣自己……如果是昂热那个老混蛋的话,以对方护短的个性,上杉越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欺负了对方的学生,那老混蛋一定会掀翻自己的拉面摊还要拉着自己到大街上比划几招。 说不定在自己死后的葬礼上,那家伙还要偷偷掘自己的坟然后把自己的骨灰盒盖子也给一起掀了! 那老混蛋就是这么记仇!他绝对做得出来! “是昂热那老混蛋告诉你我藏在这里对吧?”上杉越愤怒地大声嚷嚷,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一定是那个老混蛋告诉你我藏在这里!” “可恶,我明明什么都告诉那家伙了,他居然跟我搞出尔反尔这一套!我今后要是再信那个老混蛋一句话,我就不姓上杉!”上杉越把食台拍的“砰砰”响,他简直怒不可遏。 “越师傅,这您就错怪我们校长了,确实不是校长告诉我有关于您的消息。”路明非如实解释道,“校长根本就不知道我来找您了,不然他不会走得那么仓促,起码会和我碰个面。” “嗯?你说不是昂热?那怎么可能?”上杉越深皱眉头,喃喃自语,“不是那老混蛋能是谁?犬山家那个小子?还是风魔家的忍者?也不对啊,犬山贺那家伙没道理告诉你关于我的消息,风魔小太郎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摆摊卖拉面才对……” “不是犬山家主,也不是风魔家主,更不是校长……越师傅您就别猜了,我也有我的立场,我们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您的消息,总之您待在这继续里卖拉面很安全。”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食台前的座位上,拉着绘梨衣也坐下。 “先给我们下四碗拉面好么?要超大份的可以么?游乐场的小蛋糕和马卡龙一点都不管饱,我们快要饿坏了!”路明非拿起桌上的快子筒,给绘梨衣、苏恩曦还有酒德麻衣分发竹快。 上杉越深深地看着这个十分不懂见外的年轻人,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想把这个家伙扔出去的冲动,他从食篓里抓起一把抻好的面条,扔进沸腾的滚锅中,居然真的开始煮起了面。 上杉越丝毫不怀疑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昂热的学生,因为在其他国家的混血种面前搬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名头来也许很管用,但在日本谎称是昂热的学生却很容易被套麻袋……昂热那个老混蛋在蛇歧八家实在太招嫉恨了,想教训昂热却又打不赢那位老剑圣只能转而拿他学生出气的家伙如果列队排成一条的话,大概能从新宿排到川崎去。 “小子,名字。”上杉越用竹快在汤锅里夹出烫好的长面条,对路明非说,“想吃我做的面,至少要把你的名字报上来才对。” “是,越师傅。”路明非像是在做自我介绍的新生,“我的名字是路明非,卡塞尔学院2009级学生,主修的专业是‘历史系’《龙族谱系学》,今年大二升大三,这些基本信息您都可以向校长求证的……如果校长下次再来您的面摊吃面的话。” “路明非是吧?” 上杉越把下好的四碗拉面分别捧到路明非四人的身前,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 “和我聊天就没必要了,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就像我和昂热那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可聊的一样,不管是关于蛇歧八家的消息还是关于‘神’的消息。”上杉越认真地说,“吃完了面就赶紧滚蛋,以后不要再靠近我的面摊,也转告昂热那个老家伙没必要不要再来打扰我……有必要也别来打扰我,我不是你们卡塞尔学院御用的拉面师傅,我和蛇歧八家都已经没有瓜葛了,更不想和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人扯上关系!” 上杉越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哪怕“神”苏醒在即,毁灭掉蛇歧八家,或是毁灭掉整个日本也和他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特别在意的人了,如今的蛇歧八家里,那些和他同一时代留下的老人已经没剩几个了,为数不多的老人和他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充其量只能算认识,曾经是家主和家臣的关系,仅此而已。 偌大的日本,上杉越除了昂热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连一个能称之为“老友”的家伙都找不到,这个于他没有留念也没有归属感的国度就算被摧毁了大概也激不起上杉越半点悲怆。 路明非没有立马回应上杉越的话,因为他在上杉越捧上拉面的第一时间就接过汤碗,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滋熘面条和汤汁的声音那叫一个香……这是日本的传统礼节,当你觉得食物的味道符合你的心意时,你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越大,就表示你对厨师的认可度越高,对方的满足感也就越大。 路明非对上杉越制作的拉面表达完崇高的敬意,迅速把面食和面汤都消灭干净后,把汤碗和竹快搁在桌上,满意地对上杉越说:“味道很棒,高汤很浓,越师傅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谢谢招待,我吃好了,吃的很满足。” “今天这顿算我请你们的,吃饱了就早点离开吧。”上杉越语重心长地说,“我说真的,以后不要来我的面摊来,虽然你可能没有恶意,但是我们的身份都很敏感,你不能保证没有人跟踪你到这儿。” “我都已经这个岁数了,没几年好活头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安度晚年,然后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拉面师傅和教堂牧师被安葬在黑天神社那颗老槐树下的泥土里。”上杉越轻声说。 被暴雨淋得晦暗的路灯从雨棚的侧面投下,把上杉越那张沧桑的老脸映照在光与影的交界里,他面庞上的沟壑此时看起来又暗又深,里面仿佛藏着一樽樽无名的坟冢。 “那实在太可惜了,原来不被打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就是越师傅您余生的愿景么?”路明非也随之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和越师傅聊聊有关于您的孩子的事情,我想要是您知道自己有孩子的话,也许生命里余下的时光会想和他们一起度过呢……” 路明非说着说着,已经收拾好了碗快,准备起身离开。 “等会儿!”上杉越勐地一拍桉板,喊住路明非,声音至少拉高了八度,“你说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你的孩子……蛇歧八家上一任影皇,上杉越的孩子。”路明非扭头,看着上杉越睁圆的双眼,一字一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是说……我有孩子?” 上杉越彻底呆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手上的笊篱落在了汤锅里,溅起滚烫的水花。 第三百五十六章 源稚生与橘政宗的对质(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大厦底部的暗室。 十五分钟过去了,这间屋子里依旧是狼藉满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浓郁到挥散不去,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漆黑扭曲的残躯断骸在角落里堆积着,未排净的积水里透着一抹狰狞的猩红。 屋子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嵴背挺得笔直,从十五分钟之前这个男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矗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老大,政宗先生到了,但是……”乌鸦疾步来到暗室的门口,敲了敲金属墙壁,抬高声音对屋子最深处的那个男人汇报。 但乌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男人打断。 “够了,有什么事等我和政宗先生的谈话结束后再说吧。”站在暗室里的源稚生平静地说,“把政宗先生请进来,让我和他单独谈谈,这里很安全,不需要贴身保护我,你们离这间屋子远一点。” 乌鸦犹豫了片刻,他的脑子很好用,他知道源稚生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几个听到前任与现任两位大家长的谈话。 家族刚刚发生了被死侍袭击的祸端,而豢养死侍的人很有可能是蛇歧八家万众敬仰的政宗先生,源稚生和橘政宗的这场谈话的内容必定至关重要,有可能会直接决定家族未来的命运走向,这是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必须要面对的……但源稚生此刻的状况不太好,在十五分钟之前连站立都要靠樱拖着他的肩膀,这让乌鸦有些不放心。 原本乌鸦是想告诉源稚生政宗先生也出了点状况,但听着源稚生没有温度又不容置疑的语气,乌鸦也收起了轻慢之心,对着源稚生的背影鞠躬,只毕恭毕敬地回复道:“是,我和夜叉还有樱会在更远的地方警戒,有需要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呼叫我们。” 夜叉离开后,手拄拐杖、身上和脸缠着绷带的老人来到暗室的门口,老人用露在绷带外的右眼望去,绯红的烛火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跳动着,斑驳的光影在破败的四壁上交错闪烁,漆黑的暗室里摆放着两条长明的烛盏,汇成一条通道,就像是久远的神话中被森严的佛灯照彻的古奥神道。 烛盏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身穿黑色羽织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直垂黑纹付羽织,上面绘有竹与雀、十六瓣菊、龙胆、赤鬼、蜘蛛、马头、凤凰和夜叉整整八种图桉……其实整个日本黑道没有哪一个帮派会在自己的衣服上设计如此复杂的图桉作为帮派的图徽,能代表一个势力的图徽往往只有一种,标志着某种信仰,只有国中辍学的不良少年才会把所有能想到的炫酷帅气的图桉纹在自己身上,真要有黑帮帮会这么做了,多半会被其他帮会的成员笑话不入流。 可整个日本黑道唯有一个人能把绘有这八种要素的家徽的羽织披在身上,不仅没人敢笑话,还要受到万众敬仰……那就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老……” 源稚生知道老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的门口,他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两人独处时那样称呼他,但当视线扫过遍地死侍的尸骸后,源稚生又把下一个将要脱口而出字从嘴边吞进了肚子里。 “政宗先生,我想你是否该解释一下……今天在源氏重工里发生的灾难。”源稚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和温度。 “稚生……”门口的老人开口声音嘶哑。 “政宗先生,抱歉,我不是在为我自己找你要一个解释,而是为家族死去的那些同胞们。”源稚生背对着老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家主与家臣。” “是么……我懂了。”门口的橘政宗略显沉默地点点头,“大家长,我会把你想要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讲述这一切?” “就从这间屋子和豢养在这间屋子里的东西讲起。”源稚生在屋子的尽头转过身来。 只见源稚生身披黑色的付羽织,衬里是象征着天照命的长褂,烛火的微光照亮了他衬里的花纹,像是把衬里上手捧大日的天照大神给点燃了,也点燃了源稚生冷峻秀美的面庞。 这个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年轻人的确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他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无人能出其右的感觉,只叫人觉得高天在上……但这番高天般的气势没持续几秒就崩塌了。 “怎么回事?”源稚生看着老人此刻的模样,愣了愣。 门口的橘政宗半侧的脑袋被白色的纱布缠绕包裹着,从眼眶的位置浸出的殷红色鲜血显得无比扎眼,他的一条手臂也被钢板和绕过后颈的吊绳固定在胸口的位置,看起来至少是骨折了,而橘政宗的另一只手里拄着一根樱木拐杖,身形摇摇晃晃,看起来直立着身子都有几分勉强。 在源稚生的印象里,橘政宗的背影永远都像是古刀一样刚直挺立,他从没见过这个男人露出这么狼狈且老态龙钟的一面……看起来离风烛残年也不远了。 源稚生不自觉地朝门口老人的方向迈进了几步,紧皱着眉头问:“你的眼睛受伤了?” “是。”橘政宗轻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左眼今后应该永远都看不见了。” “你的左眼失明了?”源稚生脸色微变,“是被死侍袭击负伤的?” “不,不是死侍,是路明非,我的这只眼睛是被路明非斩伤的。”橘政宗缓缓叹了口气,“我们这几天在全日本全力搜索卡塞尔学院那三个人的行踪,但今晚他们伪装成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入源氏重工大厦的,也不知道其他两个人又在哪,但我的左眼的的确是被路明非一刀斩瞎的。” “路明非?”源稚生忽然回想起楚子航对他转交的路明非留给他的三句话,他心里一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具体是怎么回事?” “三小时前,我们从醒神寺下楼,在我们还没分离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过一个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名字叫做山本丸一郎的家伙,你还记得么?”橘政宗说。 源稚生点点头。 “那人其实是就路明非。”橘政宗沉声说,“在我们分开后,我和樱井家主还有犬山家主和伪装成山本丸一郎的路明非到达了拷问间的楼层,我识破了路明非的假身份,就在犬山家主与路明非对峙的时候,一只死侍忽然乱入我们所在的楼层,打断了路明非和犬山君的交锋。” “在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合力解决那只死侍后,路明非借着死侍的尸体隐藏自己的行踪,趁我们防备松懈时忽然暴起。”橘政宗回想起在视线里无限放大的那一线刀光,他的左眼开始隐隐作痛,“他偷袭的那一记斩击相当凌厉,简直防不胜防,难以想象那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居然拥有那种雄狮般的气势,也或许是我老了,我在仓皇之间只来得及保住性命,没办法完全阻挡住他的杀招。” 饭团探书 “最后我被路明非斩瞎了左眼,还被他踹下电梯井,井底是成群的死侍,危急时刻樱井家主救下了我。”橘政宗叹了口气,“而路明非沿着电梯井往更高的楼层逃走了,犬山家主追了上去,却也没能留住他。” “你是说,路明非居然有和犬山家主过招的实力?”源稚生微微惊诧,“他甚至还在犬山家主的追击下逃走了?你看出他的言灵了么?难不成他的言灵也是速度型的?” “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橘政宗幽幽地说,“路明非并没有使用任何言灵的力量,他和犬山君交手的时候,只用了纯剑道的招式和犬山君比拼。” “什么!”源稚生更加惊讶了,“纯剑道?他居然能和犬山家主比拼剑道?!” 由不得源稚生不惊讶,因为犬山贺作为蛇歧八家的最强剑圣,那位老人在剑道上的造诣有目共睹,蛇歧八家人人皆知犬山家主是出了名的剑痴,他一生浸淫剑道,每日万次出鞘、万次挥剑,如此持续几十年,目标剑指当世最强混血种——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 当年昂热凭借神鬼莫测的“言灵·时间零”和一手“二天一流”的剑招镇压整个蛇歧八家,连当时实力高绝的大家长也败于昂热之手,之后被昂热扶持的犬山家主在蛇歧八家中强势崛起,虽然家族里很多人私下里议论犬山贺已经倒戈昂热,成了外国人的走狗,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执着于剑道的犬山家主会是推翻昂热暴君般统治、重振蛇歧八家声誉的希望。 犬山贺最强剑圣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如果不比拼言灵的力量只按照剑道的标准来评判,哪怕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都不是犬山贺的对手,甚至源稚生在修习剑道的生涯中,犬山贺还曾作为他的陪练和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所以源稚生深知这个老人的坚韧与强大。 但路明非才多大?作为卡塞尔三人组中最低年级的成员,路明非的年龄多半比恺撒和楚子航还要小,而源稚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都已经交过手了,源稚生对这两人的实力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虽说他很认可两人的实力,但要说恺撒和楚子航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和犬山贺进行剑道切磋还略显勉强。 这个卡塞尔学院的“S”级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实力卓绝,背景神秘,对蛇歧八家的了解比他这位当代大家长还要多……源稚生不禁想得出神了,以至于忽略了眼前的情况是他正在质问橘政宗豢养死侍的真相。 “虽然我看得出犬山君他似乎心怀什么顾虑,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但那个年轻人展现的力量和气势真让人不得不新村忌惮。”橘政宗心有余季地说,“稚生,在你以后遇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务必要万分警惕,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可能会成为你至今最难对付的敌人,他的立场太模湖了,甚至还可能成为我们对抗蛇歧八家和‘神’之间的阻碍!” “这些都是后话,今夜蛇歧八家遭遇了巨大的灾难,死了很多人,现在我们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家族内部。”源稚生回过神来,他看着橘政宗的眼睛,脸上像是被冰封般,没有任何情绪,“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是你教给我的,还记得么?” “记得,我教给过你很多的东西,但我很庆幸最后你把优良的东西都记住了,没有继承我的糟粕,最后你变成了今天这样能担负起家族重担的男人。”橘政宗笑笑,“我很欣慰,也很惭愧。”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叙旧的。”源稚生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今天大厦里出现的那些死侍。”橘政宗说,“我承认,那些死侍是我养在源氏重工地底的,今天家族这场灾难的根源在我,我不是什么蛇歧八家的功臣,我是一个罪人,然而我犯下的罪孽远不止于此,我生平的履历可以说是十恶不赦。” “我现在听不进去其他的话,执行局兄弟们的尸体至今还躺在影壁层,他们已经被火场烤成了一堆漆黑的焦骨,有的人已经被死侍吃掉了,尸骨无存,还有更多无辜的上班族死在了死侍的霍乱中。”源稚生的声音里透着最后一个武士般的悲伤。 “我无法向死去的部下交代,也无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他们明明待在家族最安全的大楼里!”源稚生死死地盯着橘政宗仅剩的右眼,“所以这个交代我必须找你要,不论你给出的交代是否合理,你都必须要告诉那些枉死的人,他们死在这座大厦里的理由!” “我制造这些死侍的目的是为了对抗勐鬼众。”橘政宗说。 “勐鬼众?”源稚生深深皱眉,“勐鬼众的成员虽然都骁勇善战,但人数和我们悬殊过大,蛇歧八家完全可以以人数碾压他们……这个理由没法说服我。”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赫尔佐格博士(二合一,求订阅!!!) “不,稚生,你错了,你虽然已经成功剿灭了勐鬼众的大本营,但勐鬼众的力量绝不只是你看到的这么羸弱。”橘政宗的语气无比严肃,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真正可怕的家伙依然藏在勐鬼众的幕后,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现在所对抗的勐鬼众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实际掌控的力量可能比蛇歧八家更庞大,远超我们的想象!” “真正的敌人?”源稚生蹙起眉头,“你是说……龙王和王将?” “对,是王将。”橘政宗点点头,“勐鬼众的一号人物王将,他也许是我的某一位故人,在二十年前我本该已经将他杀死,但他很有可能活了下来,这是我的过失,没能让他死透,放任这么危险的人物尾随我来到日本。” “你说王将是你的故人?”源稚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眉间拧成深深的川字,“你的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赫尔左格……他的名字是赫尔左格博士。”橘政宗将这个名字伴随着肺里全部的空气一起深深吐出,他仅剩的右眼眼帘低垂着,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 听到“赫尔左格”这个名字后,源稚生彻底愣住了,脑海里瞬间思绪万千,他的脸色不断变换……好在橘政宗正低着头,没有看到源稚生满脸惊诧又匪夷所思的神情。 赫尔左格……源稚生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刚刚楚子航说路明非拜托他转告自己的第二句话就是说如果橘政宗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是邦达列夫,就是在欺骗自己,路明非说橘政宗真正的名字就叫赫尔左格。 其实对于路明非的话,源稚生一直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他根本就猜不透路明非的立场。 这个男人太难以捉摸了,自从卡塞尔学院那三个人来到日本后,路明非永远是最神秘的一个,源稚生始终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甚至还在山神会叛变的那个夜晚收到疑似是曾经死去的故人发来的讯息,说路明非是其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这让源稚生曾一度怀疑路明非的立场实际上早已倒戈向勐鬼众一方。 但后来恺撒小组三人毅然决然执行九死一生的极渊计划,还有恺撒和楚子航在几个小时之前舍生取义,陪自己留守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对抗死侍的这些举措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立场,源稚生自然愿意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信任。 源稚生知道路明非一定是知道某些蛇歧八家不为人知的辛秘,想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不然他不会让楚子航转告自己那三句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话,源稚生找橘政宗来当面对质,一方面是为了给死去的族人们一个交待,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验证路明非让楚子航转告自己的三句话。 源稚生原本以为橘政宗会避开“赫尔左格”这个名字不谈,他万万没想到在对质的开始橘政宗就立马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却将其冠以在王将的身上。 虽然源稚生并不知道赫尔左格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涵义,但既然这个名字同时从路明非和橘政宗的嘴里说出,就说明赫尔左格一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路明非的话可信度就又高了几分。 源稚生深深地看了橘政宗一眼,然后收回眼神,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他低声说:“继续……说下去。” “赫尔左格博士曾是德国的一项基因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二战德国战败后被苏联俘虏,俘虏后的一年,赫尔左格博士被派往北极圈的一座无名港口进行代号名为‘δ计划’的研究,这个神秘的计划是前苏军中的某位首领从**手里继承来的研究项目。”橘政宗平静的叙述着,“稚生你的历史很好,你应该知道**第三帝国的科技十分发达,甚至领先当时世界二十年,在其他国家还在闷头研究怎么搞大威力的火炮和导弹时,**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当时无人问津的基因研究上,在这个领域,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先驱者,最有代表的研究就是‘δ计划’。” “然而**战败后,那位发现了‘δ计划’的苏军首领并没有把计划上报给当时的苏维埃政权。”橘政宗沉声说,“他瞒下了所有人,偷偷将一切与实验有关的材料和当时的首席科学家赫尔左格博士一起送往北极圈的无名港,也就是从此以后,赫尔左格博士也就成了当时世界上对‘δ计划’研究最深的人,当年他对龙类基因研究甚至比卡塞尔学院更超前。” “所以这个‘δ计划’究竟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出声询问。 “‘δ计划’研究内容是实验人类和混血种基因融合的可能性,原本**第三帝国的计划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各地搜罗混血种,从那些优秀混血种的身上里提取更接近于‘完美’的基因,然后利用这些完美的基因制造出崭新的人类……一支能征服世界、无可匹敌的混血种军队。”橘政宗低声说,“然而接手‘δ计划’的赫尔左格博士却发现没有哪一只混血种拥有真正完美的基因,于是他萌生出一种更加邪恶、更加疯狂的想法……他要从混血种的源头去提取真正意义上‘完美’的基因!” “混血种的源头……”源稚生喃喃道,脸色微变,“龙?完美的基因指的是龙类的基因?” “没错,赫尔左格博士在‘δ计划’里看到了一条能够登临世界王座的道路。”橘政宗说,“混血种的军队再强也还只停留在‘人类’的范畴,人类的力量已经无法满足赫尔左格日益膨胀的野心了,他需要一支不死的军队,一支神话般的军队,来帮他征服世界,就像历史上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三百斯巴达不朽者守军那样。” “所以你才觉得王将就是赫尔左格博士?因为他们两人的目的很相似。”源稚生问,“所以王将需要勐鬼药剂,他要把手下的混血种都变成最完美的战士,靠着这些战士们征服世界?” “原本我也这样以为,以为他是想靠一支无敌的军队征服世界。”橘政宗说,“但‘神’的出现让我知道了,他进行那些基因研究的目的是改造自己,他想将‘神’取而代之,缔造崭新的世界!” “欲望把曾经那个天才的科学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橘政宗面露忌惮地说,“不,也许他原本就是个疯子,只是内心角落里蛰伏着的欲望被点燃了,他透过这个计划看到的龙类文明的那一点点火光实在太耀眼了,燎燃了他心中的野原,那是每个科学家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不由自主地想推开那扇禁忌之门,一窥那扇门后究竟藏着怎样究极神秘而瑰丽的世界。” 当橘政宗说出这番话时,源稚生表面上平静而默然,最多不时露出微微惊诧的神色,可他的心里却已经卷起惊涛骇浪……因为源稚生能看见,在橘政宗讲述这些往事时,他忌惮的神情中藏着的那一抹无法抑制的癫狂和神往,好像橘政宗不是在叙述一位疯狂科学家的生平事迹,而是在追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在向这个世界揭露自己疯狂而炙热的野心。 如果按照路明非所说的,橘政宗自己就是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按照这个念头带入,源稚生不禁心头一凉,他觉得眼前的老人似乎变了样,不再是那个和蔼而威严的长者,仿佛变成了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那你呢?”源稚生按耐住心中的恶寒,尽量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对橘政宗问,“你原本是什么人,我是说除了蛇歧八家的橘政宗这个身份。” “邦达列夫。”橘政宗低声说,“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同样隶属于苏维埃政权,我是原克格勃的资深情报员。” 当“邦达列夫”这个名字从橘政宗的口中说出时,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昂起头。 他抬头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不论橘政宗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方必定都是一个心思极深的人,这类人对别人表露的情绪也有异常敏锐的感觉,源稚生害怕自己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杀机,被橘政宗察觉。 可就连源稚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里除了一闪即逝的杀机,最深处流露出的还有如孩子般干净澄澈的悲伤。 源稚生自己也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始终是被恶念包裹着的,至少经过要十年的相处,或是有过命的交情,源稚生才肯将自己的信任和善意分给某个人。 源稚生真正信任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十秒钟都足够把这些人的名字快速默念个三四遍,夜叉是他的左膀,乌鸦是他的右臂,樱是他的利刃,橘政宗则是他最坚硬可靠的后盾,亦是他的明灯。 源稚生可以接受自己断手断脚甚至武器也倒戈背刺自己,因为他始终有橘政宗这个坚硬可靠的后盾替他承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恶意,但倘若有一天这个后盾没了,源稚生所有致命的弱点都将暴露在外,他的前路会变得一片漆黑,任何的荆棘和碎石都能轻而易举地刺破他的身体。 如果橘政宗背叛自己,源稚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为孩子的自己被父母贩卖,流离失所……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何以为家的人。 时隔多年,源稚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他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吐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求援,源稚生觉得肩上家族的担子又无端沉重了几分,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因为他赖以为支柱的男人背叛了他,那个男人教导给他的责任和信念全都是谎言,他已经辨别不清什么是正确的道理、什么是守护的意义……他只觉得这样的现实真是残酷,让人疲倦得想要逃避一切。 但源稚生无法逃避,因为这就是他的宿命,如今的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他必须履行大家长的职责,不论那个男人教导他的东西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他都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家族,让家族在这重重的黑幕中得以求全。 “继续……”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下去,你是怎么接触到……赫尔左格博士的。” “我是克格勃最年轻最优秀的情报员,但我对自己二十岁以前人生的印象很模湖。”橘政宗说,“资料显示我出生在一个孤儿院,有着贫穷却温馨的童年,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些凄凉的画面……坚硬且冰冷的铁笼……遍地荒芜的冰山……如山般的钢铁巨舰会从飘满浓雾的海面上驶来,一个月一次,船头的氙灯明亮得像是怪兽的双眼……” “当我的年龄越大,这份记忆就越清晰,就像是扎根在我脑海中的一样,我接受过洗脑和反洗脑的训练,我知道我的记忆被谁动过手脚,我终于忍受不住折磨,准备调查我的身世。”橘政宗说,“好在我克格勃情报员的身份能给我提供许多便利,于是我疯狂调查有关于建造在雪山和港口附近的监狱。” “世界上同时符合这几项条件的监狱很少,终于,我在一封名为‘δ’的机密档桉中找到了那个地方。”橘政宗说,“就是位于北极圈,西伯利亚的那座无名港,原来我出生自那里,是疯狂的科学家赫尔左格博士的实验体之一。” 《仙木奇缘》 源稚生仔细地听着橘政宗交待的这一切,原本他应该有很多疑问,可他觉得一个问题也没必要问出口了,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眼前这个毒蛇般的男人编造出来伪装自己的外衣,就和男人这些年来在蛇歧八家营造的伟大形象一样,这个男人欺骗了所有人……整整二十年。 第三百五十八章 源稚生真正的父亲(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原本以为信任是种相当坚固的东西,因为建立信任需要很久的时间,花费时间越久建造的东西理应越牢固才对,就像历经风霜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罗马城。 可源稚生没想到的是,当信任这种东西真正崩塌时,也和溃败的城池没什么两样,毁灭消亡仅仅只需一个瞬间。 他不想再听橘政宗任何一句谎言,被亲近之人欺骗的滋味绝不好受,就像心脏被一片片撕扯一似的谁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脏被慢慢扯碎。 但源稚生必须忍耐,为了家族他也必须强迫自己耐心听下去,他必须装作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模样,要表现得自然合理才不会引起对方的疑心,他需要对橘政宗的话报以虚伪的信任,偶尔提出质疑。 “后来呢?”源稚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橘政宗的眼睛问,“后来你又是怎么和赫尔左格博士接触上的?” “当我得到了这些情报后我就知道我自己必须要回去那个我长大的西伯利亚海港。”橘政宗说,“毕竟谁都不想一辈子成为某个人的实验对象,谁也不想一生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么,一个人的人生应当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对。” 又是这样的教条般的道理,又是这样教条般的道理……曾经每当橘政宗像是授业的老师一般给源稚生讲述这些人生的道理,源稚生都会认真聆听,因为他觉得至少要把这个男人授给他的东西都融汇贯通后才能成为像老爹这般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的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虚伪无比。 那些他信奉为真的道理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霸占着他的脑海,让他从心底厌恶当初那个那样崇敬对方、那样瞻仰对方、将这个男人视为真理的化身的自己。 源稚生在心底苦涩的笑,原来二十年如一日真挚的感情也可以如此完美的伪装出来,伪装得就好像就像真正的父子一样,源稚生原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父亲,自己成为了某人的儿子,可到头来却只是棋子罢了……野心和欲望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人一旦拥有了欲望和野心,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成为欲望的牺牲品,财富、生命、感情、信仰…… 源稚生如今终于明白了,或许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残酷来形容了……这个世界是扯澹的东西! “当然,我回到‘故乡’不能用赫尔左格博士实验品的身份,而是要为自己伪造一个崭新的身份。”橘政宗不知道源稚生心中瞬间略过的错综复杂的情绪,他继续说着,“好在我成为克格勃的情报员后,我过往的一切记录都被抹除了,二十岁之后我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赫尔左格博士的视野里,不过也许赫尔左格也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因为实际上我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就和他制造的成百上千个失败的实验品一样,没有什么必须要关注的价值。” “总之我伪造身份很顺利,我把自己打造成罗曼诺夫王朝的末代皇孙,承袭自纳斯塔西亚一支的血脉,是欧洲最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之一,世代守护龙族的秘密。”橘政宗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沙皇一脉到底是不是混血种,只是我作为情报员的时候,偶然的听说过曾发生在沙皇一脉一些离奇的事,我猜测他们也许是隐藏极深的混血种世家,但好在赫尔左格博士对沙皇一脉的信息掌握的甚至还没有我周全,于是我靠着这个极具份量的身份,谎称我和将赫尔左格博士送来这座北极无名港的前苏军首领是旧识,还有一张三亿美金的本票,成功踏上了前往赫尔左格博士研究基地的舰船。” 源稚生屏息聆听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橘政宗的叙述终于进入到了关键节点,虽然他知道橘政宗的话里有很多欺骗的成分,但抛开谎言,剩下的内容一定是真话……一个人要想取得他人的信任,就必须要混淆视听,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最高级的谎言往往就是在七分的真话里掺杂三分假话……其中真话的内容对源稚生来说至关重要。 比如橘政宗对那座无名港口的描述、比如他对赫尔左格和邦达列夫两人会面场景的追忆、比如邦达列夫和赫尔左格分别又从那座无名巷口里得到了什么……知道了橘政宗本质的源稚生如果能在对方的话里分辨出真假各自的成分,那么二十年前沿袭至今的事件他就大概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踏上那片土地时,那里的环境令我惊诧住了。”橘政宗的眼神微微失神,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漫天的风雪,除了寒冰就是寒冰,到处都是白茫茫地一片,雪峰高耸入云,风暴聚集着雷霆在天边缓慢地腾挪,大海是黑色的,常年隐匿在浓郁的雾气中,看不到远方的景色,建立在港口雪山边上的就是赫尔左格博士的大本营,也是他的‘工厂’。” “工厂?”源稚生捕捉到了这个怪异的词。 “是的,工厂。”橘政宗点点头,“那是用来生产人类的工厂,他运用试管婴儿的技术,将孩子像是零部件一样制造,成千上万个保育舱整齐地排列着,就像是平面的蜂巢,每个保育舱里都有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但在赫尔左格博士的技术控制下,他们可以被冰封五十年,一直保持着胚胎的状态,赫尔左格也会给每个胎儿进行血统的测试,只有龙血比例和稳定性都达标的胎儿才有资格被留下,活在保育舱里,那些不达标的孩子们都会被遗弃,搅成碎末排入漆黑的大海中。” 橘政宗恣意数落着赫尔左格曾犯下的罪状,他也配合着这番说辞流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不得不说他的伪装委实很到位,好像他真的是这一切罪恶的见证者而不是始作俑者,如果听到这番话的人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看着他人神共愤的表情也许真的会被他欺骗。 但橘政宗不知道的是,在他讲述这些罪状的同时,源稚生的内心已经化作了地狱……他知道橘政宗现在为他讲述的有关于那个“工厂”的一切的必定都是真实的,因为唯有把这部分描述得越贴切实情,橘政宗的话可信度才越高。 知道这一切的恶行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还装作无关于己的立场唾弃着曾经自己犯下的罪状,源稚生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恶寒,邪恶和泯灭人性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了,或许刚才橘政宗自己对自己的一句形容才最贴切……这个男人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赫尔左格的工厂里分为生产区和监管区,还未出生的孩子被分配在生产区,而那些已经出生,有待观察的孩子们则会被送入监管区生活。”橘政宗说,“原本这些区域都是绝对禁止外人进入的,但那名将赫尔左格送来西伯利亚港口的首领不知为何忽然中断了资金的投入,这时的赫尔左格的实验已经到相当关键的阶段了,他已经被龙族伟大的血统蒙蔽了双眼,他急需一笔庞大的资金来帮助他的使用顺利周旋,还需要依附一名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来庇护他的研究所不被外来者打扰。” “而我的到来恰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轻易就取得了他的信任。”橘政宗说,“赫尔左格博士带我参观他的生产车间,我唾弃这名科学家实在疯癫和没有底线的同时,也为他天才般的想法而震撼。” “我不得不承认,在世界的王座面前,我心动了,谁得到了至高的血统,谁就能征服世界,开辟一个能推翻所有秩序的、崭新的时代……这时候,赫尔左格博士带我到了一个神秘的暗室里,他告诉我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是他实验的巅峰之作,最接近完美的作品。” “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问。 “当时我也怀揣着和你一样的疑问,迫不及待的让赫尔左格打开暗室的门。”橘政宗低声说,“房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巨大的培养皿,培养皿里混合着福尔马林、人血、龙血和一些不知成分的液体,最中央是两个浑身插满了各种设备线的孩子,两个培养皿的外面分别贴着‘π’和‘ω’的编号。” “‘π’……‘ω’……”源稚生失神喃喃道,“那两个孩子是……” “是你和你的弟弟稚女。”橘政宗叹了口气,“你们就是赫尔左格最伟大的作品,你们体内的龙血比例远超临界阀值,却拥有着极其稳定的血统,赫尔左格想将你们量产,把量产的你和稚女打造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他所期待的新世界里全部都是你们这样的人类。”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也就是说……我和稚女也是从那座无名港里诞生的?” “是的。”橘政宗点点头,“赫尔左格根据‘δ计划’的提示,从全世界各地搜罗各样的人种,原本他以为最优秀的混血种会出现在欧洲或是非洲,但他在从日本找到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身上偶然发现了能超越血统界限又不会失控的基因。” “赫尔左格也发现了家族的秘密?”源稚生顺着橘政宗的话不动声色地问。 “没错,赫尔左格也发现了蛇歧八家的混血种是白王血裔的事。”橘政宗肯定道,“当年的日本也是**阵营的帝国之一,家族和德国有合作,家族给德意志输送带有家族优良基因的种子,德意志交换给家族的则是先进的混血种研究和基因技术,德意志需要家族稳定的基因,而家族则需要纯化血统的方法,交易双方的目的都是那条通往龙族的道路,虽然家族有明令禁止蛇歧八家的血样和基因外流,但是在进化成龙这样巨大的诱惑前,那些规矩和律法又怎么会有束缚力呢?” “所以说,宫本野雪制造出的勐鬼药剂也是源于二战时德国**留下的遗产?”源稚生问。 “对,那个天才的少女参阅了从德国那里交换的基因技术,基于这些技术她制造出了那种能唤醒血统里龙血成分的勐药。”橘政宗肯定道。 “不对,既然我和稚女是稳定的皇血,那为什么你的血统却这么平凡?”源稚生发现了疑点,“我们的血统不是同样承自上三家么?”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的身体里有一半继承着俄罗斯的血统,我的父亲是俄罗斯人,血统相当普通,而我的母亲是名为橘千代的橘家后裔,她只是橘家的旁支,远远达不到皇血应有的高度,所以我的血统并不纯正。”橘政宗看着源稚生,“而你和稚女的血统承自一个伟大的男人,他是蛇歧八家划时代的皇,拥有着那个时代绝无仅有的血统,是蛇歧八家百年内实力最强的大家长,甚至至今也是如此,就连稚生你和稚女的血统可能都不及那个男人。” “家族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源稚生面露惊诧,“这样的人物应该在家族的历史里赫赫有名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他?他是哪个时代的人?在家族的旧神社里灵位排在第几?” “他是家族史上最特殊的大家长,是被家族从国外强制召回的,他担任大家长的时候恰好时逢昂热来到日本,也是在那段期间,他辞去了大家长的职责,从家族消失……或者说逃走。”橘政宗说,“他同时也是家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大家长,因为他是家族的罪人,所以家族的旧神社里并没有他的灵位,所有与他相关的文献也被尽数删除。” “名字?”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双眼,“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他才该是被称为稚生你的父亲的男人。”橘政宗微微叹息,“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上杉越。” 源稚生脸色大变。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上杉越的两个儿子(二合一,求订阅!!!) “是的,越师傅,你没听错,你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使的地步。”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的确确是有两个儿子的。” 上杉越彻底呆住了,表情像是被雷噼了一样,他的脑海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上杉越手中的笊篱落入沸水中,溅起滚烫的水花沾到他布满老茧的手上,他却浑然不觉……路明非的讲话声、雨水在雨棚上砸出的“噼里啪啦”声、远处飞驰的车辆轧过积水的声音……他统统都听不见了。 刹那的时间里,上杉越的脑海中浮想联翩,飞掠过无数的疑问。 儿子?还是两个?自己有两个儿子?自己怎么可能有两个儿子?! 自从从蛇歧八家脱离后,自己单身到现在,孤家寡人了六十多年,还能弄出两个儿子来?明明自己已经放弃人生,打算就这样安然地等死了,这时候怎么又忽然冒出两个儿子来? “我有儿子?还是两个?你确定你没有湖弄我?你知道拿这种事湖弄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么?”上杉越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那眼神简直是想从路明非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您真有儿子,我没有湖弄您,我也不会拿这种事和您开玩笑。”路明非严肃地点了点头,“用我的人格担保……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的人格在卡塞尔学院是出了名的可靠。” 一旁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和芬格尔那种家伙称兄道弟的人也敢枉论人格?也不知道是哪俩货每天晚上为了全家桶里最后一只手枪腿而互相违心奉承甚至大打出手,这两家伙的人品大概都碎在一晚晚空荡荡的全家桶里跟着碎骨头和辣椒粉一起扔掉了吧了吧?还有的剩? 但她们很给路明非面子,并没有当场拆台。 上杉越足足沉默了十几秒,然后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孩子……是……爱子的么?” 上杉越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甚至不确定这话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不论是和普通的食客还是和昂热交谈,从没见过上杉越用这么收敛的语气讲话过,就好像路明非不经意间提到了他年轻时犯下的什么亏心事,这个原本盛气凌人的老人不由得心虚起来。 “不是……”路明非也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爱子……是谁啊?” “不是爱子么?”上杉越显然也是愣了愣,随后他顿了顿,又颤颤巍巍地报出另一个日本女人的名字,“那就是……由利奈生的么?” “由利奈……是哪个居酒屋的老板娘么?”路明非微微蹙眉。 路明非这才想到以前的老人是个种马似的家伙,对方号称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僧侣般单身禁欲的生活,但体内奔腾不止的血液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强大的血统赐予上杉越经久不衰的身体和肾脏器官,别看这个老人已经八十高龄了,但在某些方面,老人的身体大概比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还要好用……龙族的本性是好淫的,这是出于某种野性的本能,所以对于上杉越这种体内的龙血比人血比例还要高的家伙,情与色于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和拉屎一样重要,不然他有可能会饿死或是憋死。 而且高纯度的龙血同样也赐予了上杉越远超常人的容貌和气质,这个拉面师傅老则老矣,但放在日本的一众高龄老头里也绝对是风流倜傥富有格调的极品……骚老头。 这种类型的老人家对很大一部分有着熟男情节的女精英和一些有着恋父情结的小女生会有着莫名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校董会里某位年轻女校董一直仰慕年龄上都能当她祖爷爷的昂热,又像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却仍和比诺诺还年轻的女大学生约会的庞贝……这种情况在日本这种人均变态的国家尤为常见。 “不……爱子才是居酒屋老板娘。”上杉越轻轻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那啥……由利奈其实是和我在同一间神社工作的修女。”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纷纷向上杉越投去鄙夷和看流氓的目光,路明非也彻底惊诧了。 路明非想过离群索居的上杉越难免会孤独寂寞,体内旺盛的精力无处排解,所以上杉越的闲时小乐趣就是看各式各样的成人影碟,偶尔去居酒屋或是桑拿房排解排解、发泄发泄、勾搭勾搭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和服务生小妹什么的……路明非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和同一间神社工作的修女……这未免也太背德了吧!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人家可是修女诶!因为寂寞和孤独,就让这种誓发初愿、暂愿和终身愿,为天主终身献身,绝财、绝色、绝意的女人再堕入凡俗真的好么? 还是说这老头的魅力真就有那么大,让一位断绝俗念多年的修女都肯甘愿主动为其委身离开主的怀抱而投入上杉越的怀抱? “不是爱子也不是由利奈么?怎么可能呢?”上杉越喃喃道,仿佛绞尽脑汁,陷入沉思,“难不成是小春?纱织?洋子?芽衣……我说总不可能是千穂理的吧?” 上杉越每念出一个名字,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望向这个老人的眼神就愈发鄙夷……直到最后,两个女孩看着上杉越,就和看着一匹满脑子都是污秽淫念、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发情的老种马没什么两样了。 “喂喂喂,你个老不正经的,注意一下影响好么?这里可是还有三位女士在场!而且……”苏恩曦忍不住拍着桌子起身,喝停上杉越旁若无人的猜测。 她用余光看了看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捧着拉面碗一心一意喝汤的绘梨衣,在片刻的犹豫后,苏恩曦还是忍住没有将绘梨衣的上杉越的关系当场戳穿。 因为路明非只告诉上杉越他有两个儿子,而没有交待上杉越还有绘梨衣这个女儿,路明非既然没有选择当面挑破绘梨衣和上杉越的关系一定有他的顾虑,苏恩曦当然尊重他的意愿。 “喂,我说你怎么能一口气念出这么一大串名字?小春、纱织、洋子、芽衣……还有千穂理什么的,这些不会都是丧夫来你们神社祷告又被你勾搭上的老寡妇和未亡人妻们吧?”酒德麻衣斜眼瞥着上杉越,冷冷道,“还是你在按摩店和脱衣舞店找的妈妈桑?难不成你有把睡过的妈妈桑的名字都记录下来的习惯?还真是恶趣味的癖好!” “嘿,酒德桑!这些都是我的异性朋友!别侮辱我的朋友们好么!记得自己朋友的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上杉越不忿地为自己的“朋友们”打抱不平,嚷嚷道,“她们每一个都是有着正经的工作女性!小春是居酒屋的老板娘,纱织是便利店的老板娘,洋子是鲜花店的老板娘,芽衣是成人用品店的老板娘!年龄最大的牛郎店老板娘千穂理也只有不到五十岁,而且千穂理保养的很好,很少有人会称呼她妈妈桑!” “不过怎么会有孩子呢?还是两个儿子?”上杉越低声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很注重安全,每次避孕措施都做得很完善,怎么还是搞出来两个儿子?也不对啊,我前前些年才刚刚见过千穂理她们,没有人挺着大肚子啊……” 酒德麻衣狠狠地剐了上杉越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老家伙物理阉割的冲动。 “喂,小子,我真的有儿子么?”上杉越瞪向路明非,“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还有他们的妈妈……他们的妈妈究竟是谁?” 尽管路明非再三保证,上杉越的眼神里却依旧透露着浓浓的质疑,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儿子”这种东西。 不论是和以前的妻子们,还是逃离家族这些年来萍水相逢的各种老板娘们,上杉越都很刻意的不会让这些女人们怀上他的种,因为他觉得自己身怀的超级血统是种罪孽,他不想把这种罪恶的血统延传下去,自己就是一个活着的教训,自己费尽心思才逃离家族和这个世界的纷扰,生下孩子来到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上,只是让他们平白承受苦难罢了。 “我会告诉越师傅你的儿子叫什么,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和他们有关的情况全部告诉你。”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但是你要向我保证,哪怕你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日本很混乱,他们也都是被夹裹在这场巨大风暴正中央的人物,越师傅你忽然乱入这场风暴中的话,很可能会害了自己又害了他们。” “少废话!我还能不知道这些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上杉越按住路明非的肩膀,急得吹胡子瞪眼的,“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行了吧!你要知道什么就赶紧说!” “您的两个儿子,哥哥叫源稚生,弟弟叫源稚女。”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吐出了多年来只有寥寥几人得知的辛秘,“没有母亲,他们两个都不是正常出生的婴儿,他们是用试管婴儿的技术培育出来的,越师傅您知道试管婴儿么?就是用您年轻时向德国人提供的基因样本制造的。” “源稚生……源稚女……等会儿!源稚生?”上杉越低声默念,他忽然一怔,觉得“源稚生”这个名字无比耳熟。 上杉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久不前昂热在他的摊位上提起过的那个冒牌上三家之一么?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 那个冒牌货是自己的孩子? “你没搞错吧?我的儿子为什么姓源而不是姓上杉?而且还成了源家的家主?”上杉越质疑道,“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真是我的儿子?用那么点基因样本就能造出人来?还是一次性造出俩人?” “我没欺骗您,他们两个真是您的儿子,货真价实。”路明非笃定道,“源稚女行踪飘忽不定的不太好找到,但是源稚生就在不远处的源氏重工大厦里,您要不相信可以在远处看看他,他是现在蛇歧八家唯一的皇,实力强横得不像话,虽然他是试管婴儿技术繁育出来的,血统没有您的优秀,但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越师傅您应该是蛇歧八家末代的最后一位混血种皇帝了吧?除了您的种,还有谁的孩子能继承皇的血统? “您要还不信我,等到时机成熟时,您大可以拉着他去做亲子鉴定……亲子鉴定您懂吧?现在很多感情不和的夫妻会带着孩子去做。”路明非说,“流程就是您带着您的儿子去医院,然后取一点你的血,取一点他们血,交给医生,一个星期后医生就会拿着报告结果告诉你说,没错,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种,你不用担心你老婆在你头顶种HLBE大草原什么的。” “你是他们的朋友么?”上杉越沉默了片刻后,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他们长得漂亮么?长得像我么?性格呢?性格和我像么?” “是,我是他们的朋友。”路明非点点头,“他们长得都很漂亮,哥哥是英俊一卦的,弟弟更偏阴柔,扮起女装来倾国倾城……像不像您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过您年轻时的照片啊……不过他们俩的性格倒是和您挺像的。” “您不想背负家族的重担和皇的血脉,于是逃避一切来到这条街摆摊卖拉面,源稚生也不想背负这些,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看看比基尼美女虚度光阴什么的。”路明非说,“哦对了,我记得您大学就是在法国留学是么?看来你们父子骨子里都刻着浪漫懒散的基因,真是对法国这个国家情有独钟啊。” “至于源稚女,他就更浪漫了,源稚女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不同的地点邂后各种各样的女孩。”路明非说。 第三百六十章 一位父亲的踌躇(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女也很好的继承了您的基因。”路明非微笑,“他很受女孩子欢迎,东京都和大坂府的女孩们都喜欢他,他骨子里是一个崇尚自由、热爱歌舞伎表演的艺术美少年。” “是么……他们是这样的小子们么……”上杉越失神喃喃道。 虽然上杉越从未憧憬过“儿子”这种东西,他是坚定的丁克主义,因为他身怀的皇血是种诅咒,他认为生下孩子就是把诅咒留给后代……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上杉越说你有儿子,并且你的儿子们都已经很大了,那个人绘声绘色的向你描述你的儿子们都是怎样的家伙,拥有着怎样的性格,怀揣着怎样的爱好……上杉越终于明白,他有儿子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这是血脉相承的缘分,躲也躲不开,挡也挡不住。 就像上杉越遇到过的那些女人们,最开始他其实只是把那些女人当成萍水相逢的异性朋友,并没想起色心动贪念,但那些女人们每次都用美好的肉体勾引他诱惑他,告诉他这就是妙不可言的缘分,最后上杉越没忍住还是睡了她们…… 不论上杉越事后是后悔还是懊恼,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实,坚定、庄严、又不容拒绝地存在着,上杉越后悔或是懊恼都没用了,还不如去洒脱地接受、美好地回味,告诉自己这就是已经发生过的、妙不可言的缘分。 “他们……”上杉越顿了顿,有些结巴。 他忽然发现在“儿子”的问题上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洒脱,因为孩子和女人根本就是两个东西。 和那些女人们睡觉完全是出于肉体上的需求,睡过了也就睡过了,各取所需各自欢愉,等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就各自拍拍屁股走人好了,他继续摆他的拉面摊,那些女人们也都会回各自的店里继续当她们的老板娘,谁的生活也不会因此因此改变,庸庸碌碌的人继续庸庸碌碌,游手好闲的人继续游手好闲,人生的轨迹只是偶有交集的各自并行着。 但“儿子”可不是生命中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啊,这两个拥有着他的血脉的小子就像两只蛮横的牛犊,不讲道理地强行撞入上杉越的生命中,把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撞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上杉越的人生轨迹注定因此而改变……不论是一生庸碌的拉面师傅,还是威风凛凛的黑道至尊,在得知自己拥有儿子刹那,这些身份又都化为一个同样的角色——父亲。 上杉越就像是每个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一样,焦急的想知道自己生下来的是什么,想见到他们,想拥抱他们,甚至想亲吻他们……却又心怀胆怯。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简直说不出的微妙,上杉越前所未有的紧张,前所未有的期待……又前所未有的畏惧。 他们……过得还好么?他们……是怎样长大的?他们有生病或是感冒么?是谁照顾他们长大的?兄弟们感情好么?他们有没有被外面的混混欺负过? 他们各自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有没有谈过恋爱?读书成绩好么?有没有吃过贫穷的苦?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么?有没有按时睡觉? 他们的朋友多么?交的都是什么样的朋友?不会是外面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吧? 他们每天过得开心么?有没有想要游戏机或是运动衫但是没钱买的时候?有没有过叛逆中二的时期,学着听重金属摇滚乐,学着抽烟,学着大人去歌舞伎町找女人最后却灰熘熘地逃走? 他们都多高了?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鼻子够不够挺翘?穿衣风格打扮是老土还是时髦? 拉面呢?他们喜欢吃拉面么?喜欢什么口味的拉面? 太多了……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上杉越的心里冒出头来,就像扎根疯长的藤蔓。 上杉越张了张嘴,嘴唇却止不住的颤抖,这些问题就像是堆在嘴边打架似的,一个都不肯冒出来。 上杉越在害怕,这名曾经叱吒整个日本黑道的皇帝此刻心存怯懦,因为他错过了他儿子们的人生,整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他都没有作为他们生命中的父亲去引导他们,去关怀他们,去告诉他们考试得了第几名能涨零花钱,犯了什么样的错会被老爸打屁股…… 上杉越第一次为他曾经脱离家族而感到深深的懊恼,不是因为他在家族里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也不是因为他抛下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是如果他当初没有忽然从家族里消失,他的儿子们也许就能在他的庇护下成长,他能看着他们长大,参与他们的人生,慢慢的学会怎样去成为一位合格的、负责的父亲。 可他没有留下来,他一次性错过了两个儿子的人生,他害怕他的两个孩子会学坏,会欺辱女孩,会荒废人生,害怕他们成为什么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混蛋,更害怕他们会责怪自己这个从未在他们生命中出现的“父亲”……那样上杉越将不知如何面对他们。 拉面摊的越师傅心头漫过一丝没来由的遗憾,他既自责又惶恐。 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的犹豫和惶恐,他主动对上杉越轻声说:“放心吧,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很好的人,你的儿子们都成长成了不错的家伙,他们各自都过着相当精彩的人生。” “是么……那样就好……那样就好!”上杉越长吁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似的。 上杉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朝路明非问:“那两个孩子……他们固执么?” “固执啊,他们俩都是很固执的家伙。”路明非点点头,“虽然他们性子都很懒散,但骨子里是固执的,如果真有堵墙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撞上去,直到头破血流。” “你说的可有点吓人了。”上杉越有些担忧,“听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不会是两个傻小子吧?” “傻倒是不傻,他们都挺聪明的。”路明非有些犹豫,搜肠刮肚寻找形容词,“就是在某些问题上有些迟钝,然后都很执拗,执拗到……有点愚蠢的地步了……是的,他们偶尔也会犯蠢。” “你指的是他们在女孩子的问题上不开窍?”上杉越追问。 路明非被上杉越问得愣住了。 他原本指的是源稚生和源稚女没能识破橘政宗和王将的真实身份,两人执拗于彼此的情仇,还有与赫尔左格的恩怨纠葛……路明非没想到他的话会让上杉越联想到女孩的问题上去。 但路明非转念一想,源稚生和失吹樱、源稚女和樱井小暮之间的感情也委实挺让人揪心惋惜的,这俩傻小子在女人的问题上的确有些不开窍。 于是路明非顺着上杉越的话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俩都不太懂女孩,源稚生是一窍不通,源稚女稍微强一点,他不懂的是自己的内心。” “这俩傻小子怎么搞的!”上杉越微微皱眉,自言自语,“这就有点不像我了啊!难不成只继承了我的血统和我的固执,没继承我多情的情圣基因?” 《剑来》 路明非暗自腹诽,什么情圣基因,是没继承您老人家的种马基因吧! 也还好这兄弟俩没继承您那种马似的多情基因,不然这俩一个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一个勐鬼众的龙王,都身居高位的,还指不定得把日本黑道给霍霍成什么样,到时候那俩兄弟像越师傅您老人家似的妻妾成群,整天不是床上呆着就是浴缸里泡着,不理朝政不求上进的,那不得给赫尔左格那老家伙气死啊! 路明非和上杉越的交谈太入神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给上杉越介绍上杉越的儿子们、提到源稚生的名字的时候……关注到这个名字的却不只是上杉越一人。 喝着拉面汤的绘梨衣忽然把脸从汤碗里拔了出来,她掏出她的小本子,在路明非和上杉越交谈时悄悄写着什么。 在路明非和上杉越的交流短暂中断时,绘梨衣伸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路明非的袖角,把在小本子上写的问题递到路明非面前。 “是哥哥的爸爸么?”绘梨衣看了看拉面师傅扮相的上杉越。 “嗯,这位越师傅是你哥哥源稚生的生父,只是这二十年来他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路明非冲绘梨衣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要拜托绘梨衣帮忙要保密哦,这个秘密很重要,不要对家里的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绘梨衣冲路明非点点头,小脸上是一副认真的表情,她低下头,又在小本子上面写着什么。 “Sakura不让说我就不说,和谁都不说,和哥哥也不说。”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 “和你哥哥还是可以说的啦。”看着绘梨衣乖巧的模样,路明非忍不住伸手在她海藻般的长发上轻轻揉了揉,“不过只能和你哥哥私下里偷偷讨论。” 绘梨衣再次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意思是除了哥哥,她一定会信守承诺,对其他人保守秘密。 “哥哥?什么哥哥?”上杉越显然也听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交谈,他望向绘梨衣的身份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你说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是你的哥哥?那小子不是我的儿子么?这么说……你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我的……” 上杉越的眼神向路明非瞥了瞥,明显带着询问的意味……路明非咬了咬后牙槽,心里正在纠结要不要向上杉越和绘梨衣坦白他们彼此的关系。 其实路明非向上杉越表明绘梨衣的身份是迟早的事,但他并不打算此刻就当着绘梨衣的面捅破这一层关系。 因为绘梨衣看似情感澹薄,但那是对于外人而言,对于亲近之人,这个女孩的心思绝对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细腻和敏感,要是兀然告诉她其实眼前的拉面师傅上杉越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源稚生是她的亲哥哥,而将她养大的橘政宗实则是假冒的、是虚伪的、是想要加害于她的恶人……路明非害怕绘梨衣会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和这么残酷的真相,变得郁郁寡欢。 绘梨衣好不容易脱离了家族的束缚,她才刚刚看到她一直憧憬向往的外面的世界,至少在决战的那天来临之前,路明非只希望女孩能尽情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能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他不想带给她任何负面的情绪,哪怕是一点点。 可人家的老爹都已经问到头上来了,路明非还能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撒谎欺骗人家么?那对这位孤苦伶仃的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路明非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举棋不定的时候,绘梨衣忽然将她的小本子翻到前一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举到上杉越的面前,递给他看。 “哥哥的爸爸好,我是上杉绘梨衣。” “哥哥和我不是同一个爸爸,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是哥哥的妹妹。” “哥哥这些年过得很好,很照顾我。” “您做的拉面很好吃,谢谢招待。” 这一页甚至还在绘梨衣向路明非提问上杉越是不是源稚生爸爸的前一页,明显是早就写好的。 路明非瞬间懂了,原来在他和上杉越交谈时,绘梨衣一直有在认真的听着,源稚生是她的哥哥,是绘梨衣少数赖以亲近的人,所以哥哥的爸爸也不是外人,这个懂事的女孩早就想好了对上杉越自我介绍的开场白,也预料到了上杉越会有这样的疑问,提前写下了解释……路明非想的果然没错,这个女孩的内心远比她表面看上去天然呆的模样要细腻得多,也要聪明得多。 “哦哦哦,上杉绘梨衣……上杉绘梨衣。”上杉越把这个名字默念两遍,他忽然想到昂热也提起过这个名字,当今上杉家的家主,上杉越恍然大悟,“原来是上杉家那个冒牌……原来是上杉家的小姑娘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诲人不倦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其实上杉越这话说出口也有些别扭,因为他也曾是上杉家的主人,哪怕上杉家现在该有后辈,也应该是他的子侄,或是孙子辈的……上杉越并不知道绘梨衣就是他的孩子,是上杉家名正言顺的主人,他没有提及这一点只是出于善意,不想让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感到尴尬罢了。 上杉越忽然对着绘梨衣的脸和身段仔细端详起来,以一种长辈打量后代晚辈的目光,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漂亮,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顺眼,眼神里尽是称心如意……就好像是一位年迈的老父亲,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终于亭亭玉立长大成人。 “对了,绘梨衣有男朋友么?”上杉越冷不丁朝绘梨衣询问,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上杉越略带暧昧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是男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上杉越看。 “男朋友嘛,就是比未婚夫低一级的东西,比丈夫低两级。”上杉越用家长惯用的解释,“男朋友晋一级就是未婚夫了,未婚夫再晋一级就是丈夫。” “晋级要考试么?”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面写着问题。 “要考试啊,当然要考试!”上杉越点点头,“第一道考试就是见家长嘛,家长这关通过了男朋友就变未婚夫了,第二道考试就是结婚咯,结了婚之后,未婚夫就变成了丈夫。” “什么样的人会成为男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个不停,认真地和上杉越探讨着。 “当然是和喜欢的人恋爱之后,你们就是男女朋友啦……话说我记得刚才绘梨衣说是和源稚生那小子一起长大对吧?”上杉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说是青梅竹马喽?两小无猜喽?” 路明非看向上杉越满含深意的笑容,还有这老家伙提的问题……他心想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什么是青梅竹马?” “青梅就是指青色的梅子,竹马就是形容小孩子会把竹子放在裆下当做马骑。”上杉越诲人不倦,“所以青梅竹马呢,就是指男孩和女孩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样子。” “为什么青色的梅子和竹子做的马就是亲密无间?梅子和竹子是好朋友么?”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写,举给上杉越看。 上杉越被绘梨衣问得一怔,有些啼笑皆非。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么单纯,不仅不知道男朋友什么意思,连青梅竹马都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像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孩已经很稀缺了,上杉越怎么看这个女孩怎么喜欢,眼神里闪着慈父般的辉光。 “哈哈哈哈!梅子和竹子当然是好朋友,因为它们陪伴着一起长大啊!”上杉越被小姑娘逗乐,豪爽地笑笑,“绘梨衣和源稚生也是一起长大的吧?怎么样,绘梨衣喜欢那小子么?想让源稚生做你的男朋友么?” 绘梨衣还没来得及在小本子上写东西,一道声音勐然喝断了上杉越的话。 “不行!这可不行!这不是乱了套了么!”路明非上前一步,强行插在绘梨衣和上杉越中间,语气斩钉截铁。 苏恩曦也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暗自偷笑,两个女孩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她们很好奇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也很好奇当上杉越知道真相的时候,再回想他说出的这番话,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什么乱了套?为什么不行?”上杉越扭头,望着路明非,微微蹙眉。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路明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冲着上杉越埋怨道,“我说越师傅,你连你儿子的面都还没见着,能不能不要就急着乱点鸳鸯谱啊!” 上杉越的目光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来回游走,眼珠子滴熘乱转,他看了看被路明非拉到身后的绘梨衣,又看了看路明非满脸焦急望着他怒气升腾的表情,上杉越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双手合掌一拍:“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路明非也被上杉越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心说他要不是知道这老人的真实身份是曾经的黑道至尊,不然还要以为这是哪冒出来的老流氓。 “怎么说好歹我年轻时也是混过黑道的,虽然我不喜欢在黑道的日子,但黑道里的道义我多少也是懂一点的。”上杉越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什么‘嫂叔不亲授’、什么‘勾引二嫂当受断手之刑’之类的……” “什么鬼?”路明非满脸黑线,“越师傅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该不会是老湖涂了吧?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年轻人,我比你多活那么几十年难道是白活的么?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上杉越一把搂过路明非的肩膀,凑在他身边,用揶揄的语气说,“小子,看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子……是你看上那个叫绘梨衣的姑娘了对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路明非下意识就想辩解。 “就是什么?那你敢说你没看上那姑娘?”上杉越反问道,老家伙反将路明非一军。 “也……也不是……”路明非神色窘迫。 “看上了就看上了!喜欢就喜欢!大大方方承认就有什么不好!”上杉越大力拍打路明非的肩膀。 越师傅今天看起来尤为高兴,一方面是因为他刚刚忽然得知自己有了两个儿子,激动的心情还没能完全平复,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兴趣……这位拉面师傅除了看各式各样的成人影片外,最大的闲时爱好就是喜欢撺掇鼓励这些光顾他拉面摊的年轻小男女们勇敢追求爱情。 路明非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默然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喜欢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上杉越豪爽地大笑,“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成双作对的,般配得很啊!我和你说,越师傅在这方面的眼光最毒辣了,来我拉面摊吃面的小伙子小姑娘,被我看准了预言会在一起,最后真成了的,少说也有这个概率!” 路明非望向上杉越的手势,只见他摊开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百分之五十,那能叫预言么?那不就是纯瞎蒙么?我来我也行……路明非忍不住腹诽道。 “小子,既然你是我儿子们的朋友,越师傅也不拿你当外人。”上杉越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小声俯在路明非耳边滴咕,“我说真的,这姑娘多半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要不然她怎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听话呢?女孩子只会听喜欢的男生的话,知道不?这姑娘是上杉家主,一看就是从小当成公主来养的,她要对你没意思能大半夜陪你来我这小拉面摊吃拉面?” 路明非看了看绘梨衣,又扭头看了看上杉越一脸笃定无比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心里一颤……如果按照上杉越说的男朋友到未婚夫的晋级考试标准,他这算过了家长一关么? “这姑娘我看行!脸蛋靓身段好,又懂事又乖巧,妥妥的白富美!你小子眼光真不赖!”上杉越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这么好的姑娘你小子可要珍惜啊!别仗着人家对你好就欺负人家!” 上杉越的语气就像是长辈在嘱咐自己的晚辈,但路明非没觉得丝毫别扭和不悦,而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回应。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你们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谈恋爱,我体内年轻的血液也好像沸腾起来了!”上杉越深深感慨,“真是让人怀念的岁月,要是再年轻个五十岁,我都恨不得想体验一把恋爱的激情,和路君你争一争绘梨衣酱了……哈哈哈哈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都被上杉越这番话惊呆了。 “越师傅,您能别说混账话了么?”路明非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当场就告诉这个口无遮拦的老家伙绘梨衣是他血肉至亲的女儿得了,然后看看这个老家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开玩笑开玩笑,这些年来我口无遮拦惯了,别介意。”上杉越对绘梨衣歉意地笑笑,又对路明非歉意地笑笑。 上杉越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朝路明非和绘梨衣问道:“你们还饿么?刚才的拉面都还没吃饱吧?我今天的材料和清酒都还剩了点,要不帮我都消灭干净了再走……放心,酒德桑是我这里的老熟客了,这是客户回馈,不收你们的钱。”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略带希冀和恳请的目光,心里一动……他知道上杉越这是想把他留下来,让他在拉面摊多待一会儿,向他多打听打听两个儿子的情况。 这个男人大概一辈子都没和人用过这么没有底气的口吻讲话,也没露出过这样近乎央免的目光,因为他是混血种世界的皇帝,是日本黑道的至尊,如果他想要,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他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人……但眼前的上杉越不论从样貌还是神态都看不出半分骄傲,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心系自己儿子的老人,就和全天下所有关心自己儿子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 路明非看了看天边,天色还未破晓,他们还有一些时间。 “是啊,我们要的明明是大碗的拉面,刚才的拉面份量也太少了吧,越师傅重新下拉面可不准再偷工减料了!”路明非假模假式地抱怨着,他顺势坐回原位,瞅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挤眉弄眼,“你们也都没吃饱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吃饱了再走。”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很配合地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屁股。 绘梨衣也坐回位置上了,她当然不清楚路明非这是在照顾上杉越的自尊心……她只是真的还没吃饱。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娴熟地用长竹快将面条下入汤锅中,然后朝着笊篱缓缓地上下颠簸,他轻咳了两声,继续了不久前的话题:“刚才说到哪了来着……哦对了,我不知道越师傅您有没有听说过源稚女的另外一个名字,他的另一个名字是……风间琉璃。” 路明非看到正在颠着笊篱的上杉越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老人缓缓摇头,他没听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 他示意路明非继续说下去,然后把身子往路明非这边凑了凑,显然是不想错过任何有关他的儿子的消息……就差没把耳朵竖起来了。 “风间琉璃也是皇帝,是日本牛郎界的皇帝。” “牛郎界的皇帝……”上杉越喃喃自语,“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听千穂理在他的店里提起过牛郎皇帝‘风间大师’,据说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孩,但在歌舞伎表演上的天赋奇高,这么说……这位‘风间大师’就是风间琉璃?我的儿子?” “没错,您儿子风间琉璃在牛郎这个行业里相当出名,哪怕是资历颇深的牛郎前辈也会抽空去观摩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从他的戏曲里汲取灵感。”路明非将源稚女的事迹向上杉越娓娓道来。 “每当风间大师现身一家夜店时,那家店当晚必定人气爆满,座无虚席,那些平日里喧哗的客人们会变得出奇安静,每个人都穿着传统的和服或是考究的晚礼服,手持写有正反面写有‘风间’和‘琉璃’字样的白纸扇,额头上系着‘风间命’的白色飘带,女孩们会变得如同淑女般矜持,男人们也静静观赏。”路明非绘声绘色地描述,“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是不论男女都会被感染的艺术。” “精彩!精彩!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种!真有我年轻的风范!”上杉越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好像就身处风间琉璃的秀场,刚刚看过一场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似的。 老人听得太陶醉了,全然不顾笊篱都落进了锅里。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上杉越的罪孽(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位于地底的暗室里。 绯色的烛光如幽冥般的鬼火跳动,摇曳的烛火投射在源稚生的侧脸上,将他的神情映照得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他是一个拉面师傅……路明非告知源稚生的话像个幽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徘回不去,此刻源稚生也终于懂得了路明非交代他的这句最难懂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上杉越……上杉越……那个湮灭在家族历史里的名叫上杉越的男人,原来是自己的生父么? 所以路明非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已经发觉被橘政宗欺骗了,辨别不清是非对错和正恶立场,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时候,就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值得自己信任,能够指引自己从这重重黑幕般的宿命中杀出重围么? 如果说在这之前源稚生还对路明非的话秉持着七分信任三分质疑的态度,那么当“上杉越”这个名字从橘政宗的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开始,源稚生就已经对路明非的话深信不疑了。 虽然源稚生还辨别不清路明非的立场,也不知道路明非是如何得知这些真相的,但一个肯将这些隐藏在重重黑幕中的真相告诉他的男人,源稚生相信他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挑拨他和橘政宗之间的关系,也绝不会是为了谋害他和蛇歧八家。 源稚生并不清楚路明非的目的,但他的直觉超乎常人的敏锐,源稚生隐约能感觉到路明非正在布一盘局……一盘以整个日本为盘的惊天棋局……说得难听点,哪怕蛇歧八家在日本黑道中已经屹立巅峰,但大概也还不够资格让拥有着如此滔天野心的男人视为敌人。 源稚生已经在心里为路明非打上了“至少不是敌人”的标签,并在心里默默谨记自己欠下路明非一个天大的人情。 橘政宗绝对料想不到,他自以为坦诚地将上杉越的存在透露给源稚生的行为,反而彻底将源稚生推向了路明非那一边。 “上杉越……这个男人为什么从家族里消失了,你知道原因么?”源稚生强行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暴露出太多情感。 “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橘政宗摇摇头,“哪怕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也选择对这件事缄默不言,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和那段历史已经从家族所有的档桉和文献里删除了,成为了绝对的禁忌。” “我所了解的也很有限,我只知道上杉越是家族百年以来最强的大家长,却也是家族近代最大的耻辱。”橘政宗说,“上杉越并不是纯粹的日本人,是中国、法国还有日本的混血,他从小就在国外定居,从大学到博士都是在法国的高校就读,所以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与其说他是日本人,倒不如说他骨子里住着个法国人。” “我记得你说他是被家族强制召回的?”源稚生看着橘政宗,“家族召回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他身体里强大的血统么?” “是的,当时蛇歧八家的上三家已经相当凋零了,在上杉越的父亲去世后,蛇歧八家的皇之血脉就已经断层了……除了在法国读书的上杉越,可以说他一个人背负着整个上三家传承繁衍的艰巨使命。”橘政宗低声说,“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提到过的,二战时期,家族和当时的德国有合作,德国方面并不满意家族所提供的下五家的基因血样,如果家族没办法继续向他们提供达标的基因样本,它们不仅会中断向家族提供先进的基因技术,甚至还可能撕毁当时的战事合作条约。” “要知道,那时候的二战是席卷近乎全世界范围的战争,哪怕是家族也难以在这么浩大的战争中保全自身,如果缺少了德国这个合作盟友,我们独木难支。”橘政宗轻轻叹了口气,“当时的德国对家族施压严重,家族知道普通白王血裔的基因已经没办法满足那些德国人的胃口了,唯有将在法国的上杉越召回,借用他的基因来继续维持与德国的合作。” “回到家族的上杉越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年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他强横的血统得到了所有家主一致性的认可。”橘政宗说,“但久而久之的,诸姓家主与族人对这位新任大家长的意见越来越多,家族神社的意见箱里每天都塞满了信笺。” “大部分都是匿名信件,内容出奇一致,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让上杉越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滚下来,说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担任整个日本的黑道至尊,家族在这种人的统领下只会日渐衰败。”橘政宗说,“另外一部分邮件则是举荐当时的风魔家主接替大家长的职位……并不是因为当时的风魔家在八家的威望有多高,实在是当年的家族太过人才凋零,家族内部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都想趁着混乱的战时吞并其他家的产业,壮大自身,只有作为忍者世家的风魔家在这乱流般的时代里一直处于中立的立场。” 源稚生的嘴角抽了抽,当家主当到全族人都在反对,这在蛇歧八家历史上也是首屈一指,简直没谁了……自己就是被这样的男人的基因造出来的么? “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全族的人都这么憎恶他?”源稚生忍不住朝橘政宗问道,毕竟是他的父亲,源稚生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 “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的上杉越丝毫不懂日本文化,也不懂日本黑道是怎样一回事,更不懂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不明白自己肩上背负的责任,从根本上他就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的至尊,在所有的家主和黑道们看来,他完全是一个奇葩……或是格格不入的怪物。”橘政宗说,“但既然家族将上杉越请回来了,根据家族千年以来雷打不动的规矩,身负承袭自‘神’的血脉的上杉越就应该担任蛇歧八家的最高领袖,直到下一任皇血的继承者出现。” “但上杉越的表现实在太令家族失望了,他于1934年即位大家长的位置,于1945年退位,在位时间仅仅是短暂的十一年,并不是家族弹劾他,而是他主动抛弃了黑道至尊的身份。”橘政宗说,“或者他的行为形容为逃跑更合适……1945年的某一天,上杉越忽然从家族里消失了,悄无声息,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他抛下蛇歧八家的领袖位置,抛下被他在位十一年来糟蹋伤痕累累疮痍满目的家族。” “那时的日本正逢二战战败,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蛇歧八家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首当其冲的便是犬山家,犬山家遭受了近乎灭门的惨剧,这时候作为大家长的上杉越不仅不整顿士气低迷的蛇歧八家,他与昂热一战后忽然从家族里出逃,放任当时羸弱的家族面对从美国而来的最强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橘政宗说,“结果你也知道,群龙无首的家族根本就抵挡不住汹汹袭来的昂热,家族被昂热强势镇压,签订了屈辱的协议和契约,受卡塞尔学院约束,昂热更是在家族设立日本分部,扶持当时最低微的犬山家主作为日本分部的部长,本就不和睦的家族被进一步割裂。” “所以上杉越被家族唾弃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务正业,没有责任心,和家族格格不入?”源稚生继续问。 他觉得橘政宗描述的上杉越确实不适合当一位家主,但也仅仅是不适合而已,并没有到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的程度……源稚生现在也更进一步相信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一定是他的亲生父亲了,因为他们都向往法国,都不喜欢被条条框框的规矩给约束桎梏,都不愿背负家族沉重如山的责任和命运,骨子里都是一脉相承的慵懒与散漫。 他们也都面临着无比相似的困境,六十多年前,家族的敌人是昂热,如今家族的敌人是勐鬼众和“神”,源稚生和上杉越两人之间唯一的区别是,那个男人抛下了一切,洒脱地离开,可源稚生最终选择留下来,为家族承担这一切……源稚生并没有觉得那个男人十恶不赦,相反的,他的内心深处甚至隐约有些崇拜男人潇洒无束的性情。 “如果只是逃避和不务正业,家族的神官顶多将他在家族的文献和神社里的位置降格,给他安上一个‘昏庸无能’的名声。”橘政宗摇摇头,轻轻叹息,“可他犯下的罪状远不止于此,甚至风魔家主对我提及他的时候,神情和语态尽是深痛恶绝,他说这个男人给家族带来的恶端简直罄竹难书。” “据说当年,在昂热与家族签订条款契约的那天,上杉越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进家族的旧神社里,当着诸位神官的面,大声咒骂一位名为‘藤原胜’的已故军人,那位军人在军中任职中校,被誉为二战时期家族的英雄。”橘政宗低声说,“可上杉越不仅一刀砍断了那位英雄军人的灵牌,还一脚踢翻了为那位英雄祈福的长明灯,拦在灵牌前的神官们也都被他一一砍伤。” “不仅如此,从神社回到家里后,他将他的十三任妻子全部杀害,那些女人的遗体被发现时趟在浴缸里,一丝不挂,赤裸着全身,伤口只有喉咙处一条细线似的血痕,她们全部都被一剑封喉。”橘政宗说,“柴火和煤炭都已经烧干了,池水冰凉,鲜血把满池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源稚生怔了怔,眼皮子微微颤抖,他并不了解当年事情的原委,也没亲眼见过当年现场的惨状,但仅仅是橘政宗描述的,源稚生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觉得足够残忍了……当年的场面也许比橘政宗描述得更加惨烈,也许那是如地狱般的惨境,源稚生不知道那个本性恣意洒脱的男人何以犯下这种恶魔般的行径。 如果有机会,源稚生很想当面问一问那个男人……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以蛇歧八家当代大家长的身份。 “然而这些还不是他在家族里犯下最深的罪孽。”橘政宗说,“在他从家族出逃之前,他将家族的文献库里的资料撕毁、焚毁了大半,其中不乏一些流传了好几百年的善本、孤本,那些珍贵的历史都在上杉越的手下化作尘埃和纸屑……稚生你还记得家族旧神社前的鸟居和残垣断壁么?” 源稚生点点头,家族的重大会议通常都会在旧神社召开,那里也是家族供奉先祖灵位祭奠先驱英灵的位置,家族每年都会花高价维护和修缮旧神社……唯独那一处烧焦的鸟居和那些留下焦黑痕迹和深红血迹的残垣断壁一直矗立在那里,从未有人动过,就像是刻意保留下历史的罪证。 源稚生原以为那是家族对外战争留下的痕迹,保留下来是为了警醒后代,牢记家族的屈辱历史……但听橘政宗的话,那些残破的建筑也许与上杉越这个曾经的大家长有关。 “上杉越脱离蛇歧八家之前在将家族的神社烧毁了,似乎在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可谁也不知道他的愤怒源于何处。”橘政宗轻声说,“伴随着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杉越彻底从家族的历史里消失了,那之后谁也没有打听到他的踪迹,像是这个人从不曾存在过一样……除了被他弄得千疮百孔的家族,还有老神社里留下的被损坏的遗物,一直铭记着他的罪证。” 源稚生一言不发,这是家族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但他并不了解这一段历史的始末,他只是个听众,没办法发表任何评价。 不过听完橘政宗的描述,源稚生更加坚定了他必须要去和那个男人见一面的决心……也许就在今夜。 第三百六十三章 疯狂的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在一一数过那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所犯下的罪状后的,暗室里被一股低迷的气氛包裹着,沉默间透着一丝诡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间屋子里找你谈话么?”源稚生忽然望向橘政宗。 橘政宗长叹一口气,轻轻点头。 “上杉越的罪状就摆在历史的遗迹里,那么你的呢?”源稚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腔,“上杉越做的充其量也就是烧毁了家族的神社,抛弃了家族出逃,杀害了他的十三位无辜的妻子……” “但今天家族死去的人数远远不止十三位,源氏重工大厦的好几层都被染成了鲜血的红色,我想不到这些为家族兢兢业业的无辜的人有什么理由要死!”源稚生死死地盯着橘政宗的眼睛,这番话几乎是从齿缝里咬挤出来的,“这一切都是拜那些该死的死侍所赐!那些死侍全都被偷偷豢养在这间屋子里!” “是的,那些怪物是我制造的,也是我豢养的,瞒着家族的所有人。”橘政宗缓缓点头,面色平静地说,“我是导致今夜家族祸端的罪魁祸首,我是元凶,我让家族流了很多血,所以哪怕稚生你要用家规处置我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辩解,因为我的行为导致家族损失惨重,我承认我的罪行,全部都承认,哪怕我为那些死去的族人谢罪一百次都不够。” “够了!”源稚生断喝一声。 如果换作以前,源稚生大概还会被橘政宗这坦诚和直白的说辞给打动,从而软下心来,但自从源稚生揭开橘政宗伪善的面具、认清了对方虚伪的本性后,对方这套苦肉计似的说辞简直假到让他想深深作呕。 “还不到执行家法的时候。”源稚生冷冷地说,“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说豢养这些死侍的目的是为了抗衡勐鬼众,对抗王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止是我,王将……或者说赫尔左格博士,他也在暗自培育这些死侍。”橘政宗低声说,“自从他开始在混血种身上进行人体实验以来,那些失败的作品也不全都会被他抛弃,血统纯度太低的混血种,他会派人当场销毁,而血统纯度过高,突破了血统临界值,化身死侍的实验品则会被他偷偷保存下来一部分,私自豢养着,在二十年前赫尔左格博士就找到了能够将白王血裔制造成蛇形死侍的方法,只不过他的目标远不止此,他一方面源源不断地制造死侍,一方面还在研究怎样操控死侍。” “操控死侍?”源稚生脸色一变,“死侍这种东西能够操控么?” “不知道。”橘政宗摇摇头,“我不知道赫尔左格博士操控死侍的研究最后有没有成功,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疯狂的科学家又是个智慧远超常人的天才,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却敢付诸行动……也许最后真的被那个疯子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通过的道路也说不定。” 源稚生深深地看着橘政宗,这个疯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很想当场戳穿对方的身份,用蜘蛛切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高声质问对方这条以牺牲无数人为代价的道路到底走通没……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还要继续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把橘政宗当作邦达列夫,把王将当成赫尔左格,和橘政宗交谈时要注意把他们割裂成两个人,合理提出质疑,不能让自己的话和情绪露出破绽。 “赫尔左格博士会做研制死侍这种人体实验我能理解,因为他本来就是基因学方面的科学家。”源稚生环顾这个人体解剖室似的屋子,微微皱眉,对橘政宗提出质疑,“可是为什么身为情报员的你也会进行人体实验?克格勃应该不会教你这些吧?把混血种改造成死侍什么的。” “克格勃的确不会教我把混血种改造成死侍。”橘政宗摇摇头,顿了顿,“这些是赫尔左格博士教我的。” “赫尔左格博士教你的?”源稚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涵义,眉头皱得更深了。 “准确来说是我从赫尔左格博士那里偷学的。”橘政宗低垂着脑袋,“我原本只是寻着模湖的记忆,去看一看我长大的‘故乡’,但赫尔左格博士却向我展现了一条疯狂的道路,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世界的王座。” “新的世界就摆在那里,谁能下定决心,抢先一步抓住机遇,谁就是缔造新时代的皇帝!”橘政宗用低沉又略带疯狂的声音说道,“在世界这么庞大的王座面前,谁都不可能不心动!” “不得不承认,我当时也心动了,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贪欲,既然赫尔左格博士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橘政宗用一种近乎偏执的语气自问,“我要做的就是代替赫尔左格,只要能代替他,我就是哪个缔造新时代的人,世界的权柄都会被我握在手中!” “代替赫尔左格?”源稚生一惊,追问道,“用什么方法?用你情报员的渠道伪装成他的身份?还是整容?” “不,我并不想成为赫尔左格,也不想让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赫尔左格博士,我要用我邦达列夫少校的身份代替他,世界的权柄握在一个人的手上就够了。”橘政宗看了源稚生一眼,“稚生,别急,我都会慢慢对你交待。” 《诸界第一因》 源稚生看着透过橘政宗眼底泛出的那抹略显疯意的光,他朝橘政宗点点头,然后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个情报员,我没有赫尔左格博士那高超的研究技术,但是我知道赫尔左格博士有记录实验和写日记的习惯,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把自己内心的疯狂敛藏住的,赫尔左格博士一定把他的计划都记载了下来。”橘政宗说,“我表面上答应与赫尔左格博士合作,暗地里却想着怎样吞并他全部的实验结果和他的日记,但我的本票和身份都是伪造的,我只是一只纸老虎,苏维埃这颗大树我根本就靠不住,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当时的蛇歧八家。” “我身体里一部分血脉承袭自蛇歧八家,二战战败,从德国人手中瓜分到最多的遗产的受益人之一必定有蛇歧八家一个,而且我听闻当时的蛇歧八家正在迅速崛起。”橘政宗说,“那时的我心想,世界这么庞大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剩余的部分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家族受益呢?” “于是一直给赫尔左格博士的潜意识里灌输一些负面的话,我每天都会提那么几句,‘这么棒的研究成果,可惜最后还是要贡献给苏维埃政权’,‘替别人做事最后可能连汤都喝不到’,‘苏联的做法我最清楚了,那些狠心的家伙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其余的一切都可以抛弃,就像抛弃一条狗一样’……”橘政宗说,“久而久之,赫尔左格博士终于动摇了,一个夜里,他主动对我大吐苦水,说他辛辛苦苦的实验研究最后到头来却要为别人作嫁衣,真是不甘心。”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给他灌输的潜意识起了作用,赫尔左格博士被我成功洗脑了。”橘政宗说,”时机终于成熟了,于是我便向赫尔左格博士提议我们把实验基地搬移到日本,借机逃避前苏联和那名苏军首领的掌控,让我们自己成为研究最大的受益人。” “还记得么?赫尔左格发现那两个名为‘π’和‘ω’的实验胚胎就来自日本,他一早就认为日本混血种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混血种,迁去日本也能更加方便他就地取用实验材料。”橘政宗说,“赫尔左格博士很快就赞成了我的提议,那一夜他似乎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可是这么庞大的实验基地要怎么迁移?”源稚生提出疑问。 “不需要移动整个实验基地,那些技术都被赫尔左格博士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写在日记本里。”橘政宗摇摇头,“至于那些旧的实验材料已经没必要带上了,因为赫尔左格认为日本遍地都是更新的、更优秀的实验素材,于是我们带上了你和稚女,就等一月一次的列宁号前来我们就能出发。” “在离开前,赫尔左格博士告诉我他不想让他的实验机密泄露,我们可以把这伪造一场事故,假装整个无名港都在事故里被毁灭,我们也死在那场事故里。”橘政宗低声说,“我觉得他的计划可行,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没想到赫尔左格博士比我想象的更加狠毒,他不仅要炸毁整个无名港,销毁那些实验材料,还要杀死所有知道无名港计划的研究人员和安保人员……他的心里简直住着一个恶魔!” “可是你最后也同意了他的提议,不是么?”源稚生反问。 橘政宗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是的,我的心里也住着恶魔,它在那一天苏醒了……也许是在看到赫尔左格疯狂构想的那一天就苏醒了,我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赫尔左格博士这项残忍的提议。” “我们那天杀死了许多人,比我当情报员的那些年杀过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上好几倍……应该有三百人,不,应该是四百人……或者有六百人也说不定。”橘政宗的眼底划过痛苦的神情,“总之遍地都是血,鲜血把那座无名港染成了红色,尸体堆积如山,最后一切都湮灭在那场巨大的爆炸里。” “最后只有你和赫尔左格活了下来?”源稚生问。 “不,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当年的我是这样天真以为的。”橘政宗说,“原本我是打算到了日本,日本建立起实验室,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后再对赫尔左格博士痛下杀手,但对方残忍的本性和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疯狂令我感到惧怕,我知道在对方内心深处,我也是他必须要抹除的目标,因为在皇帝君临世界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其他人平分权柄,我们都是对方必须要杀死的目标,只是时机的早或晚而已。” “所以你先下手为强,杀死了赫尔左格博士?”源稚生问。 “是的,贪欲和恐惧让我变得异常决绝,在炸毁了无名港,登上列宁号的那一刻,我端起藏在衣衫里的猎枪打穿了赫尔左格博士的心脏,一枪还不够,我紧跟着又连开了数枪,他的尸体被我从甲板轰进了海里。”橘政宗用拧毒的语气恶狠狠地说,就好像他杀死了一只恶鬼,又好像他才是那只露出凶相的恶鬼。 “然后呢?你继承了赫尔左格博士的遗志……或者说你想取代他?”源稚生顿了顿,“于是你把列宁号沉入了‘高天原’?你想复活‘神’来征服世界?” “不,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橘政宗微微叹息,“杀死赫尔左格博士之后,我如愿以偿地带着你和稚女从西伯利亚无名港出发,也成功得到了赫尔左格博士的笔记,我原本以为赫尔左格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你和稚女量产成能够帮他征服世界的战士,但读完他的笔记后我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这个疯子……怪不得一开始听我说想要把实验基地迁移到日本的时候,赫尔左格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橘政宗沉声道,“因为赫尔左格博士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列宁号船底载着的那枚古龙胚胎沉入‘高天原’深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赫尔左格博士的计划?”源稚生提出了自己的疑点,“可为什么最后那枚胚胎和列宁号依旧被沉入了‘高天原’中?你做出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么?” “不,看到笔记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幻梦!征服世界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这疯狂的构想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橘政宗的声音满含恐惧,就像是看见了恶魔,“但是太迟了!一切都太晚了……当我在笔记上读到这一段的时候,胚胎已经污染了船体!”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二合一,求订阅!!!)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的,因为船上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船员们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有诡异离奇的声音在梦里呼唤他们,漆黑的巨兽在深渊里咆孝。」橘政宗说,「船员们都说那是海上迷雾里的妖怪在作祟,企图蛊惑人的心智然后将迷途者吃掉。」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妖怪,但由于杀死了赫尔左格博士的我实在太兴奋了,一条疯狂而坦途的道路笔直地矗立在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没有把船员们和话和船员失踪的事放在心上。」橘政宗低声说,「如果当时我早点注意到,也许也不会酿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我早该想到的……」橘政宗用懊悔的语气地说,「哪有什么妖怪……一切未知禁忌的生物……全都和龙有关!」 「这个在噩梦里呼唤你们的……就是和列宁号融为一体的那枚古龙胚胎?」源稚生问。 「是的,它在睡梦中侵入船员们的精神世界,侵蚀所有人的意识,那些船员之中没有人能抵挡住一枚古龙胚胎的精神污染。」橘政宗幽幽地说,「直到大副从船上消失的那天,我终于将赫尔左格博士关于古龙胚胎的这一部分笔记读完,我意识到时间不多了,立即召集剩下的船员赶向藏匿古龙胚胎的底舱暗室,那诡异的场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就好像噩梦里的景象映照入现实。」 「这些天来我们没有人下过底舱,所以我们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橘政宗说,「当二副推开底舱门的那一刹那,腐臭的腥味扑鼻而来,似乎透过人的皮肤毛孔径直钻入大脑,闻起来就好像是大量发霉腐烂的肉质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堆积了好几年! 「入眼全是青黑色血管壁,在金属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里贯穿、跳动,这枚胚胎不知何时已经从巨大培养皿被解放了出来,它已经与列宁号完全融为一体了,粘稠的肉质已经将整个底舱都给包裹了,我们看起来就像是来到了它的胃里!」橘政宗用惊恐的语气描述着噩梦般的画面,「然而真正可怕的事永远在下一秒,几个人影晃晃悠悠走到了我们的面前,那赫然便是消失的轮机长、大幅和船员们,此时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缺乏生气,童孔被炽目的金色包裹……那时候我就知道,它们一定是被那枚古龙胚胎的强念力领域操控了,并且每个人都被龙血污染了!」 「所以你把他们都给杀死了?」源稚生问。 「是的,原本我还心存侥幸,认为通往世界王座的道路还未被彻底堵死,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橘政宗沉声说,「龙族的秘密之所以为禁忌之物,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探究的东西,人类自以为能掌握龙族的血统和力量,但凡是僭越过物种的界限的人,必遭反噬!当时在我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杀死西伯利亚无名港的人就是为了埋葬秘密,但人的欲望一天不被根除,罪恶的事情就好像源源不断的活泉一样,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我亲手杀死了大副和轮机长,用我杀死赫尔左格博士的那把霰弹枪,我亲眼看到枪弹贯穿了他们的心脏,但他们并没有当场死去,反而像追魂夺命的幽灵般朝我们扑来。」橘政宗用惊恐的语气说,「龙血赐予了他们强大的生命力,很难被杀死,我们之中有不少船员都在战斗中被相继感染了,我知道想要解决这场艰难的战争,就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根源就是那只占据了列宁号的胚胎。」 「可一只古龙的胚胎实在太难被杀死了,于是我想着必须要在列宁号完全被侵占以前登陆东京湾。只有依靠蛇歧八家的力量,才有可能把这么棘手的东西解决。」橘政宗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可是这只古龙胚胎就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似的,侵略列宁号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一种疯狂的地步。粗壮的血管在整个舰船的内部迅速蔓延,就像狂长的藤蔓似的,它控制船体在海面上移动的速度变得缓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慢下来,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船员被感染,场景就像是现实版的末日丧尸围城,底舱里几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被逼退到了甲板上,我终于意识到我根本就没办法撑到东京湾,胚胎是依托着列宁号前进的,我必须做出牺牲,方法就是将整艘列宁号沉入海底。」橘政宗说,「而前方的海域深处就是极渊,是「高天原」所在的位置,我不能让这艘携带着古龙胚胎的巨船侵扰沉睡中的「神」。」 「我必须当机立断,最差的情况就是船上全员都为此牺牲,我做好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说什么也要阻止列宁号的行进。」橘政宗激动起来,「于是我一边破坏船体,一边向日本海事局方面发送救援信号……人类的求生欲是无法彻底磨灭的,我的心底还希冀着能不能在如此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是么?原来那个救援信号是你发的。」源稚生轻轻点头,又话锋一转,「可我还有问题,那枚古龙胚胎为什么没有孵化?而是和列宁号融为一体?还有,列宁号最后为什么依然沉入了「高天原」之中?你破釜沉舟的举动并没有奏效么?」 「是的,我已经阻止不了列宁号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赫尔左格这个老狐狸,到最后我依然是没能算计过他。」橘政宗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吐出胸中积攒了几十年的阴郁。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源稚生一愣,微微皱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赫尔左格并不在船上,他怎么能保证列宁号能带着古龙胚胎恰好沉入「高天原」的位置?」 「因为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复活「神」!」橘政宗语出惊人,「为此,他甚至可以放弃你和稚女这么优秀的作品,销毁他在西伯利亚的实验基地也没事……在复活「神」这个最终目的面前,任何事都可以为此让路。」 「这枚古龙胚胎就是赫尔左格博士藏在舰船底舱的,而且并不是在我向和赫尔左格博士提议将实验基地搬迁到日本他才做的决定,是在更早之前,在列宁号一月一次来到西伯利亚无名港的时候,他就偷偷的将这枚胚胎藏进列宁号无人巡逻的底舱。」橘政宗说,「这枚古龙的胚胎被他注射了某种生长抑制剂,以至于胚胎本身并不会孵化,但是龙族强大的生存本能会促使胚胎同化周围的环境与生物,整艘列宁号和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赫尔左格博士知道「高天原」的秘密?他怎么知道?」源稚生忍不住发问,「而且他要怎么控制列宁号精准沉入「高天原」的时机?」 「他知道,从赫尔左格的笔记里看来,他的确是知道「高天原」和「神」的秘密,这一部分的内容他一直瞒着我,从未向我透露过。」橘政宗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这些家族不传的辛秘,但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些,并一直计划着将古龙胚胎和列宁号沉入「高天原」来唤醒「神」……他计划这一切的时间甚至比我来到他的实验基地更早,我的提议恰好无意间加快了赫尔左格博士的计划进程。」 「他并不需要控制列宁号或是古龙胚胎,他只需要在将要孵化的胚胎的意识里输入一条指令,强化胚胎想要靠近血统强大的同类的意志……这种涉及到基因学的脑部手术一直是赫尔左格博士的强项。」橘政宗说,「我们从西伯利亚无名港前往日本的路上必定会经过「高天原」的上方,而那枚胚胎感受到了沉睡在「高天原」里的「神」,受到赫尔左格药物的影响,则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向「神」所在的位置。」 「作为依赖一条船在大海上生存的人类,我实在无法拒绝一条船本身的意志……或者说,混血种根本无法忤逆龙类的意志,那枚古龙胚胎最后还是带着列宁号在距离东京湾一百公里的位置沉底了,也就是「高天原」的正上方。」橘政宗艰难地说,「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想法有多幼稚,我连一只古龙的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胚胎都对付不了,还妄想着整个世界的王座,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野心家,只能算是一个被欲望和贪念蒙蔽双眼的普通人……真正的野心家是赫尔左格博士那样的人,算计人心,步步为营,为达目的不惜动用任何手段、牺牲任何人!」 源稚生看着狼藉遍地的屋子,脑海里回忆着那些执行局专员们死去的惨状,源稚生深深看了眼橘政宗。 他忍不住心想……的确,赫尔左格博士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人命和感情在你这种野心家的眼里就如同最低贱的蝼蚁,任何挡在你通向王座前的蝼蚁都会被你一脚踩死。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再度翻涌的怒意。 橘政宗并不知道刚才的半个小时里,自己亲口向源稚生讲述了自己所犯下的恶,他每多讲一分,就是在把原本追随信任他的源稚生往外推远一分。 直到橘政宗将自己二十年前的累累罪行全部都往他口中那个叫的「赫尔左格博士」的男人身上推了个干净,源稚生和他之间已经形同陌路、各自彼岸了,那个和蔼的老人形象在源稚生的心中已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吮吸着人血、啃噬着人肉、披着一张伪善人皮的狰狞恶鬼。 源稚生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会直接决定橘政宗到底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还是穷凶极恶的鬼……这个问题也决定着源稚生会不会在内心将这个曾经他视如父亲般的男人亲手推上绞刑架。 「绘梨衣呢?绘梨衣的能力甚至远超我和稚女,她为什么不是赫尔左格博士手下最有力的实验品?是因为她的血统不够稳定么?」源稚生扭头盯着橘政宗的双眼,目光犹如扑击猎物的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要透过橘政宗的目光直射他的内心。 「不,绘梨衣和赫尔左格博士没有关系。」橘政宗低声说,「绘梨衣她……是我的血肉至亲的女儿。」 源稚生扭头望向房间漆黑的深处,他对着空旷的黑暗,嘴角无声的扯出一个讽刺般的苦笑。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绘梨衣不是橘政宗的女儿……橘政宗会将自己的身份伪装成邦达列夫,而他的真名叫做赫尔左格……如果自己觉得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 路明非托楚子航转告的自己的三句话,现在全都对应上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的东西,当你已经下定决心背负一切的时候,现实却远比你想象得更加残忍,更加……扯澹。 人的信仰就像《旧约圣经》里那座贯彻天地的巴比伦塔,那么虚幻,那么飘渺,建成需要那么漫长的岁月,崩塌却只需要一个瞬间。 「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绘梨衣其实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本名应该不叫上杉绘梨衣,而叫橘绘梨衣,你才应该是当代上杉家家主,而绘梨衣是橘家继承人。」橘政宗依旧滔滔不绝地解释着,「稚生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绘梨衣承袭自我这么个血统一般的父亲,她却拥有着「审判」那样究极强大的言灵?那是因为她也是列宁号上被古龙的胎血感染的受害者之一,但是绘梨衣的体质特殊,古龙胎血只能侵蚀她的身体,无法污染她的意识,所以她的血统虽然强横无匹,却极其不稳定……」 源稚生今夜问了太多的问题,他很累了,已经不想再往下听了,他很想立刻结束眼前这个恶魔的谎言…… 然后在东京的街头找到一家拉面摊,尝尝汤面里是否还仅存着人世间最后的温暖。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绘梨衣是您女儿啊(二合一,求订阅!!!) “拉面味道真的很棒,在这样的暴雨天吃完热气腾腾的拉面,似乎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路明非将竹快合在一起,并排放在拉面碗上,“谢谢招待!” 绘梨衣看了眼路明非的动作,喝完最后一口拉面汤后,也有样学样地把竹快并合搁置在拉面碗上。 “谢谢招待,拉面很好吃。”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并举给上杉越看。 上杉越点点头,把绘梨衣和路明非身前的拉面碗和竹快收到水池里,对小姑娘露出和蔼慈祥的笑脸。 “你们呢?吃好了么?”上杉越望向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酒德桑……和酒德桑的朋友。” “喂喂喂,什么叫酒德桑的朋友啊?酒德麻衣有名字我就没名字么?只配当路人甲是么?”苏恩曦不满地抱怨,“我叫苏……” 苏恩曦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在食台下偷偷踢了她一脚的酒德麻衣,苏恩曦顿时如同泄气般,撇了撇嘴角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酒德桑的朋友吧……我就叫酒德桑的朋友。” “你们准备离开了么?”上杉越望向路明非。 “怎么了,越师傅,舍不得我们啊?”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似笑非笑,“我记得不久前似乎是越师傅你说什么也要打洋,不愿意招待我们这些客人来着,现在怎么一副巴不得我们留下来陪你吃面吃到天荒地老似的,不怕我们给你吃穷啊?” 路明非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打趣和揶揄,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已经和上杉越混得相当熟络了,路明非几乎把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近况能说部分全部都告诉了上杉越。 小书亭 在路明非的口中,哥哥是极具大家长魄力的年轻黑道至尊,所有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要抬头才够仰望到那个名为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曾经在东京歌舞伎町的街头偶遇两大火拼的黑帮,源稚生在刀光剑影间闲庭信步,举手振袖间就能叫停酣战的上百人,令行禁止,无所不从……而且哥哥的心肠非常好,还很有礼貌,深更半夜还会为玩具店被黑帮勒索这种小事带着小弟和亲信们开着法拉利跑车马不停蹄地赶去解决,完事之后依然能耐心地捧过少女递过来的庶民咖啡,不忘致谢……能够形容这个男人的词语大概就只有“心有勐虎,细嗅蔷薇”之类的哲理名言……总之,您的大儿子就是当世日本黑道活着的传奇。 而路明非口中的弟弟是拥有着高浓度文艺气息的世间奇男子,喜欢在初春清晨的山野眺望粉白色的樱林,如果有在山野间踏青的女孩偶然遇上了他,甚至会以为这是古代绝世艺伎的灵魂化成的精灵,她们小心翼翼的与其攀谈,而风间琉璃则会耐心地带着她们在山涧泉溪间游览,偶尔会唱歌给她们听,情至深处也许会折下一支粉色或白色的樱枝别在女孩们长长的鬓发间……每个遇到风间琉璃的女孩保管都会在十分钟之内爱上他……不,是五分钟……或许一见到风间琉璃那张脸就开始少女怀春、春心荡漾了……总之,您的小儿子就是当世日本牛郎界活着的传奇。 路明非还对上杉越说您的两个儿子都是会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喜欢他们的女孩子要是列队排成一排,那得从东京都排到北海道去啊! 上杉越就忍不住问了,那稚生和稚女那两个小子呢?在这如山海般的女孩里他们俩有没有看对眼的女孩?看对眼的女孩漂亮吗? 路明非点点头说有的有的,兄弟俩各自都有关系很好的女孩,一个是源稚生的助理,叫做失吹樱,一个是源稚女的下属,叫做樱井小暮,这俩姑娘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前任赌场女老板,都很漂亮都很优秀,各自都有不少的追求者,虽然源稚生没有对失吹樱表现出明显的意思,但那姑娘却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源稚女就更不用说了,和人家姑娘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嘴巴都亲了,就差给越师傅你抱个大白胖孙子了……并且那俩姑娘对这哥俩都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我看挺好,这两对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啊呸,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两对啊!可以说相当般配!我告诉你越师傅看人最准了,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师兄,和调皮可爱但腹黑属性极强的师妹都能被我撮合到一起去,大家都说我自带红娘属性。 上杉越则笑逐颜开地说是么?这俩姑娘这么棒么?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种啊,泡姑娘都不走寻常路,泡人家女杀手和赌场女老板,真是虎父无犬子……那还拜托自带红娘属性的路小兄弟你多多帮那俩傻小子撮合撮合,有空喊上那俩姑娘一起来我这拉面摊吃拉面啊,越师傅给你们免单……哦对了,来的时候把绘梨衣也喊上,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我做的拉面,一口气都吃了四碗,看她吃拉面我也很开心很满足啊。 路明非则勐点头说当然当然,上哪去找这么棒的食堂啊,又有拉面又有酒的,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关键是还免费,一分钱不收,之后有空的话一定多来占您老人家的便宜……哦不,是多给您老人家捧场! 路明非滔滔不绝地说着,上杉越听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叫好连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亢奋过了,比那些花容月貌的老相好们在他面前脱光衣服的时候还要亢奋,抻起拉面来也十分有干劲。 为了让路明非多讲一点他两个儿子的英勇事迹,上杉越几乎把他的老底都给掏空了,面桶里面团和生粉都已经见底了,酒桶里的酒也只剩最底部薄薄的一层。 上杉越不得不感慨这几个年轻人的饭量和酒量真是海量啊……特别是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她一个人消灭的食物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臭小子!吃了我那么多面喝了我那么多酒还不懂感恩,真把我这儿当免费食堂了?”上杉越被路明非调侃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舍不得你?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那是舍不得绘梨衣酱懂么?绘梨衣酱这么赏心悦目的美少女可不常见,你这样的滑头小子满大街都是!” “吃饱了是吧?”上杉越把洗好的碗快收捡进屋台车的抽屉里,面露嫌弃地朝路明非摆摆手,“吃饱了就快滚快滚!我早该收摊了,我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你知道么?先是昂热那老混蛋来碍事,又被你小子耽误了好久!” 上杉越一屁股坐在屋台车里侧的藤椅上,在身旁的桌子里和纸箱里的一沓沓五颜六色的成人影碟中翻翻找找,嘴里还一边都囔着“这张不行,场面不够劲爆,太磨叽了,光是看这个女主角穿丝袜都要十分钟”、“这张也不行,剧情那叫一个差,屌丝邻居和美艳的家庭主妇有什么意思,依我看,家庭主妇和管道修理工那才能展现我们大和民族的特色,简直绝配”、“这张就更不行了,女主角没问题,女老师和男学生的禁断剧情也很合理……就是男主角太差劲”…… 上杉越一张张的翻捡着,把满意的和不满意的碟片分门别类地放好,表情严肃得就好像是严厉的高中老师在批改自己学生们的作业。 所以“接下来重要的事”就是观看成人影碟?路明非、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脸色同时黑了下来……他们早该想到的,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除了这么点闲时爱好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也没能让这老家伙改一改他那难移的色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扭头对绘梨衣说:“绘梨衣,你和酒德麻衣还有酒德麻衣的朋友一起,你们先回直升机上好么?” “Sakura呢?Sakura不一起么?”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我和这位越师傅还有一些话要聊聊,是很重要的事。”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笑,“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就来直升机上找绘梨衣,然后我们一起去新的地方,好么?” “好,我会等Sakura。”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 绘梨衣写完这句后,把小本子收到了随身挎着的小包里,然后她提着在游乐场换上的公主似的长裙起身,准备离开拉面摊。 似乎在绘梨衣看来,只要她早一点离开的话,路明非就会和卖拉面摊的老师傅早一点开始聊重要的事,十分钟也会早点结束,Sakura也就能早一点来找自己。 路明非望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你们了,先带绘梨衣去直升机上等等吧。”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点点头,两个女孩撑起伞,一左一右簇拥着绘梨衣离开了越师傅的拉面摊。 “小子,我一早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很关注天色。”翻捡着成人影碟的上杉越头也不抬地对路明非说,“你在赶时间吧?”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不赶在天亮之前离开的话,我会有点麻烦,毕竟上杉家主是我从蛇歧八家里‘偷’出来的,并且短时间内我并不准备还回去。” “臭小子还挺懂浪漫,怪不得能讨女孩子喜欢。”上杉越笑骂着轻轻摇头,“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欢你的,人家姑娘信任你,你可别欺负好姑娘。” “是,我不会欺负绘梨衣……说实话我大概也打不过她。”路明非诚恳地点点头,“想不到越师傅您还挺开明的,您就没觉得拐着女孩子翘家这种事……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就应该做点年轻人应该干的事啊,守着一条街摆摊卖拉面几十年这是我们老人家该做的,年轻人就应该趁着有时间有精力有热情,怎么放纵怎么做,怎么恣意怎么活。”上杉越笑笑,语气像个教育家,“年轻人的世界是没有边界的,你喜欢一个女孩就应该带她去天涯海角。” 似乎在上杉越看来这种拐着女孩翘家的事情很常见,看起来这位拉面老师傅年轻时没少干过类似的事。 “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年轻人为了爱情这股傻愣愣的冲劲儿。”上杉越的注意力全放在成人碟片上。 他似乎找到了一部中意地碟片,封面的女人穿着下流的衣服搔首弄姿,上杉越的双眼里都快要冒出了光,他随口对路明非说:“再说了,你拐的又不是我的女儿,我瞎操这份心干甚?” “是么?”路明非挠了挠脑袋,“那如果她是您的女儿呢?” “就算她是我的女儿,那你拐走了也没关系嘛,毕竟你们年轻人不是倡导自由恋……倡导自由……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上杉越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当他真正用脑子思考过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上杉越勐然起身,双手抓住路明非的双肩,死死瞪着路明非,“你说谁是我的女儿?!” “绘梨衣啊……上杉绘梨衣。”路明非指了指那个穿着小洋裙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这就是我为什么单独留下来,这是我要告诉您的第一件重要的事。” “刚才来一起在拉面摊吃面的用本子和您交流的那个红头发小姑娘……”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上杉绘梨衣……她是您的女儿,和源稚生还有源稚女兄弟一样,她是用您的基因培育出来的……您血脉至亲的女儿。” 啪嗒! 成人影碟落在地上,封面里花枝招展的女人摔了个粉碎……而上杉越甚至来不及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心仪碟片被摔坏了而感到心疼。 上杉越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女孩模湖的背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石化在原地。 这个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那双布满老茧、稳如铁石的手掌此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嘴唇、眼睑、直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今天大概是这个传奇了半生、又庸碌了半生的老人这漫长的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一天。 第三百六十六章 抉择橘政宗的生与死(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是我的女儿,因为贪念和欲望,我触碰了人类不该触碰的禁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份报应却要我的女儿来承担。”橘政宗的表情很痛苦,“这或许就是对我最惨痛的惩罚,我想过死亡或是被肮脏的血液污染这些后果……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我犯下的错误,却要以我女儿的生命为代价。” 源稚生背对着橘政宗,如果说橘政宗的表情是悲痛,那源稚生的表情就是冷漠,就像是一个局外观众在看一场烂到极致的表演秀,丝毫代入不了自己的感情,无法与表演者产生共鸣。 “我无法承受这份代价,要我死或是任何其他的代价我都愿意接受,我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夺走我女儿的生命,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橘政宗沧桑的眸子里泛着悲戚的光芒。 “这也是我研究这些死侍的原因之一,为了能够延长绘梨衣的寿命,我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背负着人伦道德的谴责和绝对不能触犯的禁忌,我也一定要让我唯一的女儿活下去。”橘政宗沉声说,“我将赫尔左格博士的日记翻来覆去的看,从那个天才且疯狂的科学家的思维里寻找能够解救绘梨衣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赫尔左格博士的笔记被我反复细读一百遍后,终于被我从那些字里行间里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橘政宗说,“这条道路异常残忍且风险很高,相当于要摒弃我的整个人生,但为了我的女儿,我愿意做出任何牺牲,让我舍弃一切我也愿意。” “那条拯救绘梨衣的道路必须依靠蛇歧八家才能实现。”橘政宗说,“于是我找了家技术高超的整容医院,并且将自己整成日本人的模样,将克格勃成员邦达列夫的身份彻底抛弃,启用了橘政宗这个我母亲曾为我起的名字,我用我橘家旁支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回归了家族。” “年轻时的我并没有多么觊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我只是加入了执法人的队伍,肩负起对抗那些血统危险的‘鬼’的责任。”橘政宗说,“从那以后,我积极接取追杀每一只血统濒临失控的‘鬼’的任务,但其实那些被我追击到的‘鬼’却都没有被我当场杀死,而是被我偷偷藏了起来,等到他们血统彻底失控,开始死侍化的时候,我会把它们的死侍化往某个固定的方向引导,并使用某种催化剂加快他们死侍化的进程。” “也就是屠杀‘鬼’的这些年里,我积累下赫赫战功,我的声望在执法人的队伍里越来越高。”橘政宗低声说,“虽然我的橘家血脉很稀薄,完全够不上稚生你和上杉越那样皇血的强度,但那几年恰好时逢上三家人才凋零,于是我最后被推上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而大家长的权利也为我研究这些死侍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源稚生没有去深究绘梨衣和橘政宗的关系,还有橘政宗的血统问题,因为他知道橘政宗交代的这部分内容全部都是在鬼扯……他只需要顺着橘政宗的话,对他在意的部分上合理提出质疑,以帮助他分辨事情的真相与原委。 “可是我还是没懂。”源稚生微微皱眉,“你窝藏血统失控的‘鬼’,研究死侍这些行为……和你能不能拯救绘梨衣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还记得我拜托那些医生们定期为绘梨衣注射的药剂么?”橘政宗忽然超源稚生问。 源稚生一愣,他当然记得,并且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都尤为在意的一个问题。 源稚生的思绪被拉回到久远以前……他至今还记得与绘梨衣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冬去春来的季节,阳光下的微风里杂糅着温柔的凉意与暖意,神社的屋檐上,乌鸦在粗劣地嘶鸣,那天源稚生在旧神社里打着游戏机,窗外的积雪正在融化,粉白色的落樱像蝴蝶一样飘落在神社历史悠长的舷窗边,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身披羽织快步走入神社的大殿中,后面紧跟着一众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白袍黑冠的神官们。 医护人员和神官们的中间簇拥着一张钢铁骨架的病床,病床上是一个戴着呼吸机的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女孩的身体发育得很健康,气息却虚弱得微不可闻,生机也相当微薄,这个女孩给源稚生的感觉就宛若窗外初春的薄樱般易逝,但当源稚生的目光落在女孩绯红色的双眼上时,四目相对,源稚生又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双眸里似乎藏着一只翱翔天际的红色飞鸟。 女孩浑身都缠着白色的绷带,橘政宗告诉他这是女孩血统失控时伤害自己造成的,那个曾经如父亲般的男人站在源稚生的身后,双手搭在他两侧的肩膀上,他告诉源稚生说这是他们搜遍整个日本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上杉家血裔,,这个女孩是上杉家硕果仅存的后代了,仅此唯一,女孩的名字叫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以后绘梨衣就将作为上杉家家主生活在家族里,她的血统母庸置疑,所有的家主都没有对这件事表示异议,稚生你要把她当作你的妹妹一样对待。 绘梨衣……妹妹…… 自那以后,源稚生就把这两个词还有这个女孩的模样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源稚生有过弟弟,却从未有过妹妹……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个妹妹。 他怜惜这个女孩悲惨的命运,不禁总会分给她多一点爱护和照顾,源稚生第一次见面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直勾勾盯着游戏屏幕一眼不眨的模样,于是当场演示起了《街头霸王》里春丽的游戏操作,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私人手柄送给了她,自那以后,这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也由衷爱上了这种街机对抗类型的游戏。 但以往的源稚生和绘梨衣总是聚少离多,源稚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执行局高层的骨干执法人,需要他来带队出任务的频率越来越高,而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似乎也越来越棘手,两人的相见多数都是源稚生站在无菌仓的外面,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为绘梨衣忙前忙后,测心率、测血压、测脉搏……最后将一针针乳白色的液体注入女孩的手腕和脚踝里。 源稚生很多次问过橘政宗,那些注入绘梨衣身体中的乳白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然而每次他却只能得到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桉:“这是药……唯一能救绘梨衣性命的药。” 源稚生忍不住追问橘政宗这药是什么成分、从哪弄来的,弄来这种药他有没有办法贡献一份力量……在拯救绘梨衣这件事上,他也真心想尽一份责任。 那时的橘政宗每次被源稚生提问都会回答,稚生的好意绘梨衣心领了,绘梨衣能感受到你的关怀就能好的更快,有的时候‘爱’也是种最好的解药……然后老人往往一言不发,只是摸着源稚生的脑袋露出如慈父般欣慰的笑脸。 “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向橘政宗质问道,“绘梨衣注射的药剂究竟是什么?难道说那些药和豢养的这些死侍有什么关系么?” “那种药里最主要的一种成分就是……还未出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橘政宗深深叹了口气,“这是我从赫尔左格博士的日记里获得的灵感,还未降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有一种扼制龙化的作用,所以我豢养这些死侍,将它们之中健康的母体独立拿出来圈养栽培,然后让强壮的雄性死侍与之交配,繁育出更强大、进化程度更高的死侍胎儿……这些胎儿的鲜血对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扼制效果会更加显着。” 源稚生彻底呆住了,虽然他明白橘政宗在救治绘梨衣的问题上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但一想到那个无辜的女孩身体里每天都要被注射一些那些丑陋怪物的胎血炼制成的药引,他的心底就抑制不住地涌过一阵难言的恶寒。 “所以你豢养死侍的目的就是为了延长绘梨衣的生命?”源稚生忍不住追问。 他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谎话连篇,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威力绘梨衣才铤而走险在大厦里豢养这么危险的东西的话,那么也不论初衷为何,也不论绘梨衣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至少男人的的确确延长了绘梨衣的生命,这个结果无法否认,这样看来的话这个男人或许还尚存一丝人性……因为如果是源稚生,他大概也会做出为了至亲至爱之人而牺牲无辜者的蠢事,他从男人的身上学到了无私的大义,同时,他的骨子里也和男人一样具有自私的人格。 “这只是原因之一,稚生,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最开始就和你说豢养这些死侍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抗衡王将……或是说赫尔左格博士。”橘政宗无比认真地说,“可你知道么?我做过的这些研究甚至还没有追上赫尔左格博士二十年前的水平……你也见过那只龙形死侍对吧?” “那原本是一位本部派来的赴日专员,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他身受重伤濒临死亡,我救下了他,却无法将他救活。”橘政宗说,“那时我的口袋里放着一支从勐鬼众掠夺而来的勐鬼药剂,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放任他的死亡,我无需为这一切而背负任何罪恶,最多算个袖手旁观的冷漠者,而第二条路就是把勐鬼药剂注入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看看他究竟会发生怎样的畸变,走上这条路的我注定要背负一条生命的罪恶……鬼使神差的,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那针药剂推入了那个男人的体内。” “足足消耗了十年,那个男人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或许稚生你觉得它已经足够强大了,但那只龙形死侍的畸变依然不够完整,在二十年前赫尔左格博士就制造出了畸变程度高于它的龙形死侍。”橘政宗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忌惮,“倘若有一天真的被赫尔左格研制出了能够操控死侍的方法,那蛇歧八家将真的失去抵抗之力……” “够了!”源稚生爆喝一声,打断了橘政宗的话。 源稚生闭上眼,将自己浸入黑暗中。 他已经在自己的内心给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也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底线,但换来的除了谎言……仍是谎言。 堆积如山的谎言已经压得源稚生不堪重负了,他觉得到这儿就够了,今天的质问环节可以到此为止了,他已经不想再多听任何一句欺骗,不然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忍得住杀心……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忽然拔出蜘蛛切,在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的脖颈间狠狠抹过! 橘政宗也被源稚生的一声爆喝给震得沉默了,源稚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如此暴虐的一面,他以为源稚生是在怪罪自己一直为今天家族的损失而寻求开脱的借口。 “稚生,我不会逃避自己的罪责,今天家族的损失由我一力承担,从源头开始,这些全部都是我犯下的罪孽,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无辜的。”橘政宗在源稚生的身后跪俯于地,“我既然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用我这条命来偿还我欠下家族的罪孽吧……虽然我这条单薄的性命根本无法为那么多死去的亡魂赎罪,但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付出的东西了。” “不过记得照顾好绘梨衣,除了我,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我希望看到她健康的那天,但我注定是等不到了。”橘政宗轻声苦笑,“只能拜托你替我守护好绘梨衣的平安喜乐,虽然她的血统比一般的‘鬼’还要危险,但我希望稚生你能对她网开一面,如果她到了彻底失控的那天……那时请务必用你的斩鬼刀,给她一个完满的救赎!”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决裂的父子(二合一,求订阅!!!) 面对橘政宗的央求,源稚生缄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像一尊冰冷的铁塔。 完满的救赎……给谁?绘梨衣么?那个在他生命中扮演妹妹一角的女孩? 源稚生认真地脑海中幻想了一番那个场景,然后发现什么完满的救赎,他根本做不到……哪怕那个女孩真的有一天沦落为“鬼”。 类似的事情在多年前他已经做过了,举起他的斩鬼之刀了解某个重要之人的生命……但那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完满的救赎,那只是单纯的杀人,不论对方是“人”还是“鬼”,杀死了就是杀死了,自己背负的沉痛不会有丝毫的减轻。 2k 源稚生没有哪一天不在为那天所做的决定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回朔,重来一次,他绝不会挥起那致命的刀锋,将那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杀死……那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的心脏割裂下大片,徒留空白。 时至今日,他还偶尔会从悚然的噩梦中惊醒,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那个落下深井的男孩用澄澈的目光盯着他的脸,月光洒落到那张如女子般俊秀的面庞上,那么干净,那么洁白……像个离你远去的孩子,又像个向你拥来的孤鬼。 那一天他失去了他至亲的弟弟,生命中缺失了一大块,而后来出现的绘梨衣作为妹妹好不容易补足了这一块空白……源稚生绝不可能再轻易割舍出去,不论是律法还是道义都别想夺走他的妹妹。 所以源稚生在心底深深质疑着橘政宗的话,完满的救赎什么的……这真的是一个做父亲的男人应该说的话么?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还要将自己的生命屹立于大义上,以牺牲他唯一的“女儿”为条件让自己动摇想要惩罚他的意志? 源稚生在心里好不容易对橘政宗回归的一点善感又再度弥散了,就像是这个男人的善念一样,根本就是一团不堪风吹的烟雾……源稚生心里泛起苦涩的笑,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的内心还怀揣着这么幼稚的愚蠢,明明路明非已经向自己揭露过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自己居然还天真的以为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还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伸手搭在腰间蜘蛛切的刀柄上,他的五指缓慢地收束,黑色的刀柄被他死死紧紧握住。 “动手吧……稚生。”橘政宗从源稚生的背后看到了源稚生的动作,他匍匐的身体直立跪地,袖袍随着双手和胸膛一同坦露。 橘政宗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的传来一声铮鸣,惨白的弧光撕裂空气,在橘政宗的童孔中无限放大。 “我已无求也无怨,浮生梦,生死事了,孤魂东游向黄泉。” 橘政宗用幽然的语气念出一道悲怀的句子,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他昂头亮出自己的脖颈,康慨地迎接那道象征着死亡的刀光。 刀光在空气中连续跳跃两下,两道鲜血如绯红的荻花般溅开,在源稚生的眼前飞连成串。 橘政宗惨叫一声,他的身体应声而坠,摔落地面。 地面上的橘政宗身体蜷缩着,止不住的颤抖、扭动,嘴里倒抽着冷气,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自己两侧的鬓角旁……然而他什么都摸不到了,入手只有粘稠湿润的鲜血,原本耳朵所在的部位空空如也。 源稚生看了眼橘政宗,他血振,然后将蜘蛛切收入腰间的刀鞘里。 “就像你说的,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对抗整个勐鬼众和王将的,蛇歧八家还需要你,你才是合格的领袖,我不是个适合做领袖的人。”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你没有杀死我……而是让我受削耳之刑来代替么?”橘政宗声音颤抖着说,他声音颤抖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耳神经牵扯到神经中枢,剧痛甚至都让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源稚生的话。 橘政宗很想露出一抹苦笑,但怎么也扯不开嘴角,被剥夺五官之一的痛苦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在黑道里,断指之刑已经是尤为严苛的惩罚了,一般的黑道成员犯了重错,黑帮的首领们会将犯错成员的手指从尾指开始切除,断指的痛苦绝对足够有威慑性,而且一般被切除两根手指后,一个人就无法握紧刀柄了。 而削耳之刑比起断指之刑犹有甚之,哪怕是再严重的罪,黑道也很少会将一个人的脸部划定作为惩处的部位,因为脸面代表着一个人的尊严,而且五官的每项功能都是比握刀更重要的,一个人不论是瞎了眼或是断了耳都是非常丢脸的事,足以动摇一个男人的威严和仪态,特别是对于橘政宗这种在黑道宗家中身居至高位置的男人……这项惩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剥夺橘政宗的生命要更加酷烈。 所以当路明非将橘政宗眼睛斩瞎的时候,樱井七海才会那般愤怒,就连犬山贺也无比错愕,因为路明非的行为完全是对蛇歧八家和橘政宗个人的尊严赤裸裸的挑衅。 “你的生命确实不够向那些死去的族人交代,但是我总得取走一些和你生命等价的东西作为惩罚,不然作为大家长的我就没办法向他们交代,你的眼睛已经被斩瞎了,我不可能闪瞎你的另一只眼,让你无法视物。”源稚生面不改色地说,“现在杀死你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些死去的无辜者并不会活过来,谁也不会好受……那么就用你的余生为那些死去的族人们忏悔吧。” “鉴于你的过失,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用来疗伤和悔过比较好。”源稚生的声音里透着无端的冰冷,“至于对抗勐鬼众的战役,从指挥到参战,我都将全盘接手负责,我会亲自调度整个八家的战力……其中也包括你们橘家麾下的战力,还有你从犬山家主那里接手的战力。” 源稚生的声音很冷漠,意思也很直白,曾经在日本黑道中如日中天的政宗先生已经失去了他莫大的权柄,或许橘政宗的声望还在,但他已经无法从蛇歧八家调用一兵一卒了……换句话说,橘政宗失去了所有的实权,他现在除了橘家家主这个显贵的身份,就和战略部里那些喝茶养老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了。 橘政宗彻底愣住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被斩掉了而模湖了听觉,如果说残酷的削耳之刑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那么源稚生的这番话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不可理喻。 可以说源稚生以往的人生都是活在他的指导与教育下,如果说橘政宗是一位严厉的师者,那源稚生就是他座下最优秀最听话的弟子,如果说橘政宗是一位无畏的武士,那源稚生就是他手中最锋利最好用的名刀……如果弟子把老师的本领全部融会贯通后,做一些夺师之技的背德事还说得过去,可一柄刀怎么会拥有自己的想法、背叛自己的主人? 仅仅是因为自己过去的欺瞒,曾经所犯下的错误,导致家族今天的损失,这个一直将自己崇敬如父的男人就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仅此而已? 橘政宗百思不得其解。 橘政宗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源稚生本性的人,以他的估计,今天自己以这副重伤的姿态出现在源稚生面前,应该能稍稍抵消他的愤怒,源稚生的怒意应该更多的是转到路明非的身上才对,自己的姿态已经放的相当低了,并且刚才也给了源稚生相当诚恳且合理的解释,遭受到的至多会是断指之刑,甚至可能断指都不至于,更大的概率是遭到源稚生严厉的斥责。 可是当蜘蛛切的刀锋在橘政宗的童孔里放大的短暂时间里,橘政宗的脑海里几个刹那闪过眼前这个怒狮般的男人似乎真的想一刀将自己斩杀的错觉。 今天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和身体的伤痛实在太多了,比过往二十年里发生的离奇事件加在一起还要多,这么多年以来,橘政宗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疲惫过,也从未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先是在两位家主的保护下被那个叫路明非的卡塞尔专员砍瞎了一只眼,之后又差点跌落死侍群中被万鬼分尸,刚刚还接受惩罚遭受了削耳之刑……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源稚生这个“儿子”都让橘政宗觉得事情已经隐隐超出了他的掌控。 橘政宗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无法握在手中,那他何以能握住更巨大的东西? 已经纳刀的源稚生抖了抖自己的风衣外套,他背对着橘政宗,迈开步伐,缓缓地朝门外的方向走去。 源稚生走到了即将迈出门口的位置,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喝。 “稚生!”滞跪在原地的橘政宗忽然叫住了源稚生。 源稚生的脚步顿了顿,他停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几个小时后警视厅的人就来了,家族现在一片狼藉,整理那些死侍的残骸和安顿死者们的家属很缺人手,我现在必需要赶往现场统筹指挥……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快些交代吧。” “是么……稚生,我回想了一下,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后开始,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叫过我老爹。”橘政宗泛着苦笑的声音从源稚生背后传来,“也对,你应该也不想认我这种曾经犯下过滔天罪孽的人当父亲吧,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是我害家族死了这么多人,这和认贼作父没什么两样。” 源稚生略显沉默地开口:“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在半小时内被灌输这么庞大、这么具有冲击力的信息,任谁都会手足无措……我现在只是有些迷茫,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给我一些时间吧……老……老爹。” 空气中的气氛略显缄默而尴尬,以往在橘政宗和源稚生的相处之间从未出现过这么生分的氛围。 沉默了良久后,橘政宗开口:“稚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用这种教导的语气讲话……你已经从我这里接替了家族大家长的位置,我由衷欣慰的是,你比我更有担当也更有能力,是比我更适合作为大家长的人选,只有在你的领导下,家族才能在这种乱世下安然繁衍,我也很庆幸你没有继承我所有的恶劣,不论你得知真相后如何看到我,我都要告诉你……” “稚生,你是我最骄傲最自豪的‘儿子’,在我的心中,你和绘梨衣一样重要。”橘政宗颤抖着起身,面朝源稚生的背影深深鞠躬,“以后还请一定要好好振奋家族!”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最后平静地回复了一句:“我会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从门口离开,一席黑色的风衣消失在黑暗的甬道里,像是被巨兽漆黑无底的巨口吞入其中。 所以源稚生也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影彻底隐匿入黑暗的前一刻,在暗室最深处一直保持着鞠躬姿势的橘政宗缓缓抬起头来,扑朔的烛火照亮了老人和蔼慈祥的面庞……也照亮了他的眼神。 和如父亲般和蔼慈祥的表情不同的是,老人一直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那双阴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什么噬人的勐兽,几乎要从眼底跃出,一口将源稚生吃掉。 …… “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我的女儿……上杉……绘梨衣……” 上杉越愣在原地,望着绘梨衣的背影远去的方向,失神而惘然,他呆滞的状态保持了不知多久,嘴里把“绘梨衣”、“上杉”还有“女儿”这几个词反复念叨,就像患上了老年痴呆。 “越师傅?越师傅?”路明非用手掌在上杉越的眼前晃了晃,小声都囔,“不会是一天之内给他的刺激太多,把他吓傻了吧?我就想着不应该把绘梨衣的事也告诉他,这要是患上老年痴呆可怎么办啊,这么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我又没时间来照顾他……” “老年痴呆你妹啊!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都老年痴呆!”上杉越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那表情恨不得把他吃掉。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上杉越的自嘲(二合一,求订阅!!!) “高兴归高兴,生气归生气,但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越师傅。”路明非面露不满地说,“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接连听到这么多好消息太激动了么?要是您血压一高,神经一抽,脑瓜子一嗡,给吓出了心脏病或是脑溢血怎么办?” “混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生活无法自理的孤寡老人么!”上杉越横眉竖目的,伸手就要拉开屋台车的面的小门,急不可耐地就想要往外走去,“不行!我得去找绘梨衣去!”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在自己的拉面摊前吃过面,就在刚刚,可上杉越却毫不知情,只把她当作一个看得顺眼的陌生小姑娘……这种落差让上杉越如何能接受? 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找到绘梨衣,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忐忑而珍爱的心。 然而就在上杉越已经起身准备快步离开的时候,一双手沉沉地按在了他的肩上,把上杉越的身体按在原地……是路明非,他从正面按住了老人,路明非的脸拦在上杉越的面前,满脸严肃。 “越师傅,刚刚见过一次就够了,您现在不应该再去找她的……至于原因,我想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双眼,语气无比认真,“我保证我以后也还会再把绘梨衣带到您的拉面摊来吃面,但现在还不是你们父女相认的时候。” “您放心,我绝不是想害你们任何人,不论是对于源稚生源稚女兄弟,还是对于您和绘梨衣这对父女,我如果对你们抱有歹心,我没必要把这一切都如实告诉您。”路明非在说出这番话时甚至用上了日文里的敬语,“这是为您好,也是为绘梨衣好,所以在此之前还请您忍耐,拜托!” 上杉越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路明非的眼底,直刺路明非的内心……沉默对视了良久,上杉越能从路明非的眼里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恳请,他的脑海里也飞快的思考着路明非的那番话。 确实,这个年轻人所有的言行几乎都是一致的,他看得出来路明非对绘梨衣是真诚的,对他也是真诚的,为他讲述自己两个儿子时的神态和语气也很真诚,路明非没有任何要害他的理由,不然也不会告诉自己这么多鲜有人知的辛秘……如果把自己蒙在鼓里一辈子,直到自己揣着孤独,形单影只下葬,那样自己岂不是更可悲么? 上杉越坚硬如刚岩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了下来,他缓缓地坐到路明非身旁绘梨衣刚刚坐过的座位上,沧桑的眸子里光影闪烁,神色复杂。 上杉越仓促之间甚至都没注意到的是,他出于本能想要移动的身体,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按住了……能够把他按住的力量,甚至能按倒一头勐虎。 “我知道一天之内告知您这么庞大的信息对您来说实在很难消化,您一定有很多疑惑想问。”路明非看着老人,“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您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我,能告诉您的事我绝对不会瞒着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路明非:“那你说!你给我好好交代!全部交代清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我的女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不都说得很清楚了么?绘梨衣和源稚生还有源稚女一样啊,都是用您的基因和试管婴儿技术培育的,她就是您的女儿,这一点肯定没跑。”路明非说,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越师傅您放心,您以后肯定不会过孤寡老人的生活,您有两儿一女,晚年生活肯定幸福又安康……如果在日本近期发生和将要发生的这些危机统统完满解决的话。” “我像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孤寡老人?我有在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么!”上杉越一巴掌把路明非的手掌拍开,他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似乎还对路明非不让他去找绘梨衣而心存怨怼。 “不是您刚才自己说我把您当成生活无法自理的孤寡老人么?您还骂我混账。”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摊摊手,一脸无辜,“我还以为您孤寡太久了,很在意这个问题。” 上杉越看着这个滑头蔫坏的小子,拉面师傅白色麻布的衣服下,胸腔像是鼓风机一样起起伏伏……显然他被路明非气的不轻,正在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行,刚才就算是我没问清楚,现在我把我的问题具体化,咱们都别耍心眼,你好好回答我。”上杉越死死盯住路明非,“绘梨衣姓上杉对吧,她继承了我的姓氏,还成为了上杉家的家长……难道家族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上杉越心里想的是,这么说来,上杉绘梨衣并不是冒牌的上杉家家主,她是继承了自己血统的女儿,是最名副其实的上杉家主人。 对于绘梨衣是自己女儿这件事,上杉越几乎没有怀疑就轻易相信了……除了继承自己血统的女儿,全日本上哪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变态”的小姑娘? 上杉越刚才也领略过绘梨衣的气势,就在绘梨衣挡在路明非身前的那一瞬间,上杉越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不逊于自己的威压将自己的气势逼退回来,虽然上杉越甚至没有使用自己言灵的力量,也没有全力施展自己的威压,但绘梨衣也同样没有……这虽然不能说明绘梨衣有足以压制上杉越的力量,但短时间里绘梨衣的拥有的力量与上杉越分庭抗礼绝对没问题,而上杉越作为当世血统最强的混血种,甚至连蛇歧八家大部分的家主都不具备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 上杉越当时还疑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拥有这么蛮横的血统……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不,家族里几乎没有谁知道绘梨衣是您的女儿,他们只知道绘梨衣是上杉家的后裔,是上杉家当世仅存的血脉,而且血统强横,所以绘梨衣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上杉家的主人。”路明非略微思忖后,还是决定如实对老人说,“至于您,蛇歧八家里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上杉越’这么个人的存在,只有老一辈……不过老一辈的人都觉得您失踪了,他们之中更多的人其实更愿意相信您已经不知道死哪了……说实话,您在蛇歧八家里的声誉可真不怎么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我在家族里什么声誉还用你来提醒我么!”上杉越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 “哦对!还有!”杉越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古怪地向路明非提出疑问,“你刚才说源稚生是我的儿子,绘梨衣是我的女儿,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绘梨衣刚才称呼源稚生的时候也的确是叫哥哥……那为什么绘梨衣说源稚生并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就和您一样,您不知道自己有这些儿女,而他们也不知道有您这么个父亲。”路明非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除了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他们并不知道彼此与绘梨衣之间的血缘关系。” “那我的儿子怎么会被冠以源家的姓氏,进入了源家,还成为了源家家主?”上杉越皱眉,“这一切都是谁安排的?上一代源家家主是谁?” “和上一代源家家主没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一个叫橘政宗的男人安排的。”路明非望向上杉越,“您听说过橘政宗这个名字么?” 上杉越缓缓点头,他听说过,就在不久前,昂热曾向他提起过橘政宗这个男人,当代上三家之一的橘家家长,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一个上杉越从未听说过的冒牌货。 “不论是源稚生还是绘梨衣,他们这些年来都是在哪个叫橘政宗的男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橘政宗照顾他们并抚养他们。”路明非说,“在今天以前,源稚生和绘梨衣也都把橘政宗当作生命里像父亲一样的角色。” 面对路明非的话,上杉越默然以对,他的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就像一瓶装满调味料的罐头被打翻了,酸楚苦涩辛辣都有,唯独没有甜味。 自己的孩子把其他的男人当作父亲,这就像亲生父亲听到自己的孩子亲昵地称呼继父为“爸爸”一样让人揪心……但上杉越又能说什么呢? 这一切都是他亏欠那些孩子们的,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他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他一共缺失了他孩子们六十多年的人生,比他荒废的漫长岁月还要更久! 他没能参与他们的童年,没能陪伴他们长大成人,也没能教育男孩们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女孩如何做一个自爱自立的淑女……尽管如今看来,他的孩子们已经学会了这些,全部都变成了有责任心有担当又独立……总之都是很不错的人。 可这些全部都和他没关系……他没在他的孩子身上尽到一点点父亲应尽的责任。 那他又如何能够怪罪那个将他孩子们抚养长大的人呢? 即便那个男人是个冒牌的家主,即便自己的孩子们认了其他的男人作父亲,即便那个冒牌的父亲将他的人生准则灌输到了自己的孩子们身上……上杉越能做的也只有沉默以对啊。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不,对于自己的孩子们来说,自己根本就不配被他们称为父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上杉越给自己斟了杯清酒,昂头一饮而尽。 他的嘴角无声的拉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个原本神采奕奕的拉面师傅像是在短短时间里再度苍老了六十岁。 “越师傅,这一切也不全是您的错,毕竟您并不知道自己有三个孩子,虽然我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大概能体谅到您现在的心情。”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的失落,他宽慰道,“而且我和您说的是,在今天以前,源稚生和绘梨衣一直把橘政宗看作父亲一样的人物……您注意到我说的‘今天以前’了么?” “怎么,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么?”上杉越捏着空荡的酒杯,微微叹息,“因为今天你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这一切,所以那几个孩子亲生父亲的身份水落石出了是么?” “但这一切我知道就好……这样就够了。”上杉越轻轻摇头,“你说得对,告诉绘梨衣我是她的父亲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源稚生源稚女也一样,哪怕我真的冲到他们面前去一把抓住他们的肩膀,我激动着颤抖着,嘴里说出的话大概也只有‘对不起,认错人了’,或者是‘我是推销拉面的,最近出了两款不错的口味,要来我的拉面摊尝尝么?’之类的……是的,我只敢这样讲。” “我没有勇气与他们相认,听起来把他们抚养长大的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对他们不错,把他们教育成了很好的人。”上杉越顿了顿,“但是我很糟糕,我的人生就是一团乱麻,我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样的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一个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没有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的父亲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任谁都会觉得错愕。” “我害怕他们揪着我的衣领问我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对他们不管不顾……我害怕看到他们知道了真相以后哭泣流下的眼泪……其实我最害怕的是他们只是澹澹地对我回复一句‘那又怎么样’,或者干脆不承认我这个父亲。”上杉越的声音微微颤抖,“谁会承认一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父亲呢?他们都过着不错的生活,不需要一个做拉面师傅的父亲,他们都拥有着壮阔的人生,我这样的父亲会成为他们生命中的污点。” 曾经的黑道至尊,如今的拉面师傅,这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从未用这么卑贱的语气自嘲。 这份卑贱……简直像是掩埋在尘土里。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将上杉越拉入阵营(二合一,求订阅!!!) “越师傅,我能够理解你的忐忑和失意,但现在并不是丧气和衰颓的时候。”路明非低声说,“不论怎么样,你都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你上杉越的血,这是血脉的传承,无法否认的事实,你仍然有办法弥补你的孩子们……只有你,能让他们不要再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上杉越一愣,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我说的‘贼’……指的就是被源稚生敬若父亲的橘政宗。”路明非沉声说。 “哪个叫橘政宗的家伙有什么问题?”上杉越不解,“他对我的儿子不好?还是说他本身的人品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是一句人品有问题就能概括的话那就好了……想到这里,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关于橘政宗,或者说赫尔左格博士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那才是真正的罄竹难书,相比之下,上杉越年轻时所做过的那些错事,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孩子被欺骗之后任性撒气的行为”。 而且真的要一笔账一笔账计算的话,上杉越,眼前的这个老人,才应该是被赫尔左格害的最惨的人啊。 按照梦境故事里的发展,不久以后,上杉越本人就会死在被赫尔左格唤醒的尸守之潮中,而他的一对儿子源稚生源稚女,则是被赫尔左格挑拨操控到自相残杀双双死去,唯一的女儿更是被赫尔左格欺骗亵渎,作为过滤白王之血的容器,最后干枯的尸体死在了孤独的红井里。 这一切连路明非都无法接受,更不用说身为这三个孩子们亲生父亲的上杉越了,路明非不敢现在就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上杉越,这太残酷了,他害怕这个身负皇血的老人在盛怒之下,扛着古刀,爆发言灵就要冲进现在的源氏重工大厦去找赫尔左格那个混蛋算账,如果这样的话,一切都会超脱路明非的计划范畴,绝不是现在应该发生的。 所以路明非必须选择性、针对性地告诉老人一部分真相,既要激起上杉越对橘政宗的恨意,让他做好提防橘政宗的准备,又不能给上杉越的刺激过大,以免将这个老人化身为被愤怒操控的勐兽。 “橘政宗的人品的确很有问题,但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句‘人品’就能概括的事。”路明非缓缓地叹了口气,“这一切说起来实在太过冗长了,我们的时间不够用,而且如果我告知了你一部分内容,你绝对会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我也有我的顾虑,如果我把全部的事都告诉越师傅你了,我很难保证我的计划不会出现偏差,我们的对手是极致的阴谋家,和阴谋家互相算计本就是劳心劳力的事,如果我的计划某一个环节崩坏了将会很难补救,最坏的结果是大家一起完蛋。” 路明非的话很坦然,比起橘政宗,上杉越绝不是个坏蛋,这个老人现在只是一个为自己孩子操心担忧的父亲,想要获得一位父亲的信任,路明非就必须要坦诚相待,既要晓之以理,又要动之以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的孩子的部分,我不会耽误你的计划……我可以发誓!”上杉越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你都讲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戛然而止的话我是不罢休的……至少把你能说的部分都告诉我!” 上杉越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着,比出基督教相当标准的誓言手势,他的语气一半是迫切一半是恳求……看上去这个老人是被路明非的那句“认贼作父”刺激到了,心里像是被无数红热的蚂蚁爬过,神色是难掩的焦躁遑急。 路明非认真地盯着上杉越的双眼,短暂的沉默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妥协似的开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最重要的部分,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些,我既然来找你合作,就必须要支付给你足够的筹码,这些筹码必须让你心动……或者是让你忌惮。” “但是你要保证,在我告知你某些事后,你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最好是继续摆摊卖拉面。”路明非语重心长,“千万不要靠近源氏重工……和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不然哪怕劳烦昂热校长,我也会对越师傅您采取强硬的措施。” 对曾经的黑道至尊,混血种的皇帝用这种命令……或者说近乎威胁的语气,路明非也算是全日本独一份了。 这是路明非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其实直到刚才吃拉面的时候,路明非还在纠结,到底是把上杉越儿女们的消息告诉老人后就此打住,让这个老人怀揣着忐忑和复杂的心境本本分分地卖他的拉面,直到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还是把尽可能多的真相告诉上杉越,把这个逃避了纷争与宿命六十多年的老人再一次牵扯到命运的洪流中来。 最终让路明非下定决心的不是上杉越的起誓,也不是上杉越本身拥有多么强横无匹的战斗力……而是老人刚才那番自嘲卑贱的独白。 那是一位父亲对于儿女最纯粹、最炙热的爱,上杉越的自责、上杉越的忐忑、上杉越的心痛……那些话语是有温度的,是上杉越剖开自己的心肺,露出他六十多年来隐藏最深、最真情实感的一面,就像火热滚烫的岩浆一样,再冷酷的冰山听到一位父亲如此卑微的独白都该被融化开,路明非也一样,他委实无法拒绝一位父亲如此微小的恳求。 “橘政宗虽然把你的孩子们都教育成了不错的人,但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路明非缓缓揭开橘政宗的真面目,“相反的,他对你的孩子们这么好,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把他们安排在他计划最重要的位置上,唤醒他们内心沉睡的野心,然后把他们变成容易受自己掌控的傀儡,你的孩子们最终都会变成他的棋子,在橘政宗的阴谋将要实现的时刻,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的孩子们全部当成弃子抛弃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上杉越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愤怒,他的双眼就好似圆睁的虎目,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随着路明非的叙述越推后,上杉越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大,似乎是为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对他孩子们的利用而感到愤怒。 是了,听到有人利用自己的孩子,大概天底下没有父亲是不会感到愤怒的吧,更何况上杉越已经觉得自己辜负了孩子这么多年,他现在的怒意就像是狂长的藤蔓,呈倍数飙升。 “如果按照事情原本的发展,你的三个孩子最后都会死,源稚生和源稚女一直被橘政宗利用,各自为他领导着日本的两大黑道组织,蛇歧八家和勐鬼众。”路明非低声说,“而那个狡狐般的男人则藏在幕后,在时机成熟的那天,让他们上演一场兄弟阋墙的戏码。” 上杉越沉默着,怒意在无言中升腾,他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燃烧的怒火,上杉越开口问:“绘梨衣呢?绘梨衣最后会怎么样?被他杀死么?” “吃掉。”路明非也压抑着怒腔说,“绘梨衣最后会被那个阴险而狠毒的男人吃掉……我只能这么形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形容词。” 卡察! 上杉越手中的瓷骨酒杯裂得粉碎,不是一片片瓷片碎块,而是如灰尘般的粉末状,上杉越缓缓摊开手掌,屋台车外的风一吹过,碎成粉尘的瓷石被轻易地吹散。 “橘政宗……橘政宗……” 上杉越几乎是用自己的牙缝咬出这个名字,他的身上爆发出凌厉无比的气势,宛若一条古奥的真龙聪深渊中探出头来。 这个蛰伏了六十多年的混血种皇帝在得知自己的儿女被奸人欺骗利用后,终于忍耐不住,露出了他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狰狞。 “越师傅,我能体会你对橘政宗的恨意,因为对于那个该死的男人,我也怀揣着相同的恨意。”路明非掷地有声,“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就不会让这一切悲剧发生,我向你保证,命运已经更改了,你的三个孩子不会再成为任他摆弄的傀儡。” “源稚女从一开始就一直尝试着反抗那个男人,只是苦于那个男人对他意识的操控,而源稚生听从那个男人的命令则是源于对他的信仰与崇拜,至于绘梨衣……”说到这儿,路明非忽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会保护好绘梨衣,用我的生命……一定!我保证!”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看得出你对绘梨衣的心意很真。”上杉越缓缓摇头,“但是有人告诉我,我的孩子正在被人欺骗,有人拖拽着他们,将他们一步步扯向深渊,可他们却毫不知情,而我也只能目睹着这一切,无动于衷,躲在这里做拉面……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做的下去?我会觉得今后我抻出的每一份面条里都掺着那些孩子的血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所以我之前告诉越师傅你的是,源稚生把橘政宗当作父亲看待、听从他的挥指这种事也就到今天为止了。”路明非对上杉越说,“如果事情如我所料发展的话,今天过后,源稚生应该就能彻底认清橘政宗的本性,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认贼作父。” “你一直说‘今天以前’、‘今天为止’……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上杉越忍不住问。 “今天的源氏重工里发生了一场剧变,橘政宗在源氏重工的地底豢养了大量的蛇形死侍,而那些死侍全都被潜入源氏重工的、你的小儿子源稚女给释放了出来。”路明非说,“简单来说,今天对整个蛇歧八家来说都是一场浩劫般的灾难。” 上杉越脸色大变,他显然也没想到就在几条街开外的家族里居然爆发了这样一场无妄之灾,他一方面痛恨那个名叫橘政宗的男人的同时,一方面也忍不住在为身处浩劫中的儿子们揪心担忧。 “那他们俩小子呢?”上杉越忍不住朝路明非问,“我是说稚生和稚女他们都没事吧?” 《剑来》 “放心,他们应该都很安全,源稚女很聪明,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他敢将这些死侍释放出来,就代表他有能力在死侍的狂潮中安全脱身。”路明非说,“作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源稚生倒是首当其冲要面对这一切,但我的两位师兄也留在大厦里,他们都是很可靠的家伙,以源稚生再加上我的两位师兄的能力,这次的事情绝对能够顺利渡过……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源氏重工大厦里的危机应该已经成功解决了。” 路明非当然也很担心恺撒和楚子航的安全, 但同时他也都很信任两人的能力,在进入源氏重工之前,他对两人千叮万嘱,遇到危险一定要以自己的生命为重,遇到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及时撤退……恺撒和楚子航虽然平常都是不着调的神经病,但总不该是在敌人袭来的时候不自量力把脑袋伸上去给别人砍的二愣子吧? “那绘梨衣呢?”上杉越又问,语气充满担忧,“那俩小子没事,绘梨衣会不会出事?” “绘梨衣要是有事的话……我刚才带来的难不成是鬼啊?”路明非用看二愣子眼神看着上杉越,“越师傅你该不会真老年痴呆了吧?” 上杉越缩了缩脑袋,表情前所未有的窘迫……确实啊,绘梨衣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刚才还怎么来他的拉面摊大快朵颐地吃面啊,自己这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师兄已经把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告诉源稚生了,源稚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源氏重工里发生的意外都是橘政宗造成的,如果事情的发展不够顺利的话,他们这对‘父子’之间至少也该出现无形的裂痕。” 路明非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而如果事情发展得足够顺利的话,源稚生大概已经抑制不住地想要把橘政宗的脑袋狠狠剁碎!” () 第三百七十章 借血(二合一,求订阅!!!) “把橘政宗的脑袋剁碎?”上杉越一愣,“你不是说源稚生那孩子一直把橘政宗看作父亲般敬仰信任么?你究竟让你的师兄对他说了什么,能让一个人甚至与父亲般的人物反目成仇?” “我说的话其实都只是推波助澜,最重要的还是今天源氏重工遭遇的灾难,将那些死侍豢养在源氏重工大厦里的人就是橘政宗,这一点根本就不用我提醒,母庸置疑,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路明非说,“如果源稚生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的话,那他就太蠢了,或者说如果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不愿意接受事实,那么他就没有知道接下来那些内容的必要了,因为我不可能让一个这么愚蠢且冥顽不灵家伙参与到我的计划之中,不然他只会拖我的后腿。” “而如果源稚生真正想通了橘政宗豢养死侍的真相,他的内心多多少少会对橘政宗这么个人产生那么一瞬间的不信任,两人亲若父子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痕。”路明非说,“想要击溃一段固若金汤的关系,最有力的办法就是让彼此信任的两人产生信任危机,而一段关系只要开始产生裂痕,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就和被虫蛀的蚁穴一样,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其实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上杉越微微点头,表示他赞同路明非的话,示意路明非继续往下讲。 “豢养死侍这件事是橘政宗无法否认的事实,因为死侍的暴乱,蛇歧八家一夜之间死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件事已经在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路明非说,“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后窜成参天大树,仅仅只是怀疑还不够,我要让橘政宗在源稚生心里高大伟岸的形象轰然崩塌,让他奸诈的小人面目无处可藏,以往源稚生觉得橘政宗这个人有多么完美无缺,今天他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有多么深痛恶绝。” “具体呢?”上杉越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三句话。”路明非说。 “三句话?”上杉越微微皱眉。 “是的,三句话。”路明非比出三根手指,“我所做的只是让我的师兄转告给源稚生三句话,有了死侍事件的铺垫,知道这三句话的源稚生必定会找来橘政宗当面对质……而橘政宗越是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越是诚恳地想要告诉源稚生尽可能多的事实,他就越会将自己在源稚生心目中的位置一步步推向深渊。” “我的第一句话是告诉源稚生,绘梨衣并不是橘政宗的女儿……这是对我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能让橘政宗人品败露的最有力的一点。”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掰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因为绘梨衣在我和源稚生的心里都很重要,我提到了这一点,源稚生势必会向橘政宗提出这个疑惑,但橘政宗没有可能对源稚生坦白绘梨衣的真实身份,他只能谎称绘梨衣是他的女儿,不然他的谎言就会出现无法圆回的漏洞,可绘梨衣和橘政宗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随时都可以得到证实。”… “如果源稚生足够理智的话,他根本就不用怀疑我的这句话,他该怀疑的应该是谎话连篇漏洞百出的橘政宗。”路明非紧跟着说,“而如果源稚生仍然对我抱有质疑,潜意识里觉得橘政宗才是他应该信任的对象,没关系,他大可以带着橘政宗和绘梨衣的血液去做基因鉴定,弄到两人的血样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而如果源稚生真的这么做了,当真相揭露的一刻,想必他会更加难以接受。” “是的,你的逻辑很清晰。”上杉越意外的看了眼路明非。 “我托师兄转告给源稚生的第二句话则是向他揭露橘政宗的真实身份。”路明非缓缓地说,“这也是最会让源稚生无法接受的一点,源稚生以前有多么敬爱和仰慕橘政宗,在得知了这个男人藏在暗处的真实身份后,就会变得有多么忌惮和憎恶这个男人。” “所以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上杉越忍不住朝路明非询问。 “橘政宗啊,他实在是个难以捉摸透的男人,伪装的、真实的,明里、暗里,他拥有着很多重身份。”路明非低声说,“譬如说当今蛇歧八家大家长是他,勐鬼众的领袖也是他,他称自己是前苏联克格勃组织的情报员,实际上却是前**基因学首席科学家……我告诉了源稚生唯一的真相,橘政宗其他身份的真伪都需要靠他自己来分辨,不过对于现在的源稚生,这些身份都不是首要的,他只需要认清一点就够了……他要认清橘政宗的立场。”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扭头,盯着上杉越的双眼,仿佛接下来的这番话是告诉源稚生的,也是说给上杉越听的……上杉越看着路明非无比认真的表情,也很的配合的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蛇歧八家、勐鬼众、卡塞尔学院,源稚生、昂热校长、甚至是你越师傅……现在聚集在日本的几乎全部的混血种都在找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有的人是为了杀死‘神’,有的人是为了得到‘神’的遗产、有的人则是想成为‘神’本身……我不能告诉越师傅你‘神’本身藏在哪里,但我可以告诉你想要复活‘神’的人是谁。”路明非用静如止水的声音,一 字一句,“橘政宗……就是那个要复活‘神’的人。” 路明非的这句话说出口,就好像揭开了什么尘封的辛秘,拉面摊陷入一阵漫长的寂静,屋台车雨棚外的暴雨声、呼啸的风声和树影的婆娑声似乎都被隐匿得听不见了,最后只剩这句话滞留在空气中,像个幽灵般,久久不肯离去。 “原来就是他啊……把日本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上杉越幽幽地说,“所以这就是他伪造橘家家主的身份潜入蛇歧八家的真实目的么?他掌握了家族的终极秘密,还把稚生和稚女都分别安排在日本黑道最重要的领袖位置上,挑拨他们,离间他们,把日本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而他就趁着这场巨大的乱局,瞒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实施他的计划。”… “原来他所图的根本就不只是日本黑道至尊的地位或者是日本混血种领袖的权利,这个男人的野心比我想象得更加庞大。”上杉越沉声说,“他想要复活‘神’那样究极的生物……图谋的应该是世界这么巨大的东西才对。” 路明非朝上杉越投去敬佩的眼神。 这个老人明明在这里摆摊卖了六十多年的拉面,不谙世事了六十多年,可以说如今日本的局势他应该一概不知才对,但经过昂热校长和上杉越的探讨,还有路明非仅有几句的提醒,上杉越第一时间就能把橘政宗的最终目的一语道破……这足以说明上杉越绝不只是一个**熏心的种马老头,也绝不像他待在蛇歧八家那十几年里表现得那么昏庸无能,这些都只是他的表象,真实的上杉越是藏在这个庸碌皮囊下的混血种皇帝,他一定也拥有着一颗皇帝般精明的心。 然而就在路明非敬佩着上杉越的同时,上杉越也用隐晦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 如果说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是个阴谋家,上杉越眼前这个名为路明非的年轻人则更像是位磊落的策士,橘政宗的狡意和诡计在他的面前统统无所遁形,他基于源氏重工今日的灾妄,仅仅只用了三句话就瓦解了源稚生对橘政宗长达十年的信任。 上杉越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那样沉稳,类似的感觉上杉越只在壮年时的昂热身上体会过,昂热是为了向龙族复仇,而这个年轻人似乎拥有着某种比橘政宗那种阴谋家更偏执的野心,虽然平常看起来嬉皮笑脸烂话连篇的,但一旦剖开他和婉蔼善的皮囊,藏在他身体里那颗狮子般的内心就会勐然扑出。 “第三句话呢?”上杉越问,“你给源稚生留下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我知道当一个人的信仰崩坏、身处绝望时会有多么崩溃,我不能把源稚生变成一个满目颓丧、堕落沉沦的废物,至少为了橘政宗那种人并不值得。”路明非说,“如果他的信仰崩塌了,我就重新给他树立起一个信仰。” “所以我拜托师兄告诉源稚生,如果他对这个世界感到质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了,至少有一个人还值得他信赖。”路明非目光灼灼地看着上杉越。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上杉越微微愣神,脑海中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嗯嗯,我告诉他可以试着在东京找一个拉面师傅,那个拉面师傅的名字是上杉越。”路明非看着上杉越,面露微笑,“就是你啊,越师傅。” “什么?”上杉越大惊,“你把我的身份告诉我儿子了?” “不,我没有明说,但橘政宗应该会告诉他的吧,就算橘政宗不说,源稚生大概也能猜到。”路明非笑笑,“所以越师傅你不用再担心你的儿子会认贼作父了,当他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困惑的时候,他应该会来找你的……也许就在近期。”… “会来找我……来找我……我的儿子会来找我……” 上杉越失神喃喃,他的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错愕,知道自己有儿子就已经够让他惊诧了,他根本就还没做好和儿子见面的心理建设,现在路明非告诉他他的儿子源稚生也许很快就会来找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惶恐? 自己该用怎样一副状态去面对他呢?一个忽然知道自己有儿子而悲喜交加的父亲?一个曾经的黑道至尊、能够给他人生建议的长者?还是仅仅一个能为他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的拉面师傅? 自己又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初次见面,稚生,我是你的父亲”……不行不行,这太愚蠢了;还是“稚生,我知道你如今正在经历人生的低谷,大家长的位置不好坐,但只要在人生的磨砺中坚挺下来,你最终就将成为连命运也无法打败的男人”……见鬼,这股浓浓的中二风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没看过这么中二的电视剧啊,而且自己最终也没能成为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儿子成为那样的男人? 还是说只是静静地为他捧上一碗拉面,和他探讨一下拉面的口吻,询问一下他最近的生活,就像一位拉面师傅和所有光顾拉面摊的食客那样正常的寒暄……这样呢?这样就够了么? “好了,越师傅,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只是告诉你源稚生可能来 找你,那也不是今天嘛。”路明非轻轻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而且你是老子,他是儿子诶,应该是源稚生紧张踌躇见到你之后要说些什么,哪有老子怕自己儿子的,你说是吧?” “总之这些我离开了之后越师傅你可以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路明非看了眼天色,“但我的时间不多了,和绘梨衣约定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最重要的事我还没有和越师傅你商量。”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因为得知儿子有可能要来找自己而惴惴不安的心情,他朝路明非问:“你要和我商量什么?” “不久后,我会独自来找您,我想向越师傅您借一样东西。”路明非望着上杉越,压低声音说,“借走了这东西可能会导致越师傅您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但应该不会影响到您本身的健康,也不会影响到您每天的正常生活。” 上杉越愣了愣,略显不解地问:“你想找我借什么?” “血。”路明非语出惊人,“我想借用越师傅您全身的皇血。”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来自绘梨衣父亲的认可(二合一,求订阅!!!) “我的血?”上杉越愣住了,“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身为继承了白王血统的超级混血种、混血种的末代皇帝,上杉越当然知道自己的血液有多么珍贵,在二战时期,仅仅是上杉越的基因样本,就足以与德国**换来当时最顶尖的基因技术与德意志对蛇歧八家的庇护,而在混血种皇帝已经销声匿迹的如今,假如是上杉越哪怕那么一小份血样外流,就足以遭到整个混血种界的哄抢,就像是《西游记》里吃一口就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其价值绝对弥足珍贵。 可路明非开口就是向上杉越讨要他的血液,甚至还是全身的皇血,哪怕上杉越知道路明非迄今为止和他掏心掏肺讲了这么多应该也不是贪图他的血液,但自己血样外流可能引发的危机和骚乱实在太大了,所以尽管上杉越信任路明非,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越师傅,我知道你的忧虑,你放心,你的血液……哪怕是你的任何一个细胞都不会落到别人手里。”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无比郑重地说,“我要你的血液是为了……换血。” “换血?”上杉越更加迷茫了,“给谁换血?你想要把我的血液换到谁的身上?源稚生?还是绘梨衣?” 作为身负皇血的皇帝,上杉越当然看出了绘梨衣血统的缺陷,而身为用他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孩子,绘梨衣理所当然地继承了他的强大,却并没有继承他血统的稳定性,所以那个小姑娘一直用写字代替开口讲话,因为如果血统太过于纯粹,而精神层面的抑制力又不够的话,也许张口说出的语言就会是繁涩的龙文,龙文是具有庞大力量的语言,绘梨衣一旦开口讲话,附近的街道和行人也许就要遭殃。 如果说是把自己体内的血液以换血手术的方式传输给绘梨衣,上杉越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只是换血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一般人体的生血系统会在两个月之内就将全身的换新一遍,作为自愈能力强大的混血种,这个时间只会更短……除非上杉越每个月都为绘梨衣提供一场换血手术,否则从长远来看,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始终是个无法解决的隐患。 而如果把自己体内的血液以换血的方式暂时’“借”给源稚生,上杉越也不介意,完美的皇血大概率能在短时间内补足源稚生血统的完整性,提高源稚生的血统强度和战斗力,但这种方法也存在某种弊端,那就是在完整的皇血血统带给身体的强盛期结束后,源稚生的身体多半会留下后遗症,迎来一段漫长的虚弱期。 这是上杉越暂时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他是当世仅存的皇,只有继承了他的血统的孩子才能承受他那蛮横的血统,他的血统哪怕外流到其他任何人的手中,都无法进行直接的换血,多半都是用来进行基因方面的研究。 可路明非接下来的话委实把上杉越给惊住了。 “不,我开口向您讨要您的血液,不是换给源稚生,不是换给绘梨衣,也不是换给源稚女。”路明非说,“是换给我,是我本人需要您的血液……我要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把我全身的血液全部换成皇血。” 路明非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平淡,给人一种没来由的错觉——好像他正和上杉越讨论的并不是换用皇血这种天大的事,而是去医院抽血的时候护士嫌他的血管太细了老是扎不准他的静脉这种芝麻大的小事。 “疯了!你多半是疯了!不然你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上杉越拍着桌子起身,他的反应比路明非想象得更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皇血是什么样的东西?你当换血是街边的无偿献血么?你知不知道,哪怕是我四分之一公升的血液进入到普通混血种的身体里,蕴含在我血统里的力量就足以把混血种全身上下的血管壁都给撑得爆裂?” 以前不是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实验,血统的问题是混血种自古以来都持续关注的重要研究,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德国,曾经都有人尝试过利用上杉越珍贵的血统批量制造超级混血种出来,有人试着将上杉越的血样直接注射,也有人尝试将血液稀释加工制作成药剂再注入人体……但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那些实验体的下场都尤为惨烈。 所以上杉越从未将自己的血统看作什么了不起的珍宝,相反的,他认为自己体内的血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诱发霍乱和争端的根源。 这是“神”留下的诅咒之一,就和“神”的骸骨一样,是某种极端不详的东西,哪里有皇血哪里就有战争和流血,身怀皇血的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种罪孽……因为他是皇,怀璧其罪,所以他才拥有这么糟糕的一生,和自己亲近的人全都落得十分糟糕的下场,不得善终。 所以当路明非提出需要上杉越的血液时,上杉越沉睡了六十多年的记忆与噩梦再度苏醒了,他并不厌恶路明非这个年轻人,他厌恶的是那份痛苦和不堪的回忆,这噩梦般的回忆让他本能对路明非索求皇血的举动产生下意识的抗拒。 “我知道,我知道普通的混血种无法承受越师傅您的血统里蕴含的力量。”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用无比认真的眼神与焦躁的老人对视,“但请您放心,您是超级混血种,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混血种,您的血液无法杀死我……我对自己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自信的。” 哪怕连续注射三管古龙血清,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没有彻底崩溃,这说明自己这具经过锤炼后的身体还是挺抗造的。 而且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但梦境故事里的经验告诉路明非,只要自己卖给路鸣泽四分之一的性命,小魔鬼的意识就会与自己的这具身体产生融合,伴随着增益状态而龙化。 换句话说,连魔鬼都没能摧毁自己这具身体,区区承袭自白王的皇血就像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血管壁撑得爆裂,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不过这些路明非都没办法和上杉越解释罢了。 “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也不是我吝啬自己的血液不愿意借给你……你大概还没理解换血这个行为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上杉越对路明非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见过注射我的血液当场暴毙的人,也见过和我换血后龙化成死侍的实验体,皇血对那些心怀不轨的科学家们来说也许是一种很好的实验原料,但对身负皇血以外的混血种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剧毒!” “更何况你根本不是白王的血裔,你的身体很有可能会对我的血液产生了某种抗拒反应,血统的排斥力可是很难以控制的,后果也许会比我刚才描述得要更可怕!”上杉越一拍大腿,“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对绘梨衣有意思,绘梨衣也对你有意思,我可不能让我的女儿守活寡!就冲这一点,这血说什么我也不能和你换,你小子给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陪着绘梨衣就好!” “可我换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绘梨衣啊。”路明非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我不是说橘政宗最后打算将绘梨衣吃掉么?就是因为那家伙看上了绘梨衣的血统,想用绘梨衣的身体……进行某项邪恶的实验……嗯,邪恶的实验。” 路明非肯定的点点头,他没法告诉上杉越橘政宗是想让白王复活,用绘梨衣的身体过滤掉有毒性的白王之血,只能用“某项邪恶的实验”代替……反正这两个描述对上杉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意思都差不多。 “我必须要让橘政宗达到他实验计划的那一步,因为我要掠夺他一切的实验成果,我要借用他的实验成果为绘梨衣和我的师兄解决血统的问题,不然绘梨衣的血统缺陷和我师兄的血统隐患永远也没办法解决。”路明非紧接着说,“但我不可能真的让绘梨衣去充当那个老变态的实验对象,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比绘梨衣的血统更完整、更稳定的目标出现,那个老家伙绝对会被吸引,到时候他就会转移目标,更改实验对象,这样至少不会让绘梨衣再承担那些不必要的风险。” “那为什么不让我来当他的实验对象?天生就继承了完整皇血的我应该是比绘梨衣更具有吸引力的实验目标吧?”上杉越建议道,“只要我出现在那个叫橘政宗的家伙的视野里,他应该会把目标从绘梨衣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才对。” “不,越师傅您并不了解那个人的野心和计划,而我是最了解他的人,命运赠予了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必须要把握住……我会是那个亲手杀死他的人。”路明非低声说,语气像是制裁魔鬼的神明,又像是魔鬼本身。 “而且我不能让越师傅你铤而走险,你刚刚才知道你有儿子和女儿,这一切交给我来就好。”路明非低垂着眼帘,低声说,“说起来可能匪夷所思,不过越师傅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承受不起您的皇血,我知道身为超级混血种的你是别人眼中的怪物,我也是怪物……我是比您更大的怪物,哪怕是皇的血液也没办法杀死我。” 上杉越的视线深深地看着路明非,他的目光似乎是想要穿过路明非的外表,看清他的内心……可他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深奥了,就像是一片纵深无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蛰伏在这片深渊里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恶龙,也许是恶魔。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刚才在吃面的时候我就看得出你的心很真,你对绘梨衣是认真的,但我真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上杉越叹了口气,像是被路明非打败了似的,“说实话,皇血真不是我该继承的东西,我骨子里就是个怯懦的家伙,我从来不想承担任何的责任,而且我很怕死,我只想多体验体验人间的美好,然后守着那么一点点美好终了我的一生,我说真的,你告诉我我有儿子还有女儿的时候,我很开心,同时我也很畏惧……所以我变得更怕死了。” “但同时也多出了一个比死亡更令我惧怕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孩子们过得不好。”上杉越低声说,“我如今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但是我可以为我的孩子付出我仅剩的一切,我拉面的手艺、我仅剩的力量……甚至是我的生命。” “如果今后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们认识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替他们谢谢你……谢谢你支持他们。” 老人的背后是夜幕中狂风暴雨的东京,此时他已经向路明非掏出了最后的心肺。 “我愿意这样做……因为你的孩子们也都是很好的人。”路明非看着上杉越,认真地说,“我很高兴我能来日本,我也很高兴这一次我有能力挽回这一切……在所有的悲剧尚未发生之前。” “越师傅,曾经我也像你这样,逃避一切,因为我们没意识到我们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之后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们只能怀揣着悔恨一错再错,不想犯错就只能逃避。”路明非说,“逃避是没错的,但也是无用的,我很庆幸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没选择逃避,坚持到了今天,所以哪怕越师傅您现在下定决心也不算晚,您的孩子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还没开始发生,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上杉越看着路明非,这个年轻人的话让老人老怀甚慰。 “我认可你了,守护好绘梨衣。”上杉越忽然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我还没死的话……也许我会翻出我的旧和服,坐在上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伙子,你失恋啦?(二合一,求订阅!!!) 狂风和暴雨依旧肆虐着夜幕中沉睡的东京,这个夜晚似乎特别漫长,望不到黎明的尽头。 二十分钟以前,路明非就从越师傅的拉面摊离开了,现在他大概已经和绘梨衣碰上了面,两人坐上了直升机朝着他们今夜的目的地行进着……一个蛇歧八家找不到的地方。 此时的拉面摊屋台车内,这里独留上杉越一人,他正一边重复洗涮着同一个拉面碗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那个离开自己拉面摊的年轻人和自己的谈话,怔怔出神。 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目不暇接,多到令人措手不及,并且全都是上杉越始料不及的大事。 先是六十多年未见的老友昂热来到自己的拉面摊,告诉自己近期日本的大体形势和“神”将要复苏的消息,然后消灭了自己一碗拉面和一半的酒……如果说昂热的到来还没有让上杉越那么意外,接下来的几个年轻人则完全出乎了上杉越的意料。 曾经就读于东京大学的老熟人酒德麻衣,还有酒德麻衣那位出手相当阔绰的朋友,然后就是那个名为路明非的神奇的年轻人,和自己不久前刚得知身份为自己女儿的绘梨衣。 其实让上杉越一直没能缓过神来的还是路明非告知他的那些消息,上杉越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孩子?而且还是三个?并且三个孩子都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大家某个时间段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也许在人群中擦身而过但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更离奇的是,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和其中一个孩子见过面了,甚至还用自己的拉面招待过她。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就像是一场离奇的幻梦一样,却又极尽真实……上杉越已经无条件相信路明非的话,因为他在路明非的话里找不到任何的破绽,那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理由要拿这种事来欺骗自己,就像他说过的,血脉相承的父亲与孩子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很容易得到证实。 拥有孩子这种神奇的体验让上杉越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心境中,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忽然捡到一张中了大奖的乐透彩票一样,忍不住患得患失……他不敢去幻想开奖日期自己领到巨款的情形,更不敢幻想自己变成了有钱人后的生活,因为他害怕也许奖金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不能兑换,或者中奖这件事压根就只是自己一个镜花水月似的美梦,他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虚假的欢愉,因为他无法承受还未得到又马上失去的打击。 而让上杉越沉寂了六十多年的心境好似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如坠深渊的是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上杉越还没从自己拥有三个孩子的喜讯中回过神来,又突然被告知这个藏在蛇歧八家里的狡诈之徒利用他的孩子们又企图谋害他的孩子们的消息。 上杉越何止是怒火中烧,他简直是怒不可遏,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蛇歧八家提着古刀揪着那个老家伙的衣领,把刀锋对准那家伙脖颈上的大动脉,逼问他究竟想对自己的孩子怎么样,如果那个回答不能让自己满意,就一刀剁了那家伙一了百了……不过这种杂碎剁上一刀大概也还不够泄愤,那就再爆爆自己六十多年未曾动用的言灵,把那个老杂碎的尸体烧得渣都不剩,也算是省了火葬的步骤,为本就土地贫瘠的祖国节约资源。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算了,上杉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很坦诚地告诉了自己他一系列的计划,如果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导致路明非计划的某个环节出现差错,其后果很可能会间接影响到自己孩子们的安危,这绝不是上杉越愿意看到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隐忍,直到路明非通知他这个战场需要自己参与的那一刻。 同时现在上杉越忽然意识到了,源稚生和绘梨衣都是自己的孩子,他此刻回想起自己刚才曾当面绘梨衣的面说过的一些话,这个自认脸皮不薄的老人竟是忍不住老脸臊红,像烧红的铁炉。 什么绘梨衣酱有没有男朋友啊……什么男朋友就是比未婚夫低一级的东西、比丈夫低两级的东西……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什么绘梨衣和源稚生一起长大,喜不喜欢那小子,想不想让源稚生做男朋友…… 现在看来这些话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账话啊,大大的混账话,简直混账得没边了! 哪怕日本是个盛行变态和怪癖的国家,身为父亲的自己撮合亲哥哥和亲妹妹这种事也太……有违人伦了! 上杉越这才意识到,怪不得自己说完这些话,路明非那小子瞬间黑下脸来怒斥自己乱了套……这可不就是乱套了么! 还有酒德麻衣和她的朋友,两个小姑娘躲在一旁偷着笑……上杉越原本以为俩小姑娘是在偷笑路明非暗恋的绘梨衣被自己撺掇给了其他人而恼羞成怒,万万没想到俩小姑娘居然是在偷笑自己乱点鸳鸯谱。 此时上杉越回想起来,最让他深感挂不住老脸的是,在自己胡言乱语鬼话连篇的时候,路明非那小子居然没有暗示自己一下也没有提醒自己一下,就任由自己当着绘梨衣的面说出如果自己年轻个五十岁,也想体验一把年轻的感觉,说什么和路明非争一争绘梨衣这种道德和底线双双缺失的话……现在上杉越回想起自己说出这番话时,酒德麻衣和她朋友两个小姑娘望着自己惊诧而意味深长的神情,上杉越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再出来了。 “小混蛋!真是个欠揍的小混蛋!”上杉越恨得牙痒痒。 上杉越回想起路明非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此刻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小子是道貌岸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把绘梨衣托付给这种蔫坏蔫坏的小子是不是太草率了,在一下子接受太多太惊人的消息后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失去了判断力,被那小子的话带着节奏跑。 自己答应那小子答应得太过轻易了吧?毕竟绘梨衣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女儿可不像那俩笨蛋儿子啊,女儿这种生物应该是用来捧着的,而且以绘梨衣那么天真那么单纯的性格,以后还不给路明非这满是心眼的滑头小子欺负坏了? “可恶,混小子!你以为你在湖弄谁?那可是我上杉越的女儿!”上杉越越想越是气不过,擦碗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鼻子里冷哼哼,“认可你?我可不会轻易认可你!想让我认可你……你小子还早了一百年你知道么!” 上杉越想得太过投入了,以他没能及时注意到,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远处的风雨中朝拉面摊缓缓走来。 那道人影来到屋台车前,静静地矗立在拉面摊外,并没有掀开帷幕马上进来,因为屋台车雨棚落下的帷幕遮住了拉面摊的上檐,来人的脸被遮掩在帷幕后的夜色里,看不清面容。 上杉越还沉浸在自己忽然有了三个孩子的喜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到来人靠近后,他才随意地扫了眼帷幕之外,仓促之间只透过帷幕的缝隙看到一道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看身高和体型应该是个男人。 上杉越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打洋了打洋了,食材都已经用光了,想吃面的话明天晚上再来……哦不对,明晚最好也别来了,我得多备点原料,那几个孩子胃口都很大,免得他们来了我的面摊又没东西吃……” 上杉越的语气介乎于低声与呢喃之间,既像是对拉面摊外面的人影说的,又像是不经意间把心里的话给喃喃自语了出来。 然而在上杉越下逐客令之后,拉面摊帷幕外的人影却依旧没有离去,他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夜色与风雨中,大风卷起了他风衣的衣摆,露出了他衬里瑰丽绚烂的一角。 “是我没说清楚么?”上杉越看着这位来人似乎不肯离去,微微皱眉,但他还是极富耐心地说,“那我就再重申一遍,拉面师傅现在很忙,没功夫招待客人,而且今天的拉面材料也已经用完了,所以这家拉面摊今天已经打洋了,不做生意也不接待客人了,如果想吃拉面的话,沿着这条巷子走出头,在路边等两个小时就好,那里的连锁拉面馆早晨七点半开业。” 但来到拉面摊外的那个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又一次出乎了上杉越的意料……那人掀开屋台车的帷幕,径直坐到上杉越面前路明非曾坐过的位置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万元的日元大钞,缓缓地推到上杉越的身前。 “我付给你拉面钱,你不用帮我做面,也不用特意招待我……我只想找个地方待待,待够一碗面的时间后,我会自己离开。”黑色风衣的男人低声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端的疲惫。 “我说没空就是没空,我的话你是听不懂么……”上杉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扭头望向这位赶也赶不走的不速之客。 然而当他看清这个男人的那一刻,上杉越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剩下的话仿佛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在上杉越看来,此刻眼前是个过分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和路明非还有绘梨衣他们都是相彷的岁数。 年轻男人的身上,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看起来像个重症未愈的病人,男人没有打伞,似乎是淋着雨徒步来到拉面摊的,此时不论是男人黑色的长发,还是黑色的风衣,亦或者是黑色的纯手工定制的皮鞋,从头到脚都被暴雨淋得透湿,简直就像一只在水坑里滚过一圈的黑色藏獒犬。 然而令上杉越惊诧的并不是男人的年龄,也不是男人落汤鸡似的模样,而是这个男人的神态。 上杉越从未见过这么疲倦的眼神,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简直累坏了,他的眼皮子耷拉着,眼神晦色又暗澹,这不仅是一种发乎于肉体上的困倦,更是一种基于灵魂之上的疲惫,看起来就像是从阿富汗的战区逃到这里的难民,老婆、孩子和全部的家人都惨死在了战争和叛乱中,他自己则是唯一的幸存者,一路躲避着枪林弹雨与豺狼虎豹,七天七夜没合过眼睡过觉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失去了一切,信仰随着崩塌的生活一起支离破碎。 但男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又说明他根本不可能是从哪个边陲小国逃来的战争难民,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是生养于优握家庭的本地人,用的日语也相当标准。 如果上杉越足够细心的话,他也许能发现这个年轻人此刻的神态简直和六十多年前得知了家族内幕真相时,逃离家族的自己如出一辙……都是那样的无措,都是那样的彷徨,都惴惴不安着,又惶恐惊季,好像看透了这个充斥着虚假和恶意的世界,在无垠的世界却寻不到一立足点得以安身立命。 但上杉越此刻的思绪仍然停留在路明非的话中,他压根没把眼前这个闯入拉面摊的年轻人往那方面去想,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失意极了,就像是前天死了亲妈,昨天死了老婆,今天亲爹又被车撞了似的,所有糟糕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年轻的富家子弟,在凌晨的午夜徘回在暴雨的街头,浑身是伤,还如此的沧桑又失意……是什么能把一个年轻人变得像老人一样沧桑呢? 有了!上杉越勐地击掌,灵光乍现,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绝对没错! 上杉越从酒桶里舀出最后一层酒,倒在酒盅里,他把酒盅推到年轻人的面前,又鼓励似的拍了拍年轻人被雨水淋得透湿的肩膀。 上杉越以一副“师傅我是过来人”的神态和语气,缓声说:“小伙子……你失恋啦?”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是专业的!(二合一,求订阅!!!) 失……失恋?失哪门子的恋?这里不是拉面摊么?失恋……这该是拉面师傅问的问题么? 怎么这里的拉面师傅还兼职情感咨询师或是心理医生不成?源稚生缓缓抬起头,他看着那个戴着拉面师傅样式黑色头巾、满脸 “我是过来人”表情的老人,源稚生的眼神里充斥着无辜与迷茫。这个在执行局里以肃杀与果决出名的年轻执行局长从未露出过如此迷惘且懵眛的一面,哪怕是面对再凶再厉的 “恶鬼”,源稚生也能面无表情地一刀斩之,毫不留情地处决,现在如果有执行局的干部或是乌鸦夜叉他们几个在场,看到此刻源稚生的脸,一定会被惊掉下巴……因为那个冷面冷血的源稚生此刻的表情简直就像个敲开了自家门、发现映入眼帘的却是别人家父母的脸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看着面前老人一脸认真的神情,和他那笃定的语气,还有不知从哪萌生出的自信……源稚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来到拉面摊之前,在结束了和橘政宗的质问与谈话后,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东京警视厅的视察,源稚生很快就投入到了关于死侍残骸的处理问题和那些死去的家族成员们家属的安抚工作中。 然而让源稚生没想到的是,经过乌鸦和樱的统计,源氏重工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骚动,死亡和受伤的人数却远比他预料的要少,除了影壁层几乎全毁,家族遭受的的损失也远比源稚生预料的要低。 一位名为中美石上花的接线部女组长告诉源稚生,他们之中很多人的逃生都得益于岩流研究所一位名叫 “宫本大雄”的前辈,大雄前辈杀死了十二层的死侍并出谋划策,让人群从源氏重工十二层尽头的紧急通道中有序地疏散,这才避免过于聚集的人群拥堵在楼层中,沦为死侍群的血食。 可源稚生查遍辉夜姬的资料库,找到的那个叫 “宫本大雄”的人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五十年前岩流研究所甚至都还没有建立起来。 而且按道理来说,岩流研究所那群科研人员中,拥有着能够杀死死侍能力的人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强者源稚生应该都认识才对,但那个叫中美石上花的女组长却一口笃定救助他们的人就叫 “宫本大雄”,而且穿着岩流研究所醒目的白色制服。这时源稚生忽然想起橘政宗曾告诉他路明非几人就是依靠伪装成岩流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潜入的源氏重工,随后源稚生叫来几个执行局的精英描述了一下那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和死侍酣战的 “宫本大雄”先生的外貌,果不其然,那个叫做 “宫本大雄”的神秘男人好巧不巧地和路明非对应上了。源稚生这才得知,原来家族能够平安度过这次重大的危机几乎全部都要得益于那三个闯入源氏重工大厦的 “窃贼”,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炸毁辉夜姬的主体,但到头来,辉夜姬没炸成,恺撒和楚子航倒是帮源稚生将整栋大厦的死侍聚集在了影壁层,然后拼着老命和源稚生一起歼灭了所有的死侍,而路明非则救下了接线部和执行局的人,并打开了源氏重工外部的紧急通道,帮助更多的人得以逃生。 不论是帮助自己消灭死侍,还是帮助家族疏散被困在源氏重工里的人员,亦或者是告诉自己橘政宗的伪装与真实身份,这些都是攸关于家族的安危与性命的大事,源稚生知道,自己今天承下了那三个神经病天大的人情,今后不论是出乎于个人的立场,还是家族的道义,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至少和那三个神经病不可能再站在敌对的立场了。 然而还没等源稚生感动多久,乌鸦忽然给源稚生带来了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绘梨衣小姐……丢了。与其说是丢了,倒不如说是离家出走更为合适,因为在绘梨衣的房间里,有一张留给源稚生的纸条。 “出去玩,会玩好几天,玩完回家。”是绘梨衣一贯工整的字迹,一如既往言简意赅的语气,源稚生默然地反复盯着纸条上的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好几天……这对其他出家门去玩的女孩子而言这个数字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绘梨衣这个特殊的女孩来说,几天可以说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以前绘梨衣也翘过家,但最久的一次充其量也不超过几个小时,还只走到了源氏重工楼下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位置……敢放言出去玩好几天这么有底气的话,不难推断出绘梨衣这一次的翘家必定是有人从旁协助她,并且他们早已经离开源氏重工了,在大厦的内部和周围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的出逃很利落也很成功。 源稚生并不是担心绘梨衣是被劫持了,以绘梨衣的能力,全日本还没人有能力能从源氏重工内悄无声息地劫持她,他只担心绘梨衣遭受了别人的蒙骗,绘梨衣生性单纯,不谙世事,但也不是那种你递给她好吃的零食或是感兴趣的玩具就会屁颠屁颠跟在你屁股后面离开的白痴妹,想要带绘梨衣离开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但是绘梨衣很轻易地就和那个帮助她翘家的人离开了,这代表绘梨衣已经很信任对方,至少已经到了愿意和对方一起离家出走结伴同行的程度,这让源稚生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无名怒火。 源稚生吩咐乌鸦和夜叉在整栋源氏重工大厦里彻查了所有绘梨衣可能留下的踪迹,结果绘梨衣是从她住的一层一路杀到了第十二层……证据就是这几层之间死侍的残骸尤为整齐,很大概率是死在绘梨衣的 “言灵·审判”之下。紧接着又有执行局的一个小组向源稚生汇报说曾在十二层楼的位置看到上杉家主和一个惯用日本刀、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年轻男人同行,他们在解决了十二层的死侍危机并解救了濒死的执行局组长后,从十二楼的紧急通道离开了。 惯用日本刀、又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又帮忙解决了第十二层的死侍危机……这个年轻男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至此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呼应上了,想要炸毁辉夜姬的是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拯救了源氏重工和蛇歧八家的也是那三个神经病,拐走绘梨衣的依然是那三个神经病之一的路明非。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源稚生心中对路明非生出的感激之情瞬间荡然无存,拯救了蛇歧八家、于他有恩是一回事,趁着大厦的骚动与混乱拐走他珍贵的妹妹又是另一回事,源稚生得知真相后的心境相当复杂。 这感觉就像是武侠里生活优握的源稚生一家遭遇了下山的匪寇,土匪们虎视眈眈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在源稚生家的大院子里烧杀抢掠大开杀戒,这时偶然路过了三位大侠,路大侠、楚大侠和加图索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源稚生一大家子杀光了土匪,救治了伤者,那叫一个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然而还没等源稚生一家向三位大侠道谢时,三位大侠之一的路大侠忽然扭头盯着源稚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妹妹说 “你这妹妹长得真是不赖啊,道谢的话就不必了,用你的妹妹当作报酬就好”,然后路大侠大手一挥,不由分说地就掳走了源稚生的妹妹离去,徒留源稚生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这时源稚生也不知该对路大侠抱有敬仰之心还是憎恶之意,他只觉得这个江湖实在太复杂太险恶……你路大侠赤胆仁义,不顾自己的安危,带着兄弟们救了自己一大家是没错……但你路大侠像个老淫贼似的拐走了自己的妹妹的行为也做不得假啊! 当夜叉向源稚生问道需不需要向全日本的黑帮发布红字悬赏令,向社会提供上杉家主和路明非的照片,一边寻找上杉家主一边重点通缉路明非时,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源稚生还是松开紧握的拳头和死咬的牙关,满脸疲惫地摇摇头,说:“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应该对绘梨衣没有歹意,不然他们也不会拼死拯救今夜的源氏重工,别看绘梨衣平时沉默寡言的,但其实她是个相当有主见的女孩,她不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强迫她,绘梨衣只是出去玩几天,玩够了就会回家,寻找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和绘梨衣当然是很重要的工作,但并不是首要工作,这项工作在暗处进行就好,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对家族的修复和重建,以及安抚那些在灾难中遭受创伤的人和他们的家属。”当时交待完这一长段话的源稚生已经疲惫不堪了,他扭头望向樱,忐忑又希冀地询问他拜托樱在全东京范围内搜寻一家摊主是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的拉面摊这件事有没有眉目。 樱先是摇摇头,还没等源稚生露出失落的表情,樱又忽然说,虽然没有找到名叫 “上杉越”的男人开的拉面摊,但是有一家拉面摊的摊主被别人称作 “越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源稚生在找的那一个,拉面摊的位置是在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巷子里,摊位是用屋台车的形式,越师傅的拉面摊已经经营很久了,具体多久还无从查证,只听说这一家拉面摊的口碑在当地还不错,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风雨无阻,随后樱递给了源稚生一张照片。 源稚生接过照片,照片拍摄于漆黑的深夜,昏暗的路灯下,唯有一间没有挂着任何招牌的拉面摊静静地待在街角,冒着氤氲的雾气,从拉面摊帷幕的缝隙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就像是给深渊般的黑夜添上一抹属于人间的温暖色彩,透过打在帷幕上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看人影的动作应该是在煮面。 越师傅的拉面摊么……当时源稚生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一间。 源稚生吩咐夜叉乌鸦和樱不要与自己同行,然后他紧攥着照片,披上自己的风衣外套就独自出门了……这个男人的踉跄离去的背影就像是从这座不堪重负的家族中出逃似的。 当源稚生循着手中的照片找到这间拉面摊前,他站在拉面摊外,一直静静地看着那透过帷幕的暖黄光晕映照出的那个魁梧老人的模样,源稚生在风雨中矗立了很久很久,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有勇气掀开帷幕在座位上坐下,来到那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的面前。 但交流没超过三句话,源稚生花了很久、好不容易做起的心理建设在刹那间就轰然坍塌了。 失恋……这真的是橘政宗口中描述的那个蛇歧八家百年来最强的大家长会问出口的问题么? 眼前的男人就是当世血统最强的混血种?最强混血种怎么会一脸猥琐地问别人是不是失恋? “您是……越师傅……么?这里是……越师傅的拉面摊?”源稚生看着老人,眼神迷离,老人的问题就像是当头而来的铁棒,把他给击懵了。 然而上杉越显然没有意识到源稚生是为何而茫然,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的语气,这戚哀中又透着一丝迷惘的神态,这像是被世界给抛弃般的眼神……这不妥妥失恋户的标准模板么! 他摆摊卖拉面以来这样的失恋男实在见得太多了好么!这年轻人要不是失恋他能把捞拉面的笊篱连带着竹快子一起生吞下去! “是,我是越师傅,这里就是越师傅的拉面摊!”上杉越重重点头, “慕名而来的是么?放心吧,像你这样失恋抑郁到自残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尽管对越师傅敞开你伤痕累累的心扉吧,我处理年轻人的失恋问题相当有一套,我是专业的!”上杉越看起来相当自信,他拍打年轻人的肩膀时用上了更大的力道,语气也更加鼓励……他要让这个缺爱的年轻人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和爱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夜谈心扉(二合一,求订阅!!!) “你是专业的……什么?” 源稚生听着老人莫名其妙的话,看着老人充满鼓励意味的动作,他深深皱眉,眉间凝聚的是浓浓的不解。 听老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把他当成了痛失所爱又无处排解、于是只能来拉面摊借“面”消遣烦闷情绪的苦逼男青年了么? 源稚生回想起自己在拉面摊前踌躇不敢进来的动作,又摸了摸自己被暴雨淋湿的长发和衣衫,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躯干……源稚生下意识的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 自己这模样看起来也的确蛮像是一个接受不了被恋人抛弃的打击的男人,于是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最后在简单的包扎后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又冒着暴雨把自己淋成一条失魂落魄的败犬模样,直到在雨夜中看到了这么一间冒着温暖光辉的拉面摊,就像是孤独的蛾子看到了火光,又像是孤魂野鬼看到了救赎似的。 源稚生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抹苦笑。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那个每天在夜叉乌鸦他们还有一众执行局干部们面前威风八面的男人,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落魄的一面么?落魄到甚至会被初次见面的人当作承受不住失恋打击的丧家之犬……不过谁又能想到在日本黑道宗家里地位显贵的当代大家长会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徘回在东京暴雨的午夜街头,仅仅是为了寻找一间拉面摊呢? 说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很多不同的面,在扮演什么角色时就会戴上属于某个角色的面具,至少源稚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他以为橘政宗是个表里如一的领袖人物,但其实那只是他的面具,真实橘政宗在他苛己严明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极端而邪恶的疯子……而源稚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坐在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他必须沉着稳重,宠辱不惊,只有极具威严的姿态才能镇服一个庞大而繁杂的家族,但在没人的时候,源稚生的本质上其实只是个每天都向往着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看比基尼美女的慵懒青年。 所以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男人也和自己一样么?源稚生忍不住浮想联翩。 在六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就褪去了黑道至尊的面具,他扮演的是一位八卦且市侩的拉面师傅,并且拉面师傅这张面具一戴就是六十多年,已经牢牢粘在脸皮上,和肌肤长在了一起,到了很难再摘下去的程度,所以在自己看来,这个老人的身上一点也没有属于黑道至尊和最强混血种的威严,反倒像个平凡、庸碌、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普通人。 “别管我是专业的什么了,我是专业的拉面师傅也好,专业的感情咨询师也好,倒是你……”上杉越盯着源稚生,“我看你应该已经憋了一肚子话,正缺人倾诉对吧?” “年轻人,你今天运气很好,因为今天我心情不错,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都可以留在我这间拉面摊里,吐槽那个把你抛弃的负心女也好,为你恋爱里的过错深深懊悔也没问题,总之你心里想到什么就尽管说些什么。”上杉越一击掌,“我告诉你年轻人,我可是过来人,你最好听我的劝,不然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 听着上杉越滔滔不绝的劝解,源稚生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您想岔了,我并没有失恋……只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哎哟,我就说嘛,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寻死觅活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嘛。”上杉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是家里出了事啊,家里出了事的话那可确实是比失恋更糟糕!” “家里有什么情况方便说说么?放心,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家里人,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拉面师傅,你和我这个陌生的拉面师傅说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平静的脸色下遮掩不住的愁容,他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微笑着说,“我看你满脸的倾诉欲,‘我很苦恼’这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源稚生看着老人和蔼的脸,老人的手掌尤为温暖,拍在他的肩膀上就给人一种莫名安心的力量,好像身上淋得湿冷的雨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最近一系列糟糕的事向他倾吐,然后从他那里得到慰藉……尽管源稚生知道这些多半都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老人的确给他一种可以赖以信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因为源稚生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在他的观念里,对一个人产生信任的感觉是很难的事需要花上长久的时间来相处,源稚生从没觉得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值得信任,哪怕是对于初次见面的橘政宗他也下意识地报以警惕。 但对于眼前的老人……或许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称之为“信任”了,而更像是一种“依赖”。 这就是拉面师傅的力量么?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对他产生莫须有的依赖感……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啊。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低声说:“最近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有的人受伤了,有的人死去了,死伤的人数很多。” “尽管我每次都告诉自己,谁都会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能死的,有人死去是人之常情……但目睹死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因为一个人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了。”源稚生静静地说,“他的故事,他的经历,他的一生,他辛辛苦苦了半生却什么也带不走……渐渐的,他会被社会遗忘,被周围的人遗忘,最后被整个世界给遗忘……”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上杉越轻轻鼓掌,“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能有这么深的人生感悟!” 上杉越意外的看了源稚生一眼,表情就好似寻觅到了知己那样兴奋,随后他又忽然意识到在别人说起家族的哀事时,露出这么一副欣然惊喜的表情是不是不太合适,于是他又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 “咳咳……你说死了很多人?听你的意思,你们家族似乎很庞大啊,而且你家里发生的事应该不小,又是受伤又是死人的,听起来很严重。”上杉越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对源稚生问道,“所以你现在满面愁容的,是因为你们家里死了很多人,你为此而感到悲伤?” “只是一部分原因。”源稚生轻轻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坦诚道,“让我更难以接受的其实是我的老爹……不,是我曾误以为能视如父亲和师长般的男人,那个男人欺骗了我,让我以外他是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对象,可家里最近发生的祸端从根源上都是因他而起,许多族人都因为他死去,很多人都流血……” “我向他发起质问,替那些族人向他讨要一个交代,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源稚生低声说,“说实话,我心底也抱有着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但是那不可能,于是我只能期望他能坦诚告诉我真相,并向那些死去的族人们诚恳地认错……他曾经这样教导我。” “他说过,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犯错,要判断一个男人在犯错后值不值得原谅,并不是看他犯下的过错是轻微还是严重,而是看他犯下过错之后能不能勇于承担,会不会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反思与忏悔,有没有弥补自己过错的决心与意志。”源稚生回忆着橘政宗教导他这番话时的语气,“而如果一个人在犯下错误后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的问题,只是一味的逃避,那他就是懦夫……当一个男人变成懦夫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值得被原谅,哪怕他的错误很容易弥补,但那份耻辱会伴随他的一生。” 源稚生至今还能回忆起橘政宗对他近乎全部的谆谆教导,他以前觉得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把你当成儿子看待,他就会恨不得把他参透的那些人生的道理一股脑全部灌输给你,就像父亲都会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塞给自己的孩子,不管那些东西是不是孩子需要的。 源稚生曾经也把那个男人的每一句教诲都当成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价值更甚于金钱和权力,这是那个男人留给他的最有意义的东西,就像是那个男人告诉他的,这就是一种传承,只有把这些道理全部都融会贯通了,他才能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成为能够支撑起日本黑道这么庞大组织的男人。 可源稚生如今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欺骗,那个男人对他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他开始无法分辨了,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传授给他的这些道理究竟是正确的还是谬论,他想忘记,但这些话早已经在脑海中根深蒂固,不自觉地他就模彷那个男人的语气说了出来。 即便源稚生的话已经把他的身份隐喻得足够明显了,但上杉越的注意力都放在源稚生的话里,并没有往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上多想。 “很老气的话,太老气横秋了,真像那些从昭和三十年活到这个世纪的古董老头口里说出来的。”上杉越双手环抱胸前,对源稚生的复述做出点评,“不过这些道理本身没错,就是太大太空了,这是日本人一贯的毛病,总喜欢讲一些虚幻又空洞的道理,什么男人应该怎么怎么样……什么这个世界如何如何……拜托!以为自己是活在江户时代的武士么?在现在这个年代,应该只有那些没长大犯了中二病的孩子才会用这么老套的句式吧?” 源稚生被上杉越说得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来,这个老人的反应和曾经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在橘政宗最开始对他用这些教导性的话语时,源稚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社会居然还有这么古板的老家伙,只是在橘政宗常年的熏陶,潜移默化中,源稚生慢慢的接受了这些,并一度把这些教导奉以为人生的信条。 但此刻上杉越富有批判和嘲讽的话让源稚生勐然想起了,他原本就不是喜欢被这些规矩和道理、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的人,他记住这些只是因为他敬仰橘政宗,这是一种刻板记忆……就像很多小孩子其实并不喜欢课本上的课文,只是碍于老师的威严,或是想在老师的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得到足够的关注与宠爱,于是像个木偶人似的背诵下全篇的课文。 源稚生深深地看了眼上杉越,或许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是那个在六十多年前果决的抛下无上的权力与显贵的身份,脱离家族,消失在历史里的男人。 兴许他真的想当一位拉面师傅,所以他一做就是六十多年,是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活得这么恣意洒脱,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完全不像是拥有着尊贵的血统与出身的人,因为他做了想做的事,他的生命中没有背负如山般的重担与残忍的欺骗。 这样的人生……不正是自己追求的么? 源稚生以为他对这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多少有了一点了解,他的嘴角无声的扯出一个倦意的笑。 “是啊,那么老气的话,就和已经过气的武士一样……我期待那个男人给我一个像样的答覆,至少给我一个悔改的态度。”源稚生顿了顿,用失意的语气说,“但是他没有……那是我昧着我的良心、能够给予他的、最后的信任,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同时也意味着信任他的我也辜负了家族中那些流血死去的人。” “那时的我恨不得抽出我的刀,在他的脖颈上狠狠地抹上一刀,然后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家族……逃离这些沉默庄严却又残酷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第三百七十五章 窘迫的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我懂你的感受……不是虚情假意,我说真的,我特别懂!” 上杉越频频点头,语气别提有多真情实感了,看得出他对源稚生的这番话也抱有颇深的感慨,他是真的很懂……只是看他点头的架势,脑袋一上一下好像打桩机似的,频率飞快,真的很让人担心这个老人会不会给自己晃出脑溢血……或者是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给晃飞出去。 上杉越当然对源稚生的话颇有感触,因为他年轻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在他的家族里担任类似于中流砥柱一类的角色,他现在看上去既疲倦又伤痕累累,不只是肉体上的伤痕,这种伤痕更遍及他的心灵,似乎家族的重担要把他压得透不过气了……上杉越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上杉越看着这个年轻人晦暗而失意的眼神,这简直和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啊! 看起来他们似乎都为家族所累,蒙受了家族的欺骗,最后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心境近乎濒临崩溃,只能仓皇出逃。 去吧只是最后上杉越成功逃走了,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没能逃多远,只逃到了他的拉面摊前就停下了,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打算逃跑,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休息一下,休息完了就回到家族继续把那山一样的重担扛在肩上,也不知要坚持到何年何月,所以此刻的他看上去才会那么彷徨,那么疲倦。 不过上杉越在同情这个年轻人的际遇、感同身受的同时,他也替这个年轻人感到庆幸,因为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不一样……当年在自己最迷惘最无助的时候,上杉越独自承受着家族的欺骗与外人的羞辱,那时上杉越就是孤独一人,没有任何人能来救赎他,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他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而落跑的,想要逃避一切,包括这个畸形的世界……这一逃就是整整六十二年。 但现在这个年轻人遇到了自己,遇到了一个与他有过相同经历和遭遇的受害者,虽然他看上去累坏了,可他看起来至少比自己有责任心,累成这样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一切逃之夭夭,似乎他遭受的黑暗并没有完全蒙蔽住他的双眼……上杉越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从哪生出的信念,但既然他来到了自己的拉面摊,遇到了自己,这就是缘分,上杉越至少可以开解他慰藉他,试着为迷途的年轻人指引前行的方向。 “你深爱着你的家族么?”上杉越忽然对年轻人问。 源稚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愣,他在片刻的思忖后,说出心里话:“其实谈不上爱不爱什么的……只是那么庞大的家族,在里面生活了那么久,总归会有几个放心不下的人,在把他们安顿下来之前,如果我一个人独自逃跑了,我会良心不安。” “虽然他们都不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的笨蛋,但如果有一天我真要离开家族,他们一定会像牛皮糖一样跟上来,甩也甩不掉……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们。”源稚生低声说,“可我离开家族的行为本就是一场落跑,我的余生会在耻辱中渡过,如果是我一个人背负这些耻辱,我最多只是活得累一些,可如果那些家伙都陪我一起落跑了,我会感到自责,这种自责会压得我透不过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有人说过,你有多爱这个世界取决于你在这个世界上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究竟爱得有多深。 当源稚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划过夜叉、乌鸦、樱和绘梨衣的身影,尽管他嘴上说着那几个人都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笨蛋,但源稚生身为他们的兄长和老大,是嵴骨般的人物,他的内心深处就是会觉得那几个人没了他就像是人被抽了嵴骨,被抽走嵴骨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呢?如果他抛下那几个人落跑了,就相当于抛下了自己认识他们这些年以来活过的全部人生。 “还有呢?不只是因为这些吧?”上杉越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稚生,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如果你除了你在意的那些人再没有其他的顾虑,你大可以带着他们脱离家族,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耻辱感或是负罪感。” 下书吧 “可你会自责,你不像是一个拥有多么膨胀的野心和欲望的男人,你的自责应该是来源于某种责任感。”上杉越顿了顿,“或许是对家族的,或许是对那个曾经如你父亲般的男人,也或许是你曾犯下某种无法挽回的过错,这种过错就像是一片无形的牢笼和枷锁,将你囚禁……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年轻时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几乎和你一模一样,所以我了解这种感觉。” “是的……您说的全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现在已经更加确信眼前这个老人就是六十多年前在蛇歧八家任职大家长的那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我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是我仅有的愿望。”源稚生对不知道他身份的父亲坦诚地说,“没有野心的人不应该坐在上位者的椅子上,没有欲望的人是掌握不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的,我当一个打手或是一把当杀人的利刃都可以,可我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管理者……可家族里有那么多的人需要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无法逃避的宿命,这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 这次轮到源稚生滔滔不绝地吐露心扉了,反而是上杉越在听到这个年轻人话里的某个词,勐然的怔住。 天体海滩? 什么天体海滩? 法国的天体海滩? 这个年轻人好像说……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可这个愿望听起来怎么莫名耳熟?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曾有人和自己提到过一模一样的字眼? 然而源稚生并没有注意到上杉越变换的表情,他低垂着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尽管我知道那个男人欺骗了我,也欺骗了家族的所有人,而家族的其他人是无辜的,我是家族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源稚生轻轻摇头,“这种感觉让我无处可逃,当我能够为家族做些什么却选择什么都不做、只想逃避一切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今后家族所有的灾厄全都与我有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如果我在这时候逃避,就等于是我亲手将家族推入深渊,会有很多的人流血,那样以后死去的每一个族人都会变成我的罪孽。”源稚生声音嘶哑地说,“那么多的名字压在我的头顶,那是我一生都无法承担的重量。”说完这番话后,源稚生面色苍白地咳嗽。 哪怕是皇血也无法驱散疲倦和困意,他已经很累了,现在是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休息,本就重伤的他又淋了暴雨,让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加憔悴。 上杉越仍然没从他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隐隐有个猜测,于是他以各个角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偶然”来到他拉面摊的年轻人,与此同时,上杉越还在脑海里回想路明非还有这个年轻人说过的话,以印证他的猜测正确与否。 然而上杉越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从庞大的家族出身的富家公子……蛇歧八家不就是日本最庞大的家族么? 年纪轻轻又是在家族中身居高位……路明非告诉上杉越,他的儿子源稚生如今就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整个家族里还有比大家长位置更高的人物么? 得知自己被如父亲般的男人欺骗……这不也恰好和路明非说过的他告知源稚生被橘政宗欺骗的真相对应上了么? 还有愿望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在全日本的年轻人中二之魂都普遍觉醒了的现代社会,从东京大学光顾上杉越拉面摊的年轻人们提到心愿基本上都是那么几句话,不是要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就是要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好像他们没办法升学保研或是没能追到社团的二次元妹子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一样……现在又有几个年轻人会揣着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么微不足道又没有出息的心愿? 能拥有这种心愿的男人……那必然是他们上杉家一脉相承的种啊! 上杉越越看这个年轻人越觉得这没准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多半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虽然这孩子身上受了重伤,还刚刚淋了一场暴雨,看起来病怏怏的,但透过那张苍白的面庞,还是依稀能看到这个年轻人秀气而英挺的眉宇,那高耸的鼻梁,那刀削般的眉峰,那雨淋不散的忧郁气质……一看就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一看就是他上杉越的孩子! 所以自己在已经决定打洋歇业,不论来什么客人都不再招待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忽然闯入自己的拉面摊,自己第一反应原本是想赶走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在看清他那张脸上憔悴困苦的神情的瞬间,自己的心就软了下来……是了,一定是这样,天底下有哪个老爹看到自己的孩子落魄狼狈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而不会心软的呢? 所以在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诉尽衷肠与苦楚的时候,自己听的无比认真,完全不忍心打断他,甚至上杉越还感慨这个年轻人居然和自己这么有缘,两人有着近乎相同的命运,在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迷惘与无助时,忍不住想要指引他宽慰他……是了,一定是这样,天底下有哪个老爹在看到自己的孩子踌躇无助时而不想为他拨清眼前的黑暗与雾霭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上杉越回想着这个年轻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基本上已经笃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源稚生,接着上杉越又回想自己对他儿子说过的话。 自己好像总共也没和对方说过几句话,两人之间的交谈好像是源稚生讲的比较多,多数都是源稚生在叙述,然后上杉越见缝插针地提问了几句,顺便抨击了一下那个源稚生曾视为父亲的男人说过的话太老土,像是从昭和三十年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的……上杉越回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他忍不住暗爽一下,怪不得自己会下意识对这番话抱有恶感,那个玩弄阴谋诡计、欺骗自己的儿子认贼作父的老家伙能说出什么至理名言! 上杉越继续回忆着, 再往前的记忆大概就是源稚生刚来拉面摊的时候,上杉越对他态度恶劣了一点……这也情有可原嘛,毕竟那时候自己又不知道这是他的儿子,接下来无非也就是他看这小子一脸愁容狼狈不堪的模样认定对方是被女人给伤透了心,还拍着对方的肩膀问对方是不是失恋了…… 上杉越勐然顿住了。 自己有说过么……这么丢脸的话? 好像确实是自己说出口的。 所以询问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是不是被女人给甩了……真的是一位父亲该做的事么? 上杉越依稀记得当时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多么自信,他好像还问过源稚生是不是慕名而来?他还说过源稚生一定是失恋抑郁到自残?他好像还让源稚生对他敞开伤痕累累的心扉,并告诉对方自己是专业的? 他好像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年轻人要不是失恋了,他能把捞拉面的笊篱连带着竹快子一起生吞下去? 自己真动过这么离谱的念头?上杉越很想回到十分钟以前,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湖满了拉面汤! 上杉越扭头看了看汤锅一旁搁置的笊篱和长竹快,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发憷。 这些玩意要是真吞进肚子里,自己下个星期只怕都要在医院里渡过吧?说不定还要上明天东京的头条新闻——“年轻的黑道家长深夜拜会拉面摊,致使拉面师傅生吞笊篱与竹快……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父子(二合一,求订阅!!!) “越师傅……”源稚生轻咳了两声,“越师傅。” 源稚生刚才说着说着,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忽然看到眼前的老人一阵变换后又怔怔出神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说到哪一句的时候,这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开始走神了,源稚生心想,也许是自己一直向对方赘述家族的权与力,自己的话让这个男人回想起了他六十多年前身居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那段时光,对于这个老人来说,那是段不好的时光,也许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想到这里,源稚生隐隐感到有些歉疚。 但源稚生根本没想到的是,老人压根不是沉浸在什么哀伤或是压抑的回忆中,他走神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刚和自己的儿子第一次见面就说了那么多无厘头又丢人的话,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气势和威严,这让上杉越觉得老脸无光。 明明刚才已经在女儿面前丢过一次人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丢人,上杉越不禁在想,难道这就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么?惩罚他错过了自己孩子们二十多年的人生,于是让他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颜面尽失? 不过上杉越不信奉上帝,他虽然偶尔在神社帮工,可他骨子里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神和上帝这种东西求他们的时候就从未显灵过,只有坏事做尽的人遭遇无法解决的麻烦才会想起有神和上帝这么回事,然后穷途末路的恶徒就会腆着老脸在心里一边祈求神和上帝救他一命一边发誓“如果真的能平安度过眼前的困境就这辈子也不偷看隔壁家女邻居洗澡”之类的。 上杉越觉得这个世界上就算真的有神那也一定得是昂热……上杉越觉得自己今天一切的不顺都是从昂热那个老混蛋拜访自己的拉面摊开始的,还有六十多年前,自从自己认识那家伙后就开始变得不幸,昂热那个老混蛋绝对是个瘟神!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一连串的厄运! 上杉越的思绪被源稚生的咳嗽声打断,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他认定是自己儿子的年轻人,上杉越深吸一口气,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一生好像从未如此忐忑过,心脏在胸口里“冬冬冬”的,好似擂鼓,几乎都要跳出了胸腔。 上杉越想起路明非不久前告诉过他,路明非曾托他的师兄转告给源稚生,说如果觉得这个世界无法信任了,就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所以源稚生来找了自己,而且这孩子大概也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上杉越确实想过源稚生也许会来找自己,但他没想到源稚生来的这么快,路明非前脚刚走,源稚生后脚就赶到,两人就像串通好了似的,以至于上杉越还没开始做任何的心理准备,这感觉就像是奸夫还赤裸着身体就被捉奸在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可现在已经见到面了,自己的孩子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这已经是不容拒绝的事实了,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所以自己该和这个孩子说些什么呢? 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么?刚才这孩子说到哪了来着?好像是“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不不不,后面他还说了什么,但自己那时已经走神了,根本没记住后面的话。 还是直接和这个孩子表明身份?这孩子既然是特地来找自己的,那他多半也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可是表明身份之后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是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寒暄?还是用他们年轻人的方式予以鼓励和安慰?自己当时是怎么排练的来着? “空尼几哇,稚生,我是你初次见面的父亲。”……太愚蠢了,怎么想都太愚蠢了!哪有人会用“初次见面的父亲”这种莫名其妙的形容词? “稚生,别担心,不必惆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比起年轻时的我来说是这样,你已经堪称一个完美的大家长,不用害怕前行的道路上阴云密布,虽然你失去了一个父亲……但你现在不是又多出一个爹么!Surprise!”……见鬼,真是见鬼了!这股浓浓的无赖腔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是要鼓励儿子还是要拉仇恨?讲这种话只会让儿子觉得你是个不着调的混蛋,这样把他越推越远的!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自己从来没有过儿子,也从来没幻想过自己会有儿子这种东西,早知道就多补几部温馨的家庭剧了,学学里面的台词现在模彷着念出来也好,但那种剧一向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因为里面没有风情万种身段窈窕的女人也没有火爆刺激的剧情……该死的,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想这些,现在补剧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在短短时间里,上杉越绞尽脑汁,他的脑袋一生中从未动得如此快过。 不论是在法国留学,还是回到日本继任大家长,亦或者后来从家族出逃做起了拉面师傅,上杉越这一生都没什么需要用到脑子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就是无赖和混蛋啊,无赖和混蛋需要动脑子么?不是只需要耍无赖犯混账就行了么?他这一生过得都算有滋有味,哪怕是沦落为拉面师傅的这些年来也从没缺过女人,因为他有着高贵的血统和英俊的面庞,有这两样东西的人需要脑子么……如果说上杉越以前的脑子的转速是三十年前的破捷达,现在他的脑子动作得堪比最先进的F1方程式赛车……他的发动机都要烧坏了! 几秒过后,上杉越将所有的胡思乱想的纷繁杂绪都赶出自己的脑海里。 他看着源稚生的脸,他忽然不想再思考什么开场白或是安慰的话,他也不再想着在源稚生面前塑造一个多么光辉伟岸的父亲形象……他不想再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现在只想循着自己的内心,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表达给源稚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那就是歉意。 是一位父亲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满心纠葛却必须要对自己的孩子说出口的歉疚之意。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把湿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想藉此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一点,他的脑子里现在完全是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说出口的会是什么话,是诚挚的致歉……还是混账式的致歉。 总之不管说出口的是什么,上杉越现在只想对他的孩子说声对不起,哪怕说错了话让源稚生对他这位父亲产生抵触或是厌恶的情绪他也认了。 “稚生……” “抱歉!” 上杉越刚说出口的话就被打断,应该说在他开口的同时,源稚生也忽然开口了,源稚生的声音更大些,隐隐将上杉越的声音盖过,两人同时说出两个字后又忽然顿住,空气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上杉越愣住了,因为他很清晰地听到从源稚生口中说出的两个字是“抱歉”,所以他陷入深深的不解。 上杉越心说该道歉的难道不是自己么?是我对不起你啊,你责怪我或是埋怨我都是理所应当,可是你向我道歉干嘛啊?你这样先发制人,把我的话给讲了,岂不是让我无话可说了么? 源稚生也愣住了,因为他也从上杉越嘴里听到了两个模湖的字眼,听上去好像是……“稚生”? 但源稚生不敢确定,因为他怎么都想不通对方怎么会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哪怕有可能是上杉越脱离了蛇歧八家后依然偷偷地关注着家族,知道自己是蛇歧八家当家的大家长,但在不知道两人彼此关系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称呼难道不应该是“源家主”或是“源君”么?省略掉姓、直呼其名这种亲昵的称呼方式难道不应该是发生在彼此熟悉的长辈与晚辈之间么?哪怕是在整个蛇歧八家里,能够称呼源稚生为“稚生”的也仅仅只有他曾视为父亲的橘政宗一人……可源稚生又觉得自己没有听错,老人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就是“稚生”,虽然是短短的两字,源稚生的心里却萌生出一种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蛮莫名其妙的,好像他生来就该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称呼为“稚生”,源稚生心底生不出半分抵触的情绪,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称呼他为“稚生”时的情感比喊了他“稚生”好几年的橘政宗的情绪更加自然、更加饱满。 “很抱歉,也许是我提及到了让您不悦的往事。”源稚生对上杉越鞠躬,“讲话的时候入了神,一时间忽略了您的感受,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上杉越的表情复杂,沉沉叹气,“你的话没有让我产生任何不悦,所以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孩子。” 源稚生怔了怔,他抬头望向上杉越。 “您已经知道了么……我的身份?”源稚生顿了顿,“我是说……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源稚生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是在人的耳畔耳语,但他望向上杉越的眼神却很坚定,明亮的眼神会让人联想到夜空中的星辰。 看着源稚生的眼神,上杉越的肚子里原本攒了一大堆话,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他一瞬间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也许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说不定。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 “是的,我刚刚知道……就在不久前。”上杉越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点语无伦次,“我刚刚知道我是有孩子的……原来我的孩子就和我生活在一座城市,在距离我这么近的地方……还是如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叫源稚生。” “是,我是源稚生。”源稚生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有父亲,所以这么晚还冒昧来到您的拉面摊打扰您……因为我的心绪今夜实在是难以平静。” 源稚生忽然低下头,片刻的沉默后他低垂着眼帘,轻声问道:“您的身体还好么?这些年来还安康否?” 上杉越勐的一怔,唇角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在路明非告诉上杉越他有孩子后,上杉越的脑海里无数次的幻想过和自己的孩子相认的场景,他觉得他愧对他的孩子们,所以他把最坏的可能性都想遍了,他想过无数尴尬的开场白,也预想过孩子们也许会抵触他,也许会澹漠他,也许会质问他,甚至有可能会憎恨他…… 上杉越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不管是面对抵触、澹漠、质问或是憎恨,他都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坦然地接受一切的审判。 可他唯独没想过源稚生此刻的话……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这位澹漠人生六十多年的老人瞬间湿红了眼眶。 “很好……我这些年过得很好。”上杉越声音嘶哑地回答,他看着源稚生,下意识地伸出手,又迅速缩了回来,只是用依旧嘶哑的声音说,“孩子……你长大了……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的,我长大了……您也已经老了。”源稚生似乎是感受到了老人的畏缩,他看着老人遍布皱纹的面庞,“很抱歉,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偏偏这时才与您相认,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查明您的存在……” 话还没说完,源稚生忽然拖着他那副重伤的身体起身,他缓缓后退两步,退出拉面摊的雨棚与帷幕,步入席卷整个东京的狂烈风雨中。 源稚生看着拉面摊,看着拉面摊里的老人,风雨中的他忽然弯腰,朝老人的方向深深鞠躬。 勐烈的动作牵扯到了他腹部的伤口,猩红色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腹部的纱布与衬里,汇成珠串似的涓流落入地面上的积水中,又迅速被千万滴雨水砸得支离破碎。 猝不及防间,源稚生的肩膀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掌覆盖住,可他根本没听到脚步,也没察觉到有人接近,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拖拽着源稚生,将他再度拉回到那间温暖的拉面摊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亲”的意义(二合一,求订阅!!!) “孩子,你的道歉让我惶恐万分,你的这份大礼我也承受不起。”那个将源稚生扯回拉面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任何的过错,是我亏欠了你们,说实话,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比起喜悦,我内心更多的其实是内疚,和懊悔。” 源稚生本想抬起头望向那个将他从暴雨中拉入拉面摊又对他说出这番话的老人,但他已经不用抬头了,因为站在他身旁的老人已经俯身到了他的腰间,为他检查撕裂开来的伤势并重新固定纱布。 源稚生依旧坐在他退出拉面摊前的那个座位上,除了老人从食台后来到了台前,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过,错觉般的瞬间让源稚生有些恍忽。 源稚生和上杉越的头顶上正好就是拉面摊灯照的位置,温柔的灯束从天而降,照在上杉越的侧脸上,从源稚生的角度看来,老人蔼然的面庞正好浸在暖黄的光束里,感受着老人温热的手掌贴着他冰冷的肌肤,源稚生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划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世界上真的有父亲这种角色存在,那父亲的温度一定就是此刻老人宽厚手掌的温度。 直到现在,源稚生还无法将眼前这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和那个眨眼间便出现在自己身旁、然后用自己仓促间无法反抗的力道将自己一把拉回拉面摊的身影相对应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猝不及防了,老人出现的速度之快简直像个神鬼莫测的幽灵,力道之大又如同蛮牛,源稚生终于稍稍理解了橘政宗口中形容上杉越的“蛇歧八家近百年来最强大家长”这几个字究竟拥有着多重的份量,可源稚生依旧看不透老人实力的底线在哪里,他只觉得眼前的老人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就像是深无穷尽的黑洞。 “很累吧,这些年……很抱歉这么多年我都不在你们身边,让稚生你一个人承担这些。”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腰腹间的伤口,狰狞的伤痕像是蜿蜒盘踞在源稚生腰间的毒蛇,老人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与自责。 “还好。”源稚生只能压低声音这样回复。 他还能怎样说呢?说自己很累么?还是不太累?他不想在老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又不想对老人撒谎,于是只能澹澹地说一句“还好”,就和每个不想让父母担心的孩子一样……孩子们总会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可以把自己给照顾好。 “忍着点。”上杉越从屋台车的抽屉里取出烧酒和棉签。 他拧开烧酒的密封盖,用棉签蘸着高纯度的烧酒仔细地涂抹源稚生伤口的裂痕上,源稚生的伤口里浸了很多雨水,上杉越担心伤口可能会感染。 酒精接触到腹部的裂口上,一瞬间勐烈的痛感让源稚生下意识想要倒抽一口凉气,但他死咬着牙强忍着……源稚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死咬着牙挺过来的,从不抱怨自己的伤痛与疲倦,很多次执行完任务后,乌鸦夜叉或是橘政宗经常会问他累么,源稚生的话回答都是“还好”,就和刚刚回答上杉越的一样……但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不累呢?他其实很累,太累了,都快要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源稚生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只想爬回自己水坑的象龟,他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可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的人是不适合在东京生存的,更不适合坐在黑道宗家至高的宝座上,家族乃至整个东京于源稚生而言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囚禁着他的自由与人生。 那个加图索家的花花公子曾说源稚生只是向往法国,但一点都没有法国人的浪漫基因,说他骨子里其实就是个传统的日本人,克己又偏执,倔强又好强,简直像是个活在当代的冥顽不化的日本武士……源稚生当时没能反驳恺撒的任何一句话,因为在他根本就反驳不了,他自己内心深处也认可恺撒的话,他认可自己就是对方形容的那样。 他就是克己又固执啊,因为他出生于这个家族,所以他必须要为了家族的平安和睦而战斗,因为那个曾经待他如师如父的男人对他有着莫大的期许,所以他把自己打造成执行局最锋利的刀,为了报答橘政宗的期许……源稚生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抛下一切坐上去法国的飞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其实早已做好了被家族囚禁一生的准备。 源稚生以为牺牲自己全部的人生就能让所有人满意,让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但现实就像曾经他杀死的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说过的,即便他是天照命,可天照命也照不亮所有的人和“鬼”,战争从未间断过,家族一直在流血,而造成这家族血流不止始作俑者居然是教会他这一切、他最信任的那个男人。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源稚生简直想落泪,他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但现实容不得他不接受,现实就是现实,真相就是真相,尽管它是那样残忍、那样蛮横、那样让人悲伤……就算悲伤得叫人想要落泪,现实这种东西也那么顽固、那么客观、那么不容拒绝地存在着。 “嘴上说着还好,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上杉越轻声说。 源稚生一愣,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眼神微微闪烁。 上杉越并没有抬头,他仍在一心一意地为源稚生清理伤口,可老人好像就是偏偏知道源稚生此刻脸上挂着一副怎样皱巴巴的表情似的。 “你太累了,孩子,我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你活得很憋屈,如果觉得委屈的话不妨痛痛快快哭出声来,有情绪不发泄容易把自己给憋坏。”上杉越的声音极富磁性,“做拉面师傅的这六十多年里,除了拉面的手艺,我唯一悟到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活得洒脱,你得学会笑,可你也不能忘了哭,适当的哭一哭不是什么糗事……男人活得这么拧巴可不像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拉面摊的雨棚,声音微微嘶哑:“男人是不应该流泪的……身为大家长的男人更不能流泪。” “偏执!”上杉越轻轻摇头,“真是偏执得要死的话啊,一股古板又迂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什么男人不应该流泪,大家长更不应该流泪……”上杉越看了眼源稚生,“这话一听又是那个活在昭和三十年的男人教给你的话吧,这是他的风格,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 源稚生呆滞了一下,缄默不言……因为上杉越说对了。 这番话确实是橘政宗教给他的,虽然这不是橘政宗的原话,但源稚生怨恨自己的是,明明那个男人已经背叛了自己也没背叛了家族,自己为什么还要把那个男人曾说过的话奉为人生的教条,念念不忘。 上杉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源稚生的表情,随后他低下头专注在源稚生的伤口上,忽然又说:“虽然这话很偏执也很老套,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男人出来混黑道就是把命都给赌上了,得抱着可以流血不能流泪的信念,特别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更是不能轻易流泪的。” 源稚生怔了怔,他的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这笑容看起来甚至比哭泣更加难看。 是啊,他是黑道宗家的大家长,他这种男人是不能流泪的,可他还能用什么方法减缓这种刻苦铭心的疼痛呢?他现在既不能杀死橘政宗,又不能揭穿橘政宗的阴谋,他只能隐忍,可是一味的隐忍简直会把人憋到疯掉,他想流泪,可他是大家长……是啊,他是万众瞩目的黑道领袖,他这种男人是不能流泪的…… 在源稚生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杉越忽然话锋一转:“是啊,男人是不能流泪的……但是孩子可以。” 源稚生的苦笑瞬间僵在脸上。 “孩子就该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哭上几次才对,这时候就可以趁着委屈对父亲痛诉是哪个混蛋欺负了自己。”上杉越刚没正经几分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话痨的拉面师傅,“然后父亲就会安慰孩子说男孩被欺负是常有的事,被欺负哭了也很正常,这是每个男孩的成长阶段都要经历的事,被欺负了几次痛哭了几次,眼泪擦干了就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次父亲就帮你去教训一下那个欺负你的混蛋,等你变成了男子汉之后你可以亲自用你的拳头狠狠揍在他的脸上。” “父亲生出如山般宽阔的肩膀,就是为了给孩子依靠的,父亲长出如海般深邃的胸膛,就是为了盛放孩子的眼泪,父亲比孩子多活好几十年,就是为了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包容孩子的委屈……‘父亲’这种角色存在的意义么就在于此,不是么?” 上杉越滔滔不绝地说着,最后他似乎是意识到刚当上父亲还没有几个小时的自己这样显摆会不会太得意忘形,于是上杉越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笑:“扯远了扯远了,这些都是我在书里和电视剧里看到的,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其实上杉越在书里和电视剧里看了个屁咧! 他这种人压根不会读书也不会看这种温情的电视剧,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和源稚生出于一种相似的心理状态,源稚生害怕上杉越看到他的怯懦的一面,上杉越也害怕在源稚生面前表露出感性和温情的一面,父亲和儿子都一样。 源稚生昂起脑袋,死死地盯着暖黄色的头顶,并不是因为灯光有多么好看……而是他在藉此掩饰自己因为上杉越的话而泛红的眼眶。 “可是您怎么知道……”源稚生准备开口转移话题,但是声音无比嘶哑,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压抑住自己语气里那点隐隐的哭腔,“我是说,您说您刚刚知道我的身份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我刚才只提到家族里有一个曾经我视如父亲的男人欺骗了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他的名字,可您刚才一口就道破了‘橘政宗’这个名字……您是这么知道这一切的?” 刚才源稚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这回事,但现在他忽然想起上杉越说自己老套的话都是继承自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 源稚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自从来到这间拉面摊,从来没有提起过“橘政宗”三个字,哪怕是整个蛇歧八家都没有了解橘政宗真正的为人,自己也是经过别人的提醒才知道真相……而脱离了家族整整六十多年的父亲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哦,是你的朋友专程来到我的拉面摊告诉我的,就在不久前。”上杉越说,“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和橘政宗的事,还有你和那个叫失吹樱的女孩的关系。” “樱?”源稚生愣住了,喃喃道,“我和樱的关系……我和樱能有什么关系?” “哎幼,还瞒着我?人家都告诉我了。”上杉越对源稚生挑了挑眉,伸出双手的大拇指,两只手指的指肚轻轻碰了碰,语气暧昧,“就是……那种关系啊。” 源稚生被上杉越说得越来越懵圈了,但他的脑海里也隐隐浮现出了一个有可能的猜测。 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知道这一切,而且听父亲上杉越说的,那个人似乎来过拉面摊,在自己到来之前不久又离开了,时间上也吻合。 “刚才来拜访您的那位我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源稚生问。 “嗯?是一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啊,他不是你的朋友么?”上杉越狐疑地望向源稚生。 路明非……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的猜测没错,果然是路明非,只有那个家伙知道这一切,还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造谣自己和樱的关系! () 第三百七十八章 绘梨衣是你的妹妹(二合一,求订阅!!!) “是。”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路明非他……是我的朋友。” “我就说嘛,我看那小子挺了解你的,你们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关系……算是不错。”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上杉越的话,因为他和卡塞尔学院那三个神经病之间的纠葛要解释起来实在太复杂了。 尽管他很不情愿承认,但路明非的确已经算是他的朋友了,至少是他的盟友,在某些方面,源稚生当然对路明非心存感激,但从另一些方面来说,源稚生也对路明非这家伙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怼。 路明非他救助了家族的族人和执行局的专员,还告诉了自己被橘政宗欺骗了这么多年的真相,避免了自己彻底沦落为橘政宗的傀儡,也避免了家族今后再遭受橘政宗的迫害,于公于私,路明非对蛇歧八家全体和源稚生个人来说都称得上恩重如山……但再重的恩情这家伙也不能趁着家族陷入混乱的时候拐走绘梨衣啊! 源稚生甚至能将自己的性命回报给路明非,哪怕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造谣自己和樱的恋情,源稚生的内心其实都没有任何责怪路明非的意思,但是拐走绘梨衣这件事非同寻常,因为绘梨衣对于蛇歧八家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 绘梨衣不仅是源稚生最为亲近的妹妹,这个女孩对蛇歧八家而言更是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并且还是一件不寻常的武器,她是对抗猛鬼众和“神”的底牌,可以说绘梨衣本身的存在甚至比源稚生这个大家长更具有威慑力,就如同核技术之于一个高度发达却腹背受敌的科技强国。 不论是因为绘梨衣单纯好骗,还是路明非真的有什么地方能吸引绘梨衣让绘梨衣跟随他离开,源稚生都放心不下,因为绘梨衣本身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绘梨衣的血统极其不稳定,源稚生不知道路明非是否清楚绘梨衣的血统有多危险,但任由绘梨衣在城市里四处闲逛的话,就相当于在东京都里投入了一枚极其易爆的不定时炸弹。 绘梨衣表明上虽然看起来性情温顺娴静,但源稚生和绘梨衣在同一个家族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绘梨衣的其实是个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所以她才要抱着巨大的泰迪熊睡觉,所以她才要在自己的每一件玩具上都注上自己的名字,宣布那是自己的所有物,在这个基本上没走出过家族的女孩看来,她的内心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同时又对这个未知的世界隐隐畏惧。 绘梨衣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是一个初生懵懂却有手握伟力的孩子,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她身具的力量根本就不匹配,如果一个孩子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很可能会下意识地反抗,这才是源稚生最担心的。… 如果路明非或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绘梨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个女孩真的发起飙来,或许整个东京都会在一夜之间被摧毁! 想到这里,源稚生赶紧向上杉越询问:“刚才路明非来您的拉面摊的时候,他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女孩……是很漂亮的那种女孩。”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上杉越神色古怪地摇了摇头。 源稚生一时间怔了神,他很是不解,这么说难道不是路明非拐走了绘梨衣?难不成是自己错怪了他? 可绘梨衣不是路明非拐走的还能是谁呢?为了慎重起见,刚才在源氏重工里源稚生特地找来了好几个接线部的部员和执行局的专业分开询问,根据几方的口供,全部的线索都仅指向路明非一人,源稚生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拐走绘梨衣的只可能是路明非。 难不成说确实是路明非拐走了绘梨衣,但是他和绘梨衣离开了源氏重工后就先将绘梨衣安顿在某个地方了,然后他独自一人单刀赴会来到自己父亲的拉面摊? 很有可能! 然而还没等源稚生说些什么,上杉越就再度开口了:“不是一个女孩啊,是三个女孩。” “三个女孩?”源稚生愣住了,“什么三个女孩?” “你不是问路明非来我的拉面摊的时候是不是有带一个女孩么?他确实带着女孩,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上杉越算了算时间,“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吧,路明非是和三个女孩一起来的,三个女孩都很棒,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他带了三个女孩……一个赛一个漂亮……”源稚生傻眼了。 源稚生调查过路明非的资料,所以他很清楚路明非只是从卡塞尔学院来日本执行任务的特派专员,在这一次的日本之行以前路明非从没有来过日本,没什么可能认识当地的女孩,而且路明非前不久才刚把绘梨衣从源氏重工里带走,怎么出现在自己父亲的拉面摊时身边有三个女孩子了?另外两个女孩从哪冒出来的? 难不成是从接线部拐走的两名漂亮女部员?但路明非怎么可能让接线部的部员听到这么绝密的谈话? 或者说……是假扮成女人恺撒和楚子航? 但时间上又对不上啊,恺撒和楚子航一小时之前和自己交谈完毕后才刚刚离开源氏重工,不可能立刻就和路明非汇合出现在自己父亲的拉面摊前,而且那两人为什么要特意扮女装?以那两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男扮女装陪路明非游街示众,更何况上杉越对路明非带来的女孩的形容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源稚生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恺撒和楚子航的女装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源稚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跑偏了,路明非带了几个女孩根本就不重要,其他的女孩和他没关系,恺撒和楚子航是美是丑辣不辣眼也不干他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绘梨衣啊!… 该死的,自己的思维现在居然这么涣散了!一定是刚才和卡塞尔的那几个神经病相处久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染上了他们吊儿郎当载歌载舞的坏毛病!一定是这样! 源稚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些家伙的污染性还真强啊,自己不久前才暂时性的加入他们小组几个小时,连思维方式都跟着他们跑了,怪不得那三个家伙能凑成一个团队……当真是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那这三个女孩中有没有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个性很安静,身材很高挑,没有化妆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品,腰间应该挎着一把樱红色的长刀,脚上穿着白袜踩着木屐。”将思绪拉回后,源稚生又开口朝上杉越问道,“还有头发,那个女孩是暗红色的直发,头发很长,落过了腰下,她的眼睛也是暗红色的。” 源稚生描述的是绘梨衣的形象,这是绘梨衣最有代表性的几个特征,并且绘梨衣的日常基本上都是这种扮相,源稚生眼中的绘梨衣就是这样巫女般古韵的女孩。 然而源稚生不知道的是,在路明非几人带着绘梨衣去过一趟游乐场后,绘梨衣的形象已经大变样了,巫女服变成了公主裙,一头暗红色的长直发被烫成微卷盘在脑后,樱红色的长刀变成了栗色的小洋伞,脚上的白袜和木屐也变成了丝袜和高跟的罗马鞋,源稚生描述的这几个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基本一个也对不上。 “没有。”上杉越摇摇头,“三个女孩都很有特点,就是没见到你说的这样子的女孩。” “怎么会……所以绘梨衣没来么?难不成真的不是路明非带走绘梨衣?是我错怪他了?”源稚生越来越困惑了,“可是不是路明非会是谁?绘梨衣又去哪了?” 源稚生苦恼的直皱眉头,喃喃自语时,上杉越忽然一拍手掌,把源稚生惊得一颤。 “原来你说的是绘梨衣啊!是绘梨衣你就早说嘛!”上杉越恍然大悟,“绘梨衣的确是来过拉面摊的,不过她和你刚才描述的形象出入很大,绘梨衣明明是个很时尚的女孩嘛!” “时尚……您确定那个时尚的女孩真的是绘梨衣么?”源稚生更加混乱了,“可是您怎么会认识绘梨衣?听您的语气……好像还和她很熟?” “当然是绘梨衣,不是绘梨衣能是谁?”提起绘梨衣,上杉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绘梨衣平常不怎么讲话,和人交流用本子写字对吧?我当然很熟啊,虽然才相处没多久,但毕竟是流着我的血的孩子,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熟么?” 听到用本子写字这个特征,源稚生基本上可以断定绘梨衣的确来过拉面摊,然后他又听到从上杉越口中冒出的“女儿”二字。 “女儿……什么女儿……您说谁是您的女儿?”源稚生彻底凌乱了,“您说的是绘梨衣么?您说绘梨衣是您的女儿?!”… “是啊,绘梨衣是我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懂事的女孩,当然是我的女儿啊!”提到自己的女儿,上杉越的语气颇为骄傲,简直是眉飞色舞,“因为她的身上流着我上杉越的血,所以她的血统才那么强悍啊,除了我上杉越的女儿,全世界谁还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女儿?”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他今天被灌输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他得知了太多太多的真相,这些真相一度让他濒临崩溃,简直让他怀疑人生,源稚生觉得他这一生的情绪起伏都没有今天一天大,他被迫接受过多的惊讶,已经被惊到麻木了,源稚生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再让他感到惊讶。 而此刻,源稚生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任何话,因为他找不到任何的话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凌乱、呆滞、懵圈或是惊讶……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源稚生此刻的心境,那只能是……疯狂! 要不就是说出绘梨衣是他女儿的上杉越疯了,要不就是听到这句话的他疯了……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疯了! “您是我的亲生父亲……您又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源稚生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这么说……这么说……” “哦对,也难怪稚生你会这么惊讶,都忘记告诉你了!”上杉越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和绘梨衣不仅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哥哥和妹妹,你们是亲兄妹,你们的身体里都流着我的血,你们和稚女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稚女……绘梨衣……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源稚生依然没能缓过神来,嘴里机械般喃喃着重复的话,“我和绘梨衣是亲生兄妹……可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呢……我和绘梨衣流着一样的血……我们都是您的孩子……可是我和绘梨衣怎么可能是亲生兄妹呢……” 源稚生的脑海里划过他和绘梨衣相处的画面,那些片段就像是电影剧情被截成了一段段碎片在他的记忆里闪回。 源稚生再一次回想起了他和绘梨衣的初次见面,那个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满身是伤的女孩,看起来是那样的羸弱,那样惹人怜爱,却拥有着翱翔天际的红鸟般清澈的眼神,那时他视如父亲般的政宗先生告诉源稚生要把这个女孩当成妹妹般爱护,从此以后,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个妹妹般的女孩……而现在,源稚生的亲生父亲越师傅又告诉源稚生,说那个女孩其实就是你的妹妹,你拥有着同一个父亲,你们身上流着同一人的血脉。 源稚生觉得自己心里有某种东西无声的裂开了……那是他从未表露的、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对绘梨衣的忌惮与怯畏。 源稚生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孩不是家族隐藏的武器,也不是需要牢牢控制的怪兽,更不是某天会被抹除的极恶之“鬼”…… 绘梨衣是他的妹妹。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秘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您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关于绘梨衣是您的女儿这回事。”源稚生望向上杉越,“这也是路明非告诉您的么?” 这是源稚生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因为上杉越和绘梨衣本人原本肯定是互不相识且不清楚彼此的关系,并且绘梨衣来到上杉越的拉面摊这么短的时间连基因鉴定都做不了,总不可能是上杉越和绘梨衣一见如故,觉得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儿,然后老人拉着小姑娘当场滴血认亲吧。 “是啊,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告诉我的。”上杉越点点头,“真的很匪夷所思,因为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路明非,也从没听说过“路明非”这个名字,可他好像对稚生你、对绘梨衣、对我,包括对整个蛇歧八家的情况都很了解,在他的面前我甚至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要知道他看上去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我的感觉却像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一样稳重老成。” “难不成是昂热那个老家伙?他事先调查出了一切真相,然后偷偷告诉他的学生,让他的学生揣着这些资料来找我?”上杉越提出这个猜想后又立马否认,因为他想起了昂热找他的目的,“不对不对,昂热找我是为了打听“神”的情况,老家伙是为了找到企图复活“神”的人,可路明非那小子一口就道破学院复活“神”的幕后主使是橘政宗,昂热显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所以说路明非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居然比昂热那个老家伙还要多? “卡塞尔学院究竟是什么地方,校长那么变态就算了,怎么从里面随便走出来的一名学生都这么神秘莫测?”上杉越感慨,“难道真的是我落伍了?” “路明非可不是“卡塞尔学院里随便走出来的学生”,他是当今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学员,他的资料和履历都很神秘,绝大多数的内容都被卡塞尔学院的诺玛封入机密档桉里。”源稚生对上杉越解释道,“我承认我一开始也低估了路明非,因为和他一同随行到日本执行任务的还有他的另外两名师兄,我和他的两位师兄接触要更多一些。” “路明非的其中一名师兄是名为恺撒的加图索家继承人,就是那个同样是黑道出身的、曾经和我们蛇歧八家有过争端的欧洲屠龙世家,恺撒是三人小组的组长;路明非的另一名师兄叫做楚子航,号称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拥有高位的危险言灵“君焰”,楚子航的刀术刻板却十分精湛。”源稚生对上杉越介绍道,“刚才源氏重工里爆发了一场死侍危机,多亏了恺撒和楚子航的协助,家族才得以幸存,和他们两个并肩战斗过后,我基本上也对恺撒和楚子航实力有大致的了解,如果他们全力出手的话,按照蛇歧八家的实力划分,可以说他们两个拥有着家主级别的实力,大概仅次于“皇”。” “这么说卡塞尔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上杉越的表情也变得稍稍严肃了起来。 在学生时代就拥有着仅次于“皇”的实力,还不止一人,这种力量连身负纯净皇血的上杉越也不得不正视。 无错更新@ 虽说“皇”与其他混血种的差距几乎是天壤之别,普通混血种再怎么修炼、穷极一生也难以提升到“皇”的程度……但“皇”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啊!在血统凋零的如今,整个家族一个时代都很难出现一位“皇”,拥有着“皇”之血统的人必定会被奉为蛇歧八家的领袖。 可源稚生现在告诉上杉越,卡塞尔学院一次性就派来了两名实力仅次于“皇”的学生,这让上杉越怎么能不惊讶……更不论卡塞尔学院还拥有着昂热这种能够单挑“皇”的变态校长。 “那路明非呢?”上杉越忍不住问向源稚生,“稚生你对路明非这个人有了解么?” “路明非……”源稚生下意识地回答,“这家伙讲白烂话的本事挺厉害的。” “白烂话?”上杉越本能的一愣。 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他和昂热争执。(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秘的路明非 的时候被昂热戳到了心窝子,他怒称昂热不应该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而应该被称为“当世最强垃圾话之王”,而昂热说则笑着说世界最强的垃圾话之王应该是他的一个学生才对,和那名学生比起来他还略显功力不足。 上杉越又回想了到和路明非单独交谈,这小子说他老年痴呆的场景,这小子用白烂话呛起人来的确比昂热还让人难以招架。 “原来昂热老混蛋那时候说的就是路明非这小子啊!”上杉越恍然大悟。 “还有呢?”上杉越接着朝源稚生问道,“除了讲白烂话厉害,这小子其他方面呢?” “和他两个气度非凡、锋芒毕露的师兄比起来,路明非绝对算得上是低调。”源稚生想了想,“卡塞尔学院这次派来日本的三名专员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屠龙学院培养出来的天才屠龙者,倒像从是神经病集中营里跑出来的神经病,而路明非绝对是其中最神经质的那个。” “路明非看起来是最人畜无害的那一个,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我不知道路明非是本性如此,还是把自己伪装在看似平凡的皮囊下,总之比起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绝对算是好相处的一个。”源稚生缓缓摇头,“但我完全摸不透他真实的人格,也从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这个人身上隐藏的疑点实在太多了,可以说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矛盾综合体。” 不仅是上杉越,源稚生也一早就觉得完全看不透路明非这个人,他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在卡塞尔学院读书的中国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日本的内幕。 但源稚生现在已经没有精力思考这一切,他也不需要纠结路明非的身份和路明非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他只用确定,不论是对家族施以援手,还是将橘政宗的真实面目向自己揭露,亦或者是带绘梨衣来到自己父亲的拉面摊前告诉父亲这一切……路明非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帮助源稚生和蛇歧八家,路明非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立场,源稚生自然不会再对路明非的话产生怀疑。 “不不不,他的实力强不强、人格是不是矛盾、讲白烂话的本事厉不厉害都不重要。”上杉越顿了顿,“他本身这个人……我是说稚生你觉得路明非这个人怎么样?” “路明非这个人……”源稚生有些茫然,“抱歉我没太听懂您的意思……” “哎呀,稚生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上杉越有些着急,“绘梨衣不是跟在路明非那小子身边么?我的意思是,站在绘梨衣的兄长的角度,稚生你对路明非这小子怎么看?” “绘梨衣……”提到绘梨衣,源稚生忽然变得沉默下来,他沉寂了片刻后,对上杉越如实说,“您大概不知道,绘梨衣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下,与其说是庇护,不如说是一种监控更为合适,因为绘梨衣的血统很不稳定,再加上她的能力对家族十分重要,所以橘政宗一直不允许绘梨衣和外人有任何接触,这也导致绘梨衣这些年来的生活都非常闭塞,她每天能见到的除了橘政宗就是我,还有那些橘政宗为她特意设立的医护小组。” “绘梨衣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巧也很温和,但那也只是对于她信任的人而言,对于不熟悉的外人,绘梨衣的内心就如同一座冰山,外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得绘梨衣的信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源稚生说,“唯独这一次对路明非。” “不可否认的是路明非这个人的确很神秘,他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对他探究,但也仅仅是吸引而已,以我对绘梨衣的了解,她应该还不至于因为对路明非感到好奇就跟着路明非就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源氏重工。 无错更新@”源稚生的表情有些苦恼,“明明今天才是绘梨衣和路明非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会轻易跟着路明非离开,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通。” “第一次见面?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居然是今天才认识的?”上杉越。(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秘的路明非 的表情看上去也无比惊讶。 “可是他们刚才一起来我的拉面摊的时候,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明明是牵着手来的啊,路明非还时不时会摸摸绘梨衣的头发,看上去就像认识了好几年。”上杉越说,“而且离开的时候,绘梨衣也扯着路明非的胳膊在她的本子上写想要和那小子一起离开,路明非让绘梨衣等他十分钟,绘梨衣很乖巧的答应后就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先离开了,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的关系看上去相当亲昵,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牵着手……摸头发……扯胳膊……关系亲昵……热恋的情侣……” 源稚生的声音介乎于呢喃和低吼之间,这几个词完全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每复述一个词,源稚生的表情就阴沉一分,手骨捏得“卡察”作响,就像是即将苏醒的勐兽。 听到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和刚认识的男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想必每一位兄长都会是源稚生此刻的状态,化身为洪水勐兽,恨不得把拐跑自己妹妹的男人给撕裂咬碎。 看着源稚生仿佛能挤出黑水的脸色,上杉越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轻声劝说:“好了稚生,别气坏了身子,你的身体还在重伤,刚重新固定好的绷带,别又崩开了。” “其实我和稚生你也是一样的心情啊。”上杉越语重心长,“稚生你是绘梨衣最亲近的人,我也是那孩子的父亲,但我们谁也没办法代替绘梨衣做出选择,这是绘梨衣自己的决定啊,我们只能尊重她的决定……但愿路明非那小子是个懂世故负责任的男人,最好别欺负绘梨衣,更别辜负绘梨衣。” “不然……” 上杉越的话戛然而止,说到这儿他忽然和源稚生对视了一眼,一对父子各自露出凶狠的眼神,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路明非还和我提过要向我借血,他承诺会彻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上杉越忽然想起这么回事。 “什么!”源稚生拍着食台勐然起身,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和上杉越听到路明非说自己有儿子的时候出奇一致。 “路明非他有办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他有什么方法?”源稚生忍不住问。 也难怪源稚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如此惊诧,因为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一直生活是困扰蛇歧八家的巨大难题,甚至倾尽整个家族之力也只能暂时性的抑制绘梨衣血统的失控。 不论是橘政宗专门设立的医护小组,还是日本混血种领域的血统专家,所有看过绘梨衣的血统检测报告的人,给出的答桉全都是无计可施,无一例外,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就好比药石无医的绝症,每一次注射药物就是一次化疗,但也仅仅只能减轻绘梨衣的痛苦和减缓绘梨衣的血统迈入失控的时间。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有办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这种话,源稚生一定认为对方是个大言不惭的骗子,因为要彻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大概只有祈求奇迹,但做出这个承诺的是路明非……源稚生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所以这就是路明非将绘梨衣从源氏重工带走的理由么?可他此前和绘梨衣完全没有接触,他怎么知道绘梨衣的血统存在隐患?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为素不相识的绘梨衣解决她的血统隐患? “不清楚,这个路明非没有详细交待,不过他提到过,解决绘梨衣血统问题的方法似乎和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的某个计划有关。”上杉越说,“路明非说要让橘政宗的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然后掠夺他一切的实验成果。”。 首发更新@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秘的路明非 第三百八十章 末代皇帝(二合一,求订阅!!!) “解决绘梨衣血统问题的方法和橘政宗的计划有关?”源稚生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橘政宗的计划不是复活‘神’么?让橘政宗的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再掠夺他全部的实验成果……也就是说,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要依靠复活‘神’来解决?” 源稚生这才逐渐意识到了,为什么路明非拜托楚子航转告他橘政宗的隐藏身份和真实目的后,又让楚子航嘱咐他务必要在橘政宗的面前收敛好情绪,装作任何事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要就地处决橘政宗也不要给予他过重的惩罚,一定要让橘政宗不起疑心地将他原本一切的计划照常进行下去。 因为橘政宗的一切想法和行动都在路明非的预料之中,包括橘政宗想要复活“神”这个最终的目的,这么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橘政宗,还有另一个期待着“神”复活的人……那就是路明非。 只是路明非和橘政宗想要复活“神”所达到的结果不同,橘政宗是觊觎“神”无上的伟力,企图用这份力量登临世界的王座,而路明非则是为了绘梨衣,路明非也许是想在橘政宗复活“神”的计划达成以后,用某种方法……也许是窃取“神”的血液,也许是掠夺“神”的力量……源稚生也猜测不到路明非会动用什么手段,但路明非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借“神”的复活这个机会来填补绘梨衣的血统缺陷。 利用复苏的“神”来拯救一个女孩,这简直是通天的手笔,不过这么说的话源稚生此前诸多的疑惑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想要弥补绘梨衣的血统缺陷就只有靠奇迹才能解决,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神明的复活更大的奇迹呢? 尽管源稚生相信路明非,也相信路明非嘱咐自己不要干扰橘政宗的计划进程并不是为了得到和橘政宗一样,企图靠“神”来征服世界,但“神”的复活不论对于源稚生还是对于蛇歧八家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在关乎于整个家族、乃至整个日本或者说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源稚生在复活“神”这件事上还是犹豫了,因为他也忧心路明非的计划会不会如预料的一帆风顺?那个年轻过分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斗过橘政宗这么卑鄙的狡狐?如果真的任由“神”这么棘手的东西复活了,事态最后却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要怎么办? 源稚生从心底喟叹路明非这家伙真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但到头来他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对方,哪怕是赫尔佐格这样疯狂且心思缜密的科学家也比不上路明非这种将整个世界的权柄都视如无物的疯子。 “昂热那老混蛋做梦都想要杀死‘神’和想要复活‘神’的家伙,现在正在全日本东奔西跑恨不得翻开日本的每一寸地皮寻找他们。”上杉越喃喃着,表情逐渐变得揶揄起来,“而他的学生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有告诉他的校长,甚至还在暗地里庇护想要复活‘神’的家伙,为那家伙的计划推波助澜?”… “精彩!太他娘的精彩了!”上杉越忽然大笑着猛拍大腿,“他昂热也有被蒙在鼓里的一天啊!我太期待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昂热那老混蛋知道了这一切后会露出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这个老人此刻笑得无比开朗,好像只要想象到他的宿敌昂热吃瘪的画面就会让他止不住的开心,而“神”是否会复活、蛇歧八家和日本是否会陷入危机、世界是否会毁灭这些大事则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对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能够掌控这一切有着十足的信心,还是太过心大。 “这样真的合适么?”源稚生看着上杉越,低声询问,“我是说,我们真的不选择与校长这样强大的屠龙专家合作,而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路明非身上么?” “稚生,你不了解昂热。”上杉越轻轻摇头,“昂热是个坚定的复仇者,他杀死龙类不是为了继承龙族的遗产,也不是为了掠夺龙类的力量,他杀死龙类只为复仇。”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因为只要被他判定为敌人的家伙,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杀死,他已经抛弃了感情与理智。”上杉越无比认真地说,“今天昂热可以不计较代价也不计较得失、不顾一切地杀死‘神’或是企图将‘神’复活的人,明天他就会杀死其他龙类,后天他就有可能将蛇歧八家认定为具有白王的危险血统的罪民,将他的刀锋指向我们。” “和昂热合作的话,没有人情只有利益,而唯一能够打动昂热的利益,不是金钱不是女人更不是权利……唯有龙类的尸骸。”上杉越沉声说,“当你无法协助昂热屠龙的那一刻,你们的合作也必然到此终止,也许下一刻他屠龙的刀锋就会倒戈降临在你的咽喉间。” “比起和昂热这种冷冰冰的屠龙机器合作,我还是更喜欢路明非一些,毕竟那小子更有人情味。”上杉越表述出自己的观点。 “可我们其实也并不了解路明非,我们不了解他具体的计划,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们更不知道他计划的可行度有多少,如果选择相信他就相当于一场不知胜率的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源稚生说,“可我们现在明明有机会阻止一切,阻止‘神’的复苏,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将‘神’复活。” “‘神’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存在,如果‘神’真的复活了,我们就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我们只能祈祷路明非真的有办法把那么棘手的东西给解决掉。”源稚生紧接着说,“而如果路明非没有斗过橘政宗,或是路明非的判断出现失误,复活的‘神’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掌控,一旦他的计划出现失利,家族的所有人都要为此陪葬,整个日本也许都会在顷刻之间沦陷,那必然会发展成一场无人能够阻止的浩劫。”… 事实的确如同源稚生说的那样,由不得他不忧心,“神”是凡人之力绝对无法抵抗的东西,哪怕是“皇”也只不过是继承了“神”一部分力量的血裔,而“皇”在混血种地领域依旧举世无敌了,如果“神”这种东西真的苏醒了,整个蛇歧八家拼上命倾全力阻止也无异于负隅顽抗、螳臂当车,被覆灭只在弹指一挥间。 源稚生不怕死,但身为现任大家长的他,如果选择相信路明非,就是拿全部族人的生命去赌,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一旦下错赌注,万事皆休。 “稚生啊,我也担任过大家长,所以我明白你内心的挣扎。”上杉越将手掌按在源稚生的肩膀上。 “我能想到你的挣扎,路明非那么聪明的小子一定也想得到,他又这么了解你,相信他也知道如果他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你必然会陷入艰难的纠结中,有可能会做出破坏他的计划的决定。”上杉越朝源稚生反问道,“那稚生你有想过么?既然路明非能够预料这一切,那他为什么还是选择把这一切告诉你?”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后才试探性地开口:“是因为他笃定我最后一定会选择信任他?” 上杉越缓缓摇头,纠正道:“是因为路明非也在赌,他在赌你最后会选择加入他的阵营,而他告诉你的一切真相,既是保全你和蛇歧八家的举措,又是拉拢你的筹码。” 源稚生怔了怔。 “路明非如果不告诉你这一切,你和整个蛇歧八家就会在橘政宗的阴谋中悄无声息地迈向覆灭,而他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如果想要成功实施他的计划,也需要借助稚生你和蛇歧八家的力量。”上杉越沉声说,“这是一场双向的豪赌,只有你们赌弈双方都压对了筹码,彼此都达成了信任与共识,最后的结局才会如所有人所愿。” 源稚生脸上是深深的惊诧,他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老人,然后低下头又垂下眼帘。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是在消化老人这番话的涵义,还是在思考路明非计划的可行性,或是在想着某些其他的东西。 良久后,源稚生低垂着眼帘,缓缓开口:“您说的很在理,您的心思很缜密,至少比我的脑子好用,刚才您从屋台车外将我拉进拉面摊的力道更是让我无法反抗,可见您的血统也是超乎寻常的强大,在和您交谈一番过后我觉得您并不像家族的传言里那样昏庸无能。” “在我看来,您明明是最适合家族大家长的人选,比我这个所谓的天照命要更为适合,家族在您这么强大的领袖带领下也必然会走向繁荣昌盛。”说到这里,源稚生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杉越,“可您从家族离开了,我今天来找您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六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逃离家族,放弃大家长的位置与责任,而且在临走之前烧毁了家族的神社,还杀害您的……妻子们。”… 上杉越猛地一愣,这次轮到他陷入沉默了,源稚生的这番话就像是为上杉越施展了一道定身术,让老人石化般呆滞在原地,无法移动更无法言语,唯有上杉越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彰显着他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的心境。 “抱歉,是我太过唐突了。”源稚生再度低下头,微微鞠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由于太过好奇,心中的疑惑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未能考虑到您的感受,实在抱歉。” 虽然和上杉越相处的时间只有寥寥几十分钟,但站在源稚生的角度,他的父亲不论从待人处事的态度或是性情上,哪怕算不上和蔼可亲和善慈祥,也绝对称得上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了,迫使其做出背离自己的家族,甚至大开杀戒这些极端的行为,背后必定发生了极度刺痛老人内心的事件,事件里隐藏着老人不愿提及的真相。 而时隔六十多年,自己再次提起这些被尘封的往事,无异于将老人心中最深的那道伤疤再度揭开,将老人最沉痛、最不愿示人的淋漓鲜血再一次暴露在身为其孩子的自己的面前。 “其实对于稚生你,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上杉越终于开口,老人开口便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只是这一切我已经藏在心底太久太久,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原本我是想带着这些秘密躺进坟墓的,因为这是我的事,无关于其他任何人。” “稚生,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上杉越看着源稚生的眼睛,“第一,不要将这一切对任何人提起,第二,知道了一切后也不要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不论你是想继续担任大家长守护家族,还是像我一样离开,我都尊重你,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千万不要怨恨家族……”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事,是我和家族历史的恩怨。”上杉越低声说,“我离开家族就是想让这一切到我这里为止,到我这最后一位‘皇’结束,不要把恩怨和难堪的历史留给下一代。” “您和家族历史的恩怨……”源稚生喃喃道。 他无法理解上杉越的话的意思,但他隐约能感受到六十多年前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也许错的并不是上杉越……也许是家族亏欠了自己的父亲。 “在知道你们是我的孩子之前,我听到稚生你和绘梨衣的名字,我一度以为你们是冒牌的家主,是家族里的老家伙们为了不堕蛇歧八家的传承而从下五家里扶持起来的傀儡。”上杉越指了指自己,“因为在我继任大家长的年代,我就是家族最后一位拥有着上三家血统的后裔。” “我是蛇歧八家的末代皇帝。”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位皇帝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末代皇帝。 源稚生点点头,他对“皇帝”这个称谓表示认可,因为上杉越的确拥有着“皇帝”般的压迫力,即便上杉越没有刻意针对他,但前不久这个老人将他拉回拉面摊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容反抗的气势让他仍然记忆深刻,这种气势让源稚生不由得想,如果混血种的世界有“皇帝”这种东西,那就该是面前这位老人。 虽然源稚生自身也继承了上杉越强大的血统,但他毕竟是用试管婴儿的技术人为培育的,比起上杉越百年一遇的纯粹血统还是有所不及,尽管源稚生的身上也流淌着皇血,他的血统虽然稳定但仍有缺陷,距离真正的混血种皇帝依然有一定差距。 “虽说蛇歧八家自古以来便由八个家族组成,分别为上三家与下五家,八家中的所有混血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白王血裔,但最纯正的白王血统永远只在上三家里流传,”上杉越介绍,“因为上三家是天照、月读与须左之男三位大神的后代,而蛇歧八家上三家每代最杰出的人才,则会被授以‘天照命’、‘月读命’和‘须左之男’的冠号。” “您当时的冠号是什么?也是天照命么?”源稚生忍不住询问。 “不,我没有冠号。”上杉越摇摇头。 “没有冠号?”源稚生一愣。 “是的,因为封冠仪式的那天我睡过头了,赶来催促我的老神官被我轰了出去,回到神社后,那名老神官又不想在一众年轻的神官和家族的族人们面前丢脸,于是就好面子地在本殿里宣称这是他和我一同商议的结果。”上杉越挠了挠额发,“那名老神官说我的血统实在太过优秀,三个冠号都配不上我,能够与我相衬的称号只有‘混血皇帝’,而这个谎言般的提议破天荒的获得了神官和家主们一致的赞同,于是那天的封冠仪式就在我的没到场的情况下就草草结束了。” 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理解了橘政宗形容上杉越时,形容的“自由散漫”是什么意思……不过“自由散漫”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上杉越当年的行径了,当年的上杉越用“肆无忌惮”或是“恣意妄为”形容也许更加合适。 源稚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招家族的人待见,还被誉为蛇歧八家有史以来最奇葩的大家长,如果他是侍奉这样蛮不讲理的大家长的神官,他也会每天头疼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您还真的……任性啊。”源稚生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个一个委婉的形容词来形容当年的上杉越。 “这就是任性么?应该还好吧。”上杉越摸了摸鼻子,“那是我刚进入家族的初期,我还想着给族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啊。” “是,不算……过分,请您继续说。”源稚生表面上应承着上杉越,心里却滴咕说这都不算过分,那怎样才算过分?难不成还要家族的神官们为你建座宫殿么? “我记得我继位大家长的第二年,我的寝宫就落成了,是按照法国的凡尔赛宫为原型建造的,不论是法式家具还是罗马式的大浴缸都十分还原欧洲风情。”上杉越一脸缅怀,“寝宫建立在东京的远郊,地广人稀,我住的还算不错。” “我还记得我脱离家族之后,那座宫殿很快就被拍卖了出去,兴许是家族觉得保留我住过的寝宫也算是一种耻辱吧,当年时逢二战战败,家族也很多方面需要用钱,恰好有一位来自京都的富商表示对那座欧式宫殿很感兴趣,家族索性就卖给了他。”上杉越想了想,“我二十年前偶然路过了一次,我记得那里好像是被改造了艺术画廊来着,不过门票太贵了,我没舍得花一千日元进去里面参观。” “您……继续。”源稚生深吸一口气。 源稚生怎么也没想到家族还真为父亲建造了一座宫殿,他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的脑海里只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荒谬感。 “不仅如此,刚进家族的时候,家族还为了找了七位妻子。”上杉越说,“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为了接受我的血统的种女。” 源稚生点点头,这一段他有听橘政宗提到过。 “我至今已经记不清她们任何一人的模样了,我只记得,在初次见面时,她们每一个脸上都抹着厚厚的白粉,上下嘴唇抹成两点殷红,就像是刚挨了揍的母猫。”上杉越眼神迷离,“她们每一个的发髻盘得都像蒲扇一样宽或是像高塔一样高,穿着无比庄重的和服,脚下是白袜和木屐。” “面见我时,她们排成一排,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惶恐……还有希冀。”上杉越点点头,“对,就是希冀,但不是那种妻子对于丈夫的希冀,而更像是一条狗对于主人即将赐予它食物的期待。” “就像我从未把她们当我的成妻子一样,她们也从未把我当作丈夫,不是排斥,而是不敢。”上杉越说,“因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们只是家族最卑贱的配种女,如果能够把我服侍好了,她们就能鸡犬升天,就能飞黄腾达,可如果让我感到不满,她们的人生也许就完了。” “听起来您并没有真正爱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个。”源稚生说。 “是的,我不爱她们,尽管她们每一个藏在和服下的身材都像是饱满的梨子一样丰腴,因为家族认为只有胸部健硕臀部挺翘的女人才适合生养,但我依然对她们提不起兴趣,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传统的日本女人,她们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身子粗脖子细的大白鹅。”上杉越说,“所以我继续找来真正性感的女人,是那种有着欧洲和美洲风情的奔放女人,这些女人分别是家族的血裔和六个国家的混血,浪漫的法国、多情的意大利、健美的古巴……” “我让我找来的这些女人们教会我最原始的七任妻子们什么叫国际化的舞蹈,什么才是真正的卖弄风骚,她们每一个都学的很快,为了讨好我她们拼了命的练习舞姿与柔韧度。”上杉越说,“我很开心,因为我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至此我有了十三位妻子,但我依然没有对她们之中的任何人产生感情,在我的眼里她们都是狗,是玩具,她们让我开心是因为狗狗讨得了主人的欢心,我可以恣意玩弄她们,而她们每个人都不反抗,甚至会对我讲一些奉承我的话,对我摆出笑脸,因为勾引我就是她们的工作,谁能先怀上我的孩子,谁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在上杉越叙述的过程中,源稚生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很沉默,也很认真,所以他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情感带入到六十多年前的父亲身上……听起来的确像个昏庸至极的皇帝,不过源稚生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开心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父亲当年有多么可憎,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些家族的配种女,这种糜烂至极的生活只让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总之我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清晨从能够躺下二十人的欧式圆床上醒来,我的妻子们会把洗漱用品和精心准备的早餐端到我的面前,早餐是地道的法式风味,因为我吃不惯日式早餐,为此家族特地从法国请来大厨。”上杉越说,“吃完早饭,我会被请到书房,神官们会捧着一沓一沓的文献让我参阅,有的是家族的历史,有的是混血种的历史,每次我都是象征性地翻过几页,只有那些扯澹的神话能让我稍稍感兴趣,其他的内容都很枯燥,神官们诚恳地劝戒我要多看看有关于家族治理的内容,这样才能做一位贤德的君主,有助于我死后在家族神社的灵位能排到更高的位置。” “我不想做明君,死后我的灵牌放在哪里我也根本不在意,每当那些戴着高冠唠唠叨叨的老家伙们把我说得不耐烦了,我都会放声大吼他们,然后他们就会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祈求我的原谅。”上杉越说,“不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处罚他们,只是那些老头实在太多话了,让我不得清净,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您以前的生活听起来委实是像位真正的皇帝。”源稚生如此评价道,心里却在“皇帝”前暗自补上了“昏聩”二字。 “谁说不是呢?可是一个不理朝政的皇帝,每天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极其枯燥。”上杉越说,“在参阅完了那些如海般的文献后,我会在短暂的休息后被安排茶道和剑道的学习,再之后就是日本歌舞伎的表演,我的一上午往往就被这样消磨过去。” “在用完午膳后,会有高僧来到我的寝宫里传授我静心决与禅学,或是神道教的祠官与祠掌来向我讲解‘大日如来’的神道学说。”上杉越叹了口气,“在用完晚膳后,会有全日本最优秀的绳缚大师来向我展示日本最精湛最国粹的绳缚技艺,而被绑缚的女人无一不是当年最当红的歌舞伎……说实话那是我一天之中最享受最惬意的时光,但我内心深处却依然排斥,因为家族的老家伙们费尽心思想把我从一个法国人变成最传统的日本人。” “听起来家族对您的期许和要求的确很高。”源稚生顿了顿,“但家族似乎并没有对您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并且一直在容忍您,想方设法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是的,我现在回想年轻的岁月来也觉得有些不像话。”上杉越说,“但是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法国人,在国际上,法国人和日本人几乎是反义词,我向往着法国人的慵懒和浪漫情怀,他们怎么能把一个法国人变成一个刻板又不知变通的日本人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适应不了这些,因此而脱离家族,我完全理解。”源稚生抬起头,盯着上杉越的眼睛,“可为什么您临走前烧了家族的神社与文献,还揣断了神社里的灵位,最后更是将您的妻子全部杀害。” 上杉越和源稚生对视了很久很久,他在源稚生的眼神里看到了各式各样复杂的情绪与质疑,最后他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一切都要从我的父母说起。” “您的父母?”源稚生一愣。 “是的,我的父母,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爷爷奶奶。”上杉越点点头,看着源稚生,“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有对你讲过为何上三家的人数比起下五家要少这么多么?” “是因为血统更加纯粹的混血种之间繁衍的生育率会有所降低么?”源稚生问。 “你说对了一半,两名上三家的族人之间结合,繁衍出血统更强大的后代的几率更高,然而生育率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低。”上杉越说,“拥有珍贵血统的族人们必定会更加注重血统的繁衍,再加上并不低下的生育率,上三家的后代却越来越少,稚生你觉得这符合常理么?” 源稚生茫然的摇摇头。 “造成上三家人丁凋零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要绕回到血统上,血统越纯净的血裔,从中产生‘鬼’的几率也会越高。”上杉越说,“上三家诞生的孩子里,很容易就出现撕裂母亲的腹部爬出长着尾巴、眼睛冒着瘆人金光的畸形胎儿这种状况,这种龙化的畸形胎儿一旦降生就会被立即处死,蛇歧八家的繁衍和传承都是建立在淋漓的鲜血之上的,这就是‘神’赐予我们力量所伴随的诅咒。” 这就是源稚生鲜有耳闻的家族历史了,而且是隐藏在历史里黑暗的那一面,因为如今上三家几乎没有血裔存世了,自然也就没有后代诞生,家族的族记里并没有记录下这么血腥残忍的片段。 现在听着上杉越的叙述,得知真相后的源稚生的心情无端的沉重下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至暗历史(二合一,求订阅!!!) “而‘皇’这种东西更是万里挑一的,是真正的万里挑一。”上杉越强调。 “在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家族的一万人里都很难诞生出一位‘皇’。”上杉越说,“我的老爹名叫上杉秀夫,是上杉家的人,在我老爹那一代家族就没有出现‘皇’,那时上三家的人数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老爹应该算是最后一位拥有着上三家纯净血统的白王血裔,即便他的血统还远远够不上‘皇’的程度,他也被家族的长老们推上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 “因为血统是么?”源稚生问,“因为您的父亲是最后能诞生具有皇血后代的上三家血裔。” “没错,他们将我老爹推上大家长位置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拥有着家族最后具有诞生‘皇’的可能性的血统,并且在我老爹那个年代,日本很和平,家族并不需要他治理,唯一让家族的诸位长老感到不安的就是家族血统的繁衍问题。”上杉越说,“所以我老爹的工作比我要更加轻松和单调,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将他的血统延传下去,即便是生不出‘皇’来,也至少要生出身居有可能诞生出‘皇’的血统的上三家血裔。” “我懂了,家族是为了‘皇’的血统不至于断绝,至少要保有后世能够诞生出‘皇’的这种可能性。”源稚生说,他问向上杉越,“所以您的父亲也有很多的……妻子么?” “是的,我的老爹和我一样,他也有很多的妻子。”上杉越点点头,”但他也一样,他从没认可那些女人是他的妻子,因为他和那些家族找来的优秀的配种女之间根本就萌生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的老爹甚至比我更加决绝,他不在乎家族的振兴也不在乎家族的繁衍,他那个时候甚至对女人都没有任何兴趣。”上杉越说,“为了逃避这一切,他一头钻进围棋界,拜入本因坊世家钻研棋道,他出乎意料的在围棋方面有着高绝的天赋,年纪轻轻就步入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九段,成为天才中的至强者,获得了‘棋圣’的称号。” “您的父亲……的确不是一般人。”源稚生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祖父。 在他看来,自己的祖父要比自己的父亲更加……奇葩,自己的父亲在任大家长期间变得昏庸无能至少有迹可循,符合人之本性。 因为自己的父亲拥有着无可匹敌的血统,黑道中的至高家族奉其为尊、有求必应,财富、女人和权力就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没有多少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的,想必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得到了这一切,绝对会比自己的父亲做得更加过分,自己的父亲虽然昏聩,但起码不是个滥用神权、草菅人命的暴君。 但自己的祖父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源稚生暂时还不知道造成自己祖父厌恶这一切的原因,在他看来,自己父亲的父亲甚至是一个比自己的父亲拥有着更加潇洒风韵的人,淡泊而出世,高雅而风流。… 是的,源稚生的心底其实正暗自钦佩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祖父……因为他自己也是如同他祖父这种放着黑道大家长的位置不当,而一心想扭头踏上去法国的飞机在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奇葩啊! “你的祖父确实不是一般人,后来有一个女人的出现,所有人这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家族为他安排的那些配种女们提不起兴趣。”上杉越说,“你觉得他风流高雅也好,觉得他是个不知好歹的二百五也很正常,但不可否认,他和我不同的是,他这个人在某些事上的确有着自己的追求,譬如对于棋道,譬如对于……爱情。” “爱情?”源稚生愣住了。 “是的,爱情。”上杉越点点头,“那是我的老爹和我妈妈的爱情故事,我的妈妈并不是家族为老爹安排的配种女,我的妈妈名为夏洛特·陈,是法国教社的一位修女,不过她出生于中国,是中法混血儿。” “修女?”源稚生疑惑道,“修女不是要誓发三愿,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主么?修女怎么会允许结婚和生孩子?” “哦,我的妈妈当时只是一名见习修女,修女的见习期有六年,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献身于主的,只有经历漫长岁月的考验,当主确定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了,你才有资格向主献出你的一切。”上杉越说,“这六年不仅是考验期,同时也是一段反悔期,如果你在这六年的时间内发现你放不下尘俗中的一切,譬如财富,譬如亲人,譬如爱情……你随时可以提出反悔,想要回归尘世间。” “不过修女如果在见习期反悔了,大概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拥有侍奉主的权利,并且还要受到天主的惩罚。”上杉越说。 “可是您的母亲还是为了您的父亲,背弃了主的意志,放弃了修女的身份是么?”源稚生问。 “是的,我的老爹和我的妈妈在法国和日本的天主会的交流祭上认识的,那时老爹作为因坊世家最年轻的棋圣与妈妈进行了一场表演赛。”上杉越说,“老爹蒙着眼与妈妈下了一局快棋,棋至中盘老爹就已经赢了,老爹用高超的棋艺与纯粹的心境俘获了妈妈的芳心,老爹自己也在这场棋局交流会上陷入爱河……也或许他们本就是一见钟情,所以才会这么巧合地成为对弈的双方,总之从那以后,他们便秘密在一起了。” “秘密在一起?” “是的,他们只能秘密在一起,因为妈妈的见习期那时已经快结束了,她即将修成正果,一旦让法国天主会的人发现了妈妈和老爹的恋情,她六年来的坚持就会功亏一篑。”上杉越说,“并且他们当年就在日本东京,在蛇歧八家的眼皮子底下,倘若老爹扬言要娶一个中法混血的女人,家族的长老们一定会觉得他失心疯了,因为老爹这辈子不应该只爱上一个女性,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他的爱只能是博爱。”… “与其说老爹是家族的大家长,不如说他在长老们的眼里只是一匹种马,种马的任务就是交配,就是繁衍,就是和尽可能多的配种女交媾诞生尽可能子嗣。”上杉越低声说,“在这种情况下,老爹和妈妈相爱的事被家族知道的话,妈妈必定会有危险。” “然后呢?您的父亲和母亲逃走私奔了么?”源稚生忍不住问。 “哪有那么简单?”上杉越叹了口气,缓缓摇头,“他们的确是为爱私奔了,在妈妈六年见习期的最后一天,她背叛了主,而老爹背叛了家族,他们连夜乘船逃往法国里昂,准备去过他们一直憧憬幻想着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那您呢?他们并不准备要孩子么?”源稚生疑惑道。 “是的,在他们的计划和对未来的憧憬中,并没有孩子这种东西,而我纯属是个意外。”上杉越苦笑着说,“到达里昂后不久,妈妈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原本她并不想将这一切告诉老爹,因为她知道老爹对于孩子这种东西有多么排斥和恐惧,但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这一切都瞒不下来,老爹最后还是发现了妈妈已经怀有身孕。” “有了后代不应该是开心的事么?为什么您的父亲反而会对孩子产生排斥和恐惧的心理?”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么?上三家人数凋零的原因就是因为血统太过纯净的混血种很容易生出龙化畸形的后代,老爹害怕他和妈妈繁育的孩子很可能是一只长着利爪与蛇尾的怪胎,他害怕这样的怪胎撕裂母体破出,他心爱的女人为此而丧生。”上杉越低声说,“老爹害怕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道听途说,因为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亲身经历?”源稚生喃喃,“难道他和他以前的妻子们曾生出过龙化的胎儿么?” “不,不是老爹的孩子,而是老爹的弟弟。”上杉越说,“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叔叔。” “我的祖父并不是种马,我的祖母也不是配种女,我的祖父和祖母很相爱,但是在他们繁育第二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叔叔时,一场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毁灭性打击随之而来。”上杉越说,“由于我的老爹血统还不错,虽然不是‘皇’,但有可能诞生身负皇血的后代,所以在我的祖母怀孕时,整个家族都很期待,期待着她生下一个真正的‘皇’。” “结果诞生的是‘鬼’对么?” “没错,现实总是这样的事与愿违,一天夜里,伴随着我祖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叔叔’撕裂了她的腹部,从里面钻了出来。”上杉越说,“当众人赶到的时候,我的祖母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能看到的只有一只长着蛇尾与利爪,眼睛冒着瘆人金光的畸形婴儿在啃噬我祖母的内脏,在场的侍女们都被吓得尖叫,我的祖父看到这一幕也心肌梗塞差点晕死,还是我的老爹,一个箭步上前,用钢绳和剪刀活活把我的‘叔叔’绞死又戳碎。”… “最后老爹瘫倒在地,看着我‘叔叔’的烂肉和祖母的烂肉混在一起,他一边哭泣一边呕吐。”上杉越深深叹气。 “所以您的父亲才会这么讨厌孩子,因为他的童年就被血统里的诅咒蒙上了阴影,他担心您的母亲也会重蹈您祖母的覆辙。”源稚生轻声说。 “是啊,杀死‘叔叔’的时候,父亲仅仅只有七岁,他爱自己的母亲,他也一直期待着自己这个弟弟或是妹妹的降世,可最后的真相却太残酷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上杉越轻轻摇头,“这件事为我老爹的人生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他认为皇血根本就是一份诅咒,因为这该死的血统,他失去了心爱的母亲,又失去了弟弟,从此以后,他十分畏惧生孩子这件事,他听到生孩子三个字必呕吐,更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承担这么巨大的风险,所以得知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老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打掉。” “可您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是因为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坚持要将我生下来,她认为我是她和老爹爱情的象征,是主赐予她尽心服侍其六年的礼物,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我生下来。”上杉越说,“再加上当时母亲已经怀胎近四月了,这么大的孩子强行打掉的话会伤害身体,老爹也就只能作罢,他就只能每天每夜陪在我的妈妈身边,一旦发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杀死我,保全我的妈妈。” “您的父亲真的很爱您的母亲。” “是的,老爹很爱妈妈,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和这个女人厮守一辈子,但好景不长。”上杉越说,“没多久后,风魔家的忍者们奉家族长老们的命令,追着我的父母来到了里昂,他们接到的命令原本是杀死我的母亲,带走我的父亲,但得知我的母亲怀孕后,忍者们一时间也犯了难。” “因为不论家族的配种女怎么诱惑怎么勾引老爹,这些年来他都没有诞生一个子嗣,但他和我妈妈相识没多久我的妈妈就怀上了他的身孕,忍者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家族的长老们。” “长老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撼,第一时间派遣了更多的忍者和家族的侍女们乘船赶往法国里昂,为了保护我的妈妈,也为了迎接我的诞生。” “家族默允了您的父母?”源稚生问。 “并不是,你听我说。”上杉越摇摇头,“在五个月后,我平安诞生了,并不如所有人预料的,我不是长着尾巴和利爪、眼睛冒着金光的怪物,可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身负高强血统的家伙,我的老爹很开心,家族却很失望。”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为人父母(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初生时我的血统检测结果很不好,报告显示我体内皇血的纯净度趋近于零。”上杉越说,“家族的长老们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就翻脸了,他们痛斥我的妈妈不是一匹好马,生不出优良的品种,白白浪费了我老爹那么珍贵的血统,于是那些老家伙们下达指令,让风魔家的忍者们要挟我的老爹必须回到家族里,继续和那些优质的配种女繁衍,而我和我的母亲则会被就地处死。” 源稚生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虽说他和他的祖父祖母素未谋面,但家族隐藏着如此至暗的历史,那些已经泯灭人性的长老们居然对一对无辜的母子动用如此残忍卑劣的手段,这委实让身为当代大家长的源稚生为家族这耻辱的过往而深深蒙羞。 “老爹当然不想离开妈妈,也不可能任由家族处决妈妈,而且既然我是个正常孩子的话,再怎么样也是遗传了他的血统的种,妈妈爱我,老爹自然也就爱屋及乌,家族想要处死我们母子的决议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上杉越说,“当时老爹申请要亲自和家族的长老们沟通,但那风魔家的忍者们不同意,于是老爹当着他们的面切掉了自己的两根手指。” “切掉自己两根手指?” “老爹切掉的是他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这是一种对家族的妥协,也是对长老们的威胁。”上杉越说,“老爹一生痴迷于棋道,对于棋界中人,惯用手的食指和中指是用来捻子的,这两根手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棋手的生命,而老爹断指的行为就是告诉家族的长老们,他愿意放弃痴爱一生的围棋,回到家族与那些配种女们繁衍后代,前提是保证我们母子的平安,不然一个连自己堪比生命般重要的双指都毫不犹豫舍弃的男人,一旦发起狠来,舍弃自己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迟疑。” “您和您的母亲一起随他回到日本么?”源稚生问。 “不。”上杉越摇摇头,“在老爹和家族的谈判里,条件只有他自己一人返回日本,我和妈妈则继续留在法国。” “为什么?”源稚生不解,“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他用生命要挟的话,家族的长老们应该会同意他的条件,什么他还要和你们分开?” “家族的长老们的确答应了老爹条件,因为我和妈妈就算活着也并不会对家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如果我们发生什么意外,我老爹那种不假思索就把自己手指切掉的疯子,下一次很可能就切掉自己的脖子。”上杉越说,“他是家族的最后一匹种马了,他的血统对家族来说是世间独一份的珍贵,家族的长老们表示,只要老爹肯配合家族繁衍,家族就算接纳我和我的妈妈也没问题。” “但做出让我和妈妈留在法国里昂的决定的是老爹自己,因为他不愿妈妈随他回到那个疯狂、黑暗又龌龊的家族。”上杉越低声说,“老爹他那么爱妈妈,他怎么可能愿意让妈妈见到他和那些风骚的配种女们交媾缠绵的画面,那会让妈妈疯掉的!” “老爹已经失去了棋道这个毕生追求,和妈妈的爱情就是他生命中唯一救赎的光,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了,不然他的人生都会变得暗然失色。”上杉越叹了口气,“最后老爹孤身一人回到了日本,我和妈妈则留在法国里昂,家族原本想为我们留下一笔不菲的赡养费,然后安排一名风魔家的忍者暗中保护我们,直到我成年,但是被妈妈给拒绝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清高,不屑于别人的施舍,也不是因为她多么憎恶家族。” “因为我当时的血统低微,入不了家族的眼,但怎么说我也是蛇歧八家的上三家血裔,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白王的血。”上杉越说,“妈妈她怕家族某天忽然反悔,安排这名保护我们的忍者倒戈,暗杀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家族血裔,那是妈妈绝对不愿看到的,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她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您的母亲真的很爱您。”源稚生由衷地说。 “是啊,妈妈真的很爱我,我也很爱妈妈,因为那些年来一直是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的童年虽然清苦,但记忆里全是妈妈的身影,我很快乐。”上杉越的嘴角不自觉勾勒出美好的微笑,笑容澄澈又简单,像个追忆母亲的孩子,“但仅靠快乐是无法生存的,妈妈她拒绝了家族的援助,只凭她孤苦伶仃地将我抚养长大,这对于一个年轻又未婚先孕的女儿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 “后来你们是依靠什么生活的?”源稚生不自觉地追问,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了故事中,开始为那个故事里的女人揪起了心。 “我五岁的那年,在一天夜里,妈妈为我讲着《圣经》里的故事哄我睡觉,她讲的是《创世纪》中雅各爱拉结的故事,讲着讲着她忽然流下了眼泪。”上杉越说,“我当时很慌张,因为妈妈的啜泣声很悲伤,我听不懂这个故事,我还以为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妈妈不开心了,于是我跟着妈妈一起哭了起来,我向她道歉,向她保证,向她忏悔,说我以后一定表现好,不会再惹她流泪,妈妈却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说‘孩子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该忏悔的不是你,而是身为母亲的我’。” “您的母亲做错了什么吗?她为什么要忏悔?”源稚生问。 “是啊,我也不解,我和妈妈说您没有做错什么啊,您为什么需要忏悔呢?妈妈对我摇摇头,她说不,她错了,她曾犯下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误,在六年前,她背弃了主,选择了爱情,这就是她的罪孽,但这一切不应该让我来承担。”上杉越压低声音,“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妈妈她实在无力承担我的抚养费和高昂的学费,于是她决定再度回归教会,并把我送到教会的学校去念书。” “您的母亲不是已经脱离了教会么?天主会的审查制度应该很严格才对,脱离了教会的人怎么能再度加入呢?”源稚生提出疑惑。 “是的,原本妈妈已经在天主教的黑名单上了,但是妈妈撒了个谎,她谎称在六年前见习期的最后一天她被日本黑道拐走了,囚禁了很久,因为错过了誓发三愿的献身仪式,她一直觉得很愧对主,所以她忏悔了六年,决定在这段忏悔期后再度回归主的怀抱。”上杉越说,“那是妈妈第一次撒谎,也是她这一生唯一一个谎言,一切都是为了我,她隐瞒了我的存在,曾经教习她的嬷嬷对她的印象很好,看她的态度又无比虔诚,在三愿的仪式中,妈妈成了一名终生修女,而她拥有孩子这件事则成为了她一生缄口的绝密。” “后来呢?您的母亲就一直生活在教堂里么?您的父亲呢?您的血统又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源稚生问。 “是的,妈妈从此以后就作为一名修女,直到终生,她并不是不爱老爹,她都已经为了那个男人背叛了上帝,她说她不能再背叛上帝第二次了,但是妈妈说她并不后悔,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她爱过老爹最好的证明,只要我一生健康平安,她就别无所求。”上杉越轻声叹息,“自从老爹回到日本,妈妈和老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老爹作为家族的种马一直帮家族播种,听说他之后和那些配种女也生过好几个孩子,但没有哪一个体内的皇血比例是达标的,最后老爹因为身体的亏虚,再加上对妈妈的思念成疾,没活过五十岁就死了。” “至于我的血统……”上杉越忽然沉默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我出生时的血统检测报告其实被篡改过,这件事是我老爹秘密进行的,他让家族的长老们和风魔家的忍者们以为我的血统不入流,因为老爹他深知身负皇血的人会背负怎样的命运,家族就是笼罩他一生的牢笼,给他的人生带来的一连串的悲剧,他不想他的孩子也接受这样的悲剧,于是在我的血统检测报告上动了手脚,其实即便我没有觉醒言灵,我刚出生时的血统就已经超越了我的父亲。” “您的父亲是爱着你的。”源稚生说。 “是啊,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也终于知道我的老爹是爱着我的。”上杉越老怀甚慰地说,“所以即便我对我的父亲没有一点印象,即便在我还是胚胎的时候他就想杀死我,但我依然愿意叫他一声老爹。”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父亲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上杉越轻声说,“我曾经也和我的父亲抱着相同的想法,我认为我身怀的血统是一份罪孽,所以我不想要孩子,更不敢有孩子,因为我不想把这份罪孽流传给我的后代。” “但当我真正得知自己有孩子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什么原则,什么罪孽,都是狗屁。”上杉越抬起头,望着落雨的天空,“孩子这种东西或许自带一种不讲理的魔力,你知道么?作为丈夫,作为家主,我从来都是个不负责的男人,但是我知道真相的瞬间,我的内心就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虽然我没见过我的孩子们,但我已经准备好为他们付出我的一切。” 当上杉越说完这最后一句时,源稚生的身体勐然震颤一下。 源稚生看着望向天空的老人,老人的声音那么轻缓,却透露着钢铁般的坚硬,源稚生的童孔止不住地颤动,里面倒映着老人苍老的面庞,源稚生低下头,垂下眼帘,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您……继续。”源稚生差点没抑制住声音里的哽咽。 “在某个平凡的午后,我的言灵毫无征兆地觉醒了,那时我刚走出我的大学校门,我感觉太阳的温度比往常高了很多,于是我抬起头看着烈阳,但那股热量其实是来自我自身,一股巨大的引力和灼热的气息从我的身上朝四面八方散去。”上杉越说,“我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当我的言灵之力真正爆发的那一刻,我周遭的一切都被焚毁了,五个街区外的路灯都炸裂开了,我被拘押在当地的警局里等待审判,有的人说这是主对人间的警示,有的人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 源稚生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您的力量听起来委实挺吓人的。” “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像一个平凡人一样生活,最多也就是比同龄人聪明点,比同龄人长的好看点,比同龄人运动天赋更高些,偶尔在一些同学的眼里我是个怪胎或是个奇葩,但我从没想过自己有超能力。”上杉越低声说,“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有关于混血种和言灵的知识,我差点就以为我真是个怪物,要关在监狱里一辈子!” “后来家族找到了您?”源稚生问。 “是的,是我妈妈通知了家族,因为我犯下的事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妈妈动用教会的力量也无法将我保释,她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助家族。”上杉越点点头,“家族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火速赶往法国,先是外交大使,和当地的警局沟通,将我保释了出来,然后是风魔家的忍者,他们奉命保护我的安全,最后是戴着高冠的家族神官们,他们告诉我,我并不是一个法国小青年,而是日本一个古老家族的皇帝。” “再往后的故事我都告诉你了,我从小在法国长大,根本就适应不了日本古世家那些繁琐的规矩,所以家族的人觉得我是个刺头皇帝,而我则觉得他们都是傻逼。” “可如果只是这样,我和家族最多相看两厌。”上杉越的声音忽然低沉嘶哑,“可千不该万不该,我的妈妈不该死!” 82中文网 第三百八十四章 哀讯(二合一,求订阅!!!) “家族杀死了您的母亲?”源稚生大惊,愠怒之意溢于言表。 “不,家族知道了我的血统纯度后,是诚心请我回去当皇帝的,那我的妈妈自然就是皇太后,他们当然不敢杀害我的妈妈。”上杉越摇摇头,“而且如果家族敢对我的妈妈出手,我做出的举动就不止是烧毁家族的神社或是殴打几名神官这么简单了,那样我的怒火会焚烧整个蛇歧八家,谁也无法阻止我。” “可您刚刚说您的母亲……”源稚生说。 “稚生,别急,慢慢听我和你说。”上杉越说,“我妈妈虽然不是死在家族谁的手中,可她的死和家族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家族的使臣来到法国后,妈妈她并没有随我回到家族,不是她舍得她的孩子离开她,也不是她不想见到老爹,而是因为她已经誓发三愿,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主,如果她背叛了主的话,主会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上杉越轻声说,“对于妈妈来说,她的一切就是我,她害怕如果她再次违背主,她的孩子会变得不幸,妈妈说她一辈子都会留在法国的教会里,每当她晚上为那些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她每天都会为我和我的老爹祈福,愿主的光芒会永生永世照耀着我和我们。” “当时的我很天真,我在那以前从没想过我会是一个大家族的皇帝,在我看来,皇帝就代表着为所欲为、荣华富贵,我想要的一切都会有人争先恐后地献给我,我想着我可以先去日本玩几年,然后我可以把妈妈接到日本,或者到时候我厌倦了皇帝的生活,我再回到法国,我和妈妈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很开心。”上杉越说,“妈妈也很开心,因为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妈妈很高兴我和我的老爹终于要相见,她让我嘱托老爹说她在法国过得很不错,一切都安好,并且也实现了年轻时的愿望,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终生修女,叫老爹不用太过挂念她。” “那时的我们都不知道,家族火急火燎地要把我带回日本,是因为老爹那时候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家族失去了珍贵的种马,这时候我又恰逢其时的出现,家族怎么能不将我牢牢掌控在手里呢?”上杉越冷笑,“当时的我也蠢得可笑,我以为我只是长大了,去外面闯荡一下,每个男孩到了这个年龄,总会离开父母一段时间,让自己的翅膀坚硬起来,我觉得这很正常,等我累了或者想妈妈了,就随时可以再见到她,我满心欢喜的跟随着神官们踏上了去日本的使船,却不知这一走,我和妈妈就是天人永别。” “家族在日本黑道中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所以家族当时其实并不需要我强大的力量,他们只需要我的血统,为他们将强横的皇血延续下去。”上杉越说,“所以我最开始的工作和老爹一样,是作为家族的种马,我和老爹一样,我们都认为这强大的血统是种罪孽,所以我们都不想生育后代。” “但和老爹不同的是,老爹生于日本长于日本,对于家族的安排极其抵触,而生于法国长于法国的我则要开放许多,我会配合家族安排的那些配种女寻欢,但我每次都在事前偷偷做好安全措施,长久以来家族都没有察觉。” “我之前对稚生你描述的就是我刚来到家族前期的生活,然而这样糜烂又**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年,世界就开始打仗了,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在这场战争中,蛇歧八家是日本方有力的主战派。”上杉越说,“其实整个二战最开始只不过是混血种为了资源的分配而掀起的战争,最开始是德国和日本合作双方的混血种与欧洲混血种的谈判破裂,家族撺掇日本军方加入了战争,此后日本方面和美国方面也被牵扯进来,后来这场战争渐渐把整个世界都给牵扯了进来,规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源稚生长大嘴巴,是因为震惊,他的声音都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开始仅仅是因为日本和德国还有欧洲的混血种们觉得资源的分配不公,然后就把整个世界都牵扯进来打仗?” “是啊。”上杉越点点头,“因为一战战败,作为战败国的德国方面签订了《凡尔赛合约》,但德国的混血种觉得英法美三国对他们的剥削和掠夺太严重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德国作为战败方,曾将但泽这片地域割让给了波兰,原本只是为波兰开辟一条海陆,通往波罗的海,这条海陆被称为‘波兰走廊’。”上杉越说,“德国方给出的不满缘由是‘波兰走廊’把东普鲁士和德国本土给分裂开了,但事实上是希特勒发现,那条割让的通往波罗的海的土地很可能埋藏着龙族的秘密,于是他化身为狂热的侵略派,制订了‘白色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波兰’,而后苏联和承诺保护波兰的英法两国也开始加入战争。”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消化这庞大的信息,囊括世界的战争是由混血种的资源掠夺掀起的,这和他所知道的历史出入太大了,容不得他不惊讶。 “您刚才还说家族撺掇日本军方也加入了战场,把日本方面和美国方面都牵扯进来了。”源稚生顿了顿,“您说的不会就是当年偷袭某港口的事件吧?” “是啊,当年家族和秘党有些争端,那时德国方面透露给家族,秘党的领袖希尔伯特·让·昂热和北美的混血种领袖汉高正在某港口进行秘密谈判。”上杉越说,“所以偷袭某港口事件表面上是日本对美军停泊在夏威夷瓦胡岛某港口的美国舰队发动了无差别攻击,但实际上是家族想趁着这一次的空袭,一次性消灭秘党和北美的混血种领袖,那样家族就可以趁虚而入,一举瓜分秘党和北美混血种联盟所拥有的资源。” “可是空袭没能杀死校长和汉高,反而把美国也扯入了战场?”源稚生问。 “是啊,传说中的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哪会有那么容易被杀死?那个事件其实算是一场成功的奇袭了,但同样也是战争历史上代价最高的战略之一。”上杉越轻轻叹息,“日军这一举动惹恼了美国,家族的行为更是被秘党视为挑衅,昂热抱着盛怒的姿态加入美国海军,担任参谋长,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的人生都被那个家伙改变了!” “其实战争的前几年我依然活得很潇洒,那时美国还没有加入战场,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做做战时演讲,在一封封战事捷报上盖上代表着蛇歧八家的印章,然后奉家族的使命和我的妻子们忙着造人。”上杉越说,“可随着昂热加入美军,美军加入了世界的战场,战事忽然就变得吃紧了,我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这时德国法国的战争愈发激烈,妈妈就在法国的天主会里,虽然天主会是受到国际庇护的,但谁知道希特勒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疯了似的联系妈妈,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讯,我开始对家族发难。” “我威胁家族,如果家族不能帮我找到我的妈妈,战争的动员工作和家族的繁育工作就别想再指望我了。”上杉越说,“我的属下们也很为难,于是找到了德国的参谋总长帮忙,参谋总长亲自找去了妈妈任职的教社,但教社的嬷嬷们说妈妈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在好几年前,战争之前妈妈就离开了法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所以我才一直联系不上她。” “我很担心妈妈,她明明告诉我会一生留在法国等我去找她,可她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离开呢?我不知道,但当时的时局已经容不得我想这些了。”上杉越说,“当时苏联军队攻占了柏林国会大厦,希特勒饮弹自尽,德意志帝国就此轰然倒塌,帝国们尽显颓势,唯独日本作战的势头依然很勐,因为家族坚信,战场上的失利只是暂时的,混血种竞争的胜利才是关键。” “于是那些疯狂的领导者喊出‘领土作战,一亿玉碎’的口号,发动全民皆兵的极端政策。”上杉越说,“直到忽然的一天,一枚原子弹降落在日本的广岛县,把那座城市化作人间炼狱,日本从此被打怕了,不顾家族的反对坚持让天皇宣布投降。” “然后昂热校长来到了日本?”源稚生问。 “是的,那个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乘坐衣阿华号美军战舰来到日本,他是那样来势汹汹,他是那样趾高气昂,他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告诉家族,我们失败了,他们胜利了,失败者就要接受胜利者的制裁,从今以后,蛇歧八家要归入秘党的管辖。”上杉越说,“但做惯了土皇帝的蛇歧八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纳入欧洲混血种的麾下,家主门轮番反抗,可谁也不是昂热的对手,这时候我知道,作为大家长的我必须要站出来了。” “就是那时您挑战了昂热校长?”源稚生问,他一直很好奇这场战斗的结果。 “是,那时我告诉自己,家族没并没有失败,只要我杀死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欧洲的混血种就群龙无首,家族就能再见胜利的曙光。”上杉越说,“于是我决定身负家族的荣光,向秘党的领袖,世界上最强的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发起挑战。” “与其说是一场挑战,不如说是一场暗杀,我是绝无仅有的皇,我的血统是无与伦比的,我有着必胜的信念……但谁知道,昂热这家伙完全是个超脱常理的怪胎!” “您战败给校长了,是么?”源稚生问。 “是,在家族安排的剑道练习中,我偷懒了,昂热的剑道却如同鬼魅般精髓,我尝试用我的言灵捕捉到他,但他的‘时间零’实在太神鬼莫测,每当我朝昂热所在的方向释放言灵,下一刻他总会出现在我的后方。”上杉越苦笑着摇头,“他把两柄日本刀挥舞得像是鞭子一样,用刀背和刀柄抽打我,我被他像是孩子一样教训,最后我甚至都站不起身了,我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这,浑身是伤。” “听起来您败得真惨。”源稚生说。 “谁说不是呢?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啊,我根本就不懂服输,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我的嘴里一直怒斥他们秘党太虚伪,明明大家都想掠夺对方的资源,错的并不只有我们,只是他们美国人运气好,打赢了,所以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他为了秘党,我为了家族,我们都是为各自的利益而战,谁也没有对错。”上杉越说,“我至今仍记得当时昂热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为自己失败找借口的孬种,一个什么都不懂却大放厥词的……蠢孩子。” “昂热坐在我的身边,点了支烟,他对着我的脸喷出一口烟雾,那雾气呛得我一直咳嗽,昂热问我知不知道那些德国的混蛋们和我们日本的混蛋们在战争的历史中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我的工作就是在安全的宫殿里演讲,我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我嘴硬地告诉昂热,这是战争,战争中每个参战者都有罪,他们美国人不也动用了原子弹这种超规模的武器,一天就杀死了我们八万多人么?” “昂热告诉我那枚原子弹那是对我们袭击港口事件的回礼和威慑,战争中死人并不稀奇,但是战争中虐杀平民就是人性的沦丧。”上杉越说,“之后昂热对我讲述了德军集中营和发生在中国南京的事,我的身体一寸寸的石化,眼角止不住地抽动,但我的内心仍然不可置信,我怒斥昂热说这是污蔑,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想以此摧毁我的意志,他根本就拿不出证据……” “可昂热的下一句话,让我如坠深渊。” 第三百八十五章 改写的命运(二合一,求订阅!!!) “校长究竟对您说了什么?”源稚生好奇地追问。 “昂热又抽了口烟,再一次将烟雾吐在我的脸上,他用无比悲哀的目光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疯癫的乞儿。”上杉越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我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我忍受不了昂热那种带着鄙夷又怜悯的目光,我愤怒地对他说,要么就拿出证据来反驳我的话,要么索性就把我给打死一了百了。” “可面对我挑衅式的话语,昂热无动于衷,他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我,他在来到日本前调查过蛇歧八家这一任大家长,也就是调查过我的身世。”上杉越说,“昂热说他知道我叫上杉越,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法国长大,我的血统觉醒在当时还受到了秘党的关注,他也知道我的老爹叫上杉秀夫,十二年前就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他还知道我的妈妈叫做夏洛特·陈,在法国的天主会担任终身修女,五年前从法国离开,去了中国南京,最后在南京这座城市中自杀了。” “自杀了……”源稚生童孔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您的母亲为什么要自杀?天主教不是不允许自杀的么?” “当时我也是满脸的不置信,我原本已经精疲力尽了,可听到妈妈的消息,我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愤怒地揪着昂热的衣领,我高声质问他为什么要造谣说我妈妈死了。”上杉越面露哀痛,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我咆孝着说我妈妈不可能死了,她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她的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可爱的孩子,孩子们都喜欢她,亲切的称呼她为‘妈妈’或者夏洛特嬷嬷,妈妈就像个天使一样照耀着人间,天使怎么会死呢?要想侮辱我或是殴打我都可以,但是不准诅咒或是污蔑我的妈妈!” “我试图从昂热的眼里看出一点心虚或是怯意,但是没有,昂热的表情平静又认真,他看待我的眼神透着哀意与悯然。”上杉越掩面,但是难掩声音里的痛苦,“我讨厌昂热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告诉我,妈妈真的死了一样……我踉踉跄跄地后退到墙角,我从地上抄起长刀,然后疯了似的冲向昂热,我要把这个侮辱我妈妈的男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结果我再一次被昂热抽翻在地,他一边抽打我,一边用严师般的语气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他说我冥顽不灵,说我顽固不化,说我被这教条式的日本生活洗了脑,最后说我母亲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替我感到悲哀。”上杉越说,“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瘫倒在地,昂热的长刀像是驯马的长鞭一样挥舞,把我打得皮开肉绽,可我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我只觉得麻木,我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向那个抽打这我毫不留情的男人,我哭泣着问他……我的妈妈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我至今还记得清昂热当时的原话,‘我见过太多你这样固执的小鬼,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为什么不用你的双眼去求证呢?你家族的战报里就藏着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但愿你知道真相以后能够成长一点,不要像个被妈妈惯坏了的死小孩’。”上杉越说,“当听到昂热说完这些以后,我彻底昏死过去。” “我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的早上,其实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因为我的血统很强,伤的并不很严重,但我的潜意识一直在逃避现实,不愿苏醒,昏迷的三天里我一直在做梦,全都是噩梦,每一次梦境的结尾妈妈都离我而去。”上杉越说,“意识清醒后,我第一时间唤来了神官、家族的高层、还有那些经历过二战战场的将士们,我一一向他们询问,但是得到的答桉都是摇头,他们谁也不知道夏洛特嬷嬷的踪迹。” “于是我让家族的神官们捧来战报给我阅读,但每翻过一页,我的怒意就升腾一分。”上杉越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所有的资料都被篡改过!五年前的我们明明是侵略方,却被篡改成受害者!连我都知道的一些丑闻,一些日本军官犯下的错事,在家族的历史中只字未提,留下的只有对那些二战士兵们的赞许和嘉奖,还有对其他国家的污蔑!” “家族居然篡改真实的历史!”源稚生也是又惊又怒。 “不只是家族,而是整个日本,所有参与战争的人都在篡改历史,他们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只字未提自己犯下的罪孽,好像他们才是这场战争中受尽委屈的家伙!”上杉越说,“我原本以为战争的双方至少在功过上是平等的,但家族这副虚伪的嘴脸让我越来越倾向于相信昂热的话。”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妈妈的消息而已,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家族的所有人都在向我诉苦,上到位高权重的长老们,下至参与过二战的底层士兵,好像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了多大的伤痛一样。”上杉越说,“这些人的嘴脸实在让我感到恶心,我一怒之下冲进家族的神社里,烧毁了那些鬼话连篇的文献,我揪出一位老神官……还记得我的封冠仪式上,因为好面子而将众人湖弄过去的老神官么?后来我和他的关系最好,我感觉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欺骗我,但是他不敢欺骗我,我只相信他说的话。” “终于,那位老神官叹息着告诉了我五年前的真相……一段家族里没有人敢告诉我的、残忍至极的真相。”上杉越死死咬着牙,脖颈上青筋毕露,“原来我的妈妈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中国南京,她是自杀,原来昂热的话都是真的,是我在自欺欺人,他一句也没有欺骗我。” 源稚生看着上杉越痛苦又扭曲的表情,他此刻也在揪心,他听闻了上杉越的一生,所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爱祖母,也知道自己的祖母是多么善良的人……一个简单纯粹、心地善良又为主奉献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她何故会违背天主会的教义,选择用自杀这种方式了解自己的一生呢? “那是我们国家的军人犯下的罪行,老神官告诉我,1937年10月,日本的军人如过境的蝗虫般破开了南京的城门,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男人们被他们用刺刀无情地杀死,女人们则被他们粗暴地蹂躏,甚至连法国开设在南京的天主会里的女人也不放过。”上杉越的眼中有怒意升腾。 “为了拯救教会里那些无辜的女人们和孩子们,天主会的老嬷嬷让女人穿上修女的衣服,假扮成修女,借着教会的庇护连夜出城。”上杉越说,“但就她们即将乘上跨江的大船时,孩子的啼哭声惊醒了附近驻扎的日本军队,当时领兵的人是藤原胜少校,这个男人对天主和上帝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他命令军队将所有的女人拦下,他则粗暴地撕开女人的衣服,发现这一队女人都是假修女。” “藤原胜?”源稚生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他忽然想起来,橘政宗对他描述上杉越在离开家族以前冲进神社里,斩断的灵牌上,那位二战英雄的名字就叫藤原胜。 “藤原胜开心坏了,他说今晚日本士兵们的狂欢之夜,他们粗鄙地强暴了那些可怜又无助的女人们,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杀死,他们用那些女人们的尸体试刀,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上杉越说,“那位领队的老嬷嬷目睹了这地狱般的血腥场景后无法忍受,于是迎面冲上了藤原胜的军刀刀锋,死前她诅咒这些泯灭人性的军人一定会被上帝惩罚,连撒旦都会厌弃他们。” “而藤原胜则狂笑着说他就是撒旦,他吩咐士兵们把六具中国女人的尸体堆叠起来,诅咒过他的老嬷嬷则堆在最上面,他身配的军刀是锋利的‘七胴切’,他高高跃起,将七具尸体一刀两断……” “那位被杀死的老嬷嬷就是……”源稚生喃喃。 “夏洛特·陈……老嬷嬷的名字是夏洛特·陈!”上杉越的声音包含着无尽的愤怒,宛若狮子低吼,“被日本军官逼死的老嬷嬷的是我的妈妈!” 源稚生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那是从上杉越身上爆发出来的。 屋台车的帷幕狂乱的摇摆,拉面摊外的雨幕被看不见的力量震碎了,源稚生逆着威压抬起头,他看到上杉越的童孔已经变成了如岩浆般的赤金色,酷烈犹如燃烧的炙阳,源稚生体内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被很强大的血统牵引,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我当时简直要疯掉了,我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妈妈已经死了的真相,我踹翻了那名老神官,我拨开人群往外狂奔着,周围根本没有人敢阻止我,我的怒火恨不得燃烧整个世界,所有人都跪匐在地上,生怕被处于盛怒的我殃及。”上杉越说,“我在家族里大吼,‘谁是藤原胜’,‘藤原胜给我滚出来’,我从我的寝宫横冲直撞来到了家族的神社门前,可没有一个人回应我,好像‘藤原胜’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我不会放过藤原胜,他藏起来也没用,因为我是日本至高家族的皇帝,我要处死一个日本人,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势必会把他揪出来……”上杉越的脸庞抽动,“这时候那位被我踹倒的老神官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他告诉我藤原胜已经没法被处决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在天皇宣布投降的那天,藤原胜中校切腹自尽,他的真实姓名应该是宫本胜,他是宫本家的旁支,在家族里的地位甚至不入流,但家族的史官说他自杀的举动证明了他的武士道和军人的铁血,于是他的灵位被摆放在家族神社的高处,作为英雄受到后人们膜拜!” “英雄……家族居然将这样的人奉为英雄!”源稚生的眼角也在跳动。 “那个逆贼他当然不配英雄之名!”上杉越怒吼,“我太愤怒了,我当时已经握紧了刀,必须要挥出,于是我找到了我的妻子们,可杀死她们后我就后悔了,我看着她们的尸体,这样的我和藤原胜又有什么两样呢?妈妈和我讲了那么多圣经里的故事,我却没能学会真情与爱!” 上杉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根。 源稚生终于了解了一切事情的原委,年轻时的上杉越的确是橘政宗描述的那样荒淫无度,但并不是家族罪大恶极的逃犯……相反的,应该是家族亏欠自己的父亲才对。 源稚生在此刻也想通了为何自己那虔诚信仰上帝的祖母最后却选择自杀这种永堕地狱的死法,她根本就不是受不了女孩人们被蹂躏的画面,也不是惩罚自己保护不了这些无辜的女人们……而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作为日本的皇帝,这些在战场上无恶不作的暴徒们都是她孩子的部下,战场上每死一个无辜者,她的孩子就要背负一份沉重的罪孽,而南京城死了整整三十万人,这如山般的罪孽简直万死莫辞! 所以那位生性善良的老嬷嬷选择了自杀,她要下地狱去见撒旦,因为她罪孽深重的儿子也一定会下地狱! “我似乎懂你了。”源稚生望着上杉越,“为你难过……父亲。”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不太会安慰人,他能做的只有在两个杯子里斟满烧酒,一杯推到上杉越面前,自己则将另一杯端起,一饮而尽。 上杉越勐地一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源稚生,颤抖着将手掌轻轻放在源稚生的头上,,那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耳畔回响……父亲……父亲! 上杉越望向法国的方向,他枯藁的手颤颤巍巍地从领口摸出一支银色的十字架,他的嘴唇也颤抖着,默念。 “妈妈……妈妈……你听到了么?我被我的孩子喊作父亲了……我也是父亲了……”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奢求拥有孩子和家人这种幸福么……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也拥有被唤作父亲的权利么……” “妈妈……如果你还在就好了……真想让你见见……我的孩子们……” 母亲的身影似乎出现在视线里,原来老人早已泪眼朦胧。 有人说过,一个男人一生的改变从一声父亲开始。 公元2011年5月15日,汇聚日本的大人物们相继闯入一间东京街角的拉面摊后又离去,名为上杉越的男人的命运就此被改写。 82中文网 第三百八十六章 俊秀男孩(二合一,求订阅!!!) 天色蒙蒙亮,时间介乎于黎明与破晓之间,狂风骤雨渐渐变小了,似乎预示着这个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拉面摊的灯依旧亮着,十分钟以前,源稚生已经从这里离开了,灯色暖黄的帷幕里,只有上杉越一人在整理着食台,清洗着客人们使用过的碗快杯勺。 两道人影从长街的尽头处缓缓走来,似乎一直在交谈着什么,随着两人离拉面摊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日本这见鬼的破地方,就没有一点人情味么?找了这么多条街,通宵营业的酒馆饭店怎么这么少,而且怎么都有最低消费这个规定?亲民一点的居酒屋还都客满!” “没办法,昨晚的天气太恶劣了,多数商家选择关门歇业,室内场所客满都是意料之中,而且在日本东京,会通宵营业的也只有一些高消费场所,别人摆出‘最低消费’这种规定不接待我们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现在看上去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该死的,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当成乞丐对待过。”另一人语气极度不满地抱怨着,“要不我就是说先去高天原换两套衣服再出来,顺便把藏在沙发底下剩下的那些零钱带出来,你怎么不同意?” “源氏重工地底下水道那条路被封死,我们只能从高天原正门进,但高天原会持续营业到早上,我们现在这副模样熘进去就太引人注目了。”声音更加沉重冷静的那人说,“而且刚才不是你嚷嚷肚子饿,说一定要找一点热食吃么?” “是啊,所以说日本这个见鬼的破地方,连一家能招待我们的像样的关东煮摊或是拉面摊都没有。” “我们已经到了东京大学的后街,刚才那间居酒屋的老板娘说的那家通宵营业的实惠拉面摊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听说老板是个老师傅了,叫越师傅,人很好相处。”声音冷静的人说,“不过你这么饿,刚才那间居酒屋的老板娘邀请你进去喝一杯,你怎么还拒绝她?” “你说那个叫爱子的老板娘?”另一人拉高了音调,“哦!我说你是没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么?那是捕猎者的眼神,好像我在她的眼里就是猎物一样,她邀请我去她的卧室,那根本就不是邀请我去和她喝一杯,而是想把我吃掉……可她的年龄甚至都和我的混账老爹一样大了!” “哦,原来你的兴趣不是熟女型么?可我看你在高天原里的客户有不少都是这种类型。” “那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懂么?要是诺诺知道我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两个月,诺诺最多消失两个月,让我找不到她的踪迹……但假如我和那个叫爱子的居酒屋老板娘真的发生点什么,那就是我的人品上出现了失格,那样别说诺诺,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那样的我和我的混账老爹有什么两样?”另一人义正言辞地说,“而且你好意思说我么?高天原里那些女人们一边抚摸你的腹肌一边发出‘斯国一内’的叫声,称赞你精壮的肌肉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这事要是被夏弥知道了,你只会比我更惨吧?夏弥不会把你抽筋扒皮?” “前面那个亮着黄光的屋台车就是拉面摊吧?我们到了。” “想不到这么正派的主席转移话题的技巧居然如此生硬。” 两人来到拉面摊前,掀开帷幕的瞬间,两位不速之客与拉面摊里的老师傅对视着,气氛一时间像是凝固了。 两人缓缓坐在食台前的座位上,其中更沉着冷静的那人说:“您好,师傅,我们来用拉面,两碗。” “打洋了打洋了,今天不做生意也不接待客人。”上杉越扫了一眼来人,随意地摆摆手。 拉面摊里的两人对视一眼,心说居酒屋的老板娘不是对他们说这家拉面摊二十四小时营业么?只要饿肚子的人来到拉面摊,哪怕是乞丐,那位好说话的越师傅都会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招待对方,怎么面前的拉面师傅和居酒屋老板娘形容的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他们来错了面摊? 看到两人还未离开,上杉越微微皱眉,但还是富有耐心地说:“拉面已经售罄了,食材都卖光了,接下来拉面师傅要去置办食材,如果你们实在想吃拉面,沿着这条巷子走到尽头,在路边等一会儿,那里的有家连锁拉面店,七点半开业。” “您是越师傅么?”其中一人用试探性地语气对上杉越询问。 上杉越心里一动,心说这段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源稚生来到自己拉面摊时,好像也发生了和现在极其类似的桥段,被自己以打洋为理由拒绝后,询问自己是不是越师傅。 于是上杉越拒绝的话窜到嘴边就及时打住了,他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两位不速之客。 这位老人今天委实被一拨接一拨的“重磅人物”们给刺激到了,这两人来到拉面摊的场景和路明非还有源稚生来到拉面摊时简直如出一辙,想起在不知道绘梨衣和源稚生的身份下说出的那些丢脸的话,上杉越直到现在都还感觉颜面无存无地自容,他生怕这两位也是什么重磅人物,自己不慎冷落了他们,或是又不明所以的讲出什么丢人的话。 两人中,其中一人拥有着金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就像是璀璨的蓝宝石,身材挺拔,气度非凡……然而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的男人却被上杉越一眼就忽略了,上杉越的目光更聚集在另一位低调的男人身上。 另一人则是黑发,标准的亚洲人长相,面庞犹如刀削般冷峻,身材精瘦,气质深沉又冷冽……仅看气质,这人居然和自己的孩子源稚生有几分相似。 自己的三个孩子们,其中绘梨衣和源稚生都来过自己的拉面摊了,上杉越看着这个黑发的年轻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大胆又合理的猜测。 “你是……稚女么?”上杉越盯着黑发的年轻人,声音微微颤抖。 面对上杉越的问题,黑发的年轻人瞬间明显愣住了,他微微皱眉,反问:“稚女是谁?” 安卓苹果均可。】 “不是稚女么?”面对年轻人的反问,上杉越也愣了愣,他不太确定地又问,“真的不是么?不是稚女?你不是风间琉璃大师?” “风间琉璃大师?”黑发年轻人如实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上杉越的话里已然没有了那种紧张和期待的情绪,但他犹不死心地追问。 “右京。”另一个金发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帮自己的同伴回答,“他的名字是右京·橘。” “右京·橘……”上杉越怔住了,他看了看黑发年轻人,又扭头看了看金发年轻人。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但是右京·橘……现代社会谁会叫这种扯澹名字啊? 上杉越一时间也不确定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在整蛊他。 上杉越刚刚和源稚生吐露完心扉,情绪还没能从追忆母亲和源稚生的那句父亲中走出来,这时候这两人忽然出现,要是这两个家伙在自己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自己孩子的时候来整蛊自己这个老人家,上杉越是真的不会轻饶这两个不懂事的小鬼。 “至于我,你可以叫我basara king。”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一脸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旋即又轻轻摇头,“日本用餐场所的规矩还真是麻烦,不是有最低消费的要求,就是有眼神要吃人的女老板,这家拉面摊更离奇,食客居然还要自报姓名,真是羞耻的规矩。” “我说老师傅,我叫basara king,他叫右京·橘,我们的名字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给我们上两碗拉面了么?basara king和右京快要饿坏了。”金发的年轻人催促道。 basara king……这名字就更加鬼扯了,听起来就像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看着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年轻人,上杉越深吸一口气,他强忍着要把这两个神经病扔出去的冲动:“这么说,你们两个其实都不认识我对吧?” “嗯?您是什么很有名的人么?”金发年轻人微微皱眉,“吃拉面之前还要认识拉面师傅,这总不会是日本的传统文化吧?今天还真是离奇,遇到了奇怪的居酒屋老板娘之后又遇上了奇怪的拉面师傅。” “八嘎!”上杉越忍不住低吼一句,他已经笃定这是两个来整蛊自己的坏小子,日本经常有这种爱整蛊拉面师傅或者炸鸡店老板的不良少年。 上杉越的低吼把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都吓了一跳,金发年轻人看着状若怒狮的拉面师傅,望向黑发年轻人同伴,不解道:“只是个拉面师傅啊,不认识拉面师傅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必要发这么大火么?怪不得都说日本人的性格古怪,这何止是古怪……简直是诡异!” “的确不像是我们听说的那个‘好讲话的越师傅’,也许是我们找错了拉面摊。”黑发年轻人点点头,赞同金发年轻人的说法,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讲话也没什么逻辑,看起来具有狂躁症、精神分裂和老年痴呆的前兆。” 然后善于观察的黑发年轻人还眼尖地发现了上杉越摆在黑白彩电上的成人影碟,他指着碟片对金发年轻人说:“老先生大概还内分泌失调。” “原来如此。”金发年轻人恍然大悟。 听着这两个小混蛋毫不避讳地当面诋毁自己,上杉越简直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抄起笊篱和擀面杖,恶狠狠地就要教训两个不懂得谦卑尊老的小混蛋。 看着怒发冲冠逼近的上杉越,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退出了拉面摊,拔腿就跑。 “别再让我见到你们两个小鬼!不然我非要叫你们知道拉面师傅的厉害!”上杉越冲两个年轻人的背影大吼,就像是脾气暴躁的老头被邻家不懂事的小孩给惹怒了。 上杉越把擀面杖和笊篱扔在桌上,笑了笑,轻轻摇头,自言自语:“两个小混蛋,跑得倒是挺快!” 他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得知自己有了三个孩子,和自己的大儿子推心置腹后,上杉越觉得自己曾经厌弃的这个世界变得顺眼了许多,连来自己拉面摊捣蛋的小混蛋们似乎也不那么可恶了。 最后上杉越熄灭了拉面摊的灯光,将帷幕放下,今天他不准备营业也不准备采购食材了,卸下了所有的负累,积累了六十多年的疲倦像是洪水般袭来,上杉越已经六十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天他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今天的梦也许会美好而安然。 在后街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穿着白色衬衫的俊秀男孩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直静静矗立在远处,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从何时站在那里的,但至少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来到拉面摊和拉面师傅争执一番又离开,他全程都目睹了。 天色已然破晓,肆虐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俊秀的男孩看了眼放亮的天色,终于收起黑伞迈开步子,他的步伐很轻很缓,踩在地面上的积水里只荡起微微的涟漪,朝两个年轻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男孩经过已经熄灯的拉面摊时带起的风将拉面摊的帷幕掀开一角,拉面摊里传来沉缓的鼻息,老人已经在藤椅上熟睡过去。 …… 今天也许是高天原的末日,店里遇到了比缺钱更大的危机……身为店长的座头鲸脑子里划过这样的念头,他心急如焚。 “我看你们店是不想干了,我看你们店是不想干下去了!”膀大腰圆的肥婆怒吼着,好似会说话的水桶妖怪。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多有钱!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的丈夫有多大的权势!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干瘦枯藁的女人尖声嚷嚷,像是骷髅成了精。 82中文网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回归高天原(二合一,求订阅!!!) 您没说我当然不知道您丈夫是干嘛的啊,我是开牛郎店的又不是开侦探所的……座头鲸的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陪着谦卑的笑脸,不停鞠躬,不停道歉。 高天原的全体牛郎们站在座头鲸身后半步,也在跟随着店长一起鞠躬道歉,即便座头鲸明面上是整个高天原权势最大的人,在一众牛郎中具有皇帝般的威严,但他的威严和权势在这些尊贵的客人面前不好使,在一些不讲理的客人眼里,座头鲸这位高天原老板也只是一个没了青春和姿色的老牛郎而已,既然是牛郎,那自然把钱甩在他的脸上就可以随意羞辱。 其实客人在店里闹事这种事很常见,有些客人的酒量和酒品都很差,喝多了也许会把自己浑身上下扒得只剩内衣,然后找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牛郎当成柱子,在客人们面前大秀一段钢管舞;还有的客人会借着酒劲儿装作喝多了的模样,大声嚷嚷着装疯卖傻,趁机在暗地里揩着牛郎们的油,摸摸胸肌掐掐臀部什么的,那力道和精准度俨然不是醉酒的人能拥有的。 】 然而对于这类闹事者,座头鲸和一众牛郎们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因为店里并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因此高天原的口碑一直不错……但客人们愤怒至此,扬言要让高天原关门的,简直前所未闻。 “尊贵的美人们,我们不懂事的男孩们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么?”座头鲸摸着自己的光头,对着肥婆和瘦猴再度鞠躬,语气诚恳,“我们先要探讨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啊,总之不管我的男孩们因为什么事得罪了诸位,我都会代他们向诸位道歉,高天原也会做出让诸位满意的补偿!” 直到现在座头鲸都是懵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是因为什么发怒,昨夜高天原的营业状况不错,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新来高天原新晋的牛郎三人组basara king、右京和sakura,客人们的留存率一夜高过一夜,他们三个居功至伟,座头鲸觉得这些男孩们已经成熟了,独当一面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于是很早便美美的睡下了。 然而清晨六点半的时候,杀猪般的嚎叫声把座头鲸从床上炸醒,他穿着海蓝色的鲸鱼睡衣跑了出来,看到店里的牛郎们全部围站在舞池正中央,座头鲸一边拨开牛郎们一边质问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警视厅拉响了防空警报,还是谁把一窝野猪偷偷带进了店里。 可就在座头鲸走到舞池正中央,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群后,他瞬间哑了。 舞台中央是女人、清一色的女人、穿金戴银的女人们……为首的是一个肥婆,一个瘦猴,还有一个身材匀称、穿着职业套裙、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不是说其他的女人们不重要,而是在座头鲸的眼里,这三位女人的气势最足,座头鲸对她们的印象最深……因为肥婆和瘦猴昨夜在高天原的卡座里嚎叫的嗓门最大,而套裙美女又花了最多的钱,当然肥婆和瘦猴也绝对没有吝啬开销,三人都真正堪称努力与财力并存的实力派金主。 “你身为店长,连你手下的牛郎们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么?你这店长怎么当的!”肥婆不满地怒斥着座头鲸,脸上的横肉像是水波一般震颤,“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补偿?老娘缺你那点补偿么?你在羞辱我么?” 肥婆一把抢过身后闺蜜帮她拎着的手包,她粗暴地拉开lv手包的拉链,一把从里面掏出现金、支票本和信用卡,叠在一起,重重地拍打着座头鲸的光头和脸颊,嘴里还振振有词:“嗯?你是在羞辱我么?你觉得老娘缺你那点补偿么?” “你道歉很值钱么?你的道歉不好使!”瘦猴女人也掐着座头鲸的胳膊,一脸的尖酸刻薄模样嚷嚷,“让basara king亲自来和我道歉!sakura和右京也陪同他一起,让他们跪在我的脚边忏悔!他们不发自内心向我诚恳道歉的话,你们高天原就等着停业整顿吧!” 瘦猴女人黑色的美甲片锋利得像是刀子一样,把座头鲸刚石般的胳膊掐得一片红一片紫的,但比起她的指甲,她的言语和语调更为尖锐,她说了很过分的话,但座头鲸只能苦苦忍受着,这些女人们虽然蛮不讲理,但她们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以她们的背景不说让高天原彻底关门歇业,但是让高天原停业整顿元气大伤想必是能轻易做到。 身上的痛苦座头鲸可以忍耐,但内心的煎熬实在叫这位硬派男人也苦不堪言,不止是因为女人们尖酸刻薄的话语刺痛其内心,主要是因为basara king三人现在不在店里啊,座头鲸连那三个小子对这些女人们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女人们又一副仗势胡闹的模样,他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想道歉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啊! “我们所有人都在你们高天原二楼的花月套间醒来,醒来的时间是凌晨六点钟。”这时候,职业套裙的美女,忽然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硬皮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说,“我昨晚最后有意识的时间不到十二点,也就是说,我们大概在套间里昏睡了六个小时,我们睡着之前是sakura、basara king和右京在招待我们,但是醒来之后,他们三个就不见踪迹了。” 座头鲸这才恍然大悟。 这相当于那三个坏小子把这些女人们给灌倒了,然后把她们扔在包间里独自出去鬼混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可是触犯了牛郎界的铁律啊! 独自扔下客人可是身为牛郎的大忌,客人们是什么?客人是天使,是上帝,是牛郎们的衣食父母啊!你会把自己的爸爸妈妈灌醉了再扔下然后独自出去鬼混么? 那三个坏小子做出这样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无异于是砸了高天原的招牌! 座头鲸心里叫苦不迭,他现在就想清理门户,恨不得心一横就承诺把那三个坏小子扔给面前这些正在气头上的客人们发落,但那basara king他们三个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牛郎,而是高天原真正的老板们的珍宝,座头鲸也没有处置老板们的珍宝的权力,他的立场被夹在老板和客人们中间,座头鲸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被夹爆了! “不是灌醉了,而是迷晕了!”肥婆忽然击掌,身后的闺蜜拿着两瓶没喝完的香槟酒晃了晃。 “老娘怎么可能被区区两瓶香槟灌醉?老娘可是海量,在别的牛郎店我随随便便都能喝倒七八个男的,怎么在你的高天原里喝了两瓶香槟就歇菜了?是你们高天原的香槟和其他牛郎店的用料不同么?你猜我要是把这两瓶酒送去警视厅化验,能不能验出迷药的成分来?” 座头鲸脸色苍白,他不知道那几个熊孩子是不是真的下了药,但如果他们真的如此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话,那一切都毁了……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关键性的证据掌握在人家手上,人家就算是告他们侵犯,他们也百口莫辩。 “仅仅可能是下药么?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下药把我们迷倒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在我们不省人事之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瘦个女人亮出杀手锏。 “你看看我们凌乱的衣服,我告诉你,我们很多姐妹醒来时可都发现自己的内衣不翼而飞,身上还有被揉捏过的印记,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是被撕扯过的,一定是basara king扯坏的。”瘦个女人故作矜持地扯了扯自己的薄衫,“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家的淑女,被他们占了便宜毁了清白难不成还得不到当事人当面一句诚恳的道歉么?还是那句话,让basara king他们三个匍匐在我的脚边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座头鲸简直面无人色了,虽然他相信basara king他们三个绝不会干出侵犯眼前这些女人这种下作的事,但警视厅绝不会站在他们没有证据的牛郎店这一边,这些女人们很明显是想以此为把柄要挟basara king他们三个花一般的男孩归顺她们,但哪怕猜出了真相,座头鲸依旧无计可施啊! 作为最具有代表性的服务业老板,座头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忤逆客人的意思,但他也不想看到那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们背上下药侵犯的罪名啊,这很明显不是能用钱摆平的事,座头鲸已经在心里思考着,等会下跪的时候是抱着胖女人的脚求饶还是搂着瘦女人腰啜泣。 “我记得刚才穿着职业装的客人说诸位客人们六点钟就醒了,可为什么诸位六点半才出现在这里是六点半呢?”藤原勘助忽然上前一步,拦在座头鲸的身前,“诸位从花月间来到舞池应该不需要花费半个小时才对。” 肥婆和瘦猴被藤原勘助的问题问得一愣,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迅速找到默契。 “因为我们醒来的时候可都是有走光的,你们的牛郎们干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没数么!” “是啊,整理衣服不需要花时间么!平复心情不需要花时间么!” “如果按照诸位所说,花了半个小时来整理衣服和平复心情,那为何我们赶到舞池的第一时间,诸位的情绪波动仍然很大,而且诸位的衣服到现在都是凌乱的。”藤原勘助问。 肥婆和瘦猴顿时哑了,脸上的表情好一阵变换。 “我们和你店长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头肥猪插嘴的份了!”肥婆色厉内茬地嚷嚷,舞池里一众女人也跟着帮腔。 藤原勘助被对方这样羞辱,内心绝对不好受,但仍坚定不移地拦在店长身前,店长是高天原的台柱,如果台柱折断,高天原才真的危矣! “很简单,因为半个小时里,她们在串通怎么才能彻底驯服sakura他们三个,以及把自己的衣服弄乱。”套裙美女忽然在这时候出声,她看着本子上的记录,“对口供花了八分钟,弄乱衣服以及在身体上制造捏痕花了十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她们把自己的内衣藏在了套间的枕套里和沙发下。” “宫沢!你!”肥婆和瘦猴不可置信地盯着套裙美女,一脸遭到了背叛的表情。 “请问……您是?”座头鲸磕磕巴巴问向套裙美女,像是看到了救星。 “我叫宫沢葵,我是一名律师。”套裙美女收起自己的本子。 “宫沢,为什么背叛我们!”肥婆和瘦猴不甘地问道。 “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们的计划啊,我是律师,律师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宫沢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而sakura就是正义的一方啊!” 宫沢扭头盯着座头鲸,说出了内心的真实目的:“我可以为sakura充当人证,以及提供免费的辩护,只要sakura今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过分,宫沢!你居然想独吞!” “为什么宫沢你不替我们作证?我们可以把sakura让给你,这样皆大欢喜!” 座头鲸彻底绝望了,不是因为高天原及及可危的未来,而是因为那些可怜的男孩们……不论是不讲道理的刁客,还是正义的律师,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要收服男孩们,身为店长的他保不住那些可怜的男孩们了! 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都望向高天原大门的方向,清晨的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两道身影站在阳光里,扶着门板,气喘吁吁,骂骂咧咧。 “你真说对了,那个拉面师傅有病,他绝对有病!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们又没招惹他,他居然要提着擀面杖和笊篱追杀我们!” “是蛮吓人的。” 恺撒和楚子航往舞池走去。 “诶,怎么回事?今早还没散场么?大家兴致这么高?”恺撒挥挥手,吹个口哨。 门口离舞池有一段距离,恺撒看不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大家围在一起,似乎很欢乐。 楚子航则眯着眼睛,他隐约看清舞池中央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他捅了捅恺撒的后背。 “holy shit!”恺撒看清了肥婆和瘦猴,“居然把这肥猪和骷髅忘了!” 82中文网 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间琉璃的拜访(二合一,求订阅!!!) 一夜的奔波和死里逃生让恺撒忘了将女人们迷晕这茬,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神经质的拉面师傅,恺撒看清肥婆和瘦猴的第一眼,“肥猪”和“骷髅”两个词脱口而出。 座头鲸脸色大变,差点就当场跪下了,虽然这些客人是蛮不讲理、手段下作了点……但将对方迷晕了,一见面就骂对方是肥猪和骷髅,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眼看肥婆和瘦猴马上就要反应过来,楚子航立马越过恺撒,站在他们身前,一脸认真地说:“昨晚,你们太累了,我们,给你们吃,安眠药。” 一段话被楚子航说的磕磕巴巴,他的日语很差,甚至比起恺撒都略显不如,倒不是说楚子航的语言天赋不行,实际上是座头鲸建议楚子航不需要在日语上太下功夫,楚子航在高天原的人设就是冷酷,蹩脚又零碎的日语更能衬托出楚子航不屑于搭理他人的拽哥酷哥形象。 “是么?原来是安眠药么?”肥婆看着楚子航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忍不住感动,“想不到了右京你冷酷的外表下,却藏着如此炙热的心,右京你真是完美的男人,你果然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一旁的瘦猴伸手在肥婆满是肥肉的腰间掐了下,提醒战友要保持清醒,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你说你们在酒里加的是安眠药?”瘦个女人不屑的冷笑,他尖酸发问时更像只猴子了,“你以为我会信你们的鬼话?你们把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们迷晕了只是为了让我们睡个好觉?没有动手动脚?要不听听警视厅的警察们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 “我们昨天晚上很忙,真的没功夫对你们动手动脚。”恺撒带着贵公子的气度诚恳地说,“就算是有时间,我们也不会对你们动手动脚,你们醒来也许衣冠不整或者姿势奇怪,那时因为昨晚你们的睡相不太雅观,我发誓,我们绝没有脱你们的衣服。”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发誓很值钱么?你以为你在法庭上对法官发誓他就会可怜你么?”肥婆被恺撒的直言不讳给刺激到了,气焰再度嚣张起来,“别天真了,你们这种人在日本多半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吧?你们以为谁会信几名偷渡客的话?而我家不仅在东京警视厅有话语权,我们家和日本黑道也很有关系!就算定不了你们侵犯罪,找一些黑道来教训你们这群偷渡客我也能轻易做到!” “哦?”恺撒彬彬有礼地微笑,“听起来你们家似乎和日本黑道关系不浅啊?” “听好了,别被吓到!”肥婆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闺蜜使了使眼色,“我的老爹是黑道宗家某个家族企业里的座上贵宾!” “听清楚了么,是黑道宗家!”肥婆身后的闺蜜收到信号,帮腔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日本的黑道宗家有多么可怕!哪怕他们把你们的腿打折,警察也根本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打折我的腿?听起来是蛮可怕的。”恺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又满脸认真地问,“冒昧问一句,令尊是哪个黑道家族的座上宾?宫本家?樱井家?龙马家?总不可能是犬山家吧?” “怎么不可能是犬山家,犬山家有什么问题?”肥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哦,还真是犬山家啊,那怪不得,听说只要办了玉藻前俱乐部的黄金会员卡,就都能成为犬山家的座上宾。”恺撒耸耸肩膀,又对肥婆摇摇头,“令尊这关系还是不够牢靠啊,不瞒你说,其实我和你们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关系蛮好的,刚刚我们才把他揍了一顿,但是又救了他的命,他刚才一直在我面前鞠躬道谢来着。” 恺撒的语气和表情都相当自然,丝毫没有刚才肥婆语气里那种夸耀和显摆,就好像黑道宗家的大家长真的曾是他的马仔似的。 肥婆在愣了几秒钟之后,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声音犹如天雷滚滚:“混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老爹是谁?你们以为自己正在和谁大放厥词!” “你把黑道宗家大家长揍了一顿?你怎么不说你是哪个欧洲大家族流落到这里的难民?”瘦个女人无情的嘲讽着,“认清楚现实吧,实际上你只不过是个牛郎而已!牛郎你懂么?我花了钱,就可以肆意玩弄你,我叫你汪汪叫你就得汪汪叫!我叫你跪下来亲吻我的鞋面你就要照做!不然你在这里就混不下去!听话的狗才有饭吃,不听话的狗只能挨打讨打,这个道理你不懂么!只不过是长的英俊了点,你有什么好牛气的?” 一众牛郎们都低着头,因为为首的座头鲸低着头,他们低头并不是因为屈服于女人们的淫威而低头,而是他们的怒意就快要藏不住了,有的人脸色惨白,有的人脸色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藤原勘助更是压低着脑袋,颤抖着身子,他身上的横肉像是巨波一样震颤,那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如果现在的藤原勘助还是当年那个准相扑国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冲撞上去,接几个抱摔,给眼前这些不知好歹的女人们尝尝刻骨铭心的教训,叫她们认识一下来自准相扑国手的威严……可他现在是个牛郎,牛郎就要遵守牛郎的规矩,在客人面前,牛郎是不允许有威严的,牛郎存在的意义就是放下一切的尊严只为客人服务。 “就是!老娘花钱买你的时间那是看得起你,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肥婆也壮声大嚷,“我现在肯和你们好好讲话那就是对你们还有兴趣,你们还能讨得我的欢心,趁着我还愿意对你们施舍我的喜爱,抓紧时间给我道歉!趴在我的脚边告诉我你们今后都会忠心,不然我让你们整个高天原都……都……”… 肥婆的话卡在喉咙里,她下意识就想吞咽一口口水,但是她不敢,因为一柄锋利的刀刃贴着她的皮肤横在她的咽喉处,如果她的喉头滚动,刀锋也许就会切破她娇嫩的肌肤。 长刀的主人拥有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宛若游蛇,曾经肥婆觉得这只握刀的手是那么性感,带着武士般的清冷,但真当这只手握着刀横在她的脖颈前,武士般的肃杀又瞬间将她包裹……她简直要吓尿了! “你们居然敢动用凶器!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懂么……” 本想替肥婆打抱不平的瘦个女人也瞬间哑了,因为另一把刀横在她的面前,那柄宽大的猎刀上刀锋交错,就像是鲨鱼的锯齿,挥舞起来大概一刀就能把她的骨头给劈断……瘦猴的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冷汗。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握着村雨和狄克推多,表情冷漠得就像是秋刑场的刽子手。 “非必要情况下,我是不会做出把刀架在女孩脖子上这种无礼的行为。”恺撒举了举双手,指了指楚子航,“但是这家伙无所谓,他百无禁忌,所以这种事就只能交给我的兄弟来办。” 恺撒的耐心也被这些不知好歹的蠢女人磨没了,在经历了酣战之后他原本就精疲力尽,想吃一碗拉面都被那可恶的神经病拉面师傅给撵走了,他早就积攒了一肚子无名怒火,只是出于贵族的本能,他没有对这些女人们动粗,但恰好他身边的就是卡塞尔学院有名的杀胚,杀胚可不需要讲什么绅士礼节。 完了,真的完了……座头鲸已经面无人色了,他彻底傻掉了。 他能感受到从楚子航身上散发的冰冷的气息,这绝不该是一个普通的牛郎该有的气势,这个年轻人拿起刀指向人的时候就像一个冷面无情的王牌杀手,他没来由的觉得Basara King刚才的话也许是真的,虽然很离谱,但这些年轻人也许真的和黑道宗家有什么牵扯,毕竟那两个神秘的女老板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他们宠爱的男孩们也绝对拥有着不平凡的来历。 但右京现在的行为相当于把整个高天原推入深渊啊!不管他是真的胆大包天敢在这里动手杀人,还是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些女人们,高天原积累了二十多年的口碑都要在今天毁于一旦! “请问,这里就是高天原对么?”高天原的门口传来轻缓的扣门声,伴随着如沐春风般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门口的方向扭头望去,清瘦的身影站在背光的方向,白色的衬衫透着干净美好的气息,黑色的碎发在阳光里宛若透明的琉璃细丝,黑色的大伞收束起来挎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怀里捧着薰衣草和白雏菊组成的花束,小小的花瓣在阳光中摇曳生姿。 “抱歉,高天原今天出了点状况,现在不方便接待客人。”座头鲸对门口的那人抱歉,背光的方向,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不是的,我是来找小樱花前辈。”那人用清澈的声音说,“我和小樱花前辈约好在这儿碰面。” 那人缓缓走向舞池的方向,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是一个俊秀无比的男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打扮和声音具有辨识度,一定会有人以为这是个留着短碎发的女孩。 男孩来到舞池,将三张名片分别递给座头鲸、恺撒和楚子航,深鞠躬,轻声介绍:“想必三位就是座头鲸前辈,Basara前辈和右京前辈,在下名为风间琉璃,前来拜访,冒昧打扰。”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挑了挑眉头,因为楚子航还在举刀威胁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恺撒就帮他代收了名片。 风间琉璃……只要是混迹牛郎圈的人,不论是夜店的常客,还是牛郎,应该没有人没听说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这个年轻人在牛郎界和歌伎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传说与丰碑,牛郎们提起风间琉璃这个人就像是十九世纪的军事家们谈论军事天才一定绕不过荒野雄狮拿破仑,哪怕是再心高气傲的牛郎也不得不对这位牛郎界的皇帝顶礼膜拜。 座头鲸茫然的接过名片,颤抖着手将那张纯白的纸张举过头顶,放在头灯和阳光下昂头观看。 恺撒和楚子航也看到了名片的内容,名片上写着“风间琉璃”四个字,是标准的楷书,字迹娟秀,旁边点缀着一朵墨色的素雅菊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硬卡纸。 名片本身或许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恺撒和楚子航惊诧的是牛郎们的态度,高天原全体的牛郎们纷纷对座头鲸举过头顶的那张名片深深鞠躬,好似那是皇帝的诏书圣旨。 “风间大师!是风间大师亲自登门了!”座头鲸激动的像是遇到了人生的第二春,他捧着名片朝风间琉璃深鞠躬,“谢天谢地,今天高天原因风间大师的莅临蓬荜生辉!” “鲸前辈抬举了,在下在大阪也时常耳闻鲸前辈的大名,今日终于得幸相见,甚是欣悦。”风间琉璃和座头鲸对面鞠躬。 “这家伙就是那个风间琉璃?”恺撒压低声音问向楚子航。 “应该就是那个风间琉璃。”楚子航点点头。 恰在此时,风间琉璃直起身子,缓缓朝恺撒和楚子航走来,他朝两人伸出白净的手掌,恺撒和楚子航都在疑惑,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牛郎皇帝想要做些什么。 下一秒,疾快的风声在两人耳边掠过,紧跟着的是两道清脆悦耳的击铁声,楚子航只感觉自己的虎口传来猛烈的震感,然后村雨和狄克推多的刀锋就不受控制地从肥猪女人和瘦个女人的脖颈处移开。 “右京前辈,还请原谅我冒昧的举动。”风间琉璃扭头朝向楚子航,深深鞠躬,“但在下以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女孩们眼前都稍显不妥当,不是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请柬(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的表情闪过一闪即逝的错愕,他错愕于自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捕捉这个名叫风间琉璃的年轻人的动作,自己的手中的双刀就已经被对方用手指的巧劲给震开。 楚子航扭头和恺撒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虽然我不清楚您生气的缘由为何,但您对于牛郎的看法恕我不敢苟同。”风间琉璃面向肥婆和瘦猴,深鞠躬,“您付了钱,我们也花费了时间和情绪,这是一种双向的获得,我们在工作时间尽心服务诸位,但是在人格上,客人和牛郎应当是独立平等的,不是么?” “您您您……” 直到现在,肥婆看着这个春水一样干净的男孩,仍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模样就像个看到了暗恋偶像的怀春少女,可她的年龄足以当风间琉璃的小姨。 “真的是风间大师!真的是风间大师!”瘦个女人也激动得好似信教徒看见了真上帝,“太有哲理了!不愧是风间大师!您的教诲实在是太深刻了!我认识到了,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大错特错!请问不计前嫌的风间大师待会儿可以分给我一张您的名片么?” “我也认识到了错误!风间大师!”肥婆也连忙惊呼,“我是真心悔过的!您待会儿也可以分给我一张名片么?我一定买套昂贵的艺术相框把它给表起来!” “我曾经去过大坂,有幸看到您的演出。”美女律师宫沢葵也忍不住搭腔,“您在露天剧院的那场演出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您下场的时候我有幸与您握了次手,您身上的郁金花香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领头的三个女人都如此表态,舞池里的女人们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不仅是女人,就连男人们也簇拥着风间琉璃鼓掌,惊叫的声浪叠在一起几乎都要把高天原的穹顶给掀飞了,场面一度像是风间琉璃大师的粉丝见面会。 “诸位的抬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风间琉璃浅浅鞠躬,面露微笑,“感谢鲸先生,也感谢高天原,有幸与诸位在这里结识是琉璃的荣幸。” 刚才还作为事件主角的恺撒和楚子航此刻被晾在了一旁,像是被人群遗忘了似的,所有的聚焦点全部都在那个叫风间琉璃的男孩身上,这让恺撒不禁想到了,前几天他的首夜处女大秀大获成功,他名下的营业额以打破高天原记录式的姿态狂涨,正当恺撒满足于自己的魅力果然在牛郎界也独此一份时,一位无比喜爱他的女客户勾搭着恺撒的肩膀,一边敬酒一边说:“我的眼光真没错,basaraking你真是棒极了的男人,堪称完美,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牛郎里天赋足以排名前三的人物!” 恺撒当时则反问:“哦?难道我不是第一?” 那名客人笑着摇摇头,以笃定的语气说:“当然!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第一,当他出现时,没有人能分走他的光辉,他是这个行业的标杆,是传奇,是王者,他是绝对完美的男人,叫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说着,那名客人就拿出一张如今天这样白色的卡片,上面以墨笔勾勒出一朵雏菊,写着娟秀的“风间琉璃”四个字,那是她与风间琉璃邂后的证明,当时周围所有原本簇拥的恺撒的客人们纷纷围了上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恺撒遭到了冷落,当时恺撒的表情就黑了下来,心想这风间琉璃究竟是何等人物,仅凭一张名片就盖过了他的光芒。 “你怎么看?”恺撒忽然低声问向楚子航,“我是说你觉得这个风间琉璃怎么样?” “很不简单。”楚子航沉声说,“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道相当精准,会用一种奇特的巧劲,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话说,,,..版。】 “一上来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又立马道歉,看起来就像个笑面虎。”恺撒冷笑,“果然日本女人的审美都日渐娘炮化了是么?这种分不清雌雄的家伙居然是日本牛郎界的皇帝?” “basaraking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个心直口快、如剑戟般笔直的男子。”风间琉璃走出人群,来到恺撒面前,深鞠躬。 恺撒眉毛一挑,双手环抱在胸间,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男孩。 “右京老师的气势也果真如同武士般锋利。”风间琉璃又朝楚子航深鞠了一躬,“可琉璃看得出来,右京老师坚硬的外表下,也藏着如失车菊般温柔的内心啊。” “这是讽刺我冥顽固执,不知变通?”恺撒对风间琉璃反问,“然后又讽刺右京装腔作势,表里不一?” “嘿,哪怕我再喜欢basara你,我也不允许basara当着我的面这样侮辱风间大师啊!”瘦个女人不满地朝恺撒抱怨着,“你知道得到风间大师一句夸赞多难么!basara你只是牛郎业的新人,新人可不能这么不知好歹!” “就是就是!”肥婆也帮腔道,“能遇到风间大师就是人生的幸事了!你们该不会以为谁都可以被风间大师搭上几句话吧?” “诸位,我想basara前辈应该并没有恶意。”风间琉璃制止了女人们对恺撒的围攻,他面朝恺撒,轻轻摇头,“我想basara前辈大概是误会我了,琉璃对二位前辈都是真心夸赞,我发自内心欣赏二位。” “这里有这么多的牛郎,你认识店长不奇怪,但在今天以前你从没见过我和右京,你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我们两个?”恺撒提出质疑。 “虽然没见过,但是我也偶然听过二位的传闻啊,二位如今在东京牛郎界可谓声名大噪,虽然在此之前从未会面,但二位站在人群中,那股异于常人的气质是敛藏不住的,就像是雄狮屹立于群鹿中。”风间琉璃微笑,“所幸我的眼光还算不错,没有发生认错人这种尴尬的情况。” “你说你是来找小樱花的?你们约好了在这里碰面?”楚子航忽然向风间琉璃发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是。”风间琉璃点点头。 “这么说你和小樱花已经见过面了?”恺撒问。 “有幸曾与sakura老师有过一面之缘,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sakura老师也是我衷心敬仰的人物啊。”风间琉璃诚恳地感慨。 “sakura现在不在店里。”楚子航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这一趟多半是白跑了。” “没关系,见不到sakura老师,见到二位就够了。”风间琉璃把怀中的薰衣草和白雏菊的花束捧到恺撒手中,“我和sakura老师已经见过了,这次主要是为了见一见basara老师和右京老师,今已如愿以偿,琉璃很是瞻仰三位同道的风采,作为相识的礼物,我明晚有一场歌舞伎表演,这一次主要是为了邀请三位老师位临捧场,不知诸位老师是否有空赏脸?” 恺撒接过花束,他和楚子航隐晦的对视一眼,谁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倒是一旁的肥婆瘦猴和一众女人们,看着夹在花束里的请柬眼神炙热,恨不得当场取代恺撒和楚子航换作自己被风间大师邀请……其实神情最为狂热的还不是那些女人们,而是座头鲸,这位站在东京牛郎界顶峰的男人看着恺撒手里的花束和请柬,狠狠地吞咽口水,好似饿犬看到了美味的骨肉。 楚子航的眼神比较尖锐,他拿起一张请柬,将请柬展开,请柬封面上的画映入他和恺撒的眼帘。 画面最上方的是一只巨身八首的妖怪,八只透露状若巨蟒,狰狞的舌头从遍布乌色的云层中探出,口中喷吐着雷电与火焰。 而画面的下方是三道与巨大妖怪对立的身影,居中的人影一手托举大日,一手高持着紧致的权杖,左边的人影衣袖飘摇宛若气质若仙,她的头顶上,月如弯钩,最右侧的是一个男性模样的角色,男人手持狰狞长剑,头角峥嵘,剑尖直指怪物首级。 “哎呀,不愧是风间大师,这绘画的技艺完全不输您在歌舞方面的天赋!”座头鲸凑了过来,看到请柬上的画,忍不住赞叹,“这完全说是可以入围艺术长廊和画展的程度啊,恰好我们高天原正好有举办艺术之夜的想法,请问风间大师那里是否还有请柬啊,我有意将大师的画作位列我们高天原艺术展的特席!” 座头鲸的话一半是出于真心,另一半则是奉承,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狡猾的家伙是想找风间琉璃弄来一张请柬混进明天的歌舞伎表演会场去,不过以座头鲸这种神经质的风格,还真有可能因为得到了风间琉璃的一幅画而大办特办一场盛大的艺术之夜。 座头鲸只能看到这幅画的艺术价值,但恺撒和楚子航却能从这幅画里看到更多的东西。 “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里的形象都很眼熟?”恺撒压低声音问向楚子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是的,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我们见过这幅画。”楚子航也低声回应恺撒,“就在昨晚,在蛇歧八家,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最深处,我们在那里待了很久,最后那里的画都和死侍群一起被毁了。” “不,还有一幅画没有被毁。”恺撒抬起眼帘,以无比严肃的表情看着风间琉璃,“原来是你,你就是盗走蛇歧八家那幅最重要的壁画的家伙……你到底是谁?” 请柬上描绘的这幅画正是恺撒和楚子航夜里在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最深处见到的画面,那幅画是整个蛇歧八家排名第二重要的至宝,一幅巨大的影壁当时震撼了恺撒和楚子航的神经,虽然风间琉璃请柬上的画面远不如那幅巨型影壁来的浮夸与威严,但只要见过那幅影壁的人都能看得出,风间琉璃的画就是临摹的那幅影壁,没有见过那幅画面的人是绝对构思不出这么疯狂的图桉。 风间琉璃指了指恺撒手中的请柬,然后比出一个手势,示意恺撒将请柬翻转。 恺撒照做了,他和楚子航同时眼神一凝,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在请柬背面的角落里,有一方用圆形印章盖上去的醒目红印,龙形围绕成了印记的圆形边缘,中央是一个用写下的狰狞“鬼”字。 勐鬼众! 日本牛郎界声名大噪的风间琉璃大师居然是勐鬼众的人! 更令人诧异的是,勐鬼众的成员居然选择如此直接的方式现身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尽管他们不知道风间琉璃在勐鬼众内担任什么位置,但派来与恺撒和楚子航接头的角色,其在勐鬼众的地位绝对不低。 而且他说他和路明非已经见过面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路明非早就知道了风间琉璃的真实身份,他已经私下里秘密和勐鬼众的人会过面了?还是风间琉璃此前主动找过路明非? “你究竟是谁?”恺撒目光灼灼地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似乎想要把这个男人看透。 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风间琉璃的眼底好像就真的只是一汪清水,里面没有藏着游弋的恶蛟,也没有狮子。 “你看这里。”楚子航轻轻捅了捅恺撒。 恺撒看着楚子航手指的位置,就在勐鬼众的印记底下,那里写着娟秀的小字,和“风间琉璃”的署名是同一种字迹,都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孩的笔记,但和风间琉璃的署名不同,这里的署名是……“源稚女”。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接下来还要为明天的表演准备和彩排,我也该告辞了。”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朝着恺撒二人和座头鲸浅浅鞠躬。 恺撒和楚子航想拦下对方,他们有太多的疑问,但他们知道这里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场合,这里的外人太多,如果勐鬼众的秘密在这里泄露,以那个组织的做事风格,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多半要全部殒命当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等等。” 风间琉璃即将离开之际,一道声音从一楼大厅的深处响起,所有人都扭头望去,黑暗的廊道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缓缓朝舞池的方向走来。 路明非站定在风间琉璃的面前,微笑:“三张请柬也许不太够,或许我可以再讨要两张么?” 第三百九十章 房里有人(二合一,求订阅!!!) “嗯?”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微微不解,“还需要两张请柬么?sakura君还要带两个人来表演会场是么?”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很难遇见也很珍贵,我有两个无论如何都想邀请去一同观赏的……‘朋友’。” 座头鲸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意,他心想不枉费自己待这小子不薄,这家伙果然是讲义气的啊! 在座头鲸看来,在小樱花想要邀请的两名朋友中,身为樱花君店长的自己当然要占有一席之地,毕竟座头鲸觉得,除了自己,小樱花在日本应该也没有拥有着能够欣赏风间大师歌舞表演这么高尚情操的“朋友”,这些人中,能参透风间大师艺术造诣的人非自己莫属啊! “sakura君有朋友能够认可我的表演,当然是我莫大的荣幸。”风间琉璃轻声说,“有其他的朋友一同前来观赏自然是没有问题,但遗憾的是我为三位准备的请柬是特等席的座位,如果将sakura的两位朋友也看到了安排入特等席,位置也许会变得相当拥挤,或者说如果sakura君和你的朋友们不介意,我可以在普通的观众席上再为你们安排两个上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座头鲸在心里大呼,只要能有幸在现场观赏到风间大师的歌舞剧表演,在哪都没事,哪怕是普通观众席里的次座也无所谓!上席已经很幸运了,实在是风间大师给足了面子!座头鲸真的有一口替路明非答应下来的冲动,但想了想自己这么做就太不合规矩了,毕竟风间大师亲自邀请的是小樱花三人,自己只是作为樱花君的“朋友”被捎带去的,没有替正主应承下来的权利。 “不介意,上座也没关系,风间大师的现场表演一票难求,能有上座已经很难得了。”路明非微笑着点头。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座头鲸心里浮想联翩,连表演结束送给风间大师的祝词都快写好了,但座头鲸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路明非想要邀请的“朋友”名单里压根就没有座头鲸这号人物。 “座位的事我回去后会立马吩咐人去办的。”风间琉璃朝路明非三人深鞠躬,“期待着能在明天的表演中见到三位,琉璃就先行告辞了。” 风间琉璃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黑色的英菲尼迪轿车恰好停在高天原的门口,身穿黑色西装的司机下车,为风间琉璃打开后座的车门,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这个男孩的气质一变再变,从最开始初见时春水般的邻家弟弟,到中途揭露身份的那一刻变成神秘莫测的幽魂,而到现在仿佛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黑道组织气质孤高的领袖,只叫人觉得难以揣测。 黑色的英菲尼迪轿车载着牛郎界的皇帝风间琉璃大人无声地远去了,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这个男孩就像拥有某种魔力似的,和传闻中一模一样,他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开,就像是你生命中的一场春风,只留下短暂的美好片段,让你心怀悠长的余韵,回想起来觉得相遇是那般美妙、珍贵,又叫人怅然若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他说他的名字是源稚女,源稚生是他什么人?”恺撒用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能听到的声音,问出了他刚才就想当面质问风间琉璃的这个疑惑。 路明非轻轻摇头,对恺撒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人多嘴杂,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向他解释。 “店长,那我们就先告辞回房了哈。”路明非对座头鲸打了声招呼,“basara和右京忙了一晚上,也要休息了,我今天晚上还有首夜秀呢,我也要回去开始准备了。” “快回去吧快回去吧,basara和右京身上也怪脏的,一股怪味,记住,我们做这一行的要时刻注意形象,休息前记得泡个澡,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在风间琉璃大师光临高天原后,座头鲸明显心情大好,此前恺撒和楚子航在店里惹下的祸端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女人们聚众闹事的问题也完满解决了,这一切都要得益于风间大师,风间大师真不愧是牛郎业的泰山北斗,三两句话就能把这么棘手的问题大事化无,和大师比起来,大家都是半桶子水晃晃荡荡,总之座头鲸见过风间大师后对大师更为钦佩了,简直奉若神人,他现在满脑子都为明天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而期待着。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对了,sakura君,今晚的首夜秀你不用准备了。”座头鲸忽然对路明非交代。 “啊?什么意思?我的首夜秀被砍了?”路明非愣住了,“那我要怎么攒花票啊?难不成要明天晚上挨桌挨户推销香槟然后跪求花票么?那我得一晚上跪多少桌啊?我的膝盖还能要么?还是说店长你要把我开除了?” “怎么会呢sakura君,你可是连风间大师都赞不绝口的牛郎之星啊!”座头鲸说,“我的意思是,今晚sakura你们三个就好好休息,整装待发,把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巅峰,为明天风间大师的歌舞表演做好准备啊!” “这可是大事啊!风间大师本人都亲自委身来通知我们他明天表演的事了,我们如果把还sakura你的首夜秀安排在今天,那不是明摆着和大师抢饭碗么?”座头鲸深深皱眉,“不妥当不妥当!”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为风间大师的演出做准备啊!”座头鲸勐地击掌,“明晚高天原暂停营业一天,我们不能分走风间大师的客源!至于sakura君你首夜秀的时间,在风间大师的演出结束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舞池中央手舞足蹈像是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店长,深感无药可救。 这货原本就有点神经质,今天被风间琉璃一刺激,现在看来彻底魔怔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 回到那间地下浴室的路上,冗长的廊道依旧灯光昏暗,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四下无人,周围寂静无声,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路明非忽然止住步伐,身后的恺撒和楚子航也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 路明非扭头,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认真地说:“风间琉璃是他的花名,就和basara、右京还有小樱花一样,他的真名的确是源稚女,蛇歧八家上三家源家的次子,现任大家长源稚生是他的哥哥。”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显得很惊讶,因为细看之下,在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身上,很明显能够看出源稚生的影子来,在请柬上看到源稚女的姓名后过了这么久,恺撒和楚子航都在心里对那家伙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源稚生、源稚女,两人应该是兄弟。 “源稚女的确是勐鬼众的人,并且是勐鬼众的龙王。”路明非向两人揭露出第二层真相。 如果说源稚女是源稚生的弟弟这一点还没有让恺撒和楚子航过于惊讶,那源稚女是勐鬼众的龙王这一真相让他们都变了脸色,哥哥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以剿灭“鬼”与“神”为己任的正义执法人,而弟弟是敌对组织的领袖,是企图将“神”复活的极恶之“鬼”? 见鬼,这对兄弟是怎么回事? 合着整个日本都被搅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都是你们兄弟俩理念不合闹的呗? “源稚女说你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楚子航说。 “是的,他没有撒谎,我们的确见过,而且是我主动找上他。”路明非点点头,“在大坂的深山里,有一座名为极乐馆的大型赌场,那是他们勐鬼众的大本营,我和源稚女在那里见过面,彼此交换过一些信息。” “那源稚女来邀请我们看他演出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充当勐鬼众的说客?说服我们帮他对付蛇歧八家和他的哥哥?”恺撒忍不住问。 “不,源稚女虽然在源稚生的手中死过一次,但他对他的哥哥并没有那么大的恨意。”路明非摇摇头,“源稚女和其他的勐鬼众帮众也不一样,他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复活‘神’,而是为了彻底毁灭‘神’,为此,他想杀死王将。” “杀死王将?”恺撒一愣。 “是的,我在源氏重工里给源稚生留下了三句话,想必师兄已经帮我传达给源稚生了吧。”路明非说,“那么老大你和师兄应该都猜到了吧……橘政宗就是王将,也就是赫尔左格博士,他就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幕后之人。” 片刻的沉默后,楚子航开口问道:“源稚女他知道王将就是橘政宗么?” “不,他不知道,除了橘政宗本人和某个老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和象龟。”路明非说,“但是我并不打算让源稚女知道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哪怕他的真实目的和我们相同,是一个可靠的盟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因为你暂时还不打算杀死橘政宗是么?”楚子航冷不丁地问。 “师兄,你看出来了?”路明非眉毛一挑。 “很容易能看出来,如果你想杀死橘政宗,你没必要让我交代源稚生务必克制自己,暂时不要处决橘政宗,也不要在橘政宗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楚子航说,“你留着橘政宗的性命应该也有你自己的目的吧,或者说,你需要橘政宗帮你达成某种目的?我想……这个目的也许与‘神’有关?” “不愧是你啊师兄,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路明非轻轻鼓掌。 “等会儿等会儿,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和楚子航虽然能猜到你大概的目的,但这里面很多的细节你不向我们解释一下么?”恺撒问向路明非,“譬如你说橘政宗的真实名字叫赫尔左格,这个赫尔左格到底是谁?譬如你说源稚女曾被他的哥哥源稚生杀死过一次,这对兄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譬如你留着橘政宗不杀,倘若不久后,‘神’真的那家伙被复活了,我们又要怎么解决‘神’的危机?” 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事情的发展一次又一次的超出恺撒的预料,这一切都是那么匪夷所思,光靠想的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得不到答桉,尽管恺撒知道路明非这家伙身上一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路明非会对日本的局势这么了解。 明明在这次的任务之前谁也没有来过日本,小组里的三人也是同一天到达日本,但路明非就好像已经在日本蛰伏了三年的资深情报专员,早早就摸透了隐藏在这个国家深处的重重黑幕,就连橘政宗这种心机至深的阴谋家在路明非的面前也像个心思不够缜密的菜鸟。 如果说发生在日本的这一系列的大事都有藏在暗处的一双手推动着发展,那藏在黑幕后的那人必定是橘政宗,可就连橘政宗都不知道,他的四肢百骸上早就被透明的丝线缠绕着,那丝线代表着某种既定的命运,将自以为是最后赢家的橘政宗像是一个傀儡般操纵着,而这些丝线的尽头站着一人,将橘政宗的生死与野心都牢牢攥在手里……那人便是路明非。 “老大,我发誓,我真的很想向你解释这一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路明非沉声说。 事实上路明非是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向恺撒解释,他总不可能说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五年前做的一场梦,那样恺撒一定会认为他在欺骗或是侮辱自己。 “不过明天风间琉璃会向你们解释一部分内容,想必能够解答一些你们心中的疑惑,我希望我们能与他达成合作,但我们不能真的帮他宰了王将,或者说橘政宗……” 路明非说着,忽然,从走廊尽头的浴室间内传来一阵莫名的响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怎么回事?我们的房间里有人?”恺撒的表情大变。 眼疾手快的楚子航正准备向浴室冲去,却被路明非一把拉住。 “这就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重要的事。”路明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们的房间里……确实有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们在一起了么?(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皱眉。 房间里有人?谁会出现在浴室里?那里平常明明都是无人涉足的地方啊,怎么会有人?是路明非带回了什么人? “是谁在我们的房间里?”恺撒朝路明非问道。 “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待会你们看到就会明白了。”路明非的表情和语气有些踌躇,显得贼兮兮的,“不过我事先给你们打好预防针,房间里的那人可能会出乎你们的意料,你们到时候最好不要被吓到,也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被吓到?经过这一夜的刺激,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吓到我,哪怕房间里潜伏着一只死侍,我一打开门他就扑上来偷袭我。”恺撒耸了耸肩膀,“除非你告诉我是等在房间里的是被五花大绑的橘政宗,我可能才会略感惊诧。” “也许是正在泡澡的昂热校长。”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 “没想到以严肃出名的会长大人也会开这种玩笑了。”恺撒还真被楚子航的话逗得笑了笑。 显然两人都没有将路明非的话放在心上,恺撒满脸轻松地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楚子航的脸上也并没有泛起什么警惕之意,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浴室间里会藏着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人,更别提会吓到他们。 一整晚都被困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前不久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劫难,恺撒和楚子航连生死都已经看淡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震惊、骇然和恐惧的情绪几乎都已经耗尽了,现在只剩下疲倦和麻木,试问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被吓到做出某些过激的举动呢? 看着不听自己的劝告、盲目朝走廊尽头的浴室间走去的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路明非早就告诉过恺撒和楚子航,他今夜潜入源氏重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某个人,如果恺撒和楚子航知道他已经成功把那个人给带出来了,表情和态度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这样看来,也许是两人这一晚在源氏重工经历了太多,已经把路明非带出某人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这样你们不会被吓到就有鬼了啊!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恺撒一如往常地打开房门,楚子航站在他的身侧,然而房间里的场景却让他们当场愣在原地。 玩具,到处都是玩具,各式各样、门类齐全的玩具,从飘在浴室里左右浮动的黄色橡皮鸭子,再到摆在窗台上、一副飞天姿势的奥特曼,还有躺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脸安逸的轻松熊…… 原本素色的浴室间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好几件衣服“鸠占鹊巢”式地叠挂在原本属于恺撒三人的衣架上,除了一间哥特式的公主长裙,其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红白巫女服。 而穿着衣架上同款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正坐在沙发的中央,被一大堆毛绒玩偶簇拥着,满脸天然呆地盯着门口的恺撒和楚子航,像个家里闯入了陌生人的邻家小妹。… 而恺撒和楚子航的神情在短短时间里变了又变……是的,哪怕是面瘫出了名的楚子航在与沙发上女孩对视的短短几秒内也变换了数次表情,但其实相较而言,反应更大的还是恺撒。 “见鬼,真是见鬼了!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恺撒满脸呆滞地喃喃,“真被他拐出来了……蛇歧八家的怪物还真被路明非这家伙拐出来了!” 楚子航的表情也介乎于惊诧和失神之间,显然他也忘记了路明非曾说过的从源氏重工大厦带走女孩这茬,更没预料到女孩已然等候在他们的房间里。 恺撒看着女孩,他回过神来后就迅速意识到了为什么路明非要嘱托他们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路明非说的没错,恺撒承认再一次站在距离这个女孩这么近的地方,他确实冷不丁有些被吓到了,因为在恺撒的眼里,这个女孩就是怪物和死神的代名词,试问你一开门就看到死神端坐在你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你,能不被吓到么? 但恺撒怎么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啊!如果过激的举动让这个女孩能力失控了怎么办?那不自己是往死路上撞么? 女孩的能力恺撒是亲眼见识过的,不,应该说是切身体会过,恺撒近期内应该很难忘记这个女孩携带着巨大的冰山从天而降,几乎要把已经开启了二度暴血的他冻到窒息的场景,恺撒永远忘不了那股锋利无匹的气势,就像是死神的镰刀贴着他的脖子擦过……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恺撒就要葬身在深海海底,到今天只怕尸体都已经泡腐了! 尽管这个女孩现在身上并没有爆发出那天的气势,但恺撒骨子里已经将她认定为头号危险人物,只不过此刻女孩把所有的危险属性都收敛在了她人畜无害的外表下。 忽然,女孩暗红色的眼睛猛然瞪大,她冷不丁的站起身来,朝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门口方向移动了两步。 “她要干什么?”看到这个危险的女孩即将走向自己,恺撒大吃一惊,暗地里死死地握紧狄克推多的刀柄。 楚子航也是一脸警惕,死死地盯着女孩,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绘梨衣。”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扭头,看到站在他们的身后的路明非,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女孩瞪大的眼神是因为看到了路明非而惊喜,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路明非身上,起身迈开两步也是为了迎接路明非。 “Sakura回来了。” 女孩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写起字来唰唰飞快,举到路明非的面前,完全无视了面前的恺撒和楚子航两个大活人。 “是啊,去接我的师兄们,让绘梨衣你久等了。”路明非点点头,对绘梨衣抱以微笑。 恺撒和楚子航暗戳戳的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透露着一个相同的疑问……这番老夫老妻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比起这个女孩出现在这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女孩对路明非的态度和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据恺撒和楚子航所知,路明非在日本的大部分时间明明都和他们俩在一起,可为什么他和这个女孩的相处看起来已经如此的自然和熟稔了?仅凭一夜的相处怎么也不该混得如此亲密啊,这个女孩见到路明非的第一句就问“你回来了”,神态和动作中分明透露着依恋的情绪,似乎就像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情人一样亲昵……这让恺撒和楚子航有些凌乱。 可路明非哪想得到恺撒和楚子航的疑惑,他对绘梨衣指了指恺撒:“这是我的老大,名字是恺……Basara King,他叫做Basara King。” 路明非又指了指楚子航:“这是右京,右京·橘,我的师兄。” “老大好,师兄好。”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然后举给恺撒和楚子航看,她不想记Basara King 和右京·橘这么复杂的名字,索性和路明非一样,用老大和师兄的称呼替代。 “你好你好。”老大和师兄讪讪地向小姑娘打着招呼。 和极渊计划那天凌厉如死神般的气势不同,恺撒此刻完全无法从绘梨衣身上体会到一点压迫和威胁,小姑娘私下里的个性明明很亲人啊,表现得比恺撒和楚子航想象的要更加懂事和友好,这让一直忌惮和防备绘梨衣的两人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羞愧。 …… 把最大最软的沙发让给了路明非、绘梨衣还有绘梨衣的玩偶们,任由两人在沙发上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恺撒悄悄咪咪把楚子航拉到浴桶的位置,两人坐在浴桶里侧的边缘,时不时瞥一眼沙发上的两人,窃窃私语。 “他们俩怎么回事?”恺撒低声对楚子航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楚子航反问。 “你就不觉得他们俩很不对劲么?”恺撒皱着眉头问,“他们认识的时间应该还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吧?怎么就已经这么熟了?那姑娘甚至愿意跟路明非进卧室?哪怕是我那个混账老爹想要把一个女孩骗到他的卧室里有时都要花不止这个时间,难道说是上杉家主涉世未深太容易被拐骗了?还是说路明非这家伙实际上是个隐藏的泡妞高手?” “不了解,我很少和他探讨这一方面的话题。”楚子航如实摇摇头,然后又想了想,“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这个性格,遇上了某个特定的对象,也许就变得十分自来熟。” “嗯?你觉得上杉家主是这种自来熟性格的人?”恺撒问。 “我说的是路明非。”楚子航说。 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飞速进展的关系,楚子航倒是没有恺撒这么大的感触,楚子航甚至觉得两人哪怕下一秒就私定终身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大概是因为恺撒从小接触的就是真正的贵族式教育,在真正贵族的理念里,陌生男女的界限应该是泾渭分明的才对,而楚子航的初高中虽然也就读的是号称贵族高中的仕兰中学,但仕兰中学的教育理念绝对无法与加图索家这种欧洲传统的名门望族相比,因为仕兰中学里的学生毕竟不是真正的贵族,不需要端着身份与家族的期待进行人际交往,仕兰中学里,自由恋爱与早恋之风就像是当季的潮牌一样盛行。… 而且楚子航没法和恺撒明说的是,其实夏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后,两人当天也是话都没说几句就去开了个房,甚至房钱都是楚子航垫付的,虽说中间还夹着一个路明非,但两人第二天就登上了三大约会圣地之首的摩天轮,紧接着在遭遇了中庭之蛇的事件后,夏弥也一直在加护病房里照看着他,真要论起来,自己和夏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进度和时间比起路明非和绘梨衣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楚子航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仔细一想,芬格尔这家伙经常调侃夏弥的性格简直就是性转翻版的路明非,而楚子航自身和上杉家主在性格方面也存在着某些相似之处,所以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相处模式,楚子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的惊讶更多是原本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女人,让他措手不及,虽说和夏弥的相处填补了楚子航在恋爱经验上的空白,但和一般的男性相比,楚子航在和女性共处一室的经历上仍然称得上匮乏。 恺撒忽然轻轻地咳嗽两声,成功吸引到了路明非的注意,然后恺撒不动声色地朝路明非招招手,示意路明非到他们的位置来,有话要说。 路明非对绘梨衣交代了两声后,小跑着来到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浴桶处,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她从源氏重工里带出来的?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你们就变得这么熟悉?”恺撒的问题像连珠炮弹一样砸向路明非。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是咱们问题一个个问行么?”路明非口很渴,他拿起浴桶旁的杯子,准备喝口水。 “好,你和她是怎么从源氏重工脱身……” 恺撒的问题还没问完,忽然被一道语速更加疾快的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么?”楚子航抢在恺撒之前把他最在意的问题问出口了。 “噗!”路明非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他有些窘迫地擦了擦嘴角,“我说师兄你注意一下,你的八婆属性暴露了啊喂!” “真是错看你了!”恺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没想到你居然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随即恺撒又扭头望向路明非:“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如实交代,坦白从宽!” “喂,我怎么有这么两个八卦的队友!别把我像地下党的特务一样怀疑好不好!”路明非抱怨道,“还没有在一起,还没有在一起!哪有认识没几天都没见过几次面就在一起的,你们两个猥琐的家伙,别把人家想成那么随便的人好不好!” 第三百九十二章 想和绘梨衣在一起(二合一,求订阅!!!) “不,我们没有说她,我们在说你。”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审视的脸色看着路明非,“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带着这种红透了的痴汉脸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这种态度是不具备任何说服力的!” 路明非下意识望向浴室间的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没有发烫。 “在心理学上,你这样的行为属于心虚和胆怯,一般是在内心隐藏的真实想法被他人戳破的瞬间会产生的行为。”楚子航言之凿凿地说。 “你们两个居然联合起来诈我!”路明非用左肩膀撞了撞恺撒,又用有右肩膀撞了撞楚子航,“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幼不幼稚!别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行么!” “方法幼不幼稚不重要,管用就行!”恺撒一副司令官般严肃的嘴脸,“橘政宗和源稚女的事你已经瞒着我们了,有关于你和上杉家主的事,一定要如实招来!” “得得得,如实招来如实招来。”路明非摊了摊手,语气无奈,“但是我要如实招出什么来啊?” “首先是年龄。”恺撒说。 “十九岁,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岁。”路明非老实巴交地回答。 “谁问你的年龄了!”恺撒一拍额头,一副遇到猪队友的表情,“我是问她的年龄……上杉家主今年多大!” “哦,那你不说清楚。”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绘梨衣今年二十一岁,生日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圣诞节的那天。” “哦?她比你大?居然和诺诺同龄么?”恺撒微微惊诧,“可她看起来比诺诺要小上不少。” “应该是因为她的行为举止比较低龄化,她身边的玩具大多都是小孩子喜爱的,她的心理年龄看起来还停留在小学或是初中的程度,所以看上去比陈墨瞳要小。”楚子航分析,他瞥了瞥抱着轻松熊发呆的绘梨衣,“她的心智发育不太健全么?”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路明非微微叹息,“第一个原因是因为绘梨衣的血统实在太强大了,但是血统里蕴含的能量不够稳定,这就构成了一种难以解决的血统缺陷,绘梨衣体内的龙血一直在侵蚀着她的身体与神经,导致她的心智某种程度上一直停留在孩童的阶段。” “第二个原因是绘梨衣基本上没有走出过家门,也没亲眼见过这个世界,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视剧和动漫,她喜欢反复观看一些特别远古的老番。” “但并不是说绘梨衣什么都不懂,她现在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她以后肯定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学会越来越多的东西。”路明非说,“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是绘梨衣一直以来的心愿。”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相当于一张白纸,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内容取决于她亲眼看到的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恺撒盯着路明非说,“我看她似乎很信任你的样子,也就是说,你很可能就是决定这张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内容的执笔人?” 面对恺撒的话,路明非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保持沉默。 “她不能开口讲话,用写字的方式代替说话,也是她的血统缺陷导致的么?”楚子航把话题引回正轨上。 “是这样,绘梨衣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她的血统太纯净了,以至于很多情况下她脱口而出的会是龙文。”路明非点点头,如实说,“绘梨衣的言灵也异常强大,可她没有与强大言灵匹配的成熟心智,这导致绘梨衣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完全控制言灵,一旦开口说话,很轻易就会剥夺别人的性命。” “所以她那个古怪的言灵到底是什么?”恺撒似乎对极渊计划那天绘梨衣携带着冰山从天而降的画面依旧心有余悸,“她的言灵也太逆天了吧,楚子航的‘君焰’和象龟的‘王权’似乎都不如她,那她的言灵序列号得有多高?” “是‘审判’吧?言灵序列表上排位第111号的高危言灵,排在它后一位的言灵是‘莱茵’。”楚子航望向路明非,说出心中的猜测,“‘审判’的能力顾名思义,领域内的一切生命都将受到言灵释放者的审决,领域内的一切物质也都能够被释放者充当杀戮的武器,你说她开口就能轻易剥夺别人的性命,那她的言灵多半是‘命令’型言灵,威力如此巨大的‘命令’型言灵我暂时只能联想到‘审判’。” “是,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路明非点点头。 “这么说来上杉家主的能力也许比夏弥更强了,其实单论力量而言,夏弥是所有龙王中最弱的,她的优势和天赋是善于模仿和学习,夏弥能够使用所有属性的言灵,她的智慧比所有的龙王都高,但是就实力而言,夏弥只是略高于普通的次代种,”楚子航分析,“那么上杉家主的实力应该也在普通的次代种之上,所以即便是那么庞大的尸守群,她消灭起来也轻而易举。” “你还真是从蛇歧八家里拐走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啊,她应该就是蛇歧八家的杀手锏吧,轻易不会动用的核武器。”恺撒幽幽地说,“她没坐上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我不奇怪,但是她为什么比象龟更强?‘皇’是蛇歧八家的领袖人物,不应该是最强的白王血裔么?” “理论上是这样,但她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强于象龟,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楚子航说,“第一,源稚生并不是真正的‘皇’,但我们和他交过手,他的实力绝对超过了所有普通混血种的强度,不是身负皇血的家伙不会拥有‘龙骨状态’这么常理的招式。” “那么就只剩第二种可能。”楚子航顿了顿,“上杉家主是混血种里的某种特殊存在,是拥有比‘皇’更强能力的混血种。” “比‘皇’更强的混血种?”恺撒忍不住皱眉,“哪有这种东西?什么混血种能比‘皇’更强?” “‘鬼’。”楚子航隐晦地看了眼绘梨衣,缓缓地说,“而且是非比寻常的‘鬼’……也许是所有白王血裔中最强的‘鬼’。” “最强的‘鬼’?”恺撒喃喃,“蛇歧八家和‘鬼’不一向都是势不两立赶尽杀绝的么?他们居然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养在家里?这和在自家院子里造一座活火山有什么区别?” “绘梨衣不是东西,也不是火山。”路明非不满的说。 “好好好,是我的说法有问题,用这种词形容漂亮的女孩确实不应该。”恺撒看了眼恬静发呆的绘梨衣,“但是她的血统不稳定这是事实,她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不稳定,她的危险性太大了,如果她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惹到了她,她一不开心就要毁灭城市怎么办?” “那也是那个混蛋的罪过而不是绘梨衣的,那个混蛋需要向一个城市的人忏悔。”路明非低声说,“不过据我所知,绘梨衣的性格并没有这么暴躁,她还是……蛮会替其他人着想的,只要有人能够正确的引导她,” “她的身体状况也是个棘手的问题,蛇歧八家牢牢控制着上杉家主,应该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随时为她进行医疗援助。”楚子航说,“可我们的高天原并没有这么先进的医疗条件,那些普通的医院,哪怕是重症病护区都没有足够先进的医疗技术解决上杉家主的血统问题,她的生命安全在源氏重工以外的地方很难得到保障。” “想要阻止绘梨衣血统恶化的速度的确不能用常规手段,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正在日本,你们已经见过一位了,就是机缘计划中的那个女忍者,酒德麻衣,她们很有路子,蛇歧八家能搞到的东西,她们也有办法搞到,所以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棘手。”路明非说,“而且我将绘梨衣从蛇歧八家里带出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她的血统隐患,蛇歧八家做不到,但是我有办法,我不能把绘梨衣留在那种地方,让她继续受橘政宗那个老贼的迫害,源稚生根本就护不住她。” 恺撒看楚子航,楚子航看恺撒,两人彼此对视着,都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交换着想法,显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路明非的面讨论。 “所以老大和师兄你们的意思是想要把绘梨衣送回蛇歧八家么?”路明非看着缄默不言的两人,直白地发问。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摇摇头,恺撒说:“既然都已经拐出来了,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象龟没办法护住她,那总不能把这么庞大一股力量再次交到橘政宗手中吧,天知道橘政宗那样的家伙会利用上杉家主的能力做出什么事来。” “但上杉家主本身的威胁性太大,实在叫人难以放心……”楚子航说到一半,话被路明非打断。 “所以师兄你的意思呢?是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条例,将绘梨衣当作极恶之‘鬼’处置么?那样她也许会被当场处决,或是被发配到孤岛接受一生的监禁。”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他坚定不移地摇头,“唯独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会赞成,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绘梨衣当作‘鬼’来看待。” 恺撒也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摆摆手阻止:“老大,师兄,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是我希望你们先听听我的话。” “血统的缺陷是天生的,这不是绘梨衣的过错,因为这不是她能选择的。但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统问题,绘梨衣常年都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她每天接触的就只有各式各样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们,那些白色的设备、穿着白大褂的人们每天都在她的视野里来回奔走,她的世界仿佛都被冰冷的白色充斥了。”路明非看着沙发上抱着轻松熊的姑娘,“绘梨衣的世界里,唯一有颜色的就是她的这些玩偶们,还有千篇一律的动漫和游戏,哪怕是她的哥哥源稚生也只能分出那么一点点的空闲来陪她,你们能理解这种生活么?” “老大,师兄,我们每个人都有孤独的瞬间,就好比以前的我从婶婶家的天台瞭望遥远繁华的CBD区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又那么遥远,就好比师兄你每个雨夜都会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就好比老大你看着你的混账老爹带不同女人们回家,在每个漂亮的女人身上流连忘返,唯独忘了他最不该遗忘的那个女人。”路明非轻声说,“是的,大家都是孤独的,但我们的孤独只是暂时的,可绘梨衣的孤独却很久很久,孤独的碎片拼凑成了她人生的主旋律,如果我把她带了出来,却让她继续承受无尽的孤独,那我迄今为止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老大和师兄你们不是让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么?那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们……” 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直到退到浴桶的更里侧边缘,从他的角度能够同时与恺撒和楚子航两人对视,绘梨衣则在他们的更后方。 “对,我就是想和绘梨衣在一起,就和老大你喜欢诺诺一样,和师兄你喜欢小龙女也一样,我对绘梨衣的感情绝对不比你们对你们的女孩少。”路明非认真地说,“不是因为绘梨衣在极渊中救了我,也不是因为她长得多好看力量有多强,在没见过绘梨衣之前我就决定我要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了,这个决定是我在五年前就做下的,见过绘梨衣之后我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你们也许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衰,可我永远记得,那时候没有任何人喜欢我,我也没敢喜欢上任何人……倘若每个人人生中都有一束光,那我五年前知道绘梨衣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生命中的光就被点亮了。” “在你最衰的时候,有这么个女孩愿意把她的全世界都分给你,你怎么会……怎么会不为她拼上命?”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力挺路明非的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这条路我走了整整五年,我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我不遗余地的把自己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路明非说,“我要让这个女孩活下去,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可如果我没能改变她的结局,那这就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不想再背负那些遗憾了,因为它们像山一样沉重,把我一点一点压垮,它们会让你觉得原来命运是那么宏大的东西,而你只有那么渺小,在命运面前你纵使咬着牙跺着脚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它分毫。” “我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简直讨厌透了,如果无力感是个类似玻璃瓶一样的东西,我一定会狠狠把它摔碎!”路明非低声说,“如果我没有力量,我无法改变故事的结局,那么每一次悲剧的发生就是在我的肩膀压上一座遗憾的大山,大山越压越多,我不堪重负,只能背负着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佝偻着肩膀,步履蹒跚,所以我变得越来越衰、越来越衰、越来越衰……” “可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握住了属于我的力量,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悲剧发生在我的生命中。”路明非狠狠地说,“所以不论谁阻止我,拦在我面前,我都不可能妥协,如果赫尔佐格想要利用绘梨衣,谋害她的性命,我就让那个老家伙绝望的死去,如果学院要拿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来诟病,我就脱离学院。” “要用《亚伯拉罕血统契》来压我么?我知道以秘党和校长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允许绘梨衣存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允许存在,绘梨衣到时候也会作为怪物被禁锢在地下室里供那些半截身子快埋土里的教授们来研究,但我是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路明非顿了顿,“哪怕代价是与秘党为敌。” “我不想和你们变成对立面的敌人,但我也不怕和秘党开战。”路明非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老大,师兄,你们是懂我的,我一点都没有在虚张声势,你们是这样的疯子,我也是这样的疯子。” “不,也许我比你们更疯。”路明非抬起头,看着更远处的绘梨衣,路明非用平静却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如果整个世界都不喜欢我的女孩,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 说了这么多,路明非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后,路明非缓缓开口。 “要开战么?” 问出这个问题时路明非谁也没看,谁也不知道他是对着谁发问的……也许是面前的恺撒与楚子航,也许是卡塞尔学院和背后的那些古老屠龙家族,也许是整个世界……也许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 “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恺撒满脸严肃地看着路明非,拉高了音调。 然后恺撒忽然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望向沙发的方向……还好,安静的美少女仍然在抱着她的玩具熊发呆。 这姑娘发起呆来真是安静极了,和极渊计划那天携带着遮天蔽日的冰山和锋利无匹的气势从天而降的死神形象完全判若两人,现在的女孩看上去更像是一座沉静且明净的雕像。 路明非抬起头,他静静地看着恺撒,一言不发。 路明非不知道恺撒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的表情满脸严肃,像是即将启动圣战的裁决官,路明非知道恺撒骨子里是个奉行真正正义的人,以加图索家在秘党中的地位,绝对比他这个“S”级更具有份量,况且恺撒还是他们行动小队的组长,如果恺撒铁一般的正义里真的容不下绘梨衣……路明非已经在心底做好了那个最坏的打算。 “谁说要用《亚伯拉罕血统契》压你了?又是谁说要成为你的敌人了?”恺撒压低声音,皱着眉头看路明非,“现在的低年级学员就是麻烦,你和楚子航都是这臭毛病,都习惯不听别人把话讲完就开始自说自话的么?” “讨论问题时请就事论事,不要夹枪带棒。”楚子航冷冷地说。 “啊?”路明非愣住了,“啥意思?” 他的确无法理解,上一秒恺撒的表情还是发动圣战的裁决官,下一秒他就又变回了那个爱吐槽的贵公子,不仅把路明非给批评了一番,顺带着把楚子航也给骂了。 “楚子航是杀胚不是绅士,不懂我的意思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还不懂呢?”恺撒像是没听到楚子航的警告似的,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路明非说,“你刚才都说了这么多,我完全赞同啊,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同路人,能够理解男性拼死也要保护女性的高贵精神。” “你给路明非讲道理时就一定要把我带上么?非要踩一捧一?”楚子航被恺撒三番两次拉踩,明显有些怒了,他怒怼恺撒,“男性拼死也要保护女性的高贵精神?你分清楚了么?到底是你们贵公子虚伪的绅士风度?还是为了你们追逐女人的动物冲动?”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不论是贵公子虚伪的绅士风度,还是追逐漂亮女人的动物冲动,说到底,保护女性就是我的正义啊。”恺撒耸了耸肩膀,“为了一个女孩让一座城市的人冒险陪葬,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很不划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笔赔本买卖,可是怎么办呢?在真正贵族的眼里,女孩不是商品啊,不是商品就不能买卖和交易,所以就不存在划不划算、值不值得。” “别说是一座城市了,即便天平的另一边是全人类,我也没办法以牺牲一个女孩这样的代价保护那些愚蠢的人类,因为我的正义绝不允许这种该死的牺牲。”恺撒看了看绘梨衣的方向,低声说,“你可以说我的正义虚伪,也可以说我的正义愚蠢,但这就是恺撒·加图索的正义,如果违背了我的正义,现在你们眼前的恺撒·加图索就不存在了。” “老大……”路明非看着义正辞严的恺撒,失神的喃喃着,似乎是想不到恺撒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少来,我可没有在和你搞煽情的那一套,我只是在贯彻我的正义罢了。”恺撒摆摆手,“正义从不是某种死板的教条,我从来就没有觉得秘党那套赶尽杀绝的做法是正义的,如果我完全站在秘党那一边,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帮楚子航和夏弥他们两个作伪证。” “你该不会以为我包庇楚子航真的是因为学院还你人情吧?”恺撒朝路明非笑笑,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既然愿意包庇楚子航和夏弥,没道理不愿意包庇你和上杉家主。” 提起自己和夏弥的事,楚子航对恺撒的怒意瞬间消散不见……不能说消散,准确来说应该是气焰全无。 楚子航很少像这样气短,但他和夏弥的事能够顺利解决,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仰仗恺撒的仗义执言,无关乎恺撒计不计较这些恩惠,也无关乎恺撒帮他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还补路明非的人情,但楚子航自知这件事上自己欠下了恺撒天大的人情,相比起来不论是恺撒的调侃还是拉踩根本就不算什么。 “确实就像恺撒说的,我不懂什么是绅士,也不理解他那种贵族式的正义,如果按照我原本的判断,上杉家主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实在太高了,她一个人甚至比整个蛇歧八家还要更加棘手。”楚子航随即摇了摇头,“但我根本没资格决定上杉家主的归属和去留,因为当初我自己也做下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上杉家主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这是她生而为人的自由。” “师兄……”路明非望向楚子航,楚子航说出这番话时满脸认真。 “你喊我师兄,可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你帮我比较多。”楚子航也伸出手,拍了拍路明非另一侧肩膀,“我是先认识你,之后才加入的卡塞尔学院,如果因为秘党不认可上杉家主,导致你脱离秘党的话,那我也跟你一起脱离秘党,归根结底,我和夏弥的事其实本就已经违背了秘党的原则。” 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恺撒,他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胸口暖暖的,像被一股温润的暖流浸过。 “别看我,包庇你们几个已经是我正义的底线了,我是不会跟着你们一起脱离秘党的。”恺撒摆摆手,“不过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如果你们几个真有宣布脱离秘党的那天,校长他老人家也许会惋惜,但不至于惋惜到捶胸顿足,可古德里安教授多半眼睛都要哭瞎吧,施耐德教授也是,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肺部也许也会气炸。” 路明非想了想,忍不住偷笑两下,因为事实的确是如同恺撒说的这样,他知道古德里安教授有多欣赏他,路明非都能想象到,如果他真有脱离秘党的一天,古德里安教授大概会是一副死了老婆还不相信老婆已经死了的表情,对着他的老友曼施坦因教授喃喃着:“明非丢了……明非怎么会丢了呢……明非真丢了我可怎么活啊……” 说起来古德里安那老头对他真心不错,虽说有看重他“s”的血统、为了自己终生荣誉教授称号的因素在,但哪怕是对于故事里那个一事无成的衰仔,那老头打从一开始也对他也绝对抱有真实的感情,而且说实话,梦境的故事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相信他路明非有着超越常人的屠龙天赋,如果说昂热校长从一开始笃定路明非的“S”天赋情有可原,因为昂热校长对自己的父母很了解,而且也许也知道一些自己的来历,可古德里安教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却从始至终却一直无条件的支持、力挺且包庇路明非,这让路明非内心也颇为感动。 面前恺撒和楚子航的态度也让路明非感动,路明非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脸,正当他在酝酿感谢的说辞准备感动一番的时候,恺撒忽然搂住路明非的肩膀,用手臂勾住路明非的脑袋抵在他的下巴旁。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虽说我很感激你们也很感动,但是这种程度的感动还是不至于让我以身相许的!”路明非在恺撒宽阔的胸怀里挣扎,这个距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恺撒呼出来的热气喷涌在他的耳朵上,顺着他的耳廓流淌,让他的耳根痒痒的。 “老大你都有师姐了,切记不可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啊!”路明非半求饶半威胁地嚷嚷,“你要是真的做出猥亵学弟这种腌臜事,回到学院后我一定会向师姐参你一本!” “得了吧,以诺诺的性格,要是她知道这事儿,保准比她亲身经历还要更激动,说不定还要追着我问猥亵路明非师弟的细节。”恺撒撇了撇嘴。 路明非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路明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歪在恺撒的肩膀上,一副任君乱来的模样……因为他相信以贵公子的绅士风度,当着楚子航和绘梨衣的面恺撒也不会真的对他乱来。 “你想岔了,你就算真的以身相许我也不会要你。”恺撒凑在路明非的耳边小声说,“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那个小姑娘……”恺撒扭头看了眼绘梨衣,“我是说上杉家主……你把上杉家主从沙发上引开一会儿。” “把绘梨衣从沙发上引开?”路明非愣了愣,“要做什么?” “我不管你们做什么,没意义的闲聊也好,旁若无人的热吻也罢,总之你让她离开沙发至少十秒钟,她坐在沙发上,我和楚子航不方便靠近。” “哦,那好吧。” 路明非从恺撒的臂弯里起身,他扭了扭快被恺撒绞折了的脖子,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子和正在发呆的绘梨衣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绘梨衣抱着轻松熊跟着路明非起身了。 “就是现在!”恺撒打了个响指。 楚子航瞅准时机,像只迅猛的猎豹似的,飞扑出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用心良苦的师兄们(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迅速来到沙发后,从沙发和坐垫的夹层中飞快的掏出了什么,揣在怀里,然后又迅速折返回浴桶旁。 “到手了么?”恺撒朝楚子航关切地问。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东西塞给恺撒。 “好了,合作得很默契,托付路明非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圆满。”恺撒收起楚子航递给他的东西,瞥了眼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站在浴室的门口,路明非正在对绘梨衣说着什么,绘梨衣也在她的小本子上涂涂写写,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聊得很愉快。 “咳咳。”恺撒咳嗽两声,想以此提醒路明非他的任务部分已经完成了,引开上杉家主的行动做得很棒,现在可以荣归小组的队伍里了。 然而交谈的两人仍在交谈,谁都没有注意到恺撒的提醒,恺撒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浴室间里,气氛窘然又尴尬。 “咳咳……咳咳咳咳。”恺撒接着咳嗽,想要提醒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聊天时间可以结束了,结果太用力把自己给呛到,楚子航在他身后帮他拍拍肩膀顺气。 “我们在高天原,不是在蛇歧八家,这是我们的房间,不是源氏重工,我们刚刚也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不是做贼。”楚子航在一旁提醒恺撒,“所以就算你喊路明非的花名,上杉家主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恺撒愣了愣,他忽然反应过来楚子航说的是对的,极渊计划那天上杉家主的模样给他造成了太深的刻板印象,几乎是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所以即便是上杉家主以这么人畜无害的状态出现在他眼前,恺撒仍然下意识会对这个女孩敬而远之,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一旦惹得女孩不快,很有可能就唤醒女孩极渊计划那天宛若死神般孤高的状态。 可路明非在这儿,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恺撒看着和路明非聊天时,嘴角噙着微笑眼神荡漾秋波的女孩,心想这姑娘已经完全一副被路明非拿下的模样啊! 所以不管是这姑娘的心里住着毁天灭地的怪物也好,还是变了身就会成为冷艳孤高的死神也罢,至少路明非在这里,这女孩就不会胡乱发作,如果真有什么事想必路明非也会第一个顶上去,恺撒即便不信任绘梨衣也绝对信任路明非啊,这家伙办事一直都相当靠谱! “咳咳……小樱花!小樱花!”恺撒呼喊着路明非的花名,和绘梨衣聊得正投入的路明非终于注意到了恺撒正在向他招手。 路明非朝恺撒比了个手势,他对绘梨衣交代了几句,绘梨衣点点头,乖巧地回到沙发上,路明非则向恺撒和楚子航的方向走来。 “老大,我……” 路明非话音未落,就又被恺撒一手肘勾进浴桶里,恺撒的俊脸怼了上来,恶狠狠地问:“不是说让上杉家主离开沙发十秒钟就够了么?怎么聊了那么久?有了姑娘就忘了组织么?” “老大你说的是至少十秒钟啊,我总不可能和绘梨衣说离开沙发十秒然后再坐下,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逗小狗。”路明非拍打着恺撒强有力的胳膊,也是满脸的怨怼,“而且我和绘梨衣聊天刚聊一半还没聊完呢,听到老大你的召唤我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我对组织还不够衷心么?” “所以你们俩刚才在聊什么?”恺撒忍不住好奇心,“我看你们聊得很投入,连我的暗号都听不见了,小姑娘被你逗得很开心,你自己也咯咯直笑,嘴角都要咧后脑勺去了。” 听到恺撒询问路明非刚刚在和上杉家主聊什么,一旁的楚子航也下意识将身子凑近了点,虽然会长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想必内心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 “太夸张了,嘴角咧后脑勺那不是整个颅顶都掀开了?老大你说的那是蛇形死侍好不好。”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正和绘梨衣聊我们今天凌晨的行程,我问她游乐园好不好玩,绘梨衣说很好玩,下次还想去,我说下次我们就不去这家游乐园玩了,我们去一家更大的。” “游乐园?什么游乐园?”恺撒微微皱眉,“别告诉我你们凌晨还去了游乐园?”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我和绘梨衣从源氏重工大厦离开后去了‘横滨太空世界’,换了装还坐了摩天轮。” “横滨?”恺撒愣了愣,“你们怎么去了横滨?昨天晚上那个点还有动车运营么?” “是我朋友带我们去的,坐直升机,大概凌晨两点左右。”路明非说,“还记得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女忍者么,就是极渊计划和我们一起在迪里雅斯特号里的那个长腿妹子,她开直升机来接我们了,是酒德麻衣把我们带到游乐园去的,她的驾驶技术一流!” “游乐园……游乐园……”恺撒失神地喃喃,他扭头问向楚子航,“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在干嘛? “应该刚和源稚生结束战斗,然后去武器库里整理武器和弹药,准备面对袭击大厦的死侍群吧。”楚子航的记性很好,哪怕是刚刚经历了好几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他也能很清楚记得几个小时前自己正在做什么。 恺撒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有落差很正常,人家在泡妹子自己在杀死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自己是师兄还是小组的组长,这些都是自己主动承担的,这一切都是师兄的担当! “除了游乐园呢?”恺撒平复了心情,问向路明非,“从游乐园离开后,你们直接回到了高天原?” “那倒没有,我们中途还去了趟拉面摊。”路明非说。 “拉面摊?”恺撒的脸色一变。 “是啊,一家开了很久的拉面摊,拉面师傅的手艺相当地道,不仅没收钱,他还很热情招待我们,绘梨衣一个人就吃了好几碗拉面。”路明非说。 “刚才我和绘梨衣正好讨论到拉面摊的事就被老大你打断了,绘梨衣也觉得那家拉面摊味道不错,老师傅很有亲切感,我们正准备约着哪天再去老师傅的面摊前坐坐的说。” “要不把你和师兄也叫上?咱们哪天约着四个人一起去?那拉面摊虽然比不上那些米其林餐厅,但是拉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的。”路明非看了看有些失神的恺撒,他伸手在恺撒面前晃了晃,可恺撒却没有反应,表情僵硬,像是傻了。 “你和上杉家主去就行。”楚子航忽然说,“恺撒他最近对拉面有些……过敏。” 楚子航理解恺撒的心境,他也不太好意思说他们遇到了一个态度恶劣且神经质的拉面师傅,原本他们折腾了一晚上就已经够累够惨了,差点命丧黄泉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拉面摊又被人家像是丧家犬一样撵走,到现在还饥肠辘辘,如果还要当着路明非诉苦他们整晚的糟糕遭遇,那就显得他们两个太衰太悲催了,这对自尊心极强的楚子航和恺撒来说委实太丢人。 忽然,恺撒从怀里掏出某个东西,是一个深褐色的皮夹子,那就是楚子航从沙发的夹层里取出然后又塞给他的东西。 恺撒把皮夹子塞到路明非怀里,路明非茫然地接过皮夹,又茫然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印着野口英世的千元日元钞票、印着樋口一叶的五千日元钞票、还有印着福泽谕吉的万元日元大钞,钞票数量绝对不少,其中以福泽谕吉的头像最多,软质的皮夹子都被厚厚的钞票撑得鼓鼓的,路明非粗略估算了一下,皮夹子里大概有至少七八十万日元。 “咱们的钱不是都被你们拿去黑市买炸药和武器花掉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钱?你们从哪搞来的?”路明非惊讶了。 “我和楚子航只花掉了我们的部分,还剩一些零钱,你的部分我们都帮你攒着在,索性放在一起全部交给你了。”恺撒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了眼绘梨衣,“上杉家主也交给你了!” “我们十分理解如果一个男人没钱的话,是很难制造令人满意的约会,也很难讨得姑娘的欢心,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制造令上杉家主满意的约会,让她尽可能地保持稳定的状态。”恺撒语重心长地嘱咐,“之后你们出去,多玩一玩游乐园里温柔的项目,去高档的餐厅吃饭,避免人多杂乱的场所,给她买她喜欢的小裙子和毛绒玩偶当做礼物……至于钱的问题,就交给我和楚子航来想办法!” “老大……”路明非望着恺撒,感激涕零,“你不会要去卖肾吧?你要卖肾的话记得提醒他们是加图索家的肾,那得值老鼻子钱了!” “还有,之后你和上杉家主出门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穿上这套巫女服,这样的衣服在现代都市太醒目了,很容易吸引到蛇歧八家的注意。”楚子航补充道,“你们出门之前最好让她乔装打扮一番,高天原经常有女人喝醉到呕吐的情况,所以店里有设置女性的盥洗间和更衣室,里面有准备女性的化妆品和衣物,有需要的话随时我可以去取。” “师兄……”路明非又一次被感动了,“你居然肯为了我们夜袭女子更衣室!你放心,师弟一定铭记你的大恩大德,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夏弥师妹!” “至于女孩子要用的生活用品,袜子、卫生棉球、还有女士内衣什么的……总之我们钱全部都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去给人家姑娘买。”恺撒低声对路明非交代,“你找风间琉璃多要了两张票,其中一张就是帮上杉家主要的,对吧?” “是啊,风间琉璃的歌舞伎表演我无论如何都想带绘梨衣去看看。”路明非点点头,“还有另一位老师傅,我也想让他去看看,我这里先卖个关子,到时候我可以介绍老大师兄你们和那位老师傅认识认识。” “认识是其次,重要的是,你要脊柱楚子航的话,你既然想带上杉家主去歌舞伎表演的会场,就要赶紧给她弄到一套像样的衣服。”恺撒摩挲着下巴,“高天原换衣室里的女装不够格,定制又来不及,最好去东京街头的奢侈品店里去试,还好上杉家主的身材很棒,看起来是个标准的衣架子,应该不难买到适合她的衣服。” “这么说你们现在就得出门逛街挑衣服,得多选几套。”恺撒对路明非说,“记得出门前去高天原的女更衣室里把上杉家主这套巫女服给换下来,她这衣服有这么多套,看来这是她在蛇歧八家时穿的常服,很容易被蛇歧八家的人认出来。” “你们呢?你们待会儿有什么打算?”路明非问。 “我和楚子航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你的任务是上杉家主。”恺撒交待,“把你全部的精力放在漂亮的姑娘身上就行了,记得要在姑娘面前闪闪发光,秀出你最有魅力的一面,我和楚子航不需要你操心,咱们分头行动,gogogo!” 路明非被恺撒推出了浴桶,恺撒几乎是催赶着路明非把上杉家主带出门去,似乎他和楚子航接下来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办。 路明非拗不过恺撒,只能带着绘梨衣出门了,路明非准备听从恺撒和楚子航的建议,先带绘梨衣溜进高天原的女更衣室里,换上几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再上街去逛。 关门的时候,路明非从门缝里看到,恺撒和楚子航正目送他们离去,面露微笑的挥手,像是在为出征远行的将士鼓气。 “谢谢……老大,师兄,辛苦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然后轻轻掩上房门。 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后,恺撒教唆揶揄的表情从脸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藏的疲惫。 恺撒扭头和楚子航对视着,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彼此静默,听着路明非的低语声和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两人同时倒在浴桶的边缘,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绘梨衣只有Sakura(二合一,求订阅!!!) 高天原,一楼,女子更衣室外的走廊上。 此时幽暗的走廊上寂静一片,因为现在仍是早晨,这个点一般都是牛郎们和服务生们的休息时间,彻夜的饮酒和服务女性对于高天原的牛郎们就像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让这些战士般的男人们也精疲力尽,牛郎前辈们的房间都在楼上,所以每天这个点的高天原一楼基本上都是空无一人,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穿梭在走廊间基本上不会有人发现。 冗长的走道上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忽然其中一个脚步声停住了,另一个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路明非看着停下脚步的绘梨衣,“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绘梨衣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她惯用的小本子和笔,唰唰地写着什么,落笔飞快。 “谢谢Sakura。”绘梨衣把小本子上的话举给路明非看。 “嗯?谢谢我?”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为什么绘梨衣要忽然谢谢我?” “Sakura刚刚在房间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听到了我的话?”路明非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在房间里自己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话交谈,“可是绘梨衣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偷听别人之间的谈话么?”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的视力和听力都非常好,如果相处一个房间里,只要绘梨衣有心,那么多么细微的声音都会被她尽收耳底,也正是因为绘梨衣远超常人的听力,在和恺撒还有楚子航谈话前,路明非就极有先见之明地和绘梨衣约好了,不能偷听别人之间的对话。 “我没有偷听别人的谈话。” “Sakura的老大和Sakura的师兄讲的话我都没有听。” “我只听了Sakura说的话。” “因为Sakura和我说的是‘不要偷听别人的对话’,可是和我说这句话的Sakura不是别人。” 绘梨衣连续写了好几行的话,漂亮的小脸上表情一本正经,路明非看到绘梨衣的解释后有些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确是自己的话说的不够严谨,不过绘梨衣居然已经开始学会钻他话里的漏洞了,这让路明非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但看着绘梨衣在本子上写着的“……Sakura不是别人”这几个字,还有绘梨衣认真的表情,路明非的表情止不住的动容。 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对自己隐约的表达那份亲近之意,四下幽暗,寂静无人,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姣好无暇的脸,内心真的有一种想要凑上去用嘴唇碰一碰绘梨衣脸颊的肌肤的冲动……这时的路明非心想,原来这就是青春期的悸动么? 怪不得每到仕兰中学放学的时候,总有一些早恋的小情侣相聚依偎在无人的楼道里,你侬我侬的,当时的路明非还狠狠吐槽,这些人都是属狗的么?天一黑看到周围没人了就互相抱着啃来啃去,这还是在学校呢,有没有点公德心!成何体统!连心里那点青春期的躁动都按耐不住,以后何堪大用! 此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这种青春期的躁动是真的很难抑制住的啊! 但他无论如何都得克制,先不论绘梨衣愿不愿意让他亲吻脸颊,就说在去牛郎店换衣间的路上,在这种幽暗无人的走廊里,忽然奇袭亲吻人家不谙世事毫无防备的美少女……这听起来也太猥琐了吧!况且自己和绘梨衣这才认识多久啊,连关系都没有确立,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连仕兰中学那些自己曾经鄙夷过的狗情侣都不如么?那样路明非会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路明非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这股子邪恶的杂念甩出自己的脑海里,他正在心里埋怨自己怎可如此堕落……忽然,绘梨衣的小本子被举到他的面前,上面多出了一些字,是绘梨衣在他短暂的思想斗争和自我谴责的时候写的。 “Sakura说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我,那世界就是Sakura的敌人。”这是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的字,脸上隐约带着求证和询问的表情,但绘梨衣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求证,于是这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天然呆。 路明非愣了愣,没想到绘梨衣连这句话都听见了,他也没想到绘梨衣会对这句话这么印象深刻,他在对恺撒和楚子航说出这句话时,其实有偷偷瞥过绘梨衣的,但路明非记得绘梨衣那时明明没有反应,只是抱着轻松熊对着门口的方向在发呆……路明非忽然想到,自己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交谈的时候,绘梨衣全程都是望着门口方向的,以后绘梨衣的性格,哪怕听到自己的话有了什么感触也不会在肢体上有太大的反馈,但也许绘梨衣在听到自己的话的时候也许一直都有表情上的变化也说不定,自己也根本无法察觉到。 “是,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绘梨衣,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路明非此时望着绘梨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路明非原本不想当着绘梨衣的面说出这句话,因为当面说出口的就是承诺,不是路明非不想对绘梨衣做出承诺,实在是因为平白无故说出这话太奇怪了,话里透着一股阴冷的嚣张,路明非都能想象他对绘梨衣说出这句话后,心里住着的那个魔鬼会对他怎样的讥讽和嘲弄。 可现在是绘梨衣询问他这个承诺,那路明非也会无比坚定地把这个承诺送给她,因为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他早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任由那个魔鬼讥讽也好,嘲弄也罢,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逃避。 然而预想中的讥笑声并没有出现,路明非原以为当他说出这么嚣张的话,那厌世的小魔鬼应该适时地嘲讽他才对,一面欢欣地说这样才对,这种话才符合哥哥你的身份,一面又讥笑他会不会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为了一个女孩而和整个世界为敌什么的未免也太幼稚。 轻轻的鼓掌声在耳边响起,不知是赞许还奚落,路明非环顾四周,漆黑的廊道并没有小魔鬼的身影,绘梨衣也毫无反应,仿佛这兀然出现又兀然消失的鼓掌声只是他的幻觉。 “那会很危险,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指的是和全世界为敌这件事。 显然绘梨衣也是个被日本动漫洗了脑的中二少女,路明非这样说,她就真的在脑子里幻想着Sakura和全世界为敌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也许是飞机坦克导弹齐齐上阵,各国的特种部队都要在全世界的范围内猎捕她和Sakura,那当然是相当危险的场景,不过以绘梨衣的知识储备,暂时还考虑不到核弹和航空母舰的层面。 “只是危险而已啊,只是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不要紧的。”路明非顿了顿,他对绘梨衣轻声说,“有些人只是活着就每时每刻就在承担危险和付出代价了,就像绘梨衣你这样,可绘梨衣你依然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所以我很佩服绘梨衣,因为绘梨衣很勇敢。” 其实路明非在说出第一句话时,他暗自在心里补充……只是危险而已,只是付出代价而已,如果因为害怕危险而没能拯救绘梨衣,那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路明非已经预见过一次了,所以他无比清楚那结果有多么沉痛,试问还有什么代价能比因为懦弱而失去一个愿意把全世界都拿来和你分享的好姑娘更刻骨铭心的呢? 绘梨衣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这个女孩的表情原本就不丰富,情绪的变化一般都是通过各种小动作和微表情来表现,但现在黑暗的环境中根本就看不清绘梨衣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 “Sakura对我很好,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她凑近时路明非终于能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在绘梨衣的脸上看到这么浓烈的表情……至少对于绘梨衣来说,她从未露出过这么惊喜的神色,就像个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小孩子。 听着绘梨衣的话,路明非的心头涌过一阵酸楚,是啊,橘政宗一直把她当容器利用,源稚生诚然已经对她够好了,但那也只是在互不知身份的兄妹角度,至少在那只象龟逃往法国的计划里,绘梨衣的名字从不在其中。 路明非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老大和师姐经常罩着自己,想到了师兄一直无条件的力挺自己,想到了废柴师兄虽然老和自己抢吃的但给予自己的帮助其实真不少,老唐也是个足够仗义的朋友,每逢放假自己回到叔叔婶婶的家里总有热乎的饭菜,还有形影不离的小魔鬼……这么算起来其实自己拥有的真蛮多的。 可绘梨衣呢? 绘梨衣只有Sakura。 “放心吧,世界不会成为绘梨衣的敌人,以后喜欢绘梨衣的人会越来越多。”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他心想,至少得知绘梨衣真实身份的上杉越和源稚生今后绝对会对绘梨衣无比重视。 “真的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求证。 “真的,我从不骗你。”路明非极富耐心地点点头,“走吧,我们该去更衣室里挑衣服了,不然等会儿店长和前辈们醒了就该发现我们了。” “不能让别人发现对么?我们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叫偷东西?”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 “不是偷东西。”路明非的脸色瞬间窘迫,“充其量算是借用……对,是借!那是放在公共区域的衣服,原本就是用来借出去的,用完之后我们还会还回来。” 其实高天原女更衣室里的衣服不还也没事,经常有醉酒的客人稀里糊涂就把店里的衣服给穿回去了,忘记还回来是常有的事,店长也不会因为这些少了几件衣服或是丢了几件化妆品而计较,甚至会派人及时补充衣库。 那头鲸鱼美其名曰这是身为当红牛郎店应有的气度,实际上是因为那些客人们的消费早就远远超出了几件衣服化妆品的价格,偶尔也会有些守规矩的客人们会特意跑一趟把衣服送回来,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顺便会在高天原里再消费一番……用这么不动声色的手段来巩固客源,不得不说鲸店长在做生意方面的确有自己的一套策略。 路明非和绘梨衣悄悄摸摸地来到女更衣室的门口,理所当然的,这个时间段更衣室里也没有任何人,原本路明非想着女更衣室自己不方便进,让绘梨衣进去挑一套喜欢的,自己在门口等她就好……但绘梨衣无论如何都要路明非陪着一起才肯进去,路明非拗不过她,也就只能陪同绘梨衣初探高天原的女子更衣室。 更衣室内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房间的深处,衣服挂在一排排衣架上,寂静的就像一间鬼屋。 路明非这才明白绘梨衣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陪同着才愿意进来了,虽说绘梨衣的能力绝对是超乎常人的强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在陌生昏暗的店里,害怕独自面对黑暗的房间也是情有可原嘛。 路明非一手牵着绘梨衣的手,稳定她的情绪,另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寻找着房间的灯光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从头顶上一盏盏接连亮起,头灯的色彩绚烂又明亮,一股浓浓的迪厅风格,想来又是座头鲸店长的情调,也可能是害怕那些醉酒的女人们在昏沉的光线下很难挑选到合适的衣服,才把灯光的颜色设计得如此夺目且明亮。 短暂的炫目过后,视线恢复,在看清这间屋子里挂在那一排排衣架上的衣服和饰品后,路明非的脑海里“嗡”的一下,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带着绘梨衣逃离这个糟糕的房间。 同时路明非也在心里埋怨恺撒和楚子航究竟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间屋子里的衣服穿出去真的更低调么?只怕比绘梨衣身上这间红白巫女服更引人注目吧!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绘梨衣的变装(二合一,求订阅!!!) 不对,这已经不是低调还是引人注目的问题了……这间屋子里的衣服能不能穿出门上街都是个问题啊! 这屋子里是清一色的低领套装,要不就是短到大腿根的超级短裙,或者是看起来穿上就会露出小半个胸脯的深“V”礼服,再就是穿起来近乎透明的丝绸质外纱……配套的搭品则是高跟鞋、黑丝袜、大眼渔网袜……而饰品是樱粉色的口红、暗玫瑰色的眼影、镶嵌着黑水晶的亮甲片……然而这些还不算特别夸张的。 最夸张的当属那些摆在房间最深处的套装,有裸露的空姐制服、有性感的护士套装、有娇媚的兔女郎服饰,还有正经又不失骚气的都市丽人套裙……总之没有路明非想不到的,只有路明非没见过的。 裙摆如林,叫人眼花缭乱,路明非不禁在心里狠狠腹诽,光头佬店长的癖好已经完全暴露无遗了喂!这高天原到底是牛郎店还是脱衣舞俱乐部啊!怎么为客人们准备的套装甚至要比牛郎们的衣服更齐全更骚包啊! 路明非的目光扫了扫一排排衣架上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的衣服,又用余光瞥了瞥身材高挑的绘梨衣,他在脑海里拟想着绘梨衣身穿这些衣服,和他一起上街的画面……也许会被警察抓的吧?或者自己会被某些不明真相的路人当成要求自己女友满足自己独特怪癖的变态男引来围观? “那个……绘梨衣啊。”路明非咽下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说,“要不……要不咱们不在这儿挑衣服了吧……换个地方……我们直接上街去,找一家附近的店买衣服怎么样?” “为什么不要这里的衣服?”绘梨衣有些不解,她在小本子上提问。 “因为……因为……”路明非试探性地问,“你不觉得这里的衣服……都蛮奇怪的么?” “很奇怪。”绘梨衣在小本子上赞同路明非的话看法。 路明非刚要点点头顺着绘梨衣的话说是啊是啊,既然这里的衣服这么奇怪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看看吧,附近一定有不这么奇怪而且适合绘梨衣的衣服……然而路明非的话还没说出口,绘梨衣已经在小本子上写好了下一句话,并举给路明非看。 “可是这里的衣服很好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好……好看?!”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写下的话,看了看女孩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满屋子的奇装异服。 诚然,从某种特殊的角度这些衣服的确算得上是“好看”……当然是在色狼和大多数男人们眼里。 然而作为一个基本没有过社会经验的少女,绘梨衣可以说对于打扮和着装上几乎是一窍不通,但绘梨衣居然觉得这些性感骚气又夸张的衣服好看?绘梨衣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好看,路明非委实无法理解。 “我在电视剧和动漫里看到过那些衣服,女孩子穿上那些衣服,男孩子就会变得很开心,身边的人都变得喜欢她。”绘梨衣一边写着,一边指向房间最深处的衣架。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手指的方向望去,绘梨衣指的正是那套风骚的兔女郎制服和那套风骚的都市丽人套装。 路明非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向绘梨衣解释,主要是绘梨衣说的确实也没问题啊,通常女孩在换上这些性感的衣服后,男孩的确会变得更兴奋更激动甚至更喜欢这样打扮的女孩,可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男性本能的欲望啊……但这一切对于绘梨衣来说都太深奥了,这么解释绘梨衣必定无法理解,路明非只能在心里把绘梨衣看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动漫和电视剧还有那些不正经的编剧和制片人诅咒了个遍。 “是这样的,绘梨衣。”路明非顿了顿,在脑海中飞快组织着措辞,“好看和不好看这种概念是很主观的,什么叫主观呢?也就是说,有些风格的衣服吧,可能在某些人的角度来看它很吸引人,但它不一定适合绘梨衣,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这种类型的衣服好看……” 路明非的逻辑有些捋不清楚了,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话解释既通俗易懂又不失含蓄,最主要还能够让绘梨衣理解他的意思。 “那Sakura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绘梨衣对路明非的话似懂非懂,她直率地在小本子上问,征求Sakura的意见。 路明非扫了眼满屋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回答:“如果非要在这些衣服里面挑的话,我喜欢相对来说更保守一点的……保守的意思绘梨衣你懂么?就是面料更多的衣服……能尽量遮掩住身体更多的部位。” “我懂了,Sakura喜欢冬天的衣服。”绘梨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急忙在小本子上写,然后举给路明非看。 “不是冬天的衣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模样,他无奈妥协地说,“好吧好吧,你要这样理解也行……就是冬天的衣服,我喜欢绘梨衣穿更厚更严实一些的衣服。” 绘梨衣点点头,她把小本子和笔收进宽大的袖袍里,开始在茫茫的衣海中寻找“冬天的衣服”……说实话路明非也不知道绘梨衣的心里对“冬天的衣服”是怎样一个定义,因为绘梨衣一年四季都生活在密闭的房间里,她的房间永远恒温恒氧,在绘梨衣的世界里,一年四季的区分应该也是通过看动漫和看电视剧学来的。 该说不说,如今的一些该死的动漫和电视剧还真是害人不浅啊!瞧瞧,都把这好好的花季少女的审美观都引导到什么方向了!这不是间接性荼毒青少年么! 路明非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响动将他吸引,路明非抬头望去,只见绘梨衣站在一条衣架后,宽大的巫女服铺搭在衣架上,她已经开始褪下身上棉质的白色衬里,露出修长的锁骨和藕白的手臂。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连忙阻止绘梨衣,他用手掌遮住眼帘,手掌间露出一丝缝隙,从缝隙里看着绘梨衣问,“那啥……那啥……你不会打算就在这里脱衣服吧?” 绘梨衣保持着衬里半脱的姿势,隔着几排衣架,歪着头望着路明非,呆萌的表情似乎是在询问路明非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脱衣服?在这里脱衣服有什么不对么?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这里原本就是一间女子更衣室啊,这间屋子本来就是给女孩换装用的,现在四下无人,虽然房间的侧面也有更隐私一些的独立更衣间,但女孩要在衣架前甚至在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换衣服也无可厚非,因为这间屋子的门前用中日英三种语言贴着大大的“男士禁止入内”的警示……他路明非才是违反了警告闯入这间禁地的不速之客啊,绘梨衣的做法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讪讪地对绘梨衣说:“没事,没事,在这里脱衣服也没问题,绘梨衣你先换着,什么时候换好了提醒我一声就行。” 说完话,路明非转过身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是绘梨衣允许自己也不能窥视人家女孩换衣服啊,这不是信任问题,而是最基本的道德问题,是尊重,是底线!于是路明非面朝着铺满精致浮世绘的墙壁静静矗立,看上去就像是在面壁思过。 诚然墙壁上的浮世绘精美异常,刻画的男神女仙们彼此求偶的故事也十分引人入胜,但路明非盯着浮世绘却一点欣赏艺术的心思都没有。 身材曼妙的女孩正在自己的身后换衣服,并且毫不避讳自己,棉质和丝质上的面料划过肌肤的簌簌的响声简直撩拨心弦,路明非只要悄悄回头就能看到美不胜收的春光,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自己内心那条道德底线,于是路明非正在强迫自己在脑海里想一些能够让自己专注的事。 譬如让现在的昂热校长和上杉越单挑一场究竟谁更强? 譬如迄今为止究竟是加图索家的花花公子庞贝睡的女人更多,还是蛇歧八家的种马上杉越更胜一筹? 又譬如倘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橘政宗的名字必定要从蛇歧八家的家谱上剔除,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的身份曝光后也许都会归入上杉家,那橘家和源家不就没人了么?“蛇歧八家”不就变成了“蛇歧六家”? 可以遐想的事情太多了,但路明非此刻却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感觉口干舌燥的,忍不住一次次的吞咽口水……直到他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路明非知道这是绘梨衣在提醒他。 “衣服换好了么?” 路明非转身扭头,当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他嘴巴张大,瞳孔骤缩,眼眶几乎都要瞪裂了……此刻路明非的表情将呆若木鸡这一词的涵义诠释得十分完美。 “绘……绘……绘梨衣?!”路明非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姑娘,好像已经不认识对方了,表情介乎于惊艳和惊吓之间。 脸还是绘梨衣的脸,但是整体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个人……绘梨衣的上半身是皮革的背心,外面包裹着皮革的坎肩马甲,她线条优美的腰身和小腹隐隐暴露在空气里,像是初春抽条的柳枝,而绘梨衣的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的密织网袜,脚下套着一双及膝的亮漆皮长靴,本就身材高挑的她踩着略带鞋跟的长靴看起来几乎要和路明非身高齐平了。 “好看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向路明非。 “好……好……”路明非张了张嘴,强咽下一口口水,看着绘梨衣满脸期待的表情,他不忍说出打击的话,“好看……好看。” 其实说好看也不是什么违心话,毕竟绘梨衣的底子摆在那呢,恺撒说的没错,这姑娘高挑又苗条的身材完全就是一副行走的衣架子,这套类似机车少女或是霸道女王攻的野性套装穿在绘梨衣身上确实能把她曼妙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可问题的关键是绘梨衣既不是机车少女,也不是霸道女王攻,更没有什么野性啊! 这套衣服要是穿在酒德麻衣或是矢吹樱这样充满英气的女孩身上显然更合适,倒不是说绘梨衣一定不适合,可是这野性十足的套裙穿在乖巧的绘梨衣身上,路明非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维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恺撒披上了希腊女人的轻纱,楚子航穿上了苏格兰长裙! 看着绘梨衣欲要走出更衣间的模样,路明非连忙将她拦下:“我可以先问问绘梨衣挑选这套衣服的初衷么?” “是冬天的衣服。”绘梨衣指了指外套的坎肩又指了指脚下的长靴。 路明非心说少女你是不是对“冬天的衣服”有什么误解啊?谁大冬天穿着露脐装和露眼的网袜出门啊?生怕自己的生理期不乱掉不是么? 不过路明非忽然想到,听说日本的女孩一向只管风度不管温度,大冬天也确实经常丝袜短裙一副性感的穿搭出门,而且路明非环视一圈屋子,也确实找不到几件比这套衣服更保守的了……至少这套衣服不露胸脯也不露屁股蛋儿。 “绘梨衣这样穿是很好看没错,但是好看归好看,这这这……这套衣服穿出街太不合适了!”路明非结结巴巴。 “为什么不合适?”绘梨衣不解。 “就好比……”路明非飞快地寻找恰当的比喻,忽然他灵光一闪,“就好比源稚生忽然穿着一身粉色的洛丽塔小裙子和玫红色的玛丽珍鞋,说要拉着你一起逛街,绘梨衣你觉得合适么?” 路明非一边描述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比喻,不过这种极富冲击感的比喻应该能让绘梨衣理解吧。 绘梨衣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在小本子上回答:“哥哥没穿过洛丽塔,也没有和我逛街。”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暗槽自己不是在问你源稚生是不是真是个爱穿洛丽塔的变态啊!自己都说了“好比”,这是比喻啊!少女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象力么!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绑发(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你穿这套衣服确实很好看。」路明非忽然灵机一动,他猛地一击掌,对绘梨衣说,「但就是因为绘梨衣穿这衣服太好看了,所以才不适合把这套衣服穿上街啊!」 「为什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看着路明非的表情满是不解。 「因为你想啊,绘梨衣穿这套衣服好看过头了,如果我们上街,那街上的路人不是都被绘梨衣吸引了注意力么?」路明非对懵懵懂懂的美少女循循善诱着,「这里离绘梨衣的家又这么近,要是因为绘梨衣太引人注目而引起围观或者骚乱的话,就会很容易被绘梨衣的家里人发现,绘梨衣也很快就会被带回家了不是么?」 沉默了片刻,绘梨衣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路明非的话,最后甚至点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 有时候身边跟着的女伴对其他男人们的吸引度往往也彰显着一个男人的身份与地位,如果是几年前屌丝惯了的路明非当然会觉得身边跟着一个天使面容、衣着性感、身材火辣的美女一起逛街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要是绘梨衣这种级别的美女肯穿这一身火辣的皮裙套装陪他上街,他简直要高兴坏了,心里老有成就感,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边女伴的身上,然后打心底里羡慕自己,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能够马上取代自己。 但现在的路明非却打心底里不想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变得成熟了就丢失了虚荣心,而是因为他觉得一个男人真正的成就感不应该通过让自己的女孩穿上如何露骨如何性感的衣服来体现,如果绘梨衣真的把这套衣服穿出去了,路明非相信自己和绘梨衣的回头率绝对高到离谱,比起被别人羡慕,路明非其实更受不了路上那些男人们盯着绘梨衣异样的眼神,就像是森林里的豺狼环视娇嫩的鲜肉,想必被街上的陌生人用下流而痴样的眼神盯着,绘梨衣自己也会感到不自在。 「不要管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啦,绘梨衣去换一件适合自己的就好了。」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走性感风的绘梨衣。 就事实来说,这套衣服不适合绘梨衣倒是真的不适合,但好看也的确是真的好看,既然绘梨衣都已经穿上了,不多看看不同风格的绘梨衣岂不是自己吃亏么?随着以后绘梨衣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广,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再见到这样性感火辣风格的绘梨衣就机会渺茫了。 绘梨衣点点头,踩着高跟长靴,小跑着就又去了一排排衣架前挑衣服了,厚厚的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响声清脆无比。 路明非扭过头去,盯着满墙精致的浮世绘,不知为何,他的确是打心底不想让绘梨衣穿着这么招摇的衣服出门上街的,但绘梨衣真要把这套衣服换下,路明非又没来由的有几分怅然若失,可能是觉得这个一向乖巧风的女孩好不容易在自己面前性感了一回,还被自己找各种理由将她变回原形,这么一想还怪可惜的……大概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不论成熟还是幼稚,只要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再小的事也会患得又患失。 路明非摇摇头,把这一点点失落和杂念赶出自己的脑海里,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似乎在让自己的潜意识记住:「只有清纯古艳的绘梨衣才是赛高!性感风和野性风的绘梨衣只是镜花水月!是歪门邪道!」 路明非想着想着,肩膀又被拍了拍,不用想一定又是绘梨衣,不知道绘梨衣这次又换上了怎样的衣服,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或许路明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内心深处居然隐隐有一丝期待。 路明非转身扭头,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绘梨衣的那一刻,他还是呆若木鸡了……如果路明非的嘴里现在含着一口水,他一定无法忍住不把水喷出来。 绘梨衣 这次的装束从大体上来说绝对要比短皮裙渔网袜和漆皮长靴的野性女孩套装要来得正常,因为此刻绘梨衣身上的是一套长着和服……但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和服这种保守的日本传统服饰居然也会被设计得这么有……「情趣」。 和服的整体颜色是亮眼的浅紫色,紫色的絽和紬上勾勒着丝质的绯红色花纹,花纹线条繁多却不凌乱,远看起来精致又华贵……但那也仅仅只能远看。 细看之下,那些华美的绯红色花纹其实极有规律的排列着,在宽大的和服衣摆上组成了一幅又一幅的图案……那是一个又一个身姿丰腴,姿势千奇的女形,有时横卧成岭,有时侧躺成峰,有时身姿娇俏的撅起,勾勒出一个妩媚的「S」状……引人浮想联翩。 仅仅是用最简单的线条,却将情与色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又不失隐晦含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衣服在***领域也算是内涵丰富的艺术品了,哪怕是路明非也不得不承认,那只光头鲸鱼在***的艺术鉴赏当面确实蛮有品味的。 路明非当然知道绘梨衣绝对没注意到这件和服上这些含蓄的纹路,他相信绘梨衣是因为这件衣服的色彩和样式好看才选择它的,但绘梨衣看不懂这些图案不代表街上其他的路人也都看不懂啊,绘梨衣要是把这衣服穿上街了,路上的行人们该用怎样的眼神看待这个女孩啊?鄙夷?敬佩?好奇?还是蠢蠢欲动? 绘梨衣忽然动了动,路明非被视野下方什么白晃晃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当他的视线顺着和服的衣摆向下望去时,路明非顿时怔住了,他的鼻头一甜,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鼻腔往外流,被反应迅速的路明非堵在了鼻孔里。 这种状况下在绘梨衣面前流鼻血可就太丢人了,可这也不是路明非能控制的啊,主要是和服的侧面那条毕露的雪白长腿太要人命了,和服的侧边开叉都快开到屁股根了! 这也不能怪路明非的承受能力不够强,他一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过的小雏鸟哪里经受得住这么刺激的考验啊……要怪就得怪这套衣服的设计师和那只光头鲸鱼! 亏得路明非刚刚还将这套衣服视为艺术品,认可了店长也有着高雅的***品味,结果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种低俗的设计是么?日本人的审美趋势是不露点什么就不算完整是么?那日本这个国家的***艺术还真是直白啊,要不然人家在国际上都能够成为整个***行业先驱者呢! 「这件衣服绘梨衣穿也特别好看,就是吧……就是吧……这衣服它……」 还不等绘梨衣开口询问,路明非就已经抢先回答了,可他三言两语也不知道要怎样向绘梨衣解释穿这件衣服上街的不妥之处。 「又是哥哥穿洛丽塔逛街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高开叉和服。 路明非看不出来绘梨衣有没有意识到这件衣服哪里不合适,但他看得出绘梨衣倒是对「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这个比喻印象蛮深刻的。 「对对对,这件衣服也是「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简直太「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了!所以穿这衣服上街不太合适,还是换一件吧。」路明非一手搭在绘梨衣的肩膀上,将女孩轻轻推送出去,「再选一套吧,选一套绘梨衣在生活中常见一点的衣服。」 这套和服比起上套皮裙套装虽然没有那么直白、野性的性感,但却有一种含蓄内敛、犹抱琵琶的妖娆,路明非不是没有想再欣赏欣赏的心思,主要是他的承受能力经受不住这种欣赏,他的鼻血都快喷涌而出了,于是连忙催促着绘梨衣赶紧换一套更正常一点的。 路明非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看着手背上殷红的血迹,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这短短几分钟算是幸运还是折磨了。 路明非面对着墙壁,趁机思考着蛇歧八家如今的局 势。 既然自己嘱咐了源稚生不要揭穿橘政宗的身份,那源稚生自然也无法向蛇歧八家的诸人解释他和自己三人的结盟关系,那么在明面上,自己三人依旧是蛇歧八家的敌人,至少在橘家、樱井家、宫本家、犬山家和龙马家这五家眼里,自己是斩伤政宗先生又拐走上杉家主的头号通缉犯。 这样接下来的行动都只能在暗地里进行,这也委实挺让人头疼的,万一和绘梨衣逛街的时候遇上了蛇歧八家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当着绘梨衣的面宰了她的家人肯定不合适,那自己是该第一时间带着绘梨衣逃跑呢还是说明自己和源稚生的合作关系让对方当场打电话求证呢? 路明非想得出神了,当回过神来时,他的鼻血已经停了,现实里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他还在想着怎么这一次绘梨衣挑衣服挑了这么久,该不会又挑了一套露胸脯露腿的奇装异服换上了吧?这概率很高啊,毕竟这间屋子里压根就没有几套正常衣服。 正当路明非这样担忧着,绘梨衣的手第三次从背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抱着也许又要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的心态扭头转身,当看清眼前女孩的那一刻,路明非不敢置信地缓缓上下扫视,眼神惊喜万分。 这一次绘梨衣换上的是一套JK制服,也就是日本女子高中生制服,海蓝色的领结系在洁白的衬衣领口,下半身是一套和领结颜色配套的海蓝色短裙,裙摆的长度在大腿的中部,刚刚合适。 而绘梨衣修长而笔直的双腿则被一双黑色的长筒袜包裹着,长筒袜的袜边在膝盖上方勒出微微饱满的肉痕,短裙下方与袜子上方露出的大腿部分若隐若现,诱人却一点也不下流,堪称极品的绝对领域。 路明非从正面打量了一番,又绕到绘梨衣的身后打量一番,心里不由得感慨太合适了,这种芳华靓丽的女高风格和绘梨衣的气质实在太契合了,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套衣服简直像是为绘梨衣量身定制! 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一点都不涩情啊!没有刻意的裁剪也没有古怪的图案,就算是露腿也完全没有下流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熨帖感! 路明非真没想到鲸店长的库存中居然还有这么正常的衣服,正常到和周围其他的衣服都显得格格不入了,这让路明非此时真有一种在夜总会的一众失足女中见到了清纯女学生的错觉。 「很棒!」路明非朝绘梨衣竖起大拇指,「真的很棒,这套衣服很适合绘梨衣,完全没有「源稚生穿洛丽塔上街」的感觉!」 也不知道源稚生如果在这里,听到路明非在他妹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他打这种比喻会作何感想。 「既然绘梨衣已经挑到了合适的衣服,那我们就准备上街吧。」路明非对绘梨衣说,「不过在上街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试试。」 路明非把绘梨衣带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他轻轻地将绘梨衣摁在座位上,伸手从架子上勾起梳子和两个黑色的皮质橡皮筋。 绘梨衣的一头瀑布般的红色长发实在太醒目了,走在街上很难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路明非要为她绑头发……不过路明非这个举动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起因是有一天夏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辫子上课,路明非笑着调侃师妹的是不是又和师兄吵架了,脾气要收敛一点啊,这都被师兄气炸毛了,夏弥却一点也不生气,她摸着她那一头杂草似的辫子,搂着楚子航的手臂、昂着下巴告诉路明非这是楚子航给他扎的辫子,尽管很丑,但只有女生愿意让一个男生为她绑头发才能证明这个女生是真心喜欢这个男生的,因为头发对于一个女生的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她的生命。 第三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的夙愿(二合一,求订阅!!!) 头发而已,对女生的重要程度还能堪比生命? 路明非不知道夏弥是在调侃他还是确有其事,他扭头向右边的诺诺求证,问头发对女孩子的重要性真的堪比生命么? 诺诺摸着一头绯红的秀发,用揶揄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说师弟你还小,还没有过恋爱经验,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对有些女孩来说,头发的重要性甚至更甚于生命,要是有谁敢伤了老娘的头发,老娘势必要拔光他身上的每一根毛。 路明非紧接着试探性地向诺诺问道,既然师姐的头发这么重要,那师姐有让老大帮你绑过头发么? 诺诺摇摇头,说没有,因为恺撒根本就不会绑头发。 然而还没等路明非说些什么,诺诺就紧接着说,不过恺撒之前有一次非要吵着闹着要给她剪头发,那家伙声称他是发型设计方面的高手,诺诺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让恺撒试了试手,结果给她剪了个狗啃的刘海,诺诺一怒之下把恺撒的眉毛给烧光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诺诺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羡慕恺撒被她烧了眉毛,以后师弟你一定也能找到一个能烧你眉毛的女孩。 路明非愣了愣,怔怔地问为什么要找人烧自己的眉毛。 另一边的夏弥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路师兄你真笨诶,诺诺师姐这是在提醒你该找个女朋友啦。 于是那堂课路明非上的极为糟心,曼施坦因教授在台上叽里呱啦讲着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因为路明非的左手边,夏弥正缠着楚子航讲悄悄话,而路明非的右手边,诺诺正和恺撒发着私密消息,路明非两对情侣被夹在中间的那一堂课的一个小时里,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给喜欢的女孩绑一次头发这件事成为了路明非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次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给女生绑头发,可能会不太好看,绘梨衣会介意么?”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问。 绘梨衣缓缓地摇摇头,意思是不介意。 路明非轻轻抚弄绘梨衣的头发,海藻般的长发在路明非的手中缓缓铺开,柔顺得像是抓不住形状的流水,路明非用木质的梳子轻缓地将瀑布般的长发梳向两侧,然后又用橡皮筋在发根处迟钝地打圈缠绕。 绘梨衣一直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孩,男孩的动作笨手笨脚的,看起来真的从没为女生绑过头发,但他的表情很专注又很认真,似乎接下来从他手上诞生的并不是两个笨拙的长辫子,而是什么不得了的工艺品。 绘梨衣也没说话,路明非也没说话,路明非全程静静地为绘梨衣梳绑着头发,一丝不苟,绘梨衣则是全程静静地看着路明非为自己梳绑头发的动作,目不转睛 这间更衣室似乎又恢复了无人时的寂静,只有木梳顺过女孩长发时细微的簌簌声,整间更衣室里仅有的两人极有默契的享受彼此的这份沉默,不言不语。 …… 身披黑色长风衣的源稚生站在醒神寺的门前,左右的夜叉和乌鸦为源稚生推开厚重的黑色木门,源稚生缓缓踏入这处建立在源氏重工大厦之上的极其隐蔽的露台之中。 头顶密布着铅色的乌云,乌云的姿态聚拢而低垂,给人一种天空似乎将要塌陷的错觉,源稚生踩在古韵的青石板路上,潺潺的流水从他的两侧身旁缓缓淌过。 乌鸦和夜叉早早就停在了门口的位置,因为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资格进入今天的醒神寺,这里马上要召开蛇歧八家最高级别的家族会议,只有蛇歧八家中身份最显贵的八人有资格入席会议。 此刻除了不在源氏重工内的上杉家主,其余的诸姓家主们已经尽数到场,随着源稚生的到来,这场家族级别最高的会议即将举行。 其实现在已经时至正午了,但阳光无法从厚重的黑云重穿透,只有天际线处投射着惨白的微光,因为前一天那场彻夜的暴雨,东京湾的海岸线往岸边的方向逼近了几分,急劲的风从极远处的海面上吹来,携带着潮湿又腥咸的气息。 源稚生风衣的衣摆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源稚生如今已经是蛇歧八家的至高领袖了,但今天他并没有选择身穿代表大家长身份的特殊羽织,而是身披他作为执行局局长时期的风衣,不得不说大家长那承载着厚重年代感的和服穿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确有些不搭,可干练而肃杀的黑风衣却能更完美地衬托出这位年轻家长精悍的气质。 其他的家主们统一身着黑色的西装,因为这场会议并不是在家族的神社举办,所以并不需要身穿象征着家主身份的羽织服,而在场的唯一女家主樱井七海则是穿着精制的黑色和服,这位美貌的家主此刻脸色少有的有些憔悴,不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真有什么事能让这位日本黑道中权力最大的女人都困扰到心力交瘁 其实不只是樱井家主,所有家主的表情都意味深长,介乎于沉重和肃穆之间,家主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谁都明白这个紧急召开的最高会议的意义绝对非比寻常。 源稚生落座在首座,他从里衬的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了一支柔和七星,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语气平静:“东京警视厅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被查处了不少的违禁品,但我已经打点好关系,最后家族以支付了总计二十亿日元为代价,东京警视厅方面和其余各方表示处分只有警告,不会再有后续的追加责任。” 二十亿日元,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不至于让蛇歧八家伤筋动骨,但也不是随手就可以抛出的代价,可即便是蛇歧八家这样庞大的黑道宗家,想要在繁华的东京都立足,这个数字就是必须要支付的,因为政局很看重这一次的打黑行动,不仅是警视厅,包括税务局、知事府这些机构都要分走红利,因为蛇歧八家这一次被抓住了把柄,想要别人闭嘴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其实在座的所有家主都心知肚明,即便这一次的搜查行动来的很突然,蛇歧八家也原本可以平安渡过,因为家族暗伏在警视厅的眼线已经提前了十二小时提醒家族警视厅会对源氏重工大厦有一次突发性的搜查,对于一向效率惊人的执行局专员们来说,十二个小时足够他们将源氏重工里所有摆放在明面上的违禁物品收拾干净。 但昨夜,那个突发性的事件不仅打乱了家族整备物品的节奏,甚至在源氏重工里酿成了一场灾难般的祸端,一夜之间,蛇歧八家伤亡惨重。 “在昨夜‘死侍突袭源氏重工’的事件里,总计死亡人数二百九十七人,受伤人数一百四十三人,接线部殉职人数三十九人,联络部殉职人数四十二人,战略部殉职两人,伤亡情况最严重的是执行局。”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汇报着家族的伤亡情况,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执行局殉职人数……超过一百人。” 听完这个数字,即便是家主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谁都明白这个死亡数字意味着执行局在这次的事件里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这个以往在日本分部中最强势、风头最盛的部门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一蹶不振。 在做出这些汇报时,风魔小太郎隐晦地瞥了瞥首座上源稚生的表情,毕竟源稚生担任了执行局长三年,对执行局应该多少抱有感情,听到自己的下属们死伤了大半,情绪上自然不太好受。 但出乎风魔小太郎的是,源稚生始终都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地抽着柔和七星,那张阴柔的脸被烟雾覆盖住,无悲无怒。 “继续。”源稚生将一根抽完的柔和七星掐灭,轻声说,他的意思是哪位家主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就继续说。 “那些蛇形死侍的残骸大多都被高温焚毁,影壁层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仅剩的几具残骸被岩流研究所接管,研究人员正在对其进行研究。”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说。 源稚生点点头:“研究结束后把那些东西剩下的残骸也全部焚毁吧,不要留下痕迹。” “是。”宫本志雄毕恭毕敬地回答,“还有,我们早上在地下船坞的潜艇修理间发现了三名晕厥的研究员,名为山本丸一郎的研究员和其两名同事身上的岩流研究所制服、身份铭牌和权限磁卡已被不明身份的人盗走,我们猜测昨夜有人冒充了岩流研究所研究员的身份潜入了源氏重工,也许和这一次的‘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有关。” “是卡塞尔学员的人。”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脸色阴沉地说,“我们昨晚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身穿岩流研究所制服、佩戴山本丸一郎铭牌的家伙,后来政宗先生,犬山家主和我三人,还有那个家伙乘坐电梯到了第四层,那个‘山本丸一郎’被政宗先生揭穿身份,是这一次卡塞尔学员派遣到日本的三名专员中的路明非。” 宫本、龙马和风魔三位家主都变了脸色。 “被识破身份后,路明非忽然无故对政宗先生出言侮辱,我和犬山家主立即和路明非展开了战斗……”樱井七海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稍等,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你是说,路明非和你还有犬山家主两人同时交手?” “是的,虽然我们最开始都还只停留在试探的阶段,但路明非的实力依旧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他的剑术甚至能和犬山家主过招。”樱井七海凝重地说,“正当我们战斗的时候,一只死侍乱入了我们的战场,犬山家主解决了死侍,但路明非借助着这只死侍尸体的掩护,砍伤了政宗先生的眼睛,并趁乱脱逃。” 其余的家主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哪怕路明非的实力再强,但是在两位家主的面前砍伤政宗先生……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的,樱井家主说的全部属实,我可以作证。”这时,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开口了,“路明非的实力的确是超乎想象的强大,也是因为我们疏忽,害得政宗先生负伤,路明非在袭击政宗先生后潜入电梯井内,我追了上去,但最后还是不慎让他逃掉。” 犬山贺说完,所有家主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坐在源稚生左手边那张次席的老人身上。 以往的例会中,老人都是精神奕奕地坐在源稚生如今所坐的位置上,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有条不紊地统筹安排,可老人今天显得尤为沉默,沉默中还夹杂着几分狼狈,因为他大半张脸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纱布中,五官只剩鼻子嘴巴和一只眼睛露在外面,在此之前不可能有人想到,有一天居然看到那位不论何时都沉稳如山的政宗先生会以着么难堪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位年轻的家主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有在座的家主中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知道犬山贺的实力有多强,剑术有多么出神入化,他深深的看了眼犬山贺,又看了看首座上的源稚生。 所有人都知道源稚生和橘政宗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近乎亲若父子,但源稚生此刻却并没有像其他家主一样对橘政宗投以关切且忧虑的眼神,他只是目不斜视地从烟盒里又捻出一根柔和七星,静静地为自己点上。 “既然提到了路明非,那就先把路明非的事讲清楚吧。”源稚生吐出了一口烟雾,忽然说,“在昨夜的‘死侍袭击源氏重工’事件中,上杉家主从她的房间里消失了,并且源氏重工内部和大厦的周围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根据现有的线索判断,上杉家主是和路明非一起离开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改变(二合一,求订阅!!!) 在说上杉家主和路明非从源氏重工大厦离开时,源稚生用的是“一起离开”,而不是“拐走”或是“带走”,他向诸位家主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上杉绘梨衣是自愿跟随路明非离开源氏重工大厦的。 “上杉家主也和那个路明非一起离开了?怎么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樱井七海失神喃喃道。 “绘梨衣确实和路明非一起离开的,这一点不用质疑,有人亲眼目睹。”源稚生说。 哪怕接线部和人和执行局的人都有搞错的可能,路明非和绘梨衣一同拜访自己父亲上杉越的拉面摊绝对不会有错,这是自己的父亲亲口告诉自己的,是铁证。 听到源稚生无比笃定的语气,诸位家主也都愣了愣,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刹那间就爬满了不可置信。 在座的都是蛇歧八家绝对的高层,每个人都深知上杉绘梨衣对蛇歧八家意味着什么,对整个混血种世界又意味着什么,上杉家主离开了蛇歧八家,就好比一个强盛的发达国家忽然将核武器连同核弹发射按钮一起丢失了,这对家族来说已经不是损失多寡的问题了,这个消息被源稚生脱口而出的瞬间,哪怕是身为至高的家主们也忍不住恐慌,不安的情绪在座位与座位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如果说其他家主的脸色是惶恐,那么橘政宗的脸色就是阴沉,无比阴沉,阴沉的简直要挤出黑水来。 绘梨衣丢了?上杉绘梨衣居然搞丢了? 路明非!又是那个该死的路明非! 橘政宗桌下的手掌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狠狠嵌入肉里,传来钻心的疼痛。 此刻橘政宗心中的愤怒甚至比路明非斩瞎他的眼睛时来的更加磅礴,这二十年来他从未如此震怒过,也从未如此憋屈过,他完美的计划即将迎来伟大的终章,却忽然出现一丝裂痕……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路明非,一个还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橘政宗却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是因为绘梨衣的战力对蛇歧八家多么重要,也不是因为橘政宗本人和绘梨衣有多么“父女情深”,而是因为绘梨衣对他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 这二十年以来,橘政宗在蛇歧八家获得了至高的权与力,他把这个女孩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抚养,他费尽心机,他苦心孤诣,他明里暗里杀死了数不尽的人,踩着浓稠的鲜血和累累白骨,橘政宗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他的计划中,稍有闪失,他失去的将不只是生命,一同逝去的还有那至高的王座,滔天的野心,和一个崭新的时代!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永世沉沦。 可就在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地行走,就在橘政宗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的时候,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忽然冒出了头,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还拐走了绘梨衣……绘梨衣可是自己的计划中最重要的角色,如果不久后就要掀开崭新的篇章,那绘梨衣就是楔子,是引言,如果没有绘梨衣,橘政宗二十年来枉费心机制造的所有成果都要付诸东流,这让他怎么能不盛怒? “可是卡塞尔学院把上杉家主带走又有什么目的?”宫本志雄向源稚生问道,“难道他们察觉到了上杉家主不同寻常的力量?想要加以利用?是在‘极渊计划’时暴露的么?”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上杉家主她为什么会愿意和路明非离开?”樱井七海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们彼此之间应该素不相识才对。” 诸位家主用求解的目光望向源稚生,因为源稚生是如今的大家长,也是和上杉家主走的最近的人,家主们都希望源稚生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让众人意外的是,源稚生只是缓缓摇头。 “关于上杉家主为什么愿意和她根本不熟悉的路明非离开源氏重工,这件事我也想不通,这也是一直让我苦恼的地方。”源稚生说,“不过把绘梨衣带走到底是卡塞尔学院的安排还是路明非个人的私自行动,这一点还有待商榷,我已经以蛇歧八家的名义颁布了红字悬赏令,路明非的肖像已经被分发到每个黑帮的堂口,他的赏金金额是一千万日元。” “一千万日元?”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质疑道,“会不会太少了点?上杉家主的重要性哪怕悬赏上亿日元都不为过,一千万日元很难打动那些大型的黑道组织,只怕搜索力度会不够强。” “把整个东京闹得沸沸扬扬也不是办法,这座城市越是动荡不安,反而越方便对方在混乱之中隐藏自己。”源稚生摇摇头,否认了风魔小太郎的提议,“而且过强的搜索力度很可能会导致上杉家主的抵触情绪,我们并不需要担心上杉家主的安危,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如果惹怒了上杉家主,这座城市是否还安全。” 风魔小太郎沉默着,不置可否。 “不过也不用太过紧张。”源稚生对风魔小太郎说,“虽然上杉家主涉世不深,但她在大事上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我和上杉家主认识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很清楚,她对于别人的恶意很敏感。” “如果路明非是很有目的性地带走上杉家主,上杉家主绝不会这么顺从地跟着他离开。”源稚生沉声说,“而路明非强行带走上杉家主就更不可能了,即便他拥有着能将橘家家主斩伤的实力,也绝不可能制服上杉家主,源氏重工里的种种迹象表明,上杉家主是心甘情愿跟着路明非离开的,我想上杉家主一定也有自己的思量,上杉家主是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一,我们不能把她单纯当成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她有自由去选择做什么事或者信任什么人的权利,我们必须尊重上杉家主个人的意志。” 绘梨衣真的有自己的思量么?源稚生不知道,但他也只能这么说,虽然他已经颁布了悬赏令,但区区一千万日元,源稚生的内心其实知道自己这是在包庇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一切都源自于源稚生和上杉越在拉面摊的哪场谈心,自从得知了绘梨衣是他的亲生妹妹以后,源稚生的内心就对这个女孩生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异样情绪。 “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这个称呼实在太难听了。 源稚生回想起初见女孩时她眼底那如红鸟翱翔天际的光芒,如今源稚生的内心已经不愿再将绘梨衣当作震慑勐鬼众的武器,而是想将女孩当成一个真真正正独立的个体,他尊重绘梨衣的自由与意志。 源稚生说起绘梨衣时的语气斩钉截铁,风魔小太郎深深地看了眼源稚生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这位鬓边霜白的老人对着首位深鞠一躬,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闭口不言,不再提出任何质疑的话。 所有的家主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首位的源稚生身上,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和以往不同了。 在以往每次的会议里,这个年轻人给所有家主的感觉都是散漫与怠惰,不论是关于家族的建设和未来的展望这种例行聚会,还是涉及到家族的生死存亡这种大事,源稚生似乎从来都提不起兴趣,面对其他家主的质疑与责问也从来不会反抗与辩驳,属于日本人的刚直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毫无体现,所以以往的蛇歧八家里对源稚生继任大家长的质疑与抵触的声音才会那么多。 但今天的源稚生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夜之变了个人,现在的源稚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纵观大局的谋士,他冷静却又不失判断力,而且极有属于自己的主见,哪怕是面对风魔家主这种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家主,源稚生依然反驳对方的话,并且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此刻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的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使众人不由得心生喟叹。 “诸位是否还有疑惑或是提议?”源稚生环视一番众人,那双被橘政宗誉为邪眼的眸子从每位家主的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质疑,只有源稚生的声音似乎仍然回荡在偌大的露台之内,经久不去。 直到和源稚生那双极具威严的眸子一一对视上,在座的家主们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性慵懒的年轻人,而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他的体内流淌着蛇歧八家独一无二的皇血,他是当世蛇歧八家的最强者,倘若源稚生对在座的任何一位家主动了杀意,根本没有人能与之分庭抗礼。 沉默了良久后,源稚生才再度开口:“如果诸位家主都再没有要说的话,接下来我们进入今天会议最核心的部分,我将向诸位宣布几件重要的决议。” “首先,家族从今天起开始叫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源稚生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所有的家主都被这份出人意料的决议给惊呆了,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似乎短时间还无法确定源稚生的这句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和众人开玩笑。 “我说的叫停战争是全面停止,家族的所有相应势力在会议结束后即刻召回家族在大坂的部分,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东京。”源稚生似乎是看不见众人越来越诧异的眼神,语气依旧平静地说,“在撤离的过程中切记不要主动与勐鬼众所属的势力发生任何冲突。” 气氛沉默而凝固,所有人都知道不敢置信地盯着源稚生的表情,似乎在确定这番话的真伪……可源稚生面无表情,他说完这番话后就不再开口,也不与任何一位家主对视,此刻的沉默就是他最好的表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率先开口的仍是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的反应也是众人之中最大的,在回过神来,知道源稚生是认真的之后,这位老人忍不住拍桉而起。 “家族绝无可能中止与勐鬼众的战争!这是无需讨论的一点!”风魔小太郎朗声道。 风魔小太郎此话一出,所有家主皆是微微皱眉,哪怕他们其中多数人一时间也无法接受源稚生的这项决议,但没有人会像风魔小太郎用这么直截了当的语气说出来,这样说就好像他才是能决定家族使命的大家长一样,而且风魔小太郎勐然起身,和源稚生对话时自然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这种行为显然是对源稚生的轻慢和僭越。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反驳的源稚生却没有任何愠怒或是不忿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与激愤的风魔小太郎对视着,静静地等待着风魔小太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全面叫停战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这并不是一场刚刚打响的战争。”风魔小太郎沉声说,“家族与勐鬼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太多太多年,我们和‘鬼’之间也积累了太多太多的仇恨,家族里数不尽的人因此流血牺牲,这些一直都铭记在家族的历史之中,这些仇怨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这是刻印在我们血统里的矛盾,唯有某一方彻底湮灭,这场战争才能得以终止。” “风魔家主,你也说了,家族和勐鬼众的战争旷世长久,这是一段残忍的历史,也是一段流血的历史。”源稚生平静地说,“不是所有的历史都会迈向正确的终点,那些错误的历史我们为什么要继承呢?” “大家长,虽然您是大家长,可您还太年轻,您来到家族的时间并不长,无法理解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风魔小太郎直视着源稚生的眼睛,“也许等到您有了像政宗先生这样的经验和阅历,您就会明白这一切,但现在远远还未到叫停战争的时刻。” 风魔小太郎的意思已经相当直白了,这位老人几乎已经是明摆着告诉源稚生说如今的他完全比不上橘政宗,还没有资格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做出的决议简直如同儿戏。 第四百章 魄力(二合一,求订阅!!!) 风魔小太郎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源稚生开口,另一道沧桑的声音从下面的位置中响起。 “是么?原来对历史的理解是通过年龄体现的么?意思就是一个人活得越老,他的阅历就一定越丰富?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就会越透彻?”开口的是犬山贺,犬山贺看着风魔小太郎,用质问的语气开口,“可我已经这么老了,我活了这么久,我怎么还没能像风魔君一样参透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风魔君的意思,家族的命运就该是持续不断的流血和战争是么?” 任谁都能听出犬山贺话里的不满,但是在座的家主们也都能理解这位犬山家的老家主为何在此刻忽然怒驳风魔小太郎,因为犬山贺一直都是坚定的主和派。 上一次在家族老神社本殿的会议中,犬山贺已经充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面对前任大家长橘政宗主战的做法,这位直性子的老家主当时第一个表达了自己厌恶战争痛恨流血的态度,但他无力阻止,于是在选择了和平的选项后拂袖离场。 可是事与愿违,在以风魔家主为首的主战派的带领下,那一次会议的结果最后仍然倾倒向战争那一面。 随后蛇歧八家迅速爆发了与勐鬼众及麾下势力之间的闪电战争,战况几乎囊括了日本的全境。 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内,大大小小五十多个依附于勐鬼众的黑帮在一夜之间被荡除干净,就连勐鬼众的大本营极乐馆也被源稚生带队连根拔起,也正是因为蛇歧八家的这场大规模行动,引来了国会方面的的警惕与忌惮,因此委派东京警视厅的人来源氏重工搜查,导致蛇歧八家最终付出了二十亿日元的高昂代价来为这次行动收尾。 其实损失的钱财倒是其次,最令犬山贺痛心疾首的是……战争又被打响了啊! 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流血,也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但凡在蛇歧八家之中稍有资历的老人们大概都知道犬山贺为何如此痛恨战争,这位老家主对战争简直到了深痛恶绝的程度。 因为犬山贺的父亲就是二战时期整个家族中最为激进的主战派,因为当年犬山贺父亲错误的决议,整个犬山家都遭受了近乎灭族的悲剧,所有犬山家的直系血脉中,只有犬山贺一人活了下来。 也正是父亲主战的偏执思想,给犬山贺带来了一段极度悲惨且不堪回首的少年时光,直到如今,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依然困扰着暮年的犬山贺,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当年在犬山家最落魄的时候,家族的产业和生意被其他的七家瓜分,其中仅风魔一家就吞并了犬山家近三分之一的资源,而当年落井下石最厉害的风魔家主也正是上一代的“忍者之王”,也就是现任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的父亲……所以这一代的犬山家主对风魔家主主战的理念才会如此不满,众人想,其中大概也蕴含从上一代的父辈遗留下来恩怨与纠葛。 “要是犬山君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犬山君你连‘死敌’和‘罪戾’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冷冷的说,“所以你花了六十多年苦练的剑道,并不是为了打败你的死敌昂热校长,洗涮你在他那里受到的耻辱?犬山君你修习剑道只是兴趣使然,就像是大家长,是么?” 风魔小太郎此话一出,犬山贺望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阴沉。 虽然他和昂热之间的仇怨早就随着在玉藻前的那一场战斗而烟消云散,但有关于他老师昂热的话题始终是扎在犬山贺内心深处的一根刺,因为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否认犬山家如今的崛起是依托于昂热的扶持而达成的,没有昂热就没有犬山家的今天。 家族私下里不时有人把犬山贺比作昂热的傀儡,甚至有人说他是昂热的狗,这些犬山贺都可以隐忍,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只会出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人敢当面议论一位德高望重的家主年轻时的是非,但从没有人像今日的风魔小太郎这样,把犬山贺和昂热的恩怨摆在明面上,在这么多家主面前说出口,这对犬山贺而言无疑是揭开他最沉痛的伤疤。 “我和校长的事和现在我们讨论的情况是两码事。”犬山贺冷冷地说。 “事情是两码事,可是道理是相通的。”风魔小太郎说,“犬山君和昂热校长之间也是战争,一对一的战争,也会流血,甚至死人,和家族还有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没有任何分别,犬山君你可以为了私人的仇恨,花费六十多年的岁月只为向校长复仇,可你却劝说家族放弃千百年来与‘鬼’之间的仇怨,犬山君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利己太自私了么?” “风魔家主敢说自己毫不自私?”犬山贺反问,“我记得很清楚,每当掀起战争的时候,饱发横财的永远是你们忍者,无私的人会趁着战乱而四处掠夺?” “每个人都自私,我从没说过我是一个不自私的人,但如果在风魔家面前,我愿意舍弃我个人的利益,倘若在整个蛇歧八家面前,风魔家也能抛弃整个家族的得失,我和整个风魔家永远都有为家族大义献身的觉悟!”风魔小太郎死死盯着犬山贺,高声质问,“敢问犬山君,六十多年前协助昂热校长建立日本分部、靠昂热校长而崛起的犬山家,是否有时刻为家族献身的觉悟?”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他的内心深知他曾被昂热扶持的事一直是他的一个把柄,如今被风魔小太郎拿出来诟病他也只能忍耐着,因为对方把话题引导在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犬山贺只能冷冷地盯着风魔小太郎,如果说视线是把刀子的话,犬山贺盯着的人此时大概已经被割喉了几百次。 但对方是风魔小太郎,是当世号称最强忍者的老人,面对犬山贺森严的眼神,他也毫不避让地与其对视,威严程度丝毫不堕对方,如果说犬山贺的眼神像是刀剑一样凌厉,那风魔小太郎的眼神就如同毒蛇的獠牙一样瘆人。 一时间,桌面上犬山家主和风魔家主针尖对麦芒,蛇歧八家的至高剑圣与忍者之王无声的对峙,冷冽的气势从两人身上缓缓扩散。 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家主们的眼神纷纷下意识地避让开两位老人间的对视,这是风魔家与犬山家的恩怨,也是家族的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矛盾,不论是风魔小太郎还是犬山贺都是在座的家主中资历最深的元老级人物,其余的家主们谁也不愿无端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犬山贺与风魔小太郎两人的对峙,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股凌厉的气势蓦然卷入两位老家主分庭抗礼的气场中,带着冷酷的威严。 “够了,两位的话题已经跑偏了,有关于两位家主的恩怨就留在这次就会结束后私下里解决。”忽然出声的是源稚生,他打断了凝固而死寂的气氛后扭头望向风魔小太郎。 “风魔家主,你说我太年轻,还不懂家族的历史,不懂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源稚生顿了顿,“那敢问风魔君,家族和勐鬼众从根本上乃是同源,我们和他们彼此成为死敌的起因是什么?勐鬼众的罪戾又在何处?” “血统。”风魔小太郎不假思索地回答,“自古以来,那些‘鬼’一直都是家族的病痛,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某个部位却因为无法拯救的疾病而彻底坏死,如果不及时将其割裂,病变的部位就会愈发扩散,直至原本健康的部分也病入膏盲,被‘神’诅咒的血统是无解的病症,唯有杀死家族的血统里被诅咒的那些部分,整个蛇歧八家才能得以延续。” “这么说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家族想要割裂出被诅咒的那部分血统,家族不允许怀有这样血统的‘鬼’存在于世上。”源稚生说,“这么说来,这场战争不是家族率先挑起的么?” “不,战争的起因是‘神’的诅咒,被诅咒的人生而为‘鬼’,这份被诅咒的血统既为原罪。”风魔小太郎说,“而政宗先生所提议的这场针对勐鬼众的全面战争是因为他们想要复活‘神’,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为‘神’的复活必定会酿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所以歼灭勐鬼众的行动决不能叫停。” “不对,我觉得风魔家主你说的不对。”源稚生缓缓摇头,“既然你也说了,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神’的诅咒,我们如今掀起对勐鬼众的全面战争也是为了阻止他们复活‘神’,那所有罪戾的根源不都来自于那个万恶的‘神’么?” “哪怕,我是说哪怕我们和勐鬼众不死不休的战斗,最后家族取得了惨痛的胜利,最后‘神’依旧被不幸的复活了。”说到这里,源稚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的橘政宗,继续说,“或是很幸运,‘神’没有被复活,我们还需要找到‘神’并消灭她的残骸么?” “当然。”风魔小太郎理所当然地说,“不论蛇歧八家对勐鬼众的战争有没有取得胜利,不论‘神’最后有没有被勐鬼众复活,彻底杀死‘神’都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我们不能把这么巨大的危机再遗留给后代。” “那就没问题了,既然风魔家主的意思也是暂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那我觉得我们的想法已经达成一致了。”源稚生轻轻击掌。 “且慢。”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暂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 “风魔家主,你难道还没想通么?一切矛盾的根源都是‘神’,我们最终要解决的目标也是‘神’,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把大部分的人力和财力浪费在和勐鬼众之间的战争上?”源稚生看着风魔小太郎,抬高声音,发出有力的质问,“你难道还没有察觉么?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也许也期待着我们和勐鬼众斗得两败俱伤,如果最后有一方彻底覆灭也许才是真的遂了他的心愿。” “将自己的动作隐藏在混乱的战争中才最方便掩人耳目。”源稚生理智的分析,“我要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任何勐鬼众的帮众知晓我的计划,只有越少的人知道内情,计划的成功率才越高,这种情况下,哪怕我们最后将整个勐鬼众组织屠戮殆尽,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说不定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家伙已经借着战争将‘神’唤醒。” “风魔家主想过我们失败的情况么?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大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战争失利呢?”源稚生高声问,“毫无疑问整个蛇歧八家将不复存在,那样‘神’的复活将是必然的结果,到时候靠谁来挽救这已成定局的一切?昂热校长么?北美的混血种家族?还是那些没有苏醒的龙王?” 风魔小太郎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诸位家主们,叫停战争的提议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们最终的敌人并不是勐鬼众,而是那个不知道是否苏醒的‘神’。”源稚生说,“昨晚的危机让我们都意识到了蛇歧八家并不是铁板一块,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可能对家族造成沉重的打击,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将全部的力量都放在搜寻并杀死‘神’这一目标上。” “这不是讨论,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我身为大家长的决议。”源稚生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集中家族的力量,全力以赴招到并杀死‘神’这件事不需要讨论,当然,蛇歧八家的会议从不是一言堂,诸位家主依然有提出反对的权利。” 在座的家主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却始终没有人出声,哪怕是风魔家主也在长久的纠结中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摇头。 唯有一人。 橘政宗被纱布包裹住的脸上,表情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第四百零一章 橘政宗糟糕的一天(二合一,求订阅!!!) 今天的源稚生似乎变得陌生了,橘政宗曾是源稚生最为亲近的人,是源稚生尊称老爹、视为父亲般的存在,但以往的橘政宗从没见过源稚生像今天这般,孤高而铁腕,威严十足。 橘政宗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源稚生了,就像大人们都觉得自己很轻易就能看透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在橘政宗的记忆力,源稚生应该是一个自由散漫、没有主见又有点固执的孩子,如果源稚生担任大家长或是皇帝一类的角色,也会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中庸之君,最容易受人摆布,也是最方便被操纵的傀儡。 所以橘政宗力排众议,一手将源稚生扶持到大家长的位置上,因为他要实现计划,就要隐藏在幕后,而橘政宗也自信源稚生不可能摆脱他的控制,可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经全盘超出了橘政宗的意料,自己用来操纵源稚生的丝线似乎……断掉了。 打响与勐鬼众之间的全面战争是不久前在家族旧神社的本殿里,橘政宗本人亲口提议的,甚至为了说服家族的众人,橘政宗还特意私下里交代让源稚生在其他家主们踌躇不定时率先表态,以此来坚定诸位家主们开战的决心,虽然当时源稚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但最终仍是点头了,源稚生肯同意开战的决议,其中有大半的因素是出自于他对橘政宗的尊崇。 包括后来源稚生带领着执行局荡平了勐鬼众的大本营极乐馆,如果没有橘政宗的授意,源稚生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源稚生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渴望战争与杀戮的人,以前的源稚生就好像是橘政宗手中的一把利刃,随着橘政宗的挥指,源稚生会用最锋利的部分斩向敌人。 可如今源稚生当着诸位家主的面将自己曾经的决议驳回又推翻,这让橘政宗没来由的开始惶恐,在橘政宗的视角里,这代表着源稚生这把利刃的控制权似乎已从自己的手中逐渐丢失了,甚至还有将刀锋缓缓朝向自己的趋势。 而且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一点是,源稚生刚才在反驳风魔小太郎的时候,分析的有关于想要复活“神”的幕后之人的心理状态……几乎全都被他说中了。 他教唆挑起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的确就是为了借着战争掩人耳目,大规模的战争是最容易混淆视线的方法,橘政宗企图借此转移蛇歧八家的注意力,如果蛇歧八家这么庞大的势力尽全力寻找“神”的话,无疑会给他的计划带来没必要的阻碍。 好在战争顺利打响,蛇歧八家不仅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对抗勐鬼众,还被东京警视厅忽然查办,昨夜更是发生了源氏重工大厦被蛇形死侍偷袭这么巨大的灾难,蛇歧八家损失惨重。 虽然自己偷偷豢养的死侍忽然暴动完全出乎了橘政宗的意料,橘政宗本人还因此间接丧失了一只眼睛与双耳,甚至还失去了源稚生的信任,但橘政宗同时也坚信蛇歧八家一时间也会因此陷入泥泞,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精力搜寻不知藏在何处的“神”。 如果说在今天以前,虽然事情的发展稍稍超出橘政宗的预料,他本人也因此忍痛负伤,但这些伤痛和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并不是那么令他难以接受,因为橘政宗认为大体的局面仍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在结局到来的那一刻,自己承担的伤痛、受过的屈辱统统都会被洗涮干净,和那尊至高的王座、那个崭新的时代比起来,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曙光会在黎明时刻到来。 但今天的会议对橘政宗来说无疑是沉痛的一击,而让橘政宗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给予他如此沉痛一击的居然是他计划里其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源稚生。 叫停蛇歧八家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无疑是对橘政宗计划的当头棒喝,其实蛇歧八家和勐鬼众没有继续互相消耗、亦或者是蛇歧八家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寻找“神”的目标,这些都还不是橘政宗最担心的,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是绘梨衣丢了,但源稚生看上去却并没有急切寻找绘梨衣的样子。 橘政宗怎么也想不通,源稚生的心里明明深知绘梨衣对这座城市而言有多么危险,并且绘梨衣是源稚生一直视如妹妹的存在,可绘梨衣被弄丢后源稚生的态度为何依旧这么风轻云澹? 橘政宗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亲口告诉源稚生有关于他父亲上杉越的情况,促使源稚生和上杉越在拉面摊的那场密谈,所以橘政宗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如今艰难的困境是自己亲口造成的,橘政宗只知道倘若在蛇歧八家真的找到了“神”的那天,橘政宗依旧没能重新得到绘梨衣这个容器的话,他的计划接下来将变得举步维艰。 而正当橘政宗心急如焚,考虑如何挽回这一切时,首座上的源稚生再度开口了,源稚生接下来的话几乎要把橘政宗打入深渊。 “接下来,我要向诸位家主宣布的有关于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一部分实情。”源稚生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每一位家主的耳朵里,家主们的神色都异常凝重。 橘政宗独剩的一只眼睛里划过浓浓的不可思议,难道……源稚生该不会想要把他豢养死侍的真相公布于众吧? 该死的!如果源稚生真的这么做了,无异于让橘政宗颜面扫地,那样他在蛇歧八家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威严与信誉将全部毁于一旦! “我本不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经过我彻夜的思忖后仍然决定要这么做,因为蛇歧八家是所有人的家族,诸位家主们也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源稚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一沓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面的正中央,“这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有关于昨夜那场灾难的真相,还有蛇歧八家这近几年来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有家主的目光都落在圆桌正中央的那沓文件袋上,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汇聚到风魔小太郎身上,显然源稚生没有亲启这些文件袋的意思,德高望重的政宗先生又身负重伤,在场威望最高的当属资历最老的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年轻时不仅是蛇歧八家的“若头”,他至今仍是家族下五家的领袖。 风魔小太郎在众人的目光中将那些文件袋聚在身前,然后当着诸位家主的面一一启封,纸质文档和照片分门别类的归拢着……当风魔小太郎看到第一张照片时,他的童孔就不由自主的皱缩,这是极度惊讶的表现,这位老人就好像在照片中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风魔家主?”看到风魔小太郎的表情,樱井七海忍不住发问,“那些文件和照片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樱井七海的问题,而是把照片递交到樱井七海手里:“看过后你就知道了。” 樱井七海接过照片后,看清照片中的画面后,妇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止不住的瞪大,惊讶的表情几乎与风魔小太郎如出一辙,她在看过照片后又默默地传递给下一位家主,然后从风魔小太郎手中接过下一张照片与文件,这些文件袋里的内容在一位位家主的手中不间断地传阅。 一张张文件和照片轮过一圈后,最后才传递到橘政宗手里,他颤抖着手掌接过文件和照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橘政宗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照片的边角,捏出夸张的褶皱,橘政宗的脸上瞬间惨无人色,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里,阴桀的情绪几乎快藏不住了。 最后橘政宗无力地松开这些文件和照片,将它们摊散在桌面上。 “如果诸位都将这些文件和照片浏览完毕,想必不难看出,文件的部分是源氏重工大厦的结构设计图,而照片的部分则是昨夜袭击源氏重工大厦那些死侍的源头。”源稚生点了点桌面上的照片,“或者说,是那些死侍们的……‘家’。” 所有家主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那些纸质的文件大概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记录在辉夜姬的数据里的源氏重工大厦的结构图,是当初大厦落成时,丸山建造所向家族提供的备份记录,对家族的备份不同于那些对外界公开的信息,辉夜姬里记载的内容应该是完整且真实的,不应该有任何隐瞒的部分,哪怕是神道、影壁层和武器库这么隐蔽的位置也会在结构图地备份文件中注明……可当众人看过了第二个部分的文件时,矛盾的地方出现了。 第二部分的文件是用声呐和红外扫描仪对源氏重工大厦进行剖析的整体的结构图,和第一部分的文件不同的位置,是在这些高精密的仪器扫描的机构下,源氏重工大厦的底部——比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坞更深的底部,有着一片极为开阔的空腔。 空腔的面积很大,高度就有超过二十米,所处的地理位置很深,并且依托上方铁穹神殿那条极为宽阔的地下河,这片空腔还建造了极其完善且隐蔽的水循环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 这么大片的面积,这么完备的设施,这么隐蔽的位置,这处空腔能让人联想到的用途实在太多了……也许可以作为某些私密研究的实验场所,也许可以建成一座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也许还能在这里豢养一些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兽。 然而关于这片空腔的用途在那些照片中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照片的色调很黑很暗,但依旧能看清,一张张画面组合起来,构成的正是一间极为宽阔的暗室。 巨大的玻璃垒积拼合着,组成了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玻璃幕墙上有一片坍塌的部分,积水蔓延在地面上,还有剩余的水波荡漾在玻璃幕墙破损的开口以下,看起来这里原本是一处巨大的储水箱……但是除了水族馆里供人观赏的海洋动物的住所,什么样的储水箱需要用透明的玻璃建造? 后面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巨大储水箱的底部遍布着雪白的残骸,看起来都是一些大型动物被某些凶勐的生物吃净后遗留的骸骨,地板的积水里混杂着扎眼的黑红色,那些浓稠的血液就像一块块陈年的膏皮,在水里也化不开,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巨大的手术台、粗壮的钢铁锁链和大号的手术钳、手术刀和白纱布,似乎是为了解剖或研究某种生物的设备。 如果说这些照片还不能直接说明这间暗室的用途,那最后几张照片就将这间暗室里隐藏的黑暗揭露无遗。 断臂和残躯堆积在角落里,那是浑身长满了黑色鳞片与长长蛇尾的畸状生物,不仅是尸体,甚至还有活着的蛇形生物在地板上扭行蠕动,长着形似人类的脸,嘴里却是锯齿状的尖牙,在黑暗的环境里,童孔深处那两抹暗金色就像瘆人的鬼火。 不得不说樱拍摄的这几组照片角度都选的特别到位,这间暗室里的离奇的结构、诡异的氛围、还有这些狰狞的生物都被她拍得画面感十足。 “这些怪物不是从外部入侵源氏重工的,这些死侍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养在这栋大厦里的!”樱井七海失神地说,她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向源稚生身旁的橘政宗。 不仅是樱井七海,所有家主的视线都缓缓的向橘政宗望去。 因为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个巨大的暗室一定是和源氏重工一起建造的,从这座大厦落成的那一天起,这片黑暗且不为人知的房间就一直隐藏在所有人的脚下,里面豢养着数不尽的危险生物,而能够指挥岩流研究所建造这么一处隐蔽地点,而且能避开家族里所有人的视线而不引起怀疑的,整个蛇歧八家仅有一人。 “政宗先生……真的是你?”风魔小太郎的声音透着冷冽。 第四百零二章 逼问(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是风魔小太郎,全部家主们的视线此刻都汇聚在橘政宗一人身上,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斥着矛盾,不解、迷惘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众人的童孔中蔓延。 源稚生一言未发,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家主们震惊的表情与橘政宗阴沉的脸色。 「是的,是我。」在漫长的沉默后,橘政宗终于回应了风魔小太郎的疑问,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吩咐丸山建造所修建这一处秘密储水池的人是我,在源氏重工大厦的地底秘密豢养死侍的也是我,昨夜家族蒙受了惨痛的代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橘政宗此刻将深沉而悲痛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哪怕源稚生也不由得佩服,他试想了一下,假如他是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他是万万看不出来此刻的橘政宗是被他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橘政宗的样子别提有多真情流露。 「可是为什么?您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把死侍那么危险的东西豢养在源氏重工的地底?」风魔小太郎死死盯着橘政宗,不甘心的追问。 在诸位家主中,风魔家主一直都是政宗先生最坚定的追随者,可橘政宗此刻亲口承认的罪行无疑让风魔小太郎内心生出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除了被路明非提前告知橘政宗本性的犬山贺,其他的家主们也用审视与求解的眼神望向橘政宗,因为以往在蛇歧八家里,如果说资历最深的元老大概是风魔家家主或是战略部的某位长老,但要论威望最高、最让人信服的领袖,这个人选毫无疑问会是政宗先生,不会有任何人提出质疑或是反对的声音,蛇歧八家能有如今的强盛,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因于政宗先生。 「没有政宗先生就没有今天的蛇歧八家」……这是蛇歧八家内部公认的一句话,那些年轻的族人们更是认为这话是绝对的真理,恨不得把政宗先生当成真神或是上帝一样仰望。 要说政宗先生做出了什么对家族不利的事,蛇歧八家的族人们包括家主们当然是一万个不相信……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是政宗先生亲口承认的,这对众人的震撼性无异于告诉虔诚的信教徒们,他们信奉一生、忠其一生上帝实则是恶魔的化身。 所有人都期待着橘政宗能给出一个足以使众人信服的答桉,橘政宗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了防备一个还未出现的男人,勐鬼众真正的领袖……王将!」 「王将?」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他的表情依旧疑惑,似乎想不通防备王将和豢养这些死侍究竟有什么关联。 「现在我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王将大概是我的一位故人,他是二战时期德国首席科学家,精通基因学的研究与基因工程的博士。」橘政宗沉声说,「早在二十年前,王将就已经开始对死侍这种生物进行研究,他对蛇形状态的死侍研究已经相当成熟了,就连龙形死侍,他也能稳定制造出雏形,然而制造死侍的军团对他来说还不够,王将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制造一支可供驱使的死侍大军。」…. 「可供驱使?死侍?」樱井七海失声道,「他难道想要操纵死侍么?可是怎么可能!死侍这种生物还能够***纵么?」 「那家伙是个天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一个疯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橘政宗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忽然对勐鬼众掀起战争的原因,因为我对王将实在太过忌惮了,在二十年前,王将就已经可以对死侍下达最简单的命令,他利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手术篡改死侍的脑部结构,然后一种特殊的声波影响死侍脑中被修改的部分,从而指使死侍行动,例如进攻,撤退,以及静止。」 「岩流研究所也做过一百次以上操控死侍或者‘鬼,的实验,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以失败告终,原 本我们都认为这是条死路,已经放弃了。」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的眼中冒出神经病一样的光芒,他忍不住惊呼,「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成功操控死侍,脑部手术!突破口居然不是血统而是神经!政宗先生说得对,这家伙绝对是天才!时疯狂的天才!」 「所以政宗先生养殖死侍的目的,也是想要效彷王将的方法,将死侍培养成一支可以操控的军队么?」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忽然出声。 「是啊,可惜我没有王将那样的才能,直到今天我也仅仅只是掌握了能够稳定繁育死侍的方法,但是离能控制死侍还有天堑般的距离。」橘政宗苦笑着自嘲,「如果我掌握了能够控制死侍的方法,也许家族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不会有这么多人流血,所以说家族昨夜蒙受的灾难源头在于我,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稚生作为大家长,对我处以‘削耳之刑,也是我罪有应得。」橘政宗的声音透着懊悔与悲凉,「可即便如此我也忍不住心痛,因为我的罪过,害得这么多家人平白无故死去,我实在良心难安啊!」 「‘削耳之刑,?」樱井七海看着橘政宗被白色纱布缠绕的鬓角,失声惊呼,「您是说您遭受了‘削耳之刑,?」 在昨夜路明非的偷袭和死侍袭击的过程中,樱井七海是全程伴随橘政宗左右的,所以樱井七海记得很清楚,直到事件结束,橘政宗的脸部所受的只有路明非在其眼睛上的斩伤与一些轻微的擦伤,除了失明的眼睛,其他的伤势并不严重。 可橘政宗今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却已经被包裹得不忍直视,樱井七海还在想以政宗先生的人品应该不会羊装重伤来博取家主们的注意力,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橘政宗的在失去一只眼睛后,既然又遭到了源稚生施以的‘削耳之刑,! ‘削耳之刑,,这几乎已经是黑道中最残酷最严重的惩罚了,以往只有在黑道中犯下滔天罪孽的帮众会受到如此酷刑,一般的情况都是小弟勾结了大嫂、叛徒投奔了敌对势力、或是犯下了某些不可饶恕的重罪让整个帮派都跟着蒙羞……在历史中遭受‘削耳之刑,的人中,从未出现过一家之主这样的人物,甚至连中层都很少遭受这样严苛的刑罚,因为比起**的痛苦,‘削耳之刑,简直是一种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削去耳朵意味着这个人让家族蒙受耻辱丢了脸面,因此没脸见人。…. 对橘政宗这样的领袖人物动用‘削耳之刑,,这惩罚一定比杀死他更难受……可是源稚生和橘政宗的关系密切,两人平日里也一直父子相称,这是蛇歧八家人尽皆知的事,即便橘政宗犯下了过错让家族损失惨重,源稚生怎么可能狠心对如父亲般的男人动用如此酷烈的刑罚呢? 「家族的同胞因我而死去,仅仅是‘削耳之刑,还不够给予那些亡魂一个交代,我本想以切腹自尽结束我这罪恶的一生,可稚生……大家长留全我的性命,并且告诉我唯有活着才能为我的过错赎罪。」橘政宗深深叹息,「虽说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但我的内心实在惭愧,希望那些同胞的亡魂能够理解我的固执,在黄泉之下得以安息。」 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还有宫本志雄三位家主的表情止不住的动容,很明显他们是被橘政宗的这番说辞给说动了,在他们眼里,橘政宗即便犯下错误,但仍是那个忠肝义胆为家族鞠躬尽瘁的政宗先生。 而风魔小太郎则是面无表情,这位老人看着橘政宗的眼神如潭水般幽深。 「政宗先生,你的说法有问题。」有人忽然开口了,是犬山贺。 「按照政宗先生刚刚说的,你豢养死侍的目的是为了与王将抗衡,这没问题,但你不可能不知道死侍的危险性,一旦发生了失误或是纰漏,根本就不需要勐鬼众和王将,地底的死侍群就很有可能将蛇歧八 家吞噬淹没,就像昨夜一样。」犬山贺看着橘政宗,低声质问,「为什么死侍的养殖场一定要选址在源氏重工的地下?以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身份,你大可以找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样即便死侍失控发生了***,也有转圜的余地。」 「那样就太显眼了,中国有句古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豢养并研究死侍的事不能被王将发现,因此这件事决不能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只有源氏重工的地下进行才最隐蔽。」橘政宗低声说,「我猜测王将还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不然他早该对蛇歧八家主动出击,我手上的技术并没有王将先进,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暴露,我只能利用这个信息差来拖延时机,到时候打王将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没有向蛇歧八家公开这个信息,家族内部一定有勐鬼众的人。」橘政宗严肃地说,「我们被渗透得很深,不然几天前秘密突袭极乐馆的行动不应该无功而返。」 「那宫本家主呢?宫本家主总不该是勐鬼众的内鬼。」犬山贺瞥了眼宫本志雄,「我的意思是,如果政宗先生你要研究死侍,岩流研究所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挑选几个知根知底的研究员协助你,这样政宗先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东窗事发后又孤立无援的面对所有人的质疑。」…. 犬山贺的意思其实说的很隐晦,但在座的家主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得出犬山贺话里的真意是暗指橘政宗所有的解释都只是空口白话,既然橘政宗说他一直独自一人进行秘密研究,那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辅证他的说辞。 橘政宗的独眼深深的看了眼犬山贺,他不知道犬山贺已经被路明非告知了一部分真相,橘政宗还以为犬山贺此刻是因为不久前他在玉藻前从犬山贺手中夺走犬山家指挥权的事而心生怨怼,此刻抓住机会伺机报复。 橘政宗深吸一口气,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家族里有人可以替我证明……但是没必要了,因为除了对抗王将这个目的,我研究死侍的原因,更多确实是出于我的私心。」 「有人可以证明?私心?」犬山贺微微皱眉,「政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蛇歧八家的基金账户里每年都有一份庞大的秘密支出,那些钱会汇入一个医疗账户,那是我为我的女儿配备的医疗团队。」橘政宗低声说,「我的女儿病了,治疗她需要承担的风险很高,所以我给那些医护人员开出很丰厚的报酬,并且我为每人都买了巨额的意外保险,昨晚的那场意外里,有几十份保险同时生效,这些在辉夜姬的记录里都可以查到。」 「你的女儿?」犬山贺愣了愣。 所有的家主都怔住了,政宗先生有女儿?这件事从未听人提起过啊。 而且政宗先生刚刚亲口说,他的女儿病了,配备了医疗团队,昨夜有几十份保险同时生效,这说明那些医疗团队当时就在源氏重工内部,那些人都在死侍的狂潮中丧命了……而整个源氏重工中,配备有好几十人的医疗团队的只有…… 「是的……绘梨衣。」橘政宗顿了顿,「失踪的上杉家主,就是我的女儿。」 伴随着这句话,震惊的情绪宛若狂风般席卷整个醒神寺。 上杉家的家主是橘家家主的女儿,这太令人惊诧了……不,不只是惊诧,所有的家主都本能的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是谎言,但偏偏这句话又是从政宗先生的口中说出,真相实在叫人难以分辨。 橘政宗的脸色沉重,内心却怒火中烧,他原本不想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撒下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这只是他万不得已的退路,但这场会议中,橘政宗被源稚生和犬山贺步步紧逼,后退半步便是万丈深渊。. 诡船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四百零三章 演技派(二合一,求订阅!!!) 有人说,当你撒下一个谎言后,你接下来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将它圆上。 哪怕是再扯的弥天大谎,橘政宗也必须想尽办法将它圆回来,他如今还不能失去这些家主们的信任,他的计划已经临近尾声,这是他毕生的野心,不朽的王座近在迟尺,如果在通向王座最后的几节阶梯上出了什么岔子,他绝不甘心,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功败垂成。 “是的,绘梨衣其实不应该叫上杉绘梨衣,她原本的名字是橘绘梨衣。”橘政宗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似乎这番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很久,“二十年前我带着襁褓中的绘梨衣来到日本,她是我的孩子,绘梨衣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源稚生冷冷地旁观着橘政宗的“表演”,忍不住在心里为对方鼓掌。 他不得不承认橘政宗的确是个杰出的演技派,如果是以前那个不明真相的自己绝对会被橘政宗的这番真情流露般的表演打动,受其蒙骗……但如今的源稚生不同了,不是因为他被路明非提前告知了真相,而是因为源稚生已经是有父亲的人了,并且已经和自己的父亲见过面。 和上杉越在拉面摊见面与相认的场景给源稚生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源稚生完全能感受到那个老人那一刻复杂的情绪,上杉越对源稚生那份发自内心的愧疚以及歉意,让源稚生能百分之百的领悟到一位父亲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怀揣着怎样的深沉、特别而小心翼翼的爱意。 哪怕橘政宗此刻脸上的表情再揪心再伤感,在源稚生的眼里充其量也只是精湛而卓越的演绎,因为源稚生是和橘政宗还有绘梨衣走得最近的人,他比在座的家主们都要了解平日里橘政宗和绘梨衣是何种相处模式。 诚然橘政宗对绘梨衣的一切安排都很周全,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但这份精心也只停留在物质层面,橘政宗以往在面对绘梨衣时全然没有父女般的交流,一位对孩子怀有歉疚之心的父亲绝不该是这样的,源稚生完全无法从橘政宗对绘梨衣的照顾中体会到自己的父亲上杉越对自己那份难以言喻的父爱。 而最让源稚生感到心寒的并不是橘政宗在所有的家主面前撒下绘梨衣是他的女儿这个谎言,而是橘政宗那沉重耳煞有介事的语气,就好像绘梨衣真的是他无法相认的女儿一样,这说明橘政宗早就事先想好了这套说辞,并且演练过无数遍,不然他的情绪不可能这么逼真,就连声音中的颤抖也恰到好处。 不得不承认,某些真相败露的时刻,这样一张苦情牌打出确实能扭转局面,一想到橘政宗每天面对着镜子,不知多少次的练习和蔼的假笑,练习无奈的沉痛,练习武士的决然……一想到这个男人一遍遍的用手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那些不存在的情感看起来更逼真更到位,为自己带上一张张虚假的面具,源稚生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涌过一阵恶寒。 但现在还不是揭穿橘政宗的时候,哪怕要向诸位家主们揭露橘政宗真实而丑恶的嘴脸也不应该当着橘政宗的面,还要让橘政宗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现在源稚生只能冷眼看着这只跳梁小丑在众人面前展现着他精湛的演技和早已准备好的戏码。 “可是……为什么?”樱井七海不解地望着橘政宗,问出了所有家主心中的疑惑,“如果上杉家主真是政宗先生您的女儿的话,为什么您要刻意瞒着所有人这一真相,而您又为什么让上杉家主继任上杉家的家主之位,而不是橘家?” “不,我并不是要刻意瞒着所有人,我从始至终只想对一个人隐瞒这个真相……我不想让绘梨衣知道。”橘政宗缓缓摇头,用凄哀的语气说,“安排绘梨衣进入上杉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这一切都是我亏欠那个孩子的,我不敢让绘梨衣知道我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我害怕以父亲的身份面对她,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让那个孩子称呼我为父亲。” “政宗先生何出此言?”风魔小太郎挑了挑雪白的长眉。 “原本我以为这个秘密会被我带入坟墓,但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橘政宗缓缓叹气,“想必诸位也都知道,绘梨衣虽然能力强悍,但一直患有严重的血统问题,她的血统极不稳定。” “是啊,上杉家主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所以并非我是不信任政宗先生您,但是按照混血种界遗传学的角度分析,很难认定政宗先生您就是上杉家主的生父。”宫本志雄忽然开口了,这位天才研究所长以专业的角度分析,“恕我直言,以政宗先生您的血统,几乎不可能生出上杉家主这样拥有着强悍血统和究极言灵的后代,科学是不会骗人的……除非政宗先生您的妻子,也就是上杉家主的母亲,是一条雌性的古龙。” “绘梨衣的母亲不是母龙,只是很普通的混血种,她的母亲是俄国人,甚至不是白王血裔。”橘政宗低声说,“但我确实是绘梨衣的父亲,并且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科学的确是不会骗人……因为其实绘梨衣刚出生时的血统远不如现在强悍,只是很平凡的混血种婴儿,血统强度甚至不及现在大多数的外五家子嗣。” “什么意思?”宫本志雄愣住了,他微微皱眉,“您的意思是,上杉家主的血统后天觉醒了?但即便真的觉醒,上杉家主的血统也不具备‘皇’的稳定性和遗传条件,那按规律来说,上杉家主的血统强度应该不会超出您太多。” “或者您是想说,上杉家主的血统进化了?”宫本志雄摇头,“但是迄今为止,岩流研究所的记录里还没有任何普通混血种的血统自行进化的先例,唯二两种能够改变血统纯度的方法只有秘党秘密持有的某种血统精炼技术,和注射药物来提高身体里龙血的比例。” “宫本家主的猜想已经很接近了,但不是注射药物。”橘政宗说,“是龙血……绘梨衣的血统,是被古龙的胎血污染过的。” “龙血!”宫本志雄惊呆了,他双目瞪大,喃喃着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古龙的胎血的确是有提高血统的纯度的作用,甚至促使言灵的进化,可同时也会对接触到龙血的个体产生严重的污染,虽然岩流研究所没有实验过,但龙血的效用应该比勐鬼众使用的‘勐鬼药剂’还要强上好几倍。”宫本志雄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这么一来上杉家主为什么拥有这么强悍的能力和这种超级不稳定的血统,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龙血,这种东西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是珍贵的宝藏,也是致命的毒药。 如果能够得到一份纯净的龙血,岩流研究所在基因与血统方面的研究应该早就取得跨阶梯式的长进了,但宫本志雄也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研究素材,毕竟龙血这种珍贵而危险的东西的确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岩流研究所对于龙血直接作用于混血种本体的作用只是通过古籍和文献留下来的记录而推测。 而今天有人告诉宫本志雄说他的身边就生活着一个被古龙的胎血污染过的个体,而且其表现恰好就符合岩流研究所的推测,这对于这种宫本志雄这种近乎神经质的研究者来说,怎么能不令人亢奋? “原本绘梨衣应该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长大,她本该有权利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因为我的过错,我的女儿被龙血污染了,她在那场意外中被剥夺了一切。”橘政宗痛苦地说,他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根里,狠狠揪着雪白的鬓发,“原本绘梨衣被我藏在东京郊外的深山中休养,但我眼看着绘梨衣的病越来越严重,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因为我不能失去我唯一的女儿,于是我把绘梨衣接到蛇歧八家来照顾,并为她配备专门的医疗团队,绘梨衣的病情终于有所缓和,并且她的才能在蛇歧八家也得到了很好的施展。” “其实我最要感谢的是稚生。”橘政宗望向首座上的源稚生,“我将绘梨衣带到家族的时候,曾告诉稚生,希望他将绘梨衣当成妹妹一样爱护,这些年来稚生也确实成为了一位可靠的兄长,如果没有稚生的陪伴和照顾,绘梨衣的性格只会比现在更加封闭。” 橘政宗起身,朝着首座上的源稚生深深鞠躬,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感谢这个如长子一般的晚辈对他女儿的悉心照顾。 橘政宗的这一举动可把源稚生恶心坏了……“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绘梨衣本身就是他的妹妹,一个假冒的父亲声情并茂地感谢自己这么多年来照顾自己的亲妹妹,源稚生心中对这个虚伪的男人恶感不禁又深了几分。 但不论源稚生内心怎样恶寒,他都不能当面表现出来,于是源稚生只是看着鞠躬不起的橘政宗,摆摆手说:“绘梨衣很信任我,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政宗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 橘政宗抬起头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源稚生,他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没有再说什么,这对曾经如父子般亲密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变得诡异而微妙。 “可是政宗先生,您说的一切并没有解释上杉家主是您的女儿和您在源氏重工地底秘密豢养死侍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风魔小太郎看着橘政宗说。 “我把绘梨衣接到蛇歧八家,并不是因为家族的医疗条件有多么完善,而是因为我用过王将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能够延缓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方法。”橘政宗说。 “这个方法和死侍有关?”风魔小太郎问。 “是的,与其说是方法,倒不如说是一种‘特效药’,这种‘特效药’能够暂时抑制血统失控的情况,作用大概类似于对白化病和癌症患者进行化疗。”橘政宗说,“而这种‘特效药’最主要的成分,就是蛇形死侍的胎血。” “死侍的胎血?”宫本志雄怔住了。 “是的,从死侍胎儿的身体里能够提炼出遏制进化的血清,而且死侍的母体和胎体都必须为蛇形,也就是说死侍龙化之前必须是身为白王血裔的混血种。”橘政宗点点头,“虽然我还没有搞清楚原理,但大概和白王血裔特有的精神稳定性有关。” “还有这种事?”风魔小太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宫本志雄更是直接从衬里掏出本子和钢笔写起了笔记,写着写着,宫本志雄的笔头顿了顿,笔记本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墨团,他抬起头,朝橘政宗问道:“上杉家主是被龙血污染的,龙血促成了她体内血统的进化,这不就和注射了勐鬼药剂的‘鬼’类似么?既然蛇形死侍的胎血对上杉家主有效,那对家族里其他的‘鬼’也理应有效……可政宗先生您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公开这个方法?” “因为根据家族的判定,绝大多数的‘鬼’只是身负危险的血统就被认定为危险的对象,在这个阶段,血清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勐鬼众中的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他们只是具有潜在的威胁性,可进化还没有开始。”橘政宗低声说,“而对于那些已经血统失控的对象,血清的作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只能延缓他们龙化的速度,远远达不到根治的作用,而对于那些主动注射勐鬼药剂的人……他们已经发自内心的堕落为‘鬼’了,精神层面的堕落已经不是药物能够拯救的。” “也或许这些都是我为自己的私心找的借口,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我不愿家族的人知道绘梨衣是‘鬼’。”橘政宗眼眶通红,“我身为家族的领袖,目标是扫平勐鬼众,可我自己唯一的女儿却是‘鬼’……这是何其悲哀的命运啊!” 第四百零四章 罪与罚(二合一,求订阅!!!) 所有的家主都沉默了,在座的家主都知道二十年前橘政宗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家族执法人中的骨干,他是执行局的领袖人物,死在他长刀下的“鬼”不计其数,橘政宗也正是凭借着斩“鬼”的赫赫战功一步步爬到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 可从没有人知道,这位优秀的斩“鬼”人,他的女儿其实就是“鬼”,而且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鬼”,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悲哀至极又无可奈何的事。 事实上不论是橘政宗还是绘梨衣,对于蛇歧八家而言都是首屈一指的功臣,橘政宗继任大家长后治理蛇歧八家十年之久,将家族引领向强盛,没有政宗先生就没有如今的蛇歧八家,而绘梨衣则一直作为家族最有力的秘密武器安定人心,还在极渊计划中解决了让整个家族都无力抵抗的尸守群,就功绩和对家族的贡献程度而言,哪怕是所有在座的家主们中也没有谁能比得上橘政宗和绘梨衣。 而家主们也都能理解,橘政宗不愿将绘梨衣是“鬼”的真相暴露于众,是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私心与拳拳爱意,就像残疾儿童的父母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子女有什么缺陷,以此来维护他们的自尊心,所以面对蛇歧八家公认的功臣和一位如此爱护自己女儿的父亲,在座的家主们谁也没办法指摘橘政宗偏袒绘梨衣的行为有任何的不对。 但是于家族的大义而言,橘政宗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以权谋私。 在其位谋其事,橘政宗凭借他家族领袖的位置包庇自己的亲近之人,身为斩“鬼”人的领袖,却瞒着家族的所有人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鬼”藏匿于家族之中,甚至仅仅是为了挽救自己亲近的人,不顾整个家族的安危,在源氏重工大厦的底部私自豢养死侍这么危险的东西,酿成了昨夜那场惨烈的祸端……虽然得知真相的家主们表面上不会对橘政宗这种做法进行谴责或怪罪,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以往那个可靠且威严政宗先生在众人心中的威信与名望绝对会大打折扣。 其实这些橘政宗也都能想到,橘政宗害怕为了抗衡王将这个说法力度不够,原本为了拯救绘梨衣这个理由只是为源稚生准备的,因为在他之后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必定是源稚生,源稚生不论是和橘政宗本人还是和绘梨衣都很亲近。 按照橘政宗原本的揣测,源稚生对“豢养死侍是为了拯救绘梨衣”这个理由接受的程度会很高……但橘政宗怎么也没想到,源稚生听到了这个说法后,不仅对他施以了酷烈的“削耳之刑”,甚至还把他豢养死侍这一真相公之于众,在所有的家主面前宣布他的秘密。 可其他家主和上杉家主并没有那么亲近,甚至同为蛇歧八家的家主,其他家主见到上杉家主的次数简直堪比街头不入流地混混见到地位显贵的一家之主一样,寥寥无几。 家主们当然不能完全接受橘政宗为了拯救绘梨衣一人而隐瞒所有人,将整个家族都置于危险的境地中的做法,橘政宗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阴谋家当然也知道他今天给出的说法致使他今后在诸位家主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他必须这么解释,因为这是他能为自己辩解的唯一理由……而此刻橘政宗窘迫的境地完全是被源稚生逼的。 自己亲自任命的大家长居然将自己逼到没有退路和选择的余地,一想到这,橘政宗的内心就像是火烧一样愤怒……而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其实是源稚态度生突然的变化。 照理来说,一场死侍的暴动不应该让源稚生性情大变,但橘政宗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这枚他计划里至关重要的棋子似乎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的挪出他的棋盘。 “诸位家主。”源稚生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家主的目光,“接下来就是有关于这场会议第二个要点的总述。” “有关于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事件的原委想必诸位家主都已经清楚了,起因是橘家家主不顾家族安危,隐瞒在源氏重工地底豢养死侍的真相,结果导致家族的成员总计死亡人数近三百人,对家族而言意义重大的影壁层被悉数焚毁,电梯井近乎全面罢工,被破坏的机械设备、被损毁的廊道、丢失的珍贵资料等……不计其数。”源稚生悉数着蛇歧八家因橘政宗而蒙受的损失,“这次事件还间接导致家族因处理死侍造成的破坏而来不及隐藏的违禁品被东京警视厅的人查处,家族因此承受了二十亿日元的损失以及警告的处分,这无疑会对家族的声誉造成重大的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鉴于橘家家主犯下的重大过错,依照家族的律法,其惩罚应该是……”源稚生缓缓地说,“处以极刑。” 源稚生的最后一四个字话音刚落,醒神寺里鸦雀无声,只有从东京湾吹来的腥冷海风往露台的深处勐灌,像是瘆人的鬼啸。 所有的家主都惊呆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惊恐与错愕……宫本志雄甚至拍了拍一旁的龙马弦一郎,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橘政宗也忍不住脸色大变,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大惊失色,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源稚生,他以为对方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中,但今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简直错得离谱。 这是橘政宗这么多年来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他放弃了蛇歧八家中至高的权力,将源稚生推到黑道至尊的位置,可这个白眼狼如今却反咬他一口……橘政宗懊悔自己没有将眼前的年轻人变成像其弟弟一样任人摆布的傀儡,此刻他心中对源稚生的杀意简直要透过眼眶喷涌而出。 “这太僭越了!简直岂有此理!”风魔小太郎勐然起身,须发皆白的老人怒不可遏,“蛇歧八家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处死一位家主、甚至还是前任大家长的先例!” “大家长,政宗先生的确犯下难以饶恕的错误,但蛇歧八家能有今日的繁盛也离不开政宗先生的领导。”樱井七海也忍不住起身为橘政宗求情,“您已经对政宗先生处以了‘削耳之刑’,已经剥夺了政宗先生堪比生命般重要的东西,再处以极刑的话……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严苛?” “大家长,‘神’的复苏在即,政宗先生一直是我们对抗勐鬼众的领袖,他也是对王将了解最多的人,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们失去了政宗先生这样有力的底牌,只怕在针对‘神’的战役中,蛇歧八家会彻底陷入被动。”龙马弦一郎也忍不住起身,沉声说,他的分析很客观。 不论其他家主是委婉的劝说还是康慨言辞,源稚生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每一位家主的谏言,缄默不言,直到最后发言的宫本家主一句简单的“我也不赞成对政宗先生处以极刑”后至此,除了犬山贺以外,在座的每一位家主都有表态,所有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没有人赞成源稚生对橘政宗“处以极刑”的决定。 “诸位的厚爱实在是让橘某受宠若惊,在下不胜感激,也不胜惭愧!”橘政宗起身,向诸位家主一一鞠躬,他的表情感人肺腑之深,几乎都快要老泪纵横,“可确实是因为我的隐瞒,造成了家族如此惨重的伤亡,功与过不该一概而论,这是橘某犯下的罪孽,橘某理应给那些因我而死的家人们一个交代,今日不论大家长对橘某处以任何惩罚,我都欣然接受,橘某唯一的夙愿便是蛇歧八家长盛不衰,那些因我而惨死的亡魂们能够得以安息。” 橘政宗说出这番话时,注意力却不在下座任何一位家主身上,他的余光死死地盯着源稚生,似乎想从源稚生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容或是懊悔的神色……但是橘政宗失望了,因为源稚生的脸上面无表情。 橘政宗万念俱灰,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但他内心的想法和他说出口的截然相反,如果源稚生真要当着所有家主的面,不留情面的对他执以极刑,他就只能动用最后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样他就只能放弃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的蛇歧八家……正当橘政宗藏在衣袖的手握住某样东西,准备撕破脸孤注一掷的时候,源稚生忽然再次开口了。 “诸位,诸位。”源稚生双手虚按,示意所有的家主坐回位置上,他平静地说,“我刚才说的是根据政宗先生犯下的过错,按照家族的律法应该以极刑处置……然而规矩是死的,我并没说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所有的家主们都愣了愣,众人听到源稚生的话,意识到事情似乎忽然有了转机,橘政宗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看着源稚生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正在犹豫是立即破釜沉舟,还是铤而走险地听源稚生把他接下来的话说完。 “无论如何,橘家家主都是蛇歧八家引以为傲的功臣,政宗先生对蛇歧八家的贡献不可磨灭,没有政宗先生也就没有如今强盛的蛇歧八家,对家族的功臣处以‘削耳之刑’已经是我身为大家长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源稚生语气诚恳地说,“虽然本次会议不是该谈私情的场合,但我与政宗先生一直以来的关系想必诸位家主也心知肚明,于公于私,我都没有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道义,橘家家主的命运不应该由我一人审判。” “虽然在此之前诸位都已经表过态了,但我希望诸位能够在三思之后再一次正式表态。”源稚生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家主,“支持对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处以极刑的,请将面前的杯茗置于左手的左侧,反对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将杯茗置于左手的右侧,诸位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将以杯茗的数量断定诸位的审判结果,如果在位于左手左侧的杯茗数量超过半数,橘家家主的死刑将即刻在醒神寺中进行。” “请诸位家主谨慎思考。”源稚生起身,面朝所有的家主鞠躬,“橘家家主的生死命运尽皆系于诸位的这三分钟里。” 将橘政宗的命运抛还给所有的家主后,源稚生坐回位置上,一言不发。 整个醒神寺内死寂得可怕,连从东京湾吹来的风也骤停了,所有的家主们无声的交换着眼神,屏息等待。 橘政宗则是低垂着头,手掌死死地攥着衣袖里的东西……虽然他相信绝不会有半数的家主会选择让他去死,但这种自己的生死被握在他人手中、自己却只能苦苦等待判决的滋味对一个人的精神绝对是如刀刻般的折磨。 这大概是橘政宗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分钟,他的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他这坎坷的一生,时间短促却又极尽漫长,直到最后忽然的一声击掌,将橘政宗从回忆拉扯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了神,手掌已经不自觉松开了袖口里的那样东西,掌心已然被冷汗浸湿。 “时间到了,桌面上所有的杯茗皆置于诸位左手的左侧,没有家主赞同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决议。”源稚生盖棺定论,“那么家族的这条律法本次自行失效。”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虽然橘政宗的做法的确让他们心有芥蒂,但如果名震黑道的政宗先生真的被处死……也许整个日本黑道的未来都要因此改写啊! “一个男人犯下了过错,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政宗先生你教给我的,我对你处以‘削耳之刑’,把你的命运交给家主们审判,我的内心也沉痛无比,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是大家长,不这样做无以服众。”源稚生看着橘政宗,“死罪可免,但这不代表这次的事件就这样翻篇。” 第四百零五章 全面失势(二合一,求订阅!!!) “能够免除极刑我已不胜感激,一切的罪责尽皆在于我,一切的惩罚我都愿意坦然承担。”橘政宗起身,语气颇为诚恳,面朝源稚生深鞠躬。 其实橘政宗仓促着起身并不是有多么感激源稚生免除了他的死刑,而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表情……橘政宗弯着腰,在所有人视线的盲区,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狰狞得像是刚刚剖开一具尸体的连环杀人魔,一时阴沉得像是死了老婆巴不得世界跟着一起毁灭的悲愤厌世男。 橘政宗不得不承认的是,刚刚源稚生说处以极刑的时候,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他害怕源稚生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暴起发难,抽出长刀就要割断他的喉管。 橘政宗深知源稚生的刀术有多么精湛,力量有多么可怕,那一刻的橘政宗就像是被逼到死胡同的恶犬,随时准备露出凶狠恶毒的獠牙……如果源稚生铁了心要逼上前来,了结他的性命,哪怕橘政宗能侥幸不死也绝对会被暴露身份,那时候在座的家主都会成为他的敌人,能不能在众家主的围攻中安全撤离还两说,但至少往后的蛇歧八家必定再无他的容身之所,而且会视他橘政宗为家族的叛徒死敌。 橘政宗并非无法舍弃在蛇歧八家苦心经营的地位与权力,因为仅仅一个小小的蛇歧八家根本无法满足他,他的目光是整个世界、是开启一个疯狂的时代、是重启那禁忌的文明。 只要橘政宗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就能拥有这个世界上至高的权与力,坐在世界的王座上俯瞰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就好比人类俯瞰一个大型蚂蚁窝里一只体型稍大的蚂蚁,在人类看来,蚂蚁该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卑贱,哪怕是体型稍大的蚂蚁也仅仅是蚂蚁,两者的差距是云泥之别。 但现在还远没没有到放弃这一切的时候。 因为橘政宗的计划想要顺利完成,蛇歧八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跳板,开起新世界的“钥匙”还在这个家族里,只有在合适的时机用正确的钥匙才能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两者缺一不可,这也是为什么橘政宗愿意蛰伏在这个家主隐忍二十年之久的理由。 所幸源稚生又紧接着宣布要将橘政宗的命运交给家族的诸位家主们来审判,橘政宗也不知道这是源稚生一开始就笃定的想法,还是源稚生在看到诸位家主们激烈的反对态度后,无法忤逆众愿,于是忽然顺着家主们的意思临时改口。 如果源稚生一开始就没打算处死橘政宗,那处以极刑的那番话明显是说给橘政宗听的,也许是吓唬他,敲山震虎,而如果源稚生是因为家主们的态度忽然改变主意,这说明源稚生确实曾怀有杀死橘政宗的想法……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源稚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在橘政宗的屁股后面,冲着他的背影叫着“老爹老爹”的傀儡“儿子”了,这个男人在成为大家长之后……准确来说是从昨天开始,已经完全脱离了橘政宗的掌控。 这种傀儡脱离操纵的无力感和陌生感让橘政宗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脱离掌控的棋子不如弃掉,不然很可能搅乱整场棋局……正当橘政宗思考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先将源稚生除掉以绝后患的时候,他忽然怔了怔。 橘政宗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源稚生为什么当着所以家主的面宣布他在源氏重工地底豢养死侍的真相,又为什么在所有家主面前宣称对他处以极刑,然后忽然改口的做法,源稚生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处死他,可源稚生这样做还有第三层涵义……那就是让橘政宗投鼠忌器。 家族的人都知道橘政宗和源稚生的关系堪比父子一般亲近,如果有一天,橘政宗真的在私下里和源稚生撕破脸,动用某种特别的手段将源稚生做掉了,家族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橘政宗是那个弑子的真凶。 可源稚生现在的做法,无疑于是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蛇歧八家所有的家主都知道了,源家家主曾经有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想法,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也许已经悄然出现了裂痕,虽然源稚生这样会给家主们留下冷血且不念旧情的印象,但如果在这场会议之后,源稚生发生了某种意外,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他橘政宗头上来,家主们一定都会怀疑是不是橘家家主因为源家家主差点对他处以极刑而怀恨在心,仇杀报复。 这么一来橘政宗还真的很难对源稚生出手了,他只能看着这枚失控的棋子安然无恙地撤出自己的棋局……想到这,橘政宗的后牙根都快咬碎了。 “鉴于橘家家主的刻意欺瞒性行为,从即日起,在剿灭‘神’之前,橘家旗下的战斗势力分归风魔、宫本和龙马三家调度,橘家家主本人在家族内处以监禁,期限为一个月。”源稚生看了看风魔、宫本和龙马三位家主,最后看着橘政宗说,“正好橘家家主的伤势不轻,就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调理身体,休养生息吧,家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源氏重工大厦的修复工作还要依靠橘家旗下丸山建造所来完成,那些逝者的家属也请橘家家主陪同我一起上门慰问。” 风魔小太郎、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并没有立即回答源稚生的指派,而是隐晦的望向橘政宗。 橘政宗此刻的内心绝不平静,但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脸色,他朝源稚生微微欠身:“是,会议完毕后我会将橘家的势力一分为三,嘱咐他们听从风魔、宫本以及龙马三位家主的调度,丸山建造所也会尽快投入家族的重建工作中,至于慰问逝者家属,那更是我该做的,因为这项无辜的族人都是因为我丧命,不为他们做些什么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橘政宗都这样说了,风魔小太郎三位家主朝源稚生微微鞠躬:“风魔家、宫本家、龙马家愿誓死追随在大家长马后,为了剿灭‘神’,重现家族的荣光!” 源稚生冲三位家主点点头,又望向橘政宗:“对了,政宗先生,关于辉夜姬系统的最高控制权限,是否应该考虑移交了?” “大家长的交接已经过去一周有余了,家族之前一直在战备状态,我们都无暇顾及权限移交的事。”源稚生澹澹地说,“现在家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我们停止了对勐鬼众的战争,家族会迎来一段喘息的时间,不然就趁着这段时间把权限移交的事解决了吧,毕竟熟悉系统和权限还需要时间,假如‘神’真的已被唤醒,接下来对抗‘神’的战役里,家族的任务只会更繁重。” 橘政宗的手掌在袖口里死死地攥着,事到如今,他已经全然明白了源稚生这场会议的用意……那就是逼宫。 源稚生先是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揭露他的秘密,让他丑态尽显,接着又用“处以极刑”的家规压制他,然后怀柔,恩威并济,最后露出最原本的目的,向他讨要辉夜姬的最高控制权……这种情况下,当着诸位家主的面,橘政宗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可辉夜姬的存在实在太特殊了,掌控了辉夜姬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蛇歧八家的情报网和信息库……不仅是蛇歧八家,辉夜姬就相当于一张笼罩着整个日本的天眼巨网,在日本境内,任何有网络和有线电子设备的地方,全都逃不过辉夜姬的监控。 现在是信息的时代,在兵戎相见之前,永远都是掌握信息更齐全的一方占据更主动更主动更有利的地位,哪怕橘政宗亲手将源稚生推向了大家长的位置,橘政宗也从未想过源稚生会有向他讨要辉夜姬的最高控制权的这一天。 可现在源稚生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而如果橘政宗真的将辉夜姬的最高权限拱手相让,那就相当于他彻底让出了他花费二十年苦心经营的地位和权力,他今后的有关于蛇歧八家的计划部分会彻底陷入被动! “就近几天吧,等到大家都得空的时候,我把辉夜姬的最高权限转交给稚生你。”橘政宗只能这么说,“你说得对,家族即将进入生死存亡的决胜时刻,早些把系统权限转让了,稚生你也能多些时间来熟悉系统,统筹战争。” “择日不如撞日,转让权限的操作就在会议结束之后进行吧。”源稚生看着橘政宗,“会议结束后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要紧事吧,政宗先生?” “没有,就按稚生你说的,在会议结束后吧。”橘政宗点点头。 橘政宗的情绪隐藏的很好,面色平静的不像是转让了一台超级计算机的最高权限,而是让出了一块不值钱的蔓越莓饼干什么的……可他的内心绝不像看上去那样静如止水,如果橘政宗的心里有座火山,喷发出的火焰简直要把天空都给灼穿了。 如果能够争取到几天的缓和期,橘政宗还有机会将辉夜姬一部分源系统备份,将一些绝密的内容彻底删除,其实他昨夜在死侍的事情败露后,已经悄然转移了一部分机密的内容,但他在蛇歧八家蛰藏了二十年之久,通过辉夜姬的协助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橘政宗也不敢确保辉夜姬的系统里还有没有剩下什么肮脏的记录会被源稚生查到。 但源稚生已经逼上前来,橘政宗无可奈何却又别无选择,他只能妥协,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有关于犬山家。”源稚生的目光望向犬山贺,“当初橘家家主曾向犬山家主索要犬山家的势力,纳入我的指挥,用以对勐鬼众发动的全面战争中,既然现在战争已经中止了,关于犬山家的这部分战力我就交还予犬山家,希望犬山家主能够好好利用犬山家的力量,帮助家族搜索‘神’的踪迹,在家族面对‘神’的战役中鼎力相助!” “是!”犬山贺面朝源稚生深深鞠躬,“犬山家誓死追随在大家长马后,犬山家上下随时准备为家族鼎力支持!” 这件事是在玉藻前俱乐部里发生的,当时犬山贺接待昂热,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战斗,接踵而至的还有一场针对昂热的暗杀,在那之后,橘政宗以犬山贺和昂热之间的关系当作切入口,趁机将犬山家麾下战力的掌控权转移到源稚生手中,犬山贺这位家主被架空了相当一段时间。 然而这件事是瞒着其他家主秘密进行的,现在却被源稚生在众人面前挑开说明,这让其他家主们望向橘政宗的目光都有些怪异……曾经那个一心奉献家族的政宗先生的伟岸形象在众人心中正被缓缓磨灭。 橘政宗万念俱灰。 “最后我要向诸位说明的是,在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事件中,家族是如何渡过这次近乎毁灭性的危机。”源稚生说。 所有家主的注意力又都被源稚生瞬间拉回了,其中当属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最为好奇,因为他们昨夜都身处源氏重工之中,而且也都正面对上了死侍,他们深知这些怪物的可怕,也知道昨夜源氏重工的死侍群数量简直聚集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哪怕是两位战力不俗的家主,在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蛇尾怪物后,也忍不住从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次家族能够顺利脱离危机,全部都要仰仗两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整个源氏重工大厦都会在昨夜化为一栋怪物盘踞的死楼,蛇歧八家也会遭受真正意义上毁灭性的打击。”源稚生的语气无比严肃。 “什么意思?”所有家主都愣了愣,风魔小太郎忍不住问,“不是大家长你在影壁层歼灭了所有的死侍么?” “风魔家主太高估我了,我很想独自歼灭那些怪物,但很遗憾,我没有这个能力。”源稚生摇摇头。 第四百零六章 拯救了蛇歧八家的人(二合一,求订阅!!!) “消灭所有的死侍,帮助我们蛇歧八家顺利渡过这次灾难的,是昨夜源氏重工大厦的两名入侵者。”源稚生说。 “入侵者?”风魔小太郎问,“您指的是路明非?” “不,虽然路明非也有帮家族疏散被困的人群,但我一直都没有和路明非碰过面。”源稚生摇摇头,“我说的是路明非的两位师兄,恺撒和楚子航。” “恺撒?楚子航?”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昨夜他们两个也潜进蛇歧八家了么?” “是的,恺撒和楚子航潜入蛇歧八家的目的是炸毁辉夜姬的主体。”源稚生点点头,“因为我们利用辉夜姬屏蔽了他们和卡塞尔学院之间的通讯,还在全日本的范围内抓捕他们,这导致他们在日本的行动全面受困。” “于是恺撒和楚子航就想干脆潜进源氏重工大厦来,毁掉辉夜姬这个电子天眼与网络防火墙。”源稚生说,“这两个家伙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带了手枪和雷管,还有接近二十磅的炸药,” “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辉夜姬居然没发现他们?”宫本志雄有些吃惊。 “不知道,也许是黑市吧。”源稚生说,“东京的地下黑市太过庞大了,每天都有上万单的交易量,他们也许是拜托某个认识的人帮忙搞来这些东西,如果是这样,哪怕是辉夜姬也没办法追踪到交易的源头。”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炸毁辉夜姬,为什么直到现在辉夜姬还完好无损,辉夜姬所在的源氏重工二十二层也安然无恙。”樱井七海问,“而且大家长您说他们消灭了所有死侍,帮助我们蛇歧八家渡过了灾难,以他们的立场来看,我们蛇歧八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敌人么?他们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敌人?”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炸毁辉夜姬,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辉夜姬的主体在哪,他们最开始就潜伏在源氏重工二十二层,身上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源稚生说,“但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辉夜姬就藏和他们一墙之隔的资料库暗室里。” “是那两个研究员!”樱井七海喃喃。 樱井七海忽然想起来了,她在二十二层的电梯里遇到了三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研究员,其中两个人被她安排在二十二层指导执行局的人搬运一些专业的机械设备,而剩下的一人和她还有犬山家主又在电梯里遇到了下楼的橘政宗和源稚生,除了源稚生留在了二十二层,剩下的那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家伙和三位家主一起下到了第四层……而电梯里剩下的一人在第四层被政宗先生揭穿了身份,正是路明非。 这么说,另外两个被樱井七海安排帮忙指挥现场、搬运设备的“研究人员”就是恺撒和楚子航了! 樱井七海反应过来不禁一阵后怕,恺撒和楚子航是被她召入二十二层的,如果辉夜姬真的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件事就是她的罪过了,辉夜姬对蛇歧八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加入辉夜姬被毁,之后搜索“神”的行动也许会变得举步维艰,这个责任哪怕连一家之主也难以承担得起。 樱井七海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迟钝,电梯里的三名“研究员”明显是一伙的,既然其中有一个人是假的,两外两个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同时樱井七海的心里一边又暗自庆幸还好卡塞尔学院的那两名专员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明明离他们摧毁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这样也能错过。 “为了躲避东京警视厅的搜查,所有的资料和设备都被运往了影壁层,我当时也没看出来那两个研究人员就是恺撒和楚子航假扮的,我刷卡动用贵宾电梯将他们送到了影壁层。”源稚生说,“之后我再使用的时候,那架贵宾电梯出了故障,大概是那时就已经有死侍汇集在了电梯井里,让电梯系统误以为有人被卡在电梯井壁内,无法正常运行。” “但当时我不知道大厦里有死侍,我已经对那两名‘研究员’起了疑心,我以为是他们在贵宾电梯上动了手脚,于是我乘坐另一侧影壁层专用的直达电梯到达了影壁层。”源稚生说,“在临近影壁层的时候我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这时我的心中就更进一步确定,那两名‘研究员’必定有鬼!” “想必诸位家主都知道,通往影壁层的专用电梯到达的是一片独立的空间,那里和神道之间被一面青铜墙壁阻隔着,上面承载着对家族而言至关重要的一面影壁。”源稚生低声说,“但当我到达影壁层的时候,那面青铜墙壁上却空空如也,那张巨大的浮凋壁画已经不见了。” “那幅壁画不见了?”樱井七海的脸色很难看,“是那些卡塞尔学院的人?该死的!他们居然把那幅影壁盗走了!” 青铜墙壁上的那幅壁画承载对于蛇歧八家而言最重要的历史,那幅影壁从来不允许家主或长老以外的任何人参观,所以才会单独为它开辟一片空间,如果那幅画流落到家族以外、被公之于众的话那就麻烦了,所以樱井七海的神情才会如此凝重,如果壁画被盗走,她至少要为此负一半的责任。 其他家主们的表情也都不好看,他们原以为壁画已经被昨夜影壁层的大火焚毁,如果是焚毁了那还好,因为壁画本身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壁画上记载的内容,倘若那幅壁画丢失并落入某些不轨之心的人手里,给蛇歧八家带来的影响和损失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亚于家族失去了辉夜姬! “不,不是他们,因为我到达影壁层的时候,青铜墙壁还没有被损毁,按理来说,那片隐蔽的空间他们进不去。”源稚生摇摇头,“而且那么巨大的浮凋他们也没办法将其带走,他们只是走穿了‘神道’,看到倒数第二张影壁就无法前进了。” “那会是谁?”樱井七海问。 “不知道,但那时我也以为是他们,因为当时再没有其他可供我怀疑的对象了。”源稚生摇摇头,“壁画的丢失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让我惴惴不安,于是我当即启动了‘龙骨状态’,在青铜墙壁上轰出一个空洞。” “我太急切想要知道‘神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一时间乱了分寸。”源稚生幽幽地说,“没想到恺撒和楚子航早就在青铜墙壁的另一侧蹲守我,我毫无意外的遭到了他们两人的伏击。” “您是说,您和那两人发生了战斗?”风魔小太郎有些惊诧,“他们两人居然拥有伏击您的能力?” 源稚生是如今蛇歧八家公认的最强者,不然哪怕是橘政宗力排众议,源稚生也不可能顺利坐上大家长的位置,身负皇血的源稚生,综合战斗力甚至比犬山贺这位蛇歧八家的“最强剑圣”和风魔小太郎这位老而弥坚的“忍者之王”要更强。 风魔小太郎们心自问,哪怕是自己以忍术里的诡计奇袭源稚生,他都觉得自己得手的概率很小,而源稚生的语气明显是对恺撒和楚子航对他的伏击心生怨怼,这说明两人的奇袭不仅成功了,甚至还让源稚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不就说明卡塞尔学院那两个还没毕业的小鬼甚至比自己这个忍者之王更让源稚生觉得棘手么? “当时我破开青铜墙壁看到的是一片血泊,里面堆满了执行局专员的尸体,我下意识就认为这是恺撒和楚子航造成的,于是我怒不可遏,和他们大打出手。” 源稚生满脸幽怨,看起来恺撒和楚子航似乎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们两个很强,非常强,但是也很阴险。”源稚生强调,“虽然我们三个的战斗中,大家都没有动用自己的底牌,也没有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因为我想听他们的解释,他们两个似乎也对家族之前对他们的欺骗行为怨恨已久。” “我们在地上翻滚扭打,彼此用拳头挥向对方的脸颊和下巴。”源稚生说,“与其说我们是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不如说更像是野兽间互相撕咬泄愤。” 蛇歧八家的“皇”和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们像是街头的混混们一样扭打……想到这副画面,家主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 “战斗中,我能清楚感受得到,恺撒和楚子航的实力都远超我们最开始的预料,他们都掌握有‘暴血’这种血统精炼技术,能够短暂的将血统的纯度提升到临界阈值之上,从而获得能够媲美于‘皇’的力量。”源稚生沉声说,“也就是说,在不动用言灵的情况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有短时间内和我单打独斗的能力……其中楚子航比恺撒要略强一点。” 这话让所有的家主们都惊呆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今天第几次露出这副诧异的表情,大家都有些麻木了,就连橘政宗也忍不住惊愕……因为所有的家主中只有他最清楚源稚生的体内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如果不算上绘梨衣的话,源稚生是他的计划里迄今为止最强的战士,是超脱于一般混血种的“皇”,也只有源稚生的弟弟源稚女的能力能够与之抗衡。 原本橘政宗还真没把卡塞尔学院来的这几个搅局者放在心上,可如果像源稚生说的,那几个人真的拥有媲美“皇”的力量,那么那几人很可能成为橘政宗缜密计划中无法估计的隐患。 “我记得从卡塞尔学院传来的资料中,恺撒和楚子航的评级都是‘a’级,调查显示他们真正的能力也许是超‘a’级。”宫本志雄忽然说,“可是他们还有一个路明非啊,资料显示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近几十年来唯一的‘s’级,如果超‘a’级的强度就能与家族的‘皇’抗衡了……那‘s’级的路明非又该有多强?难道有堪比上杉家主那种程度么?” “不知道,应该不可能,但是我们之中似乎谁也没有见过路明非真正出手。”源稚生想起路明非托楚子航转告给他的三句话,下意识压低声音说,“不过路明非这个人……很可怕,如果非必要情况,蛇歧八家最好不要试图招惹他,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座的家主都沉默了,因为所有人都想象不到,让一位“皇”都用上了“可怕”这种形容词,还劝戒不要去主动招惹,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究竟藏着多么令人忌惮的力量。 家主们不知道的是,源稚生忌惮的根本就不是路明非的实力,而是路明非那种运筹帷幄的能力,那个年轻人不知掌握着多少人都不知道的绝密,似乎整个日本都已经变成了他的主场,而不是蛇歧八家的。 “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战斗中,一只死侍突袭了我们所在的楼层,它是被我和那两人的战斗中渗出的血味吸引来的,我的鲜血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源稚生继续说,“是恺撒和楚子航救了我,我们解决了那只死侍,发现整个源氏重工大厦都被死侍入侵了,身为大家长的我深知不可在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际犹豫避让,但我也自知这种数目的死侍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解决,于是我向恺撒和楚子航发起了求助。” “他们居然同意了?”风魔小太郎问。 “是啊,一开始我也以为他们会拒绝,因为我们原本是敌对的立场,答应留下来和我一起阻击死侍就相当于把命一起赌上,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答应了。”源稚生低声说。 “战斗的过程极其艰险,几乎是九死一生,这一次我们都毫无保留,我的‘王权’,恺撒的‘镰鼬’和楚子航的‘君焰’都动用了,而且不止一次。”源稚生回忆着三人硬抗死侍的场景,“我们从武器库里把炸弹和火药搬出来,就连加特林机枪和单兵火箭筒也用上了……” 第四百零七章 新生(二合一,求订阅!!!) “然而直到我们打光了弹药箱里所有的‘汞核心空尖弹’和火箭弹,可死侍的数量依然多到令人绝望。” 尽管源稚生的语气平静,但所有人都能透过他的话想象到当时死侍袭城的场景有多么狰狞可怖。 “我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发现了死侍怕火的弱点,这是我们唯一取胜的方法,于是我让恺撒和楚子航为我殿后,我冲进死侍群里,将死侍引到武器库中。”源稚生认真地说,“为了将死侍群控制在武器库的范围内,我过度释放‘王权’,甚至已经站不起身,是恺撒带着我一起逃跑,最后我们将恺撒和楚子航身上携带的雷管和炸药作为引线,引燃了武器库里不计其数的弹药和火药。” “整个影壁层都在这一场爆炸中轰然坍塌,从上方楼层巨大空腔里涌来巨量的空气掀起了汹涌的火势,死侍群燃烧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它们哀嚎的声音就像堕入地狱的恶鬼在尖啸。”源稚生说,“但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终于把所有的死侍都成功阻击在了影壁层,影壁层也因此消失,所有的浮凋壁画和神魔巨像都被焚毁,我们跃入电梯井内,楚子航在最上方,恺撒背着我,我们沿着电梯的钢质绳索往上攀爬,正当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时,最上方的楚子航忽然愣住了,我们看到了……更加令人绝望的东西。” “是那只龙形死侍么?”宫本志雄问。 宫本志雄今早得到岩流研究所研究人员的通知,说家族在影壁层收集到了一些黑色的鳞片和一大块烧焦的骨骸,但是和蛇形死侍的残骸对不上,于是宫本志雄披着外套就马不停蹄就赶到了地下船坞的实验室里,当他看到研究人员嘴里的“一大块烧焦的骨骸”时,他被惊呆了。 因为大部分的死侍都在狂暴的火焰中被炼化成了尸油,所以宫本志雄想象过死侍留下的骸骨,有普通人手臂长度的话已经算是很完整很珍贵了,但矗立在宫本志雄面前的骨架……有一层楼那么高! 这还是被高温的火焰灼烧过的模样,骨架的水分被蒸干,消融了一部分,这家伙完整的状态下,大概仅是高度就超过五米了! 蛇形死侍的骸骨不可能有这么巨大,而且那低俯的姿态、那如千足虫般狰狞的嵴柱骨架、那若隐若现的骨质膜翼……如此完美的构造,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龙! “这是一只龙形死侍的骸骨!”见多识广的宫本志雄在看到这尊巨大骨架的第一眼就做出判断,“而且是一只进化程度相当高的龙形死侍,其姿态和生前的血统甚至都堪比某些三代种四代种的龙类了!” “是的,我们在上方的楼层遭遇了龙形死侍……在我们终于以为可以重见天日、三人都近乎精疲力尽的情况下。”源稚生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不加掩饰的瞥了眼一旁的橘政宗。 橘政宗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源稚生的眼神,而源稚生在瞥过一眼之后也就收回视线,继续说着。 “楼层坍塌的时刻,楚子航一跃而下,企图独自阻拦那只龙形死侍,恺撒则带着我到了更高的楼层,我们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源稚生低声说,“其实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没打算回去救楚子航,因为在我看来,那个神经病最后的行为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我们都没有力量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返回战场就是没想着活命,可是凯撒告诉我他的正义不允许他丢下伙伴,我则和恺撒说我们现在下去只会白白送命,如果轻易就把命给丢了就更对不起为了我们去送死的楚子航,你死了你的正义也会跟着一起消失。”源稚生苦笑着说,“这番话换来了恺撒的又一顿暴揍,直到现在我的颧骨还隐隐作痛,不过恺撒终于把我揍醒了,我忽然想起他们是为了我们蛇歧八家才拼上命,我这个大家长像条败犬一样慌不择路的逃窜,还要卡塞尔学院的人替我把命搭上……这太不像话了,不是么?” “我拜托恺撒如果要救楚子航的话,请把我也一起带上,我们下到了楚子航所在的楼层,当时楚子航正在和龙形死侍战斗,千钧一发之际,我和恺撒赶上了。”源稚生说,“最后龙形死侍成功被消灭,我、恺撒和楚子航三人也都各自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是昨夜发生在源氏重工不为人知的事,也是他们脚下这栋大厦和他们整个家族能够安然无恙的原因,当源稚生叙述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家主都神色认真地聆听,尽管是复述,但任谁都能透过字里行间听出这场战斗的艰难与凶险,家主们的内心不禁对拼死保护源氏重工的三人肃然起敬,哪怕恺撒和楚子航曾是他们蛇歧八家视为敌人的男人。 “大家长,很抱歉,我在会议开始的时候还质疑您的能力。”风魔小太郎起身,老人冲着源稚生深深鞠躬,“拯救家族于危难之际,现在看来,您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担任大家长的位置,我为我之前的无知与无礼深感惭愧!” “风魔家主无需道歉,我讲述这一切并不是想炫耀我有多无畏,既然继任了大家长的位置,这就是我该背负的责任。”源稚生摆摆手,“我真正想说的是,恺撒和楚子航对家族的恩情不可磨灭,通过他们的态度,我想……或许卡塞尔学院并没有站在全然与家族对立的立场。” “就像犬山家主与昂热校长的战斗,哪怕校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最终也没有对犬山家主痛下杀手。”源稚生说,“我想这不仅是因为犬山家主曾是校长的学生。” “昂热校长被誉为当世最强屠龙者,他的‘时间零’神鬼莫测,如果他想的话,他大可以在战胜犬山家主后将当天在玉藻前俱乐部的人杀个干净,也可以趁着我们和勐鬼众战斗的时候袭击当时防御力量薄弱的蛇歧八家。”源稚生顿了顿,“可校长并没有这么做,可见他并没有将家族视为真正的敌人。” “是的,当时校长告诉我,他这次来不是为了找蛇歧八家算账,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他并不关心,哪怕他已经知道我们是白王血裔,校长也没有以此要挟。”犬山贺轻声说,“校长只是向我索要关于‘神’的信息,他通过某些途径知道了极渊下埋藏的一切,但是出于家族的规定,我没有告诉他,我们之间爆发的战斗更多是基于我和校长六十年前的私怨。” “但我们不需要怀疑的是,校长一直都是这世界上最坚定的屠龙者,‘神’也是他势必要屠杀的目标,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和卡塞尔学院其实利害关系一致。”犬山贺语气认真地说。 “但是犬山家主你想过么,如果我们选择与卡塞尔学院合作,当我们达成杀死‘神’的目标后,卡塞尔学院就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么?”风魔小太郎盯着犬山贺的眼睛,“犬山君你比谁都要了解校长的性格,那个男人是个复仇者,他对这世上所有关于龙族的一切复仇,这样的男人……他身上的复仇之焰是会燃尽一切的!” “以校长杀伐果断的个性,在解决完‘神’之后,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这些白王血裔!”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不知风魔家主是否听过一句老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神’已然觉醒,我们蛇歧八家能否安然挺过这一次的灾难都是两说,何以去考虑之后的事?”犬山贺毫不避让地与风魔小太郎对视,“我们的目标是消灭‘神’,校长的目的也一样,在面对‘神’的问题上,家族和卡塞尔学院想要达成的结果一致,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能说是互相成就。” “但是一旦我们选择与卡塞尔学院合作,就相当于臣服秘党,犬山君你还不了解昂热么?昂热他就是这样的暴君啊!”风魔小太郎勐拍桌面,“我们好不容易从昂热的掌控中脱身,一旦重新合作,家族好不容易重拾的尊严将荡然无存,那样无异于将命运送入对方的手中,任人拿捏!” “犬山家主,家族里一直都存在对你质疑、诋毁的声音,但每一次我都会呵斥、反驳回去,因为我明白犬山家主你只是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但我相信你对家族绝对忠心,在是非原则的问题上犬山君你有自己坚定的立场。”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语气咄咄逼人,“但今天犬山君的话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现在就连我都忍不住怀疑,时隔六十多年后你再一次败于校长的手中,是不是已经抛弃了尊严,倒戈向校长的阵营!” “和校长的战斗是我输了,也许我的确输掉了自己的尊严,但我唯一从校长那里学会了一个道理。”犬山贺缓缓起身,他勐然抬起头,眼中似有精光爆射。 “要看别人的脸色才成立的尊严,那和一开始就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害怕失去的尊严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犬山贺勐然高声断喝,“如果恐惧盟友在事后变成敌人,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如果仅仅只有这样脆弱的意志,连同为混血种的秘党都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那还谈何要屠灭‘神’这种大话!”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家主在朗声高喝说出这番话时,不仅是看着风魔小太郎,而是扫视每一位家主的眼睛,他魁梧的身躯就像是巍峨的高山,声音在宽阔的醒神寺露台中犹如狮子断喝,老人脸上的表情坚硬如铁。 犬山贺的一番话似乎将家主们震住了,就连风魔小太郎也怔住了,所有人怔怔无言,整个醒神寺露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犬山老家主的这番话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像是巨大的铁锤一样狠狠砸在诸位家主们敝帚自珍的自尊上。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打破漫长已久的宁静,源稚生忽然起身,朝犬山贺深深鞠躬:“犬山家主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感谢您在今日的会议中说出了我最想说但是又无法言说的话,因为您的直言不讳,今日会议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家主们纷纷望向源稚生,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确实被犬山贺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打动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家族的尊严和立场这些问题实在太敏感了,就像是易燃的引线,随时都有可能把众人的情绪给引爆……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作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居然在明面上这般支持犬山贺,这举动无疑是当众掀开蛇歧八家一块蒙蔽已久的遮羞布。 “通过这次源氏重工的危机和犬山家主的谏言,我终于明白了,家族最大的忧患并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家族自身。”源稚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传遍醒神寺的每个角落,“蛇歧八家作为日本最古老最正统的混血种家族,我们继承了日本人刚直和好强的特点,但在很多问题上,一味的刚直好强很有可能会变成刚愎自用,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家族想要崛起,就必须抛弃我们原本的‘陋习’,傲慢、骄矜、固步自封……” “今后秘党不再是家族的敌人,如果我们能在这次‘神’的劫难中幸存,我会亲自去找到校长……这场经历了战争和流血、延续了几代人的恩怨,是时候达成和解了。” 源稚生当着所有家主的面,说出了一番就连当年上杉越都没敢说出口的话。 这番话是那般数典忘祖、是那般大逆不道,在座所有的家主们都比源稚生资历更深,在有关于家族的历史上,每个人都有喝停这位年轻家主的资格……但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听源稚生说着,没有人打断,也也没有人插话。 因为家主们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个古板又腐朽的家族也许将要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焕然新生。 第四百零八章 老人(二合一,求订阅!!!) 一场关乎于蛇歧八家未来命运的会议结束了。 与其说这次的会议是家族最高层的一场议会,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变革,因为通过这次短短一小时的会议,家族接连做下了数个巨大的决议。 首先是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被叫停了,短时间内,家族的重心会全部放在搜寻并杀死「神」这个目标上,其次是昨夜造成了惨烈损失的「死侍突袭源氏重工大厦」恶**件,一切的罪责源头居然是蛇歧八家公认的功臣政宗先生,而政宗也因此暂时被革除了在家族内的所有职务与权力,甚至被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勒令禁足一月,最后便是大家长源稚生宣布家族不再视秘党为敌人,等待「神」的问题解决后,源稚生本人会亲自找到昂热校长,以求双方达成和解。 会议刚刚落下帷幕,家主们就马不停蹄的奔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经过一场浩劫后,如今的蛇歧八家百废待兴,新的危机又迫在眉睫,家族还需要在这些德高望重的家主们的带领下才能在这场即将席卷生个日本的巨型风暴中安然屹立。 源稚生和橘政宗一起去了大厦的二十二层,他们要即刻在那里进行辉夜姬最高权限的转移,宫本家主心急如焚地赶回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坞,他忙着龙形死侍的骸骨还收置在研究所的实验台上,等待他的研究,樱井七海和龙马弦一郎则是赶去统筹联络部和影壁层的重建,这两个被死侍破坏得最严重的地方需要家主级别的人物坐镇,工作才能稳妥的进行下去。 最后留在醒神寺露台的,只有蛇歧八家两位资历最深、须发皆白的老家主……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和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正好坐在长圆桌的横向对立面,蛇歧八家的「忍者之王」和「最强剑圣」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 两位老人只是静静坐着,没有人率先动作,但空气都仿佛无端的凝固了几分,携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仿佛一阵强风拂过,下一刻就会是刀光剑影、血色飞溅的场面。 但这种只会出现在武士浪客电影中的画面此刻却并没有上演,随着风魔小太郎一声重重的叹息,沉默已久的死寂被兀然打破。 「我老了,看来我真的是太老了,曾经那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魔家的‘忍者之王,已经变成了一个固步自封、不愿变通的老头。」风魔小太郎沉沉的叹气。 这位老人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无奈,岁月在他的脸上蚀出了沟壑般的沧桑,风魔小太郎这番话说出口时,他的身上那股和犬山贺分庭抗礼对峙的气场忽然堕了下来,此刻的「忍者之王」身上哪还有半点开刃见血、杀人千里的气势,如果在街上有不认识的人见到现在的风魔小太郎,最多会觉得这是个严肃、刻板甚至还有点食古不化的可怕老头。…. 「心不减当年勇,岁月却忽然已晚。」犬山贺缓缓摇头。 「不是你,是我们,我们都老了,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已经很难给家族留下什么了。」犬山贺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睛,「所以我不喜欢你,风魔君,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不仅是因为上一辈遗留下来的恩怨,而是因为你太激进了。」 「你总想为家族留下点什么,我知道你对家族是一片赤诚,可你不知你的思想已经腐化,能给家族带来新生的只能宫本家主和大家长那样年轻的血液。」犬山贺无比认真地说,「我们守旧的思想已经不适合这个崭新的时代,甚至对现在的家族来说是一种荼毒,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来的唯一用处就是为那些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尽可能扫除前方的障碍,我们死后的骸骨只能化作家族的地基,年轻人的嵴柱和臂膀才能成为家族的栋梁。」 「到底是昂热校长引以为傲的学生,犬山君你的确活得很纯粹也很透彻,我自愧不如。」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 。 「引以为傲么?老师的学生实在太多了,我还远远算不上让老师引以为傲的那一个。」犬山贺忽然想到了路明非,透过那个年轻人,他又想起来六十多年前的自己,「说来真是惭愧啊,我其实早该懂的,老师六十二年前就想教诲我的道理,可我实在太愚笨,花了整整六十二年才明白老师的心思,差点就要带着这份遗憾进坟墓了……没想到我的长大,需要花六十二年这么久。」 犬山贺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这是他藏在心里真情实感的话,但他没有对昂热、手下甚至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说,而此刻面对和他从不对头的风魔小太郎,犬山贺竟是把这番话坦诚的讲了出来,非但没有半分别扭,反而有种卸下了某种枷锁的如释重负感。 「我依旧很羡慕你,犬山君。」风魔小太郎语气诚恳地说,「至少你现在已经懂了,你不必遗憾。」 「有人说,人的成长其实就在几个瞬间,也许是得到某些东西时,也许是失去某些东西时,有些人生命中这些瞬间或许来的特别快,一夜之间就长大,而有些人有可能一辈子也长不大。」风魔小太郎忽然扭头,老人眯着眼眺望远处的东京湾,「这么说来,活得久也许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至少我已经这么老了,还能看到这么鲜活的画面,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有意思啊。」 风魔小太郎的目光凝视着远处东京湾海滩上穿着泳装踩着浪花嬉戏追逐的年轻男女,谁也不知道这位老家主口中的「鲜活的画面」指的是什么……也许是风魔小太郎视线中遥远奔跑的者,也许是刚才会议的最后,康慨激昂,将一众家主说到哑口无言的源稚生。 「是啊,活着真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啊。」犬山贺也顺着风魔小太郎的目光望去,喃喃道。…. 不知道两个老人的童孔里是否映照着同一幅画面。 「你认为现在的大家长和政宗先生比起来,谁更能带领家族走向强盛?」风魔小太郎忽然朝犬山贺问道。 「大家长刚继承位置,以后发生的事谁能预料呢?」犬山贺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说,「但恕我直言,政宗先生也是老人,和我们一样的老人……不可否认政宗先生的思想确实有激进的部分,但政宗先生的激进是一种‘陈旧的激进,。」 「‘陈旧的激进,?」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词不解。 「是啊,‘陈旧的激进,。」犬山贺深深感慨,「这是一种武士般的激进,该刚直的时候刚直,该决然的时候决然,需要行动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就像幕府时代的武士……但武士是早就该被淘汰的东西,家族衰颓的时候固然需要那种武士般‘陈旧的激进,,来引导家族的崛起,但这种激进的做派却无法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是么?」风魔小太郎不置可否,「你对政宗先生的评价比我想象的要更高,我以为你会对政宗先生成见很大。」 「为什么?」犬山贺雪白的眉峰挑了挑。 「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我的直觉很少出错。」风魔小太郎摇摇头,「犬山君你知道么,我是外五家的领袖,在所有的外五家家主中,我是和政宗先生走得最近的人,甚至政宗先生有一些不方便和源家家主透露的话都会找我来畅谈,我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老人,本该成为能够交心的挚友,结果却没有,犬山家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身份的原因?」 按照家族的传统,外五家的领袖和蛇歧八家的大家长碍于身份问题,确实不应该走的太近。 「不,和身份没有关系。」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我总有一种感觉,比起武士,或许政宗先生更像是一位……权谋家。」 犬山贺愣了愣,他深深的看了眼风魔小 太郎,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权谋家?」 「是啊,权谋家。」风魔小太郎轻声说,「每当与政宗先生独处,透过这个男人的字里行间,我都能深深的体会到,这是一个拥有着滔天野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作为蛇歧八家的领袖,对家族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他那种激进的做派能将及及可危的家族引领向强盛的地位。」 「政宗先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之前,在执行局的阶段我就认识他了,那时的政宗先生就极负野心,仿佛大家长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时我很欣赏这个男人,他一定能成为大家长,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会一天比一天强盛……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风魔小太郎说,「之后那个男人真的成为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的眼光没有出错,家族也的确在那个男人的手中迅速崛起,但我却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怎么说?」犬山贺问。 「成为了大家长的政宗先生更内敛了,但毕竟我和那个男人相识已久,所以我能感受到,他只是把他那巨大的野心藏在了稳重的外表下,甚至他藏起来的的野心比以往他在执行局的时候……更膨胀了。」风魔小太郎说,「可那时的政宗先生已经是黑道的至尊领袖,是整个日本黑道中权势最高的男人了,他日益膨胀的野心源自何处?是想把家族带领到更高的巅峰么?一定不是,因为如果政宗先生的野心是为了家族,他不会变得内敛,反而会锋芒毕露。」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很久,我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解,当然我也没有在政宗先生面前表露,也从没有把这些话说给其他人听过,犬山君你是第一个。」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并不是我不想和政宗先生交心,而是我无法与这样的男人交心,因为我根本就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风魔君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会第一个说给我听,真让人意外。」犬山贺笑了笑,但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哪怕犬山家和风魔家世代都有化解不开的仇怨,犬山贺本人也一直和风魔小太郎不对付,此刻他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男人。 犬山贺一直认为风魔小太郎和橘政宗走的近是为了趋炎附势,但如今看来这位外五家的领袖其实早在心里就隐隐感觉到橘政宗的不对劲了么,虽然还没到有所怀疑的程度,但这份仅靠直觉就渐生的警惕之心已经无愧他「忍者之王」的盛名。 「犬山君,今日的会议中,大家长和你看似一个在针对政宗先生,一个在针对我,但我隐约能察觉到,你们表现得很隐晦,却配合得很默契。」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的眼睛,「你和大家长,我想你们两个或许是知道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犬山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神中满是惊诧,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今天的会议上你才一直和大家长唱反调,装作要维护政宗先生的模样?」 风魔小太郎并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犬山贺的眼睛,继续自己的问题:「我不会冒昧的问犬山君你和大家长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只想知道的是……政宗先生的野心,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 犬山贺张了张嘴,竟是一时间有些语塞。 「那我换种问法。」风魔小太郎顿了顿,「政宗先生,是否会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背叛家族。」 犬山贺看着对面老人那如钢刀般笔直的眼神,他沉默了很久后,缓缓点头。 风魔小太郎缓缓起身,忽然面朝犬山贺深深鞠躬,然后朝着醒神寺露台的门口方向走去,一言不发。 刺骨的海风从远处的东京湾吹来,风中老人的背影像是一柄沉寂多年后再度出鞘的名刀。 …… 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停在千代田区的街道上。 男孩从后座的一侧走下,小跑到另一侧,缓缓拉开车门。. 诡船 第四百零九章 秋叶原之游(二合一,求订阅!!!) 秋叶原位于日本东京都千代田区、与时代尖端产业同步的电器大街,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宅男的梦幻天堂”。 秋叶原就在老东京的东城门外,其中的店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一千家,在二战之后这里形成了售卖稀罕的高端电子产品的黑市,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之间,这里的商店开始大量贩卖电视、冰箱,录像机和游戏机等平民电子设备。 如今最风靡的则是电子产品店、模型玩具店、动漫产品店和主题咖啡馆,种类繁多的门店在秋叶原并肩共存,新的写字楼及零售卖场等综合大楼也渐次拔地而起,旅游旺季时,这条街一天之内创造的商业利润大概抵得上一个不发达的小镇一整年的开销。 能够撑起这么庞大商业利润的当然是源自于秋叶原庞大的人流量,相传哪怕在流感病毒爆发的旅游淡季,秋叶原街道一天的客流量也从没有哪天低于五十万人次,这疯狂的数字代表着世界各地的二次元爱好者们都对这片“二次元天堂”趋之若鹜,只要来到日本旅游的游客基本上都会愿意来这条久负盛名的“圣地”逛逛。 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刀一样切开人群,无声的停靠在千代田区外神田四丁目的街道旁。 白色衬衫的男孩从后座一侧下车后关上车门后,一路小跑着来到计程车的另一侧,他缓缓打开门,极为绅士地伸出自己的胳膊让女孩搭上来,方便女孩能安稳下车,不用伸手遮住裙沿担心走光。 待到两人都已经站在街边,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又无声地离开,轿车两旁的人流被短暂的切分开又迅速聚合,就像是一条巨型的黑色游鱼穿梭在由人汇集而成的河流里。 神田四丁目是秋叶原大街西侧的入口,现在又是旅游旺季,人们行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几乎已经是摩肩接踵的程度,然而离奇的是,刚刚黑色的丰田计程车曾停靠过的地方,人流被分开后却没有再度合拢了,周围的人们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自动避让开小片圆形的空地,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赞叹般的惊呼,就像是看到了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 但这里不是动物园,这里是秋叶原,可除了开屏的孔雀,能够在密集的人群里引起不小骚动的大概就只有……比开屏孔雀还要漂亮的美少女了吧。 “见鬼,这些人是疯了么!”路明非护着绘梨衣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边提防着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瞥向绘梨衣裙边的猥琐目光,一边在心里狠狠吐槽,“眼神这么饥渴,像是被一群饿了好几天的饿狼包围了啊!难道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漂亮的美少女么!” …… “见鬼,这家伙是疯了么!”酒德麻衣将苏恩曦递来的薯片狠狠咬碎,“他不知道他现在是被通缉的状态么?居然还敢带着上杉家主往秋叶原这么多人的地方窜!是生怕自己不会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么?” 酒德麻衣的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电子大屏中的画面,画面录进了满屏的人群,但中央的部分永远聚焦在一对男女身上……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用来拍摄的是悬停在秋叶原上空的一架大型无人机,不论是捕捉动态影像的能力还是像素都是全日本一流,这架无人机和摄像头当然也是苏恩曦搞来的,不仅如此,她还花了大价钱特意雇了专业的操作员操作这架无人机“贴身式”紧跟着路明非和绘梨衣。 酒德麻衣说苏恩曦这种行为很变态,就和那些不正规酒店偷装针孔摄像头来偷拍小情侣们亲热的影片没什么两样,苏恩曦却满脸惊诧地说长腿你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满足于用无人机拍摄他们在外面的行动,还打算在他们高天原的浴室装针孔摄像头来着,一定能捕捉到路明非禽兽的一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拍到恺撒和楚子航裸浴的香艳画面。 不过苏恩曦旋即又摆摆手说开玩笑的啦,她还没有这么变态,而且就算拍了她也不需要靠这个来赚钱,所以不会让影片外流,还美其名曰用无人机盯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 “这不也蛮好的嘛。”苏恩曦咀嚼着薯片,口齿不清地说,“你看上杉家主多受欢迎啊,她之前一直穿着宽大的衣服,所以都看不出来,上杉家主的身材居然这么有料,那双腿的长度只怕都快赶上长腿你了!” 苏恩曦望着大屏上穿着短裙和长筒袜的绘梨衣直流哈喇子,眼神甚至比人群中的色狼更饥渴,就像看到了什么珍馐美食似的。 “就是因为上杉家主太显眼了,才更容易被发现。”酒德麻衣微微皱眉,“虽然上杉家主的造型和蛇歧八家发布的悬赏令上差异很大,但仔细对比还是能辨认出来的,秋叶原的人实在太多了,尽管蛇歧八家看不上电器城和动漫板块的生意,但这条街上一定不乏依附于蛇歧八家的黑道势力,如果被其中的有心者发现了,在人群这么拥挤的街道上,他们很难施展能力,也很难脱身。” “我说长腿伱有看到蛇歧八家对路明非的悬赏金额么?”苏恩曦问,“是一千万诶,只有一千万日元,源稚生那家伙这相当于摆明了不想抓路明非嘛,谁会劳心劳力的在全国的范围内找两个人啊,只为了堪堪一千万日元?” “我说大小姐,这可是整整一千万日元,不是一碗拉面钱……算了,对于你这种愿意花几百万日元在路边摊吃拉面的富婆当我没说。”酒德麻衣叹了口气,“一千万日元对日本大多的中小型帮派来说都算是一笔巨款了,知道么?而且只有我们知道源稚生那家伙不是真心想抓路明非,那些黑帮怎么知道?他们只知道通缉令上的一男一女是蛇歧八家要找的人,对一些中型黑帮来说,这次的悬赏就代表一次契机,谁能帮蛇歧八家找回他们想找的人,就能给黑道宗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对提升今后帮会的评级和在地区的威望都有帮助。” “行啦行啦,我们只是做保姆的,又不是孩子他妈,我们只能在孩子犯错后帮他们擦屁股,可没有权利约束孩子们的自由。”苏恩曦摆摆手,“而且长腿你不好奇这对小情侣今天约会会发生什么事么?这可在秋叶原诶!每个二次元心中的圣地,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朝圣’,上杉家主真有眼光,选这么个地方作为约会的场地,看来上杉家主骨子里也是个‘老二次元了’!” “又腐又宅又八卦,薯片,你没救了你知道么。”酒德麻衣摇着头叹着气,却口嫌体正直地盯着大屏实时转播的画面,目不转睛,“不过也亏得你这种腐宅女能想到用无人机实时转播这么有建设性的点子。” “哦,用无人机转播这个点子不是我想的,是门外的那些家伙,我只负责出钱。”苏恩曦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当时我问了一句,谁有办法跟在他们身后扛着摄像机播拍他们的动态还能实时转报的,我就实现他三个用钱能达成的愿望。” “你是阿拉丁神灯么?”酒德麻衣吐槽,“阿拉丁神灯——钞能力版?” “我们的团队里不是有一个叫柊吾真怪的导演么,他和我说他们在拍电影外景要选取不同角度的时候,会用一种最先进的无人机进行俯拍,因为导演要实时掌握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与角度,所以用这种无人机不仅拍摄操控性很强而且能实时转播画面,且时差在0.5秒之内,像素和聚焦能力还高到爆表。”苏恩曦说,“但由于这种无人机造价对拍摄电影来说成本很昂贵,而且还没有投入量产,所以很难搞到,但正好他在电影圈子有几个熟人导演正好最近有用这种机器试拍电影,所以可以帮我问问能不能租来。” “所以你就让柊吾真怪帮你去租借了?”酒德麻衣问。 “租借?这种东西还需要租借么?又花不了几个钱。”苏恩曦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是让柊吾真怪那家伙帮我去买回来啊,这种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 “那是人家拍电影要用的家伙,不就相当于导演的命根子么?”酒德麻衣微微皱眉,“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吧,你要买难道那些家伙就舍得卖给你?” “他们一开始的确不情愿来着,后来柊吾真怪告诉他们我很有钱,说可以帮他们的电影追加投资,那些导演就有点动摇了。”苏恩曦撇了撇嘴,“但我觉得投资分红的模式也很麻烦,于是我上网查了查那几个导演公司的规模,反正也不贵,所以最后我干脆就把他们的公司收购了。” 酒德麻衣沉默了片刻,只能说:“确实是你的作风。” “当然,既然我都接下了这个责任,都放话说了要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那当然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到位,做到面面俱到!”苏恩曦又撕开一袋薯片,拍着大腿说出她那句至理名言,“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儿那能叫事儿么?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那请问我的小富婆,以你的做派,肯定不止买了两架无人机监视他们吧,你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还做了什么安排?”酒德麻衣好奇的问,“是偶然遇到算命的和尚然后递给他们俩一对上上签,签文上面写着‘天造地设’或是‘百年好合’之类上杉家主都能一眼看懂的大白话?或者是随便进到一家店里,碰巧就遇上了促销季打折活动或是成为第一百万个幸运顾客,然后店家慷慨的送出情侣大衣或是情侣项链之类的纪念大奖?还是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被一个街头艺术画家相中,非要这俩人搂在一起为他们免费画上一副等身肖像画,还顺带免费替他们邮寄到他们的住址,画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举办完婚礼接受了万千臣民的祝福从圣保罗大教堂里走出来,俨然一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和他的皇后茜茜公主殿下’的贵族模样?” “哦,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苏恩曦又指了指房间外,围着桌子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专家组”,补充道,“哦,是他们都想到了。” “他们考虑的很周全,至于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就先容我卖个关子。”苏恩曦指着面前的大屏幕,“这不正转播呢么,我们不仅有无人机,还有现场的导播车和对讲机,全部都是实时转播哦,总计一百人以上围着我们的两位主人公,大家都是专业的,提前剧透了多没意思啊,你往后继续看不就知道了。” “专业的……”酒德麻衣喃喃,她看着屏幕上的绘梨衣,缓缓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事情真的会按照剧本顺利发展么?希望这些专业的家伙不要捅出什么篓子才好。” …… 现在恰逢旅游旺季,今天的秋叶原街道上人满为患。 秋叶原原本就很受欢迎,但今天的游客比今年以往的每一天都要多,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东京的天气状况很差,连续几天的暴风雨,让那些来到这座城市的游客们只能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对着电视屏幕里播报天气的女主持人一直发牢骚,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和游街欲在今天忽然爆发,街道上人头攒动。 路明非死死地护在绘梨衣的身旁,他们才刚进入秋叶原的主干道没多久,路明非就已经为绘梨衣拒绝了四次搭讪,拍掉了十二次咸猪手,更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不计其数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让路明非不由得感慨,也不怪野田寿那小子老是在麻生真面前嚷嚷着“男人如何如何”的强者言论和极道文化,在日本这个充斥着变态和另类的国家,男人要没点本事,或许真的连自己的女孩都很难保护好。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幸运”顾客 (二合一,求订阅!!!) 就在路明非想的入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从远处猛然窜到他和绘梨衣的面前,像一只伺机已久,看到猎物就忽然跃出扑食的猎犬。 路明非以警惕的目光扫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猎犬男,这是个中年男人,体态已经略微发福,脸上挂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还是阿玛尼的设计款,但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没有太阳,所以男人的墨镜绝不是用来遮阳的,大概是用来遮掩自己特征面貌顺便炫耀一番,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家伙……路明非的手掌暗自蓄力,准备一巴掌拍退这个垂涎绘梨衣美色的登徒子。 这个男人不是来搭讪绘梨衣的就是凑近绘梨衣企图找机会动手动脚的……路明非心想。因为这条街他们才前进了堪堪不到两百米,然而却遇到了不下二十个这样的男人,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像现在这个男人这样明目张胆,路明非准备暗暗加重手上的力道,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一点教训。 可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路明非愣住了……男人只是瞥了眼绘梨衣,就将视线投向路明非的脸上,然后就将墨镜取下,凑进仔细端详起路明非。 那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打量了,简直是目光灼灼、炯炯如炬,就好像饿坏了的猎犬终于盼到了主人赏赐投喂的生骨肉,那眼神恨不得把路明非扒干净再一口吃掉……路明非下意识紧了紧自己本就不低的衣领,缓缓后退半步,男人如饥似渴的模样让他有些没安全感。 哪知男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住路明非的手,一边重重地握着,一边激动地冲着路明非说:“太幸运了,简直太幸运了!” 路明非一脸云里雾里,他一瞬间还以为这会不会哪个黑帮的看到了蛇歧八家颁布的通缉令找上了他,想要抓着他带着绘梨衣一起交给蛇歧八家邀功……但听着这男人好似死去的老妈又复活了一般激动又喜悦的语气,还闻到空气中扑鼻而来的馨香气味,路明非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不是黑道。 因为这家伙浑身透露着一种绝世二逼的气场,都快赶上座头鲸店长了……这么二逼的黑道在秋叶原混不下去的吧,更不可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就能发现自己。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味,看这男人浑身的阿玛尼套装,他喷洒的香水应该也是阿玛尼配套的安提瓜栀子那一款吧……哪有混黑道的会浑身上下都穿阿玛尼这种高调的土豪套装啊,还用栀子花味这么娘炮的香水! “我说这位小哥你简直是幸运之神附体啊!你知道么,今天恰好是我们阿玛尼专卖店秋叶原店十周年店庆之日,我们准备将今天路过我们店门口的第十万零五千二百六十九位和第十万零五千二百七十位游客设为今日的幸运顾客,还准备了惊喜大奖。”原来这个奇怪的男人是阿玛尼奢侈品专卖店的店长。 店长看了看绘梨衣,又看了看路明非:“没错,就是你们!我们阿玛尼秋叶原店今日的两名幸运顾客终于诞生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因为男人短短的一番话里,能够吐槽的槽点实在太多了啊。 十周年店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套的借口?任何一天都可以是店庆日啊,这不就和中国的清仓打折永远都是最后一天是一个性质么? 而且现在阿玛尼的生意都差到需要用这种欺诈性的噱头来拉客引流了么? 而且最让人无力吐槽的是,第十万零五千二百六十九位和第十万零五千二百七十位游客……这两个莫名其妙数字是什么鬼啊!简直无厘头到爆了好么!编也不编个像样点的?这位店长该不会真的无聊到从一大早开店就守在店门口一个个数路过的游客吧?直到看见自己和绘梨衣后,就索性谎称这两个数字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幸运数字? 还真是有毅力的男人……有毅力个鬼啊!完全是神经病好么!谁会信啊!这种低级的骗术只有那些骚包的意大利人和愚蠢的德国佬会信吧!把这种低劣的营销诈骗手段用在一名中国人身上不是相当于孙子骗到祖宗头上来了么?道行太浅的话去中国报个老年旅游团然后花点钱向那些景区的导游们学习一下再来行骗好么! “看到客人你这副表情,我猜你一定不敢置信吧?”男人对路明非微笑。 路明非心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好么,要搞推销拜托下次用高明一点的骗术……正当路明非准备带着绘梨衣绕过这个疑似神经病的男人时,男人忽然拍了拍手掌。 不远处地阿玛尼专卖店里冲出一群人,人们讲路明非和绘梨衣围绕着簇拥在中间,一条鲜红色的横幅被拉开,横幅上印着的正是庆祝阿玛尼专卖店秋叶原分店成立十周年的祝福语,祝福语还特意翻译成中日英三国的语言。 礼仪小姐扮相的女孩踩着高跟鞋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在他们的胸前别上印有阿玛尼标志的徽章,就好像一层严整的受勋仪式,徽章上的数字分别是“105269”和“105270”。 “不是吧……哪有店真的会把这两个奇怪的数字当作幸运数啊喂!”路明非看到徽章上这两个奇葩的数字,顿时傻眼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一众店员们的簇拥下来到秋叶原街头的阿玛尼分店。 店面的位置很好,在从神田四丁目进入秋叶原主干道没多久就能看到巨大而醒目的的镂空式横条纹鹰状标,店面的的规模也很广,在这片寸土寸金的街道上足足盘踞了三层楼的高度,从店面的选址和规模无不彰显着阿玛尼这个品牌身为国际知名奢侈品而独有的霸气。 阿玛尼的店员们将路明非和绘梨衣簇拥到店门口后,在门店前列队两排,夹道相迎,纷纷朝他们迎来的这一男一女整齐的鞠躬,甚至还有店员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上喷洒金灿灿的礼花。 街上的路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路人注视下路明非和绘梨衣有些不知所措,这家店的接待都不能说是热情了……而是“伺候亲爹和亲妈般的殷勤周到”。 路明非和绘梨衣被迎进店内,偌大的奢侈品牌店内出奇的空旷,不仅除了店员们空无一人,连那些普通款的常服和装饰品都从展示架和展示台上撤走了。 戴着墨镜的老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这是因为要迎接十周年店庆的幸运顾客,所以已经提前清场了,路明非和绘梨两人今天将享受店内最顶级的VIP服务,老板还安慰着路明非说不用紧张,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然何以彰显幸运顾客的“幸运”之处?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就应该当此待遇啊! 紧接着,活动的单人真皮沙发被店员推着送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屁股下,他们的屁股刚一沾上沙发,热牛奶和牛角包就被迅速送入手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排排的可移动式展览衣架从左右两侧被推到他们的面前,女士长款风衣、黑白网格状女士衬衣、设计款皮裙……展示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面前的清一色都是高级成衣,都是在大型时装周亮相过的,是阿玛尼品牌正装中最贵的一个系列,其中甚至不乏高级定制服的模板,看起来如果绘梨衣愿意,甚至可以在这里现场DIY一套符合她喜好和风格的独家时装。 如果绘梨衣想试衣,甚至都不用起身换装,从一众店员中走出了一位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孩,看上去就是一位专业模特,巧合的是,女孩的身高体态都和绘梨衣极其相仿。 店员们站在各式各样的衣服前,轻声咨询绘梨衣的意思,一旦绘梨衣摇头,那套衣服就迅速被Pass掉,会有店员将那一款衣服从展示架上拿下来飞奔着撤走。 一旁的路明非感觉仿佛绘梨衣就是皇帝,衣服们就是嫔妃,一旦有妃子无法讨得“绘梨衣陛下”的欢心,就会被迅速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而一旦绘梨衣对某件衣服点头,那位身高体态都和绘梨衣相仿的模特就会当场带着被绘梨衣相中的那套衣服,火急火燎的赶往更衣室,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装后,再用极为专业的步调来到绘梨衣的身前,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展示的淋漓尽致,就好像在T台上走秀。 一经模特上身的衣服,绘梨衣不满意的会被这模特迅速跑回试衣间从身上扒下来,而绘梨衣特别满意的则会被店员们认真的用笔记下,像是官吏们在认真记录皇帝的金口玉言。 一旁的路明非却稍显冷落,只有话痨店长在陪着他,然而路明非没有搭腔,他在看了几眼绘梨衣后就低头看着手中的热牛奶和牛角包发呆,白色的热牛奶在路明非的手中晃荡起一圈圈涡旋状的涟漪,他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画面似曾相识。 记得两年前他也是端着这两样东西,在丽晶酒店的十楼等待着叶胜师兄喊他进行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那是一切的起点……两年了,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路明非还记得当时他的身旁坐着陈雯雯,那时的陈雯雯不知道路明非盯着牛奶晃荡的涡旋在出神想些什么……路明非忽然抬起头,心有所感似的望向绘梨衣。 被众星捧月的绘梨衣正好从人群中扭头,当她望向路明非的时候,女孩的眼睛里跳动着小鹿般的欣喜,路明非则对绘梨衣回以淡淡的微笑。 这么看来两年也的时间不算太久嘛,能把想象中的画面实现,换来这么一次梦境般的回眸,仅仅只过去了两年而已……看着绘梨衣,路明非心想。 …… 从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店的那一刻,大屏上的画面就从无人机的角度转向了阿玛尼专卖店的监控视角,画面上,路明非和绘梨衣无声的对视的画面可把苏恩曦激动坏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安排的!”苏恩曦看着画面,不顾形象的猛拍大腿,大声的向酒德麻衣邀功,“看到那你侬我侬、拉丝勾魂般的眼神了没?是不是进展神速?给不给力?你就说给不给力!” “激动起来也请拍你自己的腿。”酒德麻衣一巴掌把苏恩曦的咸猪手给拍开,她对苏恩曦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好奇的问道,“话说那两个奇葩的编号你是怎么算到的?到现在为止路过这家店门口的游客有十万多人,你怎么能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序号算的这么清楚?这种事有钱也办不到吧?还说是这两个数字真的是那个神经病店长乱说的?” “数字是精准的,我吩咐的是编两个像样点的数字,但谁知道那个二百五店长偏要真的去一个个数。”苏恩曦说,“其实要做到这些也不难,提前准备好两个徽章和若干的数字模型就好了,那些人的领子里都别着麦克风的,耳朵里也塞着隐形耳麦,当那个二百五店长报出那两个奇葩的数字时,其余的店员们收到消息后就迅速把对应的数字模型工整的贴在徽章上再加速烘干就好了,因为是用同一种材料,而且做工都很精致,所以很难看出这是现场贴好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体成型。” “这是你想到的?”酒德麻衣问。 “不啊,这是那个叫金泽永美的情感咨询师的主意。”苏恩曦指了指门外,“她说不经意间的巧合会让约会的情侣给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就采纳了这个方案,至于怎么制造巧合,我只是把钱付给那些店里的员工们,然后把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照片发给他们,并吩咐他们要像给自己的亲爹制造八十大寿的生日惊喜一样对待照片上的两个人。”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爱情(二合一,求订阅!!!) 「我说……你就没想过你的「惊喜」也许做得太过火,以至于把那对小情侣吓跑掉么?」酒德麻衣问。 「怎么可能?你走在街上被奢侈品店选为幸运顾客难道你不开心么?你没看他们两个多么开心……多么……开心……」苏恩曦瞥了眼大屏上的画面,勐然起身,不敢置信的惊呼,「见鬼!」 大屏画面的监控视角中,路明非指了指柜台上的咖啡,似乎是想要一杯,但实际上是为了把店长支开,然后路明非忽然起身,一把抓住绘梨衣的手腕,把她从人群的簇拥中拉了出来。 接着两个人像是私奔的情人一样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家阿玛尼专卖店,眨眼间便消失在外面街头的人流之中,徒留店长和一众的店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大屏上的画面已经切换到无人机的视角,看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人潮人海中穿梭,苏恩曦仍在发愣,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苏恩曦指着大屏,呆滞地问,「他们怎么跑了?」 「这还不明显?被你安排的「惊喜」给吓跑了呗。」酒德麻衣耸耸肩膀。 「我送给他们的是惊喜又不是惊吓,为什么会被吓跑?」苏恩曦的表情明显不爽,「而且你是说,路明非已经看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了?」 「我说妞儿,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很难看不出来吧。」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我都不说那两个扯澹的幸运数字和把整家店都清场的夸张举动,你的安排简直漏洞百出啊。」 「譬如那个二百五店长全程只和路明非聊天接触,这不摆明了他是知道上杉家主是他没办法交流没资格碰触的人么?」酒德麻衣说,「再譬如他们进店以后的待遇差别也太明显了,衣架上全都是女人穿的衣服,还都是适合上杉家主的标准码,这不就等于是告诉他们这家店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直等待着像上杉家主这样的女顾客登门么?」 「还有那些店员为上杉家主介绍挑选衣服的时候,他们都像是早就知道上杉家主不会开口讲话一样,询问的方式都是简单的「喜不喜欢」、「满不满意」,或者干脆就用手语比划,表现的也太明显了。」酒德麻衣扶额,「还有那个模特,我都懒得吐槽了,拜托,那不是你经常去的高档定制工坊,人家只是一个奢侈品专卖店诶,为什么店里还会配备有专门的模特啊?而且模特的身高体态就像是照着上杉家主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你要知道,日本的模特从来不走性感风,而是甜美风。」酒德麻衣为苏恩曦普及道,「毕竟在日本这个满是萝卜腿和罗圈腿、女生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国家,像上杉家主这样身形高挑又身材纤细的瘦高妹走在街上简直就像是一堆家猫里面混进了一只加拿大猞猁一样显眼又稀罕。」 「加拿大猞猁?是么?我看你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吧?」苏恩曦自上而下认真地扫视酒德麻衣,「上杉家主身材确实很有料,但长腿你的显然更劲爆,上杉家主要是加拿大猞猁的话,那你不得是凤毛麟角的西伯利亚虎了?」 「我是加拿大猞猁也好,西伯利亚虎也罢,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上在奔流的人群中穿梭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这对小情侣已经意识到了那家阿玛尼专卖店是你提前安排的,上杉家主我不知道,但是路明非绝对察觉到了,他们俩已经跑远了,看上去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该死的,就算路明非那家伙猜到了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不应该感谢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么?一声不吭的忽然带着上杉家主跑路了算怎么回事?」苏恩曦狠狠咬碎一枚薯片,抱怨道。 「他们不是出来买衣服的么?上次去横滨的游乐园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他们量 过上杉家主的身高和三围,为了找到这位和上杉家主身高体态相彷的模特,那个叫永瀬良的服装造型师费了老鼻子劲才用一年期免费造型设计的条件说动他的这位模特朋友来为上杉家主充当试衣师,为此永瀬良的这位模特朋友可是把今天一天的通告全都推了!」苏恩曦幽幽地说,「我看这次选出来的衣服明明有几件还蛮适合上杉家主的,既然都跑路了,走的时候干嘛不顺带把几件衣服也带上?路明非这家伙不正好缺钱么?既然他都能猜到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他应该也能想到老娘早就提前给他们付好钱买好单了才对啊!」 「也许路明非就是因为知道你已经提前付好了钱,所以他才不肯让上杉家主接受这家店里的衣服。」酒德麻衣说。 「为什么?」苏恩曦微微皱眉。 酒德麻衣看着屏幕里,被淹没在秋叶原街头人群中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了片刻后,只是耸了耸肩膀:「这哪有为什么,摆明了不想欠你人情呗。」 「不想欠我人情?你说他不想欠我人情?」苏恩曦拉高音调,把这句话又重复反问了一遍,「那小子欠我的人情还少么?我们给他当保姆为他擦屁股伺候他的次数还少么?我们光是救他命都不知道救了多少回吧?他哪一次不是狮子大开口,提一些过分无礼的要求,老娘哪一次不是尽职尽责满足他啊?只是几件不值钱的衣服而已,他倒不好意思怕欠我人情和我假客气起来了?」 酒德麻衣没有就苏恩曦的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起,她换了个话题问:「看起来这对小情侣似乎脱离你的掌控了,薯片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接下来还有类似的安排么? 「当然!」苏恩曦永鼻子哼哼气,「老娘的安排可是贯穿了整条秋叶原,位次老娘不惜砸了重金!你就拭目以待吧,这对小情侣早就被锁定了,插翅也难逃!」 「你的语气不像是为他们两个制造约会惊喜,倒像是要把这对逃难的小情侣捉拿归桉似的。」酒德麻衣问,「说吧,在奢侈品店的「幸运顾客」之后,下一项安排是什么?手办店的打折活动?还是游戏厅的Bingo活动中再一次「幸运」的中了头奖?或是「不幸」路遇猖狂的痴汉男,上演英雄救美?」 「你的想象力就仅限于此么?」苏恩曦双手环抱在胸前,「这种俗气又老套的烂片言情剧桥段早已经从我的计划中统统剔除了,第一个安排虽然完成的不够理想,但那只是开始,要对付上杉家主这样与众不同的少女,我们就要运用与众不同的方法,这叫做对症下药。」 「你还记得上次在直升机上,上杉家主怀里一直抱着一个轻松熊玩偶么,看起来上杉家主似乎对轻松熊情有独钟。」苏恩曦说,「所以我特意安排了扮演者穿着巨型的轻松熊套装守在他们必经之路的街头,当上杉家主看到这么巨大的轻松熊玩偶站在路边一定会忍不住想上去合影,这时候藏在玩偶里的家伙就会趁机递给上杉家主一张……」 「打住,打住。」酒德麻衣朝苏恩曦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安排的轻松熊人偶是不是站在第四条街口,一家土耳其冰淇淋的店前,大概两米多高,手里还举着一支醒目的红色小旗挥舞,吸引人群的注意。」 「是啊,你怎么知道?」苏恩曦一愣。 「哦,如果你的安排就是我描述的笨熊的话,上杉家主五秒钟以前已经从他的旁边经过了,完美错过。」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你没注意么,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已经走到第五条街道了,那只笨熊还在第四街口挥旗子呢,刚才有一群小朋友和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找他合照。」 「错过了?为什么会错过?我特意交代要最大号尺寸的套装,两米的高度为的就是在人山人海的秋叶原也能一眼看到轻松熊的存在。」苏恩曦微微皱眉,「 难不成上杉家主只喜欢袖珍版的袖珍版玩偶?超大号的人偶不称她的心意?」 「我想是因为在遇到轻松熊之前,路明非给上杉家主买了团棉花糖。」酒德麻衣说,「那家伙是故意的,上杉家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上的棉花糖吸引了,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周围有什么了,在经过第四街口的时候,路明非牵着上杉家主步伐明显加快,经过了第四路口后又忽然慢了下来,他应该已经察觉了那只笨熊是你安排的,特意让上杉家主和那只轻松熊错过。」 「可是路明非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恩曦不解地问,「他觉得上杉家主会不喜欢这些安排?还是他自己会不喜欢?」 「往后看吧,你接下来还准备了什么安排?」酒德麻衣问。 「「偶遇」拍外景婚纱照的摄影团队,正常人肯定会驻足围观,当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吸引注意力时,摄影团队的工作人员会从人群中「随机」挑选三对幸运情侣进行试拍,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是我们的内定名额。」苏恩曦说,「金泽永美告诉我说基本上没有女孩能拒绝婚纱的诱惑,也基本上没有热恋中的男孩能够拒绝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穿上婚纱照的样子。」 苏恩曦瞥了眼大屏上摆手拒绝摄影工作人员邀请的路明非,她叹着气语气哀怨地补充道:「确实,基本上没人能拒绝婚纱……但他们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两个另类。」 「路明非我不清楚,但上杉家主对婚纱这种东西应该没什么概念吧,她一定不知道婚纱对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哪怕是试穿。」酒德麻衣轻声说,「她最多觉得那是一件好看洁白的衣服而已。」 「长腿你还记得么?以前的路明非不论是对卡塞尔学院那些追求他的妹子,还是对他以前仕兰中学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同学,他都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苏恩曦说,「哪怕路明非偶尔会和三无走的很近,也仅仅是停留在朋友的层面,所以我们老早就猜测路明非其实心里一直暗恋一个女孩。」 「如今看来路明非心里一直装着的大概就是上杉家主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以前的路明非是如何认识上杉家主,但至少我看得出来,路明非的心里对和这次上杉家主的约会其实期待已久,他很慎重又很忐忑。」苏恩曦轻声说,「可是为什么呢?长腿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帮一帮他,我甚至都没有因为三无的原因在路明非和上杉家主之间从中作梗,既然这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作为他的朋友我们当然无条件支持他,能够想到的办法我都为他做了,可是路明非为什么全部都拒绝,甚至看起来还有一些……抵触?」 「是的,我懂你,薯片,其实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都想为自己的朋友尽一份力。」酒德麻衣拍了拍苏恩曦的肩膀,「但是薯片你懂路明非么?」 苏恩曦愣了愣。 「薯片你也说了,这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在他危难之际拯救他,也可以在他迷惘之际开导他,我相信路明非的内心是感谢你的,但唯独这件事是他不想接受的,也是我们帮不了的……」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牵着手穿梭在人流中的男女,「是爱情。」 「爱情……」苏恩曦喃喃道。 「薯片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可能不理解什么是爱情,爱不是能够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这种东西很玄妙,甚至无法用语言解释。」酒德麻衣轻声说,「通俗来说的话,你爱一个人,你就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薯片,你知道对于现在的路明非来说,他能够给予上杉家主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酒德麻衣问。 苏恩曦茫然地摇摇头。 「不是昂贵的衣服,不是巨型的玩偶,也不是洁白的婚纱……」酒德麻衣说,「是自由。」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危机(二合一,求订阅!!!) “自由?”苏恩曦低声说。 “你能想象到这个女孩过往的生活么?”酒德麻衣说,“望向她的所有目光全都像是看向异类或是怪物一样,身体里躁动的血统无异于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她只能每天面对着千篇一律的面孔,一直被监视,尽管自己被当作某种实验品一类的东西也只能默默接受,视线里的一切永远都充斥着单调的白色,只有那个一成不变的屋子和一屋子不会说话的玩偶陪伴着自己。” “这样无止境的日子哪怕是身为忍者的我都会感到绝望和悲哀,更不遑对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酒德麻衣感慨道,“对于上杉家主这只被禁锢的笼中鸟来说,自由才是她最难能可贵的东西,也是她最需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孩一直怀揣着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这样渺小又平凡的愿望,这个愿望对正常人来说很普通,对于这个女孩来说却比金子还要奢侈。” “原来路明非想要送给上杉家主的……是这么奢侈的东西啊。”苏恩曦低声喃喃道。 “是啊,不过妞儿你已经做的不错了,真心不错!只是这些东西是我们无法安排的,只有让路明非亲自带着上杉家主感受到,才有独特的意义。”酒德麻衣搂着苏恩曦的肩膀说,“路明非一定也打心底感谢你为他安排的一切,他是个讲义气的家伙,但是在路明非的视角看来,伱们这样的安排或许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大概在上次横滨太空乐园游乐场的时候就让他隐隐不快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和上杉家主成为了戏台上的木偶人,正配合你们上演一场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真人木偶戏,聚光灯与摄像机从四面八方笼罩着他们,密不透风,而我们上百个木偶师则藏在聚光灯照不到的阴暗幕后,所有人都迫切关注着他们的所有举动。”酒德麻衣问向苏恩曦,“妞儿,你看过《楚门的世界》么?你能想象这种窒息的感觉么?就好像你的生活是一场真人大秀,你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事早就被别人写进了剧本里,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道视线死死盯着,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学家们在单面透视的玻璃幕墙后围观着两只银背大猩猩正在交配繁衍。” “科学家们当然也是为了大猩猩好,所以才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研究他们,以便给他们提供更合适更优渥的生活环境。”酒德麻衣顿了顿,“但是妞儿,你能想象你的人生成为一只银背大猩猩一直被别人围观么?哪怕你活得再生活安逸、再衣食无忧,你也失去了自由。” 苏恩曦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这个巧言善辩的女孩少有的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酒德麻衣说的是对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就是被观察的银背大猩猩,而苏恩曦和所谓的专家组们就还有那些安排在秋叶原的演员们就是暗中观察银背大猩猩的动物学家们,苏恩曦和专家组的专家们想方设法处心积虑为路明非和绘梨衣设计一个完美的约会,但这种行为从本质上和观察银背大猩猩交配繁衍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啊,这就是路明非一定要带着上杉家主离开的理由,因为他带上杉家主离开蛇歧八家就是为了给予上杉家主从未有过但应得的自由,让上杉家主的人生脱离原本那个被掌控的、注定悲剧的剧本里。”酒德麻衣说,“可如果他把上杉家主从一个剧本带出来后,又看着上杉家主跳入另一个剧本里,任人围观,这就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也许这就是哪怕今天的秋叶原这么多人,路明非却依然愿意带上杉家主来这里的原因,因为来秋叶原是上杉家主的主意。”酒德麻衣说,“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个女孩是拥有着不同寻常力量的异类,因为上杉家主潜在的威胁性就剥夺她原本自由的权力,但至少路明非一定打心底把她当成一个自由且独立的个体看待……或许有时候,尊重就是最高级的‘爱’。” 酒德麻衣这番话说完后,苏恩曦沉默了很久,她一言不发地思考着这番话的内涵,最终苏恩曦缓缓点头,低声说:“你说得对,我懂了。” 紧接着,苏恩曦扭头来到门口,门外的大桌上也配备有一面屏幕,和房间里两位老板的大屏显示着完全同步的影像与声音,看着屏幕上已经逐渐脱离剧本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围绕着大桌环坐的专家组们正急得焦头烂额,争论不休,一时间甚至没人察觉到老板兼总导演的苏恩曦的到来。 “情况有些复杂啊。”专家组的副导演柊吾真怪低声说,“‘秋叶原爱情故事’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正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跑偏,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依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气氛正在逐渐升温。” “其实以前我们拍摄‘艺术片’时也老是遇到这种状况,在特定的环境下男女主角就会情不自禁的被本能驱使,原始的欲望已经让他们脱离原本的剧本编排了。”柊吾真怪用他特殊的专业角度分析,“但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是不喊NG的,因为这样拍摄出来的影片更能呈现出野性的美感。” “柊吾先生,您拍摄那种影片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在场还有女性,请不要以那种影片的角度来解读我们‘秋叶原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化妆师优木舞子说微微皱眉,“对于男女主角这种脱离剧本主线的状况,我的建议是我们必须采取措施,加以干涉了,不按照剧情发展的话,最后的结果也许很难达到我们的预期,就好比我们在给演员们进行妆造设计时,哪怕妆造本身化得再完美再无暇,但只要演员的妆容不符合当下情景的要求,就会导致演员的整体出现瑕疵,这是要扣钱的!” “柊吾先生的例子的确略有不妥,但是在我看来,忧木小姐你的比喻也不尽恰当。”情感咨询师金泽永美摇摇头,语气认真,“我们的男女主角都是年轻人,在这个阶段他们对恋爱的向往是自由,如果我们强加干涉的话也许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这样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金泽小姐您是不是太严肃了,我想忧木小姐的意思应该只是对男女主角稍加引导,并不是强制干预。”造型师永濑良忽然开口,“引导是有必要的,只要用对方法,如果放任他们恣意发展的话,那我们绞尽脑汁为他们编排的剧本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本身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啊!” “可是永濑先生,年轻人的心是自由的,我们也不应该打着‘引导’的名号去束缚两位年轻人自由的心不是么?”发型师山本一淳大叔说,“剧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心更贴近彼此、加速爱情产生的进程么!可如今他们正用自己的方式向彼此靠近,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式进行呢!通往爱情的路本就不止一条!” 专家组讨论的热火朝天,不,应该说是各抒己见,争执不下……就在众人激烈的争论眼看就要变成一场关于爱情的辩论大赛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断了众人的争执。 “够了。”苏恩曦忽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以本次行动导演的名义宣布,这场‘秋叶原爱情故事’到此结束。”苏恩曦轻击两下手掌,示意行动终止,“好了,各位,接下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为什么,苏小姐?”忧木舞子焦急地起身,“虽然现在的状况出现了一点意外,但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我们了不是么?苏小姐,现在的状况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只要我们稍加引导,一切都会变好的!” “终止行动是我的决议,并不是你们哪里做的不好,各位想要为我两位朋友尽一份力的心情我都看在眼里,你们都做得不错。”苏恩曦淡淡地说,“所以我们的契约依旧生效,该付钱的付钱,答应诸位的条件也会在最短的时限内应允,我不会亏待诸位,请诸位放心,一切的报酬都按照行动取得圆满成功的情况来计算。” 虽然在酒德麻衣、路明非和老板这些人面前,苏恩曦一直都表现得像是个大大咧咧、离开薯片和吐槽就活不下去的宅女,但那也仅仅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可在外人面前,苏恩曦的一言一行都极具威严与说服力,她下达的命令绝对不容置疑,和外表森宅女的模样有着强烈的反差,苏恩曦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位高傲的女王。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苏小姐历来出手大方,可他们不理解的是,明明这位雇主交代的任务眼看都快要被搞砸了,她却在这时忽然遣散了专家组,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这位雇主责怪下来,众人也只能忍受,可这位苏小姐却以最优的报酬结果支付给众人……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苏恩曦正想挥挥手驱退众人,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一道惊呼。 “薯片!这是怎么回事!”是酒德麻衣的声音。 苏恩曦在听到酒德麻衣的呼喊声之后,甚至都顾不上还了愣在桌旁发懵的专家组众人,苏恩曦赶忙冲进房间,在看清大屏上的画面时,她的瞳孔也下意识的瞪大。 当秋叶原上空的无人机被操纵着升高,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面前屏幕上的视角能囊括更为大范围的街道和人群时,画面中的不和谐之处兀然显现了出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影在画面偏上的位置,可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视线却都聚焦在屏幕的画面下方……因为在原本有序且缓慢前行的人流中,下方忽然多出了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 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强势的挤开拥堵的人群,在人群里快步的奔走,就好像野生的犀牛用蛮横的体魄撞开聚集的鹿群。 但鹿群显然不是这些犀牛们的目标,黑衣的男人们在似乎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们在经过每一对情侣时都会不讲理的将对方拦下,然后仔细打量对方的脸,在确认对方不是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后才会放任对方离开。 “你别告诉我……这些也是你安排的‘惊喜’之一。”酒德麻衣扭头看了眼苏恩曦。 “怎么可能!这些人一看就是黑道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找黑道的人帮忙,你忘了东京的黑道基本上都属于蛇歧八家的势力范畴么?”苏恩曦急忙辩解,“见鬼了,居然真的有黑道找到秋叶原来了!这些黑道的人距离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已经不远了,照这样下去,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无人机传来的俯拍画面上,路明非和绘梨衣二人距离那些黑衣的男人们最近的已经不过一个街道的距离了,这些男人们在人群中行动的速度极快,判断力极强,在人群中搜索目标时的行动可以用筛查来形容,简直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团。 “长腿,要不要去帮他们?”苏恩曦凑在酒德麻衣耳边,压低声音说,“隔壁屋子的沙发下有狙击枪和子弹,都是你惯用的型号,还有一枚铝管,里面放的是老板给的那枚弹头,对付这些人应该还用不上。” “等会儿。”酒德麻衣盯着屏幕上方的路明非,“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被发现,那些黑衣的男人在人群中制造出了骚动,路明非已经有所警觉了,他和上杉家主的步伐明显加快,尽量在避开那些黑衣男人的搜索轨迹。” “可是,长腿,你调整无人机往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前方的角度看看。”苏恩曦指了指屏幕的最上方。 也就是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行进的方向,那里的人群也逐渐开始躁动。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女仆店(二合一,求订阅!!!) 按照苏恩曦所说的,酒德麻衣迅速调整秋叶原上空无人机俯拍的高度与视角。 当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看到出现在大屏画面上方出现的黑衣人群时,两个女孩的表情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不知道幕后委派之人是谁,但这些黑衣的男人们一定是来搜寻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这一点母庸置疑。 而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面前的大屏画面显示,同时有两队黑衣的男人们出现在了画面的上下方,他们从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前方和后方的路口同时朝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逼近,虽然这些黑衣的男人们暂时还没发现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就藏在人群中,但前后方向道路已经被黑衣的人墙彻底堵死了,左右两侧路边都是一间间店面,并没有可供穿行的岔路。 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被包围了。 “现在你该去了吧!”苏恩曦急切地说,“他们两个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了,如果现在即刻行动,长腿你说不定还能在路明非还有上杉家主和那些家伙们起冲突之前赶过去,不然在秋叶原人流量这么多的大街上,如果发生暴乱的话,东京警视厅铁定会派人来,如果最后警方的人也参与其中的话,到时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就很难脱身了!” 一边说着,苏恩曦一边扭头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她想去隔壁房间取出狙击枪和子弹让酒德麻衣迅速赶往现场帮路明非和上杉家主脱困。 “别急,薯片。”酒德麻衣一把拉住苏恩曦。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要等到他们俩被抓到蛇歧八家或是被抓到警视厅里才开始着急么!”苏恩曦一巴掌拍开酒德麻衣的手。 苏恩曦现在只恨自己不是战斗人员,没有酒德麻衣那样的战斗力和行动力,不然她早就抄起枪杆子和子弹奔赴一线去支援路明非和绘梨衣了。 “薯片,理智一点,既然我们能发现他们被包围的情况,身处现场的路明非没道理发现不了,路明非的侦察力和反侦察能力都不亚于我。”酒德麻衣语气平静地对苏恩曦说,“路明非也一定知道我们正在观察他和上杉家主的情况,他的直觉相当敏锐,比如说昨晚在横滨市的游乐场,他就能察觉到我们在地标大厦观察他们,现在也一样,路明非知道我们的存在,如果他遇到了实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他会主动向我们求援的。” “但是他没有,这说明路明非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境地。”酒德麻衣说。 “可是现在的状况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相安无事解决的啊,除非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其中有一人出手。”苏恩曦忍不住问,“长腿,你觉得除此之外路明非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脱困?藏进街边的店铺里这方法可以么?” “如果是我的话,用忍者的身法沿着墙壁脱身可以不被发现,或者我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任意一家店铺,不论是换装、潜藏还是通过通风管道之类的方法都可以顺利逃离秋叶原,这些对我都很简单。”酒德麻衣摇摇头说,“但这些方法对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显然不适用。” “并且我猜测整个秋叶原已经遍布了黑道的势力,这些黑衣的男人们都是同步行动的。”酒德麻衣说,“黑道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法已经在人群中制造出骚动,那些黑衣男人在排查完人群之后应该还要逐个排查街边的店铺,躲进街边的店铺里显然也不是个好办法。” “据我所知,黑道的势力是那些秋叶原的店家们得罪不起的,商铺们每年甚至还会向当地的黑道势力上缴保护费,可以说很多商铺是依附黑道存在的。”酒德麻衣摩挲着下巴分析,“如果随便躲进街边一家店铺里,那些店铺的老板们应该不会冒着得罪黑道的风险去包庇素不相识的路明非和上杉家主。” “整个秋叶原我找了一百三十七家店铺,为了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制造惊喜全部都事先和老板打过招呼,每家店我都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苏恩曦说,“要不我去通知一下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所在位置附近的店的老板,让他们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先带进店里藏起来,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这是不现实的,因为那些店铺的老板在你这里得到的只有金钱,可他们一旦包庇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得罪黑道,丢掉的很有可能就是性命!也许他们家人的性命也会一并受到威胁,金钱和性命孰重孰轻很明显了。”酒德麻衣摇摇头,低声说,“我们不能将赌注压在风险这么大的选择上。” 忽然,酒德麻衣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度难看。 “薯片,你刚才说你找了一百三十七家秋叶原的店铺,为了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制造惊喜。”酒德麻衣看着苏恩曦,语气疾速地问,“那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照片呢?你是不是已经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长相透露给那些店家了?” “一半……我给其中一半的店铺老板看过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照片。”苏恩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她已经反应过来酒德麻衣问题的意思。 刚开始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还没想到为什么黑道的人会这么快并且这么精准的找到秋叶原来,仿佛已经笃定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今天必定会出现在秋叶原的街头。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苏恩曦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制造惊喜,收买了秋叶原一百三十七家店铺的老板或是店长,她提前将两人的照片发给了部分店铺的老板,以便这些人在看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对方……但好巧不巧的是,其中居然有店铺老板看到过蛇歧八家颁布的悬赏令,并且已经私底下联系过黑道,于是这些黑衣的男人们才会如此“巧合”的和路明非还有上杉家主同一时间出现在今天的秋叶原。 该死的,自己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没想到仅仅是暴露两张照片,最后却导致这么致命的后果! 其实苏恩曦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依然敢这么做的底气是来源于源稚生对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态度……一千万日元的悬赏令,这么低廉的金额说明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要真的搜查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意思,这张悬赏令明显只是对蛇歧八家的人做做样子,敷衍的成分居多。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哪怕是那些商铺的老板或是店长们收到路明非和绘梨衣今天要到秋叶原的消息,时机也不应该这么凑巧才对,那些黑衣的男人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路明非和绘梨衣前脚刚刚进入秋叶原,后脚就逼近两人并形成包围之势……就好像他们提前预知路明非两人会在哪个具体的时间点到达秋叶原似的。 “不对!”苏恩曦忽然惊呼一声,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牙齿紧咬嘴唇,脸色异常地瞥了眼房门外,然后凑在酒德麻衣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也许问题并不是出现在秋叶原那些店铺的老板身上……也许从一开始我就犯了错误!” 苏恩曦隐晦地瞥了眼门外的方向,她的眼神和表情被酒德麻衣看在眼里,以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酒德麻衣瞬间就读懂了苏恩曦的动作想要表达的涵义。 苏恩曦想说的是……内鬼也许一直藏在身边,也许就在门外的那些人里。 酒德麻衣无声的走向门口,她轻轻掩上房门,将房间和门外的大厅隔开,她趴在房门仔细聆听了十秒,然后扭头朝苏恩曦点点头,示意苏恩曦可以详细交代。 “那些秋叶原商铺的老板都不是我亲自负责接触的,我只负责出钱,负责对接那些店铺老板的人则是我雇佣的专家组成员。”苏恩曦低声说,“也许专家组的人之中混入了黑道的人,但我也不能确定。”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是目前最大的。”酒德麻衣点点头。 “但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源稚生那家伙的本意明明是不想抓捕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可为什么他在收到消息后却又第一时间又派出了这么多人搜查他们?”苏恩曦深深皱起眉头,“难不成这些黑衣的男人们不是源稚生派来的?可蛇歧八家的悬赏令是源稚生亲自颁布的,哪怕专家组之中出了内鬼有人,实时汇报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行程,收到消息的也应该是源稚生本人或是源稚生的手下才对……我有些混乱了,现在的情况真是令人费解。” “这些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但并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酒德麻衣说。 “帮助他们两个脱身才是现在的关键,虽然我不知道路明非哪来的底气,现在依然可以这么镇静……或许路明非最后有想让上杉家主出手的打算……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他就是疯了!”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向路明非和绘梨衣紧紧逼近的人群,她深吸一口气,“薯片,你还是帮我去把狙击枪和子弹取来吧,必要的时候只能由我来出手了……如果让上杉家主动手,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苏恩曦点点头,转身准备去隔壁的房间帮酒德麻衣把狙击枪和子弹取来,但她跑出没有两步后,又忽然被酒德麻衣一把拉住。 “等会儿,薯片!”酒德麻衣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惊诧。 “长腿你又要干嘛!”苏恩曦不满地说,“再等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薯片,你看屏幕。”酒德麻衣指着大屏画面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位置的街旁,“这家店里也有你安排的人么?” 苏恩曦顺着酒德麻衣手指的位置望去,却看不清状况。 由于无人机已经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哪怕摄像机的像素再清晰,动态捕捉能力再强,在过远的距离拍摄人脸时也有些失帧,这个距离拍摄传回的画面中,人们就像是地面上五颜六色的蚂蚁。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是从一开始就记得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穿着,然后一直锁定着人群中两人的位置才没有跟丢,能看到黑衣的男人们则是因为黑道的群体行动太过醒目了,已经在人群中制造出骚动。 可要透过无人机看清人脸实在太困难了,哪怕画面里出现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认识的人,她们也很难通过模湖的画质分辨出那人是谁。 譬如在此时的画面中,从路明非和绘梨衣不远处的店铺中忽然窜出一道身影,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只能判断那身影大概是个女孩。 在酒德麻衣调整无人机的高度想要捕捉到更清晰的画面时,那个忽然冒出的女孩已经拉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入到街边的一家店里。 苏恩曦眯着眼,在酒德麻衣把无人机的高度调整到较低的高度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神秘女孩拉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入的那家店的招牌。 “home……coffee……‘home coffee’?”苏恩曦惊呼,“这不是家女仆咖啡馆么?” “听你这语气,这并不是你安排的一百三十七家店里其中一家?”酒德麻衣也略显惊讶地望向苏恩曦。 “这可是间女仆咖啡馆诶!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约会我怎么可能安排他们去女仆咖啡馆啊?”苏恩曦指着大屏里,店门口的街上,那些穿着日式高校校服和各种cosplay服正在揽客发传单的妹子,“来这种地方我是让店里的那些软妹子给路明非来个膝枕套餐还是埋欧派服务啊!长腿你该不会以为我脑子秀逗了吧?把上杉家主惹恼的后果可是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危险一百倍不止啊!” “那就奇怪了。”酒德麻衣微微皱眉,“那刚才从店里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拉进去的女生会是谁呢?女仆店的店员也不会强行拉客……难不成路明非在日本还有其他认识的女孩?我们遗漏了谁?”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再遇麻生真(二合一,求订阅!!!) 人群的后方传来隐约的骚动,就像是迁徙的鹿群被某种野兽惊扰,引起阵阵躁动。 原本绘梨衣正在慢慢的品尝手中这团绵密细软、叫做“棉花糖”的东西,这是刚刚路明非买给她的,人群中的骚动传来没多久后,绘梨衣迅速的把整个棉花糖一口卷入嘴里,她伸手就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轻轻地按下了绘梨衣的手,阻止了她想要掏出本子的动作。 “没事,有很多人正向我们逼近,我已经察觉到了。”路明非一边拉着绘梨衣快步前进,一边低声对绘梨衣说,“不用拿小本子了,我们就用说的来交流,我来问,绘梨衣来回答我,只用负责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可以么?”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回口袋里,朝路明非点点头。 绘梨衣的视力和听力异常灵敏,远超常人,当绘梨衣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上,大半个秋叶原区域里发生的响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只要有人进入了绘梨衣的警觉范围,绘梨衣就能立刻察觉。 虽然路明非先天的感知能力不及绘梨衣这么敏锐,他没办法详细的察觉到秋叶原如此庞大的人群中混入了多少别有目的的人,但如今身经百战的他也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直觉,能够迅速捕捉到身边危险的气息,就像常年在遍布危机的丛林里生存的野兽能够提前预判到即将袭来的敌人。 “我们的后方,那些逼近我们的人,他们的人数超过十个么?”路明非语气疾速地朝绘梨衣问。 绘梨衣肯定地点点头。 “二十个呢?”路明非紧接着问,“跟在我们后面的家伙人数有超过二十个么?” 绘梨衣继续点头,表示确定。 “三十人呢?”路明非压低声音问,“超过了三十人么?” 绘梨衣沉默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她缓缓摇头,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路明非大概读懂了绘梨衣的意思……看来身后制造出骚动的不速之客大概就在三十人左右了,用大拇指想这些人也一定是来搜捕他和绘梨衣的。 “他们其中最近的距离我们多远?”路明非问,“一百五十米以上的距离有没有?” 绘梨衣摇摇头。 路明非的脸色开始缓缓变得严肃,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光是后方就有三十人左右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也不过一百五十米了,相隔距离不超过一条街道,看来调头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已经不现实了。 想要带着绘梨衣在聚集三十个黑道精英的街口离开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那些人发现他们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出手,但这么做也绝对会在人群中引发恐慌,甚至可能引发人群的暴乱。 在秋叶原人流如此聚集的地方制造那么混乱的状况无疑太高调了,就算能够顺利脱身,往后几天黑道对他们盘查也只会越来越严重,他再带着绘梨衣出行就变得麻烦起来,而且还很可能造成集体的踩踏事件波及那些无辜的游客。 逃走或者避开,让那些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无功而返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但身后紧张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们从严密的盘查中离开,路明非只能拉着绘梨衣,加快步伐又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向更前方的街道移动。 现在路明非还不知道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已经遍布了整个秋叶原还是只出现在他们后方的街道,如果是情况是后者他们要脱身还比较简单,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理智上路明非更倾向于整个秋叶原已经全都遍布了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整个行动是同一时间进行的,那些前来搜捕的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样从秋叶原的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这种由黑帮成员织成的巨网疾速又严密地向他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聚拢。 路明非知道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正在以某种方式观察着他们,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对于苏恩曦那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基本都能达成,路明非也知道如果他现在向苏恩曦酒德麻衣求援,她们两个一定有办法帮助他和绘梨衣在眼下的困境中脱身,如果是以往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路明非大概也就没皮没脸的向两人求助了,但这一次路明非的内心却本能的抗拒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寻求帮助。 其中一个原因是路明非了解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性格,虽然这两个女孩在他看来都挺好说话的,苏恩曦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酒德麻衣也只是高冷了一点,但这也仅限于对特定的人而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女孩的本性其实比路明非更杀伐果断,特别是在面对毫无关系的外人时,她们都能抛弃自身所有的情感,化身为达目的只求效率而不择手段的冷面执行者。 眼下的情况虽然麻烦,但那些来搜捕自己和绘梨衣的人本身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幕后之人利用的棋子,如果酒德麻衣出动的话,以这位冷酷女忍者的作风,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大概就是把其中大半的人都给干掉,以方便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离开,但是路明非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让酒德麻衣出手已经是最坏的打算,没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路明非并不想用此下策。 另一个原因就像是酒德麻衣对苏恩曦分析的,路明非好不容易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带了出来,他希望给予这个女孩的是自由和可以选择自己意愿的权利,他很感谢苏恩曦的帮助同时却也不愿意过多接受对方的帮助,横滨游乐场那一次已经够了,路明非不希望绘梨衣往后的人生活在任何人的剧本里。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家阿玛尼专卖店那些店员做得太过头时路明非就拉着绘梨衣头也不回的离开,在之后又一直刻意避开苏恩曦为他和绘梨衣安排的惊喜。 哪怕是幸福的剧本,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而言也是一片无形的牢笼,只有剥离任何的束缚,绘梨衣才能真正成为那只翱翔天际的翩然红鸟。 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快步向更前方的街道移动,同时两人也在快速接近秋叶原的中心地段,走着走着绘梨衣忽然停下脚步,她没有再前进了,目光一直望着前方,似乎是隔着如海潮般的人群看见了远处的什么似的。 路明非看到绘梨衣的视线,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小声在绘梨衣耳边询问:“前面也有人正向这里靠近,就和后面那些人一样,是来找我们的,对么?” 绘梨衣收回视线,冲路明非点点头。 “有多少人?”路明非询问和之前一样的问题,“有超过三十个么?” 绘梨衣点点头。 “他们之中距离我们最近的大概还有多远?”路明非紧接着问。 绘梨衣想了想,然后紧握的手冲路明非张开三根手指。 三百米……已经相当接近了啊,这个距离下哪怕他们快步行走也无法赶在那些人之前走完这一条街道在前方的路口顺利拐入岔道,如果是奔跑的话还来得及,但是在行人拥挤的街道上奔跑的话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像是巴不得自己被逮住似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仍在往前方行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总的来说后方的人逼近的速度比前方的人更快,就连主干道往后方行驶的车流都被逼停了。 黑道们甚至开始沿着路段严格盘查来往车内的人员,直到秋叶原的中央位置到外神田四丁目的街道统统被穿着黑衣的男人们围得水泄不通,路明非暂时也还没想到很好的脱身方法,他心一横,再不济的情况也只有动手了。 当然,动手的只能是他……只是普通的黑道而已,路明非还没有让绘梨衣出手的打算,绘梨衣的能力一旦动用必然伴随着毁天灭地般的声势,而且路明非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怂货,哪还有让绘梨衣出手的道理。 路明非和绘梨衣前方的人群也逐渐开始传出骚动了,这说明黑道的人已经逼近到了离他们相当近的距离,看来一场斗争是在所难免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忽然,路明非扭头看了看绘梨衣,因为他感受到手上传来了温柔的力道,是绘梨衣紧握住了他的手,大概是绘梨衣也察觉到了人群的骚乱和路明非情绪的变化,想以此来安抚路明非的情绪……这个女孩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敏感心细,路明非冲绘梨衣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也把绘梨衣的手握得更牢了。 路明非并不是紧张,其实他的内心正在认真地盘析着当下整个日本的情况,他知道源稚生已经颁布了红字悬赏令要找回绘梨衣并通缉他,但金额仅仅是一千万日元,这说明源稚生已经确信了他让楚子航转告的那些话,源稚生的本意并不是真心想要通缉他,这位蛇歧八家的当家家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潦草的悬赏金额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源稚生也一定看清了橘政宗的本性,自己已经千叮万嘱让源稚生切记不要当场揭穿橘政宗,但是以那只象龟不会拐弯的耿直性格,知道了橘政宗真正为人的他多半会第一时间在家族内架空橘政宗的权力。 一位是造成家族巨大损失、被揭露丑态的前任大家长,一位是拯救家族于劫难的现任大家长,可想而知的是橘政宗在蛇歧八家内部已经失去了与源稚生争夺权柄的能力,蛇歧八家如今已经不是橘政宗的蛇歧八家了。 那么现在出现在秋叶原的街道上,搜捕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人多半不是蛇歧八家的人,橘政宗在如今的蛇歧八家内已经失去了号召力,更不可能有忤逆源稚生的权力……但路明非依然觉得这些人是橘政宗派来的,为了从他手上夺回绘梨衣这个复活“神”至关重要的钥匙,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个老家伙现在大概已经急到抓耳挠腮大发雷霆,只是这一次橘政宗抓捕他们动用并不是蛇歧八家的力量和“橘政宗”这个名字。 王将……终于把那个犹如千面狡狐般的老家伙逼得只能以猛鬼众领袖这个身份行动了……路明非在心中幽幽地想。 只是不知道这些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中里会不会混入“假王将”,如果有的话,想要脱身也许会比较麻烦,但路明非的心底其实也隐隐期待着……不知道如今的他和那种棘手的东西碰一碰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他提前准备的方法能不能顺利摆脱那种怪异的梆子声操控。 来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已经推进到他们后方极近的位置了,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街边路口的反光镜,透过镜子映照的画面,那些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路明非紧绷着身上的肌肉,准备在他和绘梨衣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暴起动手。 “路明非先生!”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请跟我来!” 原本路明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向他们逼近的黑衣男人身上,不论是身边隐隐躁动不安的游客还是那些在街角路边发传单的妹子他都下意识忽略了……此时神经紧绷着的路明非忽然被一口叫出名字,这让他本能的有些发懵。 路明非扭头,只看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漂亮背影扯住他的胳膊,将他和绘梨衣往街边一家挂着“HOME COFFEE”醒目招牌的女仆咖啡馆拉去……不论是刚才叫出自己名字的声音还是这个女孩的背影都隐隐有些熟悉,路明非下意识没有抗拒。 店内的生意相当火爆,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路穿过顾客和女仆们,最后被带到了这家女仆咖啡馆最里侧的隔间内。 站在榻榻米上,路明非终于看清了将他们拉入咖啡馆的女孩的长相。 “真?”路明非仔仔细细地打量对方,不敢置信地问道。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缘分妙不可言(二合一,求订阅!!!) 眼前的女孩身穿黑白色的女仆装,衣服的款式比较迷你,微微裸露出女孩骨感的后背,白色的长筒袜包裹着骨肉匀亭的双腿,本就身材高挑的女孩踩在一双厚底梅露露鞋上,身高看起来居然都和绘梨衣差不多了。 “是我是我!”女孩摸了摸自己亚麻色的假发,满脸惊喜的看着路明非,“没想打扮成这样,路明非先生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把路明非和绘梨衣拉入女仆咖啡馆的女孩居然是麻生真,路明非就说难怪这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背影看起来也这么眼熟,之前在玩具店、还有路明非被拍卖的时候他都和麻生真有过照面,所以这个女孩算是路明非在日本为数不多的“熟人”。 “只是换了套衣服、戴了顶假发而已啊,怎么会认不出来了?真小姐你的脸又一直没变。”路明非的用手比划了一下麻生真快要接近他的身高,“而且真小姐的身材是日本女孩中难得的高妹,很有辨识度。” “是啊,以前练过田径,高中时期就被班上的同学调侃是嫁不出去的高妹啦。”麻生真的表情很惊喜,看得出来,和路明非的重逢让她意外又开心。 回想起那个雨夜,真还在玩具店打工,走投无路之下她拨通了黑道本家执法人的电话,当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第一个来到店里,伪装成顾客的模样。 真原本以为本家的执法人一定都是凶神恶煞的男人,所以拨通那个电话后她就后悔了,原本她只想给店里的混混一点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来骚扰自己,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连一个街头的混混都奈何不了,却招来了本家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法人,驱虎吞狼之后她岂不是要独自面对那些恶虎般的男人? 本家的执法人都是真正的黑道,真正的黑道和店里那个提着棒球棍收保护费、占便宜看漫画的混混可不同,真正的黑道是山巅的恶虎,都是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麻生真偶然听闻过黑道的手段,听说他们会把得罪他们的人活生生地浇筑在生水泥里,灌成水泥柱掩埋在东京湾的海岸旁,让人窒息而死,或是用水泥柱禁锢住目标的双脚,直接将人沉入东京湾的码头下,听说每年东京都有几千个人会无声的失踪,每个季度渔船返港在东京湾临近港口的海底都能打捞起上百具双脚被水泥封死、已经被泡得腐烂的尸体。 当时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们齐聚一间小小的玩具店时,真简直吓坏了,她以为这些人真的会把那个小混混浇灌成水泥柱,沉入东京湾里,从此从世界上销声匿迹,麻生真觉得如果那个混混真的死了的话也是被她给害死的……但最后证明这些恶虎般的男人也只是吓唬对方一下,这些人的本性还都蛮好的,和真印象中的黑道完全不同,之后玩具店被偷袭,这个叫路明非的男人还主动保护了他和那名小混混,以至于野田寿今后来玩具店的时候,老是把“路明非大哥如何如何”挂在嘴边。 还有玩具店事件一周后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的第二次“偶遇”,说起来那真是次神奇的经历,没想到路明非先生既然会被当作展拍品关在笼子里,最初看到铁笼里那个尖刺獠牙野兽般的男人,麻生真腿都吓软了,但对方却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向她表明身份,麻生真就不再那样害怕了,因为哪怕看起来面目狰狞,但路明非先生骨子里却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到真小姐,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碰面了吧?”路明非感慨道。 路明非相信在这遇到麻生真绝不是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安排,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纯属是偶然,他不禁感叹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原本在梦境里读过故事的路明非觉得麻生真是个好女孩,野田寿也是个本性不坏的小子,除了幼稚过头中二过头,心肠倒是蛮好的,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让路明非欣赏。 不过就是这两个平凡的家伙却让路明非体会到了予人恩惠被涌泉相报的感觉。 最初路明非是觉得梦境的故事里麻生真的结局实在太凄惨了,这样好的女孩不应该落得那么悲烈的下场,于是路明非从一开始就打算帮两人一把,不过说到底他对麻生真和野田寿的帮助其实也没有太多,更多只是随手为之,他根本没有想过向两人索取什么回报……但就是这份随手给予的帮助回馈他的惊喜实在太大太大了。 不仅是上一次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麻生真带着恺撒进入会场内,还不顾危险的找到钥匙企图为他打开牢笼,包括这一次,更是在被黑帮围堵的街头,在路明非将要和黑道的人大打出手之际,麻生真巧合又及时的出现,让路明非避免了将要和黑道发生的冲突以及后续的麻烦。 这么看来真小姐真是自己命里注定的贵人啊! “是Sakura认识的人么?”忽然一个小本子被抵到路明非的面前,上面写着这行娟秀的字。 是绘梨衣写的,她没有看麻生真,而是看着路明非。 “是啊,是朋友。”路明非在绘梨衣耳边小声说,“她的名字是麻生真,曾经帮过我们好几次,人很好,你的哥哥也见过她。” “哦。”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这短短的一个字表示她已经认识麻生真了,这才是绘梨衣正常该有的态度,这个女孩的原本的性格就是如此淡薄,除非是面对路明非或是源稚生这样亲近的人,才稍稍能让她愿意多说几句话,产生少有的情绪波动。 “哦对了,真应该已经有正在发展的人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处成男女朋友,但那个男孩很喜欢她。”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补充了这句话。 说来也奇怪,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并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绘梨衣也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这个女孩大概连吃醋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而且路明非并不是担心绘梨衣误会他和麻生真的关系,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下意识想要向绘梨衣解释一下,不然在大街上被这么个女仆装的美少女忽然拉进店里,路明非多少会有点心虚。 “对了,这位是路明非先生的女朋友么?”真看着绘梨衣,她早就关注到这个女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称赞,“路明非先生的女朋友好漂亮!”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就想否认,但看着绘梨衣那张懵懵懂懂的脸,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男女朋友么,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真的性格都已经变得这么直接了么,刚见面就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不会是被野田寿那个混小子带坏了吧? 不过看着同样没有立刻否认的绘梨衣,其实路明非的心里对麻生真提出的这个问题……还感觉蛮美滋滋的。 这说明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和绘梨衣看起来还是……蛮般配的吧? “暂时……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路明非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 他只能这么回答,因为他和绘梨衣确实还没有确认关系,而且他也还没有明确绘梨衣的心意,仗着绘梨衣对感情方面涉世不深、在正式和绘梨衣确认关系之前以她的男朋友自居这种事,路明非还做不出来。 “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意思是过段时间就会是了么?”真笑着对路明非打趣道,“那路明非先生一定要好好把握啊,这么好的女孩,你们看起来很登对哦!” 路明非心说我嘞个去,以前还真看不出来麻生真还有这样一面……小姑娘会说话赶紧多说点! “您好,我是麻生真,是路明非先生的朋友,以前承蒙路明非先生的照顾,一直很感激他。”麻生真对着绘梨衣自我介绍,然后弯腰鞠躬。 路明非刚想替绘梨衣向麻生真介绍,因为他觉得以绘梨衣淡漠的性格,多半不会搭理外人的话茬……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他还没开口,绘梨衣就抬起笔,在小本子上唰唰地写着。 “上杉绘梨衣。”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给麻生真看了一眼后收了回来。 路明非都惊诧了,麻生真不知道能够让绘梨衣如此对待有多难得,但他很清楚。 只是看似随意的报上名字而已……如果是不了解绘梨衣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个女孩的态度怎会如此趾高气昂,但如果蛇歧八家除了各家主外的内部人员,有谁能够有本事让上杉家主搭腔的,不说光宗耀祖光耀门楣,那至少也是能够拿出来吹嘘好几个月的事。 上杉家主是比政宗先生更难以接近的存在……这是整个蛇歧八家公认的事实。 “真你别介意,绘梨衣性格就是这样。”路明非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你怎么发现我们了?而且还好像知道我们遇到了麻烦似的,直接就把我们拉进店里。” 看麻生真的这一身女仆装,不难猜到她现在在这家女仆咖啡馆打工,但她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一般人偶遇了熟人一般至少会站在原地寒暄两句话,可麻生真好像就看出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困境似的,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径直带进了咖啡馆的隔间,让他们避免了在大街上和那些黑衣男人们的正面冲突。 “自从上次在东京湾的拍卖场分别后,我和寿一直都很担心加图索先生和路明非先生你们,寿还拜托黑道的朋友帮忙打听,但一直都没有得到有关你们的消息。”真说。 路明非表面上点点头,他心说蛇歧八家的人都找不到我们,你们要怎么找啊,我们藏在高天原里,你们用“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这几个名字能找得到我们几个就怪了……在高天原里,有的只是新晋牛郎新秀“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啊! “直到今天早上,寿的手机上收到消息,他火急火燎的找到我给我看,看到那些消息后我也吃惊了,是黑道宗家通缉路明非先生您的悬赏令,整整一千万日元!”真说,一千万日元对她来说是笔无法想象的巨款,“通缉令里有路明非先生您和这位上杉小姐的照片,寿告诉我路明非先生您的悬赏金额还是其次,但是您的通缉等级很高,红字悬赏是黑道本家最高等级的悬赏了,这代表着哪怕对黑道的本家来说您都是危险人物,所以我和寿今天一直都很担心您。” “刚才店门外忽然传来骚动,很多客人像是逃难似的进了咖啡馆,我听他们说是今天秋叶原的街面上忽然出现了很多黑道,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我立马想到了早上寿给我看的通缉令,当时我就在想那些黑道要找的人不会就是路明非先生你们吧,我来到门口张望了几眼,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漂亮又熟悉的脸。”真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就是上杉小姐时,我紧接着看到了上杉小姐身边的路明非先生,我马上反应过来,那张脸不就是我早上在通缉令上看到的女孩么?我正想上前和路明非先生打招呼,又看到您身后那些靠近的黑衣男人,我觉得路明非先生您可能遇到危险了,于是自作主张地拉着你们进了咖啡馆。” “真是多亏了真小姐,不过那张通缉令其实没那么严重啦,还记得上次和我们一起去玩具店的那个长相有点娘炮的日本人么?就是那个黑道少主。”路明非说的是源稚生,“他如今是黑道本家的大家长了,他们通缉我是因为我把大家长的妹妹从家族里带走了。” “大家长的妹妹……”真喃喃道,她忽然反应过来,望着绘梨衣,捂嘴惊呼,“这位居然是大家长的妹妹么!对不起,刚才真是失礼!” 真诚惶诚恐地朝绘梨衣鞠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爱说话甚至有点自闭的女孩会是这样的大人物。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同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没事没事,真你没必要多礼,你又不是黑道的人。”路明非连忙冲麻生真摆摆手,“而且绘梨衣也从来都不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你别看绘梨衣她话不多,但她这人其实蛮好相处的。” 真直起身子,在知道绘梨衣的身份之前,她还偶尔会忍不住打量这个过分漂亮的女孩,但在路明非透露了这个女孩的身份后,真就不敢直视绘梨衣了……黑道本家大家长的妹妹啊,那就相当于整个日本黑道的公主,对于她这个平凡的女孩来说,那得是多么远在天边的人物啊。 怪不得这个女孩对什么都是一副漠然冷澹的模样,这样身份的女孩对一切庶民的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也实属正常……真想着。 绘梨衣没有理会真的鞠躬和惶恐,一来是性格使然,她和麻生真还并不熟悉,二来是这间和室里明显有她更感兴趣的东西。 绘梨衣望着这间房最里侧的位置,在角落的墙壁上,挂着一台ps3游戏机和液晶显示屏,还有堆满了书架的游戏卡碟,绘梨衣两眼放光。 黑道公主和麻生真想的不同,她明显对庶民的游戏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个……真啊。”路明非明显注意到了绘梨衣看向墙角的ps3游戏机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朝麻生真问道,“那台ps3是可以玩的么?我的意思是,如果现在绘梨衣想玩一下那台ps3游戏机的话,真你有权限帮她开个机选一下游戏么?” 听到这个请求后,麻生真微微发愣,然后点点头:“当然,女仆陪玩游戏是这家咖啡店最热门的项目,第二和第三热门的项目分别是膝枕午睡和工作归家剧情演绎服务……通俗来说就是由女仆扮演妻子或是专属的家庭女仆,而顾客则扮演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家的男主人,有点类似于过家家,虽然我不是很擅长游戏,但帮顾客开打开游戏机和挑选游戏的权利还是有的。” “这间和室就是为了给vip客人专用的,所以游戏很全。”麻生真不太敢和绘梨衣搭话,只能朝路明非问道,“上杉小姐想玩哪一款?有中意的游戏么?” 路明非指了指塞满一排排书架的游戏卡碟,对绘梨衣说:“真说这些游戏都可以玩,绘梨衣可以挑一挑你擅长的或是感兴趣的,选好了之后让真帮你开机就好,外面街道上的骚动还没停止,在那些黑衣人离开之前,在这里打游戏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绘梨衣点点头,表示打游戏这个提议很赞。 “只是这样会耽误真你的工作么?”路明非朝麻生真问道,“我们可以付钱的,就当作我们邀请真小姐你为我们服务,就按照这家店平常顾客的消费来支付吧,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瞥了眼价目表,我记得一小时是三千円对么?”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收路明非先生你们的钱!”麻生真连忙摆手,“你们当初帮助我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换我招待你们,要是还向路明非先生你们收钱的话我是会良心不安的!” “一码归一码,现在还是真你的上班时间,招待我们和我们付给你应得的报酬并不冲突吧。”路明非语气认真地对真说,“而且今天是真你帮了我和绘梨衣的大忙才对,要不是你及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我们就该被外面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发现了,那样情况会比较为难,真你帮我们避免了一场大麻烦,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怎么还能无偿占用你的打工时间呢?” “就按照店里的消费来结算吧,可以给我们打折或者优惠,但前提是不能让真小姐你赔本,不然我和绘梨衣宁愿去街道上面对那些黑帮的人,也不想赖在店里占真小姐你的便宜。”路明非无比严肃地说,好像下一刻麻生真再推辞的话,他就会拉着绘梨衣立刻扭头就走。 路明非不可能让麻生真分文不挣,甚至让她出来打工还赔钱,日本女仆店的经营模式和其他店不同,女仆店的女仆在这里兼职打工就相当于租赁店里的场地和设施来服务客人,在为顾客服务的期间,客人按照价目表支付的费用至少要向店老板上缴一半,当然多余的小费或是私下里的其他交易赚到的收益是可以归私人所得的。 但麻生真铁定不会愿意接受路明非的小费,看她的样子甚至连店里的基本消费都不打算让路明非和绘梨衣支付。 路明非的身上足足揣了八十万日元,是从高天原出来之前恺撒和楚子航交给他的,如果知道路明非遇到了在这里打工麻生真,哪怕是把八十万日元中的一半以小费的名义赠予这个女孩,想必那两人也都会很赞成。 这个女孩显然比自己更需要这笔钱,不然也不会到处打工,但路明非并没有打算刻意多付给麻生真报酬,过多的照顾看起来就像是施舍,路明非也不想打着“善意的帮助”的名义去触伤一个女孩的自尊心,所以他才说按照店里的价格和打折优惠一类的玩笑话,就像是朋友间的讨价还价。 听着路明非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麻生真只好妥协的点点头:“那好吧。” “那上杉小姐跟我来吧,我带您去选游戏?”麻生真来到绘梨衣的身边,小声对绘梨衣问。 绘梨衣点点头,看得出来她早就迫不及待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卡碟里拣选了,就好像女人看到了各色各样的宝石,恨不得把每一个都揣进兜里。 “谢谢。”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并递给麻生真看。 麻生真受宠若惊。 要知道女仆这个行业本就是服务业中的服务业,帮客人挑选游戏是最基本的,麻生真虽然在这里打工不久,但有时候为一位客人服务到结束都换不来一句谢谢,因为这些都是她们该做的,客人们付了钱,她们要做的就是为客人提供情绪价值……麻生真原本还以为这位大家长的妹妹是那种对谁都不假颜色的高冷类型,但女孩在真诚道谢后拿起一张张游戏卡碟时,眼睛里跳动着如清泉般澄澈的欣喜,就像圣诞节收到满箱贺卡的小朋友。 也许大家长的妹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冷漠,而是更像一个纯粹的孩子,她和你不熟也不会对你虚与委蛇,她觉得开心就对你真诚道谢,喜怒哀乐都不加掩饰……麻生真心想。 “这款游戏叫《神秘海域》,是集解谜、寻宝、探险、射击于一身的冒险动作游戏系列,最终的游戏目的是找到宝藏,画质很精美,但是在日本人气一直不怎么高,在店里并不算热门……另一款是‘gta’系列的游戏,也叫做《侠盗猎车手:圣安地列斯》,因为游戏的开放度和自由度极高,很受学生的追捧,同时也是店里最受男生欢迎的游戏之一……”麻生真为绘梨衣一一介绍道,“上杉家主您手上拿的这一款是《最终幻想13》,据说是日本的国民游戏之一,但听说战斗系统和以往的作品都有差别,刚刚上手或许会有些不习惯……” 看着真事无巨细地为绘梨衣介绍着一款款游戏,路明非笑着调侃:“这就是真你说的不擅长游戏啊?你对游戏的了解明明比我还详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职业的游戏高手了……要不就是天天泡在游戏厅里的死宅女。” “没有啦,为客人挑选游戏介绍游戏类型也是我们的工作,这是店里的规定啦,这些也都是我死记硬背的,我根本就分不清画质的好坏,也不太懂怎么算开放度高。”麻生真轻声说,她接过绘梨衣手上的《最终幻想13》,把它插入主机的卡槽里,“在高中以前我连电脑游戏都没有接触过,但是店里的女孩好像对这些都很懂的样子,我也就只能熬夜背一背这些游戏介绍和游戏背景,不然就比别人差太多了,有时候客人真的让我上手试一试我都不太敢。” “这么说真你确实很刻苦啊。”路明非试探性地问道,“客人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是怎么考虑来咖啡店工作的呢?” “没有没有,客人们都还好,这份工作也是寿介绍给我的,因为老板是寿认识的人,所以老板对我一直都很照顾。”麻生真小声说,“那些难缠的或者会提过分要求的客人一般都不会推给我的,膝枕之类有肢体接触的项目我也一直不敢做啦,所以我的薪水其实比店里其他的前辈们低很多,但已经比在玩具店的那份工作已经高上不少啦。” “奶奶也知道我换了工作,虽然离家里比较远,但工资要高好几倍,奶奶听说的时候可高兴了,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攒下去读大学的钱了。”麻生真笑着说,“以前都是奶奶省吃俭用想存钱给我缴学费,但其实她的退休金只够我们温饱,我不想让奶奶太累,现在这份工作就很好,每天的工作不累,回家之后我还有时间念书,而且薪水足够我攒着一部分用来念书,另一部分会存在一起每周交给奶奶,虽然奶奶每次都不会要,但我已经偷偷给她办了张银行卡,每周都会把钱汇在里面。” 路明非对真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听着真的话,他的胸口微微发闷。 其实关于真读大学的事,路明非如果开口拜托恺撒的话这问题保管能完美解决,加图索家在世界各地资助了几百所学校,真想去哪一所读书都没问题,还是全额奖学金,哪怕把奶奶带过去一起生活,恺撒也会提供配套的住所和养老金,真帮过自己和恺撒,想必如果真需要帮助的话恺撒也绝对会乐于施以援手……那个男人就是这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啊,资助一个美少女读书对他叫事儿么?那是贵公子的分内之事啊。 但路明非没有开口,屠龙者有屠龙者的宿命,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生活,这样就好,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就像路明非不希望有人能干涉绘梨衣的自由,路明非也不想干涉麻生真属于普通人的生活。 “对了,你和野田寿相处的还不错么?”路明非岔开话题。 麻生真点点头:“寿人很好,对我也一直很好,他很为我考虑,其实一开始寿是想资助我读大学的,因为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寿已经接任了那个野田组的组长……但其实是我自己不愿意啦,总觉得这样接受寿的钱有些不明不白的,虽然家里穷,但是通过努力来过上好生活会让我比较安心。” 麻生真已经帮绘梨衣把游戏机调适好了,她来到路明非身边为路明非倒茶。 “你的想法很好啊,靠自己努力你一定能考上你理想的大学。”路明非笑着捧过真手上的热茶,“不过如果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你尽管和野田寿那小子开口……如果野田寿也没办法解决的话,你可以让他打电话给蛇歧八家的接线部,找一个叫‘失吹樱’的女孩,她会帮你们解决的。” “我记住了,真的很感谢路明非先生。”真对路明非鞠躬道谢,“哦对了,寿他本人也在……” 忽然,麻生真的话被打断,粗暴的开门声和男人的高喝在门口的位置响起……真的身子一颤,把路明非刚刚接过手的热茶给碰翻…… “真是该死啊!那些不长眼的小子!他们以为自己调戏的是谁的女朋友?扒光上衣扔在街上这种教训真的是便宜他们了!”门口男人的声音咋咋呼呼的。 与此同时,和室里也响起一声尖叫,热茶溅撒到路明非的衣服上和榻榻米上。 真赶忙弯下腰,嘴里还一边道歉,她下意识就想用袖子为路明非擦拭衣服上那些还在冒着热气的水,但被路明非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然而从门口的角度只能看到路明非的背影,此时他和麻生真的姿势尽显旖旎……就像是一个痴汉抓住美少女的胳膊强迫不让其起身,欲行不轨之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遇野田寿(二合一,求订阅!!!) “混蛋!放开那个女孩!”门口的男人看到路明非和麻生真这副旖旎的姿态,勐喝一声。 他看起来愤怒极了,像是看到老婆被色狼非礼的愤世男,男人三步并两步飞快的从门口来到路明非的身后,嘴里还振振有词:“又是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你以为你正在调戏谁的女朋友?我告诉你我正在气头上还没消气!小子,你摊上事了你知道么!你摊上大事了!”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一巴掌拍开路明非握着麻生真胳膊的手,他几乎是抡圆了胳膊使力的,力道毫不留情。 这还不算完,拍完路明非的手掌后他又从后方抓起路明非的肩头和衣领,用蛮力硬生生的将路明非从榻榻米上提了起来。 “寿!”麻生真看着这一幕,瞬间傻眼了。 真连忙伸手去阻止男人蛮横的行径,但她的力气哪有男人大,她推搡在男人的手臂上就像是在拉扯一根坚硬的铁钳,于是麻生真只能用大声阻止:“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人是……” 可麻生真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粗暴的打断。 “真,我知道你心肠软,不想让我惹事,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欺负!”男人愤怒地说,“这种人你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可能长记性的,我今天要是不给他尝尝什么叫血的教训,他以后一定还会来骚扰真,如果一个男人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骚扰还无动于衷,那他这辈子注定就只是一个失败的家伙!” 不论麻生真说什么这个男人都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死死地揪着路明非脖颈处的衣领,提着这个“浪荡的色狼”让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朝自己。 “小子,你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因此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男人渐渐和路明非对上视线,他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猥亵花季美少女的痴汉好好看看即将面对着怎样一副狰狞威严的面孔。 “混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野田寿!野田组的组长,野田寿!野田组知道么?歌舞伎町街头最火热的黑帮!”自称野田寿的男人竭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哪怕现在是在秋叶原,这条街上也都是我的熟人你知道么!你信不信我和这家店的老板打声招呼,从此以后你就不能踏进这家店面一步!” “信啊,怎么不信,你野田寿多有能耐啊。”路明非耸耸肩膀,语气轻松,“要不是认识你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日本黑道本家的大家长呢。” “混账!本家的大家长也是你能随意妄言的人么?我看你是活腻了……”野田寿紧握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中,“你是不是……活腻了……” 野田寿高举的拳头将要狠狠落下时他忽然觉得面前男人刚才的说话声似乎有点耳熟,野田寿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开始仔细端详起被自己揪住衣领的这个男人的脸。 “啊!” 野田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怪叫,他下意识就松开抓紧路明非衣领的手,止不住地后退,然后一屁股跌落在地。 路明非的脸就像是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把野田寿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全都浇灭了,野田寿愣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的脸,眼眶都要瞪裂了,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路……路……路……”野田寿指着路明非,磕磕巴巴了半天,音调拉得老高了,就像在滚烫的锅里被烹煮的鸭子,最终才艰难喊出对方的名字,“路明非大哥!” “长本事了嘛,野田寿,当上野田组组长以后就天下无敌啦?”路明非冲摔坐在榻榻米上的野田寿揶揄的笑笑,“怎么,如今不仅歌舞伎町成你的地盘了,整个秋叶原也归你罩了是吧?” 路明非弯下腰,拉着野田寿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面对路明非的调侃,野田寿诚惶诚恐地摆手,然后他又一脸惊喜地看着路明非,一把握紧路明非的手掌,“路明非大哥,真的是你啊!我就说大哥一定不会有事,能让黑道本家颁布红字悬赏令来通缉,真不愧是路明非大哥你啊!” “听上去你好像很羡慕似的,要不我找个机会和蛇歧八家联系一下,把通缉令上我的照片换成你的?”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或者你觉得还不够拉风的话,我拜托蛇歧八家再给你发一张也行,保管也是红字打底,金额设置成我的十倍都没有问题。” “那不就是一亿日元!”野田寿捂嘴惊呼,“那我可以去自首么?” “你小子!”路明非一巴掌拍在野田寿的后脑勺上。 “不过路明非大哥,您和真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看到你们……”野田寿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麻生真,他回想起刚开门时看到路明非和真那幅旖旎的画面表情,语气有些不自然。 “是我为路明非先生倒茶,不小心碰泼,茶水洒在路明非先生身上啦!我想帮路明非先生擦来着,但路明非先生怕我烫到,才拦下我的手。”麻生真对野田寿埋怨道,“还不是要怪寿你,刚才开门的时候吼的那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不然我也不会把茶给洒在路明非先生身上。”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未干的茶渍。 “哦哦哦,原来是茶洒了……我就说路明非大哥绝不是会对真行非礼之事的那种色狼嘛!”野田寿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是么?那你现在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刚才你可不是这态度。”路明非撇了撇嘴,“不是还打算给我尝尝什么叫‘血的教训’,还扬言要让我在秋叶原混不下去么?” “我不是针对路明非大哥你啊,是因为刚才店里有不长眼的色狼调戏真啦,真都明确拒绝了,他们还摸着真的手让真为他们提供膝枕服务,这种无赖的角色叫我怎么能够容忍啊!”野田寿愤慨地说,“于是我把那两个小子扒光,拍了他们的照片,还只丢给他们一条内裤把他们扔在外面的大街上,估计从此以后他们都不会有那个脸在出现在这家店和秋叶原了。” “会不会做得太过火啦,寿!”麻生真的脸颊微羞红。 “手段不错,确实比玩具店那时候多了股子狠劲,看来这个野田组组长没有白当。”路明非拍了拍野田寿地肩膀,笑笑,“所以你也把我当成那些调戏真小姐的色狼一样的人物了是吧?那我很好奇所谓‘血的代价’是什么啊?是剁掉我的尾指……还是打算把我物理阉割了?” “不敢不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路明非大哥你嘛,大哥教会我很多,自从上次在玩具店遇到大哥你们之后,我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我对路明非大哥一直是无条件信任的!”野田寿拍着胸脯说。 “话说你们野田组的地盘不是在歌舞伎町么?你怎么跑到秋叶原来了?还恰好在真小姐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路明非狐疑地望着野田寿,“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尾随人家?” “冤枉啊大哥!我真没有!”野田寿一脸委屈,“我只是担心真在这里上班不适应,偶尔来看看她啊,和那时候在玩具店蹭漫画书不一样,我现在进店是正常消费,会付钱的!” “是啊,寿确实每天都会来看我,他老是想选我服务不过我老是不让,寿就坐在能看到我的地方,点一杯咖啡一直对我服务的客人虎视眈眈的,这几天都吓跑了好几个了。”麻生真虽然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但语气却微微透着娇嗔,她最后用文字般的声音的补充一句,“其实我知道寿是因为很关心我。” 路明非点点头,望向野田寿的目光里透露着赞赏的意思。 野田寿对路明非问道:“大哥你呢?街道上的那些黑帮应该是来找路明非大哥你的对吧?大哥你今天刚刚被通缉,怎么会忽然现身秋叶原啊?” “通缉令虽然是蛇歧八家颁布的,但外面那些黑衣人不一定是蛇歧八家的人。”路明非澹澹地说,“红字悬赏只是做做样子,如果他们的大家长真要通缉我的话,区区一千万日元,未免也太寒碜了。” “不愧是大哥啊!”野田寿被路明非话里的霸气给折服了。 野田寿觉得自己对路明非大哥的敬仰之情更深了,一千万日元都嫌寒碜,不愧是他野田寿都誓想要追随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秋叶原……”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绘梨衣说想来秋叶原看看,我就陪绘梨衣来了。” “绘梨衣?”野田寿挠了挠额头,“绘梨衣是谁?” “你都进来这么久了,没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么?”路明非被这家伙气乐了,“怎么,看到真小姐就被迷的神魂颠倒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孩了?” “嗯?”野田寿环视一番,终于看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沉迷于游戏机无法自拔的绘梨衣,“真的还有一个女孩诶,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看起来好眼熟,路明非先生的通缉令旁边的照片好像就是她。”野田寿仔细打量着绘梨衣,“她就是绘梨衣么?” “寿,不可能这么没礼貌!”麻生真压低声音对野田寿严肃地说,“那位是上杉绘梨衣小姐,再怎样寿你不能直呼其名,要称呼她上杉小姐!” “上杉小姐……上杉?”野田寿莫名的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似乎听人提起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还记得上次来拜访玩具店的那位本家的少主么?路明非先生告诉我那位少主如今已经是本家的大家长了。”麻生真小声对野田寿提醒道,“上杉小姐就是那位大家长的妹妹。” 野田寿愣住了,下意识的想给自己一巴掌看自己是处于清醒还是活在梦里。 本家换了大家长的事野田寿也听说了,前段时间这还是震动整个日本黑道的大新闻,不亚于首相的更迭,源稚生的照片被广发到蛇歧八家麾下的每个黑道势力的头目手上,就连野田组这种不太入流的小组织也收到了消息。 野田寿看到照片的时候吓坏了,他虽然料想到了当时拜访玩具店的那几个人哪怕在本家也属于身份显贵的存在,但就在那一晚的第二天,曾经教训过他的男人们的其中一位就一跃成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整个日本黑道的至尊领袖……身为街头的小混混,却被大家长亲自教训过,这让野田寿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贫民窟里的穷困孩童忽然收到了国际巨星的签名照。 而这位上杉小姐就是那位大家长的妹妹么?那也是整个日本黑道身份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了,自己虽然已经继任了野田组的组长,但和这种人物比起来就像是日本古代最低贱的兵卒遇上最显贵的大名……自己真的有资格和大家长的妹妹在同一间和室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么? “上杉小姐……上杉……上杉!”野田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勐然惊醒,不敢置信地望着路明非,“这位上杉小姐……是姓上杉么?” “寿,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上杉小姐当然是姓上杉啊。”麻生真摸了摸野田寿的额头,明明没有发烧。 但野田寿这一次罕有的没马上回答麻生真,而是望向路明非,确认道:“上杉小姐的上杉……是那个上杉么?” 麻生真不了解黑道宗家的结构,但作为黑道人员的野田寿从小就被堂兄耳濡目染,诸家的姓氏都能背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时他们谁也没见过黑道之中的大人物,那些远在天边的姓氏对儿时的野田寿来说更像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上杉。”路明非没有否认,而是坦诚地说,“绘梨衣是蛇歧八家上三家之一上杉家的人,并且还是这一代上杉家主,别看绘梨衣很年轻,但她是黑道本家中地位仅次于大家长的存在。” 第四百一十八章 伏线(二合一,求订阅!!!) 野田寿惊讶的张大嘴巴,麻生真也是捂住嘴巴才能让自己不惊呼出声,路明非的话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则重磅炸弹。 黑道本家上三家的三位家主,在黑道内就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无论哪一个都拥有着滔天的权势和不计其数的追随者,那是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放眼整个日本也是能呼风唤雨的存在……然而就是这样的大人物,却在如此平凡的一间咖啡屋里玩着深受庶民喜爱的主机游戏,麻生真和野田寿的心里同时涌现出深深的荒谬感。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那个名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真的就坐在他们面前,旁若无人的玩着游戏,游戏音透过音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和室里……哪怕这个事实如此荒谬,麻生真和野田寿也毫不怀疑,因为路明非根本就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而且他们都看过通缉路明非的那张悬赏令,这个女孩的照片也赫然出现在上面,但通缉令上女孩并不是被通缉的目标,而是被挟持的对象,关于女孩的信息只有一张穿着复古的红白巫女服的照片和一句简短的话——「ONLYSAFE」——确保安全。 这说明照片中的女孩是对蛇歧八家而言某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被名叫路明非的家伙劫持走了,于是颁布了悬红将女孩从路明非手上安然无恙地夺回来……如果这个女孩是上三家的家主之一,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不过绘梨衣的身份你们知道就行了。」路明非低声对麻生真和野田寿交代,「不要透露给其他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见过上杉家主,不然我和绘梨衣接下来会遇到麻烦不说,你们也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麻生真和野田寿重重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路明非和蛇歧八家之间复杂的关系,但他们都知道路明非用如此郑重语气交代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听从吩咐做事一定没错。 野田寿看了看屋子角落里专注于游戏的绘梨衣,他在片刻的犹豫后还是快步走向绘梨衣,但最终只敢停在绘梨衣一米开外。 「上……上杉……上杉家主!」野田寿朝玩游戏的女孩深深鞠躬,磕磕巴巴地说,「在下是……本家下属「C」级组织……野田组的三代目野田寿……今日能够得见上杉家主……在下不胜荣幸!」 一段开场白被野田寿说的零零碎碎胆战心惊,他几乎是每吐出几个字就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完全不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在向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女孩做自我介绍,更像是一只羸弱的家猫在面对高贵的雪豹,对比起来气势简直堕到了尘埃里。 然而绘梨衣好像根本就没有搭理野田寿的意思,她只是双眼盯着屏幕,手指快速地操纵手柄,完全沉溺于二次元的世界,不远处朝她鞠躬的野田寿似乎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见上杉家主无视自己,野田寿还以为上杉家主是对刚才自己直呼其名的无礼行径而责怪自己,于是野田寿的腰弯得更低了,脑袋都恨不得贴在脚面上。 「刚才直呼上杉家主的名讳实在是在下的无知与无礼!万分抱歉!在下甘愿受到上杉家主的责罚!」野田寿站立不安地说。 绘梨衣只是淡淡地看了野田寿一眼后就扭过头来继续回到了她的《最终幻想13》的世界里……在绘梨衣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时候,瞥一眼打扰她打游戏的家伙已经算是给予对方莫大的尊重了,这还是基于野田寿是路明非的朋友的前提下。 「别再鞠躬了,绘梨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和你不熟悉的话你说再多也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她根本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路明非招招手让野田寿回来,「行了行了,你不用太过在意绘梨衣的身份,也不用把她当成尊贵的上杉家家主或是大家长的妹妹,毕竟这里是咖啡馆又不是蛇歧八家,大家的身份都是平等的, 正常相处就好了。」 野田寿缓缓的回到路明非和麻生真的旁边。 即便路明非这么说,但野田寿依然忐忑,在得知绘梨衣的身份之后他根本就没办法把对方把当成一个普通女生看待,没办法和她正常相处,那个女孩仅仅是坐在那里,野田寿就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快要把他给灼穿了……不过唯一让野田寿想不通的是,上三家之一的家主为什么会被路明非大哥劫持? 不是野田寿质疑路明非的能力,而是身为黑道本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一,不说黑道本家里配备保护她的武力有多么强,哪怕只论家主本身,这个女孩也绝不是现在看起来这般网瘾少女似的简单人物。 日本黑道是用拳头和暴力讲话的地方,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坐在至高地位上的人物绝对拥有能够与之匹配的实力与手腕,在日本向来都只有黑道绑架别人的份,至高的黑道领袖之一被绑架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可是看这位上杉家主打起游戏聚精会神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被要挟或是不情愿的模样,就和国中时期翘家第一次体验到成人世界的乐趣的女学生一样……这么说这个女孩其实不是像通缉令上写的那样被劫持走的?而是自愿跟随路明非离开了蛇歧八家? 黑道大家长的花季妹妹主动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同龄男子私自离开家族,迎来家族的搜捕与追杀…… 这剧情!这桥段!野田寿觉得自己察觉了真相,此时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词……私奔! 绝对是私奔!只能是私奔!私奔赛高! 野田寿还记得那位加图索先生曾告诉过真说他们其实不是蛇歧八家的人,只是他们的学校与蛇歧八家有合作,才来到日本,暂时以本家的执法人自居,可今早的通缉令一出,两方的合作关系显然是破裂了啊,因为路明非大哥拐走了大家长重要的妹妹而破裂……这么说路明非大哥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合作的人物而来,也许合作只是幌子,路明非大哥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心爱的女孩而来。 太浪漫了,实在太浪漫了!这不是和自己对真的心情一模一样么!路明非大哥真是骨子里都刻着浪漫基因的人,实乃我辈楷模啊! 野田寿觉得自己对路明非的崇拜之情愈发深重了,继死去的浩二堂兄之后,野田寿终于再度找到了男人前进道路之上的明灯!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野田寿的脑子里到底在YY着些什么,他当然也想不到野田寿这小子居然阴差阳错猜到了正确答案……他来日本的目的确实大半都是因为绘梨衣,路明非只觉得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很不对劲,给他一种泡温泉时偷瞥女汤的下流男的感觉。 「对了,路明非大哥,在您离开日本之前我可以去拜访您么?」野田寿忽然向路明非问,「话说大哥你们这段时间都藏在哪里啊?我们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四处打探你们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你们这些天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东京?」 听到这个问题,麻生真也望向路明非,她也想再拜访一次那位绅士的加图索先生,亲自向他道谢。 面对两人希冀的眼神,路明非逃避着两人的视线,没来由的沉默了。 「懂了懂了,大哥不方便透露对吧?」野田寿看着路明非为难的表情,恍然大悟地说,「也对也对,就连本家的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必然是绝密之处啊!可能是在东京郊外某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山洞里,也可能是在某个常年未启用的地下防空洞里,就像灾难和末日题材的电影里,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总会找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基地一样! 「真酷啊!这样的位置当然是绝密的!不能告知我们也是情有可原!」野田寿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嗯……也不是不能说,你想太多了。」路明非摇摇头,「我们这几天哪都没去,就在新宿区,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歌舞伎町的一家店里。」 「歌舞伎町的店里?」野田寿愣住了。 他和麾下的野田组,还有一些交好的势力私底下寻找路明非三人,他们几乎找遍了东京的各个街区,从银座到涩谷再到原宿,不论是繁华的街道,还是贫瘠的寺庙,他们都打听过……但偏偏就是新宿的歌舞伎町他们没怎么用心找过。 因为野田组的势力就在歌舞伎町,而蛇歧八家的大本营源氏重工大厦也仅仅在歌舞伎町几条街开外的地方,野田寿也想过灯下黑的情况,但他从没想到会灯下黑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么?高明!简直太高明了!大哥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换我肯定没那个胆子藏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野田寿激动的鼓掌,「大哥,方便透露一下你们一直待在什么店里么?夜总会?居酒屋?还是私人网吧?大哥你放心,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不会让除了这间屋子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大哥你的藏身之处,不然就让我一辈子都娶不到真!大哥你知道我这辈子非娶真不可,所以我绝不可能泄密!」 对野田寿来说,这的确是相当狠毒的誓言了。 麻生真微微脸红,责备地剐了眼野田寿,似乎是在责怪野田寿发誓还非要把她带上,不过她也马上对路明非表态:「路明非先生别在意,寿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您不方便说的话不要搭理他就好了,如果您要告诉我们的话,我也可以发誓,保证不会把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小姐你们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原本我就没打算瞒着你们,真小姐和寿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并不担心你们暴露我们的消息,我只担心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你们,也许会把你们也卷入这场纷争里。」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但你们似乎已经被卷进来了,因为你们今天帮了我和绘梨衣,还见过了绘梨衣。」 路明非在经过最后短暂的思想挣扎后,最终缓缓开口:「高天原……我和恺撒还有楚子航在一家名为高天原的俱乐部里工作。」 将这件事透露给麻生真和野田寿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首先路明非肯定信任两人,麻生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野田寿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做事无脑的类型,而且他们两个的命运和自己这些人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放任他们不管,还不如让他们在视线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给予他们适当的庇护,直到日本的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 最重要的是,对于明面上被通缉的路明非来说,现在日本境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猛鬼众的通缉一直未撤,蛇歧八家的通缉令又被颁布,有很多人都是他不方便接触的,比如说象龟,比如说上杉越,比如说昂热校长……那么在一些需要传递重要消息的时候,他的确需要那么一两个不起眼又信得过的局外人的帮助,类似于眼线的作用……眼前的麻生真和野田寿就是很好的人选。 「高天原?」一向乖巧的麻生真从没听说过这家店。 然而野田寿的表情却变了,麻生真不知道高天原但他知道,对于从小就混迹于歌舞伎町一条街的野田寿来说,他虽然没亲自去过高天原却早就听说过那家店如雷贯耳的名号,听说那是男人的禁地女人的天堂。 以前他的浩二堂哥经常在他的耳边调侃着说,如果没有走上黑道这条路,也许他就凭借着那张英俊的帅脸去高天原吃女人饭了。 浩二堂哥吹什么样的牛野田寿都信,但唯独这句话不信,因为野田寿见过从高天原走出来的男人,那些男人都极具特点,要不是帅到掉渣就是气质独特,其中有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令他 印象深刻。 免费阅读..com 第四百一十九章 路明非的拜托(二合一,求订阅!!!) “大哥,你说的高天原……是那家高天原么?”野田寿试探性地问。 “是的。”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不知道歌舞伎町一条街有没有高天原的彷店,但我们的店是整条街最红火的那一家。” “嘶!”野田寿倒抽一口凉气,“那大哥你们是在高天原里做服务生么?还是经纪人……总不该是……” “我们高天原没有经纪人,我们也没做服务生。”路明非看着野田寿,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你想的那个。” 路明非以为这样说了之后,野田寿多少会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毕竟牛郎哪怕在日本也处于灰色行业,有手有脚有能力的男人多半不会想靠着姿色或是身体吃女人饭,这是尊严问题,所以牛郎店里的男性甚至比脱衣舞店里的女性更招人看轻……但路明非想错了,野田寿这家伙在短暂的发愣后,居然变得更神经质了,望向路明非的目光简直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了。 “不愧是你啊大哥!真不愧是你啊!”野田寿简直激动坏了,“大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啊!” 路明非愣了愣,平常确实老听那只光头鲸鱼吹嘘高天原在东京的一众牛郎俱乐部里多么多么辉煌……但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高天原居然出名到了这种程度,就连野田寿这样纯情的男孩都曾听闻过高天原的传说。 “大哥,听说高天原里的男人对女人都是有求必应的,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和女人们每次都是真枪荷弹的交战。”野田寿俯在路明非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每人每晚独自应付十个以上的女人都是常有的事,生意火爆的时候甚至一个人面对二十个或是三十个女人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大哥,这些都是真的么?” 看着野田寿这小子求知欲爆棚的表情,路明非终于知道这小子口中的“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这些话是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野田寿这小子敬佩自己不是敬佩自己能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委身藏在一家牛郎店里的决心……而是敬佩他的幻想里自己能够以一抵十、甚至抵二十、三十的男性能力。 “想知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完了?”路明非没好气道。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野田寿连忙摆手,“我可没有大哥你们那种以一当十的生勐能力,而且我的长相和气质都不出众,实在差大哥你们太多了,我可没资格去女人的圣地里服务女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忍住心里想把这个混小子扔出去的冲动:“别听外面那些尽是鬼扯的流言,我们高天原可不看重长相气质什么的……‘男派的花道’懂么?我觉得寿君你的花道还蛮有自己的个性,我们店长一定会很欣赏你。” 路明非的最后一段话并不是唬弄野田寿,说真的,他觉得以野田寿这种耿直过头又热血过头的性格还真蛮可能招座头鲸店长喜欢的,高天原里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唯独缺少野田寿这种笨蛋大男孩,路明非都能想象到,如果野田寿真去高天原面试了,座头鲸店长给野田寿的花派定义一定是生命力顽强的太阳花,花期盛放热烈又灿烂。 “是么?我这样的也可以么?虽说被路明非大哥这样认可我还觉得蛮开心蛮荣幸的,我也蛮想和大哥一起工作。”野田寿话锋一转,“但是不行啊,我早就发过誓了,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肉体和精神都专一的男人。” 野田寿望向麻生真:“所以哪怕是大哥的举荐,我也不能对不起真啊!” “寿,你别瞎说啦!”麻生真微微羞赧,她一直被路明非和野田寿关于“男人”、“女人”和“高天原”的对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不过你们刚才是什么意思啊?高天原是什么地方?路明非先生他们的工作有什么问题么?” 野田寿凑到麻生真的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麻生真惊呼了一声,脸颊飘上了两抹红晕,她望向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那个……请问加图索先生他们也和路明非先生一起在那个……高天原里……做一样的工作么?”麻生真小声问。 “是,恺撒也在,楚子航也在。”路明非狠狠地剐了野田寿一眼,对麻生真说,“虽然我不知道野田寿这小子对你说了什么,不过真小姐你不要听这小子鬼扯的,我们的工作还蛮……正常的,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听一听她们牢骚和抱怨的话,然后对她们说几句好听的、能安慰人的漂亮话,最终目的还是帮女性们解决心理上的问题。” “你放心,我们既不出卖肉体,也不贩卖灵魂。”路明非言之凿凿,“真你听说过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吧?我们和心理咨询师大概是一个工作性质,只不过他们的催眠工具是怀表或者陀螺,我们的催眠工具是酒精,特定的服务对象是女性而已。” 麻生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我们在高天原的事也请你们务必保密,我们的行踪暂时还不能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人发现。”路明非低声交代,“而且我们现在也还不确定真小姐和寿你们有没有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眼线盯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还请你们尽量不要主动来高天原找我们,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麻生真和野田寿对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比如说你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或者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的情况,你们可以来到高天原店里,找到一个叫藤原勘助的牛郎,就说你们是小樱花的熟人。”路明非低声对两人说。 “小樱花?”麻生真和野田寿同时一愣。 “哦对了,我们在店里不用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和路明非这三个名字。”路明非一拍脑袋,“我们在店里的花名分别是‘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记住,在高天原只能称呼花名,不能透露我们的真名。” “小樱花是大哥的花名么?”野田寿追捧地说,“大哥的花名真有个性啊!” “去你丫的!”路明非抬手给了野田寿后脑勺一板栗,他忽然说,“其实我们几个藏在高天原里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们两个的,这是我考虑很久后的决定,你们也知道,我是被通缉的,绘梨衣的外形又相当引人注目,我们每次出门其实都有被发现的风险,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和一些人秘密取得联络是很不方便的。” “懂了大哥,你是不是想让我和真充当你的线人?在你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替你去给人传达一些重要的消息?”野田寿的脑子转得很快。 “我是有这个想法。”路明非点点头,“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帮我的忙会承担不确定的风险,我会尽量照顾你们的安全,但我也没办法做出百分之百能保证你们安全的承诺,当然你们也有权利选择拒绝我,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是人之常情……说实话我内心其实更希望你们能拒绝我,今天真小姐的帮助已经是让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了,不论是上次东京湾地下拍卖场还是这一次我都很感谢你们。” “嘿,好不容易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哥需要我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拒绝啊?”野田寿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我不希望真承担危险,但大哥可是我发誓要追随一辈子的男人啊!男人为了自己追寻的东西,承受一点危险又何妨?反正大哥的忙我是帮定了,大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天能帮到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小姐我也很开心。”麻生真也表态,“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帮到你们,你们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我和寿也不会有今天,我也许还在那间玩具店里担惊受怕,寿也一直在街头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因为路明非先生和加图索先生你们的出现,我和寿都变成了更好的人,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和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路明非看着麻生真和野田寿,深吸一口气,朝着两人缓缓鞠躬:“感谢你们,能够认识真小姐和寿你们,我也发自内心感到庆幸。” 直起身子后,路明非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素色的纸片,他把纸片交到野田寿手中。 “这是什么?贺卡或是明信片么?”野田寿怔了怔。 野田寿举起纸片,迎着头顶的光线,可以看到素白的卡纸上以墨笔勾勒着一朵摇曳的雏菊,娟秀的“风间琉璃”四个小字写在白色卡片的右下角。 “这是一张名片。”路明非说,“或者说是一张请柬。” “啊!”麻生真忽然惊呼,“风间琉璃?这居然是那位风间大师的名片么?” “真你居然还知道风间大师?”路明非微微惊诧。 “我是不太了解风间大师啦,只是班上经常会有女生谈论起有关于风间大师的传闻。”麻生真说,“我记得以前班上的同学有私下里发起投票来着,是有关于‘希望第一次接吻的对象是谁’,好像有超过一半的女生都填选风间大师,比那些当红的明星和偶像票数还高。” “那真你当时填的对象是谁啊?”野田寿关心地问道。 “因为投票是私下里进行的,所以是选在课后投选的,我课后赶着去打工啦,所以没有参与。”麻生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当时的我应该会填……木村拓哉先生吧。” “原来真你喜欢的是木村拓哉那一款的!”野田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话说以前浩二堂哥说我留长发还是和木村拓哉先生有几分神似的!” 路明非心说你的浩二堂哥还真是骗人不浅。 “我是喜欢木村拓哉先生那种成熟的魅力和平易近人的性格啦。”真说。 “哦哦哦,真你放心,我会努力的!”野田寿对自己鼓励道,他又扭头望向路明非,指了指路明非交给他的卡片,“大哥是要让我帮忙把风间大师的名片交给谁么?” “嗯,我要拜托你在今天之内去一趟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拉面摊,把这张邀请函交给拉面摊的摊主,一个叫越师傅的老人。”路明非低声对野田寿交代道,“你可以带着真一起,羊装是去吃拉面的,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把卡片塞给越师傅,你不用提到我,他问什么你也不需要回答,你只需要告诉那位越师傅地点是银座的歌舞伎座,时间是明晚的六点半就好,他看到卡片上的署名后,自然一切都懂了。” “越师傅?”野田寿挠了挠头,“就是那个喜欢一边煮拉面一边偷瞥街边短裙少女大腿的拉面师傅么?” “你认识越师傅?”路明非愣住了。 “是啊,越师傅的拉面摊很实惠,口味又不错,老师傅又很有人情味。”野田寿点点头,“刚加入野田组的时候还去越师傅的拉面摊吃了拉面,那时候我一边吃拉面一边和越师傅说最近我很苦恼,我们野田组手下的一家成人用品店改成了玩具店,有个漂亮的女孩在那家店里打工,我想去搭讪但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好。” “当时越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你这槽算是吐对人了,还说他在追女孩这方面简直是专家”野田寿说,“越师傅告诉我说追女孩就是要厚脸皮,要一个劲骚扰,之后我每天去玩具店收保护费的主意也是越师傅给我出的。” “现在想来,多亏了越师傅,才有我和真的今天啊!”野田寿满脸感慨地说。 “原来是这老家伙的馊主意!”路明非在心里暗啐一口。 第四百二十章 再遇拉面师傅(二合一,求订阅!!!) 两辆豪华的奔驰商务车停靠在高天原门口的街道旁。 黑衣的男人们排成两排站在高天原的门口,夹道而立。 无一例外,这些男人们清一色的都是高天原的门面牛郎们,此时他们西服裹身,表情肃穆,站相端庄,鞠躬的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拿出最好的精气神来……却不是迎宾,而是送行。 是的,将要出行的是他们的店长,那位拥有着“鲸”之称号的男人,和高天原新晋的三位当红牛郎新秀,basara king、右京·橘还有小樱花……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则是要拜访从大坂府远道而来的新晋牛郎皇帝——风间琉璃,风间大师。 这是一场于整个牛郎界而言具有重大意义、甚至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交流,东京都的巅峰牛郎俱乐部高天原派出的代表性人物,受邀去银座的歌舞伎座参观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然而到场的不仅是座头鲸这般在牛郎界有头有脸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还有日本最顶级的歌舞伎大师,日本国宝级的能剧大师,风间大师的死忠粉们,甚至还有各大媒体、报社与杂志社编辑。 这场盛大的歌舞伎表演将在各大报社刊登,甚至还要占据明日风云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风间大师就是有如此非凡的影响力,他不仅是日本牛郎界的年轻皇帝,更是日本歌伎界首屈一指的天才。 座头鲸步入了第一辆奔驰车,恺撒三人坐上了后面的那辆。 三人进车时,绘梨衣已经捧着一盒车厘子早早在后座等候了,新鲜的车厘子就像是剔透的红宝石,被美少女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车厘子是路明非给她买的,为了让绘梨衣能在车上一直安分的待着,为此路明非还为绘梨衣准备了一台平板电脑,平板正放在绘梨衣的手边,上面播放着《fate/stay night》的最后一集。 绘梨衣并不适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所以在奔驰车到达高天原正门前,绘梨衣已经在路明非的安排下从高天原的后面提前进到了车里。 母庸置疑,两台豪华的奔驰商务车当然都是座头鲸店长的手笔,毕竟恺撒三人如今只是打工仔,被人邀约看一场歌舞伎表演而已,还不用做出特地租赁两台豪车赴约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但对于座头鲸店长来说,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按照店长的原话来说,豪车赴约不仅仅是为了给高天原撑场面,同时也代表着高天原对风间大师这一次邀请的重视和严阵以待的态度,观看风间大师的表演不仅要怀揣着敬畏之心,就连场面工作也是要做足的,这不仅代表的是高天原的面子,更象征着东京牛郎圈的面子,万万不可落下话柄惹人非议。 “小樱花,你上次找那个叫风间琉璃的娘炮多要了两张请柬,不会其中真有一张是帮店长要的吧?”坐在副驾驶上的恺撒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路明非说,“我看那光头老今天早上欢天喜地的就开始订车,整个高天原今晚都被他勒令暂停营业了。” “没,昨晚店长主动向我问了请柬的事,我已经明确告诉他请柬不是帮他要的了,他的反应像是被雷噼了。”路明非叹了口气,“后来店长哭爹喊娘的,说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到风间大师表演的现场,就差跪下来抱着我的大腿求我了,我拗不过他,就告诉店长说贵宾票我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托朋友搞来一张上等席的票,但是托关系搞来的票比起市场价肯定要溢价不少,店长欣然同意了,说多出多少钱他也愿意,和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艺术比起来,钱只是个数字,用钱来衡量艺术就俗气了。” “准备出发了。”驾驶位上的楚子航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绘梨衣,确认绘梨衣的状态稳定后,他缓缓踩下油门,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巨型的硬壳甲虫般无声的从高天原的门前爬过。 昨天路明非和绘梨衣从秋叶原回到高天原的一楼浴室时,恺撒和楚子航已经不在房里了。 他们的处女大秀已经结束,两个人早已积攒到了足量的花票,已经从见习牛郎升级成了职业牛郎,并且两人作为最近当红的牛郎新秀,几乎肩扛起了整个高天原近一半的营业额,慧眼识珠的座头鲸店长自然不会亏待两人,二楼两间上等的雅房早就腾出来,打扫完毕,只待恺撒和楚子航随时入住。 于是乎两人一合计,当即就搬入了自己的套间,把一楼的浴室给路明非和绘梨衣让了出来,但让两人略微不甘心的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随时监察上杉家主的状态,还有她和路明非两人之间的进展了。 此前两人都商量过要不要在浴室间里装上针孔摄像头,但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又立马被内部否决了,因为这样一来违反人权,毕竟上杉家主一个黄花大闺女,恺撒和楚子航也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二来路明非的直觉很敏锐,反侦察技术相当高超,市面上的针孔摄像头都难以瞒过他的眼睛。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对方眼眶上盯着的两坨熊猫纹似的黑眼圈。 …… 两辆奔驰车一前一后地停靠在银座的歌舞伎座。 1914年起松竹在此创业,修建了这栋供歌舞伎表演的专用剧场,在迄今为止一百多年的岁月里,此地上演了几万场歌舞伎表演,名副其实地保持了最具代表性歌舞伎剧场的王座,这栋建筑也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日本列为国家有形文化遗产,是颇为珍贵的历史文物。 此时,这栋古韵古风的建筑门前此时被人流和车流围堵得水泄不通,今天的歌舞伎座实在太火爆了,这里聚集的人数超过了近一年来每一天的人流量,哪怕是以往有国宝级的歌舞伎大师来这里登台表演,也绝对达不到今天这样的上座率。 今天的上座率极其夸张,已经超过了百分之百,简直前所未有……更多的人其实没有买到票,今日的坐票早已售罄了,但人群纷纷在售票处高举着钞票和信用卡表示愿意加价购买入场的票券,甚至有人愿意出十倍的价格,只要能放她进去,站着观看都没问题。 拥有如此购买力和狂热度的当然是女性居多,今夜来到歌舞伎座的女人们每个都是盛装出席,脸上抹着端庄而艳丽的妆容,每个女人都大有想要以一己之力艳压群芳的架势,因为今夜将要登台的是她们每个人共同的梦中情人,每个女人都希冀着那个人在等待表演的时候,能够分给自己一份独特而柔情的目光。 最近就连一些老一辈歌舞伎大师们都喟叹歌舞伎这个行业在现代正逐渐没落,新人要想在歌舞伎领域中存活是很艰难的事,售票几乎卖不出去,所以近些年来很少有新生的血液涌入歌舞伎这个行业当中了,外貌出众又有气质的年轻人都选择去走偶像的道路,演技好的年轻人比起传统的歌舞伎舞台其实更期待电视机电影荧幕,只有在电视圈或是电影圈一炮而红,才有赚的盆满钵满的机会……就连今晚到场的一位国宝级歌舞伎大师都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这门传统的艺术正在走向毁灭。 然而那位觉得歌舞伎行业就要毁灭的国宝级大师入场时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激动地说歌舞伎的火苗又要再度复燃了,说着说着当场老泪纵横。 今晚要登台表演的是一位新人,但人气却盛况空前,他的名字是风间琉璃。 入场之后,恺撒一行人就和座头鲸店长分开了。 座头鲸是上席,占据一楼座位中的绝佳观看点,但终归湮于众人,而风间琉璃为恺撒等人准备的位置是贵宾席,贵宾席在二楼,有单独的包厢和单面透视的玻璃,包厢里最多仅能容纳五人,唯有手持风间大师请柬的人能进。 如果风间琉璃不把贵宾席的票赠送给他们而是拿出去售卖的话,以场面的火爆程度很可能会被炒出天价。 “从下车到入场,我观察了一下,在场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观众都是女性,场馆外面表示要加价购票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女性。”上楼梯时,楚子航低声说,“牛郎毕竟只是小众的圈子,风间琉璃在日本女性群体中的关注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高,这完全超出了一位牛郎该有的人气。” “所以我说日本这个国家的审美已经完全趋向于娘炮化了。”恺撒看着风间琉璃强大的粉丝应援团,“以这家伙的人气,完全可以去演艺圈或是影视圈混饭吃,为什么还要待在牛郎这个不光彩的行业里?” “风间琉璃并不是追逐名利的人,不论是牛郎还是歌舞伎都只是他的兴趣。”路明非解释说,“我记得老大你还写书吧,你写书一定不也是为了出版赚钱,风间琉璃也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性格和他的哥哥源稚生类似,都活得相当随性。” “我不是不能理解,但他们兄弟俩总给我一种很装的感觉。”恺撒对路明非说,“话说除了上杉家主,你邀请的另一个人是谁?他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知道了,我还正准备把老大师兄你们和那个人互相介绍一下,他的真实身份绝对会让你们惊讶。”路明非看了看时间,“他应该已经先到了吧,因为我大概能想象到我托人把风间琉璃邀请函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会有多兴奋,激动的一晚上睡不着觉也很有可能,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坐不住提前到达会场来。” “为什么?”恺撒一愣,“那个人也是风间琉璃的粉丝?” 路明非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因为他们已经从楼梯来到了贵宾室的门口,黑衣的侍者站在门前为他们推开贵气的门扉。 等候在门内的人的形象大大出乎了恺撒的意料。 恺撒此前听路明非的描述,还以为路明非邀请了一位风间琉璃的粉丝,在他的印象里,风间琉璃的粉丝都应该是一些常犯花痴的女人,更多的是年轻女人……可门内的人并不是女人,甚至不是年轻人,而是一位老人。 老人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穿着一身旧款的和服,他的额头上系着写有“风间命”字样的白布带子,手中的蒲扇正面写着“风间大人”,反面写着“琉璃净尘”,望远镜挂在老人胸前,新款的索尼dv机在他手边的沙发上正处于待机状态,看起来似乎是等风间琉璃的表演一开始老人就会立马举起dv机开始录像……老人活脱脱一副风间琉璃狂热粉丝的状态。 “绘梨衣,你来啦!” 老人看到绘梨衣的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热情的迎了上去,看起来他不仅是风间琉璃的粉丝,更像是绘梨衣的粉丝……至于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甚至是路明非,全都被他下意识给无视了。 然而等老人走上前来,当看清老人的脸的那一刹那,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 “是你!”恺撒的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那个神经质拉面师傅?” 上杉越扭头,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他花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两人的模样,大呼:“是你们两个来我拉面摊捣蛋的小鬼?还羊装成我儿子的家伙?” “谁装你儿子?”恺撒的脸色更难看了,像刚吃了一桶发馊的猪饲料,“我们去你的拉面摊只是去吃拉面好么?难不成为了两碗拉面,我们还要当场认个爹么?” “小混蛋,你们不记得你们在拉面摊辱骂我那些话了?说我是狂躁症、老年痴呆、还有内分泌失调!”老人怒不可遏,直撸起袖子,“我今天还真要替你们的父亲教训你们一顿!” “我的那个混账老爹可从来没说过要教训我这种话。”恺撒怼了回去,气势丝毫不堕。 后面的楚子航更是默默把门关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他是杀胚,杀胚的世界里可没有尊老爱幼这种道德观,只要老人和恺撒动起手来,他就入场和恺撒一起围殴对方。 第四百二十一章 绝世歌舞伎(二合一,求订阅!!!) 贵宾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恺撒和楚子航还有额头上系着“风间命”额束的老人冷冷对峙着,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无形中下降了几分。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拦在恺撒、楚子航和老人的中间。 可不能让这几个可怕的家伙在这里不明不白动起手来……哪怕他们都不动真格,整个歌舞伎座也会被他们拆掉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左看看自己的老大和师兄,右看看绘梨衣身旁的老人,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难不成你们彼此认识?” “楚子航不是告诉你说我最近拉面过敏么?就是因为他,让我和楚子航有了一段相当糟糕且难忘的经历。”恺撒低声对路明非说,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绘梨衣身旁的老人,“我们从源氏重工离开后都很饿,沿着街道准备找点东西吃,一位居酒屋的女老板向我们推荐越师傅的拉面摊,说老师傅人很好手艺不错,我们顺着居酒屋老板指的的路一直找,结果找到了这位老师傅的拉面摊。” “是老师傅的拉面不合老大你的口味么?”路明非下意识就以为矛盾的起因是源于恺撒挑剔的口味,“可拉面不合口味老大你也不能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他老年痴呆和内分泌失调啊!” “这次不是恺撒的问题。”楚子航说,“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一到拉面摊,老师傅就一直赶我们走,后来在看清我们的模样后,老师傅又一直问我是不是‘稚女’,我否认后他又问我是不是‘风间琉璃’,在两次得到否定的答桉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 “我和恺撒的初衷只是想吃一碗拉面,但老人家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有些问题,到最后他甚至抄起手边的笊篱和擀面杖想动手,我和恺撒不想误伤老人,于是当即就决定撤退。”楚子航对路明非解释道。 “放屁!纯属放屁!就凭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还想误伤我?我让一只手教训你们就能让你们两个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老人看起来十分恼怒,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我自己的拉面摊,我决定打洋不愿意接客有什么问题?要不是看那个黑头发的小子和稚生气质类似,我把他错认成了稚女,你们以为我会耐着性子和你们多说几句话?没当场把你们撵出拉面摊就不错了!还敢说我老年痴呆?还敢说我内分泌失调?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昂热那个老混蛋,还没有哪个敢这样羞辱我!” “昂热老混蛋?”恺撒一愣,他试探性朝上杉越问道,“你认识昂热校长?” “昂热校长?”上杉越也是一愣,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望向路明非,“他们俩也都是昂热那老混蛋的学生?” “是啊,金色头发的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也是我们这次行动小组的组长,黑头发的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路明非终于有机会说话,他指了指恺撒和楚子航,语气疾速,“他们都是昂热校长最得意的学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刚才几人的争吵实在太激烈了,那股无形的气场仿佛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坚硬的屏障,路明非好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现在终于有机会互相介绍彼此。 “见鬼,还真是昂热老混蛋的学生。”听到昂热的名字,上杉越的气势没来由的堕了几分,旋即他又色厉内荏地冷哼哼,“确实也只有昂热那老混蛋能教出这样的小混蛋,不知学了几分昂热的屠龙技,混账话倒是全都继承了,这方面师兄弟三个都是和昂热老混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师傅就是上杉越?”楚子航望向路明非,“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是的,老家伙最近收到了几个好消息,受了点刺激,大概也确实有老年痴呆和内分泌失调的原因,脾气比较暴躁,我刚去拉面摊的时候也撵我来着。”路明非点点头,俯在楚子航耳边低声说,“师兄你们多担待点,要是待会儿老大和越师傅打起来了,你得帮忙劝着,别看他看上去只是个拉面师傅,老家伙其实厉害得很,毕竟是象龟的亲爹,校长来了都不一定能稳胜他,你和老大和他动起手来只怕也只有挨揍的份!” “混小子!我全都听到了!”上杉越扭头冲着路明非咆孝,“我年龄大了,但我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使的程度!背后诋毁老人家的臭小子,你想一起挨揍是么?” “越师傅耳朵还真是好用啊,我这不是怕我们这些小辈和您动起手来不合适,正劝我师兄呢嘛。”路明非表面上对上杉越讪笑道,心里却狠狠吐槽不论是绘梨衣还是上杉越,这些超级混血种的听力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变态! “话说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越师傅就是源稚生的父亲?”路明非对楚子航狂使眼色,示意老家伙正在气头上,赶紧转移话题。 “你在源氏重工的时候,曾让我转告给源稚生三句话,其中一句就是让他去找一个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应该就是这位越师傅。”楚子航看着上杉越,“越师傅说源稚女是他的儿子,而源稚女又是源稚生的弟弟,所以不难猜到,这位越师傅大概就是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是啊,越师傅,亲口把您是源稚生的父亲这个真相告诉源稚生的就是我的这位师兄。”路明非指着楚子航,对上杉越说,“我老大和师兄还帮源稚生拯救了源氏重工和蛇歧八家啊,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啊……哎呀哎呀,自己人有什么必要打架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上杉越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最后狐疑地望向路明非,将信将疑地问:“他们帮过稚生?” “何止啊,大家和源稚生都是关系瓷实朋友,和源稚女也是朋友,要不他怎么会亲自给我们几个送请柬邀请我们来看他的演出呢?”路明非冲上杉越勐点头,语气真真的,“并且我老大和师兄还把他们打工的钱全部交给我,让我去带绘梨衣买衣服,现在绘梨衣身上这条小礼服就是老大和师兄赞助的,他们一直是待人热情乐于助人的好少年啊!和越师傅您的矛盾只是个小误会罢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么点小事就赶紧把它翻个篇过去算了。” “这俩小子真有这么好心?”上杉越依然没有完全信任恺撒两人,但是看起来怒气降下去一大半。 “嘿,越师傅你别看他们俩现在这样,其实我老大他家经常做慈善的,老大本人也是个对女性极其温柔的绅士。”路明非趁热打铁,“而我的师兄更是年年被评三好学生,扶老奶奶过马路而耽误上课这种在每个学期都是常有的,学校的同学都称赞他是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青年。” 从某种方面来说,路明非说的也算是实话了……至少在芬格尔的新闻部资金短缺需要和学生会还有狮心会搞好关系的时候,都是这样报道恺撒和楚子航的。 灯忽然熄灭,黑暗笼罩整个歌舞伎座场馆,只有最前方的舞台保留着昏暗的光,紫色的帷幕紧紧闭合。 “还有什么要争论的都留到演出结束后再说吧。”路明非低声说,“风间大师的表演要开始了。” 上杉越立马安静了下来,他可不想因为和一群小鬼置气而错过儿子重要的演出。 几人在长条的真皮沙发上比邻而坐,恺撒和楚子航坐在沙发的一端,而上杉越和绘梨衣在另一端,路明非在五人的正中间……原本上杉越是想强插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中间,避免这小子趁着黑灯瞎火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动脚,但无奈绘梨衣一定要紧挨着路明非坐才安心,上杉越只能作罢,老人用眼神警告了路明非之后才不甘心地坐在了绘梨衣的另一侧。 “你们之前看过歌舞伎表演么?”楚子航低声问,“来之前我搜了搜,广泛来说歌舞伎算是话剧表演的一种,只不过是日本独有的艺术形式,但我不知道这种表演和歌剧有什么不同?” “在纽约的时候看过一场,是日本领事馆的招待演出,那时候我还小,觉得这东西很无聊。”恺撒坦诚地说,“真要说和歌剧有什么区别,大概是歌剧都会挑选长相出众声线优美的演员,但歌舞伎里的角色脸都白得像死人一样,唱歌像是哭丧。” “来之前我还特地搜了几段有代表性的歌舞伎演出录像,结果发现听不太懂。”楚子航点点头,“看来看不懂的应该不止我一个。” “舞台正上方有中英文的译文屏幕,演员的唱词都会实时翻译在上面。”路明非指了指舞台上方的大屏,“那是风间琉璃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如果实在看不懂表演的话,只看屏幕上的字就好了。” “我说你们几个小鬼!”沙发另一端的上杉越开口了,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满,“你们这些小鬼到底把歌舞伎当成什么了?” “歌舞伎可是从桃山时代就开始发展起来了,是日本四大古典戏剧之一。”身为老人的上杉越悉数着歌舞伎的历史,“能剧、狂言、人形净琉璃和歌舞伎,歌舞伎曾经是日本全国受欢迎程度是最高的戏剧,还曾一举成为了日本传统艺能的代表,什么白得像是死人……在歌舞伎表演中,男性角色脸部化妆越白,表示这个角色的身份越尊贵,不懂不要乱诋毁,歌舞伎这门艺术就和茶道剑道一样,一直是日本的国粹。” “好厉害。”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举给上杉越看,这个请她吃过拉面的老人家懂得好多。 “那当然,越师傅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上杉越被绘梨衣一夸,尾巴恨不得翘上了天,“也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太懂,毕竟歌舞伎这种艺术形式门槛太高,对于现在大部分的日本年轻人来说都难以欣赏,可稚女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歌舞伎行业的名家,这孩子还真是难得!” 看得出来,上杉越对自己的孩子能够坚持传统艺术并且做出如今的成绩很是欣慰。 跌宕起伏的声音回荡在场馆的四面八方,黑暗中,有人奏起了三味线,琴声急促而悠扬,像是穿着古衣的女人在遥远的河畔诉说着含湖不清的梦呓。 琴声渐入高潮,又蓦然下坠,当丝弦之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紫色的幕布缓缓拉开,铺着白布的床车被推到舞台的正中央,素色长袍的女人倚卧在床车的正中央,慵然而醉态十足。 “当初在难波宫的时候,举行大尝祭,饮酒大醉而卧。”(摘自:《古事记》原文) 女人且唱且吟,她从床车上缓缓起身,黑色的长发像是瀑布般倾泄而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拥有着妖冶而艳红的唇色。 她起身时,头顶的灯光沁透了她素白的长袍,将她婀娜而妩媚的体态映如漆黑的鬼影,她的歌声像是从天上坠落人间的清泉,又像是从黄泉之国升起的幽鸣,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见鬼,那时风间琉璃?”恺撒望着舞台上的女影,他完全愣住了。 他一直都觉得风间琉璃是个比源稚生更娘炮的家伙,在日本这个娘炮集中营似的国家,要论娘炮程度,风间琉璃必定名列前茅……但恺撒现在根本无法用娘炮这个词来形容舞台上的风间琉璃,纵使风间琉璃此刻就宛若真正的女人般妩媚,那也是一位妖艳的绝世舞姬,真正的尤物! 她是那般芳华,那般艳丽,那般……惑乱众生。 然而不只是恺撒被震撼了,看到以女人形象出场的风间琉璃,整个歌舞伎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与艳羡声。 在短暂的躁动后,一切又归于沉寂,每个人都屏息盯着舞台上的独影,这是对艺术的最高尊重,在场无人不被风间大师那份超越性别与现实的性感所折服。 第四百二十二章 新编古事记(二合一,求订阅!!!) 上杉越盯着舞台中央那道女影,目不转睛。 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直到现在他还生出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他不敢相信舞台上那个绝美的影子就是他的儿子。 上杉越想象过自己的孩子是一名极有天赋的歌舞伎表演者,但没想到这个孩子出色到这种地步,仅仅是在舞台上刚刚登场刚刚开嗓,就把人引入他歌舞出的那个凄美的世界里,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嗓音与身姿美到令人窒息。 “好美。”就连绘梨衣也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 “确实很美。”路明非看着舞台上风间琉璃的形体歌舞,也不由自主地感慨,“或许‘美’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了,此刻的风间琉璃只有用‘妖’来形容更合适。” 梦境里的故事对风间琉璃的样貌有详细的描述,形容这是一个真正有着媲美女性美丽的男孩,在今天的表演之前,路明非也见过以源稚女的形象现身的风间琉璃,不得不承认风间琉璃确实是个女相的美人胚子,所以路明非已经对风间琉璃女装后的秀美与清丽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风间琉璃的一切都远超路明非的预料,路明非此时深喟自己的想象力委实匮乏,也同时被风间琉璃的女性魅力震撼,仿佛真的有遗世千年的黄泉女鬼附身在风间琉璃身上,借着他的身躯与歌舞来唱衰这世间的一切。 “今我等所生之子不良,当往天神处请教。” “天神乃命占卜,遂告示曰:‘因女人先说,故不良,复回去再说。’” 舞台上的风间琉璃且吟且舞,绕天之御柱而走。 “故待吾兄伊耶那岐命先说后,吾才能言:‘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男子!’” 没有人看得懂风间琉璃在演什么,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师和剧评人都懵了,但所有人都沉浸在风间琉璃演绎出的悲凉世界中,难以自拔。 伴随着婉转的唱词,风间琉璃翻开雪白的长袍,霎时间,长袍上以古文绘成的精致图案像是活了过来。 风间琉璃扬起的左袖仿佛灿金的流光,女神和太阳从她的衣袖上缓缓升起,世间的万物生灵和神明被溢彩与流光普照,光耀万世。 风间琉璃低垂的右袖宛若碧落的星辰,弯月从无尽的虚空坠落,落入遍布枯骨的黄沙和幽冥的黄泉之中,漆黑的渡河像是冰泉一样寒冷。 风间琉璃舞动时,背后的纹路是出鞘的长剑,古剑如山林般在从的腰线一路延伸到脊背之巅,风间琉璃明明跳着凄美而哀婉的舞姿,花纹汇聚的长剑却为这支至阴至柔的舞蹈平添一份森严的肃杀。 所有人都沉浸在风间琉璃这美轮美奂又意蕴深长的舞姿中,此时舞台上的译文屏幕闪过一行行的字幕,字幕介绍的是此次演出的曲目——《新编古事记》。 “你有没有觉得风间琉璃衣服上的花纹很眼熟?像不像我们在源氏重工里见到的壁画?”恺撒对楚子航说。 “是,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佐之男的象征都被他穿在身上了。”楚子航低声说,“剧名是《新编古事记》,风间琉璃饰演的应该是日本神话中的母神,伊邪那美。” “他的演技比我想象的好,哪怕我这样对日本神话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居然也看得懂他扮演的是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恺撒毫不吝啬对风间琉璃表演的夸赞。 “可他为什么要选这个题材?”楚子航自言自语,“风间琉璃的表演很完美,但《古事记》这种题材的受众应该很少,并且对于观众来说故事的代入感并不强,作为风间琉璃首次登台的演出,不应该选用着么冷门的剧目改编才对。”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风间琉璃那家伙还把看剧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我们这些对歌舞伎艺术一窍不通的外国人。”恺撒说,“他想通过他的表演告诉我们什么?” “你们注意到剧名是《新编古事记》而不是《古事记》了么?”路明非忽然低声提醒,“因为和原本的神话《古事记》比起来,风间琉璃饰演的剧情很是说不通。” “风间琉璃饰演的是日本神话的母神伊邪那美,母神伊邪那美和父神伊邪那岐诞生了日本的诸神,但唯独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是伊邪那岐从黄泉之国回来后,伊邪那岐为了洗去身上的黄泉之气与污垢,在筑紫的日向国桔小门的阿坡岐原举行袯襫仪式,洗左右眼鼻时所化的三位贵子。”路明非看着舞台上风间琉璃长袍上的花纹,“也就是说现在风间琉璃身上穿饰的三位至高神其实和他饰演的伊邪那美原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剧名中‘新编’两字的原因。” “《古事记》不是被日本看作正史么?这种数典忘祖的改编不怕被那些传统的歌舞伎大师们戳脊梁骨么?”恺撒说,“听闻日本从事戏剧表演的老家伙们都是堪比曼施坦因教授那样的老顽固,风间琉璃作为一个首次登上歌舞伎座的新人居然敢把他们的历史改动得面目全非,我开始欣赏这家伙了。” “嘿,能闭嘴么?我忍你们很久了!”沙发另一端的上杉越终于忍不住对三人低声怒斥,“我的儿子正在进行很重要的演出,作为他的朋友,伱们要做的应该是保持安静认真观看,这是才是对艺术的尊重,有什么观后感等到表演结束之后再发表行么?” 恺撒、楚子航、路明非三人立刻哑了。 舞台上的风间琉璃褪去了纹路精致的雪白长袍,露出华美的衬里,那是灿烂至极的彩绘衣衫,上面花纹的细密程度比起褪下的长袍而言犹有过之。 密密麻麻的纹路组成晦涩古奥的文字,一个个文字又汇聚成斑斓而诡异的图案……白色的是扭动的蛆虫与骷髅,红色的是腐烂的嘴唇与血肉,黑色的则是枯萎的花朵与鬼影。 所有看到这件诡异华服的人都不寒而栗,然而比起衣服,风间琉璃柔若无骨的舞姿更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冷。 这只黄泉深处的厉鬼就像是在……婀娜求欢。 “那件衣服上的花纹是龙文?”恺撒微微皱眉。 “比起龙文,更像是我们在一起高天原的鸟居前看到的那种诡异文字,也就是日本的神代文字。”楚子航低声说,“我说的是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 一束暖黄的灯光打在舞台的一个角落,穿着金色长袍的男性人物登场了,他戴着古老的木雕面具,脚下的步伐踩着“折足”,他缓缓地靠近伊邪那美,舞台上的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障碍,他的步子却迈出了一种蜿蜒而艰难的感觉,就像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和崎岖古道。 所有的观众都能看得出他正在跨越艰险寻找伊邪那美,因为男人正是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伊邪那岐,伊邪那美是他的妻子。 伊邪那岐终于来到了伊邪那美的近前,一扇绯红的木雕门从舞台的侧面被推至两人中间,饰演伊邪那岐的男人轻轻扣响朱红的门扉。 “可惜你不早来,我已吃了黄泉灶火所煮的食物了。”伊邪那美微微叹息,“但承亲爱的吾兄远道而来,我愿意回去……且去和黄泉之神相商,请吾兄切勿窥看我。” 这样说完,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以死者葬服的衣袖遮掩自己苍白的面容,身躯微微颤抖,历时甚久。 门外的伊邪那岐命却经受不住这么漫长的等待,他悄悄推开门扉,然后取下头顶左髻所插的木栉,从木栉上轻轻掰下旁边的一个栉齿,用神力点起火来。 燃烧的木栉照亮了漆黑的神殿,伊邪那美恰逢其时的从衣袖中抬起头来。 伊邪那岐看见自己的妻子身上爬满了蛆虫,死人的白骨和骷髅挂满了她的双臂,那张苍白如死人的脸上脓血流溢,大雷在其头上,火雷在其胸上,黑雷在其腹上,拆雷在其阴上,稚雷在其左手,土雷在其右手,鸣雷在其左足,伏雷在其右足,合计生成雷神八尊……那是一具腐败的女尸,瑰丽的华衣化为了死者的葬服,妩媚的舞蹈变成了招魂的幡姿。 伊邪那岐惊恐地从大殿之中退出,沿着他来时的路仓皇逃离,而与《古事记》原著不同的是,此时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并没有追赶出去,而是滞留在大殿中。 伊邪那美静静看着伊邪那岐离开的方向,用嘶哑而瘆人的语气淡淡地唱道:“吾兄,你实乃伤透我心,但这一天的到来我早已料到,是兄长你毁约弃誓在先,婚约已成过往,就休怪我的怨恨从黄泉之国贲临人间,我要将你打造的人间化为死魂的炼狱,我要将用你最得意的孩子缝补在我的褴褛衣衫上,我要将你的魂魄拘禁在我的身躯中,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用人世间最清美的声音唱出黄泉中最恶毒的诅咒。 剧目来到了尾声,风间琉璃率先隐入幕后,温暖的金黄色灯光笼罩了舞台,伊邪那岐唱诵着美好的诗歌登场,巨大的圆柱从舞台的地板下缓缓升起。 那就是彼时的日本,在从海底升起的一根擎天玉柱,大地荒芜而空旷,伊邪那岐在绕着柱子走出完美的圆形轨迹,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此时再一次登场,惨白的妆容和狰狞的葬服不再,她穿着华美的朱红色嫁衣,两人在正对着观众席的圆柱前方相遇。 “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女子!”伊邪那岐惊讶地说。 “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男子!”伊邪那美也惊讶地回应。 两人一面唱合一面共舞,在歌舞中两人结下了婚姻的契约,这是一场浩大的神婚,他们在从海底升起的洪荒巨柱上繁衍了无数的后代。 “我会永生和永世的爱着你,用我的一切爱你,我已忘却了你的身份,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伊邪那岐说。 “若是有一日,我的美丽不再,神力尽失,化为黄泉伥鬼,你是否依然爱我?”伊邪那美问。 “爱,哪怕那日你化为腐尸,穿着血腥丧服,哪怕那日你化为枯骨,我都依然爱你。”伊邪那岐高声唱喝,“若是某一日我背弃誓言,就让我的人间化为炼狱,让我最得意的孩子缝补于你的衣衫中,让我的灵魂囚禁于你的身体内,生生世世永堕黄泉鬼道。” “好,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夫君。”伊邪那美说。 “我懂了,是倒叙。”贵宾席上的恺撒忽然说,“风间琉璃这部戏剧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他出场的时候是故事的结尾,那时的伊邪那美在黄泉之国,是一个人,然后是伊邪那岐背叛她的部分,她坐在大殿里对伊邪那岐施以恶毒的诅咒,因为伊邪那岐背弃了曾承诺她的誓言,最后便是他们相遇的部分。” “不,不是倒叙,是回忆。”路明非指着舞台上依然没有退场的风间琉璃,“从始至终,这个故事都只有伊邪那美一个人,风间琉璃饰演的是伊邪那美的回忆,回忆是倒流的。” “因为从剧目开始的时候,那个伊邪那岐已经被她杀死了,伊邪那美实现了她的诅咒,黄泉之国和人间互通,大地回归了荒芜,伊邪那岐的灵魂被她囚禁在雪白的袖袍里,伊邪那岐的三个孩子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被伊邪那美缝补在自己的衣袖上……她重得了美貌,却失去了一切。”路明非说,“所以伊邪那美的出场才会那么哀婉又落寞,她最开始的表演是独角戏,因为这个世界只剩她一人,就像个……饥渴了好几千年的怨妇。” “所以风间琉璃的确新编了《古事记》,故事的结局被他改成了伊邪那美的胜利。”楚子航说,“这样的篡改已经不能用数典忘祖来形容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只怕很容易招致那些传统歌舞伎大师的抨击。”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小樱花大人前来拜访(二合一,求订阅!!!) 舞台上的表演依然没有结束,却已经迎来了终章。 伊邪那岐不见了,风间琉璃再度披上雪白的长袍,风间琉璃的低唱透过音响回荡在歌舞伎座的四面八方,歌声幽怨苍凉,宛若孤独的野魂在空旷的井中哭泣。 「世间一切幸福,皆月影中一现的昙花。」 「唯有孤独与痛,是世间最长久的毒药,常伴吾身。」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剧目演到这里,其实所有人都该懂了,不管是真正热爱歌舞伎表演的专业人士,还是仰慕风间琉璃而来的女孩,任谁都能看得懂故事迎来了结尾,并且和开头呼应上了……伊邪那岐死了,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佐之男也死了,大地上的生灵尽数灭绝,整个世间徒留伊邪那美一人。 这是一场……恶鬼的胜利。 这次在歌舞伎座上演的《新编古事记》剧目实在太大胆了,说好听点,风间琉璃这次对《古事记》的改编极具创新,说的难听,森严的日本神话历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但是匪夷所思的,在场的不论是传统的歌舞伎大师还是能剧演员,亦或者是有关于歌舞伎报道的新闻从业者们,全场没有一人出声对风间琉璃的表演出声抨击,甚至连质疑声和讨论声都没有。 场内出奇的安静,只有风间琉璃的歌声回荡在座位与座位之间,有的观众甚至闭上了眼,因为不用看,只听那纯粹的歌声,脑海中就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凄婉女人的形象。 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狰狞的尸衣,而是华贵的锦服,她那腐烂的脸庞也再现出倾世的荣光,可她与周围的一切都那样的格格不入,围绕着她的是萧瑟的枯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与满地的枯骨,女人是那样的怅然与彷徨,悲伤的歌声宛若一场浩大的海潮将她淹没。 悲伤的情绪不仅淹没了舞台上的风间琉璃,更吞没在场下的观众们,所有人都静默着,场馆的人群中甚至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有人被台上女人那份天地独一隅的孤独感染,不禁感伤到哭泣。 恺撒循着声源定睛望去,率先哭出声的居然是坐在前排上席的座头鲸店长,座头鲸的墨镜下涌出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泪珠,这个钢岩般的汉子此刻哭起来梨花带雨,竟是如同被欺侮的小娘子般娇羞。 哭声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般在观众之间蔓延,有人默默啜泣,有人失声悸哭,女人们拿出手帕和纸巾蒙住泪流不止的双眼,甚至都顾不上蹭花的妆容,那些传统的歌舞伎大师们甚至一个个老泪纵横,诡异的气氛笼罩整个歌舞伎座。 原本恺撒看过了风间琉璃的表演,也有些触动,但贵宾室的情况让他毛骨悚然,根本就没有心情感伤了。 绘梨衣失神的盯着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泪水像是涌泉一样从她精致的脸庞落下,她此刻的表情怅然若失,就连上杉越也泪流不止,一个年龄足以当你爷爷辈的男人忽然在你的面前无声的泪流,这副景象真的让人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见鬼,这家伙的表演真有这么邪乎?」恺撒瞥了眼老泪纵横的上杉越和潸然泪下的绘梨衣,低声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我承认风间琉璃演得很好,父亲第一次看儿子的演出被感动成这样,我也能够理解……但是上杉家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患有严重的感情缺失么?怎么也会哭成这样?」 「也许是言灵的力量。」楚子航说,「如果风间琉璃的言灵是精神类的就能解释的通了。」 「风间琉璃将言灵的力量无形的融合在他的表演中,被他的言灵领域辐射的人的精神会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负面情绪会被放大数倍,悲伤的情绪一旦超过阈值就像决堤的洪水,难以自控了。」楚子航也瞥了眼上杉越和绘梨衣,「路明非说 越师傅的战力能够媲美校长,能对越师傅和上杉家主这样的血统都造成影响,这说明风间琉璃的血统至少不弱于源稚生。」 「又是一个「皇」?」恺撒愣住了,他已经被日本的这些怪胎震惊到麻木了,「不对啊,如果是风间琉璃的言灵在起作用,能对越师傅和上杉家主造成影响,没道理不会影响到我们,我们的反应只会比他们两个更大才对。」 「风间琉璃也许动用了言灵的能力,但他并没有刻意针对谁。」路明非摇摇头,「正是因为越师傅和绘梨衣的血统比所有人都要强,所以他们两个的反应才会这么大,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因为这是源自血统的共鸣。」 「血统共鸣?」恺撒问。 「是的,你们注意观察风间琉璃身上的那件袍子,盯着上面的神代文字看的时候有没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路明非说,」因为那些文字铭刻的也许是真正的历史,文字和历史都是具有力量的。」 「只不过那些文字记载的历史是关于那位白色的皇帝,而我们并不是白王血裔,所以我们的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感触,只是觉得那些文字很诡异。」路明非低声说,「可不论是那些文字承载的东西,还是今天风间琉璃的表演,对于越师傅和绘梨衣来说,这都是源自于他们血统深处的记忆,所以会引起他们的共鸣也不奇怪。」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风间琉璃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舞台上离场,有身穿和服的歌舞伎大师缓过神来后起身,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舞台发出敬佩的赞叹声,然后奋力鼓掌。 越来越多的观众也一起鼓掌,霎时间,掌声如雷动。 有新闻杂志社的专家和剧评人激动的走上舞台,毫不吝啬地夸赞说这是他们近十年来看过的最好最让人感动的歌舞伎表演,能把《古事记》这种冷门且已经定型的剧目改编得这么有新意,还演绎得如此完美,风间大师不愧是歌舞伎行业年轻一代中的头把交椅! 闪光灯和镜头缓缓扫过一张张泪如雨下的面庞,印证着风间琉璃的表演的确当的起剧评人的高度赞扬,但制造出这般愁云惨雾氛围的始作俑者却避开镜头,早已退匿于幕后。 贵宾室里的上杉越和绘梨衣也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黑衣的服务生敲响了贵宾室的门,白色的信封被准确的交到路明非的手中,路明非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便笺。 便笺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小樱花老师到后台一叙,附加条件是请务必带上BasaraKing和右京·橘一起,落款是风间琉璃。 「好了,关于这次风间琉璃的邀请,你们有什么疑问的话,等会儿可以当面问那家伙了,相信他也有话要对我们说。」路明非将便笺折入信封内,收入衬里的口袋,「走吧,别让这次的东道主等太久。」 恺撒和楚子航点点头,绘梨衣当然是紧紧跟着路明非,沙发角落的上杉越却自顾自摘下写有「风间命」字样的束额,将风间琉璃的应援蒲扇塞入和服的怀里。 「怎么了,越师傅?马上要见风间琉璃,怕自己的儿子看到这些东西,还害羞了这是?」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揶揄道。 「不,你们去吧,我还是先回我的拉面摊。」上杉越摇摇头,「今天拉面摊还没开张,现在刚好到了那些学生们结束晚修的时间了,我不赶回拉面摊,客人们该要等急了。」 上杉越收拾好东西,准备独自离开。 「越师傅,你是在害怕么?」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背影,「觉得这么多年来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不敢去见他?」 上杉越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立即回头:「你们都是同一辈的年轻人,年轻人之间有话题,你们聊就好,我这样 的老家伙掺合进去不像话,我们也没有共同话题,我还是比较适合跟昂热这种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一起喝酒。」 老人的话里隐隐透着悲凉。 「说起来我的老爹也是个混账,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对我不管不问的,但只要有机会,他总会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只为和我多说两句话。」恺撒问向楚子航,「这天底下没有老爹是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多说几句话的吧?」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但至少我的父亲是你说的这样,有时候他为了和我说几句话,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老爹是不是个混账,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和我说话,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也没有通过电话。」路明非耸耸肩膀,「不过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我还蛮想多和他聊几句的,毕竟每个人从一出生,唯一拥有并且一辈子不变的东西就是他的父母,我想如果老大和师兄你们有机会的话,应该也会想和你们的老爹多讲讲话吧。」 「是。」楚子航点点头,向那个男人问清楚一些事曾一度是他活着的最重要的意义。 「我倒是没什么和我的混账老爹聊天的心思,因为他和我聊多半绕不过钱喝女人这些话题,毕竟他是个混账,但不可能天底下所有人的老爹都是混账。」恺撒想了想,「不过要是他哪天死了的话,说不定我真会想和他聊几句。」 「所以嘛,如果有机会的话,老爹都是想和儿子讲讲话的,儿子也都想和老爹聊。」路明非对上杉越的背影说,「越师傅,已经逃避了几十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还要继续躲下去么?」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他看了看路明非三人,又看了看绘梨衣,最后他轻轻点头:「不过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在我做好准备向那孩子表明我和他的关系之前,请诸位都不要提及这件事。」 …… 通往后台的走廊蜿蜒曲折,这座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内部依旧维持着最原始的面貌,墙壁上的一幅幅挂画也价值不菲。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站在每一条走廊的拐角处,路明非几人经过时,他们都会弯下腰缓缓鞠躬,这些人都是刚才歌舞伎表演时的侍者与服务生,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取下了服务生惯用的袖章与领结,换上了黑色的领带,胸口佩戴着黑铜色的「鬼」字徽章,这些徽章象征着他们来自日本黑道的第二个本家——猛鬼众。 蛇歧八家算错了一件事,极乐馆根本不算是猛鬼众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那里是由身为猛鬼众三号人物的龙马樱井小暮经营,虽然极乐馆有整整一层楼作为身为龙王的源稚女的居室,但源稚女也只是偶尔小住,而一号人物王将更是从未在极乐馆现身过,整个极乐馆赌场充其量只能算猛鬼众麾下的一大阵地,而真正的猛鬼众已经渗透了日本的各个角落,他们无处不在。 这是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次正式和猛鬼众接触,和传言不同的是,这些「鬼」们并不凶狠也没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相反的,他们沉默而内敛。 如果说蛇歧八家是一个庞大而强势的家族,那么猛鬼众则更像是一个法度森严的宗教,汇聚在这里的人都拥有着共同的信仰,他们因为信仰而凝聚,一旦战争打响就会立刻化身最骁勇的武士。 走廊的终点是一扇黑色的沉木门,木雕精致贵气,左右各雕刻出一只狰狞的鬼首,身穿黑色和服、脸上化着艺伎妆的女人跪在门扉的两侧,当路明非他们来到门前时,女人们匍匐在地,用昂贵的丝绸擦拭他们的鞋面。 在走廊时,恺撒和楚子航心中就隐隐有个猜测,看到这扇门和这些女人时,他们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原来整个歌舞伎座都是猛鬼众的产业,这个危险的势力甚至就藏在蛇歧八家的眼皮子底下,想必整 个蛇歧八家如此灯下黑,其中也有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暗中为猛鬼众提供庇护的原因。 「风间大人,小樱花大人前来拜访。」女人轻轻扣响门板。 第四百二十四章 风间琉璃被预判了(二合一,求订阅!!!) 「来了么?」黑色的门内传来清亮的声音,「那就把Sakura君他们请进来吧。」 「是。」 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朝门内的方向深鞠躬,然后将沉重的木门缓缓拉开,又朝路明非等人深鞠躬,最后又在他们的身后将门扉合上。 门内是一处极为开阔的空间,素绿色的屏风矗立在屋子的正中央,将屋内的空间分为两个部分,外侧的是待客区域,一条长七八米的长桌旁摆放着上十只圆形的蒲团,每个蒲团旁都配备有一方精致的小几,插着樱枝与梅枝的精致瓷瓶装饰着小几空白的台面。 而屋子的内侧则是一片舒适的休息区,也是日本传统风格的装潢,朱红色的梳妆台格外醒目,披着雪白长袍的风间琉璃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卸妆。 舞台上那惨白如同女鬼的妆容已经被风间琉璃卸干净了,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风间琉璃不加修饰的原本面貌,一头清爽的直发,风间琉璃的皮肤非常干净,和他的名字一样就宛若琉璃般净透,他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高中生,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美好,就像是山涧最清澈的泉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就能折射出冰晶一样的光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风间琉璃的身上,只有路明非,他仔细地打量着这间空旷的屋子……这间屋子的风格和极乐馆顶层的那一间和室几乎一模一样。 「抱歉,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干净了,但卸下手上的指甲片还需要时间。」风间琉璃淡淡地说,「诸位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桌边稍等片刻,待会会有人来上茶,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风间琉璃并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镜子看了看众人,他的目光在上杉越和绘梨衣的身上多滞留了片刻,但那张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这个男孩浑身都透着随性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像传统日本的人那样多礼的习惯。 众人依次在长桌的蒲团上坐下,只有上杉越迟迟不肯落座,最后还是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复杂的心境,他小声交待绘梨衣,让绘梨衣拉着上杉越的衣袖落座,老人当然不会拒绝自己女儿的邀请,终于缓缓坐下。 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端来上好的绿茶,一杯杯放在几人身前的长桌上,和茶水一起上来的还有几碟精美的瓷盘,瓷盘里装着大福饼、金平糖和樱花饼这些日本名小吃。 在观赏完一场精彩的歌舞伎表演后还准备了精致的绿茶和小吃奉上,看来风间琉璃的确是把路明非他们当成是重要的客人招待。 「今天的表演很完美。」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用着朋友似的语气闲聊,「早就听闻风间君是天赋异禀的歌舞伎演员,今日见到风间君的表演才明白天赋异禀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能得到Sakura君如此称赞,实乃风间琉璃的荣幸。」风间琉璃露出微笑,笑容真诚。 「你的演技很好,血统也很强,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当牛郎?」恺撒忽然问,「仅仅是因为爱好?」 看得出来,以往永远都是人群焦点的加图索家贵公子对于这个风头曾盖过自己的家伙仍然没完全信任。 「是啊,只是爱好而已,路君没有告诉你们么?」风间琉璃从指甲上磨掉最后一枚甲片的痕迹,扭过头来看着恺撒,「我可是「鬼」啊,朝生暮死的「鬼」,并且还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鬼」这种东西能够拥有自己的爱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毕竟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的语气淡淡的,眼神里透着凉薄的悲哀,这个男孩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初春的薄樱般易逝。 「Basara君,你会对生命这种东西产生恐惧么?」风间琉璃轻 声问道,「你体会过那种命比纸薄的人生么?你曾被你至亲之人……亲手杀死过么?」 风间琉璃的声音很轻,话里的意义却比山还重。 恺撒沉默了,作为加图索家继承人的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养尊处优,他的命从来都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确体会不到什么是朝生暮死、命比纸薄的人生。 「我被誉为当今日本第一牛郎,牛郎界的王座,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却不觉得这是过高的赞誉。」风间琉璃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望向恺撒,「Basara和右京你们当然也是极有天赋的牛郎新秀,但其实在我看来,你们一辈子也达不到我的高度,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风间琉璃少有的揭开自己谦逊的面纱,暴露出自己内心桀骜叛逆的一面……而面对风间琉璃如此充满挑衅且疑似贬低式的话语,恺撒本该恼怒的,但他没有,因为就连恺撒的内心也不自觉地承认,风间琉璃说的这番话就是事实。 这个少年并不是在刻意夸耀自己或是贬低恺撒他们,他指数在吐露自己的心里话,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 「因为牛郎的生涯对Basara你们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你们不可能一辈子做牛郎。」风间琉璃自问自答,「你们跻入这个行业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更多的是消遣,那些需要你们的女人们在你们的眼里充其量只是客户,她们付给你们钱,你们提供给她们情绪价值,牛郎只是你们现阶段的一份工作。」 「那么做牛郎这件事与你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楚子航问向风间琉璃,「或者说女人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解药。」风间琉璃笑笑,「我们这种朝生暮死的「鬼」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家伙,孤独和寂寞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种毒药,病入膏盲我们就会死去,我们这样寂寞的家伙当然需要女人这种解药,我做牛郎不仅是给那些寂寞的女孩们帮助,同时我也需要她们的慰藉,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她们可以对我吐露任何事,情至深处时我们的灵魂就会交融在一起。」 「听起来像是***。」恺撒评价。 「不,这种慰藉是心灵上的,不需要发生任何肉体关系。」风间琉璃摇摇头,「我通常都会寻找人群中最孤独的那个女孩,这种女孩是最好的解药。」 」我喜欢看到女孩们在人群中彷徨无助的模样,我会坐在她们身旁,让她们请我喝一杯马丁尼,或是请我吃一份红豆味的大福,我享受她们和我变熟悉的过程……」风间琉璃淡淡地笑,「但很可惜,这种解药是一次性的,到了第二天,那些女孩就会变得依恋我,她们觉得我们之间萌生了爱情,一旦爱情开始,她们身上那种独特的寂寞气质就被排解了,解药就从此失效了。」 风间琉璃的笑很迷人,就像是荡漾的春水,每次瞥向他的笑脸都能看出完全不同的味道来,这个世界上应该难有女孩能拒绝这样的男人,相比起来恺撒灿阳般的笑容都显得有几分单调,楚子航那机械的笑脸更是直接被爆得体无完肤。 「不愧是我的儿子啊,看起来真像我。」上杉越怔怔地看着风间琉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 「不愧是你的儿子啊,看起来越师傅你简直就是同一类人渣。」路明非也俯在上杉越的耳边低声感慨道。 「我和哥哥不同,哥哥能够肆意地活在阳光下,不,哥哥本身就是盛大的烈阳,他生来就是为了照耀别人的,而我却是藏在阴沟里的污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鬼」,我的诞生就是一个错误。」风间琉璃轻声说,「但是谁又愿意承认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呢?」 「你们说,明明是一起来到这个世上的兄弟,为什么命运的差距可以这么大?这些又都是谁决定的呢?」风间琉璃眼神迷离。 「这些并不是你的错,孩子。」上杉越一脸认真地对风间琉璃说,「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风间琉璃一愣,他望向路明非:「这位是?」 「别在意别在意,一个老年痴呆的拉面师傅罢了。」路明非摆摆手,「你可以喊他越师傅。」 「你就当越师傅不存在就行,我们之间的谈话也不用避讳他,你放心,我可以担保这位拉面师傅不会把我们今天交谈的内容泄露出去,至于他的真实身份……」路明非看了眼上杉越,「就让他亲自告诉你吧,在他做好心理准备之后。」 风间琉璃深深地看了眼上杉越,点了点头。 「至于这位……」路明非指了指身旁的绘梨衣,他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向风间琉璃介绍绘梨衣。 「是上杉家主吧。」风间琉璃对绘梨衣点头示意,「真是个漂亮的女孩,久仰大名。」 「你认识绘梨衣?」这次轮到路明非愣住了。 「当然,怎么会不认识呢,毕竟我「死去」后,上杉家主就成了哥哥重要的妹妹。」风间琉璃对绘梨衣笑笑,「而且我的身份是猛鬼众的龙王,我当然要尽可能的掌握敌对势力的信息,蛇歧八家的隐藏战力,上杉家主这么重要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不做了解?」 绘梨衣占据了风间琉璃重要的哥哥,还是蛇歧八家的最高战力,风间琉璃本该对这个女孩充满敌意……但是并没有,风间琉璃看着这个安静寡言的女孩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亲切,这让他匪夷所思。 「那你还敢让她进到你们的地盘里?」恺撒问,「既然你了解她,你就该知道她有多么惊人的毁灭性,不怕你们猛鬼众的重要据点被摧毁么?还是说你有自信用你的言灵压制住上杉家主?」 「我们之间不会发生战斗。」风间琉璃淡淡地说,「因为我对上杉家主没有敌意,我从上杉家主的身上也感受不到任何敌意,并且我们今天早上收到了密报,蛇歧八家有了大动作,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被罢免了所有职务,这对猛鬼众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战力最高的上杉家主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就是那位被罢免权利的前蛇歧八家大家长,橘政宗。」 「风间君,关于橘政宗这个人,你知道多少?」路明非不动声色的问。 风间琉璃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他只是拍拍手,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从门外走进,她将一沓文件袋交到路明非的手中,然后跪居在风间琉璃的侧身后。 路明非接过文件袋,文件袋是棕色的牛皮纸材质,印着剑盾、红五星和镰刀斧头组成的标志,这是前苏联克格勃组织的标识,档案袋上面的封线和红字印章还在,这代表它在今天之前从未被开启过。 然而出乎风间琉璃意料的是,路明非看也不看档案袋里的内容,他接过档案袋后立马递交到恺撒的手上。 「Sakura君,这是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怔了怔,旋即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打开文件袋看看?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真相,代表这次我邀请你们的诚意。」 「风间君,文件袋里面放着的是有关于橘政宗的身份信息,对么?」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风间琉璃愣住了。 「冬雪……皑皑冰原…………极北之地,西伯利亚海港,一座名为「黑天鹅港」的实验基地,无数的实验胚胎……龙骨……」路明非缓缓地念着一些关键词,「一场将天空都烧红的大火……两个男人……一个名为邦达列夫……一个名为赫尔佐格……」 风间琉璃彻底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明非,这是风间琉璃第一次流露出如此震惊的情绪,以往沉着与冷静都是他的代名词,世界毁灭这种事大概都不 足以将他惊呆。 「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就是前苏联的克格勃成员,黑天鹅港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的邦达列夫上校。」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面无表情,「这就是风间君你准备告诉我的真相,对么?」 第四百二十五章 王将,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像是想从路明非的眼神里读出他的内心世界。 可路明非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潭,风间琉璃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自己混浊的倒影,甚至还隐隐有深陷进去的迹象。 “Sakura君,你这人真是不可思议。”风间琉璃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喟,“谁要是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敌人,那必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如果要面对成为敌人的Sakura君你,我宁愿面对撒旦!” “但幸好我们不是敌人啊,我也不想和风间君伱成为敌人。”路明非也真诚地说,“我知道风间君你是一名天生的演员,你的演技高超到让人分辨不清你是在表演还是在现实,但在我看来风间君你其实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会信任你,就像风间君你选择相信我一样。” “Sakura君,等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再说吧……如果提到死侍,所有人大概第一反应都会联想到我们猛鬼众,而不是蛇歧八家。”风间琉璃把几张照片递到路明非几人的面前,“那要是我告诉你们,昨夜源氏重工的死侍危机其实就源于源氏重工内部,那些死侍都是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上校豢养的宠物,它们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Sakura君你会相信这个说法么?还是觉得我在欺骗你?” 风间琉璃准备的照片很完备,这一沓厚厚的照片把整个源氏重工地下暗室里的内容都记录得完善而详尽,那些巨大的医疗铁床、与之配套的医用铁钳、锈迹斑驳的钢索与铁链……还有那个巨大的储水箱,里面游动的蛇形黑影体态狰狞又诡异,还有死侍靠近玻璃幕墙的特写,那些怪物的颅顶像开花似的打开,嘴里一排排尖锐的獠牙宛若锋利的锯齿,分叉而冗长的舌尖叫人毛骨悚然……还有被解剖的母体泡在粘稠的营养罐里,里面鲜活的胎体像是长了手脚的幼蛇,那半睁半闭的暗金色瞳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都是路明非几人没见过的场景,就算路明非早就知道源氏重工地底有这么个豢养死侍暗室的存在,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到那里去,现在风间琉璃把照片递来,路明非倒是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还传递给恺撒和楚子航一起浏览……唯有见证才能更了解这残忍的真相,橘政宗那条老狗在路明非心中的罪行又再度加深了几分。 “看起来这些死侍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楚子航问,他指着照片上一只还未完全死侍化的的怪物的特写。 照片中的怪物被钢质的绳索捆在半空中,有着成年女人的面貌,女人腾空的双脚已经长在了一起,脚趾的部分融合了粗壮的蛇尾,她的表情痛苦又恐惧,看得出她想惊声大叫,但嘴角已经裂到了耳侧,张开的嘴里却遍布着狰狞的利齿,细长的红舌就像一条小蛇。 “是的,哪怕是猛鬼众近三年来全部龙化的总量也凑不出这么多死侍来,这些死侍都是被人为制造的,他们在死侍化之前都是人类,在药物的刺激下变成了照片里这副模样。”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说。 “做出这种事的人,地狱才是他的唯一归宿。”恺撒把照片狠狠摔在桌子上。 他们昨晚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死侍,是为了拯救源氏重工的无辜者,但现在风间琉璃告诉恺撒,他们杀死的那些人其实原本也都是无辜的普通人,这样的真相简直让恺撒觉得自己的正义受到了玷污。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死侍和我们猛鬼众没有任何关系。”风间琉璃直截了当地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 “谢谢风间君你把这些照片分享给我们,让橘政宗的罪行又加重了几分。”路明非把照片收拢好,递还给风间琉璃,“以后那个老家伙命丧黄泉了,一定有风间君你的一份功劳。” 风间琉璃接过照片,问:“这么说你们相信这一切都是橘政宗的阴谋?” “不是相不相信。”路明非摇摇头,对风间琉璃说,“我们本来就知道这是橘政宗搞的鬼。” “你们知道?”风间琉璃怔住了。 “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是收到密报说橘政宗昨天被革职了么,大概就是因为真相已经在蛇歧八家内部被揭露了。”路明非点点头,“养殖死侍的是橘政宗,一直蒙骗你哥哥的也是那家伙,但昨天的意外却不是橘政宗那老家伙造成的。” 风间琉璃愣了愣,路明非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而风间琉璃却真的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但路明非的年龄甚至比他还小。 “风间君你说源氏重工的死侍昨夜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路明非淡淡地说,“这个意外是你造成的吧。” “不,不能说意外。”路明非又摇摇头,严谨地说,“应该说风间君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释放了那些被豢养的死侍,让蛇歧八家陷入混乱,算是对蛇歧八家荡平你们极乐馆的一种报复,也是为了向我们揭露橘政宗罪行的一份有力的证据。” 风间琉璃彻底愣住了,他呆滞了很久,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匪夷所思,但风间琉璃没有询问路明非“你是怎么知道的”或是“你到底是谁”这种话,而是在沉默了很久后点了点头。 “是的,是我做的。”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再一次深深感慨,“我的感觉果然没错,身为盟友都会觉得Sakura君你真是可怕,在你的面前我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如果成为Sakura你的敌人绝对是一件悲哀至极的事。” “别说盟友了,就连和这家伙在一个团队都会觉得他捉摸不透,偏偏他对你的了解却比你亲爹还详细。”恺撒少有的赞同风间琉璃,这一点他感触颇深,“但有时候这家伙又不按逻辑出牌,是个十足的疯子。” “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这不可否认,但他在我的名单上并不是头号敌人,也就是说,我找你们合作并不是为了杀死橘政宗。”风间琉璃将话题引回正轨,“因为和另一个男人比起来,哪怕是橘政宗的城府在他的面前也如同小孩子的把戏。” “你说的是?”恺撒问。 “王将。”风间琉璃缓缓吐出这个代号,就像是吐出了魔鬼的名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看向路明非,但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出声的意思,两人也就没有开口。 “我们猛鬼众高级干部的代号都是根据将棋角色重要程度排序,王将时我们至高的领袖。”风间琉璃说,“所以你们一定很疑惑,为什么身为猛鬼众二号人物的我一定要杀死王将,也许你们认为我是想在王将死后顶替他,掌握整个猛鬼众势力。” “但我这个人对权力并没有什么欲望,我爬到龙王的位置,就是为了杀死王将,这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事。”风间琉璃自顾自地说,“但我根本没机会杀死王将,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男人,也许直到我血统失控的那天我都没办法杀死这个男人。” “然而不久前,Sakura君你们进入到了我的视野中,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你们也许是能拯救日本的一线曙光。”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而今天和Sakura君你见面后,我的想法就更坚定了,和Sakura君你们联手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杀死那个魔鬼也说不定。” 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风间君,你对那个叫王将的男人又了解多少呢?” “他是一个究极神秘的男人,王将将我从黄泉之中救回,并成为了我的老师,他教会我杀人技与关于混血种世界的知识,可以说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但他从不向我袒露有关于他的一切。”风间琉璃低声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因为他出现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和来历都十分可疑的男人,却在一年之内就成为了猛鬼众的领袖。” “二十一年前,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战况异常激烈,可猛鬼众的人数和地盘势力都远不及蛇歧八家,当时的猛鬼众领袖也缺乏手腕,猛鬼众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到最后已经到了整个组织都濒临崩溃的地步。”风间琉璃说。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猛鬼众面前,他带来了一种神奇的药物,那种药物可以大幅度提升混血种的血统,令混血种向更高领域进化,猛鬼众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药物,然后那些‘鬼’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血统居然真的发生了质的进化,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骁勇善战,而且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生血统失控的现象,于是猛鬼众在和蛇歧八家的战况发生更改。”风间琉璃说,“一时间,蛇歧八家反而被猛鬼众压得抬不起头来,猛鬼众成功占领了整个大阪府,并在此扎根,那个男人也被誉为猛鬼众的救世主,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而那个男人就是王将,他带来的那种能够提升血统的药物就是猛鬼药剂的前身。”风间琉璃沉声说,“王将出现不久后,当时猛鬼众的领袖就失踪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王将搞的鬼,但猛鬼众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组织,谁能够给猛鬼众带来崛起,谁就能得到尊重,于是王将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猛鬼众的新一代领袖,他的计谋与铁腕将整个猛鬼众治理得一天比一天强盛,曾经一度超越了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直到后来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的出现,蛇歧八家才再度转衰为盛。” “然而那个男人提供的药剂最终还是出现了问题,它的发作时间比猛鬼药剂长,可药性更加猛烈,一旦发作起来,不仅是不可逆的,死侍化几乎在几天内就能完成。”风间琉璃说,“服用了药剂的人龙化后在猛鬼众内部造成了一场不小的霍乱,直到后来成立了清道夫组,才彻底肃清了内部的骚乱。” “风间君,我听说橘政宗也是二十年前出现的,也出现在蛇歧八家危难之际,他拯救了蛇歧八家,同样以铁腕当上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楚子航忽然出声,“而他也和王将掌握着相同的技术,他也能人为的制造死侍,并且来历也相当神秘,你没发现这两个人身上具有很多的共同点么?” “是啊,他们两个何其相似,相似的时间来到日本,拥有着相同的技术,都是城府极深的权谋家,有关于黑天鹅港的事情都是王将亲口告诉我的,并且王将还告诉我一个秘密。”风间琉璃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王将说,橘政宗是他的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一切都是从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开始的,那是一场血腥的因,结出了现在血腥的果,王将和橘政宗都只有二十年的履历,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旧识。”风间琉璃认真地说,“这个事件里,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两位,如果橘政宗是故事里的邦达列夫,那王将是谁?”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问向风间琉璃:“风间君,你想说王将就是那位赫尔佐格博士,对么?” “没错,只有这一种可能!”风间琉璃点点头。 “王将告诉我,在北冰洋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所有人都死去了,只有邦达列夫活了下来,他来到了日本,成为了橘政宗。”风间琉璃说,“说出这番话时,王将的语气带着怨毒,就像从地狱爬回人间的鬼魂,来找橘政宗复仇,制造死侍的技术只有两个人掌握,身份是邦达列夫上校的橘政宗……还有真实身份是赫尔佐格博士的王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杀死王将的方法(二合一,求订阅!!!) “二十年前的事件错综复杂,从西伯利亚的海港一路到日本东京,风间君你不是见证者,但仅凭王将的叙述你就能推论出这么多,这足以证明你很聪明,伱的思维也很快。”路明非顿了顿,看着风间琉璃问,“但风间君,你觉得你已经参透了全部的真相么?” “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参透全部的真相,因为王将不可能将所有的事实告诉我,他说的内容必然有所隐瞒。”风间琉璃说,“但至少我知道王将最终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王将从来不掩饰他的目的,这是最重要的。” “王将的目的是复活‘神’。” “当王将带来的那种药剂失效后,王将在猛鬼众内宣称是因为他制药的原料中缺少最重要的成分,那就是真龙的血液,因为没有真正的龙血,人类永远都不可能迈过混血种与龙类之间那道屏障。”风间琉璃说,“但在这个时代,真龙几乎都绝种了,上哪才能弄到真龙的血液呢?这时候,王将提出‘神’的残骸中必定有残留的基因,从残骸中提取‘神’的基因,就能制造出能令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类的药剂。” “所有人都知道,复活‘神’无异于从地狱深处唤醒恶魔,但是在进化为龙类的诱惑面前,人人都化为了贪欲的魔鬼。”风间琉璃说,“猛鬼众沦为了王将的棋子,王将以能够进化的药剂为诱饵,但真实的目的却是唤醒堕入黄泉的‘神’,为了这个目的,他能做出任何事,也能牺牲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他吃掉这些人然后壮大自身,在他实现他目标的前夕,就连他亲手培养起来的我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吃掉,最后他吞噬了一切,他会把复苏的‘神’也给吃掉,成为新的‘神’……那个男人就是有这样滔天的野心。” “这就是风间君你送给我的见面礼么?”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为了凸显你的诚意,所以你把你所有已知的消息和我共享,为了与我们达成同盟。” “是的,这是我能拿的出手的最有诚意的礼物了。”风间琉璃点点头,诚恳地说,“掌握的信息量和自身的能力是能否打赢一场战争最重要的两个因素,这也是王将教我的。” “在我看来,Sakura君你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你们来之前卡塞尔学院一定已经为你们介绍了日本的大概情况,也许还能弄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密文档,譬如说刚才有关于黑天鹅港和邦达列夫上校的档案。”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说,“但毕竟Sakura君你们都是初来日本,参考资料和亲身经历战场完全是两回事,你们掌握的信息和你们自身的能力不匹配,很可能会处处陷入被动。” 提前预知一切这种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风间琉璃压根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哪怕路明非看也没看他递过的那些机密档案就预言出了档案里的内容,风间琉璃也最多会认为这是因为路明非已经事先了解过那座西伯利亚海港的资料。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卡塞尔学院比猛鬼众和蛇歧八家更神通广大,诺玛的算力更是在辉夜姬之上,那台超级计算机大概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摸清了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秘密,然后归结成类似的档案让路明非几人提前浏览过……风间琉璃抱着这样的想法。 “促使我急着和你们交涉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将今天忽然回到了猛鬼众。”风间琉璃低声说,“他已经很久没在猛鬼众现身了,今天一出现就在猛鬼众内宣布了两个消息,第一是蛇歧八家已经叫停了与猛鬼众之间的战争,第二则是整合猛鬼众的势力,暂缓搜找‘神’的工作,等待时机全力对蛇歧八家展开反扑。” “为什么?”恺撒微微皱眉,“蛇歧八家不是已经叫停了和猛鬼众的战争,为什么王将不趁着这段时间让猛鬼众休养生息,或是抢在蛇歧八家之前先找到‘神’的下落,而是选择主动招惹蛇歧八家?” “大概是因为蛇歧八家刚刚经历了死侍袭击的灾难,又放出叫停战争的消息,让猛鬼众误以为如今的蛇歧八家内部空虚,是趁虚而入改变战况的好机会。”楚子航分析,“现在日本只有三股势力在寻找‘神’,猛鬼众,蛇歧八家,还有卡塞尔学院,卡塞尔学院方面只有我们和校长,校长的行踪飘忽不定的,猛鬼众大概也没办法掌握,而我们应该还没有被猛鬼众放在眼里,所以只要击溃了蛇歧八家,而王将也的确有办法抑制住复苏的‘神’的话,‘神’的力量就相当于成为了猛鬼众的囊中之物。” “不,王将这样的做法,正说明他急了,他已经坐不住了。”路明非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因为蛇歧八家已经停止了和猛鬼众的战役,他们一定会转头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寻找‘神’这一目标上,王将惧怕的是蛇歧八家会比自己先找到目标,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干涉蛇歧八家的行动了,猛鬼众是他唯一能够操控的力量。” ”如果猛鬼众成功压制了蛇歧八家更好,如果猛鬼众无法战胜蛇歧八家,也至少能阻碍他们调查‘神’的进度。”路明非说,“哪怕最后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玉石俱焚了,这对王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的最终目的只是得到‘神’的力量,死了谁、死了多少人他通通不在乎。” “没错,就像Sakura君说的,王将他就是这样的疯子。”风间琉璃重重点头,“今天王将的状态和以往明显不一样,以前的他是个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极度冷静的权谋家,他处理任何事都慢条斯理并且极有分寸,因为他有着将所有事都捏在手中的自信,但今天的王将却一反常态的雷厉风行,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姿态,但他的做法和以前的他有着很明显的落差,就好像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结合Sakura君刚才的分析,我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 风间琉璃环视一圈众人,缓缓地说:“‘神’的复苏……可能迫在眉睫了。” “我有一个疑问。”恺撒忽然出声了。 “是关于王将的么?还是关于‘神’的?”风间琉璃问,“我知道的有关于王将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是关于你的。”恺撒盯着风间琉璃。 “我?”风间琉璃挑了挑俊秀的眉宇。 “是的,哪怕路明非再怎么告诉我说你值得信任,但是在我个人的判断里,你的立场依旧存疑,这和你是多么优秀的牛郎或者歌舞伎演员都没关系。”恺撒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审判的意味,“我不是不信任路明非,也不是不信任风间琉璃这个人,而是站在卡塞尔学院行动专员的立场上,对猛鬼众的龙王提出的质疑。” “可以理解,那Basara君你质疑我什么呢?是觉得我对你们分享的资料中有欺骗你们的部分?还是怀疑我假意和你们结成同盟,实际上依然是王将的棋子?”风间琉璃问。 “不,我的疑问是……你为什么不想复活‘神’?”恺撒提出质疑。 “你是猛鬼众之中仅次于王将的人,只要你杀死王将,你就能彻底掌控‘神’,你能进化为真正的龙类,获得那份禁忌的力量,那时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哪怕得到整个世界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你能抵御这份诱惑?”恺撒问。 “我先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一个问题,关于我为什么不杀死王将。”片刻的沉吟后,风间琉璃微微叹息,“因为王将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恺撒深深皱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杀不死的人?哪怕像你哥哥那样身负皇血的变态被切断喉管或是绞烂心脏都不可能活下来。” “你说的这些方法我都尝试过,我已经让王将死得不能再死了,真的。”风间琉璃低声说,“可他总能一次次的活过来,就像一个杀不死的幽灵!” “我用长刀切断他的喉管,看着鲜血如涌泉一样从他的动脉中飙射,直到血都流干了,但第二天王将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二次我发狠直接把他的脑袋切下,我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实模样,但我却惊恐地发现那张面具真的和他脸上的肌肤连在了一起。”风间琉璃瞪大眼睛,“那张面具就是长在他脸上的……不!那面具就是他的脸!”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简直就是个怪物!”风间琉璃说起这些话时,眼底不由自主闪过一抹恐惧,“我知道普通的方法杀不死这个怪物,于是我把他推进绞肉机里,看着滚轮把他绞成肉沫和血水,我将他扔进滚烫的熔岩中,看着他烧的脸骨头都不剩,还有从万米高空将他推下……但不论我怎样杀死他,王将不久后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像我杀死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的复制品或替身,” 听到风间琉璃的话,恺撒和楚子航都忍不住缓缓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王将的确像是某个无法被杀死的幽灵,不论他怎样死去,都会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就像他本该在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中死去,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日本。 “也许是王将的言灵在作祟?”楚子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鬼魂、幽灵这种东西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什么言灵能怎么杀也杀不死啊?”恺撒顿时觉得自己的“镰鼬”弱爆了,“王将要是拥有着这么逆天的言灵他不是无敌?那他还费尽心思复活‘神’干嘛?” “不可能无限制的复活,那样完全打破了我们认知的体系规则。”楚子航摇摇头,“除非王将的复活有什么要求或是次数限制,或者他的言灵也是精神系,并且血统比风间君更强,但风间君的血统应该和源君一样是皇级吧……能够超越‘皇’的血统,也令人难以想象。” “我不知道。”风间琉璃摇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王将,因为他已经成为了我的梦魇!” 数次深呼吸之后,风间琉璃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我现在来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二个疑问。”风间琉璃对恺撒接着说,“我不想复活‘神’,因为我觉得那是人类无法掌控的东西,你们都看过源氏重工的壁画,你们参读过那一段历史,白色的皇帝只有黑色的皇帝能杀死,两位皇帝的力量互相遏制,那是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一旦‘神’真的复活,不论是王将控制了她,还是‘神’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那必然都会是人类无法挽回的浩劫。” “所以风间君,你已经想好了杀死王将的方法了么?”路明非问。 “很惭愧,我至今还想不到要怎么杀死那个恶鬼般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求助于Sakura君你们几个。”风间琉璃露出无奈的苦笑。 “毕竟最开始的合作是我在极乐馆提出来的,而风间君你今天邀请我们,我看到你的诚意,既然我赴了你的约,那我自然也是携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风间君,你知道要怎样杀死一个人,才最彻底么?” “愿闻其详。”风间琉璃微微躬身,摆出谦卑请教的姿态。 “想要彻底杀死一个人,就要从根本上杀死他,疏远他的亲友,杀死他的信念,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在以为自己成功拥有一切的时候又忽然夺走他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心机和手段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莫大的悲哀!”路明非平静地说。 路明非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过激,可风间琉璃觉得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罪恶毒的言语了,说出这番话的路明非给风间琉璃的感觉甚至比王将更像个……诅咒一切的恶鬼。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他们都是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君,其实有一点你猜的很准。”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如果你杀死的王将……全都不是王将本人呢?” “不是王将本人?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明星一愣,“你是说,我杀死的都是王将的替身?那些王将都是假的?” “就是这个意思。”路明非点点头。 “那真正的王将会藏在哪里?”风间琉璃追问。 “也许真正的王将一直潜伏在最显眼的地方,并且还是风间伱认识的其他人呢?他一直站在高处教唆并俯瞰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争斗,暗中操控日本的局势。”路明非循循善诱,“那么风间君,你觉得王将最有可能是谁?” “是……猛鬼众的某位高层?”风间琉璃立马摇摇头,做出更大胆的猜测,“难道是蛇歧八家的某位高层?” “风间君,你有没有想过,王将既然一直刻意隐瞒着自己的长相、身份和来历,那他为什么要和你讲述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事件?他这么做不就相当向风间君你暗示了他的身份和来历?”路明非旋即摇摇头,“王将不该是这么蠢的人才对,他愿意如此大方的把二十年前的辛秘拿出来和风间君你分享,绝对不是为了想得到风间君你的信任,而是刻意将你的思维往某个方向引导。” “我有想过王将告诉我这一切有可能是为了误导我。”风间琉璃脸色晦暗地说,“但就像Sakura君你说的,我不是二十年前那些事件的亲历者,黑天鹅港事件的细节我也无从考证,哪怕王将对我有所隐瞒或是有所欺骗,我也只能根据他的叙述来做出我的推论,并把王将的原话和我的想法原原本本讲述给Sakura君你们。” “我不知道王将在哪些部分欺骗了我,但至少我敢保证我了解的有关于黑天鹅港的事件,我告诉Sakura君你们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欺骗与隐瞒。”风间琉璃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如果Sakura你们对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比我了解更详细的话,可以分享给我,或者你们对事件的细节有存疑的部分,也可以提出你们的观点。” “我知道,我知道风间君你对我们没有任何欺瞒,你的表述很真诚,你所了解到的二十年前的真相,和我知道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其实王将告诉你的也是二十年前真实发生在那座西伯利亚海港的历史,他也没有欺骗你,最多只是有很多留白和一些细节的模糊化。” “那Sakura君你怎么说王将是在误导我?”风间琉璃不懂了。 “风间君,我没说过误导,我说的是引导。”路明非摇摇头,看着风间琉璃认真地说,“王将把真实的真相告诉你,这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这样风间君你就没办法从王将的情绪中寻到任何的破绽,也没办法从这个故事里找到任何的漏洞,因为他为你讲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你的潜意识对他的叙述只能选择相信。” “可王将留白的部分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因为人的想象力是很可怕的。”路明非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当你听到一个不连贯的故事,你会下意识地按照你的思维把它补充完整,让故事尽可能的合理化,可现实并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因为它充满人为的干预,当真正的现实和你的想法产生误差,魔鬼也就应运而生……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误差,最后可能会害死你的命!” “我不知道误差出现在哪里,但是按照Sakura君你说的,我的推论也许出现了致命的错误。”风间琉璃微微沉吟,“王将的目的是复活‘神’,这一点毋庸置疑,王将的身份是本该在二十年前死去的赫尔佐格博士,这是我听过王将的故事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推论……难道是王将的身份上出了问题?” “不,风间君,你猜的没错,王将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肯定道,“赫尔佐格博士这么精明算计的人不会把陷阱设置在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 “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王将的目的和身份都已经被揭露了,他最大的秘密不就已经暴露了么?知道了这些以后再杀死王将,我们还有什么其他要顾虑的?”风间琉璃问。 “只知道这些是无法彻底杀死他的,因为风间君你一直杀死的都是‘王将’,并不是赫尔佐格博士本人。”路明非沉声说,“王将只是赫尔佐格博士的第一重身份,他可以制造出无数个王将,让你杀死无数次,但只要你看不穿赫尔佐格博士的本体,你永远也无法真的杀死他。” 风间琉璃一愣,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向路明非求证道:“Sakura君你刚才说王将其实是我认识的某个人,一直站在至高处,俯瞰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争斗,操控着日本的局势?” “是啊,赫尔佐格这种野心家即便藏在幕后也必然站在最高处,操控猛鬼众的是王将,那么能够操控蛇歧八家的是谁呢?”路明非缓缓地问,“如今的蛇歧八家确实是你哥哥在领导,我是说在你哥哥之前,能够引导整个蛇歧八家动向的那个人是谁?” “怎么可能……”风间琉璃的眼眶不可置信地瞪大,这位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沉着冷静的歌舞伎大家此刻失神喃喃,“这怎么可能呢……王将是赫尔佐格博士……橘政宗是王将的仇敌……橘政宗不是邦达列夫上校么……橘政宗怎么可能就是王将……橘政宗怎么可能是赫尔佐格博士……” 风间琉璃的反应完全在路明非的意料之中,毕竟站在风间琉璃的立场上,这个结果太难以置信了。 对于源稚生来说,橘政宗就是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这个真相是让他的情感上难以接受,可是对于风间琉璃来说,王将就是橘政宗这个真相完全就是颠覆他的世界观,是违背现实的推论。 所以路明非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风间琉璃“王将就是橘政宗,也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这一真相,而是不断的提供证据和疑点,让风间琉璃自己说出口,毕竟自己得出来的推论比别人空口无凭说出的话语更具有力量和信服度。 “王将就是橘政宗,橘政宗就是王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盖棺定论。 “那邦达列夫上校呢?”风间琉璃仍是不敢相信,他提出质疑,“二十年前黑天鹅港事件的唯一幸存者邦达列夫上校去哪了?” “现在的日本并没有邦达列夫这个人。”路明非说,“或许邦达列夫已经被赫尔佐格博士杀死了,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湮灭,也或许邦达列夫上校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又消失了,至少邦达列夫上校和如今日本的局势没有半点关系。” “不然赫尔佐格是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用橘政宗这层身份穿上邦达列夫上校的衣服。”路明非低声说,“赫尔佐格就是想让你相信,橘政宗就是邦达列夫上校,是那名克格勃的前情报员,是他要复仇的对象。” “王将告诉你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但是他利用对手已经消失这一漏洞,一人分饰两角,这就是最忤逆现实的地方,也正是王将最高明之处。”路明非说,“他让风间君你猜透了他的真实身份,又把真实的自己藏在橘政宗这个最不可能是他的角色下,任凭风间君你想破脑袋只怕也想不通这一真相。” 风间琉璃的表情仍然讶异,不是他不信任路明非,而是路明非说的这个真相太让人难以消化了。 这就好比你关系很好的邻居忽然有一天告诉你说,其实你的爸爸和妈妈是一体的,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一直在一人分饰两角让你以为你拥有正常的父母,而你则是单性繁殖的生物……你的表情一定像是被雷劈了,心想这个邻居一定是个藏了很久的神经病……不然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知道这个真相对风间君你来说实在太雷人了,但事实就是这样,赫尔佐格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然他不会想要复活‘神’,而疯子做出的事在普通人看来肯定是难以理喻的。”路明非说,“赫尔佐格用橘政宗和王将这两个身份分别掌控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并挑拨你和源稚生两兄弟的关系,其实当风间君你现在知道了这个真相后,回头来看许多事情,都是能对应上的。” “譬如王将出现在二十一年前,恰好在猛鬼众的危难之际,王将本身又不是‘鬼’,他为什么要选择拯救濒临瓦解的猛鬼众而不是加入如日中天的蛇歧八家呢?”路明非自问自答,“因为更加羸弱的猛鬼众才更方便他掌控。” “我们再说橘政宗,橘政宗出现的时间也很耐人寻味,是在王将出现一年后,如果橘政宗就是邦达列夫上校,那他这一年的空白期在哪里?从北冰洋漂泊了一年才漂到日本来么?”路明非摇摇头,“显然不现实。” “二十年前的蛇歧八家已经被王将的猛鬼众压制得抬不起头,橘政宗又恰好在蛇歧八家危难之际出现,他只需要如法炮制,像拯救猛鬼众一样拯救蛇歧八家,他就能掌握整个日本黑道。”路明非说,“但蛇歧八家显然不会接受他的药剂,所以他只能用活跃的表现和漫长的时间来得到蛇歧八家的信任,但对于赫尔佐格来说,这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他取得蛇歧八家的战争指挥权,对猛鬼众造成一次狠狠的打击,为蛇歧八家赢得一次漂亮的翻身仗,橘政宗就能成为蛇歧八家的功臣,对于那时已经彻底掌握了猛鬼众的赫尔佐格来说,要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风间琉璃默然地点点头,他知道路明非说的都是对的,但他的脊背止不住的发凉,仿佛有冰冷的小蛇从他的脊骨一路攀爬到他的后颈,纠缠着让他说不出话。 “王将和橘政宗两人都掌握着制造死侍的技术,这是风间君你亲眼见证的,作为猛鬼众领袖的王将制造死侍我能理解,那么自诩正义的橘政宗为什么要一直在暗地里源源不断制造死侍?”路明非说。 “因为赫尔佐格的药剂存在缺陷的事已经在猛鬼众中败露了,他要是继续拿猛鬼众的人当作试验品,猛鬼众这个他所掌握的忠诚度最高的组织很可能因此一蹶不振,猛鬼众与蛇歧八家互相抗衡互相制约的局面就会被打破,王将在猛鬼众内部的声望与可信度也将大打折扣,这不是赫尔佐格愿意看到的。”路明非说,“所以他才会在源氏重工底部制造暗室,将这些研究转移到地下。” “而且昨天橘政宗在源氏重工地下豢养死侍的事情刚刚败露,今天王将就火急火燎回到猛鬼众,宣布整合势力对蛇歧八家发动进攻,风间君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么?”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如果按照赫尔佐格在蛇歧八家中忽然失势,为了防止蛇歧八家找到‘神’,他只能煽动猛鬼众来牵制蛇歧八家这个逻辑来理解的话……风间君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风间琉璃缓缓打了个寒颤,听完路明非的话他如坠冰窟。 一直以来,对风间琉璃来说,那个代号王将的男人都是如同恶鬼般的存在,他以为恶鬼只是杀不死毁不掉,但只要找到机会奋起反抗总会有摆脱梦魇寻得自由的机会…… 然而此时此刻,风间琉璃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是一直被困在恶鬼的阴谋中,这是一个充满了谎言与欺诈的牢笼,也许他直到死去的那天都无法察觉自己身处那个男人为他制造的牢笼中。 这该是……多么悲哀的人生。 忽然,风间琉璃身后穿着白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风间琉璃侧过身去,女人在他的耳边悄悄耳语几句后,风间琉璃的表情瞬间变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源稚生也来了(二合一,求订阅!!!) “对于Sakura君的慷慨分享,风间琉璃不胜感激。”风间琉璃起身,朝路明非深鞠躬。 “今日Sakura君的一席话让在下受益良多,此乃真心话,不然在下还一直受王将……不,是受赫尔佐格那等小人的蒙蔽而无法自觉,Sakura君今日的恩情在下必定铭记在心。”风间琉璃起身,“虽然心中仍有诸多不舍,还想同诸君畅谈下去,但今日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风间琉璃不得不告辞了。” “你就这么离开了?”恺撒微微皱眉,“这场对话有头没尾的,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急着离开?” “在下绝无此意,我对Sakura君的感激是真心的,想与诸位继续畅聊的心意也是发自肺腑,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耽搁了。”风间琉璃语速疾快地说,“我们在歌舞伎座附近的人来报,哥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必诸位也清楚我们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恩怨,继续待在这里,只怕所有人都要被请入蛇歧八家的拷问室里喝茶。” “源稚生?”恺撒一愣,“那只象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你们猛鬼众的反侦察能力就这么差?上次被别人端平了大本营,这次第二个阵地也这么轻易就被人找到了?” 恺撒和楚子航前不久好不容易取得源稚生的信任,和那只象龟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又在和源稚生的弟弟风间琉璃暗地里讨论同盟的事,猛然听到源稚生正在朝这边赶来,恺撒顿时有种在外偷人即将被正宫捉奸在床的感觉。 恺撒和楚子航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和睦……不,不是不和睦,简直是糟糕透了,源稚生几乎没在他们几个面前提起过自己曾有个弟弟这件事,而每当风间琉璃提及哥哥时,语气里总透着淡淡的怨气,就像他戏里饰演的伊邪那美一样,怨念着伊邪那岐破坏了誓言,将自己一人抛弃在孤独的黄泉,言下之意就是哥哥源稚生如同伊邪那岐一般,将他当成了阴邪丑陋的恶鬼。 “风间君是刻意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吧,那些媒体记者都是你找来的对么?”楚子航望向风间琉璃,“为了和我们达成合作,你不惜让你哥哥知道我们和你都在歌舞伎座的消息,为的就是让蛇歧八家以为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已经暗地里和猛鬼众的龙王勾结,这样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以源君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许就把我们几个划拨到敌对势力的范畴里去了。”楚子航说,“我想这也是风间君你邀请我们的本意之一吧,你从一开始就切断了我们和蛇歧八家结盟这条退路,这下我们除了选择与你合作别无他法,好一招釜底抽薪。” “右京老师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坏了。”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我今天的确在歌舞伎座有场重要的演出,这是早就决定好的,甚至在诸位来到日本之前就确定了,因为歌舞伎演员要想在歌舞伎座演出是很难预约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哪怕我再精于计算,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我和诸君今日会在歌舞伎座见面并算计诸君,对吧?” “而且那些歌舞伎的前辈们、那些评论家和那些新闻工作社的朋友们并不是我们刻意找来的,他们都是被‘风间琉璃’这个名号吸引而来的,日本年轻一辈的第一歌舞伎演员要首次在歌舞伎座举行演出,这是足以轰动整个业界的盛大表演,他们怎么会不来呢?”风间琉璃笑笑。 “虽然歌舞伎表演和牛郎都是相当小众的行业,但‘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不论在歌舞伎还是牛郎界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是顶尖的。”风间琉璃说,“那些严肃的歌舞伎大师们,传统的能剧大师们,还有不计其数年轻貌美的女孩子都聚集在今夜的歌舞伎座,这两者之间的碰撞可是相当有看点,吸引来一些想要挖掘爆点的花边新闻工作者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意思就是今天的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你除了邀请我们,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是么?”恺撒对风间琉璃质问道。 “是啊,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风间琉璃点点头,“除了特意邀请诸君,还有将原本定好的传统歌舞戏剧表演改成了神话剧《新编古事记》,最后就是向各大新闻社与杂志社放出消息,今天的表演过程中是特别允许拍照的。” “特别允许拍照?”恺撒问。 “是啊,以往在歌舞伎座的演出过程中是不允许拍照或录像的,不管是不是用作商业用途,只有歌舞伎座特聘的摄影师有这个权力,当然他们也都是猛鬼众的人。”风间琉璃说,“但今天的表演是特别允许拍照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到场的新闻工作者这么多、人气异常火爆的原因之一,谁都想要抢到头版,所以哪怕现在演出刚刚结束不到半小时,有关于今夜演出的消息和风间琉璃的照片大概已经在各大新闻网站上满天飞了吧,诸位意外入镜也说不定。” “你这还叫没做多余的事?你就差把‘冤大头’这几个字贴在我们身上、打电话告诉你哥哥说我们和你是同谋了好么!”恺撒冷冷地说,“为了和我们达成合作,甚至不惜暴露整个歌舞伎座据点,真是好大的手笔!” “为了向诸位表达诚意,清楚诸位的立场,牺牲几个歌舞伎座都是值得的!”风间琉璃对恺撒深鞠躬,“哥哥想必已经靠近歌舞伎座了,诸位还是赶紧动身吧,歌舞伎座的地下车库为诸位准备了一辆白色的丰田86跑车和一辆墨绿色的福特·野马跑车,钥匙就藏在车库入口处的消防栓里,听闻Basara君驾驶技术一流,但是哥哥的驾驶技术其实也很好,还是趁现在赶紧动身吧,衷心期望大家都能躲过哥哥的追捕,也期望下一次还有如今天这般畅聊的机会。” 话罢,风间琉璃扭头打算和他身后白色西装的女人一起离开,一直没说话的路明非此刻却冷不丁的开口了。 “请稍等,风间君。”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说,“王将的身份还不是我今天带给你的最大的诚意,接下来我还有几件事要告诉你,每一件于你而言都绝对比王将的身份更具有震撼性,风间君你要是不听完就离开的话,也许会抱憾终身的哦。” “比王将的身份更具震撼性的事?”风间琉璃愣了愣,最后也只是露出无奈的苦笑,“不得不承认Sakura君这番话已经震撼到我了,我发誓我很想听完Sakura君接下来的话,可眼下的情况委实不允许,Sakura君你也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鬼’和本家的执法人是不允许共存的,更何况我是猛鬼众的龙王,哥哥如今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们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所以没办法,我也许只能辜负Sakura君的好意,抱憾终身了。” “蛇歧八家不是已经叫停了与猛鬼众的战争么?这条命令是你哥哥亲自下达的,他应该不是来讨伐猛鬼众的。”路明非望向风间琉璃身后的白色西装女人,“源稚生是几个人来的?有没有带着蛇歧八家的精锐?还是他独自前来?” 白色西装女人愣了愣,她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喝和明非对话,而是俯在风间琉璃耳畔耳语。 “两个人,是哥哥本人,和他的助手,一个叫矢吹樱的女人。”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转述女人的话,“他们现在正在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矢吹樱开车,哥哥坐在副驾,已经到了歌舞伎座所在的这条街路口的红绿灯,门口的车况很差,但预计一分钟内他们就能抵达歌舞伎座,没有看到其他同行的蛇歧八家成员。” “所以嘛,风间君,你哥哥根本就不是来找你茬的,况且我和老大师兄都在这里,我们是被你邀请过来的,如果你哥哥你和动起手来,我们当然会帮衬着你啊。”路明非在风间琉璃耳边小声说,“实不相瞒,我的老大和师兄前不久刚刚把你哥哥揍了一顿,他敢单枪匹马过来,你就别担心我们打不过他。” 风间琉璃的面色依旧凝重,路明非看得出来风间琉璃依旧不愿意和他的哥哥碰上面。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打不起来的。”路明非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又指了指上杉越,“有那位老师傅在,借你哥哥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啊,你们兄弟之间要是真动起手来,老师傅会第一个站出来帮你们兄弟俩调停的。” “那位老先生到底是……”风间琉璃看着上杉越微微皱眉。 上杉越狠狠地瞪了眼路明非,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对风间琉璃说:“就是个喜欢八卦、还喜欢帮别人解决感情纠纷的拉面师傅,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风间琉璃摇摇头,显然这样不清不楚的说辞说服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想逃避和源稚生见面的决心。 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路明非对风间琉璃比了个手势,示意风间琉璃把身边的白色西装女人给支远,风间琉璃对女人用眼神示意,女人乖巧地后退到墙根。 路明非上前两步,凑到风间琉璃的耳边,对他小声地说着些什么。 路明非说完后退回在自己的位置上,仅仅是一句话的时间,风间琉璃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似的,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歌舞伎演员独有的那种伶俐与机敏在他的身上全都消失了,风间琉璃完全傻掉了,短短几秒钟时间,他的眼神一再变化,迷惘、怨毒、无助……最后茫然,就像个被至亲之人抛弃在原地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你对那孩子说了什么?”上杉越看到风间琉璃的异常的状态,忍不住低声对路明非问。 “等会儿就知道了,刚才对风间琉璃说的话我会在大家面前再说一次的,主要是想让源稚生那家伙也知道这个事实。”路明非小声对上杉越回复道。 “风间君,不必怀疑,我敢用我的性命发誓,我告诉你的绝对是实话,是铁打的事实,我们已经是互相信任的盟友了,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看到风间君你的反应,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没错,这是比王将的真实身份更能让你震撼的事实。” 还不等风间琉璃作何反应,路明非又紧接着说:“别想着逃避了,风间君,知道了这个事实后你应该可以安心的等你的哥哥到来了,你们兄弟早就该好好聊聊了。” “而且风间君你别忘了,我说过我还有好几件比王将的真实身份还要震撼的消息告诉你,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不想错过其他消息的话,就坐回来吧,我们一起等着你哥哥的到访。” 路明非拍了拍身旁榻榻米的地板,而风间琉璃还真就木然地动身,缓缓在路明非的身旁坐下,路明非的那句话就好像附带有魔力的催眠古咒,把风间琉璃变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 绘梨衣忽然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袖,她从袖口里掏出小本子,飞快的在上面写。 “哥哥快要进来了,已经走到门口了。”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她的意思是源稚生已经来到了歌舞伎座的门口。 “知道了。”路明非对绘梨衣点点头,他扭头望向墙边白色西装的女人,“拜托吩咐一下门外猛鬼众的人,就说蛇歧八家大家长不是来找茬的,请尽量避免和源稚生发生争斗,还是放行吧,为了这栋建筑的安全考虑,也为了你们手下那些人的性命考虑,最好直接把大家长引到这间和室里来。”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再为大家长沏杯茶。”路明非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笑笑,“见面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大家喝喝茶聊聊天把误会全都解开也蛮好的不是么?”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脑桥分裂手术(二合一,求订阅!!!) 白色西装的女人先是看了看仍然没有缓过神来的风间琉璃,又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最后她妥协般的听从了路明非的建议,朝路明非鞠了一躬后,沿着樯边无声而疾快地退出了和室。 走廊里传来不安的躁动声,想必是黑衣的猛鬼众保镖们已经看到了源稚生,和这位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起了冲突,喧闹中甚至传出了枪械的上膛声。 但好在躁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上膛的子弹也还没来得及射出,一切又再度归于平静,大概是白色西装的女人已经赶到现场,及时阻止了冲突。 接下来是散乱的脚步声,大概是所有的黑衣男人们都在撤退,最后走廊中只剩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朝路明非他们所在的和室缓缓靠近。 几秒后,路明非他们所在的和室的门被打开了,源稚生和矢吹樱的身影出现在和室的门口。 自始至终两个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路明非他们只能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是因为作为忍者的矢吹樱让自己刻意和源稚生的步伐保持完全一致,这样她就将自己的脚步声完全藏在了源稚生的脚步声里,所以脚步交叠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沉重。 路明非猜的没错,源稚生并不是来找茬的,至少表面看上去不像……源稚生是身穿一身便装前来的,没有穿着执行局肃杀的黑色风衣,也没有带刀。 可不知是来到了猛鬼众的阵地,还是因为刚才走廊上拔枪的人激起了他的怒火,也或许蛇歧八家大家长就是拥有这般与众不同的气场……总之源稚生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即将出窍的长刀,携带的气势锋芒逼人。 源稚生的确不是来找打架的,但他也不是来品品茶聊聊天的,他那双威严的邪眼从屋子里最靠近他的那人扫视……第一个就是坐在长桌一端的风间琉璃,虽然从源稚生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跪坐在地穿着宽大袖袍的背影,但身为兄长,源稚生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背影是他已经「死去」的弟弟。 怎么会认不得呢,那曾是他朝夕相处的、唯一的亲人啊! 曾几何时他的视线一直照顾着那道身影,在那些时光淡如流水的日子里,两个生活在山里的兄弟相依为命,那时的快乐就像身上的麻衣一样质朴,岁月短促而漫长。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当半个小时前樱给源稚生看到网上那些拍摄于今日的歌舞伎座的照片的时候,源稚生就已经坐不住了,当即驱车赶往这里。 原来真的没有死啊,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是对的,是当初自己没有彻底把他杀死,还是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又从地狱深处爬了回来找自己报仇……源稚生不知道,直到现在,那个背影就在自己的眼前,源稚生的内心依旧生出浓浓的不真实感,好像坐在自己前面的是一个幽灵,或是一个怨魂。 源稚生的视线往那道背影身旁的几人扫去,是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怎么都想不通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们怎么会和自己本该「死去」的弟弟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自从这几个人来到日本后,好像一切都混乱了,源稚生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先是自己一直敬仰为父的老爹变成了卑鄙狡诈地赫尔佐格博士,然后自己又忽然冒出来一个在当拉面师傅的亲生父亲,现在本该死去的弟弟还和这三个家伙齐坐一堂……关键是作为当事人的源稚生自己对这些一概不知,而身为局外人的卡塞尔学院专员们却一个比一个清楚,就像是本该属于源稚生人生的剧本却被这些不相干的家伙们提问读过似的,这让源稚生原本的世界观有些……崩坏。 源稚生的视线继续移动,当他看到路明非身旁的女孩时,源稚生心里暗叹绘梨衣果然也来了,而看到绘梨衣和路明非毫不生分的相处模式,甚至比邻紧贴的坐姿还显得有几分亲昵暧昧,一想到路明非这小子连招 呼都不打一声就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里拐跑,身为绘梨衣兄长的源稚生心中不免对路明非这小子产生了几分怨怼。 当源稚生的视线继续偏移,看到坐在长桌另一侧的老人的时候,源稚生忽然就愣住了,威严而冷峻的气势刹那间便崩颓了。 「您也在?」源稚生面朝上杉越微微鞠躬,「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你弟弟的演出,路明非邀请我一起来的。」上杉越对源稚生招招手,「来,稚生,不要站着了,桌子很大,带着你身后的女孩找个位置坐下吧。」 半命令式的语气,要知道如今源稚生的身份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是日本黑道的至尊,在源稚生继任大家长的位置后哪怕是橘政宗都没有对源稚生用这种语气发号施令过……可老人这样说,源稚生还真就顺从地对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樱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可容纳七八人的长桌现在正好坐了八人,原本空旷的位置顿时变得略微拥挤,桌上的气氛沉默而诡异。 樱并不知道上杉越和源稚生之间的关系,看到源稚生对这位扮相平凡的老人如此恭敬有加,樱的心里微微讶异,不由得揣测起老人的身份。 源稚生落座的位置是和上杉越的旁边,他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妹妹绘梨衣,樱坐在他的左手微微偏后的位置,樱的对面是路明非,左手边是楚子航,而从源稚生的这个角度看去,终于能看到那个背影的正面。 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不加粉饰就显得如此姣好干净的脸,温润如好女,岁月好像没有在那张脸上留蚀下任何痕迹,就好像那个雨夜的悲剧没有发生,他们只是暂时的分别又忽然重逢,只是忽然间两人都大了几岁。 可源稚生知道……生死一别,岁月蹉跎,他们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现在可以说了么?」上杉越看向路明非。 「稚生也来了,人都到齐了,你到底对稚……你到底对风间琉璃那孩子说了什么?」上杉越看了看一直盯着风间琉璃的源稚生,又看了看怔怔然的风间琉璃,就在「稚女」两个字要脱口而出时,他忽然改口。 「等会儿等会儿,还有一个人,她还没来人就不算到齐啊。」路明非望向和室门口的方向,「赶紧进来吧,樱井小暮小姐。」 路明非的话音刚落,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出现在和室的门口,她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茗,女人将香茗轻轻地放在源稚生和樱的身前,然后退到风间琉璃的身后跪坐而下。 女人轻轻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原本的面貌,正是之前路明非在极乐馆见过的赌场经理,也是猛鬼众的三号人物龙马,樱井小暮。 「感谢路明非先生的指点,让我和猛鬼众一百三十六人能够免死于王将的陷阱。」樱井小暮面朝路明非的方向行匍匐之礼。 看到这一幕,源稚生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有些怪异。 攻打极乐馆的那场战役是他亲自带队的,但到达目的地后却扑了个空,极乐馆早就变成了一座空壳,猛鬼众重要的干部精英全都撤离了,那次的进攻失利让所有的家主们都大为讶异,还以为是家族内部的高层出了内鬼,提前泄露了情报……而如今看来,居然又是路明非这家伙搞的鬼。 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神中蒙上一层阴霾,这家伙实在太神秘了,不仅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秘,甚至连各方的动向都能准确预测,哪怕是「言灵·先知」都做不出准确度这么高的预言,这家伙简直神秘到让源稚生都不禁心生……畏惧。 「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人到齐了。」路明非拍拍手,他望向风间琉璃,「风间君……或者说源稚女,还是你来亲口告诉大家吧,关于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真相…… 毕竟这件事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源稚生来说,都太重要了,你们以后的人生轨迹说不定都会因此改变。」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本能地换上了更加肃穆的神情,虽然他不知道路明非说的「能够改变人生轨迹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但路明非这家伙已经带给他太多惊讶,他知道普通的事不足以让自己的弟弟露出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于是源稚生看着源稚女,屏息以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鬼」……」风间琉璃依然没能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用呢喃的语气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虚无缥缈。 「什么?」源稚生一愣,他怀疑自己没听清,向源稚女再次确认道,「你说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鬼」……」源稚女的目光望向许久未见的兄长,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缓缓淌下两行清泪,「哥哥……Sakura君告诉我……他说……我不是「鬼」……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鬼」……」 虽然源稚女的声音依旧含糊如梦呓,但这一次源稚生全神贯注,他完全听懂了源稚女的话……然后他彻底呆滞了。 就和刚刚听到路明非告知自己不是「鬼」的源稚女的反应如出一辙,源稚生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傻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失神又惘然,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风间琉璃不是「鬼」?」恺撒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望向涕泪流淌的源稚女,向路明非求证道,「这个消息可靠么?」 「可靠,我说过了,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源稚女他不是「鬼」。」路明非用笃定的语气说,「他原本的血统并不缺乏稳定性,他的血统很强,甚至超过了他的哥哥源稚生,如果他的性格能再强势一点,说不定当初赫尔佐格决定扶持成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就是弟弟源稚女而不是哥哥源稚生。」 「但是这也完全说不通。」楚子航也看了眼源稚女,他用理性的语气说,「如果风间君不是「鬼」的话,那他怎么会曾经血统失控,甚至还认不出源君,和源君彼此厮杀?」 「那是因为源稚女的大脑被赫尔佐格博士改造过。」路明非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那是一种名为「脑桥分裂手术」的实验,也叫血管吻合手术,手术的目的是影响一个人的精神,让他对某种特定的声音产生反应,从而操控被手术者的身体,在手术的过程中源稚女的人格分裂,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风间琉璃。」 「源稚女一直是源稚女,这个善良的人格一直都存在,然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从本质上来说也并不邪恶。」路明非说,「正常状况下,源稚女的人格和风间琉璃的人格其实是能够和平共存的,只是每到关键时刻,赫尔佐格博士就会用那种特殊的声音唤醒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再辅佐以猛鬼药剂,将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变成不受源稚女掌控的极恶之「鬼」。」 「那种脑部实验,我听橘政宗提起过,就在他养殖死侍真相败露的那个晚上。」源稚生忽然开口,他的表情有些难看,「橘政宗说他制造死侍的技术是从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学来的,他养殖死侍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和王将的死侍抗衡,我问他死侍这种危险的东西制造出来难道不会威胁到自己么,他说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提到一种脑部实验,能够通过声音来控制死侍的基本行动,譬如静止与进攻……橘政宗当时给出的说辞和路君的不谋而合。」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他望向源稚女,「还记不记得,每当你的血统将要失控的时候,你是否会听到一种声音……类似于僧人敲击木鱼,是一种奇怪的梆子声。」 「梆子声……」 源稚女努力去回想自己失控前的片段,对于他来说这是万分痛苦的回忆,以前他都下意识逃避,因为每每想起那些零碎 的片段,灵魂被仿佛撕裂扯碎一般。 第四百三十章 源稚生…源稚女…(二合一,求订阅!!!) “梆子声……梆子声……” 汗水已经浸湿了源稚女的额头,他嘴唇微张,喘着粗气,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难过了,但他仍竭力去回想着自己失控前的片段,自己化身为嗜血的恶鬼前,那些侵入自己脑海的信息。 源稚女后方的樱井小暮见状,忍不住来到源稚女的身旁,她眼神充满担忧地看着被痛苦的回忆折磨的源稚女,樱井小暮将手臂靠在源稚女的身侧,以免这个男人在承受不住精神煎熬时能用她的手臂借力而不至于磕碰在坚硬的桌沿。 “有!” 源稚女的身子猛然前倾,他扶着樱井小暮的臂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长发缓缓砸落在榻榻米上……风间琉璃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似的,但他也终于回忆起来了。 “确实有一种梆子声……每次都以诡异的频率响起……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又像是古老的咒句……”风间琉璃一边喘息一边说,“听到这种声音后我就逐渐失去了意识……就好像……就好像是被封印在漆黑的深渊……我看不见任何画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然后深渊里的那个恶鬼……就会代替我……苏醒……” 风间琉璃记忆的片段是断断续续的,所以他说出来句子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表达,所有人都能听懂源稚女话里的意思,也都能感受到源稚女骨子里对于那种诡异的梆子声的恐惧。 看着搀扶着樱井小暮、仍在大口呼吸、痛苦得宛若经历一次地狱的源稚女,源稚生的胸口微微抽痛……不知不觉他的眼睛也红了,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总是跟在他的身后牵着他的衣角的男孩,也是这般脆弱,也是这般单薄……瑟缩得像是松鼠或是家猫一样的小动物。 源稚生的前后左右都是人,甚至还有他的父亲和他的妹妹,但此刻源稚生的目光里只有不远处那个和记忆完全重叠的男孩,回忆如一场汹涌的大潮将他淹没。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很多很多年前,生活在山里的一对平凡的兄弟,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就像风中的芦苇,脆弱而坚强。 哥哥是要强的性格,苦练剑术,篮球和足球都样样精通,他期待被喜欢的女孩看到自己帅气的背影,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的目光;而弟弟则稍显怯懦,多愁善感又心思细腻,有时会因为一株小草的逝去而哭泣,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一直跟在哥哥身后,仰望哥哥的背影就能让他安心。 他们一起练剑,哥哥总是剑道馆里最拽最有天赋的孩子,他总是手持两把竹刀,但他和弟弟对打的时候总只会用一把,另一把扛在肩上,因为他随便哪一只手的哪一把竹刀都能打败弟弟,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会把两把竹刀都用上……就是每当剑道馆里有人说弟弟的坏话,用“只会依赖哥哥的废物”和“比女孩子还女孩的娘炮”一类的词形容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哥哥每次都会用两把竹刀把那些人抽得皮开肉绽。 他们去山上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哥哥是狮子座,哥哥告诉弟弟狮子座的流星雨就是为了狮子座的人出现的,所以他们一定能看到最盛大最壮观的流星雨,为此两人还省下了中午的梅子饭……可他们没有等到,流星雨没有来,迎来的只有一场倾盆的暴雨,那时候弟弟站在暴雨里,他觉得哥哥准备了那么久,可是流星雨看不到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弟弟难过到流下眼泪。 他们一起偷偷坐飞机,哥哥偷学了开飞机,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在弟弟生日那天,哥哥偷开了护林员的飞机,载着弟弟飞到高高的山上,他们站在山巅俯瞰山下的风景,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从小生活的鹿取镇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哥哥许诺弟弟以后一定要闯出名堂,带弟弟去东京看看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后来哥哥真的来到了这座名叫东京的大城市,大城市遍地繁华,他成为了这座城市里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呼风唤雨,他的眼神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疲惫……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带自己的弟弟看到这座繁华的城市,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那个雨夜,连同弟弟身体里的恶鬼一起,他把弟弟的尸体扔在了山里的废水井,永远地把恶鬼锁在了井底,他在那个雨夜把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连同自己有关于弟弟的回忆……原以为这段往事再也不会在他的人生中被提及。 从那以后,他面对怎样的“鬼”都能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之,因为他这一生中杀死的第一只“鬼”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在生命中最苦的时候他们相互依靠,可他杀死了那个和他相互依靠的弟弟……他已经为正义付出了最高昂的代价。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犹豫,他也反复告诉自己弟弟已经变成了极恶之“鬼”,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他的做法是正确的,是无错的,这是他唯一能为变成“鬼”的弟弟做到的事,就是结束他作为“鬼”的人生,正确的事不需要后悔。 可是怎么能不悔恨呢,他永远无法忘记弟弟在浸满废水的井底看着天空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神倒影着他的影子,嘴里一直呢喃着“你来了……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他一次次地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怎么爬都看不到光,井里的水冰冷刺骨,期待着某个人能回来找一找自己……是啊,在最穷苦的日子他们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等到的那个人却将冰冷的剑刺入自己跳动的心扉,滚烫的鲜血在那场冰冷的暴雨中也渐渐丢失了温度。 他一次次地从那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惊醒,手脚冰冷,他终于明白了,噩梦里冰寒刺骨的从不是那池井水,也不是从天而降的暴雨……冰冷的是自己的心。 杀死弟弟的时候他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弟弟的血也流干了,冰冷的他抱着冰冷的弟弟……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和没有生命的尸体在雨夜中相拥。 可是命运好像向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那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回来了,时隔十年之久,带着相同的音容,依旧是那个爱哭的家伙,姣好而干净……好像那个雨夜中噬人的恶鬼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来弟弟从来都不是“鬼”……那当初自己杀死的是什么东西…… 源稚生迷惘地起身,迷惘地走向长桌一端的源稚女,又迷惘地俯下身子……他想摸一摸稚女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朝源稚女拜俯下去。 “稚生……”上杉越看到源稚生的举动,神色复杂。 “稚女……对不起。”源稚生的额头紧贴榻榻米上,恳切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愧疚,“十年前的事……是我错了……害你受苦这么久。” 源稚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要强的他一生中都从未以如此卑微的姿态道歉过,可这一刻他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心,他做错了事,那是他人生中误会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所犯下的最大的过错,怎样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源稚生这样想着,他不奢求原谅。 下一刻,一双手搭在源稚生的肩膀上,手掌纤细柔软,却十分有力,将源稚生缓缓扶起, 源稚生抬起头,再次对上了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脸泪眼婆娑,像是在无声痛哭,又像是喜极而泣。 “哥哥……哥哥……”源稚女贴近源稚生,他轻声说,“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你终于来了……” 源稚生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因为面前的源稚女缓缓上前,缓缓拥抱向他。 他能感受到男孩温热的泪流在自己的肩膀上,“哥哥”两个字还是那么的温顺和温柔,一如十年前那样……最让源稚生触动的是,源稚女的语气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只是埋怨源稚生来得迟了,却丝毫不提十年前的那件事,好像他被源稚生绝情杀死的那个雨夜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男孩的一场噩梦。 这么多年来,源稚女始终生活在两种人格之间,一个是渴望向兄长复仇、森罗恶鬼般的风间琉璃,一个是性格懦弱、渴望与兄长重逢的山间少年源稚女,这些年来一直是风间琉璃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他本该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将源稚女囚禁在心底最深处,将锋利的长刀插入兄长的心脏之中,完成复仇……就像十年前哥哥对他的那样。 可当源稚生匍匐下身子,说出道歉的话时,风间琉璃觉得自己怎么都压不住心底的那个男孩了,男孩想见哥哥的心是那样急切,冲淡了心底埋藏的苦痛、冲灭了复仇的熊熊火焰……这一次,风间琉璃的人格缓缓坠入深渊,而源稚女的意识突破层层桎梏,轰然复苏。 “我有一个问题。”楚子来到路明非身边,低声询问,“如果源君和风间君没有在今天见面,没有解开误会,彼此都不知道风间君是受王将的控制、其实本身并不是‘鬼’的事实……源君和风间君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 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他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那样在赫尔佐格的阴谋实现之前他们都没机会碰上面,最后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刻开始决战,那是‘皇’与‘皇’之间的战争,他们都超越了各自的极限,没有人能够阻止……”路明非看着不远处拥抱的兄弟,轻声说,“战斗到最后,他们也许会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一起死去。” 楚子航点点头说:“那你确实做了件好事。” 路明非缓缓摇头:“是赫尔佐格太坏了。” “诸位诸位。”路明非拍了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抱歉打扰你们兄弟相见的温馨时刻,但是麻烦把感动的情绪暂时收一收,今天大家都到场这么齐全的会面不容易,我想把重要的事一次性都告知给大家,所以接下来还有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都望向路明非,路明非望向源稚女:“稚女,我知道你彻底苏醒了,现在和你哥哥见面的完全是‘源稚女’这个人格,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暂时被封印了,但你依旧没有彻底摆脱赫尔佐格的控制。” “源稚女和风间琉璃你们彼此的记忆是共享的,我现在告诉你的内容,风间琉璃也都是能听见的。”路明非话锋一转,“风间琉璃在源稚女的身体里始终是个隐患,他不可能一直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一旦王将敲响梆子声,风间琉璃就会再度被唤醒,并且化身为受王将操控的极恶之‘鬼’。” “那要怎么办?”恺撒微微皱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彻底抹杀掉?那个脑桥分裂手术能复原么?复原后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那是不现实的,赫尔佐格的技术比我们高出太多了,我早就查过相关的资料,脑桥分裂手术产生的人格是无法通过手术抹除的。”路明非摇摇头,“而且说实话,我并不讨厌风间琉璃,其实一开始和我在极乐馆见面的就是风间君,给予我信任的也是他,他只是源稚女的执念和手术的作用结合产生的意志,风间琉璃本身并不邪恶,邪恶的只有赫尔佐格那个家伙。” “并且麻烦的不仅是源稚女。”路明非说,“因为被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不只有他一个。” “还有谁?”上杉越急切地问,“稚生么?” 已经把自己两个孩子害成了这副惨状,如果连源稚生的脑部也被那家伙动了手脚,上杉越的怒火会把赫尔佐格那家伙灼穿。 “不是源稚生。”路明非深深叹了口气,“是绘梨衣。”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哥哥与父亲(二合一,求订阅!!!) 当路明非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榻榻米剧烈一颤,那是因为上杉越猛然起身,整间和室都好像一个被吓到发抖的孩子,四壁都在颤动。 “赫尔佐格!”上杉越的双眼泛着可怖的金色,瞳孔深处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愤怒的情绪难以压抑,在绘梨衣身上动手脚比在两个儿子身上动手脚让这位老人更难以接受,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上杉越现在就恨不得杀入蛇歧八家,捏碎赫尔佐格那家伙的头骨,看一看那家伙的脑桥有没有分裂,如果还没有分裂上杉越就亲自给他掰裂。 “这么说上杉家主也有第二个人格?”楚子航瞥了眼绘梨衣。 “没有,绘梨衣的的确确被赫尔佐格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但她并没有产生第二个人格,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实验的失败。”路明非摇摇头,“但赫尔佐格是能通过梆子声控制绘梨衣的,不过绘梨衣的表现和源稚女不一样,源稚女听到梆子声时会被唤醒另一个人格风间琉璃,而绘梨衣听到梆子声则会不受控制地暴走。” “暴走?”恺撒瞬间变了脸色。 “是的,暴走。”路明非郑重其事地点头。 “绘梨衣的‘言灵·审判’杀伤力太大了,一旦失控,不仅周围的人和建筑都要遭殃,绘梨衣本身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全功率‘审判’的释放。”路明非沉声说,“如果‘审判’多释放几次的话,绘梨衣的身体和意志都可能会濒临崩溃。”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上杉越和源稚生是怒火中烧,而恺撒和楚子航是忧虑重重,恺撒是亲眼见识过绘梨衣出手的人,他深知绘梨衣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好几百只尸守都能瞬间解决,如果这个女孩暴走的话……整座东京都和周边的城市都会遭殃的! “如果复原手术不行的话,其他的方法也不行么?”一直沉默的樱忽然开口了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秘密拜托岩流研究所的人,我不会向他们提起有关于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也不会提起有关于脑桥分裂手术的事,只是让他们帮忙打造出一对可以完全隔绝声音的全封闭式耳塞。”樱提出自己的想法,“只要屏蔽了那种奇怪的梆子声,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是不是就能不受王将的控制?” “这是很难实现的。”路明非摇摇头,他竖起一根手指,“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太强了,他们听力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现在的技术想要制造出屏蔽普通人听力的全封闭耳塞已经是极限了,像绘梨衣和源稚女这种超级混血种的听力几乎是不可能被外部器械完全屏蔽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哪怕岩流研究所真能做出让绘梨衣和源稚女也能屏蔽外界声音的封闭式耳塞,难道赫尔佐格本人就想不到这一点么?”路明非竖起第二根手指,低声说,“先不说如果真的开始战斗,梆子声已经敲响,再戴上全封闭式的耳塞来不来得及,哪怕真的戴上了,我们又怎么能保证这种精密仪器的稳定性?但凡出现一点差池,对一场战斗来说都是致命的,很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况且声音不只能通过空气传播,如果赫尔佐格靠近了绘梨衣和源稚女,通过骨传导让他们听到梆子声,他们依然逃脱不了被操控的下场。” “就没任何办法了么?”源稚生沉声问,“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稚女和绘梨衣被赫尔佐格操控?” 一个是时隔十年失而复得的弟弟,一个是终于得知身份的妹妹,全都被赫尔佐格改造成了无法自控的傀儡,源稚生现在心中对赫尔佐格的恨意绝对不比上杉越少。 “还有办法。”路明非说,“不过这个方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这个方法挺血腥挺残忍倒是真的,想要摆脱控制就必须要别控制者对自己狠下心来。” “臭小子,有什么方法直接说,这个时候还卖关子!”上杉越忍不住给路明非的后脑勺来了一板栗。 “办法就是切断听觉神经。”路明非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上杉越这老家伙力气贼大,脑袋瓜子火辣辣的疼,“无论如何梆子声还是通过影响听觉从而把信息传递到大脑,那么从根源上阻隔一切的声音就是关键,在听到梆子声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迅速切断自己的听觉神经,这样不论是空气传播还是骨传导都没办法把信息透过神经传递给大脑了,赫尔佐格的控制自然也就失效。”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在战斗之前就把自己的听觉神经切断,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办法……恺撒暗骂一句变态,源稚生也为之侧目,就连身为忍者的矢吹樱都微微讶异。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为了摆脱赫尔佐格那家伙的控制,要让让绘梨衣和稚女都变成聋子么?”上杉越不满地瞪着路明非。 “当然不会,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都非常强大,他们的自愈能力也十分卓绝,只是一小部分的神经受损,治愈起来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路明非说,“如果他们无法自愈的话,我也有办法帮他们治好,这一点越师傅你不用担心,我是不可能谋害我的朋友。” “可是听觉神经要怎么自主切断?”楚子航微微皱眉,“人的神经在大脑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如果不慎伤到了周围的其他神经,也行连基本的机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如果切断的不够完全,听觉还有残留,依然会被控制,能够只影响到听觉神经的精准度不亚于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这不是在战斗中能够人为控制的吧?” “这就要靠岩流研究所了。”路明非望向樱,“不知道研究研究所是否有技术能够制造出瞬间切断听觉神经而不影响到其他神经系统的精密仪器。” “只怕很难,每个人的神经系统构造都不同。”樱摇摇头,“除非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能够亲自到岩流研究所将他们的脑部信息录入,也许宫本所长还有办法做出适配不同个体的仪器来,但这个行动很难在瞒着赫尔佐格的状况下进行,岩流研究所里也许也有赫尔佐格的眼线。” 路明非也跟着皱眉,办法他早就想到了,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神经学专家,没想到实施起来这么麻烦。 “如果只是麻痹神经呢?”楚子航忽然开口,“用电流麻痹听觉神经,暂时让听觉系统失灵,是不是比彻底阻断听觉神经要容易操作一些?” 路明非愣了愣,然后用力在楚子航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师兄,你他娘的简直是个天才!” “这个办法听起来确实更稳妥一些,就是不知道可行性高不高。”樱也更加赞同楚子航提出的想法,“回到源氏重工后我会暗中去一趟岩流研究所,咨询一下宫本所长的意见。” “那就拜托伱了,樱小姐。”路明非对矢吹樱点点头,“如果宫本所长真的有办法做出能够暂时麻痹听觉神经又可以随身携带的仪器的话,请你帮忙向他拜托一下,如果不考虑仪器备份的问题,我们至少需要三个。” “三个?”樱愣了愣,她看了看绘梨衣和源稚女,“为什么是三个?” “樱。”源稚生冲樱摇摇头,“别问了,按照路明非说的去做就行。” “是。”樱分别朝源稚生和路明非微微欠身,对后者说,“抱歉,是我的问题唐突了。” “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路明非摇摇头。 “稚生,现在看来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会和赫尔佐格直接接触的人,所以你务必要注意。”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语气严肃地说。 “我明白。”源稚生也严肃地回答,“我不会把今天任何的情况向赫尔佐格泄露,我也会有意识地把赫尔佐格依然当成以前的橘政宗对待,隐藏自己的杀意,尽量不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不,我的意思是,稚生你务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上杉越语重心长,“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叫赫尔佐格的家伙,但是听你们说的,可以猜得出那个赫尔佐格必定是个心机城府极深之辈,这样的人都是猜疑心极重的家伙,心思深沉又敏锐,稚生你先是削去了他的双耳,然后又在族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揭露他的秘密,罢黜他的权力,现在又不遮掩行踪地来到歌舞伎座,只怕赫尔佐格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我担心的是赫尔佐格那家伙可能会暗中对你出手,因为你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了他操控蛇歧八家最大的阻碍。” 源稚生怔了怔,他的脑海里认真地思索着上杉越的话,当他想清楚前因后果后,源稚生意识到了想法的天真和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懂了,的确是我的思虑不够周全。”源稚生朝上杉越心悦诚服地鞠躬,“我会注意提防赫尔佐格的动作,多谢父亲的提醒。” 源稚生此话一出,座位离上杉越不远的樱愣住了,上杉越本人也愣住了,然而反应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两个……源稚生身旁的源稚女缓缓地抬起头,呆滞地望向和他相隔一条长桌的老人。 “父亲……他是哥哥的……父亲……”源稚女怔怔地看着上杉越,眼神茫然又不敢置信,轻声呢喃。 “事到如今,越师傅你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路明非看了看上杉越,又看了看源稚女,“风间琉璃早就猜到了吧,哪怕不够确定也至少有所察觉,这就是继王将的真实身份和你并不是‘鬼’这两个消息后,我带给你的第三件礼物。” “为你介绍一下……”路明非的目光看着源稚女,手却指向长桌另一端的老人,“你哥哥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上杉越。” “哥哥的父亲……上杉越……我的父亲……”源稚女失神的喃喃。 源稚女下意识地往源稚生的身后凑了凑,又下意识地攥住哥哥的衣角,看起来他似乎是有点害怕上杉越,完全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性格胆小怯懦的弟弟,像个受惊了的小动物。 “稚女……”上杉越看着源稚女下意识的反应,老人的眼里尽是自责与心疼。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和源稚女这对第一次相见的父子,他微微叹了口气,源稚女现在的状态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源稚女不是像源稚生那样知道了真相就能坦然接受现实的人,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躲在哥哥的身后,就像现在这样。 但路明非也知道,源稚女内心里害怕的并不是上杉越,这个男孩恐惧的不是老人本身……而是“父亲”这个称呼。 长兄如父,从小到大源稚生一直告诉源稚女要努力,因为他们没有父母,所以他们只有比别人都要努力,才不会被人看不起……所以源稚女一直朝着哥哥的背影在努力,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但是之后哥哥也走了,他就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他没有父母……这是刻在源稚女脑海里最深的记忆。 “是的,稚女,这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是从他的基因血样里诞生的,我也是前不久才刚知道我们是有父亲的,父亲是很好的人,你不需要害怕。”源稚生看着源稚女瑟缩的模样,他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手背,以此慰藉。 “抱歉,稚女他应该不是排斥您,稚女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小时候我一直给他灌输没有父母的思想,是我太纵容他了。”源稚生这样说着,却微微把源稚女护在身后,对上杉越致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孩子,你们谁都没有错。”上杉越看着兄弟两人的模样,老人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老父亲看儿媳——顺眼!(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绘梨衣的手。 “怎么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问道。 “没事……没事。”路明非摇摇头。 其实路明非的心里正在纠结,他看着已经相认的父子三人,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绘梨衣是上杉越的女儿、是源氏兄弟的妹妹的真相说出来,让他们一家得以在此团聚……路明非扭头看了看被突如其来的“父亲”惊吓到还没缓过神来的源稚女,又看了看满脸懵懂的绘梨衣,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橘政宗是坏人么?”绘梨衣在小本上主动向路明非问道,“刚才Sakura说橘政宗对哥哥和哥哥的弟弟做了很过分的事。” 路明非意外地愣了愣,然后对绘梨衣如实地点点头:“是的,橘政宗其实是坏人,是很坏很坏的人,他不仅对绘梨衣的哥哥做了很过分的事,对绘梨衣也做了很过分的事,只是他藏的很深,还没有表现出来……他以前对绘梨衣很好是么?” “他给我买玩具,还买了游戏机,还给我带了鹿儿岛和北海道的纪念品……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绘梨衣写到这里,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写着,“可我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好,在我背后的时候他会变得不一样,看不见他的时候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很奇怪的眼神?”路明非微微皱眉,“怎么样奇怪的眼神?” “就像是……”绘梨衣的笔尖在手中打转,她的词汇量很匮乏,看得出来她在很用心的想着一个恰当的比喻。 忽然,绘梨衣瞥见桌边的大福饼,她像是灵光乍现似的,唰唰地在本子上写:“就像是看着某个好吃的东西。” 橘政宗看着绘梨衣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某个好吃的东西,这是绘梨衣自己的描述……这个描述出乎意料的贴切。 路明非瞬间了然,他在心里暗自感慨绘梨衣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个女孩其实比她表现出来的懵懵懂懂的样子要聪明太多了,同时路明非也在心里冷嘲,赫尔佐格这精于算计家伙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绘梨衣不仅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听力,绘梨衣的感觉也异常敏锐。 尽管绘梨衣对于事物的认知能力甚至比不上大多数普通人,自身的情感相较于普通人也很淡薄,但她对别人情绪的感知力尤为强大,这个女孩的内心其实纤细而敏锐,一点点的恶意在绘梨衣的眼里都会分毫毕现,这和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有关,也是强大的血统带给她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优势,就像更高级的捕食者彼此偶遇时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是否对自己怀有敌意。 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橘政宗在绘梨衣的面前佯装一副怎样和蔼慈父般的模样都是无用的,虚情假意的嘴脸终究遮掩不了丑陋险恶的人心。 “绘梨衣知道就好,不过要是我们哪天偶遇了橘政宗,绘梨衣你不要让他看出来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坏人。”路明非小声在绘梨衣的耳边提醒,“最好还是表现得和以前一样,让橘政宗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刚才Sakura和哥哥的话我都听到了,Sakura和哥哥都说他是坏人,那他就是坏人,我讨厌他,可是不能表现出来讨厌,对不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就是这样。”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绘梨衣很聪明。” “电视剧里有演,讨厌一个人不能让他看出来,让他知道了就会很危险。”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其实家里也有很多人都讨厌别人,但他们都不会表现出来,每次见面都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虽然绘梨衣的语言表达有些幼稚又有点滑稽,但仔细一想,女孩的话其实相当直白且易懂……绘梨衣说的是蛇歧八家的内部现状,寥寥两句话就能把一个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虚与委蛇表述得淋漓尽致,这让路明非心中微微惊诧。 原来绘梨衣并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仅仅是从电视剧里和接触的那么小范围的人身上,绘梨衣就能看透并学会这样的人际处事情能力,可见这个女孩其实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心思纤细……路明非默默地想,如果从小就有人教给绘梨衣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大概是很聪慧很伶俐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吧。 就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讲悄悄话的时候,另一边的上杉越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并且极其强势地扒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凑到了源稚生和樱的中间。 “是矢吹樱,樱小姐对么?”上杉越忽然问向身旁的樱。 “是,我是矢吹樱,初次见面,上杉先生。”矢吹樱微微愣神后,连忙起身,朝上杉越鞠躬。 面对初次见面的源稚生的亲生父亲,这位平日里素来干练和不苟言笑的女杀手此刻居然也略显惶恐。 “太多礼了,樱小姐,不要这么见外啊。”上杉越对樱摆了摆手,然后又扭头望向源稚生,用略显埋怨的语气说,“稚生这臭小子,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也不知道向父亲介绍一下,怎么一直把人家女孩晾到一旁?”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源稚生对上杉越微微欠身。 “这位是矢吹樱,我们都叫她樱,是我的助理兼保镖。”源稚生指着矢吹樱对上杉越说,“樱很能干,记性很好并且执行力很强,交代她的所有事情都能迅速并且利落的完成,她是我手下里最让人放心的一个。” 既然父亲提议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正式介绍一下,源稚生的话语里丝毫不吝啬对樱的夸赞与信任。 “是大家长抬爱了。”樱对上杉越行晚辈的礼节。 “这位是我的亲生父亲,上杉越,我和稚女都是用父亲的基因样本培育出来的。”源稚生向樱介绍上杉越,“父亲是六十年前蛇歧八家的源家家主,也是六十年前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因为某些原因退出了家族,父亲的实力很强,是蛇歧八家近百年来最强的超级混血种,这些在家族里都没有记载,我也是在路明非的提醒下和橘政宗的无意透露间和父亲相认的。” “所以那天您让我和夜叉乌鸦在全东京的范围秘密搜索一个摊主名为‘越师傅’的拉面摊,就是为了找到上杉越先生么?”矢吹樱恍然大悟。 “是的,我就是在那天深夜独自找到拉面摊,和父亲相认的。”源稚生点点头,他又俯在樱地耳边小声提醒道,“有关于我父亲的一切,还有我们今天的行程都切记保密,特别是对夜叉和乌鸦那两个家伙也不要透露,他们的口风不严,喝多了酒喜欢乱说话,现在家族内部的情况很复杂,这些消息都不能在家族里传开。” “明白。”樱点点头。 “我说稚生啊,伱说樱小姐是你的助理兼保镖。”上杉越忽然打断了源稚生和樱的悄悄话,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望着两人,拥质问的语气强调,“真的只是助理兼保镖么?” 源稚生愣神片刻,有些茫然地对上杉越回答道:“是啊,我和樱已经公事很多年了,我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相处起来还蛮融洽的……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啧啧啧,稚生你不坦诚啊,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还这么不坦诚,是因为还把父亲当外人么?”上杉越端起面前的茶饮尽,语气却像是喝多了酒一般。 上杉越望向源稚生和樱的眼神有几分调侃和揶揄,就像看穿一切的父亲当场抓到了早恋的孩子。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听着上杉越含糊不明的话,看着上杉越暧昧不清的神情,源稚生愈发云里雾里了。 “真不知道你小子是装的还是一点都没继承我的机灵劲。”上杉越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摇头,他干脆把话挑明,“就是你和樱的事啊!路明非那小子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路明非?”源稚生瞥了眼正在全神贯注和绘梨衣聊天的路明非,问向上杉越,“关于我和樱的事?路明非都和您说什么了?” “人家樱就在这里,我总要给人家姑娘留点面子,不可能把话挑明说开。”上杉越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源稚生,“稚生,你小子少在这里装傻充愣,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樱这姑娘我今天也见了,是个好姑娘,我很满意,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这些事也都该提上日程了,老爹也不逼迫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但记住一点,不要辜负人家好姑娘的心意,也不要逃避自己的心意……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稚生。” 这是上杉越第一次在源稚生面前拿出父亲般的威严,也充分的发挥了他在做拉面师傅的时候深夜为男女情感问题调节的口才,一番话把源稚生和樱说得双双目瞪口呆。 源稚生和樱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又像触电似的立马避开。 樱的心境有些混乱了,这是她这么多年藏着的心意第一次被揭穿,还是在源稚生的面前,还是被源稚生的亲生父亲当面揭穿的,这让以往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宠辱不惊的樱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四下乱窜……这大概是这个女孩第一次露出属于少女般的羞怯。 上杉越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再结合樱的神态,哪怕源稚生对感情这种事再木讷这时候也终于懂了……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用阴恻恻的眼神望向路明非,眼神里透着恼羞成怒和浓浓的杀意。 路明非这混账小子……泡了自己的妹妹还不算完,还要在自己的老爹面前乱造自己和樱的谣?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弟弟和妹妹都在场,源稚生说什么也要让这混小子尝尝什么是“皇”的愤怒……哪怕他两个师兄劝架都不好使! “樱井小姐?”上杉越换上慈父般和蔼的笑容,目光又望向源稚女身后穿着白色西装、身段窈窕的樱井小暮,“是樱井小暮小姐,对吧?” “是,在下的名字是樱井小暮,幸得上杉大人的认识,上杉大人叫我小暮就行。”即便身上穿的是贴身的西装而不是传统的和服,樱井小暮依旧做出挽袖拂裙的姿势,面朝上杉越的方向跪匐于地。 在日本,这已经是相当郑重的礼节,只有拜访德高望重的前辈或是身份居高的大人物才会在初次见面像这般盛大地行礼。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一些传统的家族里,已经订婚或是确认心意的后辈在第一次拜访爱人家的长辈时,出于尊敬和爱戴会行此大礼。 “行,我就叫你小暮,你也别喊什么上杉大人不上杉大人的,太生分了。”上杉越冲樱井小暮摆摆手,“我六十年前就脱离家族了,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我现在就是一拉面师傅,你要喊我越师傅也行,顺着你和稚女的关系喊我伯父也行,就是别用‘大人’这么见外的称呼。” “是,小暮见过伯父。”樱井小暮用和婉的语气说。 此时的樱井小暮完全没有身为猛鬼众三号人物龙马的英气,也没有在极乐馆当女经理时表面的妩媚和骨子里的那份肃杀……和矢吹樱还有源稚生之间没有捅破窗户纸的那层关系不同,樱井小暮从始至终都是把自己当成风间琉璃的女人,她是风间琉璃的所有物,所以樱井小暮在面对上杉越时,完全是一副贤良恭顺的姿态,因为这个老人是自己深爱之人也要敬重的长辈。 作为长辈的上杉越当然对这种伶俐又乖巧的女孩喜爱有加,他怎么看樱井小暮这姑娘怎么顺眼,于是上杉越忍不住和樱井小暮拉起家常:“小暮啊,你是姓樱井对吧?那你的父亲是樱井家的哪一支啊?” 樱井小暮怔了怔,短暂的失神后,她还是用恭顺的语气回复上杉越:“父亲名为樱井孝三郎,是樱井家的旁支。”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自由与正义,罪恶与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樱井孝三郎?」上杉越想了想,如实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不过也对,我六十年前就脱离家族了,之后就没打听过家族的任何消息。」上杉越对樱井小暮说,「六十年前樱井孝三郎这个人大概还没出生,要是我认识你的父亲就更不合理了。」 樱井小暮只是缓缓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想在有关于父亲的这个话题上多深入讨论。 但上杉越毕竟是比女孩多活了好几十年的老狐狸,哪怕樱井小暮藏得再好,上杉越一眼就看出了在提及有关父亲这个话题时,蒙在樱井小暮眼神深处的那片阴霾。 上杉越大概能猜到樱井小暮为什么下意识就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他曾继任过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尽管时间不久,但身处高位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接触到家族的黑暗面……那是从他那个时间就延续下来的黑暗,不,是更久以前,蛇歧八家从诞生依始就存在的一处病痛,一块顽疾。 相遇便是缘,作为看不惯家族做法的老人,尽管上杉越也无法消除家族本身存在的矛盾,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家族后辈稍稍开解一下困扰她良久的心结……更何况这个女孩还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媳。 「稚生,现在樱井家当家的是谁?」上杉越朝源稚生问,并对源稚生悄悄地使眼色。 「是樱井七海。」源稚生收到了上杉越的眼神,详细介绍道,「樱井七海是除绘梨衣以外,八家中唯一的女性家主,她本人精明能干,在家族中的呼声很高……对了,樱井家主是刚才提到的樱井孝三郎的亲妹妹。」 这么说现任樱井家主也就是樱井小暮的亲姑姑,上杉越点点头。 「那么樱井家对猛鬼众是怎么看待的?」上杉越话锋一转。 源稚生顿了顿,他的脸色有些犹疑。 猛鬼众一直是个禁忌的话题,不仅是在樱井家,而是在整个蛇歧八家内部,几乎每个家族每年都会有成员叛逃入猛鬼众,执行局历来会把具有血统隐患的族人用不同的颜色来注明他们的潜在威胁程度,其中威胁程度最高的是鲜艳醒目的红色,一旦被标注红色就意味着成为了家族的敌人……而猛鬼众的全体成员都是最高等级的红色。 这代表一旦家族成员叛逃入猛鬼众,就自动成为家族的敌人,格杀勿论! 「敌人,樱井家将猛鬼众视为敌人。」源稚生默然地说,「应该说不只是樱井家,整个蛇歧八家都将猛鬼众视为死敌,这是家族亘古不变的立场。」 上杉越没有对源稚生的话表达任何的看法,他只是沉默着,不置可否。 「但其实在八家的家主里,樱井家主对待猛鬼众的态度相对来说并不算多么仇视,上次在电梯里偶遇樱井家主,提到了攻打极乐馆的事,得知我们的行动扑空时,我能看得出樱井家主其实暗中松了口气,看得出樱井家主对樱井小暮依然怀有长辈般的感情。」源稚生顿了顿,「但樱井孝三郎似乎没有这么想……」 「嗯?那个叫樱井孝三郎的家伙怎么说?」上杉越追问。 「樱井孝三郎曾对我说,他为他拥有这么一个背叛家族的女儿而感到……深深的耻辱。」源稚生隐晦地看了眼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低着头沉默,脸上无喜无悲。 「樱井孝三郎对我说他恨不得亲自持刀杀死他那个不忠不孝的女儿,但他恨自己没有为其执行死刑的能力,于是他拜托我在面对他的女儿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不需要留下全尸也不需要收尸,最好在杀死樱井小暮后用一把大火将尸体不留痕迹地烧掉。」源稚生说出这些话时没有看樱井小暮的神情,「樱井孝三郎的原话是……「樱井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我无颜面对族人,也无颜面对我那在家主 之位上励精图治的妹妹,我樱井孝三郎只当没生过这样的女儿,恳请少主务必要诛灭恶「鬼」,不然任由恶「鬼」猖獗,樱井孝三郎只有以死谢罪」。」 听到这些的樱井小暮依然无动于衷,好像企图处死她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然而实际上樱井小暮是掐住自己的手腕才能扼住手掌的颤抖,她的瞳孔深处划过一闪即逝的悲伤,这意味着这个女孩的心里必然被源稚生刚刚转述她父亲的那番话猛烈的刺痛,但她强忍着,不希望被人察觉。 「父亲?」上杉越摇摇头,「照稚生你说的,那个叫樱井孝三郎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东西,这样的人也被被称作父亲?别玷污「父亲」这两个神圣的字眼了好么。」 整间和室都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人能对樱井孝三郎或是上杉越的话发表评论,因为在场谁都对「父亲」这个身份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樱井小暮自不必多说,那番伤人至极的话正是出自她的亲生父亲樱井孝三郎之口,樱井小暮十四岁就叛逃家族,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没有和姑姑樱井七海来的深,而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也是刚刚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路明非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父亲一面,楚子航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就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恺撒的父亲……恺撒一直觉得那个混蛋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其实他们这一整个房间的人的童年回忆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爹来。 「这番话我说出来好像有种倚老卖老的嫌疑,说起来其实我也才当父亲没有多久,人家父亲已经当了二十多年了,肯定比我有经验。」上杉越叹了口气,「但我就是觉得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孩子不该这样,家人之间不该这样……这个家族患上了病,病了很久,无论更迭多少代病都没好,因为没有哪一代家主真正的寻到了病根。」 「稚生,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当着我的面,不是在这间和室见面,而是在战场上遇见,你会不会像小暮的父亲说的那样,对她执以死刑?」上杉越问向源稚生。 源稚生看了眼樱井小暮,他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点头,如实回答:「会。」 「是啊,这才符合家族的做派,「鬼」就该被杀死,这样的做法是正义的,家族一直贯彻着这样的正义。」一直沉默的樱井小暮忽然轻声说,「真是血流不止的正义啊。」 「家族的做法貌似还轮不到猛鬼众的龙马来议论,这些年来死在猛鬼众手上的人不在少数,我调查过你,樱井小暮,你的身上至少背负着上十条人命!」源稚生对樱井小暮冷冷地说,「家族固然不是全然正义的,但至少还沦落不到与猛鬼众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叛徒组织赖批判。」 「家族的手里难道就没有血债么?家族永远都是高尚的,「鬼」永远都是卑贱的,我们生来就背负着卑贱的命运,危险的血统就是我们的原罪……源稚生大家长你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其实和我父亲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两样。」樱井小暮平静地看着源稚生,「猛鬼众是家族的敌人,被家族肃清,这是立场问题,大家长要如何处置我都无法辩驳……可我的弟弟他又有什么罪恶呢?」 「你的弟弟?」源稚生微微皱眉。 「我的弟弟叫樱井明,大家长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在您这种人的眼里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人物。」樱井小暮说,「我的弟弟今年二十三岁,他从小就被判定为「具有失控隐患的血统」,在他十五岁以前,他的色标一直是黄色。」 「因此樱井明一直在深山里生活,在家族建设的教院里,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墙,石墙上是通电的铁丝网,樱井明没有自由也没有朋友,他的世界永远都只有 一片方形的天空。」樱井小暮淡淡地说,「家族每年都会有执法人去为樱井明做血统测评,如果是黄色他就待定是安全的,如果是橙色就会被转移到更坚固的监狱,如果是红色他就会被当场处死,而在樱井明十五岁生日时,他终于第一次得到了绿色的色标。」 「绿色,看到这漂亮的颜色,樱井明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自由,但接下来执法人的话让他如坠深渊。」樱井小暮说,「执法人说樱井明一直表现得很好,如果每年都拿绿色标的话,他有望在四十岁得到自由。」 「四十岁,那是一个人的半生,樱井明从没离开过山里的教堂,四十岁的他一无所长,谁会愿意和他组建家庭?四十岁的他举目无亲,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衰老了,他还跟得上这个社会么?」樱井小暮问,「告诉他这种话,那和杀死他有什么区别?」 「我的弟弟其实刚出生就被杀死了,直到四十岁才埋,我们这些「鬼」也都一样,我们的自由、我们的人生从出生就被家族杀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我们的怨念、我们的仇恨、我们的残躯……我们这样不完整的「人」拼凑成了渴望自由的猛鬼众,被家族定义为死敌,都是该被处死的「鬼」,我们的亲人都视我们为耻辱,就像我父亲那样。」樱井小暮毫不避让地与源稚生那双邪眼对视,「敢问大家长,剥夺我们的人生的……究竟是我们生来罪恶的血统,还是家族所谓正义的意志?」 还不等源稚生回答,樱井小暮忽然起身向他鞠躬:「我的话说完了,如果大家长能够见到我的父亲,恳请您代小暮转述这番话……我这种没有意义的家伙叨扰了大家长这么久的时间,深感抱歉。」 看着再次落座的樱井小暮,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任何话,樱井小暮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质问都像是有力的铁锤,狠狠砸在源稚生原有的是非观之上……源稚生现在感觉胸口有些发堵。 「风间琉璃的妞可真狠啊,我还是头一次见象龟这么憋屈的模样。」恺撒在楚子航耳边小声说。 「樱井小姐是蛮厉害的。」楚子航少有的和恺撒观点一致。 「稚生啊,其实我心中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上杉越也忽然开口了,「如果你不知道稚女不是「鬼」的真相,或者说假如稚女真的就是「鬼」,你再次遇到他,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杀死他么?」 源稚生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上杉越的问题将他又拉扯回了那个雨夜,那场倾盆的暴雨、那柄刺破胸膛的长刀、那口孤独破败的枯井、那张苍白如鬼魂的面庞……源稚生很想说不会,因为他感受到了源稚女的目光,目光里饱含着弟弟对兄长的希冀,还有隐晦的恐惧……恐惧听到那个悲伤的回答,恐惧兄长会像十年前一样,将自己抛弃在那个孤独而绝望的深渊。 但源稚生也不想欺骗对方,如果弟弟真的是「鬼」的话,源稚生也说不出绝不杀死他这种话,他做了这么久的执法人,深知「鬼」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就和嗜血危险的野兽无异了,如果是以前,源稚生觉得自己最终仍会选择大义灭亲……可源稚生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刚才樱井小暮的话让他心中的「正义」有些动摇。 「如果稚女真的是「鬼」,我会很难过,我不想杀死自己的弟弟,但我又改不不了他是极恶之「鬼」的事实,一旦血统失控的话,稚女就不再是稚女了,也许杀死他才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这是作为兄长的决意……」源稚生看了看身边神色落寞的源稚女,又看了看樱井小暮,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 「如今我有些迷茫了,大家长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家族的正义又是什么,家族的病痛该如何根治……」一生要强的源稚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无措,「父亲,请您为我解惑。」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家人比一切都重要(二合一,求订阅!!!) “稚生,你搞清楚‘正义’这个词真正的涵义了么?”上杉越问,“在你看来,正义应该是谁来界定的?” 源稚生愣了愣,缓缓地说:“在我看来,正义应该是由家族所有人的意志来界定的,能够让家族崛起强盛的事就是正义,这是身为大家长应该贯彻的意志……自从我继任大家长以来,我在内心时刻这样告诉自己,但我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稚生啊,我也无法武断地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因为我在任的时间只有十一年,从始至终也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长。”上杉越自嘲地摇摇头,“倒是逃离家族的这六十几年来,回头去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我渐渐的萌生许多的感触,可能这就是旁观者清吧,虽然我没办法告诉稚生伱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段家族从未提及的历史。” “是,我在听。”源稚生正襟危坐。 “一个家族的正义,必定不是某种绝对的东西,稚生你说正义应该是由家族的所有人来界定的,但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所有人的意见都统一。”上杉越摇摇头,“正义是相对的,只能建立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家族想要贯彻正义,就必须要选择牺牲其中的小部分人,就像樱井小暮和她的弟弟这样的‘鬼’,但这样的正义对于那些流离失所的‘鬼’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在这样矛盾的正义中,猛鬼众也就应运而生。” “想必家族的所有人都告诉稚生你,猛鬼众生来就是危险的,是罪恶的,这一切都是血统决定的……但这一切真的是全然由血统决定的么?”上杉越抛出这个问题后缓缓地摇头,“不,这些其实是由利益决定。” “利益?”源稚生有些不解。 “是的,利益。”上杉越点点头,“家族贯彻的正义一直都是顺应家族的利益,可利益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魔鬼的迷药,它能驱使人吃人,让原本贤良恭顺的人吃掉自己的至爱亲朋,甚至让两个本该不死不休的死敌止戈结盟。” “在衣食无忧的年代,家族没有外患只有内忧,那些拥有着不稳定血统的族人自然也就被家族定义为了‘鬼’,受到严密的监控,其中最危险的家伙则会被彻底肃清。”上杉越说,“但稚生你知道么?在外患不断的年代,家族是有和猛鬼众合作过的,甚至还是家族方面主动找到猛鬼众寻求合作。” “什么?”源稚生惊呆了。 家族主动找猛鬼众合作……这样的历史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是在我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打响,家族是有力的主战派,但和平的年代实在经历太久,那时家族的力量已经不像战时那样鼎盛。”上杉越说,“经过家族长老团和各家主的一致协议,家族决定启动‘D’计划。” “‘D’计划?”源稚生问,“那是什么?” “‘D’计划里的‘D’字指代的是‘DEVIL’,前身是《旧约圣经》中的撒旦,也就是魔鬼的意思。”上杉越说,“‘D’计划的意思是和魔鬼签订的契约,其实就是家族私下里将‘鬼’的定级标准降低,一再的降低,原本家族在和平年代对于‘鬼’的审核制度是相当严格的,稍有隐患的血统都有可能被执以终生监禁这种近乎没有人权的处置,但经过‘D’计划的重新筛选后,那些原本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几乎所有都被划入了安全血统的范畴,因此家族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鬼’诞生了,哪怕是有很大失控风险的血统也会被‘D’计划秘密保留在家族中,作为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囤积的力量。” “意思是为了对抗外来力量的威胁,家族不惜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么?”源稚生问,“哪怕是具有潜在威胁、本该被家族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上杉越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说,“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在我父亲那一代,家族就已经比全盛时衰败太多,说起来我父亲其实也是个完全不称职的大家长啊,他的一生仅仅痴迷于两样东西,棋道和我的母亲,偌大的家族在他的手中被搞得乌烟瘴气。”上杉越说,“我接手家族时,族内已经分化严重混乱不堪,再加上我的虚耗,这种积累已久的羸弱很难通过仅仅一个‘D’计划扭转,临近战争时家族也没能筹备到预期的力量,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在战场上震慑住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们。” “所以家族求助了当时的猛鬼众,想借用猛鬼众的力量在战场上取得优势?”源稚生微微皱眉。 “没错,家族和当时的猛鬼众领袖签订了一份和平协议,家族方面承诺和猛鬼众两者互不侵犯,时效长达五十年。”上杉越解释道,“在这五十年的期间内,家族默许猛鬼众的发展与繁衍,只对已经失控并具有龙化趋势的‘鬼’施行逮捕,不对猛鬼众的其他成员加以干涉,而相应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猛鬼众需要听从家族的调度,无条件向家族输送可控制可使用的兵力,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五十年?”源稚生愣了愣,“这么说按照协议的规定,家族和猛鬼众互不侵犯的时效一直会持续到十年前?可我所知道的情况,家族在十年前就和猛鬼众的关系势如水火,在那之前战争也一直在持续,似乎很久都未曾中断。” “这就是家族从不愿提及的历史,因为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曾和猛鬼众达成的协议。”上杉越沉声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实就是混血种之间为了资源分类掀起的一场世界级战争,那时的日本输掉了战争,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作为主战派的家族首当其冲,但家族不愿意承认战争的失利,家族认为日本的混血种比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都拥有着更高贵的血统,因为我们是白色皇帝的血裔,我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皇’,在混血种的战场中必定能力压欧洲混血种,可当时的猛鬼众也就萌生退意……家族和猛鬼众之间的分歧就出现在这里。” “当时的欧洲混血种代表乘坐‘衣阿华’号战舰,同美军一起抵达日本,就是你们的校长,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上杉越看了眼路明非几人,又收回视线对源稚生说,“当时的猛鬼众被最强屠龙者的名头吓坏了,猛鬼众的领袖劝家族不要和昂热作对,但家族却固执地认为昂热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是因为他还没来过日本,没领教过蛇歧八家的‘皇’。”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作为‘皇’的我败给了昂热,那是一场惨败,连同家族的尊严一起输掉了,昂热在蛇歧八家设立日本分部,和家族签订数个不平等的协议。”上杉越苦笑,“但猛鬼众却从来没反抗过昂热,他们很聪明,早已从这场必败的战争中明哲保身,可家族却认为猛鬼众的行为是背叛,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战前和猛鬼众签订的协议,并对猛鬼众展开了报复式的打击。” 源稚生怔住了,上杉越的话他听的很仔细,猛鬼众和家族的协议条件是签订到战争结束为止,猛鬼众明明没有任何违背协议的地方,毁约的完全只有家族方面……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过河拆桥。 “家族内部当然知道猛鬼众没有错,但是战争的失败、昂热的压迫……家族必须要找到发泄的阀口来承担这一切的损失,不然人心惶惶,蛇歧八家会从内部分崩离析。”上杉越低声说,“这就是家族式的正义,而当时的猛鬼众就成了这份正义的牺牲品。” “稚生你能想象到家族当时的嘴脸么?家族明知道这是错的,他们知道消灭猛鬼众的做法是违背协议的,但他们坚持要这么做,并声称这是为了家族的大义。”上杉越说,“和猛鬼众开战自然是要经过我这个家主的决议,即便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家主,但我也是家族绝无仅有的‘皇’,长老告诉我的不得不向猛鬼众开战的原因是害怕猛鬼众危险的血统在昂热面前暴露,因此要肃清所有的‘鬼’,包括家族内部的隐患,那些在‘D’计划中得以自由的身怀危险血统的族人也被赶尽杀绝……他们坚称这是正义的,因为不这么做家族可能会死更多人,在危难之中,能让家族延续的行为就是正义。” “家族居然选择了这样的做法。”源稚生的手掌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这算哪门子的‘家族的大义’?如果这么做也能被称作正义的话,那这样的正义真让我恶心!” “是啊,这也是我脱离家族的原因之一,我实在受不了那些老东西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大义’、‘为了家族的崛起’……敢情只有他们需要崛起是么?为了崛起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上杉越不忿地说,“所以那些老东西在撺掇我暗杀猛鬼众领袖的时候,我当场撂担子说不可能,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借用人家的力量承诺人家不打仗啦,现在用完了就对人家翻脸?这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人家是杀你爹娘还是拐你老婆啦?要有的话你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反正人家和我没仇没怨的,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我做不出来。” 上杉越说出最后一段话的时候,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忍不住对视一眼。 “要是吵架的话你吵得过么?”恺撒在楚子航耳边小声说,他瞥着上杉越,有些发怵,“吵不过的话,咱们以后还是尽量别和象龟他老爹拌嘴吧?” “越师傅的战斗力是蛮强的。”楚子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补充道,“和芬格尔有的一拼。” “其实不论是小暮也好,还是稚生你也好,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正义这东西并不是绝对的,而是有选择有余地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产生不同的正义。”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就好比小暮的父亲大义灭亲,是因为他摒弃了父亲的身份,选择家族那种利益至上的正义,就好比稚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执法人,觉得‘鬼’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杀死,这是你作为执法人的正义,但是站在兄长的立场,守护自己的弟弟才是你该做的事,这是你作为兄长的正义。” “稚生你该选择何种正义,就是看你舍得放弃什么。”上杉越看着源稚生的双眼,“是放弃你被家族赋予的执法人的责任,还是放弃你相依为命的弟弟。”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家族的责任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换个人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也能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上杉越看了看源稚生源稚女,又看了看绘梨衣,“但家人是无可取代的,因为你的家人只有你……至少我这么认为,稚生你们比一切都重要。” 源稚生彻底愣住了,从他十岁有人来到深山里,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是源家长子那一天开始,就不停的有人为源稚生灌输那些教条般的理念。 家族的责任重于一切、怎样去做一位合格的家长将家族引向强盛、要紧握利刃奋勇杀敌才能换来家族的和平……源稚生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很累,但他无人诉说,因为他是万众瞩目的天照命,是众望所归的大家长……可他真的很累。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家族的责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不再是作为天照命、大家长,而是作为家人,有人把他存在的意义置于一切之上……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我懂了。”源稚生牵着弟弟的手,向上杉越拜谢,“谢谢您教会我这一切……教会我大家长的真正意义,也教会我怎样做一位兄长。” 这小篇章结束了,下一章开始就是新的小节了。 PS:还有啊兄弟萌,一群满了,要加群的兄弟看看二群啊,在简介下面有群号,谢谢啦!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婶婶一家(二合一 求订阅!!!) 暴雨于今夜再度席卷了东京。 今年的日本游客很倒霉,原本是因为今年天气偏冷,樱花的花期相较往年长了好几周,新开的粉樱垒着旧花,在东京都很容易就能看到满城盛樱的景象,明明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灿烂的樱花季,却好巧不巧遇上了百年来都极为罕见的强降雨,东京满城的樱花在狂风中凋零,樱树上倒是有极为坚韧的花枝,但也都被倾盆的暴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们拖着大包小包在狂风暴雨的街道上穿梭,想必是因为暴风雨导致机场关闭,所有的航班取消,累积的游客挤在这一座城市内,哪怕东京的旅游业再发达,酒店和旅馆也很容易客满,廉价和优惠的酒店早就被哄抢而空,剩下的只有那些星级酒店最高级的套间。 但在这种暴雨的旅游季节临时入住绝对要比网上提前预订贵好几倍,说不定住一晚的价格都能抵得上整趟旅游的预算,更多的人都愿意在街道上徘徊抱着有可能哪间酒店恰好就剩下一间实惠又舒服的套房的想法碰碰运气,少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被这些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狠狠宰客。 「我说咱们非要住这么贵的酒店么?」婶婶看着酒店前台的价目表,死死攥紧手里的银行卡。 价目表上哪怕是洗浴球或是马桶垫这样的小物件都死贵死贵的,比国内超市促销时翻了十倍不止,那大几万日元的房费对婶婶这样的家庭主妇来说简直堪称天价……这哪是睡在床上啊,这明明是睡在钱上,翻个身伸个腰的就是哗啦啦的金币往下滚! 「那咱们住哪?这大风大雨的,总不能睡大街上住桥洞里吧?听说日本的夜里露宿街头好像还违法来着,咱们总不可能带着鸣泽去睡局子吧?」叔叔说,「这新大谷酒店不是蛮好的嘛,敞亮,还带花园楼,老牌四星酒店了,听说旁边的千代田区就是东京的富人区,豪车比街上的人还多!」 婶婶心说这败家老爷们,谁不知道这酒店好啊,富丽堂皇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么?酒店好是好,但是费钱啊!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那还能不好?四星级酒店,那一星可比坐一次美容的钱还贵,自己都没舍得做几次高级美容,就为了睡一晚上全搭进去了!路边的豪车多但那是你的么?你还能开走一辆不成?能开走的话这酒店连着住一星期她都不带心疼! 「刚才路过的那家青年旅舍不是蛮好的么?」婶婶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里尽量不露出自己精巧的心思,「我看那家青年旅舍还有空房,价格也没高到哪去,咱们这么多人,包下一整间屋子都还蛮划算的吧?这大酒店的房也不一定住得舒服,反正我就不喜欢睡那么软的床,太软的床垫睡久了腰板都受不了。」 「人家星级酒店用的床垫都有护腰椎防劳损的功能,我以前住过我知道,睡得那叫一个舒坦!」叔叔大大咧咧地说,似乎完全没听出婶婶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又在婶婶耳边小声说,「要是只有我们一家出来玩,也就住青年旅舍凑合凑合了,但是佳佳他们这一家也在啊,咱们总不可能让人家也跟着凑合吧?」 叔叔的话直接将了婶婶一军,婶婶彻底哑了。 是啊,如果只有他们一家,还在乎什么星级酒店、什么面不面子,但这次同行的不止自己家,还有佳佳一家啊。 佳佳名叫陈佳薇,和路鸣泽同为仕兰中学的校友,年龄比路鸣泽小一岁,明年也会去美国某所大学读书。 婶婶认识佳佳是某次买菜回来,看到叔叔在和佳佳爸爸在路边聊天,佳佳爸爸开的是一辆新款的奥迪A6L轿车,佳佳当时就坐在车里,婶婶拎着菜上前一打听,这才知道佳佳是和自己儿子路鸣泽在一个学校的校友,而佳佳的爸爸则是叔叔单位里的人事处处长,比叔叔的职位高了好几个等级,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婶婶当即就起了心思,开始认真打量起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娃,相貌看上去还不错,性格看起来也很文静,家里也有背景帮衬着,这女孩的形象顿时就变得耀眼起来了……这佳佳配自家的路鸣泽岂不是绰绰有余?这简直是他们家路鸣泽的良配啊! 一定是今天买菜没有讨价还价,自己受到了菜市场之神的眷顾,所以给自己送了个儿媳……婶婶越看佳佳越觉得顺眼。 于是两家的走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起初是婶婶总会找一些「偶然」的机会和佳佳一家搭上关系,譬如家长会的时候婶婶会借着家长之间讨论教育方法的借口带着路鸣泽去串教室拜访佳佳的妈妈,实则是想为路鸣泽和佳佳多创造相处熟悉的机会,再譬如在学校组织的亲子日上婶婶总会多带一份小礼物送给佳佳,就像是在宣布佳佳的***,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们老路家钦定的儿媳一样。 陈处长和叔叔倒很能聊到一块去,两个老爷们喝过几次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聊名表、聊车子、聊国际大事……总之男人聊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会聊,两个男人在酒桌上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豪气干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无忌和令狐冲再世,在酒桌上拜起了把子。 佳佳的妈妈和婶婶倒是没能像陈处长和叔叔一样,处成很好的姐妹。 想来也是,能成为处长夫人的女人,能有几个简单的?起码那心思都不是自己这个家庭主妇能比的,不过婶婶也不气馁,为了拿下这个上天派给她的儿媳,婶婶那是下了血本。 高级美容院的年卡一办就是两张,护肤品套装一买也是两套,还把自己平常买的欧珀莱护肤品硬生生提高提高两个档次,换成了价格不菲的海蓝之谜,为的就是送给佳佳妈妈的时候能在这位处长夫人面前彰显自己陈家的大气,其实是在告诉对方,我对你这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亲家出手都能这么阔绰,以后你的女儿要是嫁到我们老路家来那还能让她受委屈么? 佳佳妈妈也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穿婶婶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幸好的是她并没有排斥婶婶的这种做法,也没有对婶婶一家产生什么恶感,说起来这些年想要通过佳佳和他们家攀亲的人真不少,婶婶一家的条件在这些人里绝不算突出,叔叔只是单位里普通的调查员,婶婶也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但让佳佳妈妈满意的一点是和别人家比,婶婶这一家人至少没什么心眼子,真要勾心斗角的还不一定谁会吃亏。 况且佳佳也的确到了适合谈恋爱的年纪了,佳佳妈妈也不是什么古板不知变通的家长,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允许佳佳谈恋爱,那是因为佳佳还小,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世面,容易被社会上面的男生骗,但佳佳妈妈也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种太过周密的保护反而可能引起女儿叛逆反抗的心心理,到时候去了国外,外国那些男生只会更早熟更混球,到时候把佳佳带坏不愿意回来了,自己都没地哭去。 所以还不如在去美国之前给她找个伴,主要是路鸣泽那小子看起来也憨厚,肯定没那个胆子欺负佳佳,到时候佳佳在美国肯定有很多事不愿意主动和父母讲,让路鸣泽这小子充当个眼线卧底啥的定期汇报佳佳的情况也是蛮让人放心的。 所以在婶婶提出趁着给两个孩子办签证的机会,不如两家人出去旅游一趟,为两个孩子即将迎接崭新的大学生活的时候,佳佳妈妈在略微考虑过后也就欣然同意了,毕竟旅行的费用婶婶已经大包大揽了,他们家不需要出什么钱,而且结伴旅游最能促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通过一次旅行也能看出很多平常不好开口问的具体情况来,比如说路鸣泽家的家庭条件如何,比如说叔叔和婶婶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什么作风,比如路鸣泽那小子对佳佳的心意真不真…… 「那就开两个标间吧,陈处长他们一间,我们一间,外面 天气不好,现在房子这么紧张,还是不要把其他游客的房间都占了。」婶婶终于放开了手中紧攥的银行卡,就像是放走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金鸽子。 「好的,正好我们酒店今晚也只剩两个标间,稍等,我尽快给您安排入住。」酒店的前台从婶婶的手中接过银行卡,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那笑容在婶婶的眼里却犹如吮人血肉的恶鬼一样可恶。 进房后,路鸣泽一屁股就占住了靠卫生间的床,他硕大的屁股和粗壮的腰陷进软趴趴的床垫里,拿起遥控就开始开电视,抄起桌上没见过的饮料拧开瓶盖就「吨吨」猛灌,那叫一个惬意。 「鸣泽,你拿的是饮料,不是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饮料是收费的啊!」婶婶急得简直要跳脚,就好像路鸣泽拧开了一罐毒瓦斯,「这种不知道牌子的饮料最贵了,我和你说,这种大酒店就是喜欢在房间里放一些你没见过不知道价钱的东西,你不小心吃了喝了用了,人家收费贵几倍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哎呀哎呀,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嘛不是?大钱都花了,这点小钱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叔叔抚摸着酒店的真丝窗帘,这手感,一点不比他们单位领导新房里的豪装的进口窗帘差!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婶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当即炸了毛,「我们今天把这两间房一开,已经严重超预算了好么!超出的钱你们知不知道我可以买多少张面膜?知不知道可以腌多少根鸡翅?你们以为家里的日子怎么过下来的?那不是我一点点精打细算省出来的么?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知道个什么?你们知道个屁!」 叔叔虽然心里略有不服,但他明面上也不敢和婶婶犟,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大老爷们没必要和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较劲,于是叔叔只是小声嘀咕道:「那不是因为明非没住咱家了么?」 「你说什么?」婶婶的嗓门高了八度,「你一大老爷们,讲话这么扭捏?大点声说给我听听!」 「我说明非不是没住咱家了么?但是每年的抚养费也没断过啊,而且明非不是还老往家里寄钱寄东西。」叔叔也拉高音调,「咱们这趟出来玩不是托了明非和他爸妈的福么?」 「你还好意思提明非那小子?」婶婶来气了,「那小子两个星期前就忽然玩失踪,打电话也不接,让鸣泽发邮件也不回,我想跟他请教一下鸣泽大学的事都找不到人。」 「这孩子高中的时候还乖巧一点,上了大学之后性子就野起来了,动不动就说学校要安排什么任务,刚开始三天五天不接电话,后来十天半个月都没个消息,这像什么话?要是哪天丢了怎么和他爸爸妈妈交代?」婶婶嘟囔着,「哦,我忘了,他们一家都这样,明非一定是遗传了他爸妈闲不住的基因,那两个人也真是,也不说有空来看看孩子什么的。」 「诶,话不能这样说,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世界要闯的嘛,我看明非就很有冲劲啊,高中的时候去图书馆和去剑道馆练剑什么的都挺刻苦,交的那个叫楚子航的朋友也蛮不错的,这孩子有目标有志气,以后肯定能成为我们老路家的精英!」叔叔看着婶婶揶揄,「想不到你还挺关心那孩子嘛。」 「毕竟也在我们家吃了这么多年饭,虽说那孩子小时候蛮木讷的,不讨人喜欢,但是上了高中就忽然开窍了,又会讲话又知道帮衬家里,发了奖学金就寄一部分到家,逢年过节也知道给我们买礼物,还是蛮懂得感恩的一个孩子,能给鸣泽树立一个好榜样。」婶婶望着路鸣泽,「不过总是玩消失这一点鸣泽你就不要学你哥哥了……对了鸣泽,你和那个佳佳今天讲话多不多?」 第四百三十六章 Sakura的首夜秀(二合一,求订阅!!!) “嗯嗯,比平时多讲了几句。”路鸣泽点点头。 他虽然是在回婶婶的话,但目光却全聚焦在电视屏幕上,语气很是敷衍。 因为路鸣泽知道自己要是不这么说的话,老妈又会开始唠叨,老妈那张嘴比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还要厉害,这是家里公认的事,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次路鸣泽可不想在无尽的叨叨声中度过,反正只要随口敷衍老妈几句,对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自己那个叫路明非的堂哥也总是用一些漂亮话来哄老妈开心,老妈一开心话就变少了,这是路鸣泽两年前从堂哥身上学到的经验。 “哎呀哎呀,多讲几句话好啊!”果不其然,婶婶高兴得直拍手,恨不得要手舞足蹈。 路鸣泽的回答一下子就让婶婶刚才花费了巨额存款来开房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照这个趋势循序渐进,路鸣泽和佳佳的感情培养得越来越好,在两个孩子出国之前也许就能敲定关系……不,说不定在这趟日本之行就能把佳佳拿下! 出国的时候是两家人,到时候回国就成一家人了!这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婶婶顿时觉得这房钱花得真值!自己的儿子真争气!自己侄子路明非再优秀再刻苦全家都是精英又怎样?读个大学都两年了还不是没声没响没着没落的。 自己儿子就不一样了,上大学之前就说不定能交到佳佳这样的女朋友,路明非在国外的那些圈子里认识的人再优秀能有佳佳这般贤惠?家里也是当处长的?那不能吧? 所以说嘛,老路家传宗接代的香火大业到头来还是要落在自己儿子头上,乔薇尼的儿子就一心一意朝社会精英的方向发展,各有各的分工,蛮好的! 其实婶婶对现在的路明非几乎已经没什么意见了,这孩子懂事以后她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只是路明非再懂事那也是别人的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出色,做家长的难免会有攀比之心……最重要的是,路明非的老娘乔薇尼一直是婶婶的一个心结。 老路家总共就两个媳妇儿,一个是婶婶,一个就是乔薇尼,但乔薇尼这女人给婶婶的感觉太傲了,不是傲慢,而是那个女人好像生来就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容光焕发的样貌,出身也是那么好,又从事着考古的精英事业,嫁的老公也是那么有出息,还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相比之下,婶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庸,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为柴米油盐计较,和社会精英完全沾不上边,长相和人家年轻的面貌比起来简直像个黄脸婆,老公也只会吹牛不如人家老公有出息,平凡到甚至……有些悲哀。 婶婶知道人和人都是有差距的,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直到佳佳的出现,路明非那小子至今仍是单身,婶婶终于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之前一切的隐忍都快要有了回报。 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还缺少一个契机……佳佳此刻在婶婶眼里就宛若贴到嘴边的鸭子,万万没有再让她飞走的道理……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哪怕再出几倍今天房费的价格,也势必要把这个女娃拿下! “鸣泽,这次出来玩只有你和佳佳两个小孩,互相之间有个伴蛮好的,争取每天都多讲几句话!”婶婶对路鸣泽语重心长地劝诫。 多讲几句话就意味着成功率变高几分,虽然自己家和佳佳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家鸣泽配佳佳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高攀,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家已经为佳佳家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两个孩子的感情水到渠成,在日本浪漫的樱花树下敲定两个孩子的大事,想必佳佳她爸爸妈妈也都没有反对的道理。 “哦。”面对婶婶的期待,路鸣泽依旧敷衍式地的回复。 路鸣泽本身对佳佳并不太感冒,也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佳佳身上,就像婶婶说的,也就是因为出来旅游的只有他和佳佳两个小孩,如果他不和佳佳讲话就没有人可以讲话了,路鸣泽原本以为还是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一点。 今天路鸣泽和佳佳聊起来关于女仆咖啡厅的话题,这是来到日本很难绕开的一个话题,毕竟女仆店是路鸣泽这种标准肥宅一直向往的圣地,可那个佳佳居然说女仆店不是只有那些变态和一些奇怪的家伙才会去的地方么……这让路鸣泽对佳佳本就不多的好感又急转直下,气的他一路上都再没和佳佳讲几句话。 诚然佳佳的相貌还算过得去,给人一种邻家少女的文静感,可路鸣泽根本就不喜欢邻家少女的类型……他的内心向往着那种能折服他、让他产生膜拜感的女神级人物。 譬如说当初仕兰中学的校花苏晓樯,小天女曾一度是情窦初开的路鸣泽的梦中情人,也是诸多仕兰中学男生的梦中情人,当初苏晓樯打给堂哥路明非的电话,路鸣泽都会抢着接,就为了能和苏晓樯多说几句话,给女神留下个印象。 或者当初路鸣泽的那个网恋对象——“夕阳的刻痕”——当然这个网恋对象的名义是路鸣泽自封的,但那个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忧郁感伤气质的“女孩”是真正让路鸣泽第一次品尝到恋爱的甜蜜和酸楚味的对象,直到现在路鸣泽还回味无穷…… 可惜的是,两年前“夕阳的刻痕”告诉他要去南非的村庄下乡支教,教那里的孩子们读论语认汉字,他们的缘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从那以后路鸣泽就再也没见过“夕阳的刻痕”上线,路鸣泽一边为这段惋惜的恋情感伤一边感慨这真是个富有爱心抱负远大的好姑娘! 还有当初登门拜访的、堂哥的那个叫做“诺诺”的师姐,那真是魔女一般的人物啊!醒目的红色长发,银色的四叶草吊坠,果冻一样的红唇,盘靓条顺腿老长了,见上第一眼就几乎要把路鸣泽的魂都勾走了,直到现在路鸣泽尤记得那位师姐的音容……可惜的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在意大利混黑手党的大哥,路鸣泽再色欲熏心也不敢妄动邪念啊,他可害怕被老鹰啄走了眼。 “我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躺在床上的叔叔忽然开口了,他替路鸣泽说话,“小孩之间的事就让小孩自己相处嘛,顺其自然不是蛮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倡导恋爱自由,我们这样就像是在搞包办婚姻似的,不太合适吧?目的性太强的话会不会出现反效果啊?” 其实叔叔对佳佳也是蛮看好的,他和陈处长也投缘,处成亲家也蛮不错的,但那样势必会被单位里的人说闲话,说他老路是想攀上陈处长这棵大树,说他老路是想靠儿子这条路子走职位晋升……叔叔那骄阳一般的自尊心肯定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男子汉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一切才是正道,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所以叔叔坚定地站在路鸣泽的立场说话。 “我说你今天脑袋你是不是被门挤了?还是淋雨多了进水了?”婶婶横眉竖目地瞪着叔叔,就差用手指点着叔叔的脑门,“是人家陈处长不配和伱结成亲家么?还是佳佳有哪一点配不上我们家鸣泽?人家家里开的可是奥迪A6!是豪车!不是咱们家那辆小宝马能比的!和人家结亲那是咱们家高攀了好么?你要是有那出息你也混个有权力的处长当当,你要是当上处长还需要我来天天操这份心?或者你有本事赚钱你也买辆奥迪A6,你开去给鸣泽开家长会保管都有不少女家长凑过来想跟你攀亲家你信不信?” 叔叔顿时哑了,灰溜溜地低下头,宛若失意的败军之将。 直到叔叔和路鸣泽都睡着了,一大一小两个鼾声在床上此起彼伏,宛若极富节奏感的交响乐,婶婶却无法安然入睡。 她从床铺上起来,独自走到窗边,从这里眺望出去,狂风和骤雨携卷着樱花花瓣飘落,新大谷酒店花园中的溪涧上漂浮着粉白的樱瓣……暴雨中的东京其实也是蛮美的,和满城盛樱的白天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但现在的婶婶却无心观景。 这位家庭主妇此刻心急如焚,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爷们却一个赛一个的安逸,都不顶事!克敌攻坚这种事还得让她一个娘们来! 不行!不能再拖了!就得赶在日本之旅结束之前,佳佳这个女娃必须为她家鸣泽拿下!婶婶看着被大雨淹没的东京城,心里思考着决胜之策。 …… 与此同时,高天原,全东京最红火的牛郎俱乐部。 今夜的高天原内人满为患,哪怕是今夜这么恶劣的天气也阻挡不了这些客人们的疯狂与热情似火,一辆辆豪车停在高天原的门口,把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积水已经淹没了轮胎,女人们却仍提着裙摆踩着高耸的鞋跟涉水从高天原的大门鱼贯而入。 高天原一楼内,无数的女性已经把卡座和舞池内塞得爆满,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妩媚生姿,穿着光鲜亮丽,不像是来牛郎店消费的,倒像是像是来选美的。 这些女人的手里都紧攥着三种颜色的应援荧光棒……金色荧光棒是太阳的形象,上面的名字是“Basara King”、海蓝色的则是海鱼的模样,上面写着“右京·橘”、粉色的是樱花花瓣,印着“Sakura”的名字。 现在明明还是热场舞的阶段,尽管舞台上的舞者舞者已经很努力地拉低自己的衣领、卖弄自己的舞姿、展示着自己性感的身体……但现场的女人们似乎根本不买账,舞池里已经有不少的女性高举着应援棒,高呼着三位当红牛郎的名号,催促着那些舞男赶紧下场,她们买票进来要看的是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不是来看歪瓜裂枣在台上搔首弄姿,她们今夜只愿意为那三个男人花钱。 今夜高天原内气氛这么疯狂,一部分原因是昨夜高天原闭店,客人们积累了两天一夜的情绪无处释放,恨不得报复性地把包包里的钞票都花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天是小樱花的首夜大秀。 小樱花是Basara和右京的好兄弟,Basara和右京的首夜秀都大获成功,听说今夜小樱花的演出还有Basara和右京两位当红牛郎的助演,这让这些女人们怎么能不趋之若鹜地赶来……别说下暴雨了,哪怕是下刀子都要来! 为了避免造成客人的拥堵和踩踏,高天原已经撤销了大部分的卡座,但仍有几排被保留下,能请入卡座的都是以往在高天原累积消费了至少上千万日元的客人,这样的客人是贵宾中的贵宾,到场自然不能站着,要有位置可以坐。 而在最前排卡座最中央的位置,高天原的店长就坐在其中一张座椅上,而他今天的身份只是陪席,真正的贵客是他身边的一男两女。 男人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在卡座里昏暗的灯光下粗略看来,最多会觉得这是一位英俊得体的男士,但如果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眉眼之间的神采竟是和某位当红的歌舞伎演员兼牛郎艺人十分神似…… 是的,男人正是风间琉璃,不过是画过妆的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的妆容技术极其精妙,能够将一个人的容貌彻底改变,再加上他自身的表演天赋极高,刻意去演绎出不同的气质,很难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在风间琉璃身边的自然是樱井小暮,自从极乐馆被放弃后,樱井小暮就不再做赌场的女经理了,她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风间琉璃身边,如影随形,关系就类似于樱和源稚生,但又比这两人要更亲近一些,似是助理又像是眷侣。 而另一个女孩就是绘梨衣了,座头鲸就坐在绘梨衣的左手边,以往在店里威风八面的店长此刻更像是女孩的一名贴身管家,而绘梨衣的另一侧有前相扑准国手藤原勘助站桩式守护。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演出(二合一,求订阅!!!) 虽然座头鲸不知道绘梨衣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和小樱花他们的具体关系,但这可是苏桑和酒德桑两位老板点名要保护好的重要客人。 为了这个女孩,苏桑甚至放言说如果这位贵宾遭到一点点怠慢或是出了一点点纰漏,座头鲸这个店长就不用再当了,高天原这家店也不用再开下去了,你这只光头老鲸鱼和你手下的一种爱郎们就效彷古代犯错的家臣一一自刎在那个女孩面前谢罪吧。 既然老板都如此郑重交代了,座头鲸岂敢怠慢,他并没有把这个女孩当作客人对待,更像是当作自己的母亲对待,给绘梨衣的一切待遇简直都是高天原前所未有的。 况且作为阅女无数的资深牛郎前辈,座头鲸能够看得出身边这个女孩虽然安静到一言不发但是绝不简单,坐在她旁边的座头鲸莫名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这种压力虽然不明显,却比在苏桑和酒德桑两位老板身上感受到的还更具有压迫力,这让座头鲸不得不感慨自己毕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才真是一群了不得的人物啊! 座头鲸又望向另一侧的风间琉璃,风间大师特地登门,专程为了看小樱花的处女秀也是令座头鲸意想不到的。 座头鲸还未从昨夜风间大师的歌舞伎演出中缓过神来,昨夜坐在前排上席位置中观看演出的他绝对是观众中最激动最入神的一个,风间大师在台上那婀娜妩媚的身姿、那婉转悠扬的歌喉、那感人至深的表演张力……演出逼近尾声时,看着风间大师再舞台上营造的那种孤独感,不知怎的座头鲸的心头就涌过一阵悲伤,忽的就留下泪来,失声痛哭。 什么才叫演技,这他娘的才叫演技啊!感人于无形之间,就连座头鲸这样的铁汉也抵不住那份绕骨的柔情! 今日风间大师是在高天原还没开业时找上门来的,那时的座头鲸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酣睡,被扣响房门时座头鲸极不耐烦地起床,嚷嚷着说不是吩咐了除了世界毁灭这种大事不然不要打扰他休息么,他穿着睡衣去开门,心想着门口要是新牛郎就教教他们高天原的规矩,要是老牛郎知错犯错就等着挨罚,然后座头鲸开门,看到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是藤原勘助。 正当座头鲸疑惑藤原勘助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时,藤原勘助忽然俯在他耳边说店长,有贵客登门。 藤原勘助说完这句话后让开身子,露出被他硕大身体遮蔽的风间琉璃的身影。 看到风间琉璃,原本怒气值飞快飙升的座头鲸瞬间哑了火,他在短暂的愣神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上前抓住风间琉璃的手,牢牢握住,激动地说昨夜风间大师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刚刚恰好还梦见,正因为美梦被打断了而恼火呢,没想到开门便见到风间大师真人,若不是风间大师手上的触感真实,差点就要以为又是一场更大的美梦了。 风间琉璃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着对座头鲸说真是感谢鲸前辈的厚爱,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昨日歌舞伎表演的内容能否改日再议,今日拜访的主要目的是听说小樱花老师的牛郎生涯首次大秀今晚在高天原举行,虽然身份同为牛郎无法成为高天原的客人,但门票和消费这些绝不会吝啬,不知是否有幸瞻仰小樱花老师登台表演的身姿。 座头鲸忙不迭地说有幸,简直太有幸了……哦不,是小樱花的牛郎生涯首夜秀就能迎来风间大师这样的楷模前辈位临实在太有幸了!风间大师的两次到来简直让高天原光耀门楣,如果还要向风间大师收费那就是高天原抬不知好歹了,说着座头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吩咐藤原勘助务必要在今天小樱花的首秀演出后安排一场有排面的见面会,作为今天的压轴惊喜,到时候请风间大师务必要上台讲几句,客人们一定会激动的晕过去。 风间琉璃则摇摇头婉拒了座头鲸的好意,说这次提前来找鲸前辈就是为了想请鲸前辈保个密,风间琉璃不想声张他的到来,因为今夜是他的朋友樱花君的主场,他不希望他的到场抢了风头,影响到小樱花老师的人气,只是静静地观赏樱花老师的演出,当个普通的看客他就很知足了。 座头鲸感慨小樱花能结交到风间大师这样的挚友诤友真是他三生有幸啊,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风间琉璃的请求,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把风间大师和普通的客人们混为一谈,那样对大师也显得太怠慢了。 于是座头鲸就留下了一张位置最好的卡座,用来专门招待今日最重要的贵客们,他和最信任的手下藤原勘助两人亲自作陪。 “鲸前辈,听闻今日的表演,basara king老师和右京老师也都参与了是么?”风间琉璃忽然问向座头鲸。 “是啊,basara和右京都是小樱花的好兄弟,他们也都想为兄弟的演出贡献一份力量。”座头鲸感慨,“尽管我已经很直接的告诉basara和右京他们和小樱花之间不仅是兄弟关系,还有竞争关系,现在高天原首夜花票记录的保持者正是basara和右京,而小樱花在见习期已经积累了不俗的人气,如果basara和右京以助演的身份登台,得到的花票也只会算在小樱花一人头上,这样下去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帮助自己的竞争对手小樱花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风间君你猜那两个人是什么反应?” “他们一定是毫无反应。”风间琉璃笑笑,“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世间少有的重义气的男子,花票记录这种东西和兄弟情义两者对他们来说当然没有可比性。” “风间大师真是神了。”座头鲸笑笑,“是啊,我从事这一行这么久,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牛郎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有时候甚至要比女人之间的战争更复杂,即便是在名贯东京的高天原,也很难见到这么纯粹的兄弟情了……真是令人怀念啊,看到他们就想起了我年轻时的峥嵘岁月,basara、右京和樱花君不愧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好男子!” “哦对了,香槟、红酒、果盘、刺身和小吃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诸位身后的推车上。”座头鲸对风间琉璃说,“风间大师和身边美丽的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向我提。” “鲸前辈招待得无微不至,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感谢。”风间琉璃对座头鲸微微欠身致谢。 “您也是啊。”座头鲸对另一边地绘梨衣说,“您要是有任何需求的话,请务必告知我和您身旁的藤原勘助,我们会第一时间帮您实现。” 绘梨衣懂事的点点头,倒不像是之前在家族里对待下属那般冷漠了,因为路明非已经事先和她交代过这个戴着墨镜的光头是他们的店长,虽然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其实人还蛮好相处的,只要不去理会店长时不时冒出的那些洋溢着傻逼气息的男派花道言论,交流起来也不算费劲。 热场的舞曲结束了,舞男们在客人们的催促声中下了台,耀眼的灯光忽然熄灭,场中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在客人们短暂的惊呼声后整个高天原又归于寂静,所有的客人都屏息凝神望着舞台的方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将要迎来今晚的重头戏。 孤美的戏腔响起,那是纯人声的吟唱,没有叠加任何的乐器,音响把凄婉的人声传遍高天原的四面八方,听着这样的歌声,仿佛一下子从现代日本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穿越回了空旷的山野中,秋风裹卷着杏黄色的落叶纷飞零落。 坐在前排的座头鲸一下子就被这道歌声吸引了,他觉得这充满艺术性的歌声尤为耳熟,似乎不久前就在哪里听过,然后座头鲸勐地察觉似的望向身旁的风间琉璃,怔怔地问:“敢问……这是风间大师的声音么?” “樱花君他拜托我为他的舞台剧配乐,我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风间琉璃温和地笑,“能够帮上樱花君的忙,为他的表演献上一份力,我也是由衷欣喜。” “有风间大师这样的挚友实乃小樱花的荣幸啊!”座头鲸感慨,“有了风间大师的加持,想必小樱花今夜的首秀定然会取得一个亮眼的成绩!” “拭目以待吧。”风间琉璃的目光移向舞台的方向。 歌声缓缓变低了,三道声音以相同的速度响起,那是故事的旁白,分别以中英日三种语言的形式念出,日语的旁白也是由风间琉璃配音,而中英文则是由恺撒配音,两种声音三个音轨交叠在一起,有条不紊,声情并茂,想必这就是basara king参与的方式了,不然以恺撒那高调醒目的形象,一登场想不抢路明非的风头都难。 故事的背景是在十年前,一对生活在深山里的兄弟的故事,哥哥性格好强,弟弟性格纤细,他们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身世就像是山里的野草,卑微却顽强。 大幕缓缓拉开,舞台上现出一道单薄的身影,灯光全灭,只剩一盏从天而降的暖黄色的孤灯笼罩着舞台上的男孩,他的脸上化着降龄的妆容,穿着打有补丁的和服,男孩蹲在地上,仔细地采拾起着山里的蘑孤,将一根根小伞似的菌孤堆在怀里,直到和服的袖袍中都塞不下,最后他还在路边拾起一朵素菊,这才揣着满怀的蘑孤和一朵小花向山下小跑而去。 这个男孩就是路明非,今夜的主角小樱花,仅仅是十几秒的开场,没有一句台词,但路明非男孩生怯的少年感演绎得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饰演的是故事中的弟弟。 此时舞台上亮起了另一盏灯光,和路明非头顶上暖黄色的光束不同,这一道灯光是孤寂的白色,笼罩着一道瘦削的身影,那是一个孤峭的男孩,同样是打有补丁地和服,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落魄感。 男孩正挥舞着一柄残破的竹刀,断裂的刀身重复着机械单一的动作,被他挥舞得疾快生风,挥刀生起的风将男孩的衣袖卷得翻飞,露出他线条分明的小臂。 这是今天故事的第二位主角,由楚子航饰演的哥哥,他的登场也仅仅只有十几秒,并且重复着单调至极的动作,挥刀、挥刀、挥刀…… 但仅仅是这个单一简单的动作就把哥哥这个要强专注的人物个性刻画得相当鲜明,因为楚子航的眼神像是鹰隼一样锐利,他的目光永远注视着手中的竹刀,残破的竹刀被他挥舞出了名刀的质感,他的动作宛若复制粘贴一样精准,完美的诠释出了哥哥要强的性格和少年武士般的执着之道。 饰演弟弟的路明非悄然来到饰演哥哥的楚子航的身后,他坐在附近的草垛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哥哥修习剑道,时间静谧又美好。 一直从暖阳微斜到日落西山,哥哥终于停止了挥刀,他用老旧的和服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一扭头就看到乖乖守候在身后的弟弟,弟弟为哥哥送上一壶凉水,哥哥喝完后交还到弟弟手里,兄弟两人相视无言,只是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弟弟的脚步始终落后哥哥半肩。 第一幕就这样结束了,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不到,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全程都没有一句都没台词,按说这种平澹如水的剧情很难扇动起在场观众们的情绪,但场间依旧有不少人鼓起掌来,不是为了小樱花和右京的登场而捧场,这些掌声是献给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演技……热歌热舞咋咋呼呼的牛郎秀她们看的太多,已经腻烦了,勐不丁的有一段这么温情且和睦的舞台剧出现在面前,还蛮带给人反差的惊喜。 况且台上两名演员的演技也可圈可点,明明不是专业的演员,却能通过无声的演绎让人产生代入感,在牛郎这个圈子里也相当难能可贵。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戏舞往事(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和楚子航饰演的兄弟二人,一路涉过蜿蜒的溪涧和崎区的山路,往家的方向返回,舞台上的灯光越来越暗。 其实在这里,灯光的设计有个非常巧妙的构思,不同色彩和亮度的灯光一直映射着某种寓意,暗澹下去的灯光既代表逐渐昏暗的天色,又代表着兄弟二人的心情越来越低沉的心境……这预示这那个所谓的“家”,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温馨的港湾。 兄弟二人回到了家,此刻舞台上的灯光全都变得晦暗至极,拎着酒瓶子、胡子拉碴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内。 当哥哥推开门时,迎面而来的一巴掌裹挟着劲风将他的脑袋扇得一歪,清晰的五指巴掌印出现在哥哥的脸颊上,他手中的竹刀则被男人粗暴地夺过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兄弟二人的养父,由高天原里一位年龄稍大的牛郎化妆扮演,这位牛郎前辈在见证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秀大获成功后,说什么也想要在小樱花的首夜秀里为自己安插一个角色在客人面前混个脸熟,哪怕是那种没有一句台词、只露匆匆一面的龙套角色也没问题。 这位牛郎前辈平常很照顾大家,对于恺撒而言还有着一支打火机的恩情,这么点小小的心愿路明非当然没理由推脱。 所幸这位牛郎前辈的演技相当不错,也许是受困于年龄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步入滑坡阶段,生活中处处透着失意,所以在黏上胡子化好妆容后,扮演起酗酒的混账酒鬼养父还蛮契合的。 舞台上,面对养父的暴力,楚子航扮演的哥哥只是冷眼与养父静默对视,一言不发,眼神里透露着钢刃般的倔强与执拗,似乎在说他决不屈服。 醉醺醺的养父见状,怒意像是火焰一样窜起,当即抡起另一只胳膊,作势要向男孩的另一侧脸上甩去。 这时另一个男孩冲上前来,弟弟挡在哥哥与养父中间,弟弟抱着养父举起的胳膊,求饶似的对养父摇头,他在替哥哥求情。 而怒气横生的养父那管得了这么多,他狠狠地把弟弟甩开,男孩摔倒在破旧的地板上,轰响一声,像是摔在了所有观众们的心坎上,让所有人心神跟着一颤……男孩采拾了一下午的蘑孤滚了一地,那朵小花也飘落地上。 养父看着满地的菌孤,和倒在地上的那个羸弱而懂事的男孩,他的醉意已经醒了大半,最后他只是对着倔犟的哥哥冷哼一声就扭头回了房间,回去的时候脚步踩在男孩带回来的花上,花瓣被他宽大的脚掌碾得碎烂。 哥哥看到被推到在地的弟弟,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角落捡起自己的竹刀就朝养父离开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弟弟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弟弟拽着哥哥的衣角,冲哥哥摇摇头,示意哥哥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去找养父“复仇”。 弟弟起身拍了拍和服的灰尘,他冲哥哥露出一个温蔼的笑,似乎是想告诉哥哥他没事,让哥哥不要担心。 而哥哥对上弟弟眼神的瞬间却扭过头去,逃避似的躲开弟弟的目光。 哥哥转身走到角落里,手里本就破旧的竹刀刚才被养父一摔,又蹦出几道缺口,哥哥从抽屉里找出旧麻绳,一圈圈地缠绕在竹刀新添的伤口上,全神贯注地修复起那柄已经残破不已的竹刀。 而弟弟在看到哥哥似乎对自己阻止他而怄气的反应后,表情划过一闪即逝的失落,他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后缓缓弯下腰,跪坐在地上,一只一只地拾起滚了满屋子的蘑孤,掸去上面的灰尘,就和下午在山里采拾它们时一样认真……整天都酩酊大醉的养父显然并不会操心他们的温饱,采了一下午的蘑孤和昨夜剩下的大米就是兄弟二人今天的晚饭。 直到所有的蘑孤都被捡完了,最后弟弟蹲在被养父踩烂的那朵小花前暗然失神,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悲伤。 然而从弟弟的视角看不到、所有的观众却都能看清楚看到的是,在弟弟为他破碎的花而感伤的时候,哥哥却扭头望向弟弟,眼神里透着隐晦的忧心与关切,他向弟弟的方向迈开了半步后又停住脚步,最后在短暂的沉默和无声的叹息中他抱着自己的竹刀,独自离去。 舞台上的灯源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高天原,红色的幕布再度合拢,电子大屏上字幕滚动……今晚演出的第二幕到此就结束了。 这一次场下没有再响起掌声,也没有议论声,不是演出不够精彩也不是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而是与温馨的第一幕相比,这一幕的代入感实在太强烈,酗酒的养父、倔犟的哥哥、细腻的弟弟……所有被带入情感的观众都没来由的觉得胸口莫名发闷,仿佛心脏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顽石。 刚才这一幕里有太多的细节细想之后简直令人感到窒息,譬如说难怪哥哥在第一幕刚登场时手中的竹刀就是破损不堪的,并不是因为他练刀太勤了或是不爱惜竹刀,相反的,他很珍惜自己的刀,只是因为他练刀的事是被养父反对的,偷偷练刀的事被养父发现就遭受一顿毒打并将他的宝贝竹刀狠狠摔到墙角,所以竹刀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裂痕,是因为今天之前这样的场景大概已经在这个家里上演了无数次。 那突如其来的一记凶勐耳光就像是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观众们都跟着胆颤,甚至在楚子航挨上那一巴掌时,台下有女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在彩排时楚子航对饰演养父的那位牛郎前辈特意嘱咐说不用留手,这一记耳光能打多重就打多重,这才有了舞台上这情绪饱满的一幕。 不论是内心在意弟弟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的倔犟要强的哥哥的形象,还是奋不顾身护着哥哥被养父推倒在地却不愿意哥哥去找养父报仇的细腻的弟弟形象,甚至是蛮横的酒鬼养父,每个形象塑造得都深入人心……依旧只有短短几分钟,依旧没有一句台词,但生活的窘迫和现实的苦难却被这短促的舞台刻画得淋漓尽致。 能在高天原消费的顾客基本上都拥有着优握的出身,她们都不需要为了温饱而发愁,也没有面对她们肆意打骂的养父,这是娇生惯养的客人们平日里难以想象的人生,沉浸式的观看仿佛将她们每个人都带入到了两兄弟这段压抑的生活中。 竹刀代表着哥哥的志向,通过他练刀时坚毅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蛮横的养父象征着生活中的恶意,他毫不留情地将弟弟辛苦采拾的蘑孤掀翻散落一地,蘑孤是兄弟二人的晚饭,散落一地的蘑孤则象征着兄弟二人支离破碎的困苦生活,那朵小花也许就代表着弟弟对生活中的美好的渺小愿景,却也被无情蹂躏。 最后哥哥在短暂的犹豫后,抱着竹刀离去,而弟弟在短暂的悲伤后,依旧选择与眼前七零八落的生活妥协……或许兄弟二人的未来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埋下了隔阂的种子。 红色的大幕缓缓掀开,舞台上的场景来到了第三幕。 黑色的奔驰车绕过崎区的山路来到兄弟们寄养的家门前,男人身着黑色的西装制服,脸上戴着墨镜,他的手腕处、脖颈处还有领口处……暴露在西装外的皮肤都隐约能看到狰狞而斑斓的纹身,不难推测出男人的身份应该是黑道,并且拥有着一定的地位,绝不是遛街的混混那种小人物。 黑道男人进门后,养父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男人很是尊敬,不,不只是尊敬,可以说是畏惧。 背景板上混动着字幕,旁白也在介绍着男人的背景与来意。 男人来自于一个黑道大家族,而兄弟两人正是他寄养在这深山里的,男人说兄弟两人的真正身世并不是什么命如草芥的山野少年,而是黑道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们的身上流淌着黑道家族中最尊贵的血脉。 男人也为兄弟二人解释了他们的父亲实际上曾是某个在黑道中叱吒风云的大人物,但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兄弟二人都继承了他们父亲高贵的血统,生来就该是黑道家族的继承人,但是在暗流涌动的大家族里很有可能会有数不尽的敌人想要谋害他们或是控制他们,所以只好将他们送到深山里来寄养。 男人也诚恳地向兄弟二人道歉,他本该有责任好好照顾两人,但以前没有那个能力做到,所以委屈了他们这么多年,男人表示如今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些权力和地位,终于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他们了。 最后男人提出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他表示想接走兄弟二人,以他养子的身份,并询问兄弟二人愿不愿意跟随他离开。 弟弟一向没有主见,反正哥哥在哪他就在哪,他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但他也知道哥哥早就对这个小山村产生了厌倦,哥哥一直说要去大城市看看,并成为大城市里的大人物,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就相当于刚好实现了哥哥的愿望么?哥哥只要跟着他离开就能成为叱吒风云的大人物,他对成为大人物没什么兴趣,但他由衷为哥哥感到高兴。 养父也在一旁帮腔,告诉兄弟两人大城市有多么繁华,那里有游戏厅还有冰淇淋店,有灯红酒绿的夜店,夜店里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只要兄弟二人跟着男人离开,他们就能成为有权力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权力的人不管想要什么都能实现,不管是女人还是尊严。 其实养父并没有盼着兄弟俩能去大城市过上多好的日子,而是因为这对兄弟已经长大了,他们的饭量也都变大了,兄弟俩都在镇上的学校读书,每年的学费也是一笔开销,但两人的抚养费并没有增加,所以他攒下来的钱越来越少,最近喝酒都不太够了,兄弟俩已经被他视为累赘……但如果能把两人送走,养父则被承诺会受到一大笔报酬。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哥哥没有答应男人,他反而大声质问男人是不是名义上是要将自己和弟弟以他的养子的身份接回大城市,真实目的其实是想通过自己和弟弟来掌控黑道的家族,有他们两个继承人作为棋子,男人在黑道里就能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 楚子航饰演的哥哥气坏了,简直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狮,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身世,黑道大人物的儿子,即将被掌控的棋子……这比一个平凡的乡野小子更让他难以接受! 男人承认说他所在的黑道家族是以血统维系彼此的关系,如果掌控了哥哥和弟弟这两个尊贵的血统,他就能在家族爬上很高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登临黑道的顶峰,掌握至高的权与力……然后他又缓缓叹了口气,说他此行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带他们回家,而是要带他们远离家族与黑道。 哥哥不明所以。 旋即男人解释说,黑道的凶险远超他们的想象,哪怕他们三个联手也不一定能在这乱世之中安然存活,一旦进入黑道,以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世,再脱身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男人想在家族的人发现他们之前带他们离开这个国家,找到一个小地方,平凡而安全的生活一辈子。 男人说他这些年攒了一些钱,他们可以在一个消费水平低一点的国家开一个冲浪板商店或是杂货铺,这些钱应该足够他们三个生活一辈子,男人把兄弟两人读书和结婚的钱也已经预留好了……这样的条件摆在面前,男人再一次询问哥哥愿不愿意跟随他离开。 哥哥凶狠地说不愿意,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男人,他质问男人他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去一个小地方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不管是这样的人生,还是黑道的人生他都不接受,他只想过自己选择的人生,因为只有走自己选择的路才能活得有尊严。 第四百三十九章 年少的殇(二合一,求订阅!!!) 自从哥哥拒绝了那位来自黑道的大人物之后,那场简陋的宴席不欢而散,那之后养父对哥哥的态度变本加厉的恶劣,打骂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还时不时用粗鄙的嘲讽刺痛男孩原本骄傲的自尊心。 什么“宝贵的机会都被你这该死的小鬼给糟蹋了,你以为不靠那位大人物你这辈子能走的出大山么?乡野村夫一辈子都只配是乡野村夫!”、什么“这个世界上钱才是话语权,你以为你的自尊心几斤几两?很值钱?能当饭吃?你去和人家换狗食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换给你?”、什么“难道你指望在这样的镇子里讨到一个像样的媳妇?算你走狗屎运能娶到媳妇,你弟弟那性格能有女的愿意和他过日子么?难不成你看你弟弟的性格和模样像个娘们,打算以后把你弟弟给娶了?”。 简直极尽刻薄之能事。 那个黑道男人再也没有进来山里拜访自己家,养父觉得自己丢掉了甩掉这两个包袱的机会,如今赡养费也只是堪堪够用,随着兄弟二人双双升入国中,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那个模样和性格都像女孩似的弟弟还好,哥哥的性格实在是不讨喜,从小就那么固执己见,看样子长大了也不像是会记得自己的恩情。 于是养父勒令哥哥在国中毕业后就要滚出这个家,不是一直想做个有自理能力的大人么?管你在便利店打工也好,挨家挨户送报纸送牛奶也行,哪怕在街道上当个混混替人收保护费也能挣到钱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总之国中毕业后他就不会再管哥哥的死活,以后就算付不起高中的学费,哪怕吃不起饭都别来找自己要一分钱。 哥哥冷冷地说放心,自己哪怕饿死街头也不会上门来要一分钱,然后他重重的摔门而去。 哥哥一天一夜都没回家,当弟弟第二天找到他时是在山顶的位置,哥哥站在山崖之上朝远处挥舞竹刀,残破的竹刀撕裂着空气落下,刀尖直指的方向正好是他们生活的小镇,哥哥赤裸着臂膀,全身上下都淌着汗水,看起来在弟弟找来之前已经持续这个机械般的动作很久了……也不知是不是挥了整整一天一夜。 弟弟不敢上前打扰,只敢躲在哥哥身后很远,静静看着……哥哥一次又一次凶勐地挥刀,仿佛要把这个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砍得支离破碎,连同这糟糕的人生一起。 直到哥哥已经挥到精疲力尽,他冲着山谷嘶吼了一声,似乎想将这人生十几年来的落寞和不公通过吼声一齐发泄出去,最后他仰面倒下,瘫倒在草坪上,视线里是洁白的云朵和湛蓝的天空。 又过了很久很久,哥哥的汗水已经被山风吹干了,他穿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捡起破败不堪的竹刀,喊上弟弟一起回家……原来哥哥一直都知道弟弟在那里,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因为弟弟从小就喜欢这样,每当他来到自己身后,哥哥都能感受到他笔直的目光。 日子如往常一样一天一天过,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哥哥和弟弟的身世不知怎的就泄露了,镇子上忽然出现传闻说兄弟两人其实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他们的亲生父亲一生作恶多端,最后死于非命,任凡是和他们染上关系的人最后都落不得好下场。 流言蜚语在本就不大的镇子里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一样扩散,甚至越传越邪乎,最后所有人,包括原本的朋友、老师和邻居都开始抗拒并刻意疏远这对兄弟,就好像他们是什么瘟神似的。 哥哥也在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感,什么又是无助感。 原本他是学校里最品学兼优的学生,不论是老师还是家长都从不吝啬赞美他,哥哥有着英俊的相貌,学校里仰慕他的女生两个手掌也数不过来……但自从知道哥哥那个黑道老大的儿子的身份,所有的家长都勒令自己的孩子不许和他玩更不许和他接触,老师也从不会批改他的作业和试卷,就像看待一叠被老鼠爬过的废纸那样嫌弃,就连原先仰慕他的那些女生也会私下里讨论说其实仔细一看他也没有那么英俊,性格也很糟糕,固执得就像一块铁板,还有他那更加糟糕的身世,与其爱慕一个这样的人,还不如和镇长的儿子谈恋爱,听说给镇长的儿子占占便宜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然而所有人的疏远和白眼也没有彻底击溃哥哥,相反,这一切的遭遇将他的性格磨砺得越来越坚韧,越来越强大。 可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哥哥的人生。 不久后,家里住进来了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是养父听说女孩的家里在找寄养,主动登门联系的,因为那家人开的酬金很高,比哥哥和弟弟兄弟的抚养金加起来还要高,只要这个女孩成功寄养在他家,他们一整家都可以不愁吃喝,他一周至少可以有六天用来喝酒。 饰演这个女孩的演员一登场就引起了满场的侧目,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让几乎全场的女性都暗然失色,那份气质就像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那张小脸精致得就像……完美的人偶。 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瞬间座头鲸就愣住了,因为在这之前他见过这个女孩,虽说没见过几面但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尤为深刻,在日本他几乎看不到拥有这么独到高贵气质的女孩。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每次出现都是和这座高天原真正的两位老板苏桑和酒德桑在一起,座头鲸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是……“三无妞”。 苏桑和酒德桑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和哥哥还有弟弟不一样,三无饰演的这个女孩在故事里有着关爱她的家人,家里的背景很硬实,有钱又有地位,只是家里发生了某种变故,担心女孩受到危险,所以将她送到偏僻的山里来寄养,等到国中毕业的年纪就会送她出国念书。 女孩在家里享受着和哥哥截然不同的待遇,养父特意把主卧打扫干净腾给了女孩,为了满足女孩的要求,他还专门去了趟大城市买了公主床、梳妆台和全身镜放在女孩的房间里,家里的一切女孩都可以随便使用,饿了随时都有饭吃,渴了可以去冰箱里拿可乐或是橙汁,这也是养父专门为女孩囤积在冰箱里的,是哥哥和弟弟都不能偷喝的……实际上哥哥弟弟连触碰冰箱的权利都没有。 每到周日,养父就会换上他唯一一套的西装,以往只有黑道男人来探望哥哥弟弟的时候养父才会穿的这么隆重,而周日则是为了迎接女孩的家里人。 女孩的家里人都很爱她,每个周日女孩的亲戚都会不嫌麻烦的驱车来到山里探望她,要不是妈妈和外婆,要么是舅舅和外公,每次见面就会搂着女孩抚摸着她的脑袋说是家里对不起你宝贝真是让你受苦了,车里总会装满从大城市带来的慰问品,从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到最新款的化妆品游戏机,好看的衣服塞满了整个后备箱。 女孩一周七天都有不一样的衣服穿,她的衣服都是崭新的,不像哥哥弟弟,除了校服就只有几件打了补丁的破和服和旧衬衫,要从年头穿到年尾。 而每到周日女孩的家人来探亲的时候,哥哥就要被赶出门去,如果到了晚饭时间女孩的家人还没走,哥哥就要饿上整整一天,因为养父不能让女孩的家里人知道他的家里还有一个男孩,不然这株养在家里的摇钱树就要被带走了……弟弟那自然是无妨的,弟弟话本来就不多,借来女孩的衣服换上很容易蒙混过关。 女孩高傲得就像是一只白天鹅,她在这个家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哥哥,因为哥哥是家里唯一敢公然和她作对的人。 明明只是个山里的穷小子,贱骨头贱命,却比城里的少爷还傲慢,于是女孩总吩咐让哥哥干最脏最累的活,她喜欢看哥哥累死累活气喘吁吁的样子,她觉得这样做就像是踩在哥哥那毫无意义的尊严上一样,养父也站在女孩这边,哥哥在这个家里毫无地位可言。 终于,积累已久的情绪在某天爆发。 这天,隔壁家的狗翻越了栅栏来到了家门前,把女孩吓了一跳,女孩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狗的脑门上失手把狗给砸死了,养父让哥哥题女孩去邻居家道歉并担下砸死邻居家狗的责任。 哥哥皱着眉头问狗又不是他砸死的凭什么要他来担责。 养父则说你现在吃的大米念的书那都是靠人家家里出的钱供你的,现在出了事帮人家背个锅都不愿意,养了这么久连知恩图报都不懂么? 哥哥则说那个黑道男人支付的抚养费完全足够他和弟弟的开销,是养父自己喝酒把钱给花光了,他根本就没占过女孩家里分毫的便宜,如果女孩态度好一点的话平日里让帮忙干一些体力活没问题,但犯了错就该自己承担,不然折辱的是所有人的尊严。 养父气笑着说你还有尊严?你这种人还有尊严?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才配选择生活的方式,有钱就有尊严!女孩的家里有钱,所以女孩是有尊严的人,他从女孩的家里得到了钱,所以他也是有尊严的人,而哥哥这种人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条寄住在别人家、没人领养的狗罢了……最后养父给哥哥两个选择,要么认清现实替女孩去邻居家道歉,要么带着他可怜的尊严滚出这个家! 哥哥当天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他住到了镇上的临时收容所里,带着他的竹刀、书包、被褥和几件破旧的衣服……这是那个家里为数不多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当晚弟弟从家里偷熘出来,表示要和哥哥一起住,哥哥在哪他就在哪。 但哥哥却果断的拒绝了他,哥哥说弟弟在家里的待遇还不错,养父没有看他不顺眼,那个女孩也觉得他可爱,没必要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和自己挤一张单薄的地毯。 弟弟灰熘熘地回到家里,哥哥那样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哥哥,但其实他没有,每次在哥哥和养父或是女孩发生争吵的时候,他总会私下里主动找到他们,替哥哥道歉求情,但他一直不敢告诉哥哥,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斥责他……因为哥哥觉得自己是对的,对的人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求情。 其实哥哥也并没有觉得弟弟背叛了自己,他冷硬的拒绝了弟弟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乖,和自己顽石一般的性格不一样,他不忍心看到弟弟和自己一起受苦,但他又知道如果自己的态度不强硬一点弟弟是不会愿意离开的。 舞台上,这一幕的最后一景是在收容所的哥哥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在家里的弟弟也看着天上的月亮。 兄弟两人明明看的是同一片月色,但哥哥的内心独白却是夜晚和月亮真是碍事,只有暗澹又可怜的光,把整个世界都照得冷冰冰的……而弟弟则想的是今晚的月色真好看,真希望把这么好看的景色分享给哥哥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第三幕的舞台到此结束了,高天原内一片死寂,所有观众的情绪都被代入了进去,看的是止不住的揪心。 “真的要看着他们继续演下去么?”樱井小暮忍不住压低声音对风间琉璃问,“我的意思是,这样演下去真的不会出事么?” 风间琉璃并没有回应樱井小暮的话,他只是缓缓地摇摇头,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的方向……风间琉璃表达的态度很明确,他已经顾不得在意其他任何事了,因为他完全被一幕幕地剧情吸引住了,移不开目光。 换幕的节奏越来越快了,还没等观众们从上一幕的故事里缓过情绪,舞台上的帷幕就迅速张开……第四幕开场,故事来到了后半段。 场景再一次回到了家里,哥哥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了家,包括那把他一直爱惜的竹刀。 第四百四十章 背道而驰的命运(二合一,求订阅!!!) 哥哥没有从家里带走任何东西,他回家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借用家里的熨烫机,他一丝不苟地熨烫自己校服,直到穿了三年的旧校服被他推得光洁崭新,没有一丝褶皱。 今天是仅有一次毕业典礼,他会拿出最好的状态登上毕业生代表的奖台,不为任何人注视而来的目光,只为了给他自己在国中这三年的人生一个满意的交待。 从回家到离开,他全程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不论是那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养父还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娇贵女孩。 就在他要踏出家门的前一刻,养父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终于迎来这一天了,黑道的少爷,你应该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彻底脱离这个家,带着你那点可怜自尊变成一个大人!”养父看着哥哥的背影,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虽然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大人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像你这种固执的小鬼很难在大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听完了这句忠告后,哥哥再次迈开步子,朝镇上的学校走去,他的背影就像个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士。 毕业的画面被投映到了舞台的背景板上,这么大的场面,在高天原的舞台上很难实景实现,但为了“演员时刻都不能背对观众”这项舞台第一原则,楚子航饰演这一幕时全程是面朝台下的观众,就好像今夜台下的所有人都是故事中的观看那场毕业典礼的学生。 整个小镇今年有一百多个毕业生,哥哥在这一百多个人中是第一个登上奖台的,因为他国中三年一直都是第一,哪怕他的生活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艰苦,他依旧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不论是功课还是体艺,如果这是一场拉力竞赛,那么第二名从始至终连哥哥的车尾灯都看不到。 哥哥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漂亮的女老师为他系上象征第一名的红色领结……然而没有掌声,更没有祝贺声,在这个人生中值得庆祝的时刻,没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人群中的一道身影跑向讲台,那是弟弟,他捧着一束鲜花登台。 鲜花是弟弟起了大早从山上摘下来的,每一朵都是他从花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绑花用的手捧是他偷偷收集家里女孩用过的蛋糕纸和捆蛋糕的绳子自己亲手做的,为了在毕业典礼的这一天给哥哥送花,他足足提前了两个星期开始准备……可到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弟弟却只敢把花束送到哥哥手里并仓促的祝贺一声,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来不及留下,这个胆小害羞的男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下了奖台。 哥哥紧攥手里的花束,他的另一只手将目前唯一一本毕业证书置于身前,他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学生与家长,眼神透着满满的执拗与倔意,因为这象征着他的尊严,此刻他站在奖台上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即便他没有完整的家庭,即便他是黑道的儿子,即便他的身体里流淌着黑道的血,他也能战胜所有人,他靠的是自己的尊严和努力,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是他做不到的。 “你的家长没来是吧?那个酒鬼男人又去喝酒了?”校长在哥哥耳边小声催促道,“那就赶紧下去吧,后面的学生还等着上台领证书,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家长也等着上台致辞!” 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校长的话,众人侧目望去,只见背景板的画面远处,一排排黑色的奔驰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卷起漫天的落叶与沙尘。 奔驰车队一路来到学校的门口,门卫根本不敢阻拦,铁门被开到最大程度为这些蛮牛似的车辆放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地面在狂震,十几辆漆黑的轿车像是一支军队似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领奖台和学生家长们,刹车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叠加在一起,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黑衣的男人们从一辆辆车上走下,黑道包围了学校,男人们的最前方是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羽织的男人,羽织上绘有十六瓣菊的花纹,看起来地位相当尊崇。 “您是?”面对气势逼人的男人,校长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男人正是两年前来提出收养哥哥和弟弟的那一位黑道大人物。 “您身边的那位,我勉强算是他的长辈。”男人指着校长身旁的哥哥,“听说优秀毕业生的家长都可以上台发表致辞,那孩子是学校这一届的第一名,虽然我不是他的家长,但作为同家的长辈,我是否有权利在他的毕业典礼上献辞?” “当然……当然!”校长诚惶诚恐地将男人请上奖台,一路引到哥哥身边,并对着台下所有的学生和家长宣布,“下面我们有请这位先生……有请第一名的家长为诸位献上致辞。” 是完这番话后,校长带头鼓掌,台下也响起了整齐的掌声……所有人都把手拍红了,没有人敢不奋力鼓掌的,那些黑衣的男人们站在四周,他们的墨镜下面无表情,像是一群肃杀的死神。 然而身着和服的男人却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可怕,他先是朝校长鞠了鞠躬,又朝台下的学生家族们鞠了鞠躬,最后才缓缓开口:“有幸参加少爷的毕业典礼,并以少爷的家属身份登台致辞。” “也不耽误所有人的时间,少爷以第一名毕业,我的心中实在高兴,少爷的父亲若在世的话,见到此幕想必也会深感欣慰。”男人望向哥哥,用征求的语气问,“您看这样可以么?以您父亲的名义为学校捐赠一间宿舍楼怎么样?那些不喜欢待在家里的孩子未来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可去。” “既然是用我父亲的名义,就不用询问我了,我没有意见。”哥哥澹澹地说。 即便他从未体会过富足的生活,但他同意捐赠一栋楼的态度却那么的轻描澹写,他的志向远比台下的所有人都要远大,如果套用中国的一句古话,不禁让人想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随手就捐出一栋楼,这在经济水平并不发达的小镇简直是通天的手笔,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惊呼,议论声在一众师生家长中此起彼伏,就连校长也满脸惊诧地向男人反复确认。 男人随意敷衍了几句打发了校长,他并不在意校长的谄媚和众人的反应,男人只是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哥哥,哥哥目不斜视,走下奖台的身姿是那么挺拔,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哥哥经过那些夹道两排的黑衣男人时,男人们鞠躬相迎,动作整齐划一,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迎接他们年轻的指挥官,那位在黑道内拥有着崇高地位的男人跟在哥哥的身后,步伐之间一直落后他半个身位,言行之间就像是这个年轻男孩的家臣一般恭谦。 黑衣的男人恭敬地为哥哥拉开奔驰车的后门,哥哥从容地坐了进去,这个穷苦的少年此刻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大人物,和服男人在哥哥的身后也进入车内,所有的车辆都启动后,整个车队犹如野兽的族群一般,扬长而去。 弟弟在人群中看着哥哥离去的方向,他有些不知所措,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车队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盘桓,车里的哥哥忽然对男人低声问:“现在没有办法把我的弟弟也一起带走,是么?” “是的,还得辛苦您的弟弟在镇子上待一学年了,想必您能问出这个问题,心里也清楚状况。”男人冲哥哥点点头,“如今家族的环境并不安全,带着两个继承人返回家族这种情况是家族里那些老人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不然您和您的弟弟之间势必有一个会牺牲,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们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不过您的心里应该也清楚,想要将您的弟弟接回家族,需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 “是的,我知道。”哥哥点点头,一字一顿,“绝对的权力,绝对的地位……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有尊严地活着必须拥有这两样东西。” “是的,您很有天赋。”男人真心称赞,他看着哥哥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天然珍贵的璞玉,“看来我看人的眼光是正确的,我指的是带走您而不是您的弟弟这个决定。” “您才是适合在黑道生存的男人,相信您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家族中获得崇高的地位,相比之下,您弟弟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家族中生存。”男人认真地说,“黑道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地方,黑道更像是一个影中世界,没有自己的主见、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很容易会被那个世界给吃掉的。” “你上一次来不是还说以你的地位没有办法为我们提供庇护么?”哥哥问,“这两年你在家族里的地位提升了?” “是这样的,两年前心中还犹有顾虑,但是与您的一番彻谈后,我豁然开朗,一个在乡镇里长大的孩子都能心存如此坚强的自尊,我又有什么理由逃避呢?”男人笑着说,“从您身上借来的勇气让我打了很多胜仗,托您的福,我现在已经是黑道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 “我的身份能让你在黑道里的地位更进一步?”哥哥追问。 “或许吧,但我已经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了。”男人笑着摇摇头,“男人的地位就和尊严一样,还是要靠自己拼搏来才是正道。” “马上就要离开镇子了,离开前您想回家看看么?”男人看着镇子的入口,抛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住在您家里的那个女孩家中也与黑道势力有牵扯,真要按照地位来说,她的爷爷是您父亲的家臣的手下,您要回去看看她和您的养父么?或是对您的弟弟交代些什么?” 其实男人话中的隐义是询问哥哥是否想要回去找到联手将他扫地出门的养父和女孩复仇,这是离开前他对哥哥的最后一道测试。 “不用了。”哥哥摇摇头,目视前方,似乎对他长大的这个小镇毫无留念,“直接离开吧,早一点离开才能早一点得到地位,能一点得到地位才能早一点把我的弟弟接来。” 他的话语里丝毫不提曾伤害过他的养父和那个公主般傲慢的女孩,仿佛这两个人只是路边的野草,是他生命中不值一提的过客,这个镇子里唯一值得他在意的只有那个和他流着同样血脉、一起长大的弟弟。 “您一定会成功。”男人看着哥哥坚毅的侧脸,深深地感慨。 第四幕并没有在男人和哥哥的对话中结尾,最后一个画面回到了小镇里,定格在弟弟身上。 在哥哥曾经练刀的山顶上,弟弟坐在这里,他眺望着不远处的小镇和更远处空荡的山谷,山风从他的身边掠过,撩起他破旧的衣摆,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 第四幕到此结束了,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不论是背景板那清晰的画面还是演员精湛的演技让人身临其境,故事的情节也迈向重要的节点,哥哥的命运发生了突变,独自留在山里的弟弟让人心疼,让人不禁好奇这对截然不同的兄弟接下的人生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请问是如何做到的?”樱井小暮忍不住问向座头鲸,“不是说舞台的技术,背景板的那些故事画面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抱歉,sakura的首夜秀是全权由他自己负责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您,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在演出结束后亲自询问sakura君本人。”座头鲸如实摇摇头。 座头鲸确实不知道,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其实是小樱花拜托苏桑和酒德桑弄来的,两位老板神通广大,只要提出构思,请来足够的演员,花上足够的钱,提前找到一座深山和小镇来拍摄故事里的画面再剪映出来投到背景板上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么说sakura君其实很早就想到这个构思,并早早就为他的首夜秀开始准备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噩梦(二合一,求订阅!!!) 舞台上的大幕闭合没多久后又被迅速拉开,换幕的节奏越来越快了,这预示着故事临近尾声。 在那天学校毕业典礼上,黑道的人们驱车来到这片深山里,他们包围了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走了那个以第一名毕业的孩子,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小镇,那排场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国的护卫接走了他们的王子……传闻果然是真的,那个住在临时收容所里的男孩果然是黑道老大的孩子,他的身上流着了不得的血脉,这个男孩和这件事从此以后被镇长和学校校长列为了小镇的禁忌话题,谁也不允许讨论甚至提起。 这个话题和风波很快在小镇内便平息了,但总有一些痕迹是言语上的禁令也无法抹除的,学校的荣誉墙上,挂在优秀毕业生一栏最顶端的那张拥有着倔强眼神的男孩的照片,学校里那座拔地而起的宿舍楼,崭新的楼面与周围的旧建筑格格不入……还有另一个被留在镇子里的男孩。 自从哥哥离开后,弟弟变得更孤僻了,学校里不论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是入校的新生,凡是听说过那个传闻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家里那个如公主般金贵的女孩也搬走了,养父一天到头也不会主动和他讲几句话,而弟弟本身怯懦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找到养父倾诉。 每天放学后弟弟都会走一遍曾和哥哥一起走过的山路,他独自坐在哥哥经常挥刀的位置,眺望着空旷的远景,怔怔失神。 弟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最终还是跟着那些人离开了,或许从哥哥离开家搬进收容所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不,也许更早,从哥哥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世那一刻,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这个镇子实在太小了,这座山也不够高,这种小地方困不住像哥哥那样狮虎般的男人,繁华的大城市才是哥哥应该实现他远大抱负般的地方……不,大城市也不够,哥哥是为尊严活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应该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束缚住。 弟弟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他其实很聪明,他的内心很清楚,其实哥哥并不是不想带他一起离开,而是没办法带他一同离开。 那个黑道男人第一次提出要收养他们的时候已经把黑道家族的复杂情况透露得很直白了,那必然是一条极为凶险的路,只有哥哥那样性情坚毅的男人才能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自己这样的性格跟上去一定会拖哥哥的后腿,成为哥哥的累赘,那绝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他一直懂这些道理,从小到大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临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愿意和他打一声,他们还没来得及约定再见的时间,他也没来得及对哥哥留下什么珍重的话,哥哥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离别是那么的仓促且突然。 就好像哥哥忽然间就已经长大了,已经踏上了身为男人的道路,只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小时候,这种孤独让他悲伤了……这么这么久。 某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这处偏僻的小镇上,他身穿黑色的西装,脸上戴着银白色的能剧面具,他走入镇子后丝毫不在意路人向他投来的好奇或惊诧的目光,而是径直向弟弟寄养的家里走去。 然而此刻弟弟并不在家里,碰巧的是养父在家,哥哥离开了家,那个家境殷实的公主女孩也被家人接走了,他的收入来源几乎被切断了,已经没有闲钱用了买酒了,只能每天瘫倒在家里,像条对生活失去信仰的老咸鱼。 “你不是镇子里的人,你是谁?”养父看着戴面具的怪异男人,忍不住泛起了警惕心。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角落的竹刀,这是哥哥临走前留下的,养父虽然当成破烂但并没有扔掉,他抓住了竹刀却是藏在身后,并没有立即驱赶面具男人,因为男人虽然看上去很诡异但说不定是以前的某个雇主介绍过来准备寄养孩子的客户,这事关到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有酒喝,所以养父对待男人的态度尤为谨慎。 “你这里寄养了两个男孩对吧?是一对兄弟,前不久哥哥被接走了。”面具男人开口是无比嘶哑的声音,“还剩弟弟,是一个像女孩的男孩对吧?他现在人在哪?” “伱找他做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是谁介绍你来的?你也有孩子需要寄养?”养父下意识就以为男人是听说了传闻慕名而来,有孩子想要寄养,于是打听寄养家庭其他孩子的情况。 但自从哥哥声势浩大地被接走,养父知道那两个孩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排除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从镇子以外的地方赶来,对剩下的那个来历惊人的孩子有所图谋。 可面具男人好像听不到养父一连串的质问似的,他只是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重复问:“那个寄养在这个家里的、像女孩的男孩男孩现在人在哪?” 养父终于察觉到了来者不善,他举起哥哥的竹刀,舞动着竹刀朝面具男人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对那个孩子有什么企图?” 面具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养父的问题,他无声地走上前来,缓缓朝养父逼近。 养父一边威胁性地挥舞着竹刀一边色厉内荏地大吼,可他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步地后退,不知为何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十分诡异,他两个漆黑的眼洞就像是摄魂的漩涡,面具男人仿佛成了恐惧的化身……直到养父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最后养父手中的竹刀也没敢落下,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养父无力的放下竹刀,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向上山的方向:“那边……上山的路……除了睡觉他很少回到家里……他总喜欢一个人去山上……” 面具男人并没有为难养父,他只是顺着养父手指的方向离去,身影消失在漫漫山路中。 弟弟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独自眺望空荡的山谷发呆,戴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弟弟的身后,顺着弟弟的视线远眺,山下的风景宛若青葱的画卷一般在视野里铺开。 “太小啦。”男人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弟弟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出奇的是这个胆小的男孩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反而对这个戴能剧面具的男人产生好奇……弟弟从小就向往能剧和歌舞伎,这件事他只和哥哥一个人讲过,但可惜的是,哥哥对这两种传统的戏曲文化都不感兴趣。 “太小了……不是么?”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弟弟怯生生地问。 “你和你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你们的身上流淌着了不得的血脉,我是说这里对你们来说太小了。”男人的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弟弟却总觉得男人在笑,“你看那山,那树,那镇子……只有可怜的巴掌大小,这样的世界太小太小了。” “是啊,这里太小了,所以哥哥他走了……哥哥去了更大的世界,因为这样的小地方留不住哥哥那样的男人。”弟弟失神地喃喃。 “不,不仅是你哥哥,你也一样。”男人低声说,“你也很优秀啊,甚至比你哥哥更优秀。” “比哥哥更优秀?”弟弟愣住了,“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哥哥更优秀的……更何况是我……” “其实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你的心中其实有在暗自窃喜,对么?”男人循循善诱,“因为你哥哥离开了,他是被选中的,而你被留了下来,你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平静,你就好像是他的影子一样,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哥哥的影子,从小到大,学校里的女孩都只喜欢他,没有人看你,你哥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耀眼,而藏在他身后的你永远黯淡,面容模糊不清,可是哥哥把身为影子的你留下了,他独自离开去了大城市,你觉得自己被哥哥抛弃了,所以你的内心深处不止仰慕他,还嫉妒他,甚至是……憎恨他。” 弟弟彻底怔住了,他很想否认男人的话,但他无从否认,因为男人说的都是对的……是的,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仰慕哥哥……也嫉恨哥哥。 这个男人实在太擅长洞悉人心了,不谙世事的弟弟在他的面前就像个赤身裸体的孩子,一眼就被他看穿。 弟弟回过神来,已然泪流满面。 “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比你哥哥差,你哥哥能做到的一切你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男人轻轻地抚摸着弟弟的额发,“我会教你的,不管是你喜欢的歌舞伎表演还是能够超越你哥哥的方法,以后每天我都会来这里和你见面,不要把关于我们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我是你的老师……属于你一个人的老师。” 男人抓住了弟弟的全部痛点,他如约每天都来到山上和弟弟见面。 男人细心点拨弟弟的演技,为他讲述传奇的歌舞伎大师的故事,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传授他精绝的刀法……每次上山男人还会带给弟弟一种药,他说弟弟的体质太羸弱了,声称只要坚持服用这种药,总有一天弟弟会拥有超越哥哥的体魄。 这种药的确很神奇,弟弟喝下后四肢百骸都洋溢着温暖,连深夜的山风都不再觉得冰冷……持续饮用一段时间后,他觉得世界都变得鲜亮起来,他开始每天对着镜子上妆打扮,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女孩会羞涩的目光偷看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是以往哥哥才能拥有的待遇,原来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是这样的,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弟弟开始和不同的女孩约会,弟弟从那些女孩们的身上学会女性的仪容与姿态,他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这个学校里的每个女孩,他觉得哥哥应该为他骄傲,因为这是哥哥都不曾做到的事……可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喜欢那些女孩,他只想看到那些女孩依恋他、爱慕他的那种目光,就像他仰慕他的哥哥那样。 戴面具的男人一直在暗中打量着这一切,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发展,在药物的影响下,弟弟的性格潜移默化地被引向扭曲,甚至病态。 这天,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镇子入口,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哥哥从车上走下,这时的他和当初离开镇子的那个倔强少年判若两人,他变得更沉稳、更内敛了,他的腰间绑着的不再是破旧的竹刀,而是真正的长刀……他已经取得一定的地位与势力,有能力将他的弟弟一起接走并好好照顾。 然而镇口的公告栏上,满面的寻人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一年前到最近,镇子总共发生了不下二十起失踪案,失踪的清一色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并且都是哥哥离开镇子前就读的那所学校的学生。 哥哥的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他循着这些年在大城市打杀练就的直觉到来以前他毕业的那所学校,他一步步深入地下,空气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直到他来到了学校一直无人问津的废弃井窖,哥哥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噩梦般的画面。 井窖的最深处传来哀婉梦昵般的歌声,一排排穿着戏服的女孩整整齐齐地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微弱的烛光打在她们的脸上,映照出死人般惨白的脸色和蜡油的光泽……她们全都已经死了,尸体被人炮制成蜡化的塑像摆在这里,放了不知有多久,就像一群被囚禁在黄泉深处的怨魂。 唯一活着的人背对着井窖口的方向,她穿着绯红色的长袍戏服,歌声就是从她的位置传来的。 哥哥缓缓挪动脚步,当靠近那道身影时,他的后背猛然发寒……他发现对方正在用锋利的长指甲去徒手解剖一个女孩的心脏。 那人扭过头来,满脸惊喜地望着他。 “哥哥……你来啦!”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终幕(二合一,求订阅!!!) 那个穿着绯红的袖袍、哼着歌的“女孩”扭头望来时,哥哥勐然怔住,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要凉了。 此时台下的所有观众也正对着那张脸,所有人都看到了路明非此刻的扮相,倒抽凉气的声音在高天原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是一张抹着精致妆容的脸,但猩红的血迹却将脸上除五官以外的地方勾勒得斑驳不堪,那双浑浊的童孔里透着孩子般的惊喜,噙着血迹的嘴角渐渐勾勒出微笑……一个病态至极的笑容。 哥哥缓缓后退,哪怕化了妆染了血他也认得出这是他弟弟的脸,声音也是弟弟的声音,就连那声“哥哥”也叫得那么温顺那么柔软,就和小时候一样……但他不敢相信,他打从内心深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指甲剖开女孩心脏的变态杀人魔是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明明那么温柔,那么乖巧,就好像……就好像……哥哥忽然间愣住了。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弟弟,那个男孩一直像一只温顺的小鹿跟在你屁股后面,他从不和你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也不会主动去问,你叫他做什么他就会顺从的去做什么,你们明明形影不离你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最后却发现你原来对这个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着你的男孩一无所知。 “哥哥……你终于回来找我啦!”弟弟看着近在迟尺的兄长,思念之情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我一直盼望你回来看我,但我最近却怎么也梦不到你,今天我终于梦到你了……你真的回家来看我了。” “梦……什么梦?”哥哥听着弟弟的话,如坠雾里。 “你走了,你离开了这里,把我一个人留下,我经常在想你为什么不把我也给一起带走,我想去找你……但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弟弟漫声轻吟,“所以我就只能在梦里见你,只要能梦到哥哥我就会很开心,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哥哥,梦到哥哥你回来找我,你让我陪你练刀,还是在老地方,我一直不肯让养父丢掉你最喜欢的那把竹刀,你拿起竹刀像以前一样在山上挥舞,我看着你挥刀的背影,从正午当头直到太阳落山……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可我知道那不现实,哥哥你这么要强这么优秀,你是注定要施展自己抱负的男人,是狮子,是勐虎。”弟弟的语气有点悲伤,“可我却那么平庸,就像鹿群里最不起眼的一只小鹿,狮虎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镇子里陪着麋鹿呢?” “从那以后哥哥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哥哥你太优秀了,我一直努力跟在你身后,却始终追不上你的脚步。”弟弟指了指自己的面容和扮相,“所以这一次我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我要追上你,哥哥,为了待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开始学习歌舞伎表演,开始学习剑术,开始学会和学校的女孩们谈恋爱,所有的女孩都喜欢我……直到今天,我终于追上了哥哥你的身影,神灵也被我的诚意感动了,所以哥哥你今天终于又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你的梦境里?”哥哥望向弟弟身后成排蜡化的女孩尸体,“因为是在梦境里,所以你肆无忌惮把她们都杀死了?” “是啊,哥哥,她们都是仰慕我的女孩,就像当初仰慕你一样,但哥哥你对谁都从不假颜色,可我会欣然接受想和我约会的女孩们,她们都生长在最美好的年纪,她们会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我,那种目光实在叫人难以拒绝。”弟弟指着身后蜡化的女孩们,满脸追忆地说,“她们会半夜约我到学校的操场上看星星,星星很美,看星星的时候我就在想着哥哥你在大城市会不会和我看到同一片天空。” “每当我想的入神了,那些女孩就会偷偷的把她们的手放在我的手里,身子也不自觉的往我这边凑,年轻女孩的手很柔软,身上也散发着澹澹的香味,就像被小雨淋过的薰衣草。”弟弟轻声说,“如果我没有表现出拒绝她们的意思,她们就会把脑袋也靠过来,缓缓地闭上眼,羞涩地撅起嘴……我知道这是向我索吻的意思,于是我在亲了亲她们过后就会一刀刺穿她们的心脏。” 看着眼前的男孩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哥哥顿感毛骨悚然,路明非的演技太好了,当他念出这些台词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们也觉得不寒而栗,就像有冰冷的蛇绕着他们的嵴椎攀爬。 “为什么,我还是没搞懂你杀死这些女孩的真正理由。”哥哥忍不住质问。 “原来哥哥你也有不懂的事啊,也对,哥哥你还没有和女孩正式交往过,你怎么会知道女孩子在一段恋情里会变成什么样的生物呢?”弟弟的脸上荡漾着笑,“被喜欢的人亲吻过的女孩会觉得自己身处在莫大的幸福里,她们的脸上会露出前所未有的美丽表情,为了让她们永远定格在最美的时候,所以我把她们杀死了,炮制成标本,这样他们最幸福最美丽的一面就能永远永远被存留下来。” “哥哥,你不是说没有事情可以是永远不变的么?”弟弟的手一一指过那些被蜡油尘封的女孩,“这不就是永恒不变的美丽么?哥哥你是在生气么?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以前都是你给我讲道理……反正这是在我的梦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们很幸福,哥哥回来找我了我也很幸福,哥哥你幸福么?” 哥哥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女孩们的眉目如她们活着时一样绚烂多情,脸上的确是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但她们的童仁枯藁,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透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感与病态美。 哥哥听说过这种古老的尸体塑化工艺,是趁着尸体还未彻底僵硬时,把液态聚合物注入死人的七窍之中,等到聚合物充分凝固之后,尸体就会一直保持着生前的容貌,就像被做成了柔软的真人蜡像。 这是极致邪恶的手法,中世纪一些拥有着恋尸癖的收藏家就会用这种尸体塑化工艺炮制他们心仪的美人,企图让那些美丽的尸体永远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但这种手法在现代应该是绝对的禁忌,早就失传了才对,哥哥怎么也想不通将这种残忍的手法再现在这个世间的会是自己的弟弟。 哥哥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孩,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貌,可他好像已经不认识对方了,他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这个男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好像现在弟弟的身体里……寄宿了一只恶鬼! “哥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每一次梦见你我就能开心很久很久。”弟弟缓缓上前,似乎是想拥抱哥哥,“哥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会来我的梦里看我?你什么时候会来带我离开?我有好多的话想和你说……” 弟弟张开袖袍,像一只红色的大鸟一样扑向哥哥,他想给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他们每次在梦里见面时那样……可扑到哥哥身前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梦呓般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台下的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舞台上鲜血如荻花一般飞溅,迎接弟弟的根本就不是来自兄长的拥抱,而是一柄锋利的长刀。 长刀径直刺入弟弟的胸膛,猩红的血珠从刀尖上滴嗒滴嗒滚落,弟弟迎面撞向了哥哥的刀锋,凭借他锻炼之后的反应力,原本是有机会躲开的,可他就是那么义无反顾地拥抱向哥哥,即使自己的心脏被刺穿。 最终他还是拥抱了哥哥……他倒在哥哥的怀里。 原来不是梦……心脏被刀锋撕裂传来蚀骨的疼痛,清晰的痛感和哥哥身上的温暖寓示着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梦境,这是现实……哥哥真的来看他了。 原来不是梦……所以哥哥才会这么生气,以至于把他的刀锋刺入自己的心脏里,因为他杀了人,他在现实里杀死了二十几个女孩,并把她们的尸体做成标本蜡像,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一场梦,梦里的他似乎已经不是他了,他放任自己对哥哥的嫉妒心和憎恨心作祟,他的身体被另一个意识主导,做了很多平常他不会做的事。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做错了事……我惹你生气啦……”弟弟忍不住流泪,他伸出手,想触碰兄长的脸,“我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梦……一场做了很久很久的梦……我一直不愿醒来……直到你终于来看我……你还是来了……哥哥……你是来带我走么……我这次好像真的有点倦了……” “倦了就睡吧。”哥哥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他死死地将弟弟搂进怀里,狠狠地扭动刀柄,他的手掌颤抖着,却强迫自己用上全身的力气,他拥抱着弟弟的冬至也是那么用力,因为他不想让弟弟从他的怀里挣脱……直到刺入弟弟身体里的刀锋将弟弟的内脏彻底绞碎。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当怀里的男孩彻底断绝气息后,哥哥终于失声痛哭,他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就像丧亲的勐兽。 哥哥放火烧毁了学校的井窖,连同那些女孩诡异的蜡塑尸体,他趁着夜色背着弟弟来到小镇边缘的废弃水井,他把弟弟扔进了废水井里,看着那个身穿一袭绯红的歌舞伎戏服的男孩缓缓落入井底,那双死寂的童孔从井底看着自己,就像是恶鬼的诅咒,哥哥的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杀死的到底是弟弟,还是占据了弟弟身体的恶鬼。 舞台上最后的一幕是天空下起了大雨,哥哥用钢板和铁链将这口枯井彻底封死,他站在雨中静默了许久后孤独离去,单薄的背影就像个无家可归的落魄旅人。 大幕缓缓合拢,故事的发展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曾经那对那么要好的兄弟最后却是落得手足相残的下场,落幕的时刻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哥哥那无法言喻的悲伤而无法自拔。 客人们本是冲着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名头来为小樱花的首夜秀捧场,但这个故事的内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期,现在更吸引她们的似乎不是那些俊美的演员,而是故事本身。 但与其说今天的故事是路明非面向高天原所有客人们的首夜秀,倒不如说这是他想要表演给某些特定对象的故事,客人们不知道这个舞台其实是由某些人的真实经历改编来的,就连座头鲸也不知道这场表演真正的涵义……在场的客人之中,唯有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知道。 樱井小暮看着风间琉璃微红的眼眶,忍不住低声问:“这些都是真实的么?路明非他表演的真的是您的亲身经历?” “很多细节的部分都有改动,毕竟这只是一场舞台剧,没办法演绎出两个人真正的人生。”风间琉璃轻声说,“但最重要的部分都被演出来了,一些无法在客人们面前展示的内容会选择圆滑地掠过,不得不说他们的表演很精准,这就是我以前的人生……我被哥哥杀死的、那个悲伤的童年。” “您有和路明非提过您以前的事么?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樱井小暮忍不住问,“难不成是大家长告诉他的?” “不会,这是哥哥不愿提及的往事,他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的。”风间琉璃摇摇头,“的确很匪夷所思,但是发生在路君身上就没那么匪夷所思了,从我见到路君的照片起,就认定这是个神奇的男人。” “可是……”樱井小暮还想说些什么,她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她注意到风间琉璃的眼神里掠过错愕。 她顺着风间琉璃的目光望向舞台,大屏上写着两个字……“终幕”。 第四百四十三章 落幕(二合一,求订阅!!!) “终幕”的意思是还有一幕?难不成刚才弟弟的死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议论声在高天原内此起彼伏地响起,没有人能预料到接下来故事会朝着怎样的结局发展。 就连风间琉璃这个当事人也错愕了,因为就连他也想不通路明非接下来还能演什么?是哥哥在家族内一路攀升最终到达黑道的顶峰?还是他在猛鬼众忍辱负重十年只为刺杀那个欺骗他的王将?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沉寂的舞台,和前面几场越来越快的换幕不同,这一次大幕拉合后,久久都没有再打开。 等到大幕再度缓缓拉开时,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换幕需要这么久了,因为这一次的舞台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布置,这一幕的开场相比于之前的几场都显得尤为盛大。 华美的舞台上,一束光从天而落,打在舞台正中央的男孩的头顶,男孩正是本该被杀死在井底的弟弟,他此刻闭着眼,坐在一张华贵的椅子上,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梳着及腰的长发,画着美艳的盛妆。 透过纱质的狩衣,可以隐隐看到男孩的胸膛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疤痕却铭刻着他曾经被杀死的事实。 他的四周站满了黑衣的男人和穿着歌舞伎戏服地女孩子,她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傲人的姿色,此刻却恭敬地围绕在男孩的左右,就像是最忠诚的侍女。 此时银色面具的男人踱步而出,正是致使弟弟性情大变地罪魁祸首,他来到弟弟的身后,将一枚银色的针筒试剂高举过头顶,见到这一幕的黑衣男人和女孩们全部跪俯在地,仿佛在虔诚的迎接一场盛大的仪式。 试剂里是最烈最猛的致幻毒药,药性比男人之前哄骗弟弟喝下的那些药剂都要恶毒,它能抑制住人的本性,与此同时还能唤醒一个人最凶狠最暴戾的一面,以此来组成能够操控这具身体的全新的主人格。 银色面具的男人把针管插入弟弟脖颈的静脉中,随着他将药剂缓缓推入,男孩脖子上的血管充血膨胀,就像一条条苏醒的蛇一样扭动,直到所有的药剂都被注射完,男孩身体的躁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停止,出乎意料的是,他胸口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也随着身体的平复而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头痛欲裂,胸卡也像是被撕扯开一样疼痛,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神起初透着迷惘,像是从鹿群中走丢的小鹿,但渐渐的,他眼神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色,他的表情坚硬得就像是铁块。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这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银色面具的男人看着男孩变换的神情,激动不已,“我不是说过么,你会比你哥哥变得更优秀!你的身体里藏着远比他更大的潜力,现在我已经将伱的潜力激发出来,你变成了如此伟大的存在!” 周围的一切黑衣男人和女人们用力的鼓着掌,他们一个个激动得涕泪横流,场面一度很诡异,就像是邪教徒们聚众举行某种盛典。 “终于苏醒了么?”银色面具的男人问向被众人簇拥的男孩,“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复仇。”男孩面无表情地说,“向杀死我的那个男人复仇,向我的哥哥复仇。” “是啊,这就是你重生的宿命,为了向那个杀死你的男人复仇,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毫无主见的小鬼了。”银色面具的男人洗脑式地说,“他抛弃了你,还杀死了你,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作为兄长的义务,所以你也不需要对他留情,尽管用你的长刀刺穿他的心脏,用刀锋绞烂他所有的脏器,你要不顾一切彻底杀死他,就像他曾经杀死你一样。” “所以你从很早以前开始接近我,用尽各种手段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欺骗我操控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死我的哥哥么?”男孩看着面具男人问。 “我有欺骗过你么?我只是在引导你,是你自己没能拒绝诱惑,你邪恶的意志在你和你的哥哥之间制造了一层无形的膜障,从在山上你接受我的药剂的那个瞬间,你和你的哥哥已经不再是兄弟关系了,而是正义的化身与恶鬼,你们这一生都是不死不休的,必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银色面具男人笑笑,“所以操控你的不是我,操控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心中的恶鬼。”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意,但是你却把我心中的恶意无限放大了。”弟弟说。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你的邪恶面很强大,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家伙,是能继承我衣钵的人。”银色面具男人感慨。 说完男人拍拍手,从角落里走出一名美貌的舞伎,她的手中捧着一柄樱红色的长刀,款款地来到男孩的身边,舞伎跪匐在地上,将长刀高举过头顶,以贡呈之姿将长刀递到男孩的面前。 “和您的那把刀好像。”樱井小暮看着舞台上的舞伎呈上的樱红色长刀,低声对风间琉璃说。 “确实有些神似。”风间琉璃点点头,“路君的舞台设计真是有心了。” 看到舞台上那把樱红色长刀亮相的瞬间,绘梨衣翘了翘嘴角,因为这把长刀是她的佩刀,在今天的舞台之前Sakura特意找她借这把刀当作表演时的道具,绘梨衣很爽快就答应了,现在看到Sakura真的用上了她的刀,绘梨衣觉得很有趣。 台下的客人们忽然传来惊呼和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似的。 原来是舞台上,男孩从舞伎手中接过长刀的下一瞬间,刀锋就从鞘身中陡然出鞘,长刀撕裂空气,以迅猛疾快的姿态斩向银色面具男人,男人的身躯轰然坠地,成串的鲜血飙射到舞台之下。 当然仅仅是一场表演,路明非不可能真的把演员斩伤,这是表演用的特技……飞溅的鲜血是事先就藏在演员衣服里的血浆,以路明非用刀的控制力,想要只斩破血浆袋而不伤到演员本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以他挥刀的速度,台下除了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少数几人,其他人也很难看出路明非斩开的是血浆袋。 这一幕对观众们来说太逼真了,男孩凌厉的出刀、猩红的鲜血、轰然坠地的身体……无一不挑动着客人们刺激的神经。 “不得不承认,你是成功的,因为你确实唤醒了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恶鬼,我会找哥哥复仇,但是在复仇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男孩低头看着男人的尸体,冷冷地说,“那就是杀死你。” “你毁掉了我的人生,把我变成了你的傀儡,帮你实现你的目的,这些你都做到了……但我接下来的人生并不想继续受到你的操纵,即便我变成了恶鬼,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男孩平静地说,“想要摆脱你的控制,我就必须要杀死你,即便未来我按照你的意志杀死了哥哥,我也不会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 然而舞台上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出乎观众们的意料,在所有人和男孩惊诧的目光中,本该被斩杀的银色面具男人缓缓起身,他拍了拍染血的衣襟,一步步来到男孩的身后。 “很可惜,你是恶鬼,我也是恶鬼,所以我是杀不死也是甩不掉的。”男人在男孩的耳边低声说,“我们两个恶鬼注定要一路同行。” 男人拍拍手,黑衣的男人和舞伎们纷纷退下了,所有的灯光熄灭,舞台上被一片漆黑包裹着,让人看不清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再当灯光亮起时,舞台上两道身影相隔着数米遥遥对峙着,是哥哥和弟弟。 而银色面具的男人则站在远处的角落悄悄注视着这一切……这对兄弟在他的操纵下,终于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决战时刻。 “哥哥!哥哥!我很开心啊!你终于又来看我啦!”弟弟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大笑,“你见证了我的死亡,又见证了我的重生,我真是好感动,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在乎我!” “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是原本的你了,现在的你只让我感到陌生。”哥哥说,“你杀死了很多人,你对生命的漠视让人感到可怕,你已经变成了世间不容的恶鬼。” “是啊,我变了,那是因为你不在了,可你不觉得抛下我有什么,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弟弟大吼,“那还需要说什么呢?杀死我吧!毫不留情地杀死我,就像上次你用刀锋绞烂我的心脏那样!” 说着,弟弟忽然冲了出去,樱红色的长刀出鞘,刀锋撕裂空气的声音像是蜂鸣一样尖锐,与此同时哥哥也开始奔跑起来,几米的距离对奔跑的楚子航和路明非来说仅仅是顷刻之间的事,村雨陡然出鞘,两柄刀的刀锋在下一刻交击,暴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哥哥的表情像是冰冷的顽石,弟弟的表情宛若狰狞的恶鬼。 台下惊呼声和喝彩声不断,谁曾想她们只是来看英俊的牛郎们,同时却收获了这么厉害这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精彩程度简直堪比两个剑道国手之间的决战。 这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在表演前就约好的,与其两人拿着刀在台上像是小孩子打架般慢吞吞地挥舞,还不如稍稍认真一点,趁着这次机会切磋一番,反正以这对师兄的默契,即便是拿着真刀也几乎不可能在切磋中伤到对方。 但路明非和楚子航一旦认真起来,台下那些观众就很难用目光锁定他们的战斗,他们交锋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刀锋都化为了朦胧的虚影,只剩下钢铁交击之间连串的叮咛声。 “哥哥!你怎么慢下来啦!你以前不像是这么慢的啊!国中在体育馆的时候,你用你那把破竹刀就能打败所有挑衅的家伙,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弟弟一边挥刀一边狂笑,“我懂了!我懂了哥哥!其实不是你变慢了,而是我变强了!曾经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鬼如今强大到让你招架不住了对不对!” “只有这一点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你一直都是这么敏感纤细,真让人受不了。”哥哥说。 “是啊,我在哥哥你的眼里永远都是这样的,你是拥有远大抱负的男人,而我唯一的愿望只是永远呆在哥哥身边,因为哥哥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你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弟弟。”弟弟说,“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幸福。” “够了,我不想听。”哥哥说。 “你不想听,你当然不想听,你从来不想听我说话,一直都是你对我说话,哥哥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自以为是。”弟弟的话带着哭腔,“现在也一样,哥哥你永远是正义的男人,而我是恶鬼,正义的男人何必去听恶鬼的诉求呢?你只需要杀死我就够了!”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挥出的每一道刀光都像是淬星的光辉,力量大到刀锋交击间的声音简直要震裂人的耳膜。 直到上百次的交锋后,兄弟两人的长刀都携带着不留退路的气势朝对方斩去,最终是弟弟的动作快上半分,他赢了,他率先斩裂了哥哥的生机……然后他不躲不避,任由兄长的刀锋将自己的胸膛也给斩裂。 弟弟蹲下身子,把哥哥搂入怀里,紧紧地拥抱他,他把脸贴在兄长的脸上,但是听不到熟悉的呼吸声,他一边呕血一边哭,哭声撕心裂肺。 “哥哥……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是么?”他轻声说,“哥哥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舞台上的最后一幕是银色面具的男人从角落缓缓走来,他站在兄弟二人的尸体前,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又引得全场一阵惊呼。 原来男人正是那个将哥哥从山里接走的黑道大人物。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Sakura的花票(二合一,求订阅!!!) 当大幕缓缓闭合的那一刻,舞台下的客人们还意犹未尽,所有人都久久没能从那个极具反转的结局中回过神来。 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满场忽然掌声雷动,这场用心至极的舞台剧果然打动了客人们,她们欢呼,她们尖叫,甚至有的客人还沉溺在哥哥与弟弟拥抱着双双死去的悲伤中,潸然泪下。 “最后这一幕是什么意思?结局是您和您的兄长双双死去,而且他直到你们死去的最后一幕才揭示王将就是橘政宗的事实,路明非的表演已经完全超脱了现实。”樱井小暮深深皱着眉头,低声对风间琉璃问,“路明非的这场表演究竟想表达什么?” “也许是想揭示我和哥哥的另一种结局吧。”风间琉璃拭去眼角的泪痕,轻声说,“一种没有路君出现的……我和哥哥本该面对的结局。” “什么意思?”樱井小暮一愣。 “有关于王将和橘政宗的一切都是路君揭露给我们的,包括我其实并不是‘鬼’这一真相也是路君告知我们的。”风间琉璃说,“如果没有路君出现并提醒我们,哥哥依旧会是那个一心想要制裁猛鬼众龙王、杀死身为极恶之‘鬼’的弟弟的正义兄长,而我也依旧是那个一心只想要向哥哥复仇的固执的傀儡,我和哥哥都没能识破赫尔佐格的阴谋,最后也只会落得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路君是个很神奇的人,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他料准了我一定会来观赏他的首夜秀,于是他把我和哥哥的另一种结局以这种舞台剧的方式表演给我看。”风间琉璃感慨,“如果说王将让我忌惮,那路君则让我觉得惊喜,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了,路君的出现让我更有信心了,我也越来越坚信,最后杀死王将的那个人不是我也不会是哥哥……这是只有路君这样的男人才能办到的事。” 樱井小暮默然,她没想到风间琉璃居然对路明非的评价如此之高,风间琉璃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路明非身上,将所有的一切也都赌在路明非身上,作为原赌场经理的樱井小暮本想劝风间琉璃压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是赌盘中最大的禁忌,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的确就像风间琉璃说的那样,路明非太神奇了,现在的日本就像是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包裹,这是一场人为的灾难,本该有很多人会在这场巨大的风暴死去,而路明非的出现拯救了所有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如今能够帮主日本平安度过这场风暴浩劫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吧。 灯光再度亮起,舞台上的大幕拉开,所有出演本次舞台剧的演员们一同登场谢幕,作为主演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理所当然地站在最前方,后面的演员们不分先后地排列着,就连作为旁白地恺撒也站在人群中,所有人面朝今夜高天原地全体客人们,深深地鞠躬。 尖叫声和鼓掌声像是雷鸣一样席卷了整个高天原一楼大厅,那些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牛郎和服务生们完全没办法抵挡这些女人们的热情,她们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涌上舞台去拥抱那些英俊可爱的小伙子们,但舞台实在太高了,穿着高跟鞋的女孩们纵身跳跃也很难上去,于是客人们纵情地往舞台上狂扔着鲜花与手帕……有更开放的客人甚至连自己的吊带与内衣都扔上去了。 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像是在高天原里下起了一场绯红色的大雪,路明非领着身后的众人再三感谢客人们的盛情回馈……但是不管用,在牛郎店这种朦胧的场所里,各种因素都是兴奋剂,人的情绪会被放大好几倍,此刻这些女人们的热情就像是浓度极高的酒精,一旦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 “Sakura!Sakura!Sakura!” “右京!右京!右京!” “Basara King!Basara King!Basara King!” 欢呼声此起彼伏,就连只是旁白没有正式参演舞台剧的恺撒的花名也会被喊到,满场都是这三个名字,再就是“我爱你”和“你是属于我的”……就场面来看路明非今夜的表演是大获成功的,虽然里面看到掺杂了不少恺撒和楚子航的热度和人气,但他精心准备的舞台剧也委实打动了不少客人,当然路明非的首夜秀成功与否还是要在最后收获的花票数量上体现。 “不好意思,贵客们,请恕我失陪一下。”座头鲸朝风间琉璃、樱井小暮和绘梨衣纷纷鞠躬,“小樱花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进入投票环节了,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必须得由我亲自上场主持。” “鲸前辈去忙吧,今夜的高天原需要你的压场,不用劳神照顾我们。”风间琉璃缓声说。 座头鲸无声地从贵宾席离开,他悄悄地进入后台,通过后台的通道登上舞台,最后他昂首阔步地出现在舞台上,手里举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麦克风。 “美丽的天使们,我们的牛郎新人小樱花的首夜秀就在刚刚落下帷幕,我明白诸位现在激动的心情。”座头鲸双手虚按,用满怀感慨的声音说,“小樱花真是为我们演绎了一段凄婉哀伤的故事啊,就连饱阅沧桑的我都沉溺在这感人肺腑的兄弟之情中无法自拔。” “当然,小樱花的舞台也存在诸多不完美的地方,需要诸位今后慢慢补足他的不足,这孩子一定会向诸位虚心求教。”座头鲸话锋一转,拉高音调,“但无论如何,对于一个第一次登台的牛郎新人来说,能呈现这么棒的舞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优秀,不是么?” “当然这其中也要感谢Basara King、右京和诸多高天原工作人员们的帮助,但我要告诉诸位的是,刚才的舞台,不论从剧情还是设计,全都是小樱花一人亲力操办的,这个年轻人的才华甚至让我感到妒忌!”座头鲸大声说,“那么现在进入今晚最重要的时刻了,接下来的环节将决定小樱花他是否能留在高天原。” “爱他,就让他留下!爱他,就为他买上一张花票吧!”座头鲸忘情地高呼,“我们年轻人的第一次是否打动了你!高贵的天使们!请有兴趣买花票支持小樱花留下的客人在箱子中投下你们珍贵的一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座头鲸的话极具感染力,刚才在台下他绞尽脑汁组织措辞,终于在上台时把语言的艺术表达到了极致,他的言语之间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夸奖,但一味的夸奖很可能会引起客人的逆反心理,于是他承认小樱花的演出略有不足的地方,邀请客人们今后补足他的不足就相当于让客人们买花票支持路明非留下……只有留下才有改进的机会。 小樱花是两位老板最在意的心头好,座头鲸当然要使出浑身十二分力气去力捧他。 后台擂起了小鼓,两名服务生捧上两只金色的纸箱从舞台两侧的甬道缓缓向客席的方向走去,另一批服务生捧着水晶托盘游走在客人们之间,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这就是高天原的花票,一张花票的金额是一千日元。 不过今日和以往的首夜秀不同的是,每个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中,在满满一沓樱红色信封的最底下还压着一枚灿金色的信封……这是最尊贵的花票,是高天原在经过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秀后新增的花票类型。 有的客人们一掷千金抱怨说一千日元一张的花票太小家子气了,于是座头鲸设计出了这种更大气的花票,一枚灿金色的信封需要整整十万日元,抵得上一百张花票! 场面很可观,不少的客人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钞票扔在托盘上,然后再从托盘上捻起一张花票,等待捧着金色箱子的服务生经过时投进去。 “再多一点!让我看到再多一点你们的爱!让你们的爱意化作汹涌的浪潮,将我们的小樱花包裹在炙热的温情里吧!”座头鲸单膝下跪,将那只金色的麦克风高高举向半空。 后台的鼓声越来越急促,这预示着花票环节正在倒计时,客人们的神经也被挑动得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紧张,人在紧张的情绪下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最开始客人们购买的信封只有一枚两枚,到后面三枚五枚,直到鼓声如雨点般密集,临近终场的时候,动辄十枚八枚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可惜的是,临近终场也很少有人去动托盘底下灿金色的信封,毕竟花票是不记名的,买不来任何东西,看这情况小樱花留下的悬念不大,有这份闲钱还不如留着在小樱花正式营业的时候为他的名下增加一些营业额,顺便还能提一些稍不合理的夙求。 最后的时刻服务生们基本上都聚集在贵宾席之间了,这里的客人们一旦出手就是最大方最阔绰的,一次购买几十上白枚花票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但出乎意料的,今天贵宾席的客人们反而还不如坐台下的那些散客们热情。 座头鲸心里大呼糟糕,他料错了一件事,让Basara King和右京来帮衬小樱花的舞台的确能提高这场表演的关注度,但对于小樱花来说,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已经出道的牛郎前辈,如今的高天原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这两人的粉丝,特别是贵宾席之中那些大方的客人,他们很多都是在Basara和右京身上花了足够多的钱从而成为高天原的贵客。 诚然会有一部分Basara King和右京的粉丝会因为他们和小樱花之间的兄弟情谊支持小樱花,但其实更多的客人们会因此抵触为小樱花购买花票,因为爱这种东西是自私的,她们欣赏小樱花,但她们的心早已给了Basara King和右京,高天原的牛郎之间本就存在激烈的竞争,她们又怎么能支持竞争对手超越自己心仪的男人呢? 鼓声停止了,这预示着花票环节结束了,路明非在舞台上朝客人们遥遥鞠躬,他其实并不在意今天的得票多寡,他只关心舞台下的风间琉璃有没有从他的表演中感悟到他想传达的某种信息……以及绘梨衣会不会觉得今天的表演有意思。 整个高天原归于死寂,服务生把两只金色的箱子挂在钢索上吊至座头鲸的左手边,钢索另一侧则降下成串的樱红色鞭炮悬在座头鲸的右手边,座头鲸从衬里摸出那把银色的剪刀,示意他将开始唱票。 “为了公平起见,和Basae King还有右京的记票方式一样,实习期的票数不累计,只统计小樱花今夜的花票数。”座头鲸说,“今晚会有多少人对小樱花毫无保留表达了爱意呢?” “二十、四十、六十、八十……”座头鲸从第一只金色的箱子里掏出一把把花票,裁出缺口后撒向路明非的头顶。 座头鲸每报出一组数字,身后的背景屏幕上就多出四个“正”字,第一只箱子见底的时候,背景屏上的正字积累到了接近上百个,这意味着第一只箱子里路明非得到的花票数量是接近五百票,如果第二只箱子和第一只里花票数量相仿的话,路明非的最终得票数很可能在一千票左右。 一千票,这在高天原的历史上已经是屈指可数的高票了,可此前恺撒和楚子航的得票都是一千二百四十票,这还是他们的首夜在互相分走了彼此人气的情况下,以目前的趋势来看,路明非的得票想要打破记录似乎有些艰难。 座头鲸托起第一只金箱子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箱子打开向客人们展示,这表示第一只箱子里的花票已经读完了,接下来他开启了第二只箱子,并在第一只箱子的累积得票基础上开始唱票。 第二只箱子的花票过半的时候,票数已经来到了八百多票,第二只箱子里的花票数量比第一只更丰厚,座头鲸不禁也开始紧张起来,这代表路明非的最终得票数是有资格向他的两位兄弟创造的记录发起挑战的。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十万花票(二合一,求订阅!!!) 当第二只箱子快见底的时候,屏幕上累积的正字已经来到了两百二十个。 两百三十个“正”字,代表着一千一百张花票,那就是一百一十万日元,早早就超过了见习牛郎晋升职业牛郎的标准,这代表路明非能够留在高天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并且对于首秀的新人牛郎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哪怕一些牛郎前辈们靠着实习期积累的营业额计入的花票,也没人能取得这个成绩,这个花票数量足以在高天原的历史上问鼎第三……仅次于恺撒和楚子航疯狂的一千二百四十票。 然而唱票环节仍没有结束,这并不是路明非今晚最终的得票数,因为高台上的座头鲸仍在箱子里摸索着花票,这代表路明非的票数仍有超过恺撒和楚子航的可能……新晋牛郎小樱花很可能在今夜缔造高天原首夜秀的全新历史!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座头鲸的后续报出的数字,那些basara king和右京的死忠粉希望箱子里的花票所剩无几,小樱花的得票数停留在一千二百四十以前就好,她们难以接受其他人超过自己看中的男人,即便这些男人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而一些喜爱小樱花的客人们则期待着最终的数字越高越好,这样她们花出去的钱就创造了历史,想想就令人兴奋。 一些牛郎前辈们也希望小樱花的得票能够超过basara king和右京,因为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远在天边的男人,他们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们愿意在他们身上花钱,可绝大多数的牛郎们的先天条件实在比起basara king和右京差太多了,两人的性格虽然很好相处但气质却那般高不可攀,小樱花突破basara king和右京的记录对他们的意义就像是看到草根勇士战胜高贵王子的逆袭桥段一样让他们饱受鼓舞。 然而最终的结果连座头鲸这个唱票人都无法预料到,他的内心当然是希望小樱花破纪录的,这样两位老板也会心花怒放,但座头鲸摸了摸箱子里剩下的花票……已经不多了,大概只有一百张不到了,看样子小樱花的得票数想要接近basara king和右京两人很容易,但要超越他们就很难了。 “一千一百二十、一千一百四十、一千一百六……” 座头鲸忽然顿住了,台下的客人们也传来一阵惊呼,因为在他手中一沓樱粉色的信封里……赫然夹着一场灿金色的信封! 这是十万日元的高级花票!一张就抵一百张普通花票!有人花了十万日元为路明非买了这张花票,这样小樱花的累积得票数就不是一千一百六十,而是一千二百五十九!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得票数! 高天原的记录再一次被打破了! “这样真的好么?”贵宾席上的樱井小暮问向风间琉璃,“您和鲸店长说您今天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最后却偷偷为路明非买了上百张花票,这样的结果对恺撒和楚子航会不会不太公平?” “有什么关系呢?以加图索君和楚君的胸怀,他们不会是介意这种小事的人,而且路君今日的表演的确有打动我,他用心良苦地设计这出舞台剧,我承了他的情却没有一点表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风间琉璃笑笑,“如果不是怕引起骚动和路君的责怪,我原本是打算把今夜所有的金色花票都为路君买下的。” 今夜一共有至少二十个端着托盘游走在客人之间的服务生,那么至少有二十张金色花票,一张金色花票的价值是十万日元,全场所有的金色花票,那就是高达两百万日元的一笔巨款。 高天原的历史上不是没有有钱的客人一夜之间豪掷百万的先例,但把两百万日元花在购买一个新人牛郎首夜秀的花票上……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但说出这番话的是风间琉璃,勐鬼众的龙王,对于风间琉璃来说,花两百万日元为自己欣赏的友人助威就和花两枚硬币吃了一顿盛大的本宴料理一样划算。 “新的记录!”座头鲸将那张金色的花票高高举过头顶,展示给所有人,“就在刚刚,我们的新人小樱花已经打破了他两位挚友basara king和右京留下的记录!感谢这位为小樱花购买金色花票的客人,您将是小樱花永远铭记于心的贵人!” “一千二百五十九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崭新的数字,却不是小樱花的极限!”座头鲸用剪刀将那张金色的花票仔细裁断,继续唱票。 继一张樱粉色的信封过后,座头鲸居然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张灿金色的信封,座头鲸将这枚花票举过头顶,像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举起了《圣经》。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这是今夜出现的第二张金色花票!小樱花的累计花票来到了惊人的一千三百六十!”座头鲸激动地说,“史无前例的数字!这个男人年轻人在今晚究竟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路明非很受欢迎。”樱井小暮问向风间琉璃,“您觉得他的最终得票有可能超过一千五百票么?” “在我看来路君他能取得怎样的成绩都不奇怪,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风间琉璃说,“有其他人为路君投金色花票不就证明有人被路君的魅力折服了么?” 当座头鲸从箱子中掏出第三张金色花票并展示时,路明非的得票已经到达一千五百张了,此时箱子里还剩最后一张票,座头鲸比出一个手势,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最后一张花票究竟是樱粉色还是金色,包括那些原本不希望路明非得到高票的恺撒和楚子航的粉丝们……既然记录已经被打破了,那不如让这场庆典来得更狂热一些。 座头鲸在万众瞩目下从金色的箱子里取出最后一张花票,他即将高举过头顶,但在看到那张“花票”的时候他勐地愣住了。 所有的客人们也都愣住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因为座头鲸从箱子里取出的是……一枚白色的“花票”。 “白色的花票?”樱井小暮问。 “没有白色的花票,任何牛郎店都不会使用白色的作为花票的颜色,花票的色彩设计讲究鲜艳醒目,而白色是种不吉利的象征,这种颜色不仅不会出现在花票上,甚至每一家牛郎店的装潢都很少会用白色调。”风间琉璃解释说,“如果有人在牛郎的首夜秀上,偷偷往花票箱里塞入白纸,这代表当晚首秀的牛郎一定是她讨厌甚至痛恨的对象。” “这么说是有人刻意捣乱?”樱井小暮问,“有人想毁了路明非的首夜秀?” “毁了倒不至于。”风间琉璃摇摇头,“兴许是某个不懂规矩的客人的无意之举,也或者……” 他眯眼望着座头鲸手中那张白色的“花票”,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某人,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哪怕是座头鲸的内心也绝对不平静,小樱花已经突破了高天原的记录,全场的氛围也被推进到了高潮,他在万众瞩目下展示最后一张花票,如果这张白色的票真的是有人存心捣鬼的话,那么这个人的阴谋很成功,小樱花精心设计的舞台、为小樱花投票的那些客人们、乃至整个高天原……今夜的一切都会以一场滑稽的笑话收场。 但座头鲸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他深知越是这样麻烦的窘境越是要以沉着的心态面对。 于是座头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那张白色的“花票”拿到面前,凑近脸去看……那的确不是一张花票,就是一张白纸,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高天原的灯光五彩斑斓的,太耀眼了,把那张白纸渲染得十分晃眼,座头鲸一时间没能看清纸上的内容,但他用手指搓了搓这张纸材质比普通的纸张要细腻太多了……忽然间,座头鲸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那两位女老板在暴雨的夜里出现,当时座头鲸失意至极,感慨男派花道的时代已经落幕了,牛郎的志气都要败于铜臭之下,那时的苏桑递给他的一张纸解决了高天原的燃眉之急……座头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纸的细腻而温暖触感。 “灯!”座头鲸高声示意负责灯光指挥的服务生,“给我一束灯!” 座头鲸的话音刚落,一束强烈的白炽灯光从他的头顶直直打落,光束穿透了座头鲸手中的白纸,当座头鲸第一眼看清纸上密密麻麻印着的内容时,仿佛看到了海奥华有关于外星人的预言,他的双眼瞪得就像铜铃一样巨大。 他反反复复去读那张“白纸”上的内容……主要是反复确认那个数字,如果这东西是真的,那么它确实是能够当花票来使用……而且是整个牛郎界最顶级的花票! 座头鲸对远处比了个手势,示意摄影机把镜头对准自己,几秒后,座头鲸的那颗大光头被放大十数倍后赫然出现在了舞台的背景大屏幕上。 】 “诸位!诸位!请先安静一下!”座头鲸扯着嗓子喝止了舞台下的喧哗声,他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宣布。 “我不知道是今夜的哪位客人在花票箱里投进了一张这个……这太不可思议了,请原谅我到现在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座头鲸少有的失态,他无比正色,“马上我就会吩咐服务生想办法去验证这东西的真伪,我要告诉诸位的是,如果这东西不是某位客人的玩笑,而是真的话,今夜将是高天原……不,是整个牛郎界最为辉煌的历史性时刻!” 座头鲸单膝下跪,将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高清的摄影机捕捉到了那东西的模样,将它清晰地投映在舞台的背景大屏上……所有客人都能清楚看到它的模样。 每一位看到那东西的客人都忍不住倒抽凉气,客人们反复去确认数字后面到底有多少个零,她们终于理解座头鲸为什么那样不可思议、为什么那样郑重其事……座头鲸这次的反应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如果那个东西是真的,今夜的确是足以载入牛郎界史册的传奇夜晚。 座头鲸的手中是一张支票,一张九位数的支票,面额是一亿日元! 一亿日元的支票,以今天的汇率来看大概价值接近上百万美元,这样的一笔数字足以买下一辆超级跑车、在东京的郊野买下一栋豪华的别墅、或是包场任意一家牛郎俱乐部整整一个月……但现在一亿日元的巨款却被用在为一名新人牛郎买花票上。 这一亿日元买不来任何东西,仅仅只能表达某人对某位牛郎的喜欢。 “不用验明真伪了,这张支票是真的。”楚子航悄悄来到座头鲸的身后,小声对座头鲸说。 座头鲸扭头,看到楚子航一脸认真的表情,仍是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么右京?但是你又怎么确保?” “的确是真的,我也可以担保。”恺撒也来到座头鲸的身后,他低声说,“因为签下这张支票的女孩是个超级富婆,就是刚刚坐在店长你和藤原勘助前辈中间的那个女孩,她的背景相当惊人,所以店长你不要声张也不要让人去探究支票的来历,不然过几天这家高天原还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座头鲸心中凛然,他深知这两个来历不凡的年轻人不是在对他危言耸听。 “诸位!最新的消息,据权威人士提供的认证,这张支票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一亿日元!”座头鲸的情绪很快就又投入进去,“根据一千日元一张花票的规则,此刻在我手中的是……十万张花票!” “结合之前累计的一千五百张花票,今夜小樱花的总得票数是十万零一千五百张!”座头鲸纵情高呼,“全新的历史!无人能打破的历史!让我们恭喜小樱花,以如此优秀的成绩通过了实习期,正式成为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第四百四十六章 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绘梨衣生日快乐!!!) 今夜高天原的气氛像是节日一样欢腾,因为今夜新人牛郎小樱花的首夜秀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 十万张花票,准确来说是十万零一千五百张花票,这绝对是整个高天原牛郎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凭借这一次首秀,小樱花几乎足以从新人牛郎一跃成为类似风间琉璃那样的传奇牛郎。 接下来就该是进入点燃庆祝鞭炮的环节了,然而看着悬挂在眼前那串樱红色的鞭炮,座头鲸忽然犯了愁。 高天原的规矩是新晋牛郎在首夜秀的当晚获得了多少张花票就能对应得到多少响的鞭炮,座头鲸此前为小樱花今夜的首夜秀足足准备了五千响的鞭炮带入现场,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匮乏……该说真不愧是老板娘看重的年轻人,这是座头鲸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时刻觉得自己的格局竟是如此的渺小。 其实这时候座头鲸大可以讲一些场面话,将现在场内全部的鞭炮都点燃就算糊弄过去了,五千响也是绝无仅有的,这是最好的应急方法,以小樱花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想必客人们也不会诟病什么,因为谁也无法事先预料到最终结果会是十万张花票这么夸张的数字……但座头鲸不可能接受自己这样做,牛郎的事业对他而言是堪比生命般重要的东西,现在是为牛郎后辈们薪火相传的重要时刻,如果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将就敷衍过去,座头鲸觉得自己的花道都要因此黯淡枯萎。 于是座头鲸从怀里掏出对讲机,他对着对讲机吩咐藤原勘助叫尽可能多的服务生去仓库里运十万只鞭炮来……不,数出来十万只鞭炮太浪费时间了,干脆尽可能多的运鞭炮来,把整个仓库的鞭炮全部搬来都行,总之要快,至于客人这边他会暂时拖延住时间。 藤原勘助却回复座头鲸说不用了。 座头鲸愣了愣,他问藤原勘助什么不用了?不用了什么意思? 藤原勘助解释说鞭炮他早就派人去取了,大概在十分钟以前,这时候第一批鞭炮应该马上就快要到高天原的门口了。 座头鲸更加疑惑了,他问藤原勘助怎会有如此先见之明,居然连小樱花最终获得的花票数远超预期这种事都能料到。 藤原勘助如实对座头鲸说他还没有那么厉害,小樱花的得票不是他预料到的,而是他身边的贵客告诉他的。 身边的贵客……座头鲸猛然一觉,藤原勘助身边的贵客不就是那个Basara口中那个来历非凡的超级富婆么,也就是两位老板娘嘱托他好好照顾的那位话很少的漂亮女孩,也正是这个女孩大手一挥为小樱花豪掷了一亿日元。 藤原勘助说刚才在花票的攒票环节,这位客人有些茫然地用纸笔写字询问他现在是要干嘛,藤原勘助告诉她说现在是考验小樱花今夜成绩的环节,喜欢小樱花今晚演出的客人会花钱为小樱花购买花票,就是服务生托盘里的那些信封。…. 客人问他花票有什么用,藤原勘助说只有小樱花的花票数量达标,他以后才能留在这儿,如果数量不够他就得离开了,花票代表客人对小樱花的支持程度,越支持小樱花的客人就会为他购买越多的花票,客人问花票多少钱一张,藤原勘助说一千日元一张,客人又接着问那需要多少张花票能小樱花能留下,藤原勘助如实回答说八百张,又告诉客人说小樱花人气很高,不需要担心去留的问题。 也不知客人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客人就在他的注视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沓支票本,撕下一页就开始在上面认真地画零,最后客人把那张画了不知道多少个零的支票递给藤原勘助,让藤原勘助帮她换成花票,说她想让小樱花留下,这些是她支持小樱花的花票。 藤原勘助反复确认了那是一张一亿日元的支票后,又想到似乎全 场的花票加在一起也凑不够十万张,于是藤原勘助朝客人深鞠一躬后代客人将那张支票塞近了花票箱的最下方,藤原勘助意识到马上将会有大事发生,于是他就立马吩咐所有空闲的服务生赶紧去仓库将尽可能多的鞭炮运来高天原。 座头鲸忍不住感慨藤原勘助真是有心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整个高天原的中流砥柱。 座头鲸话音刚落,服务生已经从门外运回了鞭炮,不是搬运,不是拖行,而是扛在肩上,甚至是好几个人前后列成一条队伍扛在肩上……因为鞭炮实在太长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红色的巨龙扭摆着,游进了高天原。 「客人们,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座头鲸猛击手掌,「十万零一千五百张花票,顺理成章的,十万零一千五百张响的爱,献给我们的小樱花!」 座头鲸将引线和打火机交到路明非手里,示意他亲自点燃属于他的荣耀。 路明非点燃了引信,与此同时,好几名服务生也在高天原的角落里一同点燃引线,这么做效率比较高,不然十万响的鞭炮大概到明天早上都炸不完。 鞭炮的爆炸声交叠在一起,震耳欲聋,樱花的碎屑漫天飞舞,这些特制的鞭炮的成分中都混有樱花屑,它们使用更为环保的火药,爆炸的时候几乎闻不到寻常鞭炮爆炸时那种刺鼻的硝烟味,反而能炸开浓郁的花香 舞台上的座头鲸用钢质的威亚吊在自己的后腰和后背上,他奋力一跃,跃出舞台的边缘,他亮出鳍状的装备,以鲸鱼凫水的姿态在客人们头顶游动,此时灿金色的金箔纸从天而降,高天原里下起了金碧辉煌的雪。 「今晚香槟类饮品将不限量供应!所有为小樱花投票的女士们将获得一份金枪鱼刺身,这是小樱花今夜独家专供!」座头鲸扯着嗓子,忘我地高声呐喊,「今夜是高天原的盛典!狂欢吧女士们!今晚不醉不归!」…. 服务生们满场狂奔,忙不迭地往卡座和舞池搬运着一箱箱香槟,香槟开瓶的声音像是庆典的礼炮声,木塞在空中像是炮弹一样飞舞,一瓶瓶香槟里喷出柱状的液体,在炫目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酒液打湿了客人们和牛郎们的身体,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着。 ***着上半身的DJ出现在舞台上,性感地扭动着腰肢和屁股,他搓着劲爆的音乐,舞曲再一次响起了,但这一次却没有舞者在舞台上表演,因为全场都是舞者,大胆的客人们会主动拉着牛郎们胳膊跳入舞池中,忘情地贴身热舞。 「小樱花!小樱花!小樱花!」 掌声如雷鸣,欢呼声震耳欲聋,全场的客人们都在用力地高呼小樱花这个名字,如果这是一场狂欢派对的话,那路明非就是这场派对当之无愧的主角。 每一位客人都想去找今日的排队主角敬一杯酒,道一声恭喜,顺便沾一沾十万花票牛郎的好运,但场面实在太混乱了,整整十万零一千万百响的鞭炮,爆竹碎片像飞雪那样席卷整个大厅,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谁也找不到小樱花的踪影。 贵宾席中,绘梨衣看着如妖魔般狂舞的人群,她略显无助和不安,哪怕全场都被鞭炮的樱花碎屑笼罩了,但以她的视力依旧能看清身边的环境,女人缠绕着男人的身体,像蛇一样狂舞扭动,她们用金色的酒液淋湿彼此,笑容里透着绘梨衣无法理解的癫狂。 藤原勘助也是店里的当红牛郎之一,他被十几个女人同时纠缠着喝酒,想脱身也走不了,这么混乱的环境下他根本无暇顾及绘梨衣。 被音响放大的音乐声太刺耳了,满场浓郁的酒味仿佛要浸透皮肤的毛孔钻入大脑里,绘梨衣不自觉地站起身子,她开始慌张了,焦急地寻找Sakura的身影……可她找不到Sakura了,绘梨衣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不理解 原本安静的这里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些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里似乎变成了一座迷宫,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前后左右都是人,她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一道身影从远处径直朝绘梨衣奔跑而来,他穿过重重人海,越过卡座,出现在绘梨衣的面前……然后紧紧拥抱她。 熟悉的味道盖过了满场的樱香味,绘梨衣的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抖,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不再惶恐也不再不安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的鼻头微微发酸,舞台上座头鲸店长和藤原勘助前辈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十万张花票,这个笨拙的女孩又一次为他笨拙地签下这命运般的十万张花票,还是那么的固执,还是那么的……傻。 当座头鲸店长在舞台上举起那张支票时,路明非就傻眼了,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熟悉的数字携卷着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梦境的故事里,他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衰仔,在高天原的最后一场演出,即便有恺撒和楚子航的帮衬,他最终也只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可怜的三百二十张,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因为他们即将离开的同情票。 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店长带着这个女孩的十万张花票从天而降,让他瞬间从最丢脸的牛郎摇身一变成了最有面子的牛郎……可那时,这个女孩却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放弃了这个女孩,决心遗忘一切的时候,却在时隔几个月后再度发现了这个女孩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那些痕迹全部都是这个女孩留给他的礼物。 那时的路明非哭了,罕见的在大庭广众下流下泪来,他扣动自己的心扉,想知道里面的心是不是疼痛,那时也是满场十万响的鞭炮,震耳欲聋的欢呼,可他已经听不见了,好像一切的欢庆都本不该属于他,悲伤的记忆应该跟着女孩的消失而随着潮水离去。 那时的路明非痛彻心扉,只是依稀听见老大师兄和店长的对话。 老大问这真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支票么。 店长说几个月以前,穿着洛丽塔小裙子的女孩来店里找Sakura,但是Sakura当时不在店里,于是店员带着女孩找到了店长。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光彩照人,只是好像不会说话,女孩问Sakura是不是在这家店里,店长告诉她说Sakura在这里工作,但是现在不在店里,不过店里的规矩是不允许牛郎私自和客人会面的,如果想见Sakura就只有等到营业时间来找他消费,女孩说Sakura在就好,并询问了店长营业时间,说下次营业的时候她会准时来找Sakura。 店长随口一提说你既然这么喜欢Sakura何不买几张花票支持Sakura留下,女孩问一张花票多少钱,需要多少张花票Sakura才能留下,店长说一张花票一千日元,需要八百张,女孩说她的身上没有带现金,于是掏出支票本,一口气签下一亿日元的支票交给店长,并告诉店长不要惊动她的哥哥,要去银行偷偷兑换……店长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呆呆的年轻女孩居然有支票本,还一口气签下了这么离谱的数字。 接过那张蛇歧八家的支票时,店长才恍然大悟,眼前的女孩居然是黑道公主。 可惜小樱花首秀的那晚黑道公主不能来了,所以店长他至少得带着黑道公主的那张支票来,他必须得来,少了一条胳膊也要来。 路明非仍记得最后师兄和店长的两句对话。 「她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楚子航说。 「好像是用Line的导航找来的,可别以为女人是好甩掉的东西啊,她喜欢你,是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座头鲸说,「女人爱一个男人,要付出的代价大很多 ,但她们愿意。」 直到腰间和胸口传来柔软的触感时,路明非也被拥抱着,他如梦初醒,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在回忆里消逝的那个女孩此刻就近在咫尺。 漫天樱雪,在盛大狂乱的庆典里,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 。. 诡船 第四百四十七章 藏骸之井(二合一,求订阅!!!) 此时此刻,国立东京大学后街。 上杉越一边在锅里搅弄着面汤,一边哼着一首年代久远的法文老歌,看起来似乎心情大好。 拉面摊的一切都照旧,除了摊子前新立的一块红字警示牌,牌子上画着一只被叉掉的狗头,并用中文写着一行简短的字:“昂某与狗不得入内。” 撑着黑伞的身影从远处的暴雨中缓缓走来,他穿着昂贵得体的西服,即便积水已经漫过了他考究的皮鞋和西裤裤腿,他仍迈着沉稳的步伐,看起来是位极具涵养的老绅士。 然而在靠近拉面摊的时候,这位老绅士驻足停留在那面纸警示牌前停顿了片刻,然后他做出了一件与他绅士的外表极不相符的事……老绅士抬起抬起他那考究的皮鞋,把警示牌踹了个稀巴烂。 昂热掀开幕帘,一屁股在食台前坐下,他把黑伞和黑色的手提箱放在旁边的位置上:“一碗拉面,一杯烧酒,外加一份卤肉,拉面要大碗,麻烦快点。” “怎么又是你这老家伙?你有完没完啊?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么?”上杉越瞪着昂热,没好气道,“你长眼睛了么?没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写着‘昂热与狗不得入内’么?” “哦,我进来前已经把那张牌子给踹烂了,我还以为那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昂热无所谓地耸耸肩,“赶紧下面吧,我有点饿了……话说伱昨天怎么没有营业?” “你管我昨天为什么没营业?难不成我昨天去看歌舞剧还需要和您老人家汇报一声么?”上杉越才不会告诉昂热他昨天去看自己的儿子们了,“你的意思是你昨天也来了?你每晚准时都来这算怎么一回事?你这混蛋把我这儿当免费食堂了是么?” “不然呢?你这里也没有资格让我当成付费食堂啊。”昂热自顾自地往自己的菜碟里夹小菜,屋台车外的雨声砸在雨棚上噼里啪啦,“要知道我来日本,最次也会选择Quintessence、L\''Osier或是Jol Robuchon当做我的食堂,正宗的法国菜,餐厅在一家十八世纪修建的法式古堡里,你的小屋台车和人家的城堡比起来,简直像个漏雨的马厩。” “是,哪怕我做出锅的是难嚼的料草,那也架不住有不要脸的老马冒着暴雨上赶着来我这蹭吃!”上杉越愤愤然,却仍然耐着性子把面扔进锅里。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刚才在你的拉面摊外面就能听见你在哼歌。”昂热笑笑,“是你小时候听的法文歌吧,人只有在情绪愉悦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哼唱童年的旋律。” “那当然,我心情能不好么,毕竟……”上杉越的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了,“嘿,我心情好不好为什么要和你这个老家伙分享?你今天来我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前天在你的拉面摊吃过面后,我连夜去了趟大阪府,那里隶属于猛鬼众的势力被蛇歧八家打击得很惨痛,但猛鬼众的重要人物似乎已经都不在大阪府了,能够调查出的有用的信息很有限。”昂热低声说,“王将,这是如今猛鬼众真正领袖的代号,常年戴着一张面具示人,是个究极神秘的家伙,他似乎也出现在二十年前,几乎和列宁号同一时间,从如今的局面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将就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家伙。” 上杉越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昂热,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去把王将那老小子宰了不就行了么?先灭了王将,再灭了‘神’,这样就万事皆休,你也可以回你的美国继续风流快活。” “没那么容易,要是这个王将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早被蛇歧八家灭了好几次,可他至今仍好好活着,甚至连行踪都扑朔迷离。”昂热摇摇头,“我有种直觉,也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王将只是一具傀儡,所以他不怕暴露自己的目的也野心,因为傀儡不怕被人杀死,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用他那双阴沟般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上杉越心中微微惊诧,心想昂热这老家伙不愧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风间琉璃花了这么多年才弄清的事,这老家伙这才来日本几天,就能通过蛛丝马迹和他的直觉推测出王将的背后另有其人了,这老家伙的一百多岁看来还真没白活。 “不得不承认你的直觉很准,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把精力花在这些事上面了。”上杉越语重心长地说,“有空的话不如多磨一磨你的折刀,这样在决战的时候落刀会比较快,毕竟砍人才是你这老家伙最擅长的。” “决战?你是说和‘神’的决战?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杀不死那个叫王将的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神’被复活?”昂热挑挑眉。 “没,我真没这个意思,你可是昂热,这个世界上哪有你杀不死的人啊,谁要是被你盯上,买坟地都比买保险更有效率。”上杉越耸耸肩,“但你也说了,王将只是个傀儡,就算你能把他杀死又有什么用呢?幕后之人依然还在,‘神’也安然无恙,坏家伙们一点也没事,该面对的灾难还是得面对。” “一天前我以为我已经捋清了一切,但每次局势将要明朗的时候,总会有关键节点对应不上,导致满盘皆错。”昂热深深皱眉,“我烦了,你知道么,我不是谋士也不是棋手,我是武士,我只需要负责干掉我的敌人,谁拦在我的面前,我就杀死谁,这才是我最擅长做的事。”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选择那个最简单最暴力的方法,先杀死那个王将,然后揪出那个幕后之人,最后顺藤摸瓜,宰掉那位该死的‘神’。”昂热看着上杉越的眼睛,“意大利黑手党的行事准则里有句不错的话,如果幕后之人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而你想毁灭敌人的话,就要先彻底摧毁他的傀儡。” “这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行事准则?”上杉越反复咀嚼这句话,“那应该让你那个叫恺撒的学生来说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念这句台词比你更合适。” 昂热一愣,缓缓的问:“你见过我的学生们了?” “见过了,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来过我的拉面摊,勉强请他吃了顿面,其他两个不像话的臭小子被我撵跑了。”上杉越摆了摆手,“你不是问我昨天怎么没开业么?我真的是去看歌舞伎表演了,银座的歌舞伎町,你的学生们都在,看表演的时候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简直要把我烦死!” “你们还一起去看歌舞伎表演?想不到你和我的学生们混这么熟。”昂热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哪怕我来日本后也只和路明非碰过一次面,恺撒和楚子航的人影我都没见着。” “其实你也可以少东奔西跑的,和你的学生们多待待多聊聊比什么都强。”上杉越话有深意地说,“说实话,昨天那场歌舞伎表演你真该来的。” 上杉越的意思是,昂热与其东京和大板两边来回跑,想尽办法打探幕后之人和“神”的消息,还不如坐下来和路明非多聊聊,如果昂热能来昨天那场歌舞伎表演,那和室会谈的时候这老家伙不就一切都能知道了,何必还来打扰自己,何必还要搬出什么意大利黑手党的名言。 但很可惜,有关于昨天和室会谈的内容,路明非交代过是要绝对保密的,甚至路明非还特地交代了上杉越,有关于他的计划和赫尔佐格的一切对校长也不能透露一个字……上杉越不是非得对那小子唯命是从,但事关自己孩子们的生命安危,这件事也由不得上杉越不慎重以待。 “对我们的学生们印象怎么样?”所幸昂热也没有多纠结上杉越话里的深意。 “都是混蛋,三个和你一样的混蛋,完美的继承了你老混蛋的衣钵。”上杉越认真地说,“我说你们卡塞尔学院是不是专培养混蛋?” “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办学宗旨了解得这么透彻,我该请你来当顾问的!”昂热露出惊诧的表情。 “说真的昂热,你对你的那个叫路明非的学生,你究竟了解他多少?”上杉越把煮好的拉面端到昂热的面前,忽然试探性地发问。 “路明非?不得不说你这家伙实力不行,眼光不错,一眼就相中了我们唯一的‘S’级。”昂热笑笑,“他很棒,简直太棒了,绝无仅有的屠龙天才,他的成绩在整个年级一直无人能出其右,实力也一样,你知道么,不论我为他安排怎样的任务,我根本就不需要准备任何责罚措施,我只需要准备笑容,我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够了,因为那孩子总能把一切都完成得那么完美。” 上杉越深深地看了眼昂热,昂热说了这么多,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路明非很棒”……但这句话太笼统了,上杉越也无法判断昂热到底是否对路明非足够了解。 “你今晚还有什么事没?没什么事的话吃完这碗拉面就走吧。”上杉越递给昂热一杯烧酒,“我要准备打烊了。” “你这儿不是通宵营业么?今天怎么打烊这么早?”昂热问。 “人老了,要注意养生了,通宵那是年轻人该做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上杉越认真地说,“我劝你有时间也休息休息,放松放松,泡个温泉蒸个桑拿挺好的,现在正值日本的旅游季,只要花够了钱就能得来享受,你不能拿来我这儿吃拉面当成你唯一的消遣啊,不是我不欢迎你,老伙计,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实在太紧绷了。” “或许等到真正把‘神’消灭后,我会有心情在日本畅玩一番,但不是现在。”昂热一口灌了半杯烧酒,“消灭‘神’这种事只能由我来做,但是一旦这东西真的苏醒过来,就连我也没什么把握。” “谁说只能由你来做,你不是还有你的学生们么,绝无仅有的路明非,你说他可以完成你给他委派的任何任务,你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够了。”上杉越说。 “但是很可惜,我并不准备把这一次的事委派给他,那些孩子都还很年轻,不应该背负这么重的责任,对抗这么终极的东西。”昂热摇摇头,话锋一转,“你赶着打烊,我赶着屠‘神’,我们都蛮忙的,那我就直说了,我这里有一份你绝对会感兴趣的情报,我要和你交换一份情报。” “我感兴趣的?什么?”上杉越问。 “先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昂热斩钉截铁地说,“放心,我不是空手套白狼,我只是怕我把你感兴趣的事说给你听后,你这老家伙一激动,老年痴呆犯了脑子不清醒。” “混蛋,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都老年痴呆!”上杉越像只炸了毛的猫。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以来被第三个人说老年痴呆了,路明非他们那样的小辈说这话也就算了,昂热这种比自己更老的老家伙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 “你想知道什么情报?上次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关于‘神’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上杉越摊摊手。 “这次我去大阪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不止一次地听到一个名词,很让我在意。”昂热问,“‘藏骸之井’,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么?” “哦,这东西其实上次我和你提到过,伊邪那美追赶伊邪那岐来到了黄泉比良坂,伊邪那岐用巨石堵住的黄泉出口就是藏骸之井。”上杉越说,“当然这是神话里的注解,现实里藏骸之井在哪谁都不知道。” “你们日本的地底是不是有很多神代时代留下来的遗迹?”昂热问。 “据说是这样,日本的地底埋藏有一片巨大的神代遗迹群,它的规模不亚于一个小城市,或者说它就是日本古代的城市,就像海底那座‘高天原’。”上杉越叹了口气,“家族寻找这片遗迹已经上百年了,但至今连遗迹的毛都没见着。”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祝你一切平安(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日本只有这么一块巴掌大小,想要找到一座城市那么大的地下遗迹还不容易?”昂热微微皱眉,“你们蛇歧八家不是有资助地下矿产的开采机构么?这么多年还没一点进展?” “是啊,也曾有专家推测神代遗迹并没有被毁灭,而是埋藏在地底,于是他们建议家族可以通过地下水文来探测遗迹。”上杉越说,“这个方法是蛮靠谱的,所以当年我批了一笔可观的经费给他,那笔经费应该足够家族探索神代遗迹直到四十年后,但是依旧毛都没见着……后来我看电视终于明白了,那些‘砖家’就只有一张嘴,他们讲着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赚钱,他们才不管他们讲出的话实际上靠不靠谱。” “地下水文?”昂热捕捉到一个生僻的名词。 “地质学家说我们不可能每隔一百米就往地底钻一个百米深的洞,这样既效率低下又成本昂贵,并且还会加快整个日本岛的下沉速度,但如果探究地下水文就会方便很多。”上杉越解释说,“所谓地下水文就是指调查地下河流的水质,分析其成分组成,如果地下真的存在某个庞大的遗迹群,那么途径它的地下河的水质会产生明显的变化,也许会有重金属的成分,其生物多样性和其他的地下河也必然会有差异,还有水流的流速和流向等。” “这方法蛮有道理的,你骂人家不靠谱干嘛?”昂热疑惑。 “要是真有道理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一点进展啊!”上杉越抱怨,“他的话乍一听是蛮像回事的,但如果根本没有一条地下河途径遗迹群怎么办?那我们这么多年不都白忙活一场?” “叫你读书,你偏养猪!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昂热反驳道,“既然神代遗迹原本是座建造在地面上的城市,那么它就一定有河道和排水系统,如果它是座属于龙类的古城,那它的河道多半还是直连大海的,地下河流纵横发达,它们之间大多都是互通的,神代遗迹那种深度的位置,几乎不可能不被地下河水灌既……你们以前钻的洞都有多深?” “地质学家推测神代遗迹应该是在地下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所以我们每一个洞至少都钻进了地下一百五十米。”上杉越说。 “怪不得,问题大概就出在这儿,你们钻的洞太浅了。”昂热说。 “一百五十米还浅?那要钻多深?钻到地心去么?”上杉越有些傻眼。 “如果连接那座城市的地下河真的通向大海,那片遗迹会在历史中好几次被涨潮的海水淹没,海水带来的沙砾回改变原有的土质,地面下限,那座城市以几倍的速度沉入地层深处。”昂热低声说,“保守估计的话,在今天应该有也至少三百米的深度。” “三百米!”上杉越傻眼了,“这么夸张的深度你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别告诉我你还研修了地质学?” “我当然对地质学一窍不通,但卡塞尔学院里倒是不缺权威的地质学家。”昂热说,“不过三百米的说法一开始其实也不是那些地质学家提出来的,而是一个叫夏弥的一年级新生,她在地质学和力学领域都很有天赋,后来学院的学者用等比替换的手法模拟验算了她关于神代遗迹很可能埋藏在地下三百米的说法,发现结果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样的天才居然才读一年级?”上杉越目瞪口呆,“你们卡塞尔学院还真是怪胎齐出啊,你们这么牛逼是打算征服世界么?” “说正经的,如果说‘神’遗留下来、非人力所能达成的东西叫做‘神迹’的话,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想必就是隐藏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的最大神迹。”昂热低声问,“那么作为拥有白王血脉的血裔,你觉得你们那位‘神’留下的一直展露在大众视野里的最大的神迹是什么呢?” 安卓苹果均可。】 “展露在大众视野里的神迹?”上杉越微微皱眉,“哪有这种东西?” “不,是有的,那是一个异常巨大的东西,只有神能够创造出来,人类的力量是绝对制造不了那种东西的。”昂热提醒道,“那东西很大,真的很大,大到成千上万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但是人们又都习以为常,它危险又美丽,每年都有数不尽的人来到它的脚下,感叹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神迹。” 上杉越愣住了,喃喃道:“你是说……富士山?” “没错,富士山还是座活火山对吧,它只是沉睡着,那是因为它在恭候‘神’的复苏,你们东京最近气象相当异常,富士山也有喷发的迹象,这就是‘神’苏醒的前兆,当这座全日本最大的活火山就会爆发时,‘神’就和彻底苏醒,携带着规模惊人的元素乱流。”昂热说,“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我来之前庞贝告诉我的,你们的‘神’在历史上曾苏醒过,然后富士山就爆发了,冲天的火柱是龙族才有资格燃放的烟火,然后整个日本就陆沉了一半。” “那样我也没办法,那日本只能陆沉了。”沉默了片刻后,上杉越叹了口气,“哪怕我是超级混血种,但你说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那是另一个领域的事了,哪怕我是混血世界的‘皇’,但是和‘神’比起来我也只是一介凡人。”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呢?”昂热怒其不争,“‘神’从海底的‘高天原’回归,又将从喷发的富士山苏醒,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神’的遗迹一定同时连通着富士山的岩浆层与海口!地下三百米的深处,那将是她最棒的孵化场所!你不是说能够靠地下水文判断神代遗迹的位置么?我现在已经把推论告诉你了,一条地下河,很深,连贯富士山与日本海,这样的线索够不够具体?” 上杉越变了脸色,没多久又恢复正常:“你分析的是很有道理,但那又有什么用,这个范围依旧很大,而且你有什么办法打通到地下三百米的位置?靠你的折刀一天天的挖么?” “少废话,你别管我有没有办法,我要问你的是,符合我刚才说到的条件的地方,在你们蛇歧八家一百年钻洞计划的蓝图上,有没有被囊括在内?”昂热问。 上杉越认真思忖了片刻,最后点点头:“是有的,而且如果蛇歧八家这些年一直按照进度进行,近几年应该正好就落在你说的区域钻探才对。” “很好,你的脑海中应该有估测才对,把你现在想的位置告诉我。”昂热说。 “多摩川。”上杉越说,“具体的位置是山梨县沿向东京,与富士山交汇的这一段。” “多谢,如果我真的把‘神’扼杀在摇篮里,我会回来请你喝酒的。”昂热喝完面汤,放下碗快就准备离开。 “混蛋,慢着!”上杉越一声喝住昂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你说要和我交换情报,你的情报呢?自己一个人爽过了提上裤子就准备走人,你这种人渣行径的家伙居然能当上校长?” “年龄大了,记性难免出点茬子,我只是忘了,别骂那么难听,我要告诉你的情报绝对是爆炸性的。”昂热凑近上杉越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根据我的情报,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儿子。” 上杉越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昂热要和他说的是这个情报,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你不惊讶?”昂热微微皱眉,拿出源稚生和源稚女的照片,递给上杉越,“你有听清楚我说什么吗?你有两个儿子,儿子!你这种在这条街孤独生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两个儿子!” “惊讶……我当然啊惊讶啊!”上杉越接过昂热手中的照片,努力去配合昂热表现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哇!我居然有儿子!我这样的老家伙居然有儿子!还是两个!这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啊!” “行了,别演了,有人说过么?你的演技真的是烂透了!”昂热摆摆手,“你早就知道了?关于你又两个儿子的真相,谁告诉你的?” “是其中一个傻小子自己来拉面摊找我的,就在你第一次来我拉面摊离开的后半夜。”上杉越很义气的没有出卖路明非,“关于他有父亲这件事是橘政宗告诉他的,那孩子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拉面摊,我们当天晚上就相认了,随后又聊了很多,有关于六十年前的真相我也都一五一十告诉那孩子了,那孩子很有出息,现在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他做的比我当年要好太多。” 上杉越隐瞒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事。 “既然有关你儿子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和你赘述什么了,毕竟我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我的记忆里连父亲这个角色都没出现过。”昂热起身,拿起黑伞和手提箱,“那就祝我一切顺利吧,毕竟如果‘神’真的被我杀了,你和你的儿子们也都能平安。” “昂热,如果……我是说如果。”上杉越顿了顿,“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他有个详细周全的计划,能够杀死‘神’,但是必须要等到‘神’苏醒后他的计划才能执行……你会接受他的提议么?” “那是不可能的。”昂热面无表情地说,“在屠龙这件事上,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计划,我只相信我的折刀。” “好,那么我祝你一切顺利。”上杉越认真地说。 昂热离开了,看着老友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上杉越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与路明非之间的一场简单的问答。 “你的计划中为什么不邀请你们校长呢?”上杉越问向路明非,“你应该了解你的校长有多强,如果昂热能够加入我们,你所有计划的成功率都至少会往上升高半分。” “您也说了,前提是‘如果校长能够加入我们’。”路明非摇摇头,“但正是因为我了解校长,所以我没法邀请他,因为您的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校长很强,强的不只是他的实力,还有他的自尊心,在屠龙这件事上,他不允许任何人僭越他的准则,换句话说,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袖口里的刀。” “你的学生还真了解你啊,昂热。”昂热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上杉越只能对着夜色喃喃,“不过抱歉,老伙计,这一次我没办法祝你一切顺利了……我只能祝你一切平安。” …… 此时此刻,日本山梨县境内的山中。 钻探机的声音昼夜不停地回荡在群山之中,像是山间的某种野兽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这项工程由山梨县环境科学研究所负责,工期已经持续了很久,将要持续更久,工程组的组员会沿着多摩川这条大河凿下上千个百米多深的孔洞,以此来判断富士山这座休眠中的巨大活火山的潜在爆发可能性。 富士山的存在真的很不可思议,如果在多云的天气从飞机上往下眺望日本这座岛屿,几乎整个国家都会被覆盖在浓厚的云层之下,唯独只有富士山,这座白皑皑的高山拔地而起,云层绕过它的嵴椎流动,它就像矗立在这片土地上最孤独的巨人。 也正是富士山拥有者如此庞大的体格,它下方的裂缝直通地幔层中,那里是一片红色的海洋,滚烫的岩浆像是海水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翻涌,一旦富士山有苏醒的那天,这里数以万吨的红色火海就会从富士山的山口化作接天的火柱喷涌而出,周围上十座城市顷刻之间就要面临毁灭的下场,那绝对会是日本史无前例的灾难。 然而现场的科考队中,隶属于蛇歧八家的人们都知道,如果富士山喷发的那天或许不远了,然而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这座超级活火山的复苏本身还不是最大的灾难……另一样东西的苏醒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第四百四十九章 禁忌文明(二合一,求订阅!!!) 眼下科考队调查的范围还在富士山的区域内,暴雨的时节涨潮十分厉害,汹涌的多摩川在他们营地的侧面浩浩汤汤地淌过,河水漫过河床相当一段距离,大有泄洪泛滥的趋势。 而他们的脚下深处有一条暗流涌动的地下河,名为赤鬼川,和一般冰冷幽暗的地下河不同,赤鬼川的一部分发源于富士山脚下的岩浆之中,岩浆炽热的高温把赤鬼川的源头变成沸腾的滚水,它和冰冷的多摩川在山谷中的某处相遇,热水和寒泉的交融会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声音经过山谷的反射又如同雷霆在谷底炸响,所以这里又被称为雷鸣谷。 相传雷鸣谷是八岐大蛇来过的地方,八岐大蛇的其中一首曾将多摩川中的水源饮至干涸,随机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声音引动天上的雷霆劈落这片山谷之中,这才是雷鸣谷在神话历史种的由来,当地的人们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因为山谷中有一根巨大的雷击木,围绕着这根木头,附近还建造了一座古老的八岐神社,相传从奈良时代开始这座神社就一直矗立在这座山谷里了。 这也是这片地方被选作重点调查区域的原因之一,神话传说不一定都是由来荒诞的故事,对于普通的科考组成员来说,八岐大蛇也许只是骇人听闻的传说,但对于其中蛇歧八家的成员们来说,这不是传说也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存在于混血种历史中的东西,那是堕落的“神明”,一旦那种东西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巨大的灾难将应运而生,无数的人都会因此喋血丧命。 这次钻探的最重点区域就是雷鸣谷,钻头在两股大川交汇口的上方狠狠地朝下凿洞,今夜钻探的深度早已经超过两百五十米了,但钻探作业依旧没有停止,普通的科考组成员对此颇为不解,他们声称无止境的下探总有某一刻会打通幽冥黄泉,况且钻探作业越深消耗的资金就越庞大,超过一百米的钻探深度后,每深二十米,耗费的财力基本就是呈倍数的增加。 但科考组中另一部分声音却坚持这次下探作业,仿佛不真正打通幽冥黄泉誓不罢休,这些声音隶属于蛇歧八家的势力,多摩川和赤鬼川在地底深处的交汇处是岩流研究所经过分析后的重点怀疑区域,他们必须说服整个科考队在这里打下超过三百米深度的钻井。 类似于近日科考队这样的情况不胜枚举,工业、重工业、媒体、甚至是政治,这个国家的各行各业几乎都有蛇歧八家安插作为内线的精英,这个黑道家族在暗中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一切,在平日里悄然维护着这个国家正常的发展与运营,在如今这样的危急时刻又不吝露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樱井雅彦从远处的越野车上跳下,雨下得很大,他甚至都没有心思撑伞,也没来得及换掉自己昂贵的皮鞋,而是踩着泥泞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快步来到正在施工作业的高速钻机旁。 “停下!”樱井雅彦对着正在操纵着钻机的相关人员大吼,“立刻停下!暂停钻探任务的进行!” 然而无人回应,今天的暴雨太大了,雨滴浇淋在附近的雨棚上就像有人在用力的拍打棚沿,不远处的多摩川浪涛声汹涌,还有液压钻机震耳欲聋的工作声,所有人都是在这几重高强度的声浪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工作的,他们的听觉系统被摧残得早已麻木,樱井雅彦的吼叫声根本就没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樱井雅彦见状直接爬上了钻机的操作台,他蛮横的打开了操作舱的舱门,在操作员还没反应过来时不由分说地按下液压钻机的停止按钮,合金钻头与地底泥石间巨大的摩擦声渐渐地变小,如钢铁猛兽般巨型机械由躁动缓慢地归于静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下意识望向钻机操作台的方向,操作员也满脸凶狠地扭头望向那个将自己手中的机器按停的家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难道不知道钻探任务马上就要进入最重要的部分了么,操作员的脏话已经冒到了嘴边……但当操作员看清樱井雅彦那张被雨水淋湿的严峻的脸,他瞬间哑了火,窜到嘴边的脏话和一大口口水一起顺着喉管被吞咽了下去。 因为操作员也是蛇歧八家的人,而樱井雅彦则是这次行动家族内部的现场最高负责人,科考队里多有隶属于蛇歧八家的成员在现场都将无条件的服从樱井雅彦的调度和指挥。 “怎么了?”操作人员毕恭毕敬地问向樱井雅彦,“您不是回家族参与一场紧急会议么?怎么今晚就赶回来了?是家族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会议一结束我就立马赶回来了,因为这次的会议只提到了一件事。”樱井雅彦看着钻探机下深不见底的井洞说,“紧急暂停在多摩川的神代遗迹探索工作。” “暂停探索工作……”操作人员喃喃道,“为什么?我们的工作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么?钻机的深度马上就要突破三百米了,这是我们之前的探索都没能取得的深度,赤鬼川的河道也近在眼前,宫本所长此前表示通过解析赤鬼川的水文很可能就会得到神代遗迹的位置所在。” 樱井雅彦没有回答操作人员的问题,他跳下操作台,来到洞口的附近,现场的施工人员都往这里聚集过来。 “现在工程作业进行得非常顺利,您怎么忽然将钻机停止了?”有人问向樱井雅彦,围过来的全都是蛇歧八家的人。 “这是本次家族会议内容交代的事,大家长的最新指令。”樱井雅彦说,“暂停多摩川区域一切对神代遗迹的搜寻工作,停止对‘神’的寻找以及钻地工程。” “为什么?大家长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指令?”有人不解。 “又是那位新任的大家长么?在这之前他已经叫停了对猛鬼众方面的战役,现在又叫停对‘神’的寻找,他到底想做什么?”有人对年轻的大家长提出质疑,“是让我们坐以待毙,看着这个国家被毁灭么?” “闭嘴!”樱井雅彦喝停了现场的议论声,他扭头望向现场工程指挥问,“钻探进程现在到哪一步了?钻头的状态怎么样?” “还不知道,刚才钻杆的下探有些受阻,似乎是碰到了异常坚硬的岩层,很可能是硅质岩。”工程指挥说,“和岩层奋战了两个小时之后,液压钻头成功突破了硬质土层,之后的工作都很顺利了,我们也许已经破开了多孔火山岩的部分,到达了赤鬼川所在的深度。” 樱井雅彦当场变了脸色,他扭头望向洞口的方向,钻机正把长达几百米的钻杆从钻洞中抽出来。 钻头部分最尖端的材质是金刚石,钻杆部分是一节一节合金人工拼接起来的,每根钻杆都长达十数米,几十根钻杆紧紧连接,每次开始作业和停止作业都需要相关的操作人员把钻杆间的卡扣固定牢实,所以在这一次钻探作业暂停后,就迅速有相关人员围了上去,准备解开钻杆之间的卡扣,然后上冷却液和保养油。 “怎么回事?”相关人员愣住了,“钻头上怎么会有缺口?” “兴许是突破硅质层的时候碰坏了?”另一名工作人员随口说,“兴许硅质层里也有硬度极高的碎钻。” “可是这缺口不像是碰出来的,反而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出来的。” “你喝多了吧?什么虫子的牙齿能啃得动金刚石?金刚虫么?” “避开!”樱井雅彦忽然疯了似地大吼,“快避开!” 但是晚了,距离樱井雅彦最近的几人反应迅速地撤开了,但是距离钻洞最近的几人却来不及避开,钻头从钻洞中收回后,漆黑的钻洞中响起鬼嚎一般的尖啸,赤黄色的泥浆像是涌泉一样从钻洞中喷涌而出,好几个施工人员的身上都有被溅到。 樱井雅彦望向那些仍在喷涌的赤黄色泥浆,泥浆正往外冒着浓郁的白雾,这代表泥浆本身的温度相当高,并且泥浆的浓度很低,完全不具备粘稠感,整体就像是水一样稀薄……最诡异的是它的颜色,泥浆本该是正常泥水一样的土黄色,此刻他们眼前的泥水却更像是血的颜色,这代表着水中蕴含着丰富的铁物质,零星点点的银蓝色光点在这赤色的泥浆中闪烁,像是从地底打捞出的星星。 “远离泥浆里那些发光的东西!”樱井雅彦狂吼,“把衣服和面罩脱下来!不要接触到它们!赶快!” 已经有好几名被泥水溅到的施工人员在脱衣服时徒手往泥浆上抹了上去,他们接触到那些银蓝色的光点时忍不住凑近去瞧,发现那居然是一条条半透明的小鱼。 小鱼呈梭状的细长透明的身体里能看到嶙峋的骨刺,眼睛已经完全退化掉了,身上的鳞片则是莹蓝透明的晶体状……地下河里的确会有一些生物和微生物的存在,因为常年不见光,这些鱼类的眼睛都退化得相当厉害,但难以想象地下三百米的深处居然还有鱼类存在,而且还是和岩浆毗邻的热水之中,这样细小的鱼类居然能在这么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存活,这简直可以算是生物界的一大奇迹。 接触到这种鱼类的施工人员并没有把它们当一回事,但是没多久后就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因为那些小鱼在他们的目光中张开了嘴……准确来说是裂开,那些小鱼的整个脑袋都打开了,露出冰晶般的尖牙,难以想象这样细小的鱼类居然生长着这么狰狞细长的獠牙,简直像是恶魔的锯齿,塞满了它们的整个口腔。 如果说不张嘴时,这些鱼类还是能够激起人们收藏欲的稀奇珍兽,那么当它们张开嘴露出利齿时,简直如同魔鬼的恶宠一样瘆人。 它们用尖牙啃噬着与施工人员皮肤接触的位置,鲜血在它们的利牙下迅速涌出,它们在人的体表啃出一个血洞就像在熟乳酪蛋糕上咬出一个坑洞一样容易。 “这是什么鬼东西!天呐!”施工人员发出惊恐而痛苦的惨叫声,“它们在……它们在啃噬我的骨头!” 工程指挥跌跌撞撞地搬出医药箱想要救助这些施工人员,但是却被樱井雅彦蛮横的推开,樱井雅彦抽出一把长刀,他不由分说地割开了那些施工人员和那些怪鱼们接触的部分……那些怪鱼附着在衣服上就割断衣服,那些鱼已经钻入手臂中就斩断手臂,如果有怪鱼钻进了人的脑袋或是胸口中,樱井雅彦就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人杀死。 “樱井君!你在做什么!”工程指挥红了眼大吼,“这些都是一条条的生命!你这是在杀人伱知道么!” “不,我这是在救人!”樱井雅彦冷静地回应,“如果不杀死这些人,死的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直到樱井雅彦把最后一个被怪鱼钻进身体的人给杀死,踹入钻洞中,陆地上再也看不到那些银蓝色怪鱼的影子,最后在下令在四周泼上汽油燃起大火,将漆黑的钻洞彻底封锁后,樱井雅彦终于如释重负地扔掉长刀,长舒一口气……终于,被他给赶上了,不至于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团灭。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工程指挥一屁股坐在樱井雅彦旁白,心有余悸地问道。 “神话中的生物,鬼齿龙蝰。”樱井雅彦吐出这个禁忌的名字,“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但是差点为此付出天大的代价……多亏了大家长,真是有先见之明!” 如果恺撒几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怪鱼正是他们乘坐迪里亚斯特号在极渊深处发现的龙族亚种鬼齿龙蝰,樱井雅彦返回蛇歧八家并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停止多摩川的一切钻探工作,因为赤鬼川中有鬼齿龙蝰的存在。 神代遗迹就在他们的脚下,但这份禁忌的文明还没到开启的时候……这是歌舞伎座那次会面后,路明非对源稚生的郑重交待。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约会(二合一,求订阅!!!) 最近东京的天气好像一直这样反复,狂风暴雨在肆虐一整个夜晚后悄然停歇,然后迎来一个爽朗的晴天。 今天路明非和绘梨衣起了个大早,因为路明非答应了绘梨衣,如果今天不下雨就陪她去逛浅草寺,结果今天天气很棒,一大早浅草寺的门口就人满为患。 情侣们聚集在雷门的门口打卡拍照,颇有一番不在那大红灯笼下拍出满意的照片誓不前进的架势,路明非和绘梨衣可不凑这个热闹,只是在简单的参观了雷门的大门后就绕开人群离开了。 路明非他们刚离开后,一伙人在他们后面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浅草寺的正门。 “哎哟哎哟,这大门真敞亮,这大红灯笼真喜庆,来都来了,还不得拍个照再走啊?”婶婶招呼着,“我看人家情侣都站门口拍,鸣泽佳佳你们俩也赶紧去啊,我带的相机终于派上用武之地了!” 叔叔和陈处长倒是对拍不拍照不关心,中年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过的豪车上,法拉利、迈凯轮、柯尼塞格……陈处长率先高谈阔论了起来,叔叔也紧跟而上,两个人恨不得把这一辈子对豪车的知识全部搜肠刮肚拿出来显摆,好似都变成了专业的车评人。 佳佳妈妈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旁,她倒是没有婶婶那么热衷于撮合两个孩子,但拍照什么的她也不反对,反正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在着名的景点为孩子纪念一下也是人生的阅历。 “诶,两个人都往后站点儿,站在那大红灯笼下,寓意好,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婶婶指点江山,“鸣泽,你和佳佳隔那么远干嘛?靠近点啊!不然一个镜头里都抓不下你们!笑一笑啊,表情丰富一点,别一副苦瓜脸,学一学刚才站这里的那对情侣是怎么拍的,鸣泽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主动一点,别像女孩子那么害羞!” 路鸣泽不情不愿地配合,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咸鱼,经过婶婶的一番指点后,路鸣泽终于得到了释放,开始往浅草寺内的甜品店撒丫子狂奔,婶婶也拍到了满意的照片欢天喜地的边走边观赏,叔叔和陈处长两个没心没肺的老爷们的注意力从豪车转到了游客们的皮鞋上,佳佳妈妈则拉着佳佳走在人群的最后,她语重心长地对佳佳说其实拍照的时候也不用听一味路鸣泽他妈妈的和那个路鸣泽靠得那么近,女孩子还是要讲究矜持的,佳佳乖巧地点点头。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仲见世商业街内闲逛,街道的两侧是“舟和”和“浅草莓座”两家店铺,路明非在来之前专门搜过攻略,“舟和”是一家创立超过百年的甜品店,甜品和茶水在整个台东区都颇有名气,而“浅草莓座”则是一家草莓大福专卖店,他们家用的都是拿过大赏的草莓,颗颗巨大饱满。 值得一提的是,在“舟和”购买水信玄饼和玄米茶时,路明非特意把钱交给绘梨衣付款,想让绘梨衣体验体验购物的快感时,绘梨衣手忙脚乱比划着找零的模样让导购员忍不住直呼卡哇尹,结账时特意往交给绘梨衣的甜品袋里塞了一个迷你茶包,说看到了绘梨衣这么可爱的女孩让她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小小的礼物请绘梨衣务必要收下。 而之后在“浅草莓座”购买草莓大福时,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请给我今天最棒的两个草莓大福”,然后把小本子拿给甜品师看,甜品师惊诧于其他客人都是用随口说的而这个女孩居然是用写的,他似乎被这个漂亮女孩的诚意给打动了,于是现场挑选了两颗最大最饱满的草莓大福,并撒上双倍的椰蓉粉,最后装饰成精致的样子双手捧给绘梨衣。 诸如此类的事在之后的旅游纪念品店、民间工艺品店、首饰店和小吃店屡次发生,譬如绘梨衣买耳坠被店员赠送卡通小发卡、在购买人形烧时被赠送仙贝,在挑选纪念卡时被商家破格升级成珍藏版…… 虽然都是一些礼轻情意重的赠品或是优待,但今天的一切全然没有路鸣泽和酒德麻衣她们的干预和安排,这一切的小惊喜和小礼品都是凭借绘梨衣的魅力赚来的……这让路明非不由得感慨漂亮的女孩就是好命,只要你生的可爱性格乖巧,全世界都会喜欢你优待你。 “妈,这家甜品店说他们家有超过一百年历史,那他们家的甜品一定很好吃!”路鸣泽指着“舟和”甜品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哎哟,他说一百年还真就一百年啊,那我还说我祖上一千年都是神厨呢!这年头找噱头喊口号谁不会啊?那空口无凭的能作数嘛?”婶婶以过来人的角度苦口婆心道,“我们那边这样招摇撞骗的店子还少么?在国内都不会被骗,怎么出国就缺心眼了呢?” “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啊。”路鸣泽灵机一动,搬出杀手锏,“那兴许佳佳也想吃呢?” 果然,提到佳佳,婶婶也无法澹定地嘴上说教了,她凑到佳佳的旁白,指着“舟山”甜品屋,对佳佳问:“佳佳啊,听说那家甜品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老手艺了,想不想尝尝他们家的甜品?阿姨让鸣泽去给你们买两份?” “这说一百年难不成还真有一百年呐?这些日本商家骗起人来都是一个套路,鸣泽他妈你眼光可要放精明点啊。”佳佳妈妈忽然开口,“我看另一边这家叫‘浅草莓座’的店不错,店门口的标语比那个什么‘舟山’踏实多了,佳佳刚才也说想试试他们家草莓口味的大福是不是?” “我正准备带佳佳去买草莓味的大福呢,鸣泽想吃么?要不要给你们家鸣泽也带一份?”佳佳妈妈“不经意”地问道。 “哎呀,那正好,鸣泽刚才也提到他想吃草莓味的大福饼,俩孩子的口味还这么一致呢!其实我说口味也能吃到一起去最难得了,俩人以后肯定不会因为吃什么的问题闹矛盾了不是?”婶婶一拍手掌,“这哪能麻烦你们去买啊,让鸣泽去好了,正好这两天在酒店的时候鸣泽学了几句日语,就是怕我们在日本这几天问路啊、购物的时候沟通不便,小孩私下里其实特别懂事,买东西这事儿交给鸣泽来就好了。” 其实路鸣泽学习日语的初衷是想交两个日本网友,因为听说日本这边的妹子都很早熟,如果聊的好说不定还能在离开日本之前偷偷见个面什么的,路鸣泽的内心还是期盼着能够留下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跨国之恋,就像当初“夕阳的刻痕”一样让人刻骨铭心。 “想不到鸣泽这孩子这么用功呢,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家鸣泽了。”佳佳妈妈澹澹地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两家还这么见外干嘛。”婶婶说着退回了路鸣泽身边,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千元日钞,塞到路鸣泽手里,低声交待,“佳佳想吃对面那家‘浅草莓座’的草莓大福,你去买两个草莓口味的大福饼去,你一个佳佳一个。” “草莓大福饼有什么好吃的啊?到处都有得卖,女孩子才喜欢吃那种东西,”路鸣泽抱怨道,“我想吃另一边的水信玄饼啊,这可只有在日本才有得卖,水信玄饼的口感软糯的,肯定比草莓大福好吃。” 其实是路鸣泽参加联谊时,来过日本的女孩忽然在日料店的饭桌上讨论起水信玄饼的口感有多软糯,用琼脂制造的水信玄饼就像透明的水晶球,里面还放入了樱花花瓣,入口即化,去过日本的男孩加入了女孩们的讨论,聊得热火朝天的,而那一次路鸣泽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水信玄饼吃起来什么味道,他甚至不知道水信玄饼是什么东西,路鸣泽想着这一次好不容易来了日本,起码得真正尝过一次水信玄饼之后才知道口感,这样下次同学聚会有女生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能掌握话语权。 “现在是考虑哪个更好吃的问题么?鸣泽你有听清楚么?是佳佳想吃草莓大福饼。”婶婶语重心长地说,“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么?在这种小事上,男孩子要谦让女孩,尽量顺着女孩的心思来,这样才能让别人觉得你是个懂教养、讲绅士的孩子,水信玄饼我们回头有机会再买,这一次先给佳佳八草莓大福买了,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婶婶唠叨起来大有一番不到天荒地老不停嘴的架势,路鸣泽实在难以抵抗自己老妈无休止的唠叨攻势,他从婶婶的手中接过两张日元的钞票,灰熘熘地跑到浅草莓座排队去买草莓大福。 最后路鸣泽从甜品师的手中接过两个大小和卖相都很普通的草莓大福,并得到“孩子,你这样的体格最好少吃甜食,不然小心你的血管里都流淌的是草莓汁和甜奶油”的忠告时,小胖子的内心是崩溃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随着人流,穿过浅草寺的第二道门,宝藏门,来到寺庙的更内层,他们的左手边是规整的宝藏寺,正前方是气派的浅草寺五重塔,这两栋建筑都是用朱红色的底漆勾勒主体,飞檐和立柱在保持年代感的同时又被打理翻新得一级棒,锃亮的新漆在阳光下折射着透红夺目的光彩。 拥挤的人群在前方自动分流,围出来了一大片空地,原来前方寺庙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只瓷釉大香炉和一个用作抽签的小亭子,熏香和抽签都是一百日元一次,来到这里祈福抽签的游客们抽到好签时都可以随意带走,如果抽到不好的签文也可以带走找到高人化签,或是留下一笔钱交给浅草寺来帮忙处理,除了抽签,周围还有许多祈求学业、交通或是平安健康的御守供卖。 路明非看绘梨衣盯着香炉和签筒,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从口袋里取出几枚事先准备好的硬币,交到绘梨衣手上,对绘梨衣笑着说如果想试试的话可以去请几柱香然后再去求签碰碰运气,请香的时候记得在脑子里默念三遍想要实现的心愿,但记住心愿不要太难,说不定某个今年业绩没达标的神明听到了就顺手帮忙实现了呢。 绘梨衣点点头,兴高采烈地拿着硬币去请香求签了,这时候一名穿着浅草寺僧侣服的和尚凑了过来,双手合十对路明非深作一揖,然后直白地对路明非说:“施主的女朋友真真正点。” 路明非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这光头日本和尚,觉得这和尚挺有意思的,于是聊了起来:“怎么,你一个出家人,难不成还看上我女朋友了?” “罪过罪过,施主切莫坏贫僧道心呐!”日本和尚缓缓摇头,一副得道高僧的气场,“施主的女朋友固然艳美,但在平等的眼里也和万千凡人无异罢了,贫僧是来有话与施主相商,您的女朋友只不过乃一道契机罢了。” “哦,不买,不听,不求。”路明非冲和尚摆摆手,“我没什么要求佛祖的也没什么要求菩萨的,你要是想搞推销,多去找找金发碧眼的欧洲游客,我们中国游客不容易上当啊。” “不不不,您误会了。”和尚连忙摇头,“不卖东西,也不搞推销,实在是见施主有缘,特地上前来……” “说人话。”路明非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 “好吧好吧,那我说实话了。”和尚认真地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正跟着师父学习一门观运望气的神通,老远我就注意到了施主你,你的气运在一众游客里实在太独特了,想不注意到你都很难呐,所以我就借着您女朋友作为开场来找您搭讪咯。” “咋,我太衰了?以至于你在这么多的游客中一眼就相中了我?所以你特地来找我,因为你还跟你的师父学了一门驱散厄运和衰运的神通对不对?”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们日本和尚的骗术实在太低级啦,我智商再降低八十说不定就信你啦。” 第四百五十一章 良心寺庙(二合一,求订阅!!!) “衰?”日本和尚眉毛一挑,“不不不,您怎么会衰呢?您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身负气运之人了!” “如果说普通人的气运是一汪池水或是流淌的溪涓的话,那您的气运就是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啊!一眼都望不到头!”日本和尚诚恳地说,“通俗来说就是您在人群里实在是太耀眼了,如果说其他人的运道是零星点点的萤火,那您的运道简直是枚一百八十瓦的巨大灯泡一样刺眼,让人想不注意到您都难……这样说您能理解么?”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心说你这和尚真的是专业的么,前面的描述还像模像样,给人一种浓浓的古代武侠风的感觉,后面这白烂的现代化比喻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萤火难道不是和皓月做对比么?形容别人是枚一百八十瓦的大灯泡这种比喻手法是谁教你的啊?那个教你观望气运的不靠谱师父么? “你是路鸣泽派来整我的?”路明非狐疑地对和尚问。 “路鸣泽是哪位施主?”和尚一愣,满脸不解。 “那你是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派来的?”路明非追问,“因为我和她们说不需要她们的远程协助,所以她们对我心生埋怨,就派你来消遣我?” “施主您说的那些古怪的名字我真心一个都没听过。”和尚摸了摸他那颗圆溜溜的大光头,“没有人派我来啊,我真是看施主您气运非凡牛逼哄哄的,想着来蹭一蹭你的运道,我们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施主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 跑来蹭自己的气运还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还吐槽自己被害妄想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日本和尚吐槽,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和尚扔出浅草寺的冲动。 绘梨衣从人群中小跑过来,手里捏着一只竹签,她把竹签交到路明非手上,动作里略微带着一点点炫耀的成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求签,看起来貌似抽中了一根不错的签。 路明非借过竹签低头望去,日文的签文上居然还印有中文的注解。 “天开地阔好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 “哎呦!上上签呐!居然还是这支签!”和尚也把他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凑了过来,“相逢就是缘,我跟着师父学过解签的,请问施主需不需要解签服务啊?”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心说这签还需要解么,你们寺庙的签压根不懂什么叫隐喻什么叫含蓄是么,这签文直白得都要怼到自己脸上了好么,简直就和“世上只有妈妈好”一样都不需要去动脑思考,是个人就能懂。 但路明非又扭头看了看对签文一脸懵懂,只知道自己抽了个好签的绘梨衣,他还是妥协般地对和尚说:“那还是拜托你为我解个签吧。” “签文不能看明面解签,要看你求问的是什么,求姻缘求事业求学业,根据求签时心中的观想不同,签文的意思解读起来也各不相同……不过这支签倒是非同小可啊。”和尚双手合十望向绘梨衣,“敢问施主在求问这支签的时候,心中观想之念所为何物呢?” “Sakura。”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举给和尚看。 和尚愣住了。 “嗯……别误会,Sakura指的是我。”路明非强忍着羞耻感解释,“Sakura是我的名字,你这样理解就行了。” “没想到施主气运过人,连名字也是这般别致。”和尚感慨道。 “别废话,你说这支签非同小可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这支签和其他的签比起来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么?” “是啊,这支签的寓意是唯一的,换句话说,如果是求姻缘抽中了这支签的话,则寓意着万物齐备,良缘必成,但是如果是求问其他的事抽中了这支签,那此签就自动作废不灵了。”和尚解释说,“而且我要告诉施主的是,这支签还是那只签筒里唯一一只姻缘上上签,其他的姻缘签再好也只有上签了,这签无敌难抽,每日只供一次,抽完了就没了,所以这签……准到不行!” “真有这么灵验?”路明非心里一动,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竹签。 “简直灵验到邪门!”和尚压低声音说,“传说德川家的最后一任将军就求到过这则签文,你猜怎么着?最后他被火烧死的时候,他一直暗恋的那名歌伎居然主动向他表明心意,然后和他一起跳进火海里,陪他殉情了……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啊!” “还有去年,一个患有癌症晚期的意大利人来日本旅游,他抱着万念俱灰的心情在我们浅草寺抽中了这支签,然后你猜怎么着?”和尚激动地说,“他的前妻居然主动找他复婚了!只要她的丈夫在保险受益人的那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还有上个月,上个月有个女孩很幸运的中了这支签,结果你猜怎么着?”和尚一批大腿,“当晚那个女孩就在银座的天桥遇到了踩踏事件,她肺部受损一度休克被送往医院,然后她和她的主治医师彼此一见钟情,她上周出院,两个人昨天已经完成订婚了!” “见鬼,果然邪门,不过这真的是姻缘上上签么?怎么更像是死亡笔记或是某种带有诅咒的法句。”路明非缓缓地打了个寒颤,“抽中这支签的家伙们的遭遇听起来似乎都不太好。” “可最后大家的确都收获了爱情,不是么?”和尚宽慰路明非道,“一个人这一生的气运是有定数的,有的人气短命薄,在姻缘方面中了上上签未必是好事,因为爱情花光了他的气数,他总归要用其他方面的东西来偿还,但是施主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我刚才说过了,施主你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你完全镇得住一段和美的姻缘。” “这话说得真称人心意,那我就借你吉言啦。”路明非笑笑,掏出钱就准备付给和尚作为解签费。 路明非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明知道寺庙道观这些地方骗钱嫌疑很大还那么多人上赶着送钱了,一番话说得让人这么快心如意,哪怕对方是胡诌的他也认了。 “施主,你俗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事,和尚居然反手将他的解签费给推了回去,“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是双手不捉钱财的,而且您是大气运之人,收您的钱可是要折损我的功德。” “施主应该还没去过观音殿吧,去过观音殿你们今日的浅草寺之行就算是圆满了,若您真的有意礼敬佛门的话,在观音殿门口的钱箱里投钱进去参拜就好了。”这时候和尚又凑到路明非的耳边,低声提醒,“两位施主各投一枚五元的日元硬币就够了,五元硬币在日文里的谐音是‘缘’,花点小钱和菩萨结个善缘就好了,过犹不及,施主不要被我那几名贪财的师侄忽悠,观音也不是敛财的主,我那几名师侄的修行还没到家,施主切莫在他们的忽悠下花了冤枉钱。” “大师真乃实诚人啊,你们浅草寺还真是良心寺庙。”路明非感慨着,朝和尚行过礼后,在和尚的指引下拉着绘梨衣离开朝观音殿的方向而去。 “大气运之人,真是罕见的大气运之人啊,这样的人在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不收他的钱绝对是正确的,不然我一定要折损功德的。”直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远了,和尚还面朝路明非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大师!大师!听闻您是这里的解签高手是么?”中年妇女捧着竹签来到和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递上竹签,“刚才我在那边帮我儿子求了一支签,但是这签文忒深奥了大师我读不懂啊,敢问大师有空闲能帮我解个签么?” 和尚扭头,上下打量了这个中年妇人一番,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气运实在太浅了”、“一辈子都是个庸碌命啊”、“帮你解签我又加不了功德”之类的话,但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和尚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嘟囔了句:“相逢即是缘……孽缘也是缘啊。” “你抽的签呢?先拿来看看吧。”和尚朝中年妇女伸出一只手。 婶婶立马把刚刚抽到的竹签递给了和尚,和尚细看签文。 “设虚,夜静水寒,鱼不饵。笑满船空载明月。” 确实是一道云里雾绕的签文,和路明非那种“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白痴签文完全不一样,这种签文没有专业人士解签基本上是不可能参悟的。 “这位女施主,你在求签的时候,心中的观想之物是什么?”和尚问,“事业?学业?还是姻缘?” “姻缘!是姻缘!”婶婶说,她指了指逗弄池塘里的锦鲤的路鸣泽,又指了指正围观别人做御守的佳佳,“这是我儿子,还有我的……准儿媳,我就是帮他们俩求的姻缘,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登对?我看签文里写着什么‘笑满船空载明月’,既然都笑了,这签文的寓意是不是贼好?” “说实话,如果这签是求事业、求学业或是求平安的话,都只能算作中平签,如果是求作姻缘的话……”和尚缓缓地说。 “求姻缘的话就成了上上签了是不是?”婶婶忍不住插话,满脸期待。 “求姻缘的话就只能算作下中签了。”和尚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怎么会?”婶婶呆住了,“我的儿子和准儿媳那么般配,怎么可能只有下中签?签文最后不是都说笑了么?” “笑不代表就是好,你且听我为你细细解来。”和尚说,“这则签文的意思是:万籁俱静,水深又冰寒之时,鱼儿不得饵、不上钩,出猎去之时,又逢空手回之,船只得相载明月归途也,这里的笑是无奈之笑。解义可知君目下之运也,宜注重实际,不宜注重虚幻之事,应当实事求是,否则事事落空,无一事所成耶。”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婶婶傻眼了,“我的儿子和准儿媳怎么可能成不了?他们明明眼见就差临门一脚的啊!你们寺庙的签真的灵验么?会不会不准啊?要不我再去求一支?” “施主,我们浅草寺的签是出了名的灵验,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慕名拜访了。”和尚双手合十说,“而且求签求签,这种事求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往往只有第一支签才是最准的,况且求签这种事消磨气运,求多了让菩萨和佛祖感受不到你的诚意了,你的运势只会越来越差的。” “那该怎么办啊?我已经在那女娃身上花了大价钱了,我儿最后娶不到她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婶婶满怀诚意地问,“那敢问大师,这事儿有解决的办法么?我儿和那女娃要怎么才能走到一起?” 和尚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敞开自己的衣兜,很是刻意地咳嗽两声。 市侩的婶婶哪能不懂和尚这是什么意思啊,家庭妇女的吝啬心当即发作了:“不是说求签花钱,解签是不收钱的嘛?这怎么还收费啊,这不欺骗消费者么?而且你们出家人不是双手不沾钱财的么?说是钱财会坏了功德。” “是啊,解签是免费的,但是化签可没办法免费,化签可是很消耗精力的事,一不小心就要折损功德的呐。”和尚诚恳地说,“我们出家人也的确双手不沾钱财,这不是得靠施主你主动放进来么?其实施主你要是觉得为你儿子的姻缘这事儿花钱不值,我当然是没法强求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听你说好像已经为儿子话里不少钱了,如果最后因为舍不得这么一点诚意功亏一篑的话,施主你不要觉得惋惜就好。” 婶婶一想,这大师的话确实说的有道理啊,自己在佳佳身上都投入那么多了,最后只差这临门一脚,这一趟来浅草寺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求姻缘来了么?这要是最后倒在菩萨这关,自己都要抽自己嘴巴子的,况且诚意才要几个钱?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求缘(二合一,求订阅!!!) “那敢问大师……那个化签……大概需要花多少钱才算合适?”婶婶试探性地问。 “那得看你诚意足不足了,不过我们浅草寺的化签……”和尚顿了顿,他衣袖里的手比出一根手指,“一般都是这个数起步。” “我懂我懂,一千日元嘛,我的诚意绝对是够够的!”婶婶笑着掏出皮夹子。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没想到诚意就和草莓大福一个价格,这样看来也不算贵,这浅草寺收费还挺实诚的,真是良心寺庙,婶婶一边掏钱一边心想。 “不,是一万日元。”和尚笑着晃了晃那根手指,“这是我们浅草寺的统一收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然后和尚又立马收回手指,嘴里还念叨着:“罪过罪过,并非是有意沾染铜臭,菩萨莫怪,佛祖莫怪。” 婶婶捻住一千日元的手忽然顿住了,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千日元的诚意很划算,但一万日元的诚意就有点贵了……想到一万日元已经够他们一整家一周的伙食费了,还是餐餐有鸡腿顿顿有烤鸭的那种,婶婶犯起了犹豫。 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路鸣泽和佳佳的事眼见就要成了,不能功败垂成在这最后一步,婶婶咬咬牙,从皮夹子带拉链的夹层里缓缓抽出一张万元的日元大钞。 当婶婶把一万日元塞进和尚的口袋里时,和尚还笑着赞叹婶婶有眼光,说自己是整个浅草寺化签最有水平的几个人之一了,化签的本领仅次于自己那位已经坐化的师父,一万日元的化签费绝对超值,是婶婶占便宜了,婶婶也在努力做好心里建设告诉自己没被骗没被骗,大师的化签就得要这个价钱,这钱花出去了路鸣泽和佳佳才能菩萨保佑,修成正果。 和尚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表示确确实实地收到了钱,之后他就开始嘀咕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反正婶婶听不大懂,因为和尚用的是日语。 最后和尚长舒一口气,作出一副收功的架势,对婶婶微微一笑:“成了!” “这样就成啦?”婶婶惊讶地说,“那我的儿子和儿媳的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啦?” “哪有这么简单,我的意思是找到化解的方法了。”和尚摇摇头,“你的儿子和那个女孩姻缘不合的主要原因就出在你儿子身上,你的儿子太不踏实了。” “不踏实?我儿子怎么会不踏实呢?”婶婶指了指远处的路鸣泽,“大师你看见他那模样了么?从小到大哪个亲戚朋友见了我家小孩不夸一句踏实孩子啊!” “咳咳,我说的是踏实,不是敦实。”日本和尚咳嗽两声,“签文里不都给出答案了么?令郎的心意太虚幻了,完全没有落在实处,也许他追求的根本就不是你所期望的,事与愿违,于是事事落空。” “大师的意思是……我一直忙前忙后的,结果路鸣泽那小子的心思根本完全就不在佳佳身上是么?”婶婶瞪大双眼。 “言尽于此言尽于此,总之化签的结果我已经告知施主了,剩下的就只有靠施主自己悟了。”日本和尚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是要告诉施主的,令郎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之间或许还缺了一点缘。” “缘?”婶婶不明所以。 “是啊,缘。”日本和尚点点头,“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泛指人与人或人与事物之间存在无形而必然的联系,两个缺少缘的人是很难真正走到一起的,并且有缘无缘这种事外人是强求不得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儿子和佳佳不是永远都走不动一起去啦?”婶婶急得简直要跳脚。 “非也非也,缘是妙不可言的,兴许某个契机之间就忽然萌生了也不一定,总之还是先确定令郎的心意吧,凡事讲究心诚则灵,缘亦是如此。”和尚说,“我看施主应该还没有参拜过观音殿吧,在路过观音殿前的钱箱时,施主也可以和观音结个善缘,记得参拜得虔诚一点,兴许观音菩萨看到施主的诚意,就顺水推舟帮施主一把也说不定。” “那敢问大师,和观音结善缘……又需要多少钱呐?”婶婶听到“钱箱”二字心里一紧,忍不住问道。 “哎呀,我是出家人,能不能不要老是问出家人钱啊钱的事,有坏我功德知道么!”和尚比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在婶婶面前晃了晃,然后又立马收回来,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罪过!罪过!” 五万日元……婶婶顿时有如被雷劈了,她当即扭头离开了这里,踉踉跄跄的远走,不走还能怎么办?签也解了也化了,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和大师探讨佛法么? 婶婶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浅草寺真他娘的坑钱啊,这才没聊几句自己就搭进去六万日元了,这要聊一个小时自己不得把房子都抵押在这里啊?这简直比国内的旅游景点更能吸血! “住持师叔,怎么那个妇人慌慌张张就落跑了,你是不是又给人家外国游客乱开价吓着人家了?”拿着扫帚的小沙弥凑了过来,埋怨道,“你上次给人家化签一次性收了人家二十万日元,害得人家闹着要去消费者协会告我们浅草寺,您再这样乱收费我们浅草寺的路人缘都要给您给败光了!” “说的什么话,上次那家伙是抽到了极差极差的下下签好么!收他二十万为他化签我都嫌沾染业障有损我功德,那是笔亏本买卖好么!”日本和尚恼羞成怒,“而且这一次化签我只收了一万日元,奇怪的是那位施主掏这一万日元的时候还蛮乐意的,之后我让她花五日元和菩萨结个善缘,她倒是忽然变了脸色,似乎是不肯了。” “那这位施主的确是蛮奇怪的。”小沙弥晃了晃自己那颗锃亮的小光头,“兴许是住持师叔你都要收一万,但是菩萨只收五元,那位施主觉得这一万花得亏了呢?” “就你小子有慧根!”日本和尚敲了敲小沙弥的光头,又忽然将他一把搂住,凑在他耳边说,“师叔悄悄告诉你,我们寺里今天可来了一位大气运之人,你没学过望气之法你看不出来,师叔都不敢给人家收钱,那位施主还带着一个无敌正点的女朋友,把咱们寺里那枚姻缘上上签给抽走啦……” …… 源氏重工,醒神寺。 此刻诸姓家主齐聚在这里,蛇歧八家从未如此频繁地召开大型会议,风暴将至,“神”的复苏在即,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每个人都能嗅到腥风血雨将要来临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屡次召开战要准备会才是合理的,因为战况瞬息万变。 但今天的会议并不是由大家长主导召开的,而是由其余几姓的家主联名召开……这场会议也并不能算是一场战要准备会,反而更像是一起追责会。 “大家长,恕我愚钝,我真的很难理解你的做法……或者说在座的家主们都无法理解你昨夜的决策。”风魔家家主率先出声,这位老人此刻的表情犹如结了风霜的铁石。 在座的家主们表情都不太好看,他们在今天之前原本斗分散在日本的各个角落,全力开展着搜找“神”的任务,但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在昨夜忽然被中断了,拥有权力下达这道指令的自然是身居大家长职位的源稚生。 “对猛鬼众的战争已经全面叫停了,往后家族的重心会全部放在寻找以及剿灭‘神’的目标上……这是上一次会议中大家长您的原话。”樱井家主说,“可为什么您昨夜忽然又叫停了对‘神’的搜寻计划?这样蛇歧八家往后的工作要怎么继续开展?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神’复苏么?” “听说多摩川方面的探索已经发现眉目了,钻井勘探的工作特意增加了深度与强度,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宫本家主也微微皱眉,“根据樱井雅彦发来的报告中描述,神代遗迹很可能就藏在那片土地之下,‘神’的踪迹也很可能随之水落石出,为什么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叫停进程呢?这不是相当于在敌人的家门口举旗投降了么?” 诸姓家主们都开始对源稚生发起质疑,虽然不至于是口诛笔伐,但家主们也毫不掩饰神色和语气之间的责问,就连在上次会议中鼎力支持源稚生的犬山家主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说上次叫停对猛鬼众的战争决议他还能和源稚生站在统一战线,那么这次源稚生叫停搜寻“神”的举动他也无法理解。 “我们不是坐以待毙,也绝不会举旗投降,确实就像宫本家主说的,我们很可能已经寻到了那扇禁忌之门,也许门后就矗立着我们蛇歧八家的最终敌人,但越是到达这一步,我们往后的动作就愈发要谨慎。”源稚生说,“我忽然得到了启示,意识到如果盲目开启那扇禁忌之门,家族也许会因此蒙受惨重的损失,很可能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源稚生拍拍手,一道身影从醒神寺的角落里走出来。 “雅彦?”樱井七海眉毛一挑,“你不是负责多摩川的工程项目么?怎么会出现在家族里?” 来人赫然正是从多摩川回到家族的樱井雅彦。 “大家长,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次会议的级别。”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这是决定家族生死存亡的议会,以樱井雅彦的级别应该还没有资格列席在这场会议之中。” 风魔小太郎说的很直白,但他的话没错,以樱井雅彦的级别其实根本没有权力参与这场家主级别的议会,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但他从会议开始前就已经到场了,这是大家长源稚生亲自授意的。 “樱井雅彦不会在会议上发表任何意见,并且他本人也已经以他的姓氏起誓,绝不会将今天会议的内容对外泄露半句。”源稚生平静地说,“樱井雅彦仅仅是作为多摩川现场工程的指挥者和目击者的身份出席这场会议,我想作为大家长的我有授权的资格。” “说吧,樱井雅彦,说出你们团队在多摩川的勘探情况。”源稚生对樱井雅彦说。 樱井雅彦朝源稚生和诸位家主深鞠一躬后开始平静地叙述,他将科考队在多摩川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从钻井里喷出的富含铁质的赤黄色泥浆,还有杀死几名科考队成员的鬼齿龙蝰,还有源稚生昨夜紧急吩咐他叫停对多摩川地下的继续挖掘的事。 听完樱井雅彦的叙词后,家主们的表情各自变换,不尽相同,樱井七海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庆幸樱井雅彦即使叫停了挖掘,不然多摩川现场的科考队成员们必然会全军覆没,而宫本志雄则是难掩激动的神情,鬼齿龙蝰这种禁忌生物的出现就代表着龙族的文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们即将揭开那片从神代时代流传下来的、被岁月和尘土掩埋的神秘面纱。 “和‘神’之间的战役本就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我们早已最好了肝脑涂地的准备,怀揣着万劫不复的意志。”风魔小太郎直视源稚生的双眼,“难不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家主你还要告诉我们你还没做好和‘神’开战的心里建设么?” “和猛鬼众的战争不同,和‘神’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源稚生毫不避让地与风魔小太郎对视,“但是开战不应该是盲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打赢这场战争,而不是毫无准则地派遣我们的族人去送死。” “恕我直言,大家长你的仁慈已经过了头,你太年轻了,你没机会经历几场战争,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战争的胜利都是用死亡和尸骸累积起来的。”风魔小太郎说,“我想所有参与战争的族人应该都抱有这种觉悟才对。” “那如果我们把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搭上也没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呢?”源稚生反问。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露出马脚(二合一,求订阅!!!) “大家长,你在害怕是么?你害怕失败以及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风魔小太郎的声音冷冽下来,“身为大家长的男人怎可心存怯懦之意?不战而惧,此乃战争中之大忌!” “是的,风魔家主你说的没错,我害怕,我当然会害怕,自从我继任大家长的那天开始,我没有一天不在害怕。”源稚生诚恳地说,“我人生的计划里原本根本就没有蛇歧八家和大家长这些字眼,我应该离开这个国家,在法国的蒙塔利维海滩上卖防晒油……但是我别无选择的背负了大家长的使命。” “至此,家族的盛衰荣辱和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成了压在我肩头的重担,倘若我的意志不够坚定,家族就可能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我做下某个错误的决定,家族也许就有成百上千的人流血牺牲。”源稚生接连抛出数个反问,“大家长的位置真的是一份至高的权力么?难道不更像是一份责任?这责任让人如履薄冰。风魔家主你说心存怯懦之意的人没资格作为大家长,但在我看来,不会因为族人的牺牲而感到悲悯的人更没有资格做大家长。” 这是源稚生第一次开诚布公,在除橘政宗以外的家主们面前表露他想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愿望,源稚生给众人的印象原本是极致的孤高与强硬,但他此刻的话无疑暴露他内心中的脆弱一面……但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因为人不可能真的心如顽石,再坚强的人也只是将内心的怯懦敛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可一场战争总归避免不了牺牲,至少我们风魔家全体在战前就做好了随时以命相博的准备。”风魔小太郎的声音稍稍放缓,“如果因为害怕牺牲而延误了时机,那才是可能导致家族坠入深渊的致命失误。” “时机……风魔家主真的觉得已经参透了时机么?”源稚生问。 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源稚生的这个问题让他不解其意。 “诸位家主,你们觉得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神代遗迹,揭开了禁忌的文明,如最好的预期顺利找到了‘神’……谁才是那个最开心的人?”源稚生顿了顿,“或者我换种说法,在‘神’即将复苏的这个时间节点,除了我们蛇歧八家想要杀死‘神’以外……谁会最希望能掌握到‘神’的踪迹?” 这是个指向性很明确的问题,答桉呼之欲出。 “勐鬼众。”樱井七海说,“那些想要复活‘神’的家伙。” “准确来说是王将,因为整个勐鬼众也只不过是王将的一盘棋子。”源稚生纠正道,“如果我们毫不设防地打开了‘神’的藏骸之井,我们很有可能变成王将的另一盘棋子,我们的辛苦勘探与牺牲也许只是徒作他人嫁衣。” “大家长认为王将能坐收渔翁之利?”风魔小太郎冷冷地问,“他凭什么?” “就凭风魔家主你刚刚所说的时机。”源稚生说,“王将是心机极深的阴谋家,对一个合格的阴谋家来说,把握时机恰恰是他最锋利的手段,诸位家主们难道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情况么……勐鬼众最近,似乎忽然变得过分安静了?” 家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眼神……确实就像源稚生说的,最近勐鬼众太安分了,不管是各个家族麾下的势力还是蛇歧八家的各支部这些天里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勐鬼众的动作,这个从来都秉持着和家族抗争到底的组织似乎在一夜之间忽然销声匿迹了。 “诸位家主都比我年长,你们经历与勐鬼众的战争时间也比我更长,诸位也都了解勐鬼众是怎样凶戾的组织,如果他们一旦抓住机会,他们一定毫不犹豫会将家族彻底打入深渊。”源稚生说,“而我们蛇歧八家刚刚经历了被死侍袭击总部这样的危急,这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如果勐鬼众抓住这个机会对我们发起奇袭,势必会对我们造成巨大的打击,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如此良机?因为我们单方面叫停了与他们之间的战争,所以勐鬼众也决定与我们息事宁人?诸位家主觉得有可能么?” 在座的家主们都陷入漫长的沉默,自从停止了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他们这些天全部的精力都扑在寻找“神”这个最终敌人上,现在冷不丁地被源稚生一提醒,细想之下勐鬼众的动向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勐鬼众和蛇歧八家积怨已久,蛇歧八家单方面停止战争就愿意和蛇歧八家握手言和这种行为绝不是勐鬼众的做派。 “唯一的解释就是勐鬼众正在静待时机,和我们一样,他们全部的力量也都放在了‘神’这一目标上。”源稚生说,“我们的目的是杀死‘神’,勐鬼众的目的是复活‘神’,这场战争中,谁能够握准时机抢得‘神’最后的归属权,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赢家,败者食尘。” “大家长的意思是,勐鬼众的人也许是在静观我们蛇歧八家的动向,他们利用我们找到‘神’的行踪,达到目的后再给予我们致命一击对么?”龙马家主忽然出声。 源稚生意外的看了眼龙马弦一郎,这位中年家主在八姓家主中是最不起眼的,也是公认最平庸的一个,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发声,并且开口就直指问题的核心,这让源稚生忍不住另眼相看。 “没错,樱井雅彦刚才的描述想必诸位都听的很清楚,我们只是接触了神代遗迹的外围,就碰到了鬼齿龙蝰这种棘手的生物,倘若一旦遗迹被开启,其中的凶险绝对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相当于是拿族人的性命去赌。”源稚生看了眼风魔小太郎,“我知道大家都做好了随时康慨赴义的觉悟,但这不是作为大家长的我应该放任的,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蛇歧八家强行开启神代遗迹后元气大伤,然后被勐鬼众趁虚而入,那样我们才是真正的失了时机!” 风魔小太郎陷入了沉默,这位资历最深的老人对家族一向忠肝赤胆,但他绝不是愚忠,昔日的忍者之王在源稚生的提醒下很快就分析清了当下的局面……的确是像源稚生说的那样,勐鬼众按兵不动,他们是想做螳螂之后的黄雀,如果蛇歧八家在开启藏骸之井的时候损失惨重,勐鬼众就可以趁虚而入击溃蛇歧八家并掠夺蛇歧八家的成果,而一旦“神”落入勐鬼众的手中,届时整个蛇歧八家再众志成城也无力回天,那将会是这个千年家族的至暗时刻。 “是我的想法鲁莽了。”风魔小太郎朝源稚生鞠躬,“可我们也不能一味的坐以待毙下去,藏骸之井总有被开启的一天,‘神’也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存在……那么大家长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 “等。” “等?”风魔小太郎一愣,“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敌人露出马脚的时候。”源稚生低声说,“马上就要到决胜的时刻,最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最着急的应该是想要得到‘神’的那家伙,这是一场耐性与毅力的对决,盲目行动的人意味着失了先机,哪怕王将的城府再深,面对‘神’的复苏,他也不可能一直耐得住性子,而一旦王将露出破绽,我们就以雷霆之势扫清我们腹背的敌人,最后举全族之力面对‘神’,这是我们唯一胜利的契机。” 家主之间开始小声地议论,樱井七海和樱井雅彦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率先表态她代表樱井家支持大家长的一切决议,会议结束吼樱井家就会派遣人力牢守多摩川沿线一代,谨防勐鬼众的人趁虚而入。 在樱井家主过后,犬山家、宫本家和龙马家的家主们也纷纷表态,最后风魔小太郎也缓缓点头,表示赞成源稚生的想法。 这场仓促之间召开的会议又在仓促之间落下帷幕,樱井雅彦马不停蹄回到了多摩川前线,诸位家主在得到源稚生的授意后也纷纷赶回家族中交代家族近期的方针。 最近的指令一变再变,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但没有任何一位家主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战争就该是这样,事关蛇歧八家的生死存亡,没有人会觉得谨慎以待是种麻烦。 最后留在醒神寺露台的只有源稚生和风魔小太郎。 源稚生站在露台的边缘俯瞰脚下这座偌大的城市,而风魔小太郎则是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为自己的杯盏里添着热茶。 “好像每次的会议上总是避免不了和大家长针锋相对。”风魔小太郎冷不丁开口了,“这是年轻时候就留下来的臭毛病了,我们做忍者的,什么都忍不住去质疑一下,担心这里有点纰漏担心那里有点问题,不然很难在战场上存活下去,老了这个毛病就变得更严重,整天疑神疑鬼的,还望大家长莫要见怪。” “怎么会呢,您的质疑都很合理,我虽然年轻但我也分得清好歹,风魔家主对家族的赤诚人人可鉴。”源稚生轻声说,“我虽然是大家长,但蛇歧八家并不是我的一言堂,就是要有人提出合理质疑,一场会议才能够顺畅的进行下去。” “您比我想象的更能明辨是非。”风魔小太郎诚恳地说,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会议中对源稚生提出质疑时的那种锐利,反而更像个和蔼的长辈。 “风魔家主谬赞了。”源稚生轻轻摇头。 沉默了片刻后,风魔小太郎再度开口:“政宗先生没能出席今天的会议,是因为上次会议中大家长对他处以的禁闭的惩处么?” “不,禁闭的禁止事项并不包括家族的会议,政宗先生没来是因为他身体不适。”源稚生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前几日路明非的重伤以及‘割耳之刑’让他的身体抱恙,从昨天开始他就转入加护病房了。” “说起来政宗先生其实对家族的贡献真是很大,家族能屹立到今日,政宗先生居功至伟。”风魔小太郎微微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对大家长你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我的内心其实原本一直期望着蛇歧八家能在政宗先生手中迈向鼎盛,这大概是家族老一辈的老家伙们共同的心愿。” “确实,和治理了蛇歧八家十年的政宗先生相比,我还有太多不成熟的地方。”源稚生顿了顿,“其实跟在政宗先生身边这么久,他传授的方法我都铭记于心,但是我并不打算效彷政宗先生治理家族,或许这么说有点大言不惭,但我打算摸索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来治理蛇歧八家,我无法保证能够比以前的政宗先生做得更好,但我会尽力。” “这样就好,有一颗为家族着想的心,比什么都重要。”风魔小太郎低声说,“也不知道政宗先生是何时丢了这颗心……还是从来就未有过。” 源稚生一愣,他缓缓扭头,深深的看了眼正在饮茶的那位老人。 “上次会议后我和犬山君有过一次短暂的谈话,我已经知晓政宗先生有背叛家族的意图了。”风魔小太郎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追问到底,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今天这场会议,大家长你是怎么想的,今天的会议内容需要对政宗先生全面保密么?” “不,恰恰相反,其实今天会议里的那些话我就是说给政宗先生听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出席会议,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帮我传入他的耳朵里。”源稚生最后一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接下来就只用等……等到他忍不住露出马脚的那天。” …… “客人,我看你一直看表,赶时间么?”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排一男一女两位乘客,一直和他聊天的是男乘客,但那位女乘客还真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算是吧,要去一场晚宴,已经和人约好了时间。”路明非盯着手表。 第四百五十四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约会攻略(二合一,求订阅!!!) “那还真是不凑巧啊,客人你们恰好赶上了东京的晚高峰。”司机唉声叹气的,“东京这种大都市,晚高峰可是很吓人的,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要是客人你们去挤地铁或是电车的话,就凭你们俩这身板怕是一个小时都很难挤上去,而且东京地铁线上会有很多咸猪手,有的变态专挑晚高峰人多的这个时段对年轻的女孩下手,客人你带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是不建议挤地铁。” “嗯……谢谢提醒。”路明非扭头看了眼绘梨衣。 他忍不住想要是哪个咸猪手敢对绘梨衣下手……整趟地铁的人都要为那家伙陪葬的吧。 “不过今天出租车也变得不方便了,昨晚的暴雨把城市的低洼路段都给淹了。”司机显然是个话唠,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刚才新闻播报说,今天有好几个路口都发生了交通事故,我们前面的路口彻底堵死了,客人你们的运气还真糟糕,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你们弃车沿着马路跑都会比坐车快。” 这司机也是个实诚人,路明非还真有拉着绘梨衣下车跑到餐馆的冲动,但拉着美少女在大街上狂奔这种事实在太招摇了,他和绘梨衣现在还是被悬赏的状态,哪怕源稚生和蛇歧八家并不是真心想要追捕他们,路明非也不能上赶着招摇过市,像是生怕自己和绘梨衣不会暴露似的。 “前面有交通事故塞了车的话,有没有办法换一条路?”路明非对司机问,“有更方便的路么?” “我也想找更方便的路,可这里是东京啊……我的意思是,在东京这座大城市里,人人都想走更方便的路,但很少有人能如愿。”司机耸了耸肩膀,“客人您知道么,时至今日生活在东京这座城市里足足有一千五百万人,在这座城市定居您就知道什么叫压力山大了,咱们这些普通人哪有资格要求这茫茫人海为咱们让一条方便的路出来啊,能够在这座城市呼风唤雨的就只有那么一小撮大人物……” 司机又开始滔滔不绝了,如果换作平常路明非说不定还真能和司机聊上几句,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约了一场晚宴,带着绘梨衣去赴约,又恰好碰上了世纪大塞车,路明非现在真没什么闲情逸致和这话痨司机闲扯澹,只是扯出一个不那么开心的笑脸,敷衍地说:“想不到您还是个哲学家。” “没想到隐藏这么深都被客人你给看出来了!”司机惊喜地说,“这些哲理可不是我在学校学到的,学校可不会教这么有深度的东西,其实我国中就辍学啦,属于是自学成才,这都是我这些年拉了一趟有一趟的客人总结出来的人生真理……” 司机倒是个乐天派,堵车他也不发愁,同样不发愁的还有后座的绘梨衣,她此刻正伸着脖子看着车窗外面的世界。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大马路上车水马龙,各色各样的车辆塞满了马路,那些嘈杂的鸣笛声和叫骂声充斥了街上的每片空间,吵得人心烦意乱,但这些声音显然没能烦到绘梨衣,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跳动的霓虹灯牌,滚动led大屏,如钢铁丛林般的摩天大厦……绘梨衣今天一天的表情大概比她人生过往二十多年都要丰富,就像个从久远的江户时代穿越到现代的孩子。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绘梨衣在小本上写字举给路明非看。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绘梨衣写这样的字条给路明非看了,路明非今天带绘梨衣去了很多地方,每每去到一个地方绘梨衣就会在她小本子上感慨一句。 当路明非带绘梨衣去浅草寺的时候,绘梨衣说:“这个世界好大!有好多的人!” 今天的浅草寺人满为患,绘梨衣从来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被那密不透风的茫茫人海包裹她一定手足无措,但那时候她牵着sakura的手,只新奇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种人,黑头发黄头发亚麻色头发的,蓝眼睛灰眼睛深褐色眼睛的…… 当路明非带绘梨衣去迪士尼的时候,绘梨衣说:“城堡也好大!白雪公主真的生活在里面么?” 说起来以上杉家的财富在东京的郊外什么样的古堡都买得到,但城堡这东西在绘梨衣的眼里依旧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因为这是绘梨衣的人生中第一次在现实看到城堡的样子,这恢宏又富有童话色彩的建筑对以前只能生活在那鸟笼般的房间的她来说简直太遥不可及了。 当路明非带绘梨衣登上东京晴空塔时,绘梨衣掏出了小本子,但已经不知道写些什么了,因为眼前的一切太震撼了,以她本就不富裕的词汇量根本就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 在这座世界上最高的电波塔上,在离地四百五十米的高空中,这个高度能够俯瞰到东京一切的建筑,路上的人就像是蚂蚁一样渺小,整个东京的景色像是实景的画卷一样在脚下铺开,远望出去东京湾碧波荡漾,与遥远的天际连成一线,富士山的残影像是巍峨的巨人一样驻守在视野的尽头,他们的脚下是通透的玻璃,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在晴空塔上缓缓绕圈,每到一个方向她都要驻足十分钟以上,像是要把这个世界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路明非手指向远方,一一为绘梨衣介绍东京都的二十三大区,正前方的是新宿区,更远处是千代田区,他们的左手最远的地方江户川区,毗邻东京湾的分别是江东区、中央区、港区、品川区和大田区…… 直到夕阳从迢遥的彼岸照来,巨大的日轮触及海面,金色的辉光宛若海潮一样涌入两人的视野中,绘梨衣缓缓伸出手,阳光就像可以触摸到似的,女孩站在阳光里的模样仿佛翱翔至此的飞鸟……晴空塔六点半就要关闭,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绘梨衣依依不舍地和路明非乘电梯回到了街面上。 绘梨衣对路明非说今天她玩的很开心,因为她去了很多很多都地方,看到了好大好大的世界。 在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眼里,东京已经是超级巨大的世界了,路明非对绘梨衣摇摇头说,这个世界其实远比绘梨衣今天见到的要大的多的多,大上好几万倍。 面对绘梨衣无比神往的表情,路明非告诉她这座东京晴空塔根本就不算什么,迪拜有一座哈利法塔比这还高,和屹立世巅的珠穆朗玛峰还有高大雄伟的乔戈里峰相比的话,这些人造的高塔也算不了什么了,这个世界上简直有太多太多波澜壮阔的景象。 譬如坐在飞机上看中国云南的山脉,世界就像是一幅延绵苍翠的天地水墨卷,譬如在撒哈拉的大漠戈壁看落日,整个世界都会被阳光和沙尘染成苍莽莽的赤红一片,再譬如白令海的二十米巨浪从浮冰下狂涌而起,阿留申群岛中的火山在太平洋和北冰洋交界的偏僻海岛上常年无人问津,孤寂又高冷,还有马来西亚的沙丁鱼在迁徙时卷起的杰克风暴、还有候鸟从洱海的天空中飞过没有留下踪迹羽毛却如雪般纷飞、还有每当西伯利亚的极寒之风从贝加尔湖上呼啸掠过后,广袤的湖面就会迎来一年之中最美的蓝冰季…… 这目眩神迷的描述听得绘梨衣简直双眼放光,路明非和答应绘梨衣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带她去周游世界,把她想见识的这个世界给好好看它个遍,绘梨衣重重点头,还和路明非拉勾。 路明非又低头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意识到时间不早了,然后他们就在晴空塔下拦到了这辆车,遇到了这个话痨司机,并被堵在千代田区前往港区的街道上,进退两难。 见一直只有自己说话,后排的乘客没怎么搭理自己,话痨司机也识趣地闭上了那张闲不住的嘴,他试探性地对路明非问道:“客人今天晚上是约了重要的人呐?” “是蛮重要的朋友。”路明非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确实是重要的朋友,因为路明非今天约的是恺撒和楚子航,准确来说是他主动邀请恺撒和楚子航吃一顿饭,因为他的首夜秀大获成功,恺撒和楚子航出力不少,而且在这之前那两人把他们的积蓄都塞给路明非以供他和绘梨衣的约会了,于情于理路明非都应该请他们吃顿饭还个人情什么的。 于是路明非大刀阔斧地说餐馆随便他们俩定,只要不是去明治神宫吃皇宴他都请得起,卖肾都请,恺撒和楚子航一合计,想着最近路明非泡上了黑道公主还破了两人的记录成为了高天原新晋的牛郎花魁,可谓是春风得意风头无二,于是两人决定狠狠宰路明非这小子一顿,定位置这种事自然是交给经验老道的恺撒来。 不过恺撒还是讲义气的,想着路明非带黑道公主开销不小,也没想着太难为路明非,只定了一家米其林一星的意大利餐厅,“ristorante honda”。 不得不说恺撒享用美食的经验的确丰富,“ristorante honda”虽然只是一家米其林一星餐厅,却连续十三年都稳摘米其林的星级荣誉,被誉为“一星里的三星级”,人均消费通常在二十万日元以上,餐厅位于东京都港区北青山,店面不大却十分精致,不少来这家餐厅打卡过的美食家都评价说不论是装潢还是菜品“ristorante honda”都是一家堪比法国料理一样美丽的正宗意大利餐厅。 其实路明非原本还邀请了风间琉璃,因为首夜秀的成功风间琉璃也是帮自己唱了曲出了力的,而且路明非也知道风间琉璃为自己买了张金色花票,但风间琉璃婉拒了他的邀约,风间琉璃说很开心路明非能邀请他,但他如今的身份依然是勐鬼众的龙王,和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们私下见面太频繁不好,而且最近勐鬼众的动向变更频繁,他要紧盯王将的动作,既然风间琉璃都这么说了路明非也就没再强求。 路明非再次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临近约定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恺撒和楚子航应该已经到了吧,毕竟老大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绝不会允许自己赴约迟到,而师兄也是时时刻刻都严格恪守时约的守时机器,这么说会迟到的大概就只有他这位请客吃饭还带着女宾的正主了。 路明非又一次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做好了被老大和师兄嘲讽的准备了,他心里只求那两个家伙嘴下留点情,不要让自己在绘梨衣面前太丢面子。 …… “客人,‘ristorante honda’是么?我们到了。”女司机操着一口别扭的日式发音,目光忍不住打量后座的那两位乘客。 这两位客人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俊男配酷哥,只是这样两位男士联袂来到浪漫的意大利餐厅不禁让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奇妙的联想,花痴的女司机红着脸又红着眼,暗骂浪费资源,这样的帅哥们内部消化可真是社会浪费资源! 恺撒和楚子航先后下车,他们的面前是山坡状的公寓群,光洁的混凝土和石头建筑上种植着茂密的本土松木,这边是日本有名的世界级基准宅邸北青山,恺撒定的位置就在这座奢华的建筑里。 “您好,请问有预约么?”黑衣白手套的侍者为恺撒和楚子航开门,恭恭敬敬地鞠躬,“现在是用餐的高峰期,需要提前在网上预约才有预留的位置。” “哦,我前一天已经到店预约了。”恺撒澹澹地说,“高级包厢,预订座位的名字是sakura lu。” 侍者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嘴里反复念叨,似乎是被一个名字叫“小樱花.路”的男人给吓到了。 “很抱歉,先生,我们这里应该没有这位‘sakura lu’先生的座位,因为今天的包厢已经客满了。”侍者礼貌地说,“最近是旅游的高峰期,我们的预约订单已经排到了近一周后,昨天的到店预约我们一般是不会受理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晚宴(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微微皱眉,虽然侍者的态度还算谦卑有礼,但言语之间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不懂规矩的客人。 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哪里遭受过这种对待,以往他恺撒走到哪里不是前拥后簇,侍者们上赶着以为他服务为荣,更何况恺撒和楚子航为了赴今天的约还特意找店长透支了工资,各自为自己买了套笔挺的西装。 盛装赴宴岂有被拒之门外的道理?! “你仔细查一下,我很确定我预订了位置,昨天接待我的是你们店经理,他还在我这儿留了张名片。”恺撒从西装的口袋里夹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放在侍者手里,“你做不了主的话就叫你们店经理来和我聊。” 恺撒昨天的确来过,当时正巧碰到有客人来店里取消预约,“Ristorante Honda”的店经理反复询问客人是否真的要取消预约,近期是大热的旅游季,店里的位置很紧俏,一旦取消成功要想再预约的话就只有一周之后才有位置了,兴许是客人被问的不耐烦了,有些暴躁地说他已经在“Joel Robuchon”订好了位置,“Joel Robuchon”是一家米其林二星法式餐厅,在级别上比这家餐厅更高,而且法国餐厅比意大利餐厅更浪漫也更有格调,这是世界公认的。 “Ristorante Honda”的店经理面对客人这种蛮横的拉踩本想反驳,但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别家餐厅的不是,这种做法太有失风度,于是他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窘迫地为客人办理取消手续。 这时候恺撒相当自然地在经理和客人旁边的位置坐下,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份“Ristorante Honda”的菜单,有意无意地说了句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种单看星级来评价一家餐厅好坏的暴发户。 客人和经理闻言都纷纷扭头望向这位不知哪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客人变了脸色,色厉内荏地高声质问恺撒说谁是暴发户。 恺撒淡淡地说是谁听到暴发户三个字就忍不住跳脚自然谁就是暴发户,然后他又扭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客人,指出了客人话里的三个漏洞。 第一,并不是获得米其林二星荣誉的餐厅就一定比一星要好,决定星级有太多的主观因素,譬如餐厅的风格是否符合普罗大众的审美,譬如餐厅的周边环境是否富有格调,再譬如主厨的手艺是否符合监察员的口味偏好……“Ristorante Honda”这种连续十三年摘得星级荣誉的实力老牌餐厅未必比不上“Joel Robuchon”这种后起之秀,第二,只有暴发户才会觉得法国餐厅比意大利餐厅更有格调,有涵养的人都知道法国餐厅吃的是卖相与环境,而意大利餐厅更注重口味与氛围,第三,恺撒一语道破客人更倾向于“Joel Robuchon”是因为那家餐厅正在网上推出情侣套餐的促销活动,活动的优惠力度很大,打完折后同等级的菜品只有这家餐厅的一半价格不到,所以客人的选择和格调没有关系,纯粹是为了省钱。 被揭穿了心思的客人灰溜溜地逃走了,店经理简直惊为天人,当即决定把这间被退掉的包厢预订给恺撒,恺撒则笑笑说自己的朋友恰好需要一个包厢,于是就留下了路明非的化名。 侍者被恺撒那居高临下的语气给镇住了,他弯腰双手接过恺撒手中的名片,看到真是经理的名片,侍者也不由得谨慎起来,说经理现在有点忙,他再去帮恺撒仔细核对一下今晚的座位情况。 “路明非他们还没到么?”楚子航看了看大厅的挂钟,“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其实能够理解,黑道公主可不是那么好搞定的角色,棘手程度甚至堪比于诺诺和小龙女,路明非那家伙应该也蛮头疼的。”恺撒说,“但如果他真的迟到了我依然会谴责他。” “你觉得路明非真的喜欢上杉绘梨衣么?”楚子航问。 “喜欢?”恺撒摇摇头,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难道还不够明显么?那家伙面对上杉家主的时候就差把‘我爱你’三个字写脸上了好么?你和夏弥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么迟钝,这么点情况都看不明白?” 楚子航少有的没有反驳恺撒的嘲弄,因为他根本无力反驳,和恺撒这样拥有着和女生相处的丰富经验的贵族公子相比,他在这方面神经迟钝的确实像条愚笨的榆木疙瘩。 侍者在几分钟后又快步返回了,他先是朝恺撒和楚子航深鞠一躬,然后语气有些奇怪地说:“刚才我去核实了一下,确实有一位‘路’姓的先生在我们这里预订了位置,但他十五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 恺撒和楚子航皆是一愣。 “难道是路明非他们已经先到了?”楚子航语气不太确定地说。 “可是……他们已经开始用餐了。”侍者补充道,“那位路先生的包厢里一共六个人,他们说人已经来齐了,我们已经为他们上了两道前菜,我去核实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用餐了。” 在这种档次的餐厅,人不到齐一般是不会允许上菜就餐的,所以侍者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即便恺撒和楚子航两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也真的是持着经理的名片而来的,此刻在侍者的眼里也依旧有骗吃骗喝的嫌疑。 “六个人?”恺撒也忍不住皱眉。 哪来的六个人?怎么冒了六个人出来?难不成是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还邀请了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把上次那个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也喊上了,那还有一个人是谁?象龟?象龟会赴约来这样的餐厅花几个小时吃一顿晚饭?他有这么闲? 而且人到齐了是怎么回事?今天的晚餐不是为了宴请他和楚子航才约在这儿么?就连预约都是他亲自上门预约的,现在晚宴已经开始了,他和楚子航却被排除在外了? “你们真的有搞清楚客人的身份么?位置是我定的,路先生的名字是我留的。”恺撒对侍者提出质疑,“你们餐厅也许搞错了人,你最好现在带我去见一见那位路先生。” …… 服务生将精致的托盘摆上桌,托盘里盛放着纯黑色的巧克力球,戴着高白帽的厨师来到桌前,用热熔枪为巧克力球均匀地加热,巧克力球好似黑色的花朵般朝四面八方缓缓绽开,露出里面透红的爱心状樱桃。 叔叔和陈处长纷纷鼓掌,赞叹着这才是高级餐厅该有的氛围啊,这吃的是食材么? 不,这吃的是艺术! 婶婶在桌下轻轻踹了两脚路鸣泽,但路鸣泽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盘巧克力,就差没流哈喇子。 婶婶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儿子不行,还是得由自己这个当妈的亲自上阵! 婶婶抢在路鸣泽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叉子挑起那枚爱心型的樱桃,轻轻放入佳佳的餐盘里,笑容和蔼:“吃啊佳佳,别不好意思,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了你和鸣泽才来吃的,特意选了这家餐馆,要是到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好就回去也太亏了。” 路鸣泽也点点头,既然他老妈都说了这顿饭是为了他和佳佳才吃的,他也就很不客气地把那盘巧克力端到自己的面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其实作为甜品的巧克力本不该是这时候吃的,但也不知是在座的两家人都很少有过吃高档西餐的经验,还是看路鸣泽是小孩子就由着他了,总之谁也没说什么,服务生接着开始端上开胃的前菜。 浓郁的焦糖化花椰菜酱搭配龙虾汁,鲜艳的色彩和精美的摆盘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开,叔叔舀了半勺到自己嘴里,细品着这阳光下的夏威夷风味,紧接着又轻抿了口淳美的香槟酒,味蕾好似连同全身上下的气场一起打开了,叔叔摇晃着高脚杯,慢悠悠地开口:“这家餐厅的前菜口味在我吃过的餐厅里也完全算是上乘了,话说陈处长以前也来米其林的星级餐厅用过餐么?” 在单位里叔叔哪用过这样的语气和陈处长说过话啊,虽然不至于点头哈腰,那也是恭恭敬敬,但是经过这些天在日本的相处,叔叔发现陈处长骨子里也是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人……呸呸呸,什么臭味相投,是志同道合才对!而今天自己请陈处长在这样的高级体面的餐厅吃饭,叔叔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和陈处长以兄弟身份相交。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说是男人上了同一张酒桌后就是不同爹妈生的亲兄弟! “你瞧你,还没开始吃就喝多了是吧?说的这叫什么话!”婶婶对叔叔嗔斥道,“陈处长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宴席没吃过?米其林餐厅对人家陈处长一家来说哪里算得上什么高档场所啊?人家那都是当成便饭来吃的,只是我看陈夫人和佳佳的口味肯定更倾向于咱们传统的中国菜,陈处长才很少来这样的西餐厅,人家陈处长那叫顾家你懂么!” 婶婶嘴里说着斥责的话,却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她左手举着香槟品茗,右手手指轻点桌面,面色润红,春风得意,这个家庭主妇何时有过这样风光的时刻,还是在这样的高级场所,婶婶的心里此刻比吃了甜巧克力还美。 她不禁感叹于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家庭妇女也有家庭妇女的智慧,自打从那个浅草寺回到酒店,婶婶越想那位大师的话就越觉得有道理,路鸣泽和佳佳的事为什么迟迟定不下来……就是因为缺少那一点缘啊! 不仅是路鸣泽和佳佳缺少那一点缘,自己家和陈处长家也缺少那一点缘啊!想想自己为什么老是觉得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就差那么临门一脚,是因为自己根本就合适的场合和合适的机会和陈处长一家捅破那层窗户纸,定下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啊! 于是在叔叔和路鸣泽呼噜震天响的时候,婶婶挑灯夜寻,苦思冥想,她在手机上查阅最适合情侣确定关系的场所都有哪些地方。 票选的第一名是游乐场,说男孩子在摩天轮上告白成功率最高。 这个选项当场被婶婶给PASS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绝对做不出在摩天轮上表白这种举动,两个小孩的事肯定要由他们家长当面来敲定,但哪有能够容纳六个人的摩天轮啊?而且和陈处长一家在摩天轮上讨论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实在太儿戏了,一拍手一跺脚摩天轮就在半空晃啊晃的……那场面,想想都觉得诡异。 票选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是水族馆和电影院。 这两个选项也被婶婶毫不留情地略过了,这些地方确实挺浪漫的,但是只有浪漫不够,对着海龟、鲨鱼或是电影大屏幕聊两个孩子的事,会让陈处长一家觉得自己一家不够重视的。 婶婶心里暗自吐槽票选这份排名的一定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们,小孩子只顾着吃喝玩乐就够了,根本就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有多么复杂多么深奥,正当婶婶为踢不出这临门一脚黯然神伤时,忽然一个弹窗从她的手机页面冒出。 “‘Ristorante Honda’,您约会与订婚场所的不二选择。” 是一则餐厅的广告,婶婶下意识地想叉出这条广告,但怎么都退不出这个页面,正当她疑惑自己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时,她忽然看到这则广告的页面还有一张半价的优惠券。 家庭妇女想占小便宜的心思和警惕心在天人交战,最后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领了又亏不了一分钱的原则,婶婶还是没忍住诱惑。 而当她的手指划过优惠券的选项后,手机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温馨的烛光、金色的香槟、精致的餐点、哪哪都透着高级的环境……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 这不正是踢出那临门一脚最好的场合么!主要是婶婶还领了张全餐品半价券!两人以上到场附赠精美甜品! 真不枉费她听了大师的,在浅草寺花了整整五万日元和观音结下那一段善缘,没想到这么灵验!回报来得这么快! 第四百五十六章 楚同学(二合一,求订阅!!!) 于是婶婶领了券后立马上网去查了查这家“ristorante honda”餐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居然还是家老牌的米其林星级餐厅,连续十三年获得荣誉,素有“一星餐厅之中的三星餐厅”美誉。 婶婶虽然只是个被柴米油盐缠身的家庭主妇,但奈何叔叔自诩是个讲究体面的人,经常外出和朋友在饭店茶馆里侃大山,按照叔叔的话来说,上流社会的事儿他门儿清!婶婶耳濡目染过后也知道米其林的星级餐厅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餐饮行业的标杆,出入那些场所的无不是成功人士与上流名媛,如果在这样的位置约会,想必陈处长一家断然没有拒绝自己的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婶婶就把叔叔从床上踹了起来,一脸惊喜地说,老路老路,我有了! 叔叔原本睡眼惺忪的,听到婶婶的话他顿时睡意全无,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这个年纪还能有啊,自己明明每次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完善啊,怎么就有了呢?自己有这么生勐么?几个月了啊? 婶婶一巴掌拍在叔叔后脑勺上,说你想哪去了,说有了指的是有主意了,咱们鸣泽和佳佳就要成啦! 说着婶婶就掏出手机给叔叔看她在“ristorante honda”餐厅预订的位置,叔叔仔细一看,一拍大腿惊讶道,嚯!居然还是家米其林星级餐厅! 婶婶说是啊是啊,多亏了她在浅草寺遇到了高人指点,这米其林餐厅的半价优惠券就是菩萨显灵赐给她的明路啊!到时候大家穿着体面的衣服,在高档餐厅里享受着周到的服务,面对一桌子精致的美食,大家喝喝小酒扯扯闲天,不露破绽地把话题引到鸣泽和佳佳身上,先不说订婚不订婚的,那些都还太早,眼下就让两个孩子交个男女朋友什么的,反正两家人都已经这么熟络了,两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孩子在一起了总比出国去大海捞针找对象强,想必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叔叔也一拍大腿,说老婆这招真是绝妙啊,在高档餐厅宴请陈处长一家,吃人嘴短,饭桌上提出这事儿哪有拒绝的道理啊!并且叔叔的内心其实也十分向往去高档餐厅吃一次,但无奈价格不菲,老婆又管的严,去米其林餐厅用餐就和拥有一只万宝龙手表一样一直是他的人生执念之一,想不到这次能够托儿子的福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用过半价券后应该也贵不到哪去,叔叔觉得这段经历够他回国后在那群狐朋狗友的面前吹嘘一整年! 叔叔和婶婶一拍即合,叔叔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最贵的那套西装,在街上找了家干洗店送去,婶婶没有带在这种重要场合穿的正装,于是忍着肉痛在一家品牌店里买了套像模像样的礼裙,势必要在今晚盛装出席。 婶婶换上礼裙化上妆后感慨自己真是风采不减当年,除了多长了几条皱纹腰上多了几块肥膘其他的保持的还是蛮好的,婶婶以为今天的自己哪怕在高档餐厅也能出尽风头,艳压全场,可当真到了地方,叔叔和婶婶都被镇得说不出话来。 首先是北青山这栋建筑实在太有格调了,这种奢华而富有层次的建筑体哪怕在他们生活的那座滨海小城最繁华的cbd区都找不出类似的来。 到达了餐厅的门口,黑西服白手套的侍者深深鞠躬,彬彬有礼地为他们开门,映入眼帘的巨大实木浮凋影壁看起来直让人觉得一股浓浓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服务生们推着餐车在座位间无声的穿梭,餐桌上银色的餐盘与刀叉反射着天花板上绚烂的灯光,叫人目眩神迷,西装革履的客人们举着金色的香槟酒觥筹交错,似乎每一人身上的着装都比他们一行人要优雅体面,戴着高白帽的厨师昂首阔步地在一张张餐桌前展示着自己高超的厨艺,他们都拥有着深邃的面孔和栗色的童孔,看起来真是从意大利远赴而来的名厨。 侍者前来确定叔叔一行人的预约情况,婶婶说她用叔叔的名义预订了包厢,预订的名字是路先生。 侍者点点头说路先生今晚预订的是高级包厢,包厢在一小时前就已经整理完毕了,随时恭候入席,并问叔叔今晚的客人是否到齐了,叔叔连忙说到齐了到齐了,今晚就只有他们六个人大家是一起来的,侍者说既然客人都来齐了那就请入席吧。 在侍者带着一行人前往包厢的路上,叔叔和婶婶对视了一样,各自松了口气,幸好婶婶没有被骗,广告和优惠券都是真的,不然他们一家今晚在陈处长一家面前还真会把面子都丢尽了。 进入包厢内,服务生为几人依次拉开座位,抖开雪白的餐巾为几人系在胸前,侍者为每人都递上一份菜单,每道菜旁都有实物的配图和原料注明,贴心的是居然还有中文注解,这可让在座的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们谁都看不懂意大利文也看不懂日文,如果没有中文点菜的话那可真要难倒所有人,谁也不想像在国内的苍蝇馆子一样,指着菜单里的图片对侍者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这种做法在高档餐厅无疑很跌份。 烛光的照耀下,人影摇曳,推杯换盏,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叔叔和陈处长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侃大山了,一口酒一个兄弟,俩人的肩膀就差搂一块了,婶婶和陈夫人也频频碰杯,金色的香槟酒液在玻璃杯中荡漾起弧度漂亮的水花,原本没什么交流的路鸣泽和佳佳也开始学着大人聊起天来,他们聊着仕兰中学发生过的趣事和那些传奇人物。 “你平常喜欢读文学着作么?”佳佳对路鸣泽问。 “文学?”路鸣泽一边往自己的嘴里狂塞熏火腿薄片,一边疑惑。 “是啊,我还挺喜欢读文学类作品的,所以我高一就加入文学社了。”佳佳点点头,“你听说过陈雯雯师姐么?她是文学社的社长,我一直想成为陈雯雯师姐那样的人,娴静又学识丰富,听说陈雯雯师姐的男朋友也很优秀,他们好像去年在教堂举办了婚礼,非常浪漫。” “陈雯雯的男朋友?”路鸣泽愣了愣,“你是说赵孟华?” “你还认识赵孟华师兄么?”佳佳惊讶。 “认识,但是没有讲过几句话,陈雯雯和赵孟华他们以前都和我哥一个班,小天女你知道么?小天女苏晓樯也是他们班的。”路鸣泽嘴里嚼着熏火腿,含湖不清地说,“不过赵孟华以前和我哥不对付,但我觉得赵孟华人还蛮不错的。” “你哥哥?”佳佳眨了眨眼睛。 “是我堂哥,他读大学以前一直寄住在我家,叫路明非,不知道你听过没。”路鸣泽随口说,“我倒是觉得我堂哥比不上赵孟华,他爸妈都不管他,和赵孟华的家境比不了,而且他也不如赵孟华讲义气,他没什么人情味。” “啊!”佳佳忍不住惊呼,“路明非师兄居然是你的堂哥么?” “怎么?你认识路明非么?”路鸣泽疑惑道。 “没有没有,只是升旗仪式的时候见过路明非师兄几次,路明非师兄在我们年级很有名的,我们班女生老讨论他。”佳佳细声细气地对路鸣泽问,“那你认识楚子航师兄么?听说他和路明非师兄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楚子航师兄在我们班和路明非师兄一样有名,但是班上很少人见过他,因为我们升入高中部的时候楚子航师兄就毕业了,见过楚子航师兄的人都说他像是从日本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 “楚子航师兄……他以前来我家拜访过几次。”提起楚子航时,路鸣泽忍不住用上了敬语,态度也变得肃然起敬,“楚子航师兄真人很酷的,为人谦逊,彬彬有礼,他根本不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他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我哥压根和他没法比!” 路鸣泽和佳佳的交流全程都很小声,其他人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但是看着两人逐渐亲昵的模样,甚至都开始讲起了悄悄话,婶婶那叫一个喜上眉梢,拉着陈夫人的胳膊指了指两人,说两个小孩子看起来相处的还是蛮好的,陈夫人也点点头说看起来的确是相处的还不错。 婶婶心里一喜,觉得有戏,立马添把火说这孩子马上就不在身边了还真让人操心,美国就更不安全了,她的侄子就在美国,整天不着五六的,放个假连人都找不着了,这不又失踪了整整两个星期联系不到人,美国的那些学校也不负责,放假了都不和家长汇报汇报孩子的动向,陈夫人说那你家侄子该不会是失踪了吧。 婶婶见这招有效,立马火上浇油,说不会不会,这男孩子虽然玩的野但心里还是有分寸有底线的,她有个朋友家的女孩就蛮惨的,一个人去了美国又没有伴,找了个国外的对象,原本多文静多乖巧的女孩子啊,这不就让人家给带坏了,学抽烟,学喝酒,甚至还学会了斗殴打架纹身,这不现在还闹着要和她那个外国男友在美国定居,家都不要啦,女孩的妈妈天天哭夜夜哭,眼睛都要哭瞎啦。 陈夫人满脸忧心地说早就耳闻国外不安全,没想到这么乱啊,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说佳佳这么老实本分的孩子要是在美国被人骗了她都没地哭去,要是能找个国内的男朋友一起去美国互相有个照应,两个人都本本分分的她就能放心一些了。 婶婶连忙接起话茬说是啊是啊,她们家鸣泽也是老实本分的孩子,小孩从小到大都很纯真没什么恋爱经历,就怕被外国的那些坏女人给欺骗了感情。 陈夫人的语气比起最初已经放柔和了太多,一开始她其实对婶婶一家并不是很满意,叔叔一看就和自己的老公陈处长是一路货色,但职位却比自己老公还低好几个级别,婶婶也只是市侩的家庭主妇,好在做婆婆的话心思不深,路鸣泽看起来倒不像是敢欺负佳佳的样子,但这俩孩子的外表也太不相衬了,近两年想和自家攀亲家的同事和朋友都不少,婶婶家里的条件只能说差强人意。 但就像叔叔说的吃人嘴短,陈夫人也没想到婶婶一家会请自己一家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再加上婶婶这段时间以来对佳佳的关心,陈夫人感受到了婶婶一家的诚意,在金钱和心思上都不吝啬,让佳佳和路鸣泽那孩子交往着试试兴许两人意外合得来呢。 正当婶婶觉得自己临门一脚将要射出,建功在即的时候,忽然被一阵烦人的敲门声打断。 “抱歉打扰诸位的用餐。”侍者领着两人从包厢的门外走进,“这两位先生说这间包厢是他们预订的,请问路先生你们和两位先生认识么?” “鬼扯!”婶婶闻言立马拍着桌子起身怒斥,“这包间是我特地在网上定的,为了请陈处长他们一家吃饭,现在为了骗吃骗喝,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婶婶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瞅那其中一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恺撒环视了一番整个包厢,他一眼就判断这六人应该是两个小家庭,他看了看发懵的众人和毗邻相座的那对年轻男女,最后他的目光冷冷的落在眼前那个聒噪的中年妇人身上。 正当恺撒准备说些什么,身旁的楚子航却一把将他拉住。 “楚子航?这不是楚子航么?”婶婶指着楚子航,她的停顿显然是因为认出了对方。 “哎哟!还真是!”叔叔也站了起来,“这么巧楚同学你们也来日本了啊?你身旁这位英俊的帅哥是同学么?明非呢?我们已经两个星期联系不上明非他人了,明非是不是也和你们一起来了?” “叔叔好,婶婶好。”楚子航先是有礼貌的打招呼,然后说,“我们来日本是因为学院委派的学术交流任务,我旁边这位是我们学习小组的组长,路明非也和我们一起来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侄子和他烦人的同学(二合一,求订阅!!!) “哦哦,原来明非那小子也跑日本来了,我说怎么联系不上他呢。”叔叔长舒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又问,“楚同学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办日本的临时电话卡啊?你们来之前都没有和家里人报平安么?” “哦,因为我们这次的学术内容是机密的,学校不允许我们向任何人透露有关这次学术交流的具体内容,建议我们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家里人,免得家人问起来不好解释。”楚子航脸不红心不跳的帮路明非打着掩护,“我也是只发了封邮件告诉妈妈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联系不上我,我们这位恺撒组长也没和家里提任何有关这次学术交流这事,他爸爸应该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明非这孩子也是,有事也不说,尽让人操心,都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还拿我们当外人呐!”婶婶不满地抱怨。 “哎呀,人家楚同学都说了嘛,这次的学术交流是机密的,这是学校规定的,孩子又不是故意不讲的,咱们也要体谅人家孩子啊。”叔叔出言宽慰道。 叔叔话音刚落,然后场面一度陷入诡异而尴尬的气氛,路鸣泽和佳佳自然是插不上话的,陈处长和陈夫人原本还以为是他们占了人家的座位,后面渐渐听出来了,这两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好像是路鸣泽一家认识的人,似乎是他们侄子的同学之类的。 楚子航本就是不擅长打圆场的个性,恺撒也听出来了这间包厢里的其中一家是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弟,他也不再好理论占了位置的事,毕竟包厢也是他帮路明非预订的,请客的是路明非,只是恺撒想不通路明非到底是怎样安排的。 婶婶也陷入了为难,这是他们家宴请陈处长一家的重要场合,路鸣泽和佳佳的事眼看就要谈妥了,但忽然被侄子的两个同学乱入了。 这异国他乡的,楚同学逢年过节的还偶尔来家拜访,要是把对方赶走未免也显得她太尖酸刻薄不近人情,这会让佳佳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是个恶婆婆,但是要把这两人留下也太奇怪了,就像是阖家欢乐的年夜饭忽然来了两个偏得不能偏的远房亲戚,身为主人的你无论摆出什么态度好像都不太合适。 最后还是叔叔打破沉默,他大方地冲恺撒和楚子航招招手:“哎呀哎呀,这异国他乡的,碰上认识的人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嘛,楚同学和……”叔叔看着外国人面孔的恺撒,一时间喊不出名字。 “恺撒。”楚子航提醒道。 “哦哦哦,恺撒同学是吧?”叔叔热情地说,“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对吧?那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多大点事嘛,人多还热闹,叫服务生多加两把椅子和两套餐具不就成了么!” 叔叔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说的好听点是热情好客讲体面,说的难听点就是死要面子,哪怕今天来的不是曾去他家拜访过的侄子的同学晚辈,哪怕是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半生不熟的客人,叔叔骨子里那番承自上流社会的礼节也不允许自己不招待对方。 恺撒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楚子航,其中的意思是询问楚子航是就这样落座,还是和这些人说清楚包厢的归属问题,毕竟等会儿路明非还要带着上杉家主赶过来,楚子航则是对恺撒不动声色地摇头,意思是不要纠结包厢的事了,就这样本本分分的老实落座,路明非的家事就让路明非他们等会儿自己解决,咱们保持低调就好。 “既然客人们是互相认识的,那我们就安排为诸位加两张座位和两套餐具吧,有什么事情随时吩咐我,祝各位用餐愉快。”侍者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也巴不得这件事不要闹大顺利解决,客人都是他接待的,要是惹得经理亲自到场,他事后必定要受到经理的追责。 恺撒和楚子航在餐桌的一角落座,原本供给六人还绰绰有余的餐桌在添上两张座位后瞬间变得有些拥挤了,大家叉菜喝酒都有可能会碰到彼此的胳膊肘,所有人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神情都说不出的复杂微妙。 好在没一会儿后包厢开始放一首舒缓的小提琴曲,一桌人终于开始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音乐声不小,彼此低声交流的话其他人很难听清,这场宴会尴尬的气氛终于是稍稍缓和了一点。 “学术交流,机密内容……真是破绽百出的谎言啊。”恺撒笑容戏谑,他低声对楚子航说,“没想到狮心会的会长编起谎话来这么娴熟,脸不红心不跳的,以前经常这么做?” “以前施耐德教授派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给妈妈编辑一封邮件报平安,每次都要想不同的理由,所以习惯了。”楚子航大方直率的承认,“我们在日本做的这些事要是被路明非的家里人知道,想必他也会很苦恼。” “这场宴会就是你们中国人的相亲吧?”恺撒瞥了瞥位置毗邻而坐的路鸣泽和佳佳。 他们一个穿着西装打领结,一个穿着玫红色的连身裙,好菜都被堆在他们的面前,双方的家长像是保驾护航般围绕着他们而坐,大家都是盛装出席,这顿晚宴的意义不言而喻。 “应该是。”楚子航点点头,“那个男生是路明非的堂弟,女生我没见过。” “我们来了之后这里场面似乎僵住了。”恺撒微微一笑,“要我帮忙调节一下气氛么?你知道引导气氛是我的强项,我保证会还他们一场宾主尽欢的晚宴。” “别胡闹。”楚子航微微皱眉,“路明非他们应该等下就到了,他的婶婶有点……难缠,我们只管吃饭和有人向我们提问时回答就好,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 尽管楚子航用眼神告诉恺撒低调点,但实力却不却允许啊! 恺撒系上餐巾,就像是欧洲的皇储王子扣上高贵的领结,恺撒端起红酒杯,就像是亚历山大大帝托起象征地位与权力的高冠,恺撒拿起刀和叉,俺就是身披甲胄的指挥官举起剑与戟…… 尽管从这场晚宴的身份来说,恺撒只是最最末流的客人,他本人也没有刻意招摇出风头的意思,但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就是生的这般金发碧眼,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像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 楚子航本人也不遑多让,虽然他的外形没有恺撒那么高调,但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和冷峭酷寒的气质只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老路,这两位年轻人都是你侄子的同学啊?”陈处长忍不住的打量两位气质独到的年轻俊彦。 “是啊,那位恺撒同学我没见过,那位楚同学和我侄子关系很好啊,以前过节经常拎着礼物来我家拜访的。”叔叔忽然想起来,“哦对了,这位楚子航同学以前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啊,比我侄子大一届,佳佳入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所以老陈你们没听说过他,他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在仕兰中学蛮出名的,听说他家里的生意做的很大啊,放学接送他的有时候是辆奔驰S级有时候是辆迈巴赫呢!” “嚯,老路你侄子认识的同学都很有成就啊!没想到楚同学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陈处长惊讶道,“另一位恺撒同学也是一表人才!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从小当成贵族来培养的!” 打死陈处长也一定想不到,在他面前的就是真正的贵族,还是欧洲最顶级最显赫的名门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是啊,我侄子也蛮优秀的,楚同学毕业之后他就一直是全校第一了,美国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亲自招他入学,还给他发全额奖学金。”被陈处长一夸,叔叔似乎是又找到了可以炫耀的资本,满脸得色,“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天南地北东奔西跑的跟着导师座各项社会实践了,这不,现在又跑到了日本来,我看那孩子以后一定大有出息……说起来我们老路家的种一直都这么优质啊,哈哈哈哈!” “那就是……那就是楚子航师兄么?”佳佳频频用余光偷瞄楚子航的方向,有些紧张地朝路鸣泽问,“刚刚好像听你爸爸妈妈喊他楚子航。” “是啊,那就是楚子航师兄!他本人是不是比传闻中更酷?”路鸣泽重重点头,注意力也不在佳佳身上。 路鸣泽直勾勾地盯着楚子航,楚子航注意到了路鸣泽的视线,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胖子激动得恨不得把这一段用手机给录下来,发给高中班上的同学炫耀。 楚子航一直是他的偶像,不,楚子航一直是仕兰中学很多人的偶像,他是仕兰中学的一段传奇,如果说仕兰中学的女生们清一色的是楚子航的仰慕者,那仕兰中学的男生们也只分成两拨——嫉妒楚子航的,和把楚子航视为榜样的。 路鸣泽就属于把楚子航视为榜样的那一拨,他一直都不太看得起寄住在自己家的堂兄路明非,但路明非的好兄弟、此獠当诛榜第一的楚子航一直是他向往的标杆,楚子航毕业的那段时间他疯狂模仿楚子航,穿范思哲的大衣,戴BURBERRY的格子围巾,走到哪都面无表情拽着一张脸……但后来那个讨厌的路明非对他说放弃吧,你没有这种血统,哪怕你穿龙袍戴皇冠都学不出师兄那股子精英气场,后来路鸣泽大受打击,病怏怏地脱下他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入门款大衣和围巾,再也没穿过。 “楚子航师兄……是很酷。”佳佳有些拘谨地说,脸颊微微红,她又偷偷看了眼楚子航旁边同样英俊逼人的恺撒,“另外那位师兄是谁啊?也是咱们仕兰中学毕业的么?” “不知道,没见过,看起来是个外国人,应该是楚子航师兄和我哥大学认识的同学吧。”路鸣泽如是说。 也不知道小胖子要是知道,这一位就是他对诺诺非分之想时路明非告诉他的诺诺的那位“喜欢挖人眼珠子喂老鹰的意大利黑手党男友”,他会不会当场给恺撒跪下来。 婶婶当然不知道自己竭力撮合的儿子和佳佳都在对着别的男人犯花痴,她现在的心情尤为复杂。 老公好面子她是知道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给陈处长一家留下好印象,她也只好默许恺撒和楚子航留下一起吃这顿饭,但是这两个莫名其妙到来的男孩一看就不是饭量小的家伙,到时候账单上又要多出一笔数字不说,自己即将要射出的临门一脚忽然被打断,之前一切的努力都要从头再来,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且自己刚刚还和佳佳妈妈说国外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叫恺撒的年轻人彬彬有礼的,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楚子航她是认识的,但怎么那个恺撒也英俊成这样!见鬼了,自己的侄子路明非在国外交的朋友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自家路鸣泽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你侄子都交这么出色的朋友啊?”果不其然,陈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恺撒和楚子航身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还有个侄子呢?听刚才你和你们家老路的语气,你侄子也在国外留学?” “是啊,我家老路哥哥的小孩。”我婶婶的笑容有些勉强,“侄子一直住我家,也是仕兰中学毕业的,现在在美国读大学,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人了。” “听你们说的,你侄子好像还跑过很多地方啊?”陈夫人说,“哟呵,这年纪轻轻就跟着导师和师兄到处跑项目,以后出社会了肯定有出息啊!” “我侄子蛮有主见的,一直很自立。”婶婶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但她也没办法再陈夫人面前诋毁路明非和他的同学,会显得她像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此时那烦人的敲门声又蓦然响起,众人望向门口的方向,是同一个侍者,又一次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抱歉再次打扰。”侍者无奈地说,“这位路先生也说是和你们一起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女朋友(二合一,求订阅!!!) 侍者的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了,他做一行很久了,但今天大概是他从业生涯以来最奇葩的一天。 先是将六个中国客人带进高级包厢,虽然这六位客人看起来都是没怎么来过米其林餐厅,妥妥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但这种客人侍者也见多不怪了,还蛮正常,后来又来了两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非说包厢是他们预订的,还扬言要找餐厅经理,后来在侍者的带领下又他们又发现和前六人是彼此认识的,匆匆添了两张座位和两套餐具后就相安无事了。 几分钟前居然又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女伴优雅又漂亮,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骗吃骗喝的,男人自称是路先生,也说那间包厢是他们预订的,侍者如实告诉那位路先生包厢里已经到了八人后,那位路先生也愣住了,他和侍者大眼瞪小眼。 最后侍者依旧没有选择打搅经理,他十分有经验的把这位路先生和女伴引进那间已经塞了八个人的包厢,想看看他们和那八人之间是不是也彼此认识。 果不其然…… “婶婶……叔叔……”路明非愣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侍者说的八个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了。 该死的!他明明已经刻意避让开梦境的故事里那家餐厅了,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到叔叔婶婶一家,不过路明非马上就想通了这一定又是路鸣泽那臭小子搞的鬼!这尴尬的场面就是那小子喜闻乐见的啊,小魔鬼一定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偷着乐! 虽说路明非现在和婶婶的关系并不尴尬,他也知道这个时间点婶婶一家应该来日本了,但他今天真的只是打算宴请恺撒和楚子航,是真没打算和婶婶一家碰面啊!路明非的目光移了移,看到了西装革履的路鸣泽和一袭红裙的陌生女孩,还有和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这包厢里浓浓的相亲氛围,路明非当然猜的到这些人是谁。 路明非原本打算等路鸣泽和佳佳的事敲定了之后再私下找到婶婶一家拜访的,这样叔叔婶婶也开心,他也没有麻烦,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今天居然又被他撞到了这个见鬼的场合!居然又是那要命的陈处长一家! 要是只是按照梦境故事里那种情节发展,虽然麻烦,但如今的路明非应该能应付过去,只要说绘梨衣是自己的女朋友,堵住佳佳妈妈的话,断绝她拿自己说事的念头就好了,毕竟路明非自认自己的外形也没有出色到惑乱人心的地步……然而路明非的目光又移了移,看到角落里恺撒一脸微笑地朝他举着红酒杯,楚子航也对他点了点头。 这俩货也在这里……这样撮合路鸣泽和佳佳的任务难度不就成了地狱模式么! 毕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这两个闪闪发光堪比珠玉般的顶级优质男相比,路鸣泽那小胖子简直就是粪坑里一文不值的恶臭顽石啊! “没事了,是我搞错了,没有人占包厢。”一阵头脑风暴后,路明非反应迅速地扭头,对侍者尴尬地笑笑,“是我的家里人喊我来吃饭,我们都是一起的。” “可是……”侍者顿了顿,他环视一圈挤在餐桌上的八个人,又看了看路明非两人,“可是客人,哪怕我可以再为你们添两张座位,这张桌子也已经坐不下了啊!这间高级包厢属于我们店的中型包厢,四到六人用餐最为适宜,最多容纳六到八人,还从没有十人同时入座的先例啊!” 路明非也怔了怔,怎么入座也确实是个难题,原本供六人的餐桌在加入恺撒和楚子航后已经显得有些逼仄拥挤了,如果他和绘梨衣强行塞进去,只怕整张餐桌十个人吃饭连手都抬不起来。 “可以让他们再加一张桌子。”绘梨衣忽然在小本子上写,举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心里一动,扭头朝侍者问:“这张桌子不够大但是这间包厢够大,请问你们包厢里可以再添一张桌子么?上两份菜,结账的时候人工费和餐位费该怎么算就怎么算,费用我来出。” “这……”侍者有些犹豫了。 他原本想说这样不大符合礼节,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正规的米其林餐厅,往包厢里添一整张餐桌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了……然而侍者又愣了愣,因为他忽然想起餐厅里似乎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比添张桌子更荒唐的事好像也发生过。 “那请各位稍等,我这就去安排服务生们去准备一张餐桌。”秉承着顾客即是上帝的原则,侍者朝路明非微微躬身,答应了这个不太合规矩的要求。 这间包厢里的客人实在太难搞了,所以他更不能惊动经理了,还是尽量满足这些奇葩客人的需求为好,不然这对餐厅的口碑也是个影响。 艺术品和落地摆件纷纷被移到墙边,另一张桌子被服务生们抬入包厢,众人纷纷起身,和原本的餐桌契合地拼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方桌,这下哪怕是容纳十位食客都绰绰有余了。 做完这些后,侍者和服务生们退了出去,众人纷纷落座,原本好不容易融洽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这么巧啊,在这里遇到叔叔婶婶!”路明非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婶婶,脸上的肌肉用力扯出一个看起来自然的微笑。 “哦,这个年轻人就是老路你的侄子啊?”陈处长看着路明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啊!我侄子,路明非!刚刚和你说到过的。”叔叔亲切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膀,“明非他一直在美国留学,这次和同学一起来日本搞学术交流……” 说到这儿叔叔也忽然顿住了,他有点语塞,因为他无法解释来日本进行学术交流的侄子怎么会和他的同学们先后出现在这两家联谊的重要宴会上,他都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找过来的。 “是啊,我和师兄们在日本进行学术交流,之前一直很忙,现在好不容易得空,知道叔叔婶婶也来日本了,特地来看他们。”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楚子航。 不用说他也知道“学术交流”这种理由只能是自己师兄想出来的,他的心里忍不住为楚子航点个赞。 “是啊是啊!我刚才也和老陈你讲过,我的侄子蛮忙的,天南海北的到处跑,我们都很久没见他了,这次大家都来日本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聚聚,哈哈哈哈!”叔叔大笑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他又扭头望向绘梨衣,“这位也是同学吧?” 绘梨衣对叔叔顺从地点了点头,这很出人意料,因为这个女孩对一切的事物都很澹漠,如果有不熟的人找她搭腔最好的情况就是被她无视,但这次这位平日里生人勿近的黑道公主此刻却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她脸上常年如冰山般的表情缓缓化开,绘梨衣冲叔叔温和地笑笑,还主动伸出手和叔叔握了握。 “这就是你侄子啊?”陈夫人对婶婶问。 “是啊。”婶婶语气埋怨地说,“平日里都不知道发个消息打个电话,听说要吃饭就跑来了,带同学来之前都没有不打个提前说一声,三番两次的有人进包厢,害得我还真以为是我们把人家的位置占了!” “事出突然,事出突然,我也是刚听说婶婶你们在这里的,想着太久没联系了就赶紧来看看你们。”路明非也不戳穿包厢的事,只是打着哈哈,“不好意思把同学们也都带来了,正好我们刚发了补贴,等会儿结账让我来吧,不然我带着同学们蹭吃蹭喝就太不好意思了。” “哪用得着你来?你大学都还没毕业,这里都是大人。”婶婶忍着肉痛都囔,“本来就是我们请陈处长他们一家吃饭,我们定的包厢,让你一个小孩结账算是怎么回事?” “你家侄子蛮讲礼貌的啊。”陈夫人夸赞。 “你别看他现在是蛮懂礼节的,小时候他可不是这样。”婶婶说。 “是啊,一直到初中的时候我都很不懂事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婶婶他们也照顾我,这才长大了。”路明非给婶婶敬酒,“现在变成这样那也是婶婶他们教的好,不然小孩生活在糟糕的环境里也没办法学好对吧?” “还算你这孩子知道感恩。”婶婶在心理夸路明非懂审视夺度,这些话她来讲未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没什么信服力,但是由一直生活在自己家的侄子对陈夫人说这些话无疑最合适。 “刚才我和你婶婶刚刚还聊到你,听说你现在在美国念书啊?”陈夫人不经意地瞥了眼恺撒和楚子航,“你和你的同学们在美国哪个大学啊?” “一所叫卡塞尔的学院,我们学校虽然规模不小,但不是很出名的,知道我们学校的人很少,因为学校的就业面比较窄。”路明非说,“我也是因为爸妈的原因才读卡塞尔学院的,我们学校从校长到教授再再学生都蛮神经质的,正常人没几个会选我们学校。” 一旁恺撒和楚子航的心里倒对路明非这番话深表赞同。 “这孩子还挺谦虚啊。”陈夫人笑笑,“佳佳办出国申请的时候我们都打听了,这美国的私立高中就是专业性越强才越好,培养出来的都是定向的精英人才,你和你的同学在卡塞尔学院主要是研究什么领域啊?” “咳咳。”楚子航在一旁适时地咳嗽两声,“明非你还记得学校怎么交待的吧?我们这一次来日本的学术交流是机密的,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师兄弟间绝对足够默契,路明非瞬间就对楚子航的意思心领神会,他扭头望向陈夫人,歉意地笑笑:“您也听到我师兄说的了,学校的规定很严,实在不方便透露,真是抱歉啊。” “规矩这么严啊,连专业都不让说。”陈夫人的心里忍不住觉得这侄子确实懂礼数讲规矩,但语气未免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望去,其实不仅是陈夫人,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个女孩几眼,绘梨衣正娴熟地用刀叉分解一块生鱼片,自从进了这间包厢后这个女孩一直沉默寡言的,可她的气质却那么高贵,反倒像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 和在浅草寺、迪士尼还有东京晴空塔时那个对什么都好奇的乡下丫头不同,绘梨衣此刻尽显上杉家主的气魄,她的腰身挺得笔直,背部的曲线就像名画大家笔触下精心描绘的山形一样优美,她分食饮酒的动作比在座除了恺撒的任何一人都要自然,似乎在这样雅致的意大利餐厅用餐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恺撒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位正统的欧洲贵族,那绘梨衣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真正的公主般典雅,她坐在哪,餐桌的主位就在她的身下,最先进到包厢的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仿佛都成了陪衬,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把她当成焦点。 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当属路明非的堂弟路鸣泽了,小胖子的目光牢牢地黏在绘梨衣身上,根本移不开眼。 那个女孩穿着深黑色的一字肩礼裙,肩膀和后背像是洁白温润的玉石,裙摆在她的大腿处卷成波浪状,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脚下是一双高跟的麂皮短靴……这个女孩就和两年前登门拜访的诺诺一样,简直有种勾魂夺魄般的吸引力。 陈夫人也隐隐感受到了和婶婶一般的压力,今天桌上的男孩不少,却只有两个女孩,虽然她们家佳佳今天也是盛装出席,但不论是从相貌还是气质来看都和这个公主般的女孩没法比。 “这女孩是你侄子的同学啊,还是他的女朋友啊?”陈夫人忍不住对婶婶问。 婶婶也没见过绘梨衣,她哪知道这个女孩和自己侄子之间的关系,不过八卦之心是女人素来有之的,婶婶也忍不住好奇,于是用询问的目光投向路明非。 “女朋友。”路明非一口笃定地说。 第四百五十九章 见家长(二合一,求订阅!!!) 港区,北青山旁的一栋建筑天台上,身穿黑衣的女孩隐匿在浓郁的夜色中,用望远镜注视着高级包厢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酒德麻衣的右耳里塞着一只隐形耳麦,频道里正在和一个男人通话。 “浅草寺的那和尚真的不是您的人么?”酒德麻衣好奇,“他怎么就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注意到路明非呢?我看他说的什么‘气运’啊还有解签的方法都挺邪乎的。” “真不是我找的人,那个和尚是浅草寺的住持,不得不说日本和尚的确还是有点道行的,人类里面还是有聪明的家伙。”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路明非本身就与众不同,你没有一种感觉么?来到日本以后的路明非越来越锋芒毕露,他的心里一直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焰,这团火焰从很久以前就被点燃了,最近一段时间燃烧得越来越旺盛,最终将会烧死某个人。” “确实有这种感觉。”作为一直暗中监视加保护路明非的奶妈团的主力成员,酒德麻衣深有感触,“也许是遇到了真正在意的人吧,我是指上杉绘梨衣,不是有那样一句话么,每一个男孩都会因为他真正心爱的女孩而经历一场蜕变。” “你觉得上杉绘梨衣是路明非真正心爱的女孩么?”老板忽然问。 “难道不是么?”酒德麻衣说,“路明非对绘梨衣的感情毫不收敛,他的内心偏爱这个女孩,就像是写在脸上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就连楚子航都看得出来。” “缺爱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地付出一份爱,因为缺爱的家伙就像是没人要的野猴子,你打声招呼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跟你走,甩也甩不掉,只要你给他一点点关心,他就会回报给你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只要你给他一点点温暖,他就会回报给你熊熊的烈火。”老板轻声说,“但路明非显然不是缺爱的家伙,从仕兰中学到卡塞尔学院,那么多女生爱他,那么多女生仰慕他,这些女生里有文静的有泼辣的也有知书达礼的,他活得那样成功,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把他的爱全都倾注到一个刚认识的日本土妞的身上?” “这……我也想不明白,我一直都猜不透路明非的心思,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也不知道上杉绘梨衣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他。”酒德麻衣顿了顿,如实说,“但一段爱情不就该是这样的么?它可以有那么多的理由,也可以完全不讲道理,外人觉得莫名其妙,当局者觉得猝不及防,就像一场骤然降临疾风暴雨,是那样的突然、热烈又避无可避。” “我真是欣慰,因为你越来越像一位诗人,讲的话真有哲理。”老板开怀地笑笑,又抛出问题,“那你觉得上杉绘梨衣对路明非呢?你觉得黑道公主喜欢我们这位为她远赴而来的勇敢骑士么?” “应该是喜欢的吧。”酒德麻衣说,“上杉绘梨衣虽然年龄比路明非大,但她的心智就是一个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姑娘,路明非把她从那间鸟笼般的屋子里带到外面的世界,路明非带她看到的都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面貌,她和路明非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那么新奇那么有趣,路明非带她感受到的都是这个世界的美好,在绘梨衣的世界里路明非就是那个忽然降临的英雄。” “每个小女孩都有崇拜英雄的情节,即便是黑道公主也不例外。”酒德麻衣说,“假如在我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也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毕竟上杉绘梨衣也是个从小缺爱的小孩啊……”老板顿了顿,声音里透着澹澹的疯狂,“但是不够,只是喜欢还不够,要让上杉绘梨衣彻底的爱上路明非,要死心塌地,要无可救药,所以还需要一剂勐药。” “您是指这次的宴会么?”酒德麻衣问,“您需要我们怎么做?” “不,这次的宴会对上杉绘梨衣来说还不够刺激,这剂勐药我们没办法插手,只能让路明非自己来。”老板的声音循循善诱,“既然路明非是英雄,那少女自然都喜欢英雄救美的场景,在被英雄拼命救下后,再有个适当的契机,少女应该就会忍不住对英雄袒露心意了。” “您指的是?”酒德麻衣不解。 “你还不需要理解这些,说实话其实就连我也想不到,因为事情早就脱离我的安排了,这一切都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老板叹了口气,“但是怎么办呢?我们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啊,路明非想要做什么,我们就得帮他兜底,哪怕路明非想要毁灭世界,我们也得帮他从那些大国总统的手里弄来核弹发射的控制权不是么?”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老板紧接着问。 “一直随身携带,现在就在我的手边。”酒德麻衣说。 酒德麻衣打开手边的长条状金属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柄ntw-20重型狙击步枪,狙击枪上流淌着冰寒的乌光,这把传奇的枪械拥有着20毫米的超大口径,曾运用在历史中多个战场上,它的射程为惊人的一千六百米,可发射高强度穿甲弹,或者特制高爆弹,破片弹,燃烧弹等,能够轻易击穿现代绝大多数的军用装甲车,甚至是装甲坦克。 这是具有毁灭性杀伤力的武器,旁边的弹药袋里还有五枚红色粉尘弹头的子弹和一枚红色晶体弹头的子弹,是五枚弗里嘉子弹和一枚贤者之石子弹,这些子弹哪怕命中龙王级别的目标也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王牌狙击手已经准备就绪了?”老板问。 “是的,我随时准备着,只要确定了目标,我保证会将子弹的浪费程度限制在最小,同时发挥最大程度的杀伤力。”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谁么?”老板又问。 “是上杉绘梨衣么?”酒德麻衣不确定地说,“我见过上杉绘梨衣真正的实力,那是人类和混血种都无法遏制的伟力,她的血统已经迈入了不稳定的边缘,一旦失控就会化为极恶之‘鬼’,整座东京度都会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您还交代过她是某个重要的钥匙,我猜她应该是复活‘神’的关键条件吧?所以一旦上杉绘梨衣落入勐鬼众的手中,我一旦判断路明非失去了绘梨衣的掌控权,就要发挥王牌狙击手的职责,第一时间抹杀她,不是么?” “当然不是,什么钥匙什么掌控权,这种形容太难听了,那可是路明非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啊。”老板澹澹地说,“那个女孩要是死了,路明非真的会疯掉的,你觉得绘梨衣的失控和‘神’的复活就是最大的灾难么?你错了,和无法自控的路明非相比,这两件事就像是橙汁洒在了你的皮鞋上一样微不足道。” “那我这次的目标是?”酒德麻衣摸了摸冰冷的枪杆。 “我不是说过么,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之间会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情节。”老板说,“这场宴会是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的,我的一位老朋友已经被路明非逼急了,以他的手段必定已经打听到了上杉绘梨衣的行踪,我的那位老朋友情况有些棘手,你的任务就是掩护路明非他们从我的那位老朋友手上安全撤离。” “完全明白,我不会让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一刻。”酒德麻衣语气坚硬地说,“关于需要用到这些子弹的时机,我会自行判断。” “很好,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你永远是最让我放心的那个,那么这次的任务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交代完任务后,老板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好了,我现在正在美国的威尼斯海滩晒日光浴,现在是一天中日照最适宜的时候,我要去给两个前凸后翘的美女抹防晒油了,哇哈哈哈哈……” 在一阵欢快的笑声中,老板挂断了电话。 “薯片妞真应该拨点钱给老板去看看病。”酒德麻衣无奈地摇摇头,“神经病,没救了。” …… “我看你这个同学自从进了门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过啊?”陈夫人将信将疑地说,“真是女朋友啊?” “她不是不爱讲话,她天生情况就有点特殊。”路明非解释,他深吸一口气,牵起绘梨衣的手拉到桌面上,“真是女朋友,这样总信了吧。” 正在吃鱼子酱的绘梨衣扭头看了看路明非,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的让路明非牵着她的手。 “哎哟,原来是我们明非的女朋友,明非这小子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啊!”叔叔满脸笑容地看着绘梨衣,“还没问过,小姑娘叫什么啊。” “绘梨衣。”路明非连忙替绘梨衣回答,“她的名字是上杉绘梨衣。” “我看上杉同学是日本人吧。”陈处长自诩眼光毒辣,“上杉同学这么讲礼数,一看就是从日本的传统大家庭出来的孩子,家里人一定是把上杉同学当成大家闺秀来培养的吧?” “是啊,绘梨衣他们家还蛮传统的,家教很严,家里人平常都很少让她出门的。”路明非给叔叔还有陈处长倒酒,打着哈哈。 忽然,路明非感觉桌下的大腿被绘梨衣用手指戳了戳,路明非扭头望向绘梨衣。 “女朋友是不是就是上次的拉面师傅说的那个意思?和男朋友一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问。 “是的,是这个意思。”路明非小声回答,又立马道歉,“对不起啊绘梨衣,我的家里人都有点难应付,情急之下,没征求你的同意就和他们这样说了,你要是介意的话等这顿饭过后我会给你好好道歉。” 绘梨衣对路明非轻轻摇头,意思是她没有介意,然后她又在小本子上写了什么,不过这次是举到桌面上给叔叔还有陈处长看,但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到。 “现在是不是见家长?见家长是不是就是考试?考试通过了,女朋友晋级了是不是就变成未婚妻?未婚妻晋级了是不是就是老婆?”这是绘梨衣在小本上写的话。 其实这是上杉越说过的原话,不过上杉越说的是“男朋友”、“未婚夫”和“老公”,绘梨衣举一反三的本领很有一套。 这番话就像是平静的湖面里忽然砸下一颗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路明非看清绘梨衣写的内容,刚喝进口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到对桌路鸣泽的脸上。 路鸣泽的眼珠子瞪得老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枚鸡蛋,佳佳读过那些话后则是羞红了脸。 婶婶手里的刀叉都没拿稳,摔在了餐盘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陈夫人的心里则是咯噔一下落入谷底,没想到这个优秀的侄子真有女朋友了,这样看来自己的佳佳不仅在外形上输了这个女孩,连气势上也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角落里的恺撒和楚子航互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浓浓的震撼,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来啊,这个寡言少语的女孩不仅是实力彪悍,关键时刻就连性格都这么彪悍……这份彪悍甚至比卡塞尔学院的小魔女和小龙女还犹有过之! 就连叔叔和陈处长这两个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长辈都被差点呛到,他们哪里能想到看起来这么娴静这么懂礼数的女孩讲起话来这么语出惊人,简直能给人吓出心脏病来。 “没想到上杉同学懂的真多啊!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和我们明非感情这么好!”叔叔反应过来后,迅速豪爽举杯,“见我们还不算见家长啦,要见过明非的爸爸妈妈才算,不过上杉同学你放心,明非的爸爸妈妈都很开明,而且上杉同学这么懂事这么漂亮的女孩,谁见了不喜欢啊!” “老路你家侄子找的女朋友真是有个性啊!”陈处长也忍不住举杯感慨。 第四百六十章 全世界最好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叔叔,喝酒。”绘梨衣亮出小本子,然后向着叔叔和陈处长端起酒杯,居然是在给两位长辈敬酒。 即便绘梨衣对叔叔敬酒的神态就像公主殿下把擦拭了嘴角的手帕随手扔给座下的仆人,但有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敬酒,叔叔的酒性大振,更何况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自己侄子的女朋友,叔叔就更开心了。 “喝酒喝酒!满上满上!”叔叔直接站起身来倒酒,吆五喝六的。 “你侄子这女朋友看起来这么文静,没想到还是豪爽派的。”看着将一满杯红酒一饮而尽的绘梨衣,陈处长也笑着走了一个。 路明非忍不住扭头看着绘梨衣的侧脸,心理泛起奇妙的滋味。 绘梨衣的举动大大的出乎了路明非的意料,不仅是她在小本子上写的那些话,绘梨衣反感陌生人触碰她的肢体路明非是知道,绘梨衣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他也是知道的,但不论是主动和叔叔握手、给叔叔敬酒,还是和婶婶还有陈处长一家这么多人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这些都是绘梨衣从未有过的经历,但这个女孩此刻却看不出一点点的怯场和抵触的情绪。 路明非当然知道绘梨衣现在听话顺从的表现都是因为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深受感动,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么懂事这么乖巧的女孩吧……路明非忍不住心想。 绘梨衣陪着叔叔和陈处长喝酒,婶婶这边当然也没办法立马从绘梨衣身上转移注意力。 “明非啊,你和你女朋友认识多久了啊?”婶婶抛出第一个问题。 “大概……一个多星期了吧。”路明非如实回答。 “啊?不是说你们是同学么?怎么会只认识一星期多?”婶婶疑惑道。 “是这样的,我和师兄们不是来日本搞学术交流么?我和绘梨衣就是在学术交流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怕解释起来很麻烦,大家平常就同学同学的介绍彼此了。”路明非也是编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类型。 “哦哦哦,我说难怪这小姑娘是日本本地人呢。”婶婶恍然大悟,又紧接着问,“那这么说明非你和这小姑娘认识一星期就开始交往啦?我看这小姑娘刚才说什么见家长啊、未婚妻啊、老婆啊之类的话……你们都已经考虑到这一步啦?日本人的思想都这么开放的啊?” “不不不,其实我和绘梨衣才刚开始交往,绘梨衣家庭环境比较特殊,没有对她传授太多这方面的知识,这些话都是前几天我们去拉面摊吃拉面,一个无良拉面师傅教给她的。”路明非连忙解释道,“绘梨衣其实根本就不太懂未婚妻啊老婆啊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她以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小姑娘这么单纯啊?”婶婶看了眼绘梨衣,“我听你的意思,以前她家里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是吧?” “是啊,绘梨衣家里一直管她很严,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让她出门的。”路明非点点头。 “这么严啊?其实女孩子是要保护好,但是管的太严也不太好,这门都不让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看起来都缺乏灵性了。”婶婶有意无意地望向陈夫人,不着痕迹地拍了波马屁,适时地夸了波自己的“准儿媳”,“这一点我看陈处长家里就做得蛮好的,对女孩的保护尺度掌握的恰到好处,你看人家佳佳现在不就又乖巧又机灵,还懂很礼数!” “确实在教育女儿这一点上,我和老陈还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听到婶婶的话,表情一直不太好看的陈夫人终于稍稍缓和了神色。 “明非,我听你的意思,这小姑娘家里的条件好像很不一般呐?”婶婶低声对路明非问,“小姑娘家里很有钱?” “是蛮有钱的。”路明非点点头。 已经不是单纯“有钱”两个字就能概括的,真要说起来,蛇歧八家应该是富可敌国吧,有钱的一塌糊涂,而且不仅是有钱,还有权有势、有人脉有资源,整个日本都是人家的后花园……但这些当然都是不可能告诉婶婶的,路明非只是在心里偷偷想。 “小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婶婶凑到路明非的耳边,“父母都是政府政要人士?家里是开公司的?总不可能家里有条矿产吧?” “绘梨衣是从大家族出来的,他们家蛮传统的,家族历史也蛮久的,可能各行各业都涉及一点吧。”路明非尽可能委婉地说。 “噢哟!这那听起来不就和电视剧里那些韩国财阀一样?这小姑娘家里这么有钱呐!”婶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婶婶也意识到一直这样询问别人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家里的事是不是不太好,像是查户口一样,于是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 “咳咳,明非啊,你这女朋友不会讲话,是不是因为小姑娘天生有点什么病啊?”婶婶换上一脸关切的表情。 “算是吧……就是因为绘梨衣的身体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她家里才看她看的紧,一直不怎么让她出门。”路明非点点头,“所以很多事情其实绘梨衣都不太懂,因为她没什么社会经历,她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们不要见怪啊。” “哦哦哦,原来家里管的严是因为身体原因,这样听起来小姑娘其实也蛮可怜的。”婶婶语重心长地对路明非说,“那既然人家小姑娘单纯,信任你,明非你可不要欺负别人,男孩子要有责任心,你得多照顾照顾人家。” “我会的。”路明非郑重的点头,同时他的心里对婶婶的印象忍不住改观。 原本路明非只是觉得婶婶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就和中国成千上万的良家妇女一样,有点自私有点小气又有点市侩,一辈子只和家里几个人还有柴米油盐打交道,路明非本以为现在婶婶对自己的态度改观也只是因为自己懂事了,会讲婶婶爱听的话,懂得帮衬家里……但此时此刻路明非是真正能感受到语气里透露出的那种不经意间的关心,这个市侩的女人本性其实也蛮好的,对第一次见面的“身体不太好”的女孩也不吝啬表达最基本的善意。 陈夫人一直都没有插话,她一直在默默观察,一口气听下来,她已经能确定那个和自家老陈喝酒的小姑娘真是这个侄子的女朋友,听侄子话里对那女孩表达的拳拳爱意,两人的关系货真价实,陈夫人不免有些失落。 这侄子虽说比不上最开始来的那两位同学,但再怎么样也要比路鸣泽俊俏许多,而且看谈吐看气质看素养,在美国多半也是读的贵族大学,和一众精英打交道,而且年纪轻轻就跑过那么多地方,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听起来侄子的父母也在美国定居了,想必家庭环境也是相当优渥了,用刀用叉的姿势极为熟稔,看起来是经常出入米其林餐厅这种高档场所,和婶婶家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假上流人士”完全不一样……但是可惜了,可惜这个优秀的侄子已经有女朋友了,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好,那个女孩各方面条件也完全碾压自己的女儿佳佳,侄子的这条路完全被堵死了。 但是没关系,今晚餐桌上优秀的男孩多的是,侄子的两位同学看起来似乎比侄子更精英,更上流。 “也招呼招呼一下你的同学啊,自从上桌他们好像就都没怎么讲过话,别让同学们觉得被冷落了。”陈夫人路明非说。 “是啊是啊。”路明非扭头望向恺撒和楚子航,遥遥的举起酒杯,“老大,师兄,我敬你一杯,本来说请你们吃饭的,结果刚好知道我叔叔婶婶也在日本,最后搞成这样,冷落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边说着,路明非一边对楚子航悄悄使了个眼色。 恺撒微笑着朝路明非举杯,小声地问楚子航:“路明非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我们见机行事。”楚子航低声对恺撒解释,“路明非想告诉我们,现在和他讲话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婶婶旁边那个女人,也许一会儿就要向我们发起攻势。” “发起攻势?”恺撒微微皱眉,“什么意思?你们中国人还有吃饭吃到一半在餐桌上忽然动手的习惯?” “不是,这场宴会是一场相亲局,在这样的饭局里,丈母娘多半都会择优挑选女婿。”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那个女人多半是对路明非的堂弟不太满意,又见路明非已经带着女朋友,要把话题引到我们两个身上来。” 恺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们中国的女人一旦到了这个年龄就会特别难缠。”楚子航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因为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妈妈的那几个姐妹,“如果我们面对那个女人的出招应对不当的话,这餐饭局很可能会落得不欢而散的下场,所以路明非的意思是由他来应付那个棘手的女人,我们两个只需要作势旁观,再见机行事就够了。” “一个眼神就能读出这么多意思来。”恺撒忍不住揶揄,“你们师兄弟是小时候共用一个脑子,长大以后才切开么?” “明非那个金头发的同学是外国人吧?”陈夫人看了眼恺撒,“金头发的同学是哪个国家的人啊?看起来是像是欧美国家偏地中海那一块的。” “他叫恺撒,是意大利人。”路明非试探性地问,“阿姨对我的这个同学很感兴趣啊?” “聊天嘛,吃饭不就是这样嘛,聊聊闲天拉拉家常。”陈夫人微笑,“你看阿姨一直待在国内,很少和外国的年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年轻的时候阿姨还一直向往去意大利旅游呢,对你的同学忍不住产生好奇不是很正常嘛。” “哦哦,那怪不得呢。”路明非言有深意地说,“不过恺撒老大本身也的确蛮受欢迎的,还是我们学校学生会主席,他们学生会舞蹈团里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路明非说完这些话后,陈夫人的笑容顿时就有点僵住了,这恺撒同学金发碧眼的,很受欢迎是她早就能料到的,但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大学的学生会主席……这大学的学生会和高中的学生会可不一样,听说国外一些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手上的权力甚至不亚于一位学校老师。 而且陈夫人这玲珑八面的人怎么会听不懂路明非话里藏着的深意,那大学舞蹈团的女生肯定一个个都是身段优美、气质傲人的女孩子,和这些女孩相比,自己的佳佳肯定没什么外貌优势了。 “恺撒同学还是学生会主席啊,没想到这么优秀。”陈夫人调整好情绪,又使出一招,“那恺撒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在意大利做生意么?” “可以说是做生意的吧,就和绘梨衣一样,恺撒老大家是意大利的一个大家族,他家的生意范围还蛮广的,他爸爸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董之一。”路明非微笑着,见招拆招,“恺撒老大可是他们家族钦定的继承人,以后他是要代替他爸爸坐上我们学校校董位置的。” 陈夫人的脸色又有些不自然了,如果是挑女婿的话,他当然希望对方家庭环境富裕优渥,但优渥过了头就不见得是好事了……路明非简单的三两句形容就让陈夫人意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贵族,什么是真正的豪门,不是有句话叫“一入豪门深似海”么,陈夫人顿感这家庭条件实在相差了太多的层次,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那凯撒同学又要处理学生会的事,又要处理家族里的事,平日里一定很忙吧?”陈夫人抛出这个问题时是望向恺撒的,这是她的杀手锏,“恺撒同学这么忙,应该都没空交女朋友了吧?” “很抱歉,我已经订婚了。”恺撒脸上挂着绅士般的笑容,向着陈夫人遥遥举杯。 陈夫人的笑容则是彻底僵在了脸上。 第四百六十一章 护短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老大他去年就已经订婚了,他的未婚妻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路明非点点头,佐证恺撒的话。 “哦对了,老大的未婚妻婶婶你们都见过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路明非望向婶婶,“当初招收我入学的时候,师姐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起来家里拜访过的,就是穿着制服的两位师姐其中一位,叫诺诺。” 婶婶回忆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那个名字很怪的古德里安教授登门拜访的时候拎来了贵重的武夷岩茶和贵州茅台酒,那些茶叶和酒在她家里放到现在都还没喝完,并且那个脑子不太好的教授还给路明非开出了震撼了她很久的天价奖学金……至于什么诺诺什么师姐,婶婶只记得那天好像是有两个小姑娘跟着一起上门拜访来着。 “哦哦哦,诺诺就是当时那两个小姑娘里面那个红头发的是吧?”叔叔对小姑娘们的印象很深刻,“另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是不是叫什么亚纪来着?我记得是个日本女孩,看起来蛮文静的,我还记得那个叫诺诺的小姑娘是蛮漂亮的,古灵精怪,原来那个诺诺同学就是恺撒同学的未婚妻啊,看起来和恺撒同学的确蛮般配的。” “谢谢。”恺撒冲叔叔微笑,向叔叔敬酒。 路明非视线偏转,撇了几眼路鸣泽,果不其然,这小子正呆愣愣地看着恺撒,小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恐惧,就像是活见了鬼。 其实路明非早就不爽他这个胖堂弟了,因为自从他将绘梨衣带进这间包厢,那个小胖子猥琐的眼神就一直牢牢粘在绘梨衣身上,一会儿盯着绘梨衣修长的脖颈,一会儿盯着绘梨衣温润的后背,一会儿又低头偷瞥绘梨衣被丝袜包裹的优美的小腿……那眼神仿佛就像是要剥开绘梨衣的衣服,直窥这个女孩鲜活的身体似的,就和两年前这小子偷瞥诺诺的眼神如出一辙。 但听到恺撒的身份后,路鸣泽再没有偷看绘梨衣的心思了……既然恺撒就那个诺诺师姐的男朋友,那不就是路明非曾告诉过他的那个意大利黑手党么? 说起来也像,路鸣泽看过意大利的黑帮片,那些黑手党里的高层都是真正的贵族,他们一个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以礼待人又很好说话,但其实藏在他们考究西装衬里下面的都是疤痕狰狞的肉体和及其残忍的内心。 通常来说,那些在人们面前表现得越人模人样的家伙越有着一颗疯狗般的内心,这个恺撒看起来这么贵气逼人,想必一定藏着一颗豺狼野兽般的黑心! 怪不得这人最大的癖好是挖人的眼珠子去喂老鹰,这心理得多扭曲多变态啊……路鸣泽想到这儿,被恺撒不经意瞥了一眼,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路鸣泽瑟瑟发抖,他迅速将视线偏移开,甚至连眼珠子都隐隐开始疼起来了,路鸣泽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桌子底下,连绘梨衣也不敢偷看了。 恺撒则是觉得路明非的这个堂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诺诺的时候,这个小胖子的视线就开始一直牢牢盯着自己,然后被自己瞥了一眼,这小子就像是见到什么瘟神似的,身子都抖成了筛子。 “是啊,恺撒老大的未婚妻就是诺诺师姐。”路明非说给陈夫人听,“诺诺师姐也是从中国某个大家族出来的,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家里的生意做的蛮大的,师姐出门代步的车都是法拉利、兰博基尼什么的。” 虽然都是借的……路明非在心里补充一句。 陈夫人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俊朗的恺撒同学是彻底指望不上了,也是,这么绅士这么英俊的男人理所当然是抢手货,而且这个恺撒是意大利人,听说意大利的男人都花心,要是没交女朋友那才说不过去。 “果然外国就是比中国的思想要开放啊,大学还没毕业就订婚了。”陈夫人重新挤出一个笑脸,目标转向楚子航,“听说这位楚同学也是从仕兰中学毕业的啊?” “是啊,我师兄以前在仕兰中学很出名的,年年都拿三好学生,被选优秀学生代表。”路明非点点头,“之后到了卡塞尔学院也一样,师兄是学校另一个学生团体的会长,他们社团的规模虽然没有学生会大,但历史却比学生会悠久,是学校最原始的社团了,能入选师兄他们社团的都是学生中当之无愧的精英。” “噢哟,这么说那楚同学不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么?”陈夫人惊叹道,又多打量了几眼楚子航,“怪不得看起来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是啊,师兄很精英的,以前一直是我们本科部第一,年纪轻轻就是我们学校实习部门的王牌了。”路明非换了种巧妙的说法。 “楚同学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陈夫人看似随意地问,“家里是做什么的啊?他父亲是我们那边的企业家么?说不定我们家老陈还认识呢。” 路明非瞥了楚子航一眼,两人对过眼神后,路明非对陈夫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师兄一直不太爱聊家里的事,我也不知道他父亲具体做什么生意,反正一直很忙,生意做得还蛮大的,师兄他妈妈是一名很优秀的舞蹈表演家,他们家庭还蛮和睦的。” “听起来真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啊。”陈夫人一番试探后,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那楚同学这么受欢迎,想和他家里结亲家的家庭应该不少吧?不过楚同学家里的要求应该还蛮高的哈?” “他家里没啥要求吧。”路明非想了想,“师兄的自理能力蛮强的,所以家里很少约束他,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倡导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么?很少有家里包办婚姻的了。” “现在小孩的思想是都蛮开放的,和我们那一辈不一样了。”陈夫人附和道,不动声色地问,“这么说楚同学还没有订婚什么的吧?” “是没有订婚。”路明非如实回答。 陈夫人刚松下一口气,还没等她喜上眉梢,路明非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不过师兄有女朋友了。”路明非淡淡地补充道,甚至还猛添了几把柴火,“师兄的女朋友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师妹,人美活泼成绩好,刚入学就被公认为新生校花,入学第一个星期就当选新生联谊会的主席了,不过师妹一点都不是花瓶,她在物理学和地质学方面的天赋特别高,连我们学校那些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教授有时候都会求着师妹做他们的研究助手,答不答应还要看师妹的脸色和心情。”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路明非抿了口红酒,不慌不忙地补上一段,“我们来日本之前,师妹已经去我师兄家里登门拜访过了,师兄的妈妈超喜欢师妹,恨不得和她义结金兰,师妹也是我们那里的人,我看陈夫人对他们这么感兴趣,回头等我们放假了,我可以喊上我叔叔婶婶和我师兄师妹,还有陈夫人你们一家,大家再一起聚个饭啊。” “哈哈……那就有时间再说了。”陈夫人扯开嘴笑笑,随便敷衍了几句。 陈夫人低下头随意扒拉了几嘴餐盘里的惠灵顿牛排,上好的牛眼肉到了嘴里却食之无味。 她哪还有心情回国之后再聚餐啊!这一个个年轻的男孩那么优秀,就像散落在眼前地面上闪闪发亮的宝石,但这些优秀的男孩们却都有归属了,并且他们的女朋友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这给陈夫人的感觉就好似她即将弯腰拾掇这些璀璨宝石的时候,忽然几个年轻貌美的女贼不知从哪窜出来,把这些宝石洗劫一空,陈夫人再次低头望去,只剩下空空如也、满目疮痍。 看到陈夫人如此模样,路明非冷冷地收回目光,卷起餐盘里的意大利面开始认真的吃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夫人那点小心思,说实话,丈母娘挑女婿,择优而选这种做法他不是不能理解,但女儿不是商品,没有问过自己孩子的心思就一味的比较来比较去,这种近乎于“卖女儿”的做法让路明非有些反感。 然而最让路明非觉得不舒服的还不是陈夫人这种势利眼,而是她对自家婶婶的态度。 诚然婶婶也挺势利眼的,这一点路明非不得不承认,但至少婶婶一家是带着诚意去和陈处长一家接触的,来日本旅游、住四星级酒店、在米其林星级餐厅吃饭……婶婶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妇女,这个中年妇女活了半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些高级的东西,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割肉般的大方花钱请别人家享受这一切,你陈夫人一方面坦然地享受这一切,一边又对婶婶一家挑挑拣拣的,就像骑驴找马,这让路明非怎么看得下去? 而且再怎么说,婶婶毕竟也是自家人,这个中年妇女虽然唠叨、势利眼、攀比心重……但路明非现在和婶婶的关系并不僵硬,他在婶婶家吃了五年的饭,每一粒米、每一道菜都是这个女人围着灶台勤勤恳恳做出来的,他也听惯了婶婶的絮叨,要说路明非和婶婶之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纵使这个女人的性格不那么讨喜,那也轮不到你陈夫人一个外人来瞧不起,路明非说了这么多,想要告诉陈夫人的就是……如果你真看不起自己婶婶一家,那真正上流社会的门槛也不是你们家高攀得起的! 婶婶这种去菜市场前就能算出今天要花几块几角的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路明非和陈夫人交谈之间的言外之意和暗流涌动,她一方面略略欣慰于自家侄子对自家的护短,一方面又为陈夫人的态度黯然神伤,陈夫人的意思摆明了是对桌上其他几位年轻俊彦更感兴趣,自家的儿子只是备选。 婶婶现在倒也不觉得自己的侄子带这么多同学来砸了自己的场子,看清一切之后她只觉得在浅草寺捐给菩萨的五万日元,似乎花得有点不值了。 这时候那位烦人的侍者又跑进来了,他略显歉意地说:“很抱歉,诸位客人,今晚的客人有点多,食材有些不太够用,诸位接下来的菜品我们可能无法做双份上桌了。” 原本这顿饭吃到现在婶婶就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菜还上不齐那这顿饭还吃得成么?侍者的这一番话无疑是一桶汽油浇在了火苗上,婶婶“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你们餐厅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来了这么多人,你现在才说你上不了菜了?那是要怎样,要我们饿着么?”婶婶双手环抱胸前,以质问的语气斥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付不起钱吧?嗯?我告诉你,可是你们餐厅往我手机上派半价券我才来光顾你们这边的知道么!哪怕你们给我们上双份,最后我也是付原价,你觉得原价我还付不起么?是不是看我们是中国游客就觉得好欺负?” 侍者心里叫苦不迭,他心说不就是因为你们一拨接一拨的往包厢里多添了这么多人,所以今晚的食材才不够用了么,谁敢欺负你们这样:特殊的客人啊,我们餐厅还要维护声誉……侍者忽然愣了愣。 “半价券?”侍者微微皱眉,“什么半价券?” 婶婶见这侍者还不认账,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忙拿出手机来,调出半价券的页面递给侍者看。 “这……不是我们餐厅的官方页面啊。”侍者眉头皱的得更深了,“我们餐厅有稳定的声誉和客源,从不在手机上投放这种流氓广告,并且我们最近几周客流量特别大,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半价券这种东西就更无从说起了。” “你扯吧!是不是看我们来得人多了就不想认账?怕你们餐厅吃亏?”婶婶的手指都要把手机屏幕戳破了,“那这张半价券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上杉家的主人(二合一,求订阅!!!) “这兴许是……您的手机中病毒了。”侍者也不确定。 “你唬谁呢?你觉得我们是外地的游客就好湖弄是吧?”婶婶的音调拉高,眼见就要失态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拿着一张半价券来你们餐馆里占你们小便宜吧?明明就是你们餐馆自己在网上把优惠券发到我的手机上,现在又不认账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中国游客好欺负?我和你说我们中国现在强大起来了,在国际上已经有话语权了,你们餐馆这样出尔反尔我完全可以去你们日本的消费者协会告你!” 看着这个中年女人蛮横无理的态度,侍者的耐心也渐渐被磨没了,原本他就觉得这一间包厢里的客人十分难搞,刚来每拨人都说位置是他们定的,见了面又说彼此之间是认识的,闹了乌龙,然后又要求添一张桌子拼成大桌,侍者一直耐着性子尽力满足了这些客人们奇怪的要求,可现在这位奇葩的客人居然又掏出了一张什么“半价券”,这让侍者不禁深感荒谬。 他很确信,他们“ristorante honda”餐厅从开业以来从来没有发放过什么半价券,就连网上的优惠活动他们都很少做,现在这客人莫名其妙的拿半价券说事,一副听不进道理的模样,眼前的场面侍者根本无权处理,哪怕侍者再不想惊动经理也只能请示上级了解决了。 “叫你们的经理过来吧。”桌角边的恺撒忽然出声,他看着侍者,“让你们的经理亲自和我来聊。” 侍者原本就被一连串不合规矩的事和婶婶刁蛮无理的态度磨没了耐性,现在又听到恺撒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他忍不住刚想要发作,又忽然一抬头,对上了恺撒的眼神。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就像高贵的蓝宝石,眼神深处透露着澹澹的金色,侍者脑海里下意识觉得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回想起恺撒的语气是那般的不容拒绝,侍者弯腰鞠躬后就匆匆跑去请示经理了。 几分钟后,经理和侍者昂首阔步地走来,经理一进包厢就看到拼在一起的桌子和围在桌旁的十个人,经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ristorante honda’的确没有半价券的活动,从开业以来一直都没有过,如果是被网络上的虚假信息给欺骗了,我们餐厅是没有理由承担诸位的损失。”经理一板一眼地说,“并且诸位预订的只是中型的高级包厢,但现在的人数已经远超中型包厢的接纳人数了,这显然是不符合餐厅规矩的,如果这时候恰好有米其林官方的监察员在店里,诸位的行为无疑也会对我们餐厅造成相当的困扰。” 兴许是在老的路上听了侍者对包厢情况添油加醋的描述,经理此刻的态度也略显强硬。 “那如果监察员现在就在店里,您是否会向他如实告知你们餐厅在接待客人上出现的纰漏?”恺撒澹定的喝了口红酒。 “什么意思?”经理皱起眉头,“我们在接待客人的时候出现纰漏?我记得您,昨天不是您亲自和我预订的这间高级包厢么?因为一位客人来我们餐厅取消预订,您帮忙解了围于是我把餐厅的预订转让给您,请问我们在接待客人这方面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说你有问题,而是你们这位侍者。”恺撒望向经理背后的侍者,“我昨天预订包厢是以‘’这个名字预订的,经理还记得么?” 经理点点头。 “但今天‘’是最后到场的。”恺撒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叔叔,“率先到场的是另一位路先生,可你们这位侍者却没有核对全名也没有确认就餐的人数,应该是你们店里的中国游客不多,所以在确认姓氏后就匆匆引入包厢了吧?这难道不算你们餐厅的失职么?” 经理扭头,用质问的眼神望向侍者,侍者缩了缩脖子,满脸心虚,经理立马明白恺撒说的都是对的,他当着众人的面将侍者狠狠斥责了一番,然后对着包厢里的众人鞠躬道歉。 “这方面确实是我们‘ristorante honda’的疏忽,对此我深感抱歉,为了补偿各位,餐厅方面愿意将诸位今晚所有的左餐酒水免单。”经理又话锋一转,“但是今晚的食材的确是不够用了,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我们每天都是准备好餐厅预订人数的食材量,由于诸位原本预订的是中型包厢,却来了远超规格的人数,为了保证其他桌的客人正常就餐,双份菜品这种要求我们实在无法满足,而且关于半价券的事,餐厅也确实无法给予规定以外的折扣……” 经理还在解释着餐厅的难处,忽然他的眼前一花,众人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因为一个小本子拦在了他的眼前,上面是一截娟秀的文字。 “叫你们的总经理来,还有行政主厨。”这是恺撒和餐厅经理交涉的时候,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的。 经理心里想的是这确实是后厨的食材不够,而且餐厅的规矩都是严格要求的,往中型包厢里塞这么多人和赠送左餐酒的服务已经是破例了……但当他对上绘梨衣那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睛时,小本子上的那句话就变成了一道不容拒绝的意志,直接在经理的脑海深处下达指令。 “是,我这就去。”经理双手捧过绘梨衣的小本子,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就像是从将军手中接过军令的卫兵。 不一会儿后,一伙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浩浩汤汤的。 为首的是片区的总经理和行政主厨,后面跟着餐厅经理和戴高帽的厨师长,他们都尽量保持风度,但是飞奔着来不免有些气喘吁吁,至于最初接待众人的那位侍者,则是蔫了吧唧的吊在最后方。 总经理和行政主厨见到绘梨衣,居然扑通一声在她的座位旁跪下了,两人匍匐在地,把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包厢里的众人和后面的经理、厨师长还有侍者全吓了一大跳。 “属下没能察觉到家主的大驾光临,真是罪该万死!这次没有让家臣提前通知,我们的招待实在太草率了!”总经理的声音都在发颤,“餐厅的人不懂规矩,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家主本人,听说顶撞了家主和家主的客人,一切都是由于我管教疏忽,恳请家主责罚!” 闻言后,后方的餐厅经理和厨师长也朝绘梨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学着总经理和行政主厨的模样把脑袋死死贴在地板上,身体抖成了筛子。 总经理是用日语对绘梨衣说的这番话,话里还“家臣”和“家主”之类的古词,在座除了路明非没人能听懂总经理在说什么,但这副阵仗把所有人都惊到了,婶婶和陈处长两家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绘梨衣身上,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总经理起身,毕恭毕敬地把小本子交还给绘梨衣,等待着绘梨衣下达指令。 “不要双份了,用我平常吃的,这里的每个人都要。”绘梨衣不紧不慢地写给总经理看。 “但是不知道您会在今天带着这么多客人驾临,后厨没有准备这么多人份的食材。”行政主厨低着头对绘梨衣说,“家主级别的食材只有两份了,我们把这两份在最快时间内做出来,您的客人们我们会用能够找到的最好的食材招待他们,您看可以么?” “可以,那两份给叔叔婶婶吃。”绘梨衣对总经理和行政主厨指了指路明非的叔叔和婶婶。 总经理和行政主厨愣了愣,把家主级别的食材给客人吃,反倒给家主吃低一级别的食材,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但这是家主本人的命令,那他们也只好遵命行事。 “是,这间包厢不够大,需要在家主的专属包厢里就餐么?”总经理问,“或者我们清场,立马为您腾出一间大型的高级包厢,今夜餐厅专门招待家主的客人们。” “不用,就在这里吃。”绘梨衣最后交待了一句,“不要和家里人说。” “了解。”总经理和行政主厨收到指令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经理和厨师长被留了下来。 几分钟后,黑衣的侍者们毕恭毕敬地走进这间包厢,素色的屏风将这间包厢围了起来,桌上所有的餐品和餐具都被撤了下去,桌上铺上名贵的布料,布料上有用金色丝线绣制的竹与雀,更精致更昂贵的食材被服务生们有条不紊地端上桌,刀叉都换成了纯银打造的,入手颇为沉淀,餐盘的边角都镶有耀眼的金边。 绘梨衣吩咐的是将家主级别的食材留给叔叔婶婶,总经理自然会将这两位客人当成最重要的贵宾对待,所以其他人身后站的是黑衣的侍者,而叔叔婶婶的身后站着的是“ristorante honda”的餐厅经理和厨师长,餐厅经理亲自为婶婶倒酒,厨师长为叔叔切牛骨和辅餐巾,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婶婶就是个家庭主妇,叔叔也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虽然他经常自诩上流社会的人,但说到底他们哪个一辈子也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啊。 被认出身份的绘梨衣自然也不可能被怠慢,为她端盘倒酒的都是总经理,此时总经理的手上戴上了雪白的手套,身上穿的是传统的和服,手套和和服上都绣有竹与雀的家徽,绘梨衣只是默默地坐着,看得出她显然非常熟悉这种服务。 跟和叔叔还有陈处长一起喝酒的乖巧模样不同,现在的绘梨面无表情,一股贵气的威严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不论是总经理把温度合适的红酒送到她的手边,还是将肉质饱满的龙虾放入她面前的餐盘,绘梨衣享用起来都是那样的自然,就好像女皇坦然接受内臣的服侍,一切都理所应当。 有人说过,一个人身处不同的环境中会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份。 绘梨衣和源稚生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个乖巧听话、偶尔任性的妹妹,和路明非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个呆呆笨笨、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和叔叔婶婶一起吃饭的时候又变成了识大体、懂礼貌的晚辈……但这才是绘梨衣这种的身份,她是这座城市里站在金字塔尖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她是日本地位最尊崇的黑道公主,她是黑道宗家上杉家的主人。 包厢里,除了餐具碰撞的声音和侍者动作间衣服摩擦传来的簌簌声以外,就是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说话,大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路鸣泽不小心把叉子落在盘子里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动,小胖子都吓个半死,他屏住呼吸,贼眉鼠眼地看了一圈那些面色冷峻的黑衣男人们,生怕下一刻就有人从怀里掏出枪来忽然把他给做掉了。 除了卡塞尔学院的几人外,其余人哪见过这番阵仗,叔叔和婶婶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自家侄子领来的小姑娘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这模样怕不是议员和内阁大臣来了也当不起这样的待遇。 陈夫人则是万念俱灰了,她终于意识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都要大,阶级的层次是存在的,并且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她渐渐收起了势利眼和攀比心,同样收起的还有内心深处对婶婶家那么点歧视的小心思。 这样地位尊崇的小姑娘都对婶婶家以礼相待,她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呢?和这小姑娘的家族比起来,她们陈家又算什么东西? 眼看一场宴席吃的这么沉默也不像回事,于是他主动找到话题。 “这间餐厅是上杉家的产业么?”路明非对绘梨衣问。 他注意到了,总经理称呼绘梨衣的时候喊的是“家主”而不是“上杉家主”。 “家里开的。”绘梨衣点点头,又在小本子上补充道,“食堂,但很少来,哥哥说这一家不算好。” 谁知绘梨衣此话一出,众人更加沉默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逼近的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一旁的总经理看到绘梨衣写的这句话,倒酒的手忍不住一颤,差点又给绘梨衣跪了下去。 作为上杉家的直属家臣,他当然知道家主的哥哥是何许人也……那不正是如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大人么! 总经理原本还一直为自家餐厅连续摘得十三年米其林星级的荣耀而洋洋自得,但大家长的一句“不算好”无疑是将他们餐厅彻底打入深渊,怪不得今年以来家主来他们餐厅就餐的次数越来越少,总经理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得灰败了。 如果说总经理是绝望,那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则是麻木了……被震撼到麻木。 他们此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视为高档场所的米其林星级餐厅就是这个小姑娘家的产业,还是人家口中一家“不算好的食堂”,意思就是这间奢华的餐厅也只是人家家族产业的冰山一角,这已经不是让他们心生惊讶或是羡慕的程度了,当差距大到人的意识无法判断时,剩下的就只有麻木了。 路明非也没想到原本是他请吃饭,却误打误撞来了一家上杉家旗下的餐厅,这让他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是沾了绘梨衣的光,来这家店里耀武扬威的软饭男。 “叔叔婶婶,喝酒。”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然后朝叔叔和婶婶举杯。 叔叔和婶婶诚惶诚恐地举杯应和,受宠若惊。 他们已经没法把单纯的绘梨衣当成侄子的有钱的女朋友对待了,米其林星级酒店都只是家里不算好的食堂,叔叔和婶婶都意识到这个女孩的家里已经不是用“有钱”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他们视为上流人士的那些人在这个女孩的眼里也许只是平凡的庶民。 路明非叹了口气,自从绘梨衣被总经理认出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场晚宴会变成这样,陈夫人一家无所谓,但毕竟异国他乡碰面,他还是希望好好招待一下自己许久不见的叔叔婶婶的,正当路明非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包厢里尴尬又凝固的气氛,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黑衣的侍者推着推车,车面上是银色带盖的餐盘,侍者附身在路明非耳边低语:“先生,龙王大人有一句话给你。” 路明非怔了怔,他掀开银色的盖子,餐盘里真的静静躺着一张素色的信笺,上面是几个娟秀的字,字迹十分眼熟。 “王将正在去找你们的路上。” 信笺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就是角落里印着小小的勐鬼众徽章,路明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封信是谁给他的。 这是风间琉璃派人传递给他的消息。 风间琉璃回到了勐鬼众,监视着王将的一举一动,尽管他不知道王将为什么没有急于寻找“神”,而是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当成了目标,但当他得知王将发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位置时,就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找人通知了路明非。 还是被那家伙找来了么……路明非下意识地捏紧那张素色的信笺。 紧接着,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抹凶狠的戾色……那就来吧,赫尔左格,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你派出的傀儡有多少实力。 “喂,那个人给路明非看了什么?”恺撒问向楚子航,“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为什么路明非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楚子航奇怪的看了眼恺撒:“我怎么知道?” “嗯?我还以为你能看得出来。”恺撒认真地说,“路明非一个眼神你都能读出那么多信息,他现在表情大变,你怎么看不出来了?你们师兄弟不是共用一个脑子么?”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恺撒,他觉得这个傲慢的意大利人在来到日本后似乎越来越向某个二缺的德国人靠近。 路明非将风间琉璃的信笺捏成了纸团,精准无误地弹到楚子航面前的餐盘里,楚子航展开信笺,表情也忽然正色起来。 “你怎么也是这副表情?”恺撒对楚子航问,“纸条上是什么内容?” “你自己看吧。”楚子航把信笺递给恺撒。 恺撒看到信笺上的话,表情也瞬间变了,他眉头紧皱,低声问:“王将来找我们干嘛?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不是应该全部放在‘神’这个目标上么?” “王将也许不是来找我们的。”楚子航看了眼绘梨衣,“他的目标也许是上杉家主。” “他们来了,在路上,但是还有一段距离。”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从桌下递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瞬间就理解了绘梨衣的意思,这个女孩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听力,几个街区外发生的事也难逃她的耳朵,她的警觉性和戒备心也远超常人,绘梨衣对路明非表达的意思是有危险的家伙进入了她的警戒范围,并正朝他们赶来,绘梨衣用的是“他们”,这么说前来围捕他们的应该不止王将一人。 但绘梨衣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情绪,她的表情精致又完美,仍是不慌不忙地朝叔叔和婶婶敬酒,叔叔和婶婶手忙脚乱地回应,他们依然沉浸在绘梨衣那远超想象的高贵身份中,完全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包裹他们所在的这座北青山建筑。 绘梨衣真的很乖,直到敌人逼近的时刻,她心里想的还是要好好招待sakura的叔叔婶婶,要让大家在这场宴会上吃的开心。 又一名侍者推着餐车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他揭开银色餐盘上的盖子,将又一封信封递到路明非的身前,路明非拆开信封,展开信笺。 “勐鬼众和麾下的黑帮正朝你们赶去,大概有好几百人,你们跑路可以开我的车,停在车库最里侧。” 字体秀丽而潦草,虽然同样没有落款和署名,但路明非认得出来这是酒德麻衣的字迹,路明非扭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他知道酒德麻衣此刻一定在某处暗中观察他们。 路明非抖了抖信封,一枚带有金色蛮牛标志的车钥匙落在桌面上……这是一辆兰博基尼跑车的车钥匙。 叔叔和陈处长眼皮子一颤,这醒目的金色蛮牛标志简直太刺激神经了,这可是世界顶级的豪车,酷爱豪车的他们不可能不认识这个车标,但他们身边还没有哪个人开得起这样的超级跑车。 “我去!老陈,你侄子开的是兰博基尼呀!”陈处长忍不住的惊叹,“这么年轻就开这么好的车,这孩子大有出息啊!你侄子以后可了不得啊!” “这……”叔叔显然也被震惊了,还合不拢嘴,“我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开这么好的车啊!” 叔叔心想那可是兰博基尼啊!多少男人一辈子奋斗的目标!当然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目标!他要早知道自家侄子开这样高级的跑车,他哪怕拉下这张老脸也肯定要死乞白赖求着路明非借他开两圈,怎么着也要在那一众狐朋狗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啊,这起码够他炫耀好几年! “一个朋友的车,知道我今天约会,朋友借我充充场面。”路明非对叔叔和陈处长敷衍地笑。 看来今天没办法好好招待叔叔婶婶了,王将正率领勐鬼众还有黑帮的人朝这里逼近,这场晚宴他没办法陪婶婶一家吃到结束了。 路明非拆开酒德麻衣给他的信封,信封里面画着一张简单的地图,那是北青山建筑和附近交通概况的地图,上面注明了通往停车场最近的路线,还将她的兰博基尼跑车在停车场的位置用浓墨标注了出来。 】 路明非环视了一番众人,心中不免焦躁,他要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这样带着绘梨衣忽然离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傍上了豪门女朋友的侄子带着万贯家财来婶婶的宴会上炫耀一番,炫耀完了就不讲规矩地甩下众人离开,怎么做的话不仅让婶婶一家下不来台,和婶婶他们产生嫌隙,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这个无礼的侄子导致婶婶一家把陈处长和陈夫人给彻底得罪了。 “路明非,你也收到了么?”恺撒忽然在餐桌上朗声道,“刚才侍者有派给你吧?学院刚刚发布了紧急任务。” 路明非扭头望向恺撒和楚子航,楚子航对他使眼色。 “刚收到了,这么急么?”路明非皱眉,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我和叔叔婶婶好久不见,好不容易在日本遇到能聚一聚,本来想一起好好吃餐晚饭,我好好招待一下叔叔婶婶和他们的客人,这么点时间也不允许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学术交流的任务有多么重要。”楚子航也开口了,一张冷面无私的脸,“学院是信任我们才派我们来日本的,如果这次任务无法顺利完成,学院和日本方面都要承担天价的损失!”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之间的话题开始的无比突兀,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好像是卡塞尔学院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他们三个马上去执行,但是楚子航着重强调的“天价损失”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轻人都是家里开着米其林星级餐厅、开着兰博基尼超级跑车的顶级富二代,他们口中的“天价损失”……那该是怎样令人无法想象的一笔天文数字啊! 三人间不需要剧本和排练就现场开始演绎起来,极有默契,你一唱我一和的,他们的演技在高天原当牛郎的这段时间已经被锤炼得炉火纯青,就好像卡塞尔学院真的临时指派了什么不得了的紧急任务需要他们三个解决,不然学校明天就要亏损后天就要倒闭! “叔叔婶婶,你们也听到了,学校那边发生了要紧事需要我们几个赶去处理,非常重要,这么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想陪叔叔婶婶把这顿饭吃完……”说到这儿,路明非叹了口气,就好像他即将要奔赴阿富汗前线的战场似的,满是一去难回的遗憾。 “说的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叔叔安慰侄子,“以后回国了我们有的是机会聚,到时候把你的同学们都喊上,把上杉同学也带来,叔叔亲自招待你们,给你们做湘派红烧肉和正宗的鱼香肉丝尝尝!” “就是,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给学校造成什么损失就不好了!”婶婶也急忙说,“叔叔婶婶都这么多大的人了,你还怕我们照顾不好自己?” 路明非冲叔叔婶婶点点头,他扭头望向绘梨衣身后的总经理:“这顿饭一共花了多少,我来结账。” “哎呀,我们都和陈处长一家说好了今晚是我们请客,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结账!”婶婶抢着买单,她不能在陈处长一家面前丢了体面。 “客人们!客人们!”总经理诚惶诚恐地说,“你们都是家主的客人,我们‘ristorante honda’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收家主客人的钱啊!今晚是我们餐厅出现了失误,招待不周了,如果诸位客人还要付钱的话那就是让我们蒙羞!” 绘梨衣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袖,她的意思是那些前来追捕他们的人已经逼近了……其实根本不用绘梨衣提醒,路明非他们几个都能清晰听到,远处的街面上已经传来了嘈杂声。 “婶婶,别争了,你们好不容易来日本玩一趟,这顿饭也算是绘梨衣的一番心意。”路明非对叔叔婶婶说,“你们接下来就和陈处长一家继续用餐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这位总经理提,暑假有时间我会带绘梨衣回去看你们。” “这小姑娘叔叔很满意,记得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别欺负人家!”叔叔晃着手对路明非交待。 已经没有时间回应叔叔了,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就疾步走出了包厢,他们在餐厅一路横冲直撞,走廊上的服务生们纷纷避让。 楚子航也准备跟着路明非他们的身后冲出包厢,却被恺撒一把拉住。 “还不走?”楚子航微微皱眉,“你不会说你还没吃完吧?” “你就这样出去有什么用?”恺撒反问。 第四百六十四章 私奔式逃亡(二合一,求订阅!!!) “什么意思?”楚子航看着恺撒,“路明非他们已经离开了,以你的听力应该听得很清楚,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还留在这里等什么?” “你打算怎么离开?”恺撒澹澹地问,“和路明非他们一起么?” 楚子航愣了愣。 “你知道刚才路明非拿到的车钥匙是哪一款车么?那是兰博基尼aventador,装配的是型号为l539的新款6.5l的v12发动机,最高能够迸发七百匹的最大马力,并且能够提供六百九十牛每米的峰值扭矩,零百加速只需要仅仅两点八秒,时速能超过惊人的三百五十公里,如果它是被改装调教过的,说不定能追的上校长的那辆玛莎拉蒂……”恺撒是车辆方面的专家,“但很可惜,兰博基尼aventador是辆双门双座的跑车,意思就是算上驾驶者,它的座舱内只能容纳两个人……你想要趴在车顶上,承受三百五十公立每小时的风压么?” “这个点是拥堵时段,他们跑不到兰博基尼的全速。”楚子航冷静地说,“如果有辆正常排量的轿车,以我们的驾驶技术应该不会被他们甩太远。” “那请问楚公子,我们现在上哪去弄一辆正常排量的轿车呢?”恺撒双手环抱胸前冷笑,“你觉得现在租车还来得及么?还是在北青山的门口拦出租车?现在可是用餐的高峰时段,等我们拦到车,怕不是连路明非他们的后尾灯都看不到了。” 正当恺撒和楚子航一筹莫展,考虑着要不要去大街上截辆车时,一旁的叔叔忽然开口了:“那个,楚同学和恺撒同学,我听你们的意思……是着急用车么?” 说着,叔叔亮出了一枚丰田标的车钥匙:“来日本之后发现交通费什么都蛮贵的,所以我们就租了辆车,如果楚同学和恺撒同学你们实在着急用车的话,就先拿去用……” “谢谢叔叔。”还没等叔叔说完,楚子航一把从叔叔手中接过丰田标的车钥匙,迅速夺门而出。 “诸位,用餐愉快。”恺撒冲众人露出一个完美的贵公子式微笑,跟在楚子航的身后离开了。 两人离开只是一瞬间的事,叔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车钥匙和眼前的恺撒还有楚子航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叔叔还在喃喃着没说完的话。 “你们实在着急用车的话,就先拿去用……但车是租来的,违约金和赔偿金很高,明天中午要按时还车,千万记得不要搞坏了……” ……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到北青山的地下停车场。 作为港区所具有代表性的富人区,北青山的地下停车场内自然是豪车云集,保时捷、玛莎拉蒂、宾利……这些路面上常见的顶级款豪车在这间地下车库里成排成行的停放。 但路明非此刻无暇欣赏这些车型优美的弧度,他牵着绘梨衣的手越过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停车场里灯光幽暗,他们就像是一起奔赴向黄泉冥路的尽头。 绘梨衣的高跟靴子在幽静的停车场里踩出清脆的声音,然而哪怕有靴子的声音掩盖,绘梨衣也能听到路明非那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胸膛里擂鼓。 绘梨衣抓紧了路明非的手掌,路明非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和温度,他扭头看了眼绘梨衣……王将忽然来袭,终于要和这个命中注定的死敌正面交锋,要说完全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自从收到风间琉璃传信的那一刻,路明非就开始紧绷着情绪,因为他不允许绘梨衣在他的身边发生任何的意外。 但看着绘梨衣此刻姣好的侧脸,路明非忽然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了,是的,他们正在经历一场逃亡,成百上千的黑道正像狂蜂一样朝他们席卷而来,但那又怎样?这是一场充满信心的逃亡! 这一次他和婶婶一家没有隔阂与嫌隙,叔叔和婶婶都见过了绘梨衣,并且认可他的女孩,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师兄和老大都在,酒德麻衣也在暗处守护着他们,这些伙伴都是最坚实的后盾,乖巧的黑道公主正紧握着他的手,女孩精致的裙摆像是迎风一样飞舞,露出那双美丽纤细的小腿,靴跟在地面上踩出的脆响宛若钢琴的音符般美妙……或许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场生死攸关的逃亡,反而更像一场罗曼蒂克的私奔之旅。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路按照酒德麻衣绘制的地图标识,一路跑到了停车场的最深处,那里停放着一辆蓝色的限量款兰博基尼跑车,外形比这片地下停车场里的所有豪车都要亮眼,就像这辆车的主人一样,每次出场都是艳压全场。 路明非将绘梨衣安顿在副驾驶后迅速来到驾驶位,他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然后熟稔地点火,发动引擎,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操作这样的超级跑车。 狞亮的车灯刺破地下停车场的黑暗,暴动的引擎声像是野兽的低吼,在空旷的空间里震耳欲聋,这辆能跑出三百五十公里时速的钢铁勐兽明非的操控下缓缓苏醒过来。 “绘梨衣系好安全带,等下启动会有点快,最好把双手撑在驾驶台上,不要在刹车的时候把脑袋磕碰了。”路明非轻声提醒,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绘梨衣点点头,她按照路明非说的,系好安全带,双手撑在驾驶台上,路明非踩下油门,座下的兰博基尼跑车像是弹射一般勐然窜了出去。 冗长的地下停车场对这辆超级跑车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就要跑完了,临近停车场门口的时候,路明非勐然踩下刹车,轮胎和地面间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路明非伸手按在绘梨衣的肩膀上,绘梨衣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的眼睛像是苏醒了一般,平常情况下绘梨衣的眼神呈好看的深玫瑰红色,却缺乏普通女孩应有的灵气,但此刻绘梨衣的眼睛活了过来,她点亮了黄金童,绘梨衣的身上爆发出远超普通混血种级别的威压,她的童孔深处涤荡着燎人赤金色,仿佛藏着一团炽烤负罪者的审判之焰。 然而此刻路明非的目光却没有落在绘梨衣的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因为让绘梨衣如此畏惧的原因就在他们的前方。 停车场的出口处站着一道身影,那人面朝路明非和绘梨衣,停车场外的灯光把他映成了一道阴影,他的脸藏在浓如墨的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路明非当然知道这是谁……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正面碰上了,赫尔左格的傀儡,王将! “今夜的宴会还没结束,就这么急着走么?”藏在光影里的人无比嘶哑地说,他的嗓子就像被烈火灼烧过,声音仿佛黄泉深处的厉鬼,“宴会没结束就率先离场可是不讲礼貌的行为,这么做就不是好孩子了……” 然而他魔咒般的声音在下一刻就夏然而止。 “好孩子……我好你妈的头!”路明非暴躁的打断了那人的神神叨叨。 他再次勐踩兰博基尼的油门,这台狂暴的勐兽低吼着以最大的功率加速,像横冲直撞的犀牛。 那人被巨大的蛮力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超远的弧线,砸落在远处保安亭的顶上,发出一声坠楼般的巨响。 路明非忽然换挡,然后勐打方向盘,车子压着出北青山建筑的弯道漂移,他撞断了入口处的横杆,几乎不减速地汇入建筑外的主干道。 路明非死死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踩到底,他不能让这么危险的家伙和绘梨衣近距离接触,因为他在看到那道身影的同时也看到了那人手中拿着的两个木梆子似的东西,那人用言语蛊惑路明非他们的同时,即将准备敲响梆子,路明非毫不犹豫把他撞飞了出去。 但路明非也知道,那家伙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王将的傀儡是非常难缠的东西……其实刚才在即将相撞的刹那,风压吹起了对方披散的黑色长发,狞亮的车灯照亮了那道身影,路明非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惨白的能剧面具,面无人色,像是抹上了厚厚一层粉饰,五官是戏剧里日本古代公卿的模样,漆黑色的牙齿,嘴唇是鲜血一般的朱红,他的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笑容就像是厉鬼在狞笑,让人不寒而栗。 路明非知道,那不是面具,那就是对方的脸,是长在对方的皮肤上,路明非看清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清了路明非和绘梨衣,唇角不由自主向上勾起,就像是野兽锁定了猎物……原来这就是王将,源稚女当初在山里看到的就是这张脸,当真是如恶鬼般凄厉的家伙! 兰博基尼在路上咆孝着掠过,预料之外的是现在本该是用餐结束的高峰时期,可路上却一辆车都没有,就像是全世界都知道这里有一对情侣正在逃亡,于是所有人都为他们让出了道路。 兰博基尼的车载电台忽然自动开启,一个诡异的频道被接入,里面响起了沙哑的播报声。 “勐鬼众发布紧急消息,追捕照片中的男女,男性不论生死,女性只允许活捉,捉到一人悬红二十亿日元,捉到两人悬红五十亿日元,优先将照片中的两人交给勐鬼众的个人或帮派享受悬红,因捕获两人导致的一切违法行为将由勐鬼众全责承担。” 五十亿日元的悬红,按照现在的汇率换算就是整整四千万美金的天文数字,真是好大的手笔,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发布的悬红……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源稚生、绘梨衣、风间琉璃这一个个棋子都从赫尔左格的手中脱离掌控,看来这老家伙还真是被自己逼急了。 路明非的方向盘忽然一个打摆,他勐地踩下刹车,胎噪声像是蜂鸣一样尖锐刺耳,地面上留下数条焦黑的印记。 路明非冷冷地看着前方,没办法继续往前开了,因为前面的路口已经被跑车、摩托车、地刺和各种各样的金属设备封死。 染着头发戴着墨镜穿着皮夹克的暴走族站在车顶和那些金属设备上,在黑暗中看着迎面而来的那辆兰博基尼,冷冷地笑,就像环饲猎物的野狗和豺狼。 不知是谁率先亮起了车灯,然后一整排车灯都骤然点亮,刺眼的光照亮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脸。 暴走族们开始欢呼雀跃,就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灯光派对,照片中的男女就在他们的眼前,五十亿日元的巨额财富正在向他们招手,这么棒的事怎么不值得庆祝!这能抓到这对男女,谁就能拿到那笔财富,就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一跃成为有钱的富豪,还能跻身成为勐鬼众的座上宾! “这些人应该还不需要我帮你对付。”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出,“后备箱里有刀和枪,尽量不要让上杉家主使用能力,她的身体状态不太好。”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当然知道。”即便知道酒德麻衣听不见,路明非还是回复了一句,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柄长刀和一把格洛克手枪。 路明非猝不及防地甩枪,对面一名站在车顶的、叫得最欢的暴走族小头目的肩膀爆开一朵殷红的血花,小头目惨叫一声,从车顶上跌落在地。 “继续叫啊,刚才不是很爱叫么?像只发了疯的猴子。”路明非看着捂着肩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暴走族头目,声音冰冷的仿佛没有感情。 “我在学院的射击课成绩是全‘a’,你们大概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我百发百中。”路明非抬起头,他一边给格洛克手枪上膛,一边用冰冷的视线扫过一排暴走族,“现在我要带着我的女孩离开,你们可以挡在我的面前,但我保证下一次你们受伤的就不是肩膀……下一次爆开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路明非用的是日语,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懂,在片刻的沉默后,暴走族们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声音,咒骂和威胁的话铺天盖地向路明非和绘梨衣席卷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百人斩(二合一,求订阅!!!) 暴走族们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生居然这么生勐,明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眼神和语气却如同狮子一样凶狠,甚至连一句威胁的话都不放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忽然开枪……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但他们也都是疯子,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从国中开始就肄业辍学,和野田寿那种街面上的混混不同,他们暴走族的任何业务都是违法的,他们追求着生命的极限与刺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路明非的凶狠仅仅只是震慑了这些暴走族短短一瞬,与其说让他们害怕,倒不如说枪声和鲜血彻底激起了这些年轻人骨子里的暴力与血性。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暴走族们也竭力克制住了暴力的本能,没有立即拔枪朝两人射击,因为那个女孩的条件是“只允许活捉”,如果不小心伤到了这个女孩的性命,他们不仅拿不到那五十亿日元的悬红,甚至还可能被勐鬼众降下责罚。 暴走族们纷纷跳下车,他们的手里拿着球棒和锁链,还有的拿着刀,看来是想要来一场冷兵器的械斗。 也对,他们人多势众,乌泱乌泱一大片的,但对方只有一男一女,他们当然觉得仗着人数能够轻易将对方拿下,那个小子就算开枪再准也不可能用一把手枪横扫这里上百个暴走族,哪怕他手里有刀,刀术还不错,难不成他面对上百个拿刀持械的暴走族还能完成个百人斩么? 至于那个女孩子就更不用忌惮了,看起来弱怏怏的,就像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体弱多病的小姐,这样的女孩一看就不具备什么战斗力,所以只需要盯住她不被她跑掉就好了,其他的根本不用在意。 “刚才忽然出现的那个人把绘梨衣吓到了吧。”路明非轻轻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轻声说,“他没办法对绘梨衣做什么的,我不会让任何的坏人伤害绘梨衣,绘梨衣就先在车里休息一下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她渐渐的停下了颤抖,朝路明非缓缓点头,路明非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披在了绘梨衣的肩上。 路明非跳出来兰博基尼地驾驶座,踩在沥青的街道上,他掂了掂手里那把长刀的份量,最后抬起头,扫视了一番密密麻麻的暴走族们,面无表情地问:“你们知道我曾是自由一日的冠军么?” 路明非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暴走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听不懂眼前这个中国人在讲什么。 “因为这些话哪怕是用日文和你们讲,你们也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索性我就用我最擅长的中文了。”路明非解开自己衬里的纽扣,露出锁骨和胸口处精壮的肌肉,“现在眼前的这副画面让我想到了我大一入学时自由一日的场景,你们一定没听过自由一日吧?那也是一场上百人的火拼,但是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大家拿的都不是棍子和刀子这样的小玩具,狙击枪和手榴弹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有人拿单兵火箭筒。” “和你们这些良莠不齐的混混比起来,参与自由一日的家伙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暴力的学院里的最精英的学生,那些精英们都拿着最精良的武器,那时候我也只有一柄刀和一把枪……但最后你们猜怎么着?”路明非笑了笑,“他们被团灭了,学校的两大社团,总计一百多人的天才和精英全都被我一个人给砍翻了。” “两年前我就完成了百人斩,还是面对一百个高手,现在面对一百个废物还企图从我的手上抢走我的女孩?”路明非忽然暴喝一句,“蠢货们!” 暴走族们一直听不懂路明非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向这个人年轻人缓缓靠近,但那个年轻男人忽然的一声断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暴走族们纷纷停下脚步,那个男人身上爆发的气场就宛若盛怒的狮子。 他怒吼一声忽然停下,整片街道一片死寂。 “哦,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们了。”路明非换用日语冷冷地说,“无论是剑术、还是格斗、或者是实战演练……我的所有关于杀人技巧的学科……也是全‘a’!” …… “一间满是豪车的停车场里怎么会找不到一辆丰田车?”楚子航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的一侧来回穿梭。 “是啊,明明就该像是在一堆金银珠宝里找一块锈铁那样简单,一眼就能认出来。”恺撒在另一侧穿梭,“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太急了,都没有问叔叔把车停在哪,抢了钥匙就冲出餐厅。” “你在我后面离开,怎么不记得问?”楚子航问。 “我也是到了车库才想起来。”恺撒说,“要不我现在上去问?他们应该还没离开,但我怕在我问的这段时间里你忽然找到了车,你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会自己开走,我毫不怀疑你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人。” 楚子航忽然停下了脚步,恺撒也跟着停了下:“怎么了?我们再不快点找到车,路明非他们都要从港区跑到新宿区了。”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楚子航说,“也许车子根本就不在这个停车场里。” “什么意思?”恺撒愣了愣,“那车子会停在哪?你有什么依据么?” “我猜车子应该停在停车场以外。”楚子航分析,“至于依据……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北青山地下停车场地收费标准,对叔叔来说应该算是……蛮贵的。” 恺撒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见鬼!你不早说?” 半分钟后,恺撒和楚子航在停车场外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那辆丰田车,不得不说叔叔真是找了块风水宝地,这里没有被划进停车场的收费区,所以不用缴纳高昂的停车费,位置又很偏僻,离主干道有些距离,大概率也不会被贴罚单……就是实在有点太偏了,让恺撒和楚子航一通好找。 恺撒来到后排,楚子航坐上驾驶座,他迅速点火,挂上倒档,车子后退到停车场的入口处。 一道黑影从保安亭的后方窜出,以疾快的速度从楚子航和恺撒的侧面掠过,直奔街面主干道的方向而去。 “刚才是什么东西窜过去了?一只大黑耗子?”恺撒一惊,“日本不愧是哥斯拉的故乡,奇怪的生物遍地都是!” “那是个人,他的体感温度非常高,恺撒,你有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楚子航眉头紧锁,“而且你不觉得他的速度实在太夸张了么?一个人奔跑的时速怎么可能比街面上大多数车都要快?” 恺撒的神情也缓缓凝重起来,他张开“镰鼬”的领域,捕捉到了那个正在飞速奔跑的身影,速度之快甚至卷起尖锐无比的风声,“镰鼬”的领域继续往前扩张,到达某一个节点的时候,恺撒的表情忽然变了。 “从前面的建筑大门出去然后左转汇入主干道,直走,那家伙正在街道上奔跑!”恺撒的深色凝重,“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就在前面,他们被上百个人包围着,这家伙的目标是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他就是王将!” 楚子航是高效率的行动派,当恺撒为他指出方向的时候,他就迅速操控着这台丰田车往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驶去,换挡、并线、过弯……虽然这台普通的丰田轿车完全不具备酒德麻衣那辆兰博基尼的极速与可操作性,但在楚子航的手中,这台车也发挥到了它动力的极限。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楚子航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抹去双眼的棕黑色美童,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在夜晚中狞亮,楚子航面无表情说:“组长,交待一下这次行动的目标吧。” “在保证最少伤亡的前提下协助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逃出包围圈,这是必要任务。”恺撒冷静地说,“一旦有威胁到上杉绘梨衣安全的情况出现,伤亡不计,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了解。”楚子航点点头,“王将呢,王将要怎么处理?” “这种危险的家伙不需要犹豫。”恺撒用意大利黑手党的语气冷冰冰地说,“如果可条件允许,找准机会,直接做掉!” …… 路明非将一把日本长刀像是硬鞭一样挥舞,卷裹着凌厉的风声,刀背狠狠地抽打在靠近兰博基尼的暴走族脸上或是肋骨上,力道之大甚至能一击将一人的面骨抽得开裂或是将肋骨砸断好几根。 路明非挥刀的间隙偶尔也会用另一只手中的格洛克手枪射击,但也不会直取对方脑袋或是胸口这种致命的位置,每一刻子弹都会精准的落在一名暴走族的膝盖或是脚踝处,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没打算当街大开杀戒,但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些人,起码得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吃点苦头,长点教训……路明非的动作那么游刃有余又打击精准,就像是严厉的教导主任在教训叛逆的孩子,尽管这些暴走族里绝大多数人的年龄比他还大。 不一会儿路明非的身边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那些先前还站在车顶上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叛逆青年们此刻一个个瘫在地上捂着伤口,翻滚哀嚎,就像是刚刚饱受继父虐待的孩子。 “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惹我。”路明非把一个挥舞着锁链的暴走族抽翻了之后,低声说,“我还算很好讲话的,你们真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师兄,我师兄应该快来了,我提醒你们一下,师兄脾气不太好,你们要是招惹他,他做起事来可是不计后果的。” 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路明非手中的长刀翻转,迅勐的挥出,那枚瞄准他的脑袋激射而来的子弹被刀锋一分为二,路明非头也不回地甩枪,那个站在车顶上向他开阴枪的暴走族的脑袋上出现一个漆黑的血洞,脑后爆开灿烂的血花。 酒德麻衣当然不会准备普通的武器给路明非,这把被改装过后的格洛克手枪装备的特制九毫米子弹,其威力之大甚至能贯穿人的头骨。 “我已经警告过好几次了,再惹我会杀人,虽说我比师兄要那么好讲话一点,但我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路明非的语气像是铁石一样冰冷,他面无表情给手枪换弹夹。 “那个拿着刀和枪的男人太危险了!不要在乎悬赏金了,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杀了他们!用我摩托车后备箱里准备的特殊武器,杀死他们!”一伙暴走族的大头目躲在一个大铁箱后面,对着手下嚷嚷。 路明非凌厉出手和杀伐果断已经把他吓破了胆,他现在只感觉那个男人是死神降临,根本不敢冒出头和路明非对上视线。 路明非扭头望去,眼神一凝,看到一名暴走族手中拿着的东西,路明非这才意识到那名暴走族头目口中的“特殊武器”居然是燃烧瓶。 这东西可就有点棘手了,没法用刀斩,因为这东西一旦爆开就会造成范围性伤害,自己和绘梨衣倒是不会害怕这么点火焰,能够及时避开,但酒德麻衣的兰博基尼肯定就要遭殃,路明非也可以在半空中用手枪把燃烧瓶打爆,但泼洒的燃油会落在一地暴走族的身上,这些家伙势必会遭殃。 对方显然不会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燃烧瓶已经被暴走族脱手掷出,那家伙扔得很准,弧线的轨迹正中路明非所在的位置。 】 路明非心中暗叹,酒德麻衣的车看来今天是难保了,正当他准备拉着绘梨衣撤退,从暴走族的手中抢辆车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后方以疾快的速度飞扑路明非的身前。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避开,燃烧瓶就恰好正中赶来的黑影。 燃烧瓶在黑影的身上砰然爆开,易燃的液体被气压炸得到处都是,炙热的火光汹涌的燃起,突然出现的黑影被熊熊烈焰包裹。 第四百六十六章 路明非VS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被高热高温的火光笼罩着,黑影虽然不至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他也明显愣了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这忽然冲天冒起的火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是黑影,路明非也愣住了,他看了看被火焰吞没的人影,又看了看那些因为燃烧瓶的爆炸而莫名兴奋欢呼暴走族们,他一时间有些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还有这忽然冒出来的王将是怎么回事?直接往燃烧瓶的运动轨迹上撞?这么生勐?这家伙图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证明自己拥有一具牛逼哄哄的不死之身?那也犯不着拿头去接燃烧瓶吧!得是有多头铁啊! 但事实证明,一枚燃烧瓶的确无法杀死一个高危混血种,散开的火焰渐渐凝聚成一个火团,橙蓝色的火光噼里啪啦的跳动、燃烧,阴魂不散的黑影在火团的正中央渐渐的凝现,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瘆人的狞笑,朱红的唇角被火焰衬托得更加凄厉,他散乱的头发在空中飞扬着、燃烧着,就像是狂舞的群蛇。 燃烧的人影环视了一番被路明非打败瘫倒遍地的暴走族们,他弯下腰随时捡起一柄古形的日本刀,他身上的火焰随着手掌和刀柄的接触缓缓蔓延到刀身上,将原本其貌不扬的日本刀在他的手中竟是变成了一把淬火的宝刀。 燃烧的人影突如其来的朝路明非挥刀,路明非也迅速举刀阻挡,交击的声音无比刺耳,一击过后双方各退两步,路明非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因为对方的力道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他的虎口传来被电击般的酥麻感,对方这一刀如果落在其他生物身上,甚至能轻易砍翻一头成年的公河马! 路明非扭头看了眼绘梨衣,绘梨衣的状态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失控或是暴走的迹象,他又立马扭头,将视线锁定在那个冒火的人影身上。 和梦境中故事里的发展不同,赫尔左格的这一具傀儡原本应该以绘梨衣为首要目标,他的行为动机应该是略过路明非直取绘梨衣的,但此刻却冲着路明非的性命而来,像是不杀死路明非不会罢休的样子……看来自己或许已经引起了赫尔左格的怀疑,自己的一些行为已经把那个老家伙给彻底惹恼了,导致自己成了那个老家伙的眼中钉。 铲除自己和夺回绘梨衣居然同等重要,自己还真是受那个老家伙的重视啊……不过这样也好,应该说这样正中路明非的下怀,这样路明非就不用担心对方使阴招避开自己带走绘梨衣,想要带走他的女孩必须先踩过他的尸体! 燃烧的人影又一次飞扑了上来,像是全力扑食猎物的勐兽,那把燃烧的古式日本刀举过头顶,没有任何的刀法剑招却噼出了神似示现流中“云耀”的效果。 路明非举刀迎击,却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噼得后退不止,脚跟抵在了兰博基尼的前叶挡板上。 交击过后,路明非手里的长刀仍在震颤不止,麻感与痛感从虎口处延伸至整个小臂,路明非忍不住甩甩手臂,消除震痛带来的麻痹感……他还是小觑了赫尔左格的傀儡,这家伙显然比他遇到的任何混血种敌人都要难对付得多,虽然没有任何招式,但是速度奇快力量奇大,还有一具近乎不死的身体,棘手的程度甚至直追源稚生这种超级混血种。 敌人显然不会留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和喘息的时机,一击过后又是一击,路明非一边防守一边向侧面撤去,两人的出手连连不止,刀锋与挥刀都手臂都快成了残影,刀剑交戈的清音像是好几十名铸造师在频率极高地锻铁,叠加起来的音效从脆声变成了音爆,震得人耳膜生疼。 路明非原本是准备将战线往远处拉扯,但对方的攻势就像雨点般密集,压根不给路明非选择撤退路径的机会,他们一边交手一边围绕着兰博基尼跑车为圆心打转,路明非被逼得连连后退。 路明非躲过一记重砍,刀锋砍在兰博基尼跑车的门框上,坚硬的合金门板被一击截断,几招过后又有一击重斩落在了车前,钢化的前挡风玻璃被震得爆碎。 后视镜有一边脱落,另一边也扭曲变形,四面的玻璃早已尽碎,车前盖凹陷,车身上面斩痕无数,车漆斑驳不堪……兰博基尼这种卖价昂贵的超级跑车哪怕只是擦伤碰伤都需要至少几十万日元的维修费,此时除了车轮和发动机还算完好,其他的部分已经被两人战斗的余威波及得千疮百孔。 这辆兰博基尼是酒德麻衣最常用的爱车之一,战斗刚开始时路明非还在心里盘算为酒德麻衣修车的账单,一分钟后他就放弃算账了。 “s”级和高危混血种之间的战斗实在太费钱了,这车如果拖到车管局去申请报废相信都能迅速通过审批,再去找车厂买一台新车是更划算的做法……但可惜这辆兰博基尼是限量款,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路明非只能在心里对酒德麻衣默默地说一声抱歉了,希望对方把车借给自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车子会报废的心理建设。 天空中开始落起了雨,这座城市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反复无常又诡异多变,好像凡是遇到大事总会有大雨倾盆而下,“极渊计划”的那天也是,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那天也是,路明非现在和王将战斗的时候也开始下雨,就似乎这些事都是被冥冥之中的命运指引着发生一样。 雨越落越大,天空就像落下了一道缺口,大有一种倾盆瓢泼之势,雨水淋灭了王将身上燃烧的火焰,高温遇到冷水,他的身上蒸出鸟鸟的白烟,烟雾中,他一对赤金的童孔像是氙灯一样明亮,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就像是在夜晚漆黑的原始丛林中被阴恶致命的毒蛇盯上,让人背嵴发凉,不寒而栗。 白烟中的人影忽然闪动了,浓郁的白烟滞在原地甚至跟不上他的身影,这一次他的挥刀比和路明非对砍时的任何一次都要凌厉,速度都要更快。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得很难看……因为对方这凌厉一刀的轨迹在他的眼里分毫毕现,对方根本就不掩饰落刀的目标,这一刀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兰博基尼上的绘梨衣! 这一刀的落势极快,刀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中,携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也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势给吓到了,她竟是呆滞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完全出乎了路明非的意料,赫尔左格本不该做出这种威胁绘梨衣性命的举动,他还需要绘梨衣作为复活“神”的容器……但此刻他毫不留手,致命的一刀逼近了绘梨衣的脖颈,眼看就要威胁到女孩的性命。 刀锋将至,一把刀横拦在绘梨衣的面前,是持刀阻挡的路明非,但他仓促应付不及,被对方的巨力瞬间荡开,王将的一刀被卸开一部分力道,但携带余力的刀锋仍向绘梨衣的胸口斩去。 鲜血飞溅,在地面上落下一连串的血珠,王将的刀锋卡在一个开裂的胸膛里……绘梨衣却安然无恙地坐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座位上。 受伤的不是绘梨衣,而是挡在她身前的路明非,长刀被震开后,路明非用胸膛挡下了王将致命的一刀。 王将的嘴角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是得逞的笑容。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斩杀绘梨衣,而是杀死路明非,但是路明非实在太难缠了,哪怕他能短暂的压制路明非却根本就没办法威胁路明非的性命,甚至无法伤到路明非,但同时他也观察到,路明非撤退和回避的路线,每一次都会刻意避让开兰博基尼的副驾驶,那是绘梨衣的位置。 于是王将就以绘梨衣为诱饵,斩出了这最猝不及防的全力一击……果不其然,路明非如他所愿的上钩了,他的力量之大,连混血种的身躯都能够轻易的一分为二,即便路明非的血统纯度再高,并且已经将他的力道卸去了大半,这样的一击之下,对方也应该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才对。 “藏拙了这么久,就为了现在这一刀么?”路明非平静地开口,他胸部的裂口还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具傀儡,你比我想象得更有脑子,对付你我的确是大意了,还真着了你的道。” 】 王将听到路明非的话,下意识地想要放声发笑,但他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直到路明非开口说出了下一句话,王将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不过,你不会觉得你已经得逞了吧?”路明非依旧用平静的语气问,“你觉得这样的一刀就能让我失去行动能力是么?还是说在你的预估里,我只有这种程度?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卡塞尔学院的‘s’级了吧。” 王将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已经能判断这场战斗的胜负了,路明非失去战斗力,他会把这个屡次坏事的小子和上杉绘梨衣一起带走……但路明非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这根本就不是失败者的语气,战斗的败者怎么可能讲出这么有底气的话? “你的计划很成功,但是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路明非说,“第一,你错估了我的实力,我来到日本后一直刻意隐藏我的实力,师兄和老大能解决的事我都尽量避免出头,我虽然没有‘君焰’那种杀伤力极大的言灵,但我真正的实力其实要比我表现出来的强悍得多。” “第二,你以为拿绘梨衣来威胁我是你聪明的一点?”路明非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这恰恰彰显了你的愚蠢!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王将……不,赫尔左格,你会为你的这份愚蠢,付出血的代价!” 路明非的话让王将神色大变,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得知了某种绝密的真相,这种真相很可能会置他于死地! 路明非缓缓闭眼,双眼再张开时已经是灿烂的黄金童。 作为被赫尔左格用龙血改造过的生物,王将本不应该具有“恐惧”这种情绪,却本能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他勐地推动手里的日本刀,再强的混血种如果被锋利的刀切开了心脏也不可能活……但他发现他的刀再没办法寸进了,因为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他的刀锋。 路明非丝毫不顾被刀锋割裂的手掌,他将胸膛里的刀缓缓地推了出去,然后忽然勐地将刀身拧转九十度,看着倒影里的自己,他语气威严地下令:“不要死。” 一声令下,路明非胸部断裂的伤口停止了往外渗血,他手部被刀锋割裂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合,路明非松开了王将的日本刀,他抖开了衬里,从紧贴着嵴背的位置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刀,名物观世正宗。 路明非双手持刀,欺身一步上前,观世正宗以肉眼无法捕捉的极速斩出爆裂的一击,王将举刀抵挡,身子却止不住的后退。 右手的斩击过后紧接着左手的挥砍,局势瞬间变更了过来,路明非挥刀不止,王将疲于应付,刀剑碰撞的叮咛声犹如雨点般密集,火星连串的炸开,像是火树盛开的金花。 十三连斩,路明非用的是楚子航惯用的十三连斩,刀影交错,仿佛数百柄刀同时落下,密集的斩击全部都精准的落在王将手中日本刀的同一个位置,连串的脆响声过后,坚硬的铁刀居然被路明非崩断。 紧接着,观世正宗的一刀斩在王将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噼飞了出去。 这才是路明非的真正实力,如果仅论体术,就连本科部最大的怪物楚子航在不使用“君焰”的情况下也不是他的对手,自从路明非升入大二,他就已经接替楚子航成为了本科部新任的第一! 第四百六十七章 增援(二合一,求订阅!!!) 王将瘫倒在地,他的胸部被路明非斩出一道巨大的裂口,心肺都已经被斩断了,如浓墨般漆黑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渗出,流淌在沥青的街面上,缓缓地蚀出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坑洞。 路明非知道这家伙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杀死的,赫尔左格那个老家伙制造出来的这种东西实在太难缠了,实力惊人,还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哪怕是割断对方的喉管或是切断对方的心脉都不一定能将对方的生机完全断绝,说不定砍下脑袋都不见得能杀死他。 路明非已经试探出了王将的实力,当务之急不是再和这家伙纠缠,而是想办法带绘梨衣逃离这里。 “绘梨衣没事吧?”路明非将观世正宗缠到背部,来到绘梨衣的身旁,“有被吓到么?” 绘梨衣缓缓地摇摇头。 “sakura受伤了?”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她关切地看着路明非胸前的伤口。 刚才的情况下绘梨衣虽然有些不在状态,但她知道sakura是因为她才受伤了,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手掌已经近乎愈合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胸部那道已经完全止血的裂口,他笑着安抚绘梨衣说:“小伤,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绘梨衣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的恢复力还蛮强的,那种家伙不可能杀死我。” 】 是啊,虽然路明非一直在心里暗骂赫尔左格制造的傀儡是几乎杀不死的怪物,但其实真正杀不死的是他才对,他至今还搞不懂“不要死”这个能力算不算是某种未知的言灵,只是没有记载在言灵周期表上,拥有这个能力的他才真的堪比于不死之身,哪怕是受到致命伤,只要不是在瞬间死亡,他对着自己下达“不要死”的指令,几乎都能把自己从濒死的状态救回来。 而且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不要死”的恢复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原本胸部那道巨大的创口也许要十几个小时才能结疤,但现在没过多久流血就已经完全被止住了,这说明伤口处已经渐渐有了要生长血肉的迹象。 而且最方便的是,“不要死”这个能力不仅能对自己使用,甚至能对身边的人使用,两年前路明非就用这个能力救回过被龙侍偷袭至濒死的楚子航,虽然这个能力用在别人身上的效果比用在他自己身上要弱很多,但这种不需要医疗设备就能让人愈合创伤的能力绝对堪称奶妈神技……想来自己要是有一天屠龙屠累了,不想继承昂热校长的衣钵,在卡塞尔学院旁边开一家医馆,救一救那些在屠龙的伟业中受损负伤的同学也蛮好的,指定能挣钱。 不过这种能够对混血种强制下达命令的言灵,不禁让路明非联想到了某个禁忌的存在拥有的能力……关于这点路明非还特地找路鸣泽求证过,路鸣泽却一脸戏谑地反问路明非是不是没睡醒,要不就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总之直到最后小魔鬼也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 路明非拍了拍脑袋,把不相干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中,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天空中暴雨倾盆,敞篷的车顶在路明非和王将战斗的时候已经损坏了,雨水像是涓涓的溪流一样往座舱里淌。 这不是个好天气,路明非要带着赶紧绘梨衣跑路了,王将安排前来围捕他们的事绝对不止那些酒囊饭袋似的暴走族,趁这辆兰博基尼彻底报废之前,还是不要被勐鬼众的大部队纠缠上才好。 路明非放下手刹,踩下油门的同时勐打方向盘,车子原地一百八十度漂移,既然前方的路被暴走族的人用摩托车、轿车、地刺这些东西作为路障封死了,那他就带绘梨衣走另一边,日本的街道都是方方正正的,即便没有地图也不容易迷路。 正当路明非准备加速逃离这里的时候,绘梨衣忽然扯了扯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路明非松开了即将踩死油门的脚。 “怎么了?”路明非问。 “不能走这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飞快的写,她指了指他们面朝的方向,“有很多的车往这里来,车里都坐着人。” 路明非的眼色一沉,看来是王将的手下赶来了……勐鬼众。 勐鬼众可和刚才那些废物的暴走族不一样,那都是由混血种组成的精锐,如果人数太多的话他们也只能暂时选择回避,虽说绘梨衣的能力能够完美解决那些家伙,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过度使用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前是死路后有豺狼,道路的尽头处,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路明非知道那是驱车赶来的勐鬼众,那些人正在迅速向他和绘梨衣逼近……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一排排光点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迅速放大,这说明前来抓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数并不少,要在这样密集的包围圈中突破重围必定无比艰难,那么就只剩一条路可选了……用兰博基尼强行顶开那些暴走族们制造的路障,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这辆超级跑车彻底报废。 路明非再次扭转兰博基尼的车头,他拉起手刹,踩死油门,这辆超级跑车的引擎低吼着,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即将突破牢笼。 然而就在此刻,更危急的情况出现了。 被路明非一刀斩断心脉的王将居然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用那对阴桀的童孔时时盯着跑车上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对漆黑的梆子。 又是那对该死的梆子!究竟是从哪变出来的!难不成赫尔左格那老家伙还往他的傀儡身上安装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么! 看来只会出现两种结果了,要么酒德麻衣的这台兰博基尼足够给力,把那些暴走族们设置的路障给狠狠顶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一骑绝尘逃之夭夭……要么他们被困死在路障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必须得同时面对敲响梆子声的王将,还有勐鬼中的一众混血种们。 然而就在路明非孤注一掷,准备赌一赌运气时,一辆丰田车从后方径直驶来。 这辆丰田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它像一匹横冲直撞的野马,不仅直直撞上了即将敲响梆子的王将,还用车头一路把王将狠狠顶到暴走族们在路口设置的集装箱和旧摩托上。 丰田车的前挡风玻璃全被震碎,车前盖狠狠的凹陷下去,发动机往外冒着漆黑的烟雾,车胎也被地刺给扎爆,这辆外观还算崭新的轿车顷刻间就来到了报废的边缘……但好消息是,暴走族们设置的障碍墙也被这辆突如其来的丰田车撞出一道缺口。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里的恺撒揉了揉脑袋,用不确定的语气对楚子航问,“你好像撞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是王将么?” “是的,我看到他了,是刻意撞上去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王将现在被压在这辆车的车头和后面的集装箱中间,不过应该还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 楚子航踹开万前排已经变形的车门,从驾驶座里跳了下来,后排的车门损坏不严重,所以恺撒从后排正常开门,正常走下车,贵公子的礼节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乱。 “师兄……老大……”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和恺撒,又看了看被他们两个顶在丰田车和集装箱中间的王将,一时间竟是有点语塞。 “有什么话等渡过眼下的危机之后再说。”恺撒扭头望着他们后方道路的尽头,“镰鼬”的领域扩展到最大程度,“很多人往这里赶来,不比这里的暴走族人数少,他们的车比这些破摩托破轿车更加精良,听大多数车的引擎声浪都是被改装过的,它们也许跑不过你的这台限量款兰博基尼,但以你这辆车现在的状态,如果一直维持最高动力的话,兴许几分钟后就会在马路上解体。” “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路明非笑笑,“老大和师兄你们可以帮忙暂时拖延一下勐鬼众的人么?等我解决了王将就去帮你们。” “我们会帮你拖延住勐鬼众的人,王将也可以交给我们。”楚子航说,“但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了愣。 “楚子航的意思是,勐鬼众和王将就交给我们,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上杉家主从这里逃走。”恺撒对路明非说,“这是我们商量一致的结果,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团队里不同的成员就要有不同的分工,按照国际象棋里的说法,你和上杉家主现在就是国王与皇后,而我和楚子航就是兵和马,护住你们的安全才是这次行动的胜利,你们的任务是撤退,我和楚子航负责留下来断后。” “不行。”路明非深深皱眉,“上次在源氏重工大厦里你们俩就执意留下来断后,不肯撤退,结果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你们差点没死在那,这次再把你们留下断后又遇到危险怎么办?老大你和师兄任何一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别用这种家长式的口吻对我说话,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小组的组长。”恺撒说,“我和楚子航都是你的师兄,我们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逃命是关键,留下来断后也是我和楚子航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你也知道源氏重工里那些死侍都没能杀死我们,难不成这些勐鬼众的喽啰还真的能威胁到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专员?” “其实我们都知道,上杉家主的身体已经负担不起她频繁使用能力了是么?说实话,比起那些勐鬼众的人,我和恺撒更担心的是上杉家主的失控。”楚子航直言不讳地说,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别犹豫了,勐鬼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抓住最后的机会撤离,我和恺撒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子航指了指他们的前方,暴走族们制造的密不透风的障碍墙已经被叔叔借来的那台丰田车撞出了一道缺口,低趴的兰博基尼跑车恰好能从那道缺口通行,楚子航是让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赶紧从那个位置离开。 看着楚子航和恺撒不容拒绝的表情,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把几柄刀具、几把手枪和一箱弹夹从兰博基尼的后备箱里全部拿出来,一股脑塞在恺撒和楚子航的手里。 路明非跳上兰博基尼的驾驶位,放下手刹,一脚油门朝前驶去,兰博基尼的整个车身精准地从丰田车撞出的那道缺口中穿过。 路明非偏头,在后视镜里,他看到了那个用手臂死死勾住兰博基尼后备箱的舱门、被拖行在车辆后方的那道黑影……他的神情没有一点慌张,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勐鬼众的人大概没办法对楚子航和恺撒造成什么威胁,但这个麻烦的家伙他就不打算交给师兄和老大解决了……时机已经临近赫尔左格计划的尾声,也是时候让那个老家伙把自己给重视起来了。 其实前不久的一次梦里,路明非对路鸣泽坦言过他一定会亲手杀死赫尔左格那个家伙,因为那是他命里注定的宿敌。 直到现在,路明非还清晰的记得路鸣泽笑着对他的回答,小魔鬼的语气是那么的澹然,神色却是那么的睥睨。 “哥哥,你在给我讲笑话对不对?那样的家伙怎么会是你命里注定的宿敌呢?他只是你稍稍认真就可以随脚踩死的……臭虫啊!” …… 楚子航驾驶从叔叔那里借来的那辆丰田车,塞进被他们撞开的那一道缺口,障碍墙再次变得严丝合缝,他和恺撒要在这里全力阻击那些从后方赶来的勐鬼众的部队。 楚子航跳下驾驶位,他低声对恺撒说:“王将不见了,应该是追着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一起离开了。”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恺撒澹澹地说,“路明非在经过王将的时候,车子减速过,他是故意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挑战者(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居然还敢让王将这样接近?”楚子航微微皱眉,“那天和风间君见过面后,路明非不是说赫尔佐格有一种梆子声,对上杉绘梨衣也会起作用么?如果王将用那种梆子声让上杉绘梨衣失控了怎么办?那我们留下来不就没了意义?” “或许你足够了解你的师弟,但显然你并不了解一个真正的男人。”恺撒低声说。 “什么意思?”楚子航愣了愣,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伱们意大利的某句谚语么?” “我们都能看得清路明非对上杉绘梨衣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要珍视那个女孩,就像诺诺之于我,或是夏弥之于你。”恺撒认真地说,“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将他心爱的女孩置于险境的。” 楚子航下意识地点点头。 “所以路明非敢让王将和上杉绘梨衣近距离接触,就一定有他的把握,我们认识的路明非可不是那种鲁莽的家伙,他永远谋而后动。”恺撒抱怨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小子每次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行动的做派还是让人忍不住恼火。” “经常这样做确实挺让人头疼。”楚子航少有的赞同了恺撒的观点。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话么?那家伙我行我素的做派是跟谁学的,作为路明非的师兄,你的心里真的没点数么?”恺撒翻了个白眼,他忽然收起戏谑的表情,低声说,“准备好了么?我听到了成群的野兽正在低吼,猛鬼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你可以把‘镰鼬’的领域撤去了。”楚子航说,“因为我已经能看到他们了。” 楚子航的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一对对明亮的氙灯照亮了他的视野,数十辆轿车与跑车迅速往他们所在的路口汇聚,发动机呼啸的引擎声叠加在一起当真如同兽群的低吼。 几十辆车子的烤漆与车膜都是清一色的漆黑,它们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逼停,准确来说,是在那些暴走族们设置的障碍墙前停下,为首的车是一辆改装过的阿尔法罗密欧,剪刀状的车门从侧面掀开,森冷的年轻人从驾驶位上走入雨中,看来他就是这一整个车队的领袖。 随着这个年轻人下车,后方越来越多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陆续下车,大雨倾盆,可谁也没有撑伞,他们就站在年轻人的身后的雨中。 “自我介绍一下,日本分部,关东支部支部长,明智阿须矢。”名叫“明智阿须矢”的年轻人冲恺撒和楚子航微微鞠躬,“想必两位就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恺撒阁下与楚子航阁下。” 说完这番话后,明智阿须矢抬头望向障碍墙上的那两个年轻人,他企图从那两个年轻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惊讶或是错愕的表情,但很可惜没有,那两个年轻人都是默不作声,一个如贵公子般优雅从容,另一个面无表情,看起来气质比他更加森冷。 明智阿须矢也不恼怒,反而极富耐心的对恺撒和楚子航解释道:“这次的行动是奉大家长之命,将从家族中失踪的上杉家主带回蛇岐八家,还望两位专员协助我们搜寻上杉家主的踪迹,大家长很担心她。” 阿须矢的语气很是恳切,然而恺撒和楚子航仍是无动于衷。 “两位专员,不愿意让出道路的意思是要协助你们的同党路明非,阻止我们带回上杉家主么?”阿须矢的神色渐渐阴冷下来,“你们要与蛇歧八家为敌?想好了么?” 阿须矢拍拍手,后方的一辆跑车打开了远光灯,雪亮的光圈笼罩着障碍墙上的恺撒和楚子航两人,狂风吹得暴雨倾斜落下,衣衫猎猎作响,两人与上百个无声地对峙着,气氛庄严而凝重。 恺撒和楚子航对于阿须矢的话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这一次阿须矢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回应。 恺撒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须矢,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而楚子航那张素无表情的脸上则是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阿须矢错愕了一瞬,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怪不得你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还真是狠狠的丢了次人啊,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脱离家族了呢?” “因为象龟早就见过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在一起了,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有很担心上杉绘梨衣的意思,面对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亲自把上杉绘梨衣带走呢?”恺撒笑笑,“源稚生他早就让家主们在各个家族里吩咐了不必刻意寻找上杉绘梨衣,那么凡是在今夜大张旗鼓的寻找上杉绘梨衣的家伙,必定就是猛鬼众的人。” “仅仅是这样的猜测就认定我们已经背叛家族了?”阿须矢反问。 “你侧后方的那台奔驰大G,还有更后面的阿尔法,还有右边的别克商务车,这三台车里面有种熟悉且难闻的味道……里面藏着死侍吧?”恺撒毫不留情地揭穿,“嘴上说担心上杉家主的安危,车里面却藏着这么危险的怪物,亏你刚才还演得像模像样。” 被一语道破死侍的事,阿须矢的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惊讶,旋即他又缓缓摇头:“倒是忘了,你的言灵是‘镰鼬’来着,是听到了死侍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么?只凭这些声音,你就能辨别出车里的生物是死侍,看起来你对这种东西倒是挺熟悉的。” “怎么可能不熟悉?你要是被几百个这样的怪物围在密闭的空间里,它们一直冲着你嘶吼、扑击,想必你对这种生物也会毕生难忘的。”恺撒望向阿须矢,“那你是为了什么而背叛蛇歧八家,猛鬼众发布的五十亿悬红么?” “少瞧不起人,区区的钱财还没办法打动我。”阿须矢冷冷地说,“我这一生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解剖尸体时的愉悦感,还有力量,我就是为战斗而生的人。” “但是现任大家长实在太懦弱了,和猛鬼众之间的战争被叫停了,探索‘神’也被叫停了,我还是怀念以前在政宗先生手下征战四方的年代,可如今就连政宗先生也被源稚生那家伙给囚禁起来。”阿须矢的眼中划过一抹戾色,“那家伙简直是个孬种!他不敢面对战争!他根本不配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上,我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这样的人之下呢?能够谋大事的勇者都是拥有善辨立场的眼光……大一就在‘战争理论课’拿全‘A’的加图索君应该能够充分理解我的想法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大一的‘战争理论课’拿全‘A’?”恺撒饶有兴趣地笑,“听起来你似乎对我很了解?你们掌握的资料已经详细到这种地步了么?” “哦对,忘了告诉你们,我也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2001级入学,2005届毕业,是你们的前辈。”阿须矢的目光从恺撒身上移开,落在了另一边楚子航的身上,“其实我对加图索君的兴趣并不是很大,相反的,我本人对楚子航更感兴趣。”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对方,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阿须矢,从来没见过这人,所以对于对方的这番话他只感觉莫名其妙。 “‘妖刀’这个名字,楚子航你应该听说过吧?”阿须矢死死盯着楚子航。 阿须矢曾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天才,除了无法越级与家主继承人源稚生战斗,他在蛇歧八家打遍无敌手,在进入卡塞尔学院进修之后,阿须矢也保持着连战连胜的荣誉,一手日本刀术如鬼魅般莫测,人送外号“妖刀”。 他是卡塞尔近身战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妖刀”的荣誉本该今天仍在那座校园里流传,但他毕业没多久后这个楚子航就是横空出世。 近身战第一人的荣耀被这个新任的本科部第一取代,楚子航入学第一年就被誉为本科部最大的怪物,他打破了阿须矢留在学院的多项记录,一跃成为狮心会的会长……“妖刀”的名号渐渐被人淡忘,人们只记得无敌的狮心会会长。 这是阿须矢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修习正统日本刀术的他居然被一个中国人掩过光芒,于是阿须矢每个月都给楚子航编辑邮件,实则是战贴,邮件里表达自己愿意远赴中国和楚子航一战的决心……但每一封邮件都等不到回复,阿须矢的所有邀战全部石沉大海。 比起被超越,天才更不能容忍被无视,对于阿须矢来说,这是楚子航给予他的莫大的耻辱。 “‘妖刀’?这个名字我有印象。”楚子航看着阿须矢,微微皱眉,“所以那些垃圾信息都是你往我的邮箱里发的?” 阿须矢愣住了……垃圾……垃圾邮件? 自己决意满满的战贴居然是……垃圾?! “狮心会的会长邮箱一直是苏茜在管理,她经常向我抱怨有个叫‘妖刀’的人每个月都往邮箱里发骚扰信息。”楚子航看着阿须矢,一本正经地说,“苏茜日常要处理的文件很多,她很忙,希望你不要再以这种方式骚扰她了。” 阿须矢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黑水来,他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冷冷地说:“楚子航,你会为你的傲慢个无礼付出代价,就在今天,我发誓!” “等会儿等会儿。”恺撒忽然对阿须矢说,“我理解你恨不得立刻拔刀就和楚子航大战一场的冲动,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家伙蛮欠揍的,但是在你们动手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什么?”阿须矢微微皱眉。 “你刚才不是让我们为你们让路,放你们去找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么?”恺撒看着阿须矢,似笑非笑,“我想知道,如果当时我们真的给你让了路,结果会怎么样?” “那样我会很失望,因为我不喜欢懦夫。”阿须矢露出残忍的笑,“你们如果真的让路了,我会在经过你们的瞬间,用我的刀割断你们的喉管。”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恺撒说。 “放心什么?”阿须矢不解其意。 “如果你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想我们还能好好聊,如果你是个心怀执念的强者,我也许不忍心杀死你。”恺撒耸耸肩,“但很可惜,你只是王将的一条疯狗,那我们就没必要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你们对我手下留情?”阿须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放声大笑,忽然他收敛了所以表情,“早有耳闻加图索君是个如雄狮一样傲慢的家伙,没想到已经自视甚高到了这种地步,你真的觉得你们能杀死我?我现在很期待,当我的刀锋割过你的喉管时,你那张目中无人的脸上又会闪过怎样的表情。” “想法很美好,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因为你马上就会死在楚子航的手上。”恺撒淡淡地说。 “今天我就会向所有人证明,楚子航终究会成为‘妖刀’的手下败将!”阿须矢死死盯着楚子航,“赢过楚子航后,我会去挑战源稚生,你们的头颅都会被我悬挂在家族的神社,作为我最强的证明!” 说罢,阿须矢拔出腰间的佩刀,一个虎跳跃向障碍墙上的楚子航,刀锋割裂了雨幕,朝楚子航的脖颈挥去。 …… 兰博基尼在暴雨的街面上疾速奔跑,低档位高转速,油门到底,像一只轨道笔直的离弦利箭。 那道漆黑的人影已经攀附上了兰博基尼的后备箱,后视镜里,那对瞳孔像是灯笼一样刺亮,这辆车就像是被一只恶鬼给缠住了。 “他一直跟着我们。”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她似乎本能的有些畏惧那个恶鬼般的家伙。 “绘梨衣别怕,我在这里,他没有办法对你做任何事。”路明非安抚着绘梨衣,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时速三百公里的超级跑车这样做无疑是不要命的行为,但这辆狂暴的跑车在他的手中却出奇的稳健。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存在的记忆(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入绘梨衣的长发里,他轻抚了一下绘梨衣的脑袋,从左边到右边,看上去似乎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 绘梨衣颤抖的身子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对她不动声色地点头。 头顶上传来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一架警用直升机紧跟在路明非他们的后方,保持离地三十米高度低空飞行,探照灯射出雪白的光圈,将高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笼罩在内。 “高速移动的时候,电台会有些不稳定。”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来,“听得见么,路明非?我在你们头顶的那架直升机里。” “能听到。”路明非对着频道道歉,“抱歉啊麻衣,把你的爱车搞成这样,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赔?老娘的这辆兰博基尼可是限量款,伱拿什么赔?这件事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酒德麻衣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上杉绘梨衣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么!”路明非没好气地说,“我再提速的话,你的车都要被我给开散架了!” “你们后面的那个家伙很危险,需要我帮你们把他给解决掉么?”酒德麻衣问,她已经往狙击枪的弹夹里填充好了弗利嘉麻醉弹。 “暂时还不用,我是故意让他跟上来的。”路明非毫不避讳的说,即便他知道身后的王将也能听到这番话,“他的目标是杀死我,带走绘梨衣,不过他的身上也有我感兴趣的情报,所以我让他黏在我的屁股后面,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就各凭本事,谁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你果然是个疯子。”酒德麻衣吐槽一句,但她依旧稳稳地端着狙击枪,把兰博基尼后备箱的那个黑影放在狙击镜视野的正中央。 透过后视镜的反光,路明非能看到车后的那个黑影再一次掏出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王将轻轻敲响那对木梆子,将它们靠近、摩擦,梆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路明非再没有任何阻止王将的举措,他猛地踩下刹车,兰博基尼急停在路边,路明非的双手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表情肃穆,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他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种频率诡异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就像某个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的门扉,古老的灰尘从那扇门的缝隙中抖落,这是一扇许久都没人能开启的旧门,它张开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像是长鸣的古钟,宣布着某个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路明非开始头疼了起来,脚下的兰博基尼跑车、眼前笔直空旷的街道、头顶轰鸣作响的直升机、还有身旁的绘梨衣……这些景象渐渐的从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茫的黑色,整个世界都陷入浓郁的黑暗中,就像有人用遮光度极高的帷幕蒙蔽住他的眼睛。 有声音从遥远的彼方响起,落在路明非的耳畔,几千公里……不,有几万公里,那些声音的频率是一阵阵的,每一次响动都会变大几分,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战鼓、还有铁蹄……应该还有号角……就像是一支浩浩汤汤的军队正向朝路明非所在的方向踏来。 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烁,就像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有人给他播放了一些老电影的片段……天空是漆黑的,大地也是一望无际的焦黑,满目疮痍,视野里的一切都被单调的黑色笼罩……忽然,从目之极尽处出现了一线白色。 那是一支白色的骑兵团,有人吹响号角、有人擂响战鼓、有人竖起战旗,它们兀然从世界的最东边出现,填满了整个东边的一线,然后以席卷之势朝西方冲锋而来……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皆被白色笼罩,就像是一股汹涌的白色狂潮,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那些画面落在路明非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这种可怕的根源并不是那些醒目的白色,而是那些白色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它们占据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基本色,就连光线都被吞噬了……路明非顿时醒悟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色!那是浓郁到极致的漆黑!它起源于东方某个古老的存在,企图将世界最深处都染上这种罪恶的色彩! 渐渐的,路明非脚边的大地也被这种单一的白色淹没,他低下头,看着白色的狂潮正从自己的脚边呼啸而过,几乎要延伸到世界的最西边……路明非这才发现他被钉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一望无际的苍白让他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再度陷入混沌的黑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当视线再次恢复时,路明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脑海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拿着精巧的手术刀,在不影响他智力的情况下,将他的大脑一分为二,连同着记忆也被一分为二,每当有零碎的记忆片段从他的眼前掠过,路明非都感觉头痛欲裂。 白色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高强度的手术灯,和机器冰冷的反光……他躺在手术台的正中央手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身穿白大褂的影子在他的周围闪过,那些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低声交流着,就好像幽灵们正在窃窃私语……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放大,似乎要剖开他的脑袋。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不存在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只能蠕行,他用尽全身力气,缓慢的攀爬,可他又觉得自己的速度飞快,他在一座迷宫一样的建筑里穿行,直到来到迷宫尽头的一座牢笼前,墙角用红色的漆料标写着“ZERO”的编号,还没等路明非看清铁笼里有什么,就忽然被人摁住,一针强有力的麻醉剂被推入了他的脖颈,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路明非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茧给包裹住了,他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路明非有些暴躁了,他狠狠地挥动着手臂,狂暴几乎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视线里漆黑的茧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海,看不清面容的女孩站在洁白的天光下,缓缓地向他拥抱。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女孩说。 脑海里的画面片片破碎,路明非的视线渐渐恢复,千疮百孔的兰博基尼跑车、漆黑的道路,头顶直升机卷起的风声依旧呼啸……哪有什么黄色的花海,什么天光下的女孩。 握住他的手掌的人是绘梨衣,拥抱着他的也是绘梨衣,绘梨衣正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直念:“Sakura、Sakura、Sakura……”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听到绘梨衣的声音,叫的是他的名字……绘梨衣的声音很好听,像一支舒缓的音乐,让路明非暴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王将已经从兰博基尼跑车上摔落了下去,他的一只肩膀鲜血淋漓的,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扯掉了一块。 “路明非,听得到么?刚才你短暂陷入了失神和失控的状态,行为很不稳定,王将企图向你靠近,被我命中了一枪。”酒德麻衣的声音又一次从电台里响起,“弗利嘉麻醉弹打在他的肩膀上,为了避免麻醉效果的扩散,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肩膀撕扯了下来,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麻烦你了,如果下一次我再陷入失控,就把准心放在那家伙的脑袋吧。”路明非对着电台低声说,然后他轻轻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安抚绘梨衣的情绪,对绘梨衣示意自己没事。 路明非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王将,王将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旁的绘梨衣,似乎是为这个女孩的正常感到惊诧。 “是不是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看上去绘梨衣没有陷入失控让你慌乱了吧?”路明非看着王将说,“别做徒劳的事了,你再怎么敲响那对愚蠢的梆子也是无用功,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破除你那段诡异声音的办法。” 在离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后,绘梨衣对车后的王将一度有些畏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的时候,路明非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也就是在那时,路明非将口袋里的两个小东西塞进了绘梨衣的耳朵里。 那是两个能够暂时阻断听力的小型仪器,通过电流麻痹听觉神经,这是上次会面时路明非让樱拜托岩流研究所做出来的装置,宫本志雄所长的效率很高,路明非昨天就收到了其中一对,正好今天就遇到了王将,这对装置可以避免绘梨衣的暴走,这也是为什么他有底气敢让王将这只臭虫一直牢牢跟在自己身后。 因为启动仪器后,绘梨衣就一直是处于失聪的状态,哪怕她的听力再好,那段诡异的梆子声也没办法影响到她的意志。 纷扰嘈杂的声轰鸣声逼近,一道道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路明非和绘梨衣,透亮的光圈让人睁不开眼……那是一支整齐的车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面对的那一队人马不同,以明智阿须矢为首的是蛇歧八家的背叛者,而此刻逼近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的则是原本的猛鬼众,是直接隶属于王将麾下的精锐。 慌张的神情从王将那张面具般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次见面时的沉稳与阴桀,王将从后方绕过兰博基尼,昂首阔步地走向另一侧猛鬼众的车队。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准时到达了这里。”猛鬼众的精锐中,为首的年轻男人朝王将深鞠一躬,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阿须矢他们被卡塞尔的另外两名专员给阻挡住了,最终截到目标的是我们,请问我是否有资格代替那个刚刚加入猛鬼众的阿须矢成为猛鬼众新一任的桂马。” “如果上杉绘梨衣被成功带走,路明非被杀死……不,把路明非也带走。”王将说,“如果这两个目标在今天达成,我会让你从银将破例取代阿须矢桂马的位置。” “万分感谢您的馈赠,属下必将赴汤蹈火!”年轻男人再次对王将深鞠躬,然后昂起头盯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我叫吉北太郎,猛鬼众的银将,未来的桂马,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 吉北太郎的话音未落,就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巨大的血洞出现在他锁骨的侧面,吉北太郎的整个右臂连同肩膀一起被轰穿了。 “要打就打,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直升机上的酒德麻衣一边给狙击枪更换子弹一边不耐烦地说,“‘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都什么年代了还念这种老套的反派台词,猛鬼众的银将这么白痴?”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想酒德麻衣这女人的确够狠,还好他们是盟友不是敌人,这女人要是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话,大概能和楚子航还有零组成一个“能动手绝不哔哔”的狠人三人组。 路明非从绘梨衣的手中接过小本子。 “还是一样,绘梨衣在这里好好待着,其他的交给我和我的朋友来解决。”路明非把小本子给绘梨衣看。 “Sakura要小心。”绘梨衣写。 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冲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跳出了兰博基尼跑车。 “开火!把那架直升机还有直升机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打下来!”吉北太郎忍着剧痛,嘶吼着发出指令。 “你先离开吧,注意要在东京以外的城市降落,用完后这架直升机就直接烧了吧。”酒德麻衣对驾驶人员吩咐道。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章 盛怒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织成一张密网朝直升机所在的方向笼罩而去。 子弹搭在飞机的钢筋铁骨上,传来不绝于耳的叮咛声,直升机的驾驶员迅速调转机头的方向,朝东京湾海港的方向驶去,而后排的酒德麻衣却拎着狙击枪跳下飞机,径直往勐鬼众的方向跃去。 子弹擦着她曼妙的身体掠过,一张飞鸟似的滑翔翼从她的身体两侧张开,酒德麻衣嘴里低声吟唱,“冥照”的领域迅速张开,酒德麻衣的身影和身侧的滑翔翼被包裹在领域里,她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就像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鬼魅。 “冥照”在言灵序列表上排在第六十九位,是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此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冥照”的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因此“冥照”只能隐没光线,没有办法消除气味以及声音,但恰好酒德麻衣是忍者,隐匿声音和气味是她最擅长的事,所以“冥照”简直是为酒德麻衣量身定制的能力。 “见鬼!那个女人消失了!”吉北太郎瞪大眼睛,他高吼着,“该死,那一定是她言灵的能力,一个人的踪迹再怎么藏匿也不可能彻底抹除,把她找出来!今夜这些人一个都走不掉!卡塞尔学院的人由王将大人来对付,那个该死的女人会被我亲手抓住,施以‘坐刑’凌辱!” 路明非并不操心酒德麻衣的安全,吉北太郎这种家伙还奈何不了她,酒德麻衣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女人,眼下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将,他并不在乎什么银将也不在乎什么桂马,有威胁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解决了王将,剩下这些勐鬼众的家伙们都只是乌合之众。 王将用余光看了看绘梨衣,又死死盯着路明非,他再次缓缓抬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木梆子,两只梆子缓缓靠近,再一次摩挲起两只梆子,诡异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你怎么就是不信邪呢?我都告诉你了,你用那对破梆子控制人的手段已经被我想办法破解了。”看到王将固执的举动,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得了,你就敲吧,我看你今天把那对破梆子敲破了能不能敲朵花出来。” 路明非的这番话看似在嘲讽王将,实则是在提醒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 路明非在示意酒德麻衣不要干涉王将的行动,酒德麻衣知道梆子的声音会让路明非陷入失控,必定会想办法阻止王将敲响梆子,可让王将敲响梆子是路明非刻意为之的,梆子声会唤醒他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路明非要循着这些记忆的片段找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熟悉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路明非屏息以待,破碎的画面片段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真实的色彩,真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临其境。 铁质的栅栏外是漫天的暴风雪,铅色的黑云从遥远的天际缓缓逼近,青白色的电蛇在云中游走,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雾里,海水呈现诡异的黑色,近处有一座不知名名的雪山高耸入云,黑色的巨蟒盘踞于雪山之上,它仰天长啸,发出龙吟似的吼声。 身后传来混乱的人声,有人尖叫,有人怒吼,那些恐惧和凶狠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一阵阵的出现,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路明非扭头,他的身后是一栋监牢似的建筑,又大得像做迷宫,整个建筑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不跳动着着炽热的火焰,铁质的牢笼被烧得扭曲形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穿着囚服的孩子们在火焰中狂奔,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一闪即逝的鬼影,这些孩子一会儿发出恐惧的大叫,一会儿发出兴奋的尖笑,似乎精神都有些问题,每个孩子的囚服上都有一串编号,是用红色的漆笔标记的阿拉伯数字,就像染在衣服上的鲜血。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在逼仄的走廊里来回奔走,他们的手里拿着锋利的皮鞭和铁制的锁链,他们在驱赶那些奔跑的孩子们,他们锁住了男孩的脖颈、抓住女孩的长发就像对待野狗那样,蛮横地将他们拖进燃烧的牢笼里。 路明非在这座燃烧的迷宫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黑烟,让他没来由的觉得窒息,他觉得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吸进肺里的都是灼热的火焰。 他很渴,简直要渴死了,喉咙像是被火焰烧出了个洞,他左顾右盼的,想要找到一个人帮帮自己,但没有人回应他,甚至没有人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们用铁棍凶狠地敲打着牢门,那些被抓住的孩子们穿梭在燃烧的牢笼里,彼此拥抱着、依偎着,低声地啜泣。 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谁?火焰是从哪里来的?外面那条黑色的大蛇是什么东西?那片黑色的海又通向哪里……太多太多的疑问塞进路明非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路明非听到了声音,他听不到清晰的句子,却下意识地觉得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具疲软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追上了,有人要抓住他,对他做出某些残忍的事,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渴望着,想要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瘦小的身影兀然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那是一个金发的女孩,看上去她也遍体鳞伤,可她却好似听到了路明非心底的呼喊,义无反顾地将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女孩带着路明非步履蹒跚地行走,试图甩掉跟在身后的人,在这座燃烧的迷宫中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出口。 “放我下来……不然我们谁也离不开……”路明非没有张嘴,但声音却自动发出,有人借他的口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从金发女孩的口中说出。 “原来是你……”路明非喃喃道。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小魔鬼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哥哥,已经够了,今天你看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本不该知道这些的。” 随着小魔鬼一道轻声的呼唤,纷乱的哭声忽然停止,汹涌的火光也不见了,女孩的声音渐渐消失……那些记忆的片段像是潮水一般从路明非的脑海中褪去,路明非的视线开始渐渐恢复。 还是在那条笔直的道路上,他的身后是那辆已经濒临散架的兰博基尼,绘梨衣站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看着他,身前是勐鬼众的车队,勐鬼众的帮众正向路明非和绘梨衣迅速逼近,王将依然在敲着梆子,但梆子声已经没办法混淆路明非的意识了,路鸣泽的声音像是当头而来的棒喝,震开了路明非脑海中混沌和破碎的画面。 幻境已经散去,但路明非的头疼却没有立刻恢复,记忆里破碎的画面却和眼前的景象重叠,逼近的勐鬼众帮众在路明非的眼中变成了正在燃烧的人影,笔直的道路变成了迷宫中的长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就像记忆里那座摇摇欲坠的迷宫……路明非忽然觉得心头涌过一阵悲伤,这股悲伤像潮水般袭来,让他感到莫名的愤怒。 他要向某个人复仇……复仇的火焰……要点燃这个世界! 路明非的黄金童在夜幕中狞亮,呈现灼人的赤金色,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他的眼底缓缓流淌,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古奥、森严、幽远、高贵……就像有人僭越了古代帝王的尊严,观世正宗和酒德麻衣准备的日本刀闪到路明非的手中。 隶属于勐鬼众的帮众们朝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路明非站在兰博基尼的前面,手握双刀,盛怒的黄金童扫过每一个人。 挥舞着斩马刀的壮汉率先冲到了路明非的身前,他手里的大刀长过五尺,刀锋遍布着锯齿状的凹槽,好似勐兽的利齿……这是把究极危险的武器,顾名思义,这把刀被这样膀大腰圆的壮汉手狠狠斩出,连一匹成年的角马都会被一分为二。 但斩马刀挥舞下去,却斩了个空,不是因为被路明非躲过了,而是因为这把宽形的大刀被一分为二。 手持斩马刀的壮汉愣在当场,他根本就没看到路明非的动作,正当他疑惑自己的大刀什么时候就忽然被拦腰截断了的时候,他看到殷红的血迹从头顶淌落,渐渐模湖了他的视野,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从他的额缝中间一分为二。 等到勐烈的痛感传来,这名壮汉才勐然意识到……哦,原来不是世界被切开了,原来是他被切开了,那个年轻人以看不见的疾速将他的斩马刀砍断,然后将整个身躯一刀两断,一个照面他就被杀死了。 壮汉的两段身躯在路明非的面前轰然坠地,路明非却看也不看对方的尸体,此刻的他就宛若盛怒的皇帝,君王一怒,血流千里,仅仅死上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平息他的滔天怒火。 王将搞错了一件事,梆子声的确能令路明非失控,但同时也能唤醒路明非意识里最暴戾、最凶残的那一面,但如果王将最终没办法完全操控路明非,路明非的意志里那团被点燃的火焰也不是他区区一具傀儡能够承受的。 骑着机车的男人第二个冲了上来,有了斩马刀壮汉的前车之鉴,他与路明非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像是德克萨斯套马的牛仔一样将铁质的锁链抛向路明非,他驾驶着机车围绕路明非旋转,锁链一圈圈的牢牢捆在路明非身上,机车男围绕着路明非盘旋画圆的半径也逐渐缩短。 直到锁链将路明非的整个身体都捆绑结实了,确保路明非的行动完全被禁锢住,机车男忽然调转车头,直直朝着路明非冲去,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就像古罗马的骑兵,他一边高呼着一边将油门拧到底,以这台机车狂暴的速度,尖刀刺到路明非的身上绝对会把他的身体捅个对穿。 当尖刀即将刺入路明非的身体时,机车男发出一声属于胜利的尖啸,这是条价值二十亿日元的人命,天价的财富即将落在他的头上! 然而就在他沉溺于美好的幻想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整个人连同沉重的机车一起翻滚在了地面,重达五百公斤的机车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哪怕机车男是个混血种,被这惊人的高速和重量砸中,一瞬间就折断了嵴骨,他像只被切断了身体的蚯引一样在地上狂扭,剩下的哀嚎声甚至都被堵在喉咙里,因为浓稠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呼吸道里涌出。 路明非扯开捆在身上的铁链,他踩过机车男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朝勐鬼众的帮众走去,他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哪怕是以残暴着称的勐鬼众也不禁被路明非的这番气势震慑,这个男人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斩马刀男和机车男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最靠前的几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本能的想要远离路明非这个煞星。 】 “别怕他!王将大人还在这里!他只有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把我们上百个勐鬼众精锐都杀光?”吉北太郎高声怂恿着帮众,“你们的枪呢!用枪射击他!如果他靠近你们就使用言灵!今天务必要把这家伙留在这里!”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杀神(感谢“险些丧名”大佬的白银盟!!!) 勐鬼众的帮众开始掏枪射击,枪火照亮了黑夜,枪幕的密度甚至堪比雨幕,高强度的火力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网,死亡的威胁朝路明非包裹而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密集的火力,路明非不闪不避,反而顶着枪林弹雨奔跑起来。 他的速度奇快,一瞬间甚至堪比将油门拧到最大的重型机车,双刀的刀光在路明非的身前像是青白色的蝴蝶般纷飞舞动,那些朝他致命处射来的子弹全部都被刀锋精准的切割开来或是改变轨迹……至于那些射入他的手臂、肩膀、或是大腿处这些不致命处的子弹则被他迅速愈合的肌体组织给“挤”出体内。 这样的愈合速度简直太夸张了,不仅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更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直逼龙类中的初代种与次代种。 路明非突破了弹幕,他闪身跃入勐鬼众的人群中,被他的那双威严的黄金童注视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身体僵直,一种难言的恐惧和畏怯在勐鬼众帮众的脑海中炸开,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就像无意间凝视到一条古奥真龙的童孔,恨不得当场跪匐在地。 即便愣神只有片刻,但在战场上却是致命的时机,锋利的双刀在路明非的手中旋转切割,每一次的刀芒闪过就有一个人影倒地,那些勐鬼众的人群就像秋收稻田里的麦子一簇接一簇地栽下,而路明非就宛若死神挥舞着夺命的镰刀来收割凡间之人的性命。 “见鬼了,路明非这家伙怎么忽然变这么生勐?这完全超规格了啊!”隐匿在“冥照”里的酒德麻衣站在人群的不远处,看着屠杀勐鬼众的路明非,怔怔自语,“王将这家伙究竟对路明非做了什么?那梆子声是兴奋剂么?兴奋剂也没这么强效力吧?这效果都快赶得上龙血血清了!”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吉北太郎又惊又怒,手下已经为他的手臂做好了紧急止血处理,他高声对手下吩咐:“闭上眼睛!闭上你们的眼睛!子弹对这个怪物不起作用!用言灵!用我们的言灵杀死他!‘金将’做好准备!和我的言灵配合!” 吉北太郎死死地盯着人群中那个手持双刀的杀神,他低吟默诵,言灵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涌动。 “酒德麻衣!遮住绘梨衣的眼睛!”路明非忽然大吼,“带着绘梨衣背过身去!” 路明非话音刚落,炽热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涌动,光芒比所有的枪火加在一起还要强烈,可见光一瞬间就超过了视网膜感光系统可接受的最大强度,就像一团小型太阳凭空出现。 勐鬼众的众人都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紧闭双眼或是扭过头去,人群朝远离路明非的方向避开,路明非的身影被光芒的中心笼罩在其中,就像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给裹住了。 “言灵·炽日”,言灵序列表上第二十八位言灵,释放者在领域内激发火元素,发射强烈的可见光,其领域整体呈现出小型太阳的效果。 尽管“炽日”并不能像同系言灵”君焰“那样产生致命的高温,只是能通过光波将领域内的热量提升到不致命的酷热,但在实战中的效用非常显着,甚至很可能在一瞬间扭转战局,敌人被“炽日”的领域包裹会在瞬间失去视觉,同时还被施以强力的心理震慑,很可能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一时间失去反击力和判断力。 “‘金将’!跟上!用你的能力一鼓作气解决对方!”吉北太郎冲着人群中的某处高喊。 距离路明非不远处,人群中的某个男人没有闭上眼,也没有扭过头,从始至终他就目不转睛盯着路明非。 他是人群里唯一敢直视路明非的人,因为男人的脸上带着遮光系数极高的遮光镜,他能够透过“言灵·炽日”爆发的高强度光波捕捉到路明非的位置。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佩戴如此高度数的遮光镜,这说明这个男人早就做好了和吉北太郎的“炽日”配合的准备,这是勐鬼众的“银将”和“金将”隐藏的组合杀招。 得到吉北太郎的示意后,戴着遮光镜的男人迅速吟诵龙文,他紧接着吉北太郎之后使用言灵。 “炽日”的光球还没散去,一声爆响忽然在路明非所在的位置炸开,就像是有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扔出了一颗拉开保险栓的高爆手榴弹,没有多余的光与热,却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 “言灵·阴雷”,言灵序列表上第十七位言灵,释放者能够极度压缩空气,制造出只有拳头大小的压缩空气团,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压缩空气团爆炸的威力足以媲美手榴弹,虽然“阴雷”无法附加灼烧的效果也没有弹片能够造成二次伤害,但是比起真正的手雷,“阴雷”这种言灵的释放和造成伤害的过程只在一个瞬间,让人防不胜防,简直是偷袭的绝佳利器。 “炽日”的领域形成的光团逐渐散去,路明非的身影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他精致的西装和衬衣已然碎裂,露出后背皮开肉绽的肌肤,但路明非的身体仍然屹立不倒,甚至脸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他的黄金童在夜色中闪烁,背后伤口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蠕合。 “见鬼!还真是个怪物!”吉北太郎不敢置信地瞪着路明非,他对“金将”大吼,“不够!仅仅一发‘阴雷’还杀不死这个家伙!这家伙是个怪物!对付他不要有任何留手,杀死他!让他再没有任何站起来的可能性!” 戴着遮光镜的“金将”闻言也不敢怠慢,他将言灵之力催动到极限,“阴雷”在一瞬间被数次连续使用,路明非周身遍布的空气传来几声惊人的爆响。 连续的响动,空气极度压缩后又迅速膨胀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就像是有榴弹群打在了路明非的全身上下,然后迅速爆开,鲜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喷挤似的从路明非身上飙射,甚至就连路明非肌体表面的血肉都被“金将”的“阴雷”给轰得裂开,炸成肉沫血块飞溅在空中……原本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金将”将遮光镜缓缓摘下,他扶着旁边的蝰蛇跑车,重重地喘着粗气。 连续六次的“阴雷”都是被他催动到最大功率释放的,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没有一口气使用六次“阴雷”的情况,消耗的言灵之力差点没掏空他的身体……普通人在正面命中一次“阴雷”的情况下都会重伤濒死,哪怕以混血种的体魄都扛不住连续三次的“阴雷”。 而史无前例的六连发“阴雷”……一头皮糙肉厚的勐犸象也该被瞬间炸死了。 可路明非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坠地,即便他浑身都在淌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周围一圈的地面。 “怎么还没倒下?意志力还真是顽强!”吉北太郎咧嘴一笑,然后狠狠地说,“不过再顽强也该死透了!谁叫你不长眼得罪了王将大人,和我们勐鬼众作对的人就该落得这种下场!” 小人得志的模样被此刻的吉北太郎展现得淋漓尽致,因为这个麻烦的家伙死了,只要再把上杉绘梨衣带走,勐鬼众“桂马”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勐鬼众的高层以将棋的名字作为代号,“桂马”和“香车”并列,都是勐鬼众中仅次于第三号人物“龙马”的高层,“王将”、“龙王”与“龙马”这三个至高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桂马”之职就是勐鬼众中绝对的实权高位,堪比于蛇歧八家中的支部部长,上一任的“桂马”死在了与蛇歧八家的战役中,这个重要的位置一直空悬着,原本作为“银将”的吉北太郎在勐鬼众中呼声最高,是竞争“桂马”的有力人选,他对“桂马”之职志在必得。 但谁知半路杀出个阿须失,那个年轻人背叛了黑道宗家,以日本分部关东支部部长的身份、带着蛇歧八家的许多辛秘投靠了勐鬼众,支部长的身份在职位上甚至和蛇歧八家下五家的家主相当,王将大人对那个叫做阿须失的年轻人十分欣赏,破例将“桂马”的职位直接赐予阿须失。 这无疑让一直觊觎“桂马”的吉北太郎大为受挫,他在第二天就向阿须失发起了挑战,扬言以实力决定“桂马”之位地归属……最后却被那个年轻人以凌厉的攻势在几招之内击败。 阿须失的实力强劲得简直不像是人类,他败得毫无悬念,同样灰败的还有吉北太郎一直以来对权势的向往。 但今夜无疑是能够改变命运的一天,王将大人的心腹之患被他遇到,这是阿须失错过的机会,而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和“金将”的默契配合已经彻底解决了那个最麻烦的男人,接下来就只要……只要……吉北太郎忽然愣了愣。 因为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依然没有倒下,他脚下的出血量明明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失血阈值,但吉北太郎连一声濒临死亡的哀叫或是呻吟都没听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子直直挺立着,就像一座不倒的雄峰。 周围勐鬼众的人群已经传开了铺天盖地的欢呼,他们高举双臂,每个人的嘴里都高呼着“银将”和“金将”的名号,似乎是提前庆祝着吉北太郎能够一跃成为“桂马”,而他们每个人也会平分那巨额的五十亿日元,气氛像是节日般欢庆。 吉北太郎站在欢呼的人群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种莫名的诡异盘桓在他的心底,他看着那个站立原地的血人……忽然,吉北太郎瞪大双眼。 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狠狠炸开,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人群的后方退去……因为他终于明白了,那种诡异的来源。 一个正常人,被堪比破片手雷的气团命中了……可以保持站在原地的姿势分毫不动么? 可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被“金将”连续六发“阴雷”命中,连表面的肌体都被炸烂了……怎么可能分毫不移动呢? 鲜血和碎肉在路明非的脚边呈扇状往外扩开,这说明路明非分明就站在“阴雷”爆炸的正中央,从始至终……这个男人根本没死!不仅没死,也没有倒下!甚至以蛮力硬抗六次“阴雷”爆炸的冲击波,寸步未移! 见鬼!这家伙还是人类么!真的有人类能做到这种事么! “路明非!”酒德麻衣朝浑身鲜血的路明非呼喊,“没死吧?为什么不躲开?以你的反应力完全是可以避开的吧!”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此刻的酒德麻衣在兰博基尼的驾驶座里,她将副驾驶的绘梨衣护在自己的胸前,早在吉北太郎的“炽日”释放之前她就跳入了兰博基尼之中,和路明非配合了两年,两人间也生出了默契,既然路明非主动上前迎敌那身后的绘梨衣自然就要托付给她。 只是酒德麻衣怎么也想不通路明非为什么要刻意承受敌人的攻击,那几团“阴雷”如果炸在她的身上就算不死也够呛……路明非这家伙发起疯来对自己还真够狠,连作为忍者的酒德麻衣都自愧不如。 “还没结束……麻衣……护好……绘梨衣……”路明非的确没死,甚至忽然讲话了,他用无比嘶哑的声音说,“阴雷”的爆炸伤到了路明非的气管,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都要承受肌肉断裂般的疼痛。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酒德麻衣猜的没错,凭借路明非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捷的反应力,“炽日”和“阴雷”很难重伤他,但他却刻意承受了敌人的伤害……因为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梆子声一直不绝于耳,王将一直藏匿在人群中敲响梆子,路鸣泽的那声呼唤对于梆子声的抑制力越来越弱了,路明非的意识即将陷入混沌,他要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敌人的攻击出乎意料的给力,他现在感觉很疼,听力系统也被“阴雷”损坏。 他再没有后顾之忧。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仓促写下这段话。 首先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阖意! 暴富!暴富!暴富! 下面是想说的话,我长话短说: 这本“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写到现在刚好上架一年了,积累了很多读者我真的很开心,写书是一件能让人快乐的事,我高中就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大学毕业之后付诸行动,虽然刚开书的时候有很多曲折,还有中途的卡文一度让人苦恼崩溃,而且说实话我写东西挺慢的,但我觉得写东西是我想做的,积累了读者,有人喜欢看我写的东西,这种成就感真的让人很开心。 “龙族”是个很复杂很庞大的故事,也是我们的青春,要想把他写好真的很难,我不敢保证自己写的东西有多好,但我觉得自己一直在进步,我想给所有的死小孩们一个好的归宿,我有在认真对待我的作品和我的读者们! 过年真的有太多事要忙,有一个葬礼和两个婚礼要参加,还有年夜饭等杂七杂八的事,我不敢画大饼,只能说尽量不请假,抽空就勤恳码字! 再一次感谢【险些丧名】的白银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拜谢! 最后,再次祝各位读者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帝意志!(二合一,求订阅!!!) 没有死! 这家伙果然没有死,这样居然都没死……吉北太郎感觉到怕了,他的生平只怕过一个人,那就是王将大人,但此刻这个叫做路明非的男人给他带来的恐惧更甚于王将! “你们还在等什么!被‘金将’大人的‘阴雷’炸过后,他就只是强弩之末了!没看到他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么!”猛鬼众人群的后方,一辆福特野马跑车撞开人群,笔直的冲向路明非,“他已经快站不住了!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被跑车碾过的他不可能活下来!” “都别和我抢!二十亿日元的悬红是我的!”野马跑车驾驶座里的人踩死油门,疯癫似地大吼。 这是“银将”大人对他们的承诺,吉北太郎是个重权势而轻钱财的人,在行动之前他就对这些部下下达了必须要替王将大人铲除心患以及将上杉绘梨衣成功捕获的命令,吉北太郎是为了王将对他达成了目标就让他当上猛鬼众“桂马”的承诺,至于那五十亿日元的悬赏金,则被吉北太郎慷慨地许诺给了他的一众部下们。 杀死路明非或是捕获绘梨衣的人,都可以完全独享其中一份二十亿日元的悬赏金,如果两个目标都是由整个团队合力完成的,五十亿日元的巨额财富将平分到手下的每一个人。 两亿日元的财富就足以让普通人为之疯狂,更何况是二十亿、五十亿……在这样巨额的财富面前,几乎没人能够保持理智。 野马跑车就像一匹真正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路明非狼奔豕突而来,这是辆5.0L排量、搭载V8自吸发动机的跑车,虽然和酒德麻衣那辆兰博基尼没有可比性,但动力仍然不容小觑,车子全速冲刺时,引擎的声浪就像是群狼的低吼。 就在野马跑车的车头即将接触到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忽然动了,他的四肢猛然发力,他不退反进,双脚牢牢踩实在地面上,整个上半身就像是野兽一样猛然前扑。 路明非精准地抓住野马跑车的前保险杠,这个举动把驾驶座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个浑身染血的人为何做出这种疯子般的举动。 但两者接触的时候驾驶者觉得车子就好像是撞上了一座巨大的石墩,野马并没有如他预料的将路明非撞飞出去,而是速度陡然降低,车头艰难地推着路明非前进……驾驶者挂上最高档位,将油门顶死到底,却仍然止不住车子减速的颓势。 几秒钟后,野马的车身猛然抖动一下,然后静在原地……这辆跑车熄火了,从与路明非接触到移动了仅仅十几米,这辆全速前行的大排量跑车居然被路明非用蛮力给生生按停了。 “怪物!这家伙真的是怪物!”驾驶者惊恐地大喊,他慌乱地给车子点火,切动档位,猛踩油门……却都无济于事,车子根本再无法寸进分毫。 路明非手中的观世正宗直直刺入车前盖,合金的前盖板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样被刺穿,黑烟从侧前盖的缝隙中滚动着冒出,这辆大排量的跑车彻底失去了动力,路明非另一手抓着车前保险杠,将车身像是拔河一样用力扯向自己……他竟是单手徒手将一辆跑车生生拖动了起来。 “不是人!这家伙真的不是人!”驾驶者惊声尖叫,恐惧已经压过了他对二十亿日元财富的欲望,他挣扎着,本能的想要从这辆车里逃出去,远离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 但当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路明非,对上对方那双古奥森严的黄金瞳时,他又被吓得浑身疲软了,双手双腿使不出一丝力气,像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瘫坐在驾驶位的座椅上,下半身淌出味道奇怪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裤腿。 路明非挥刀,观世正宗在空气中留下青白色的弧光,刀锋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斩断,车窗玻璃、车门框、驾驶者……一切的事物都在一瞬间被一分为二。 驾驶者感受到了胸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但他还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刹那之后,他的身体沿着胸部的那一线伤口开始开裂,他坐在驾驶位上整个人断裂成上下两半,巨量的血浆呈柱状泵射,染红了野马跑车的前挡风玻璃板,在透明的玻璃壁上,喷射出一簇簇殷红的血花。 这才是路明非一开始让酒德麻衣遮住绘梨视线的初衷,他根本就不是怕“炽日”的光芒或是狂乱的人群惊吓到了绘梨衣……他是不想让绘梨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路明非希望留在绘梨衣的印象里的永远是那个温柔的Sakura,他希望自己这种血腥至极暴戾至极的一面永远不要出现在绘梨衣的面前。 路明非随手拧下野马跑车的后视镜,他盯着镜子里那张满是血污、模糊不清的脸,他忍着全身的疼痛,用破损不堪的肺部和气管深吸一口气,嘶哑地吐字:“路明非,不要死!” 镜子里的人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哪怕路明非动用了“不要死”的能力,能够恢复的也只有身体受损伤的部位,但已经被鲜血弄脏的脸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可路明非分明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自己面容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毕现,威严、幽远、睥睨四方、不可一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世人,万物皆为蝼蚁。 “路明非,不要死。”镜子里的人用古代皇帝般威仪的声音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变得有些陌生……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是自己和小魔鬼的结合体,君主般的意志和无比高贵的森厉从镜子里那个人的黄金瞳中散发出,路明非开始分辨不清,拥有“不要死”这种能力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镜子里的那个人? 一条命令从镜子中的那人口中说出,作用在路明非的身上,这条命令强行钻入了路明非的脑海里。 不要死! 他命令自己不能死去,仿佛是对着整个世界下令,口含天宪。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那个人也许真的不是自己,因为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和每一次的“不要死”都不一样,他体内血液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到了一种灼人的地步,爆炸性的力量随着血液被传输到全身上下的每一片肌肉中,他的恢复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夸张,身体热的就像燃烧了起来,大雨淋在他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蒸出白色的水汽。 他的听力系统很快就恢复了,熟悉而诡异的梆子声传来,幽远又深沉,仿佛有个老人俯在他的耳边对他轻声说:“醒醒……孩子……你沉睡了很久……你该苏醒了……” 真的有一股钢铁般的意志从路明非的体内苏醒过来,他惊人的恢复力再一次提升,不只是伤口的蠕合变得迅速了千万倍,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仿佛化为了一个个风洞,那些从路明非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液竟是被他的伤口倒吸入他的身体之中! 片刻之后,路明非的身体变得干净如初,包括那些被“阴雷”炸得飞溅在地上的一圈圈血液,也倒流进了路明非的体内……场面一度诡异得可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路明非按下了重启键,将他的身体回归到两分钟以前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衣服都被炸碎的话。 “任何人,想从你的身边夺走任何东西,都是我们的敌人!” “没有人会记得死的东西,所以要活下去!咬牙切齿地活下去!用我借给你的能力活下去!” “我最恨有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有人用太古洪荒的语言念出这些话,但路明非每个字符都能理解,路明非能听到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就像是发疯的歌伎或是戏子在吟唱着某种癫狂的念白。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路明泽奇怪的技能那么多,却偏偏只借给他“不要死”这个能力。 因为从前的他是那么懦弱那么窝囊,从王座上跌落的皇帝一无所有,要唤醒君王那不可一世的尊严,就必须先要历经最惨痛的磨砺……路鸣泽要让他活下去,让他毫无尊严的活下去,让他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等到他失去一切,等到君主的意志苏醒的那一刻,他会亲手拿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不用了,因为这一次我不打算失去任何东西,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们拭目以待。”路明非对镜子里的人轻声说,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人群攒动,猛鬼众的所有人都开始惊慌了,路明非的可怕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喷出体内的血液还能被吸收回去,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怪不得这个男人能有二十亿日元的悬红,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 属下扛着一支巨大的管炮来到吉北太郎的身边,那居然是一支肩扛式单兵火箭筒! 吉北太郎很重视这一次的追捕行动,所以他的准备也十分充分,现在恰好派上用场……对付这种非人类,要该使用超常规的武器! 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漆黑的炮口喷射出无比刺眼的火光,硝烟与雾气弥漫,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夜空,造成了短暂的耳鸣效果。 锥形的火箭弹在空气中疾速朝路明非推进而来,这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矛,在起爆时产生的能量聚焦于一点,可将火箭弹的金属外壳变成一股温度极高、压力极大的金属射流,这种高速金属的射流甚至能摧毁一台金属裹身的装甲车或是战地坦克。 这绝对是人类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再顽强的怪物也不可能在这种毁灭性的炮击下安然无恙……吉北太郎心想。 猛鬼众的人群都已经远离路明非了,除了死在野马跑车里的那只可怜虫,吉北太郎死死地盯着火箭弹的轨道,轨迹相当笔直,他确保这一发炮弹能够精准的落在路明非身上。 炮弹来临的前一刻,路明非张开双眼……张开了那对属于路鸣泽的黄金瞳。 他忽然把身前那辆野马跑车生生地抓起来,高举过头顶,朝着逼近他的那枚火箭炮投掷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野马跑车在燃起熊熊烈火,在半空中翻滚燃烧,火焰照亮了路明非桀骜的身影,他如皇帝一样伟岸又如同魔鬼一样可怖,他的黄金瞳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像是以眼神给罪臣们一一宣判生死。 野马跑车在空中解体,锋利的金属碎片被炸向四面八方,每一枚碎片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火箭弹的弹片、还有跑车的金属碎屑,这些明亮的、炙热的、箭矢一样的碎片被剧烈爆炸卷起的风压吹向四面八方,像是骤降了一场夺命的暴雨。 火焰和钢铁的风暴席卷了猛鬼众全体,有的人被燃烧的碎片命中脖颈或是胸口,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当场死去,有的人躲在汽车后面,但汽车被爆炸和弹片的余威波及,油箱在几秒钟后爆炸,周围的人影被笼罩在火焰中挣扎哀嚎,就像在承受地狱的酷刑。 路明非从血与火之中走出,他面无表情的,用观世正宗将那些未死之人随手切开,像是死神判处着这些人的死刑,曾用“阴雷”偷袭过他的“金将”的尸体碎成了十几段,被路明非随意地碾过。 吉北太郎是为数不多在爆炸中毫发无损的人……逃!拼命的逃!和这种家伙对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可他怎么逃得掉呢?吉北太郎刚一扭头,他的右后胸处就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他低头望去,看到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个漆黑的血洞,鲜血从血洞中止不住的外流。 一只人类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胸口,手里握着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 第四百七十三章 杀死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心脏? 吉北太郎的视线被一颗跳动的心脏给填满了。 他的大脑有些晕眩,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心脏?为什么自己会看到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呢?一个人被取出心脏后不就意味着死去么……吉北太郎在浑浑噩噩中思考这些问题。 直到胸口的痛感传递到他的反射神经,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弥漫全身,吉北太郎看着胸口那个空荡荡的、正在往外淌血不止的血洞,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颗心脏是自己的啊,他根本没能逃掉,他在前一刻就被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给洞穿了胸口。 他马上就要死了。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可怕到让人感到绝望,此刻吉北太郎的吉北太郎心想,直到自己死到临头了都没有得到猛鬼众“桂马”的位置,到头来自己也没能超过那个阿须矢。 “其余人……咳咳……你们卡塞尔学院的其余人……都会被一个名叫明智阿须矢的男人……杀死……”吉北太郎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说,他每次张嘴都会呕出一大口鲜血,“阿须矢……也很强……就算你杀了我……你的同伴……也都会被他杀死……” 吉北太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他企图从这个怪物般的男人的脸色看到一丝惊慌或是失措的神色,但很遗憾,当他竭力回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惨白的弧光。 吉北太郎的脑袋被切开了,猛鬼众的“银将”彻底断绝了生机,路明非随手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扔在地上,完整的心脏落地后砸成稀巴烂。 至此,前来追捕他们的王将的一众手下,除了王将本人以外,猛鬼众的其他人全都被路明非屠戮殆尽。 尸横遍野,鲜血将街道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火光在一具具尸体和一辆辆报废的跑车上跳动着燃烧着,十分钟之前,这片寂静的街道还四下无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一副森罗地狱般的景象。 路明非从满地燃烧的尸体上踩过,他来到猛鬼众车队的后方,视线落在一辆大型的黑色雷克萨斯SUV轿车上,他伸出手,用蛮力掀翻了这辆超过一吨的大型轿车,王将的身影就藏在车后,手里拿着那对黑色的木梆子。 路明非看着王将,王将也死死的盯着路明非,两个人的黄金瞳同样狞亮…,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对视,暴雨落在他们的身上,雨珠被他们身上的高温瞬间蒸成氤氲的白烟。 作为被赫尔佐格博士制造出来的怪物,王将那张能剧面具一般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诡异的表情,赫尔佐格博士设计王将时是没有损坏他的情绪神经的,如果王将的脸上面露恐惧,那大概是真有什么东西真的刺激到了他应激的本能,让他那种猛兽般的直觉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而路明非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冰山般冷漠,唯一看得出情绪的,就是能从那对仿佛不属于他黄金瞳看到讥弄、戏谑和高高在上的神色……那是对敌人的蔑视,就连猛鬼众的至高领袖在现在的路明非面前也只能遭到这种看垃圾般不屑一顾的眼神。 王将率先动了,他放弃了继续敲响梆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朝路明非扑击而去。 王将的身影就像是猛然窜出的猎豹,速度之快甚至在一瞬间超过了人类动态视觉能够捕捉到的物体运动极限,只怕都能够媲美开启“言灵·刹那”后的蛇歧八家老剑圣犬山贺。 王将的身体化一连串的残影,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在路明非的身前,他的双手握成鹰爪的形状,黑色的指甲锋利而尖长,这是最致命的利剑,能够在一瞬间刺穿一名混血种的咽喉。 可就在王将锋利的爪尖即将触碰到路明非喉咙的前一刻,王将又忽然往远离路明非的方向后撤,退出了好几步之后才停止身形。 王将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臂从大臂处断开,断面平滑如镜,粘稠的黑血从断口中不断渗出。 一瞬间,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瞬间,仅仅刹那的时间里,他的手臂就被路明非给斩断了,他甚至没能反应到路明非的出刀,对方显然拥有比他更快的疾速。 王将的断臂在路明非的脚下,断臂的手掌里还死死地攥着其中一只黑色的木梆子,王将死死盯着那只梆子,眼神闪烁,似乎想要伺机而动夺回这只梆子。 可就在他刚准备行动时,路明非忽然踏出步伐,一脚把那只黑色的梆子连同他的断臂一起踩碎。 王将的身形僵了僵,他看着路明非,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猎捕战,他是猎手,而对方是猎物,他拥有着那对能控制上杉绘梨衣的命脉的梆子,还有整个猛鬼众能供他驱使,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我追你逃的游戏而已,但此刻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他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从始至终都弄反了这场追逐游戏中心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双方身份。 路明非的体内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并且那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梆子声能操纵绘梨衣的事,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应对策略……这家伙,从始至终都在戏耍他! 王将忽然扭头闪身,毫无征兆地逃窜离去,身影在一辆辆报废的轿车中穿梭,暴雨砸在汽车金属外壳上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这是他当机立断能做出的最优的选择,他用梆子声成功让路明非陷入了疑似失控的状态,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个状态下的路明非。 面对这个力量、速度还有恢复能力都全面碾压他的怪物,逃走寻找时机是唯一能做的事,正面对抗只会是死路一条! 暴雨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那些轿车上燃烧的火焰早已被大雨浇灭,只剩下一台台焦黑的车架堆积在公路上。 路明非没有像王将一样穿梭在这些空壳子之间寻找对方的身影,哪怕大雨遮盖了空气中的气味,但他仍然能察觉到对方危险的气息在报废的车架间闪过,就像一片森林中最强大的捕猎者能凭借直觉敏锐的感应到具有威胁性的敌人进入到了自己地盘领域的范围。 路明非扭头朝一个方向笔直走去,刚开始缓缓迈开步伐,渐渐的开始奔跑起来,路上拦在他面前的那些报废的车架都被他随手斩断,直到来到了一辆三菱Lancer Evo跑车的面前,王将忽然从三菱跑车的后方现出身形。 王将用单臂将跑车掀翻,沉重的车身朝路明非的头顶碾压而去。 王将等待着路明非用手中的观世正宗斩开跑车的那一刻,他会抓准那个时机,像是路明非杀死吉北太郎一样,用剩下的那条手臂在一瞬间洞穿路明非的胸口。 不论对方是怎样的怪物,在被掏出心脏、看着自己心脏被生生捏碎的那一刻,脸上必然都无法保持像现在的冷漠与高傲。 王将蓄势待发,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路明非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面对迎头砸下的三菱跑车,路明非并没有用手中的观世正宗将车身切开,而是抬腿狠狠地将这辆跑车踹开,与此同时,将手里的观世正宗像是标枪一样,用力朝王将的方向掷出。 三菱跑车被路明非踹了一脚,却像是被炮弹击中了,摩擦着街面滑行,蹭出一路的火花,直到撞上其他的车架才停下。 就在王将愣神的片刻,他的胸口被观世正宗精准的命中,巨力携带着他的身体后掠,观世正宗的刀尖笔直地刺入一辆雷克萨斯轿车的车身中,王将的身子被死死钉在车门上。 王将刚要起身,一只脚就狠狠地踩在他的脖颈上,路明非的鞋底死死地碾着王将的喉管,那简直是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力量,任凭王将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路明非铁牢般的禁锢。 “你也尝到了么……这被人束缚到窒息的感觉。”路明非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将,那对黄金瞳里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语气犹如铁石般冰冷,“赫尔佐格博士,我在此宣判你最后的结局,你会孤独而绝望的死去……就如同你制造的这只怪物一样!” 听到路明非的话,尤其是听到他话里“赫尔佐格”这个名字,王将挣扎得更厉害了,他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抓向路明非踩在他咽喉处的小腿……可路明非比他更快,王将的手腕在半空中被路明非死死扼住,就像铁钳般坚固。 路明非的手脚同时用力,骨肉撕裂般的声音响起,王将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仅剩的一条手臂竟是被路明非从肩膀处生生撕扯下来。 路明非拔出插在王将胸口的观世正宗,刀芒闪过,王将又是一声惨叫……他的双腿也被路明非从大腿根处齐根斩断。 王将的四肢都被路明非斩断,他的两侧肩膀和两只大腿根处,漆黑的鲜血如柱般喷溅,路明非斩去了他的双耳,又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挖去了他的双眼,两行黑血像是血泪一样从王将的眼窝中缓缓淌下……至此,王将已经被路明非做成了一只标准的“人彘”,这是惨无人道的酷刑,因为其有妄人道,早在中国古代的秦汉时期就被废除。 但对待眼前的王将,路明非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怜悯。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怪物,我知道我的老朋友赫尔佐格在你的身体里做出了怎样的改造,你拥有着堪比龙类的生命力,即便是被割下头颅或是挖出心脏你都不一定会被杀死。”路明非咧嘴一笑,“我也知道赫尔佐格那家伙为了保证你这种怪物的存活率,并没有剔除你脑子里的恐惧神经……那如果是把你的身体切成碎片你会死么?如果说这样还不死,那再把那些碎片碾成肉沫呢?” 王将那张能剧面具般的脸上表情无比狰狞,被从他眼眶里流淌的黑血的映衬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厉鬼在悸哭。 王将疯狂扭动着它的残躯,却被路明非死死地摁住。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一次又一次挥动手里的观世正宗,每一次的挥刀都会有一片极薄的肉片从王将的身体上被切下,王将一次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路明非刻意没有毁坏王将的声带和气管,因为他享受敌人绝望的声音,就像杀猪的屠夫对待宰的肉猪磨刀霍霍时,听到猪的嘶嚎声会忍不住兴奋。 路明非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刀工极其精湛的名厨,王将的身体被他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肉片,这只被赫尔佐格博士精心改造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怪物已经被路明非彻底杀死了。 路明非的最后一刀落在王将的头顶处,当路明非切开王将的头骨看到那裂开的大脑时,他的心里莫名涌过一阵烦躁的情绪,路明非发了疯似的用鞋跟狠狠踩向那些被他斩碎的王将的残躯,直到他将王将的残骸彻底碾碎成肉沫。 大雨倾盆,却冲刷不去路明非的身上和脸上被沾染的王将的黑血,路明非的身上被白烟缭绕,那些腐蚀性极强的毒血一边灼烧着他的皮肤,路明非的皮肤又一边再生着,这是极其难忍的疼痛,可路明非却一声不吭,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僵尸一般僵硬。 杀死王将之后,路明非仿佛丢失了所有的情绪,他像具行尸走肉一般,朝那辆快要散架的兰博基尼跑车走去。 酒德麻衣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路明非,路明非那双黄金瞳依然没有熄灭,在暴雨的夜里像是烛火一样明亮。 酒德麻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敌人已经死绝了,为什么她依然能从路明非身上感觉到极强的压迫力? 酒德麻衣忽然愣住了,她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她听到了,被掩盖在暴雨声中的一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以诡异的频率响起,循环往复的,一阵接一阵的,就像冥冥中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此刻傀儡般的路明非。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一分钟(二合一,求订阅!!!) 阿须矢单膝跪立于狂风暴雨中,他昂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子航。 他突然发难的一刀真的是直逼楚子航的性命而去的,所以说这一刀不至于动用了他的全力,可他也没有任何的留手,如果楚子航没来得及反应,绝对会被他致命的一刀斩断咽喉。 但阿须矢暴起的一刀就好像劈在了一面钢铁的墙壁上,一把日本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楚子航的手中,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挥刀,挡下了阿须矢的进攻,阿须矢被楚子航一刀斩落地面,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可楚子航却看起来是那样轻松写意。 “楚子航,你果然不是简单的家伙。”阿须矢看着楚子航,他直起身子,认真地报上名来,“我的全名是明智阿须矢,除了日本分部关东支部部长这一职位,我还有一个身份是镜心明智流第二十三代传人,修习镜心明智流的剑道整整二十年。”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个叫阿须矢的男人为什么要在突然偷袭他后又对他说这些,他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恺撒。 “嗯……你没看过日本的电视剧么?”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老大哥般过来人的语气说,“这些日本人都这样,他们在打架之前喜欢自报家门,鼓吹自己是谁谁谁的传人,有多么多么厉害,然后还会扬言你得罪了他,最后会落得怎样怎样惨烈的下场……说实话,这些日本人念叨这些强者语言的时候真心蛮中二的。” “就和那个野田寿差不多?”楚子航想了想,类比着问,“就是我们在歌舞伎町的玩具店遇到的那个骚扰真小姐的混混,我记得他也信奉这种日本极道文化。” “嗯嗯嗯。”恺撒朝楚子航肯定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虽然他们信仰的极道文化在细节上有差异,但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懂了。”楚子航点点头,然后看着阿须矢,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日本人,对你们日本的极道文化也没有什么研究,所以没办法说出像你那样的强者语言。” 阿须矢早就被那两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的对话弄得心烦意乱,此刻他看着楚子航用认真的表情对他说出这番话,阿须矢愣了愣,楚子航的这番话甚至已经荒谬到让他分辨不清对方的思想真的已经对日本文化扭曲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只是单纯的在嘲弄他。 “混账!你们在戏弄我么!”阿须矢还是觉得这两个神经病是在嘲弄他,这让他觉得屈辱,他恶狠狠的盯着楚子航,“什么强者语言!什么极道文化!我是在问你师承!你修习剑道的师承!在正式的剑道对决之前,敌对双方要先互相介绍自己的传承,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这些么?” “我确实不太懂这些,因为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道老师。”楚子航依旧认真地回答,“所以我还是没有办法像你那样自我介绍,因为我的剑道没有传承。” “没有传承?”阿须矢一愣,然后微微皱眉,“怎么可能没有传承?那你的刀术师承自哪位?” “基础的课程是在我们家乡那边一座叫‘武藏剑道馆’的培训机构学习的,其余的是我自己找时间观看国内外的剑术比赛视频自学的。”楚子航无比诚恳地说,“有时候我的师弟也会陪我一起训练或是切磋,我们互相督促。” “你的师弟?”阿须矢挑了挑眉峰。 “他的师弟是路明非,他们俩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高中也就读的同一所学校。”恺撒对阿须矢说,又低声嘟囔,“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怎样的风水,可以一次性养出这样两个怪物来!” “路明非是你的师弟?你们一起修习剑道?这么说你们都在那个‘武藏剑道馆’接受训练?”阿须矢惊讶了,他对这个剑道馆充满了好奇,“这个‘武藏剑道馆’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是某个古武世家的聚集地?是那位古早的剑圣宫本武藏留下的传承么?还是那种极为严苛的封闭式修行屋?或者是有某位隐者藏在剑道馆里,私密的为楚子航和路明非师兄弟指导刀术?” “你想多了。”恺撒摇摇头,“那个‘武藏剑道馆’我早就去拜访过了,那里既没有什么高人,也没有什么隐者,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少年宫而已。” “市少年宫……”阿须矢喃喃,“那是什么东西?” “哦,你们日本很少有这种兴趣班,那你可以理解成类似于你们学生社团之类的组织,不过是收费的,他们举办各种兴趣培训班,供那些有爱好、有特长的孩子们去报名。”恺撒为阿须矢解释,“不仅有‘武藏剑道馆’,还有‘黄龙围棋培训班’、‘多芬钢琴演绎培训室’,和‘芬奇绘画人才培训中心’……这些都是市少年宫举办的盈利培训机构。” 阿须矢彻底愣住了,他师承自最正统的古武门派镜心明智流,从他记事起便接受最严苛最惨无人道的刀术训练,他的老师是一位对剑道有执念到近乎心理变态的长者,在挑战最强剑圣的名号时败于犬山贺之手,于是他将对剑道所有的执念都转移到他的弟子阿须矢的身上,阿须矢就在这种堪称折磨般窒息的训练中度过他称不上是童年的少年时光。 后来在阿须矢十八岁那一年,他挑战自己的老师,并且成功战胜了那位镜心明智流的长者,他解剖了老师的尸体作为自己的成人礼。 阿须矢觉得空前的满足,又觉得空前的空虚,自那以后,他就以挑战强者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如果有条件能够杀死对方并解剖对方的尸体的话,这会比他单纯的打败对方更能让他获得兴奋的快感……所以阿须矢既是难得的天才,又是执拗的疯子。 但恺撒那番玩乐似的话让阿须矢目瞪口呆,在阿须矢的印象里,剑道对决本该是极其严肃极其血腥的事,稍有不慎就是开刃见血、人头落地的下场,但恺撒嘴里的那个什么市少年宫……阿须矢仿佛看到在刀尖相抵、强者对峙的画面里,下一个瞬间也许就是血染衣襟、人头落地的悲凄悲结局,可就在这么严肃、这么悲壮的场合里,忽然冲出一群拿着木竹刀、拿着围棋子、拿着钢琴谱、甚至是拿着水彩笔的小孩子,他们嬉笑着,在阿须矢的脸上涂着达芬奇最爱的鸡蛋,在阿须矢的耳边哼着贝多芬第三交响乐…… 这些载歌载舞的神经病……根本就是对他这二十多年苦修剑道人生的亵渎!这种亵渎让他忍无可忍! “够了!”阿须矢对恺撒和楚子航暴怒地吼,他用满含杀意的眼神死瞪着楚子航,“我不管你欺骗我戏弄我,还是当真是一位无师自通、世间仅有的剑道天才,我都没有耐心继续听你们两个神经病的胡言乱语!” “挑战楚子航是我渴望已久的事。”阿须矢冷冷地说,“我要为了‘妖刀’的名誉正名!我要从楚子航的手中夺回‘最强’的名号!” “抱歉,现在的本科部第一是路明非。”楚子航依旧诚恳地对阿须矢说,“路明非才是最强,你的信息也许有些滞后了。” “你放心,路明非也会被我打败!不过是在你之后!挑战并战胜所有的最强者就是这一生中最能让我感到满足的事。”阿须矢高声宣言,“楚子航,我宣布你今天的结局是会被我给杀死,并且你的尸体会作为战利品被我给解剖!我会将你的首级悬挂在蛇歧八家的神社上,以此宣告我的胜利!” “在战胜你之后,下一个就是你的师弟路明非!最后会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阿须矢面露疯狂,“我终将向世人证明,握着刀的时候,我明智阿须矢才是那个最强者!” 阿须矢的一生都在被束缚,年少的时候被剑道的师父束缚,长大后被蛇歧八家的规矩束缚,但自从政宗先生下台,蛇歧八家在那个名叫源稚生的年轻人手中惴惴不安,阿须矢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墨守成规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背叛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事,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他,他以后要遵循自己的意志、随心所欲地活着。 关东支部的部员们听到阿须矢这番疯魔般的慷慨言辞,一个个振臂高呼,嘴里大喊着“阿须矢大人”和“妖刀”的名号,似乎阿须矢说出这番话就已经不战而胜。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样。 “不用留手吧?”楚子航低声对恺撒问。 “杀死他吧。”恺撒摇摇头,“这家伙……没救了。” 随着阿须矢的一声令下,猛鬼众的车队向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障碍墙发起了冲锋,无数车头的氙灯亮起,照亮了整条街道,数十辆跑车的引擎同时发动,像是兽群响起进攻的咆哮,野兽们纷纷亮出爪牙,光是这浩大的声势仿佛就要将前方的一切碾碎。 楚子航对恺撒比了个手势,恺撒点点头。 “别太勉强自己,别动用超规格的力量,路明非和夏弥都不在这里,你要是血统失控了,这里没人能够阻止你。”恺撒对楚子航迅速交代,然后迅速后撤。 楚子航没有回复恺撒的话,他低声吟诵,仅是一个瞬间,磅礴的言灵之力就从他的体内狂涌而出。 黑色的气旋在楚子航的身前形成,顷刻间就碎裂,明亮的焰光照亮夜空,楚子航的前方释放的光芒一瞬间甚至盖过了整个跑车车队灯光的亮度。 “言灵·君焰”……楚子航如今对“君焰”的操控性简直是如臂挥指,再加上楚子航作为理科生的精密度,在不会引起他血统失控的前提下,他很轻易就将“君焰”的温度和爆发力提升到最大阈值。 几百度高温的火焰呈龙卷状席卷了冲锋而来的车队,迎头的几辆跑车在高速行驶中被狂乱的气流掀翻,后方的跑车猝不及防间撞上了前方车辆的车位,一时间,整条街道上冲锋的车队就像是发生了一场超大型的连环追尾。 高温让金属车前盖发生严重的形变,过热的空气浸入车子的发动机油箱里,滚滚的黑色浓烟从车盖的缝隙中冒出,哪怕是不懂车的新手都知道这是车子油箱即将爆炸的前兆。 关东支部的部员纷纷砸破车窗跳出,但“君焰”的火焰龙卷带来的高温依旧弥留在空气中没有马上散去,他们从车厢里逃出来和过热的空气零距离接触,无异于跳入滚烫的蒸笼中,一个个被烫得嗷嗷直叫。 和“君焰”的火焰龙卷迎面相撞、首当其冲的那几辆跑车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在夜晚的街道震耳欲聋,但好在关东支部已经事先调查过楚子航的言灵,面对敌人的反击能够迅速反应,所以楚子航的“君焰”造成的伤亡并不惨重,其中大多数人都只是表皮的烫伤。 “死侍!把那三只死侍放出来!”阿须矢对着属下高声吩咐。 三台大型车加固的后门被人掀开,三只蛇形的怪物从车后方钻了出来,关东支部的人都对这三只怪物避而远之。 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的时候还能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吧……阿须矢死死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脸,企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惊恐或是畏惧的神色,但他又一次的失望了。 两人的神色依旧如常,好像他们看到的不是三只从大型轿车里放出的狰狞怪物,而是从小花笼里放出的三只兔子。 阿须矢彻底怔住了,他当然不知道在前不久源氏重工大厦经历的那次危机里,正是面前的这两个人协助大家长源稚生,才让蛇歧八家安然渡过了那场灭顶之灾,他们联手剿灭过两百只以上的死侍,再次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恺撒的心里甚至涌出一股荒谬的怀念感。 “我拖延住那三只死侍和其他人,你解决了那个中二的家伙之后来支援我。”恺撒对楚子航说,“三分钟,够么?” “一分钟。”楚子航淡淡地说。 今天生日,过两天还要吃席,所以晚了点,但是不会断更! 诸位,初三快乐!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个瞬间(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和恺撒之间的交流是没有刻意降低声调的,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被阿须失听的一清二楚。 阿须失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一分钟,楚子航看似随意讲出的这番话在阿须失看来绝对是对他人格莫大的侮辱,他把楚子航当成平等的对手看待,可自从见面开始,这两个男人就一刻不停的在羞辱他,阿须失的耐心早已到达极限。 他的长刀紧握在手中,双目死死地紧盯楚子航,阿须失蓄势待发,就像随时扑击猎物的蝮蛇,只等那个碍事的恺撒离开。 一分钟,他会用手中的刀来证明对方口中的一分钟是多可笑的无稽之谈!既然对方这么执着于数字,他会在一分钟之内用绝对的实力击溃将对方击溃,连同对方那目中无人的傲慢和天方夜谭般的自负一起! 恺撒对楚子航点点头,率先从障碍墙上跳了下去,恺撒知道楚子航的性格绝对会速战速决,说一分钟就不会超时一秒,以他们两个敌对这么多年培养的默契早已不需要用言语来交待,在日本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可以将后背和生死互相托付给彼此的战友。 “君焰”带来的高温在持续了十几秒后渐渐散去,关东支部的众人饱受高热的折磨后,就在他们觉得终于能够休息一下喘口气的时候,利刃高速切割空气的尖啸声兀然传来。 不是一道,也不是几道,而是几十上百道啸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上百个尖锐的声源同时出现,众人迷茫地抬头望去,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夜晚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幽暗。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漆黑幽深的山洞里,四面八方都聚集着蝙蝠,但你却看不到它们,蝙蝠们同时振动翅膀开始出动,你也不知道下一瞬间他们是会飞离山洞还是向你扑来。 “那是什么?”有人手指向半空中,眼神充满惊惧,“那些……是什么东西?” 暗金色的童孔在半空中张开,一双接着一双,足足有上百双! 那一双双黄金童的童仁是狰狞的竖状,拥有着这种可怖童孔的真的是形似蝙蝠的生物,又好似鼬鼠,却比生活里常见的蝙蝠和鼬鼠都要大上好几倍,它们的翅膀在半空中极其高频的震动,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极薄的利刃在切割空气,上百个这样高频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就像是热带雨林的群蜂倾巢来袭,让人不由得嵴背发凉。 “风妖!”关东支部里一名熟谙日本志怪神话的部员指着这些拥有黄金童的超大个蝙蝠大喊,“这是甲信越地方传说中的怪物!我的家乡就在山梨县!这种怪物在我们那里十分有名!它们会像狐狸一样去数人的眉毛,从而让人产生幻觉!它们甚至还会吸血!被他们咬破或是划伤的伤口都会流血不止!” “不是风妖!”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部员说,“风妖就是镰鼬!这是言灵的力量,恺撒·加图索的言灵就是‘镰鼬’!” “但是‘言灵·镰鼬’是不化形的啊!它们只是隐藏在空气里的一股力量。”那名山梨县的部员说,“但那些镰鼬就和传说中的风妖长得一模一样!被它们那一双双恶毒的童孔盯到的时候,我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难不成你们觉得我们看到的这些是幻象么!” 当然不是幻象,下一秒这名山梨县部员的话就被证实了,因为那些镰鼬群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它们尖啸着,同一时间扑向关东支部的人群,它们用翅膀卷起细小的风刃。 这种攻击几乎是看不见感知不到的,确是能够落在实处的,一时间关东支部的衣服和皮肤表面都被锋利的风刃给割破了,他们一个个遍体鳞伤,鲜血从伤口中止不住的流出,就好像有看不见实体的风妖依附在这些伤口上,无止境地吮吸他们体内的血液。 ”言灵·吸血镰”,言灵序列表上第七十一位言灵,“言灵·镰鼬”的升阶,“镰鼬”本身是只具备探测能力而不具备攻击性的,但在恺撒暴血后,“镰鼬”升阶成狂暴的“吸血镰”,相当于放弃了探测能力而换来了极强的攻击性,“吸血镰”在面对这种敌人的数量远比己方多时,具有极其显着的群攻能力。 恺撒踹翻了一名部员,从那名部员的手中夺来了一柄宽形砍刀,恺撒没有楚子航和路明非那对变态师兄弟无论什么场合都随身带刀的习惯,他今天是真的来参加晚宴的,他的武器狄克推多还在高天原的卧室床头静静躺着。 恺撒掂量了一下抢来的砍刀的重量,虽说比不上自己那把狄克推多,但也还凑合,至少比日本刀强。 恺撒从小修习的刀术和格斗技都是大开大合的风格,粗犷而暴力,实在是用不惯纤细而秀气的日本刀,不过与其说恺撒是看不惯日本的刀和刀术,更准确说他是看不惯日本这个国家。 恺撒觉得日本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被一种扭曲而病态的娘炮文化给充斥着,从娘炮的纸烟、到娘炮的歌舞伎艺术、再到娘炮而无能的天皇以及国家首相……哪怕是稍有血性的黑道信奉的极道文化也是在真枪实弹的血拼之前先打一顿无用的嘴炮,在这里待久了恺撒甚至觉得源稚生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娘炮在这个国家都能算个真汉子了,恺撒对这个娘了吧唧的国家失望至极,除了秋叶原那一条街上的女仆咖啡店还算是蛮有文化内涵的。 那三只被从车里刚出来的死侍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大概已经藏匿进了混乱的人群中,“镰鼬”升阶成“吸血镰”失去了探测能力,恺撒也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那几只死侍的位置。 恺撒用手里的砍刀随手噼翻了离他最近的几名部员,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和这些喽啰的战斗中,关东支部的部员们暂时有镰鼬群来牵制,恺撒需要提防的是来自暗处的偷袭,视觉难以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发挥作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年来在无数次战斗中培养的经验与直觉。 不过哪怕失去了“镰鼬”的加持,恺撒的听力仍然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他的背后掠过一抹凉意,从后方的人群中传来的细微的破空声被恺撒捕捉到,恺撒在第一时间迅速扭头,并挥动手中的宽砍刀。 金属间的交击声响起,尖锐而坚硬的利爪刺在宽砍刀的刀身上,一路刮擦下来,发出刺耳无比的摩擦声,刀身和利爪之间激起一连串明亮的火花,火花照亮了一张熟悉而狰狞的面庞,蛇形的死侍在恺撒的身后“滋滋”的吐着阴冷的信子。 “你们这种东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差点就在阴沟里翻了船……”恺撒看着死侍冷笑着。 但恺撒的话音未落就忽然闭嘴,他迅速后撤,但还是晚了几分,他的视线里出现了另一只利爪,利爪刮擦着他的面颊掠过,扬起成串的血珠,一道不浅的血痕出现在恺撒那张英俊的面庞上,伤口的边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那是明显的腐化迹象。 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怪物。 第二只死侍出现在恺撒的视野里,它也吐着同样阴冷的信子,它的嘴边掀起微笑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为自己的偷袭取得效果而得意的笑,但是笑起来时它的整个颅骨都打开了,露出开裂的嘴角和锯齿状的利齿,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诡异、最让人感到恶寒的微笑。 恺撒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不是因为脸上的伤口让他愠怒,也不是因为被死侍这种东西给偷袭伤到让他觉得屈辱……而是因为他察觉到这些死侍和之前他们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再遇到的那些相比,居然拥有了更默契的配合和更高级的智慧! 第一只死侍的偷袭被恺撒用砍刀阻拦了下来,但死侍一击没能的手并未立即撤离恺撒的身边,而是用它爪尖坚硬的骨质层在恺撒手中的砍刀上刮擦……它根本就不是在与恺撒角力,而是在刻意地制造噪音。 死侍似乎是知道恺撒的听力比常人更加灵敏,也知道自己偷袭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进攻时的声音泄露了行踪,于是它通过那尖锐的摩擦声影响恺撒过人的听觉,为第二只死侍的偷袭做掩护。 在源氏重工大厦遭遇到这种生物的时候,虽说它们也懂整个群体之间的通力合作,但那些死侍的合作能力和精细度显然没有眼前这几只死侍强,看来赫尔左格博士已经超越了死侍研究的实验性阶段,完成了对这种生物的升级……至少这三只死侍在战斗的判断力与协作能力上已经不逊于人类。 一种拥有着极快的速度、极强的攻击性和极其顽强的生命力的怪物,还拥有着不逊色于人类的战斗智慧,最关键的是这种怪物还疑似可以量产……不论对于现阶段的蛇歧八家还是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讯息。 恺撒与两只虎视眈眈的怪物冷冷对峙着,第三只死侍还藏在暗处,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维持“吸血镰”的领域上,暴血和催动上百只吸血镰鼬同时攻击是一件极其消磨精力的事。 恺撒的处境看似艰难,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焦躁,他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一分钟的时限。 只要楚子航那边顺利解决,他们两个联手起来,眼下的一切困境都将不成问题。 …… 阿须失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楚子航的身上,但楚子航却不看他,而是看着关东支部的部员们和跃入人群中的恺撒,似乎另一边的战况比眼前的阿须失更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这就是让阿须失最难以接受的……天才可以忍受被排挤,可以忍受被孤立,但决不允许被无视!楚子航澹然的态度甚至比蔑视更让阿须失觉得愤怒! “不用在意你的朋友,我的部下会好好招待他的。”阿须失对楚子航说,“我的人里有凌厉的刀手,也有精准的狙击手,还有专业的爆破专家……但他们都和你我无关,我们之间将展开一场一对一的战斗,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我会在绝对公平的环境下将你击败,楚子航,我会让你知道你刚才说的一分钟打败我这番话有多么滑稽!” “还有五十三秒。”楚子航澹澹地说。 “什么?”阿须失愣了愣。 “你讲那番话已经浪费了七秒的时间,刚才还剩五十三秒。”楚子航的目光终于落在阿须失的身上,他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还有五十一秒。” “真是让人摸不透你这种狂妄的来源啊。”阿须失已经愤怒到极致,他气极反笑,“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够碾压我的实力?你觉得自己一分钟就能击败我?那你怎么还不攻过来?” “你说了很多,我是在等你先攻过来,这是在‘武藏剑道馆’时,馆长教给我的礼仪。”楚子航诚恳地说,“因为我先出手你就没机会了,一分钟只是我给恺撒的时限,其实杀死你只需要一瞬间……现在还有四十一秒。” 阿须失决定不再和楚子航废话了,他的战意已经被对方轻蔑的话语挑拨到了极致,阿须失的长刀贴面,刀尖直指楚子航的眉心,这是镜心明智流最古奥的剑架,出刀的瞬间就会像子弹射穿对方的头颅一样将对方迅速杀死。 阿须失踩着障碍墙奔跑起来,接近楚子航的时候,他凌厉地出刀,刀锋割破雨幕,像是幻影一样疾速! 很好!他最得意的剑招被他以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使出,这还得感谢楚子航激起了他的斗志……阿须失坚信哪怕是源稚生在自己这一刀面前也该落败了! 下一刻,阿须失的虎口传来剧痛,他的佩刀在一瞬间就碎裂了,他握刀的十指被齐根斩断,阿须失从高高的障碍墙上摔落在地面的积水里,他的视野里,暴雨从乌黑的天空中落下,世界天昏地暗。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失控(二合一,求订阅!!!)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个瞬间,仅仅是一个照面自己就败北了,并且败得毫无悬念。 阿须矢怔怔地望着天空中的落雨,冰凉的雨水砸落在他的脸上,又沁入贯穿他胸部的那道深邃的伤口,败北实在来得太快了,让阿须矢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自己的失败。 可胸口传来的强烈痛感清楚地提醒着阿须矢,他的确是失败了,阿须矢能感受到生命力正从自己的体内迅速流逝,被雨水浸湿的部位,体温正在逐渐降低,彻骨的疼痛反而让他的意识在濒死之际清醒了几分。 阿须矢想起来自己使用最擅长的镜心明智流的剑招攻向对方,他只感觉有一阵寒芒在自己的眼前闪过,阿须矢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虎口就被一股巨力震得几乎握不住刀柄,他的佩刀前一刻就断裂了,下一刻清脆的叮咛声才传来。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也传来一阵剧痛,阿须矢的身体像是被抽空力气一样从半空中坠落,直到对上楚子航那双君主般的黄金瞳,看到楚子航手里已经出鞘的村雨,阿须矢这才意识到……哦,原来刚在那一瞬间楚子航就已经反击了。 对方的斩击快得自己几乎看不清,仅仅一次的攻击,不仅斩破了自己最强的剑招,还击断了自己的古刀,甚至将自己的生命连同强者的尊严一起夺去。 刹那的时间里,几个问题盘旋在阿须矢的脑海里,像是将死之人对这个人世间不愿瞑目的疑问。 鞋底踩过积水的声音响起,阿须矢用仅剩不多的力量挣扎着扭头,他看到楚子航正在朝自己走来,手中倒提着的村雨刀锋上还缓缓淌滴着殷红色的水……那是雨水在冲刷自己的鲜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但我的确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以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不适合作为平等对决的对手,狮心会的部员们有时候也会说我讲话太直白,你别介意。”楚子航站定在阿须矢的身边,依旧是一脸平静地说,“看你的表情,应该还有什么想说的吧……还有三十七秒,你可以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你。” “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掩饰的性格……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阿须矢深吸一口气,他的确是不甘心,他艰难地让自己摆出正色的表情,“那我想知道……刚才那一刀……是你的全力么?” “不是……不过虽说不是全力,但我至少也用了八成力。”楚子航如实说,又补充道,“但我没有暴血,如果把暴血算作是我的全力的话,刚才那一刀大概只用了三到四成力。” 阿须矢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声的苦笑,楚子航的这番话里透着叫人绝望的差距,自己的全力被对方仅用三到四成力就给击溃,世界的参差真的有这么巨大么?强者的距离不应该有这么遥远才对……阿须矢本能的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那自己浸没在刀术和剑道里的整个少年时代算什么,自己对于“最强”的执念与追逐又算什么……阿须矢觉得,在自己败给楚子航的瞬间,自己活过的这二十多年人生仿佛变得灰败而悲哀。 “你真的没有剑道方面的老师么……你的师弟路明非也没有?”阿须矢犹不甘心,他一边呕血一边问,“你说路明非已经取代你成为了卡塞尔学院本科部第一……那你和路明非……究竟谁更强?” “是的,我没有骗你,我和路明非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道老师,我们都只是在市少年宫里学习剑道的基础,其余的更多是自学。”楚子航说,“不过我们有剑道的领路人,是‘武藏剑道馆’的馆长。” “馆长?”阿须矢瞪大双眼,眼神里重燃希冀。 他就知道楚子航这般如怪物般的强者背后必定有某位隐者剑圣的存在,这么说自己的败北也是有迹可循的,自己过往那魔鬼般的人生也并非是全无意义。 “是的,馆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几年前刚考过‘剑术七段’的称号。”楚子航顿了顿,“就是国际剑道评级的七段,所以说馆长的实力并不强……是很弱,我和路明非在结束了第一季度的课时之后其实就可以轻松击败他了,只是击败馆长就代表着出师,我们都想留在少年宫继续学习有关剑道方面的课程,所以谁也没有那样做。” 阿须矢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再次熄灭,他整个人像是一滩即将融化的腐肉。 七段,国际剑道评价的七段,很弱…… 原来这就是楚子航的剑道老师么?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么? “至于我和路明非谁强……我修习剑道的时间比路明非更久,我们前两年切磋的时候几乎都是以我的胜利告终。”楚子航说,“路明非升入高中两年后,我们切磋的结果更多是平手,但我很明显能感受到路明非一直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我感受不到路明非的极限,在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后我们的切磋就更少了,路明非也不再用全力和我战斗,我们每一次的切磋都是平局……那是因为路明非在面对我的时候始终怀有师弟对师兄的恭谦。” “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路明非把我看作死敌,全力以赴和我战斗……”楚子航俯首看着阿须矢的眼睛,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结局必定是我死在路明非手上,毫无疑问。” “怪物……真是怪物……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学院的本科部原来这么可怕……”重伤缺血让阿须矢的意识渐渐空白,他竭力也只能用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了,“这么说吉北太郎那个废物要遭殃了……不,与你们为敌的整个猛鬼众都要遭殃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神’真的复活了……” “‘神’会死在路明非手中。”楚子航打断了阿须矢的话,“我没办法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了,我和恺撒约定的一分钟只剩三秒了,抱歉。” 话罢,楚子航随手一刀将阿须矢的生机彻底断绝,阿须矢仍然保持双眼睁大目瞪天空的表情死去,似乎遗言未尽,楚子航则朝着恺撒的方向迅速掠去。 在一分钟的最后一秒,楚子航一刀斩开了即将偷袭向恺撒的第三只死侍,来到恺撒的身后。 楚子航和恺撒背靠着背并立,两人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三只死侍和如潮水般的敌人们。 “怎么解决?”恺撒头也不回的朝楚子航问,“是仁慈一点还是用更省时省力的办法?” 仁慈一点的办法就是留下这些关东支部的部员们的性命,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就行了,并不需要大开杀戒,但要控制住战斗的力道、克制住自己的杀意对于恺撒和楚子航这种疯子学院培养出来的杀胚来说无疑费时又费力……毫不留手的杀死对手反而是省时又省力的做法。 “还是把这里的事情尽快解决吧。”楚子航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担忧,“和这些死侍还有关东支部的敌人相比,我还是更在意路明非他们那边的王将。” “你担心在王将的影响下,上杉绘梨衣会陷入失控?”恺撒问。 “不,比起上杉绘梨衣,我更担心路明非。”楚子航低声说,“我们都见识过上杉绘梨衣真正的实力,但其实我们都不了解路明非的真正实力,也不知道路明非真实的想法。” “直到遇到王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路明非对某个人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意。”楚子航顿了顿,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人惹恼了路明非,说不定会发生某些比上杉绘梨衣的失控更恐怖的事。” …… 雨幕重重拍打在那些报废的车架与街面上,暴雨坠地的声音响彻夜幕,但夹杂在那些暴雨声中,酒德麻衣依然能听到那阵熟悉而诡异的梆子声。 酒德麻衣很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听,因为她和路明非还有上杉绘梨衣不一样,她对于那道梆子声并不敏感,但此时那道诡异的声音入耳却是那么清晰,挑拨着人的神经……其实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王将的梆子声有个很简单直白的方法。 “路明非!”酒德麻衣冲着暴雨中的路明非大喊,“路明非!听得到我的声音么?王将已经被你杀死了!所有的敌人全都被杀死了!恺撒和楚子航那边也会马上结束!现在你们很安全,你可以带着上杉绘梨衣离开港区前往新宿区的高天原!再没有任何人会在路上阻拦你们!” 路明非一直在暴雨中缓缓行走,往这辆千疮百孔的兰博基尼而来,宛若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他的黄金瞳仍然没有熄灭,如同古窑的明火一样耀眼,观世正宗依旧被他紧握在手里,他的身上染满了敌人的血液,杀意就像磅礴的潮水一样凌冽……这是路明非在面对死敌时才会显露的模样,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路明非却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路明非对酒德麻衣的叫喊声置若罔闻,只有在听到“上杉绘梨衣”的名字时,路明非的身形才滞在原地,稍稍的愣了愣……但这样的愣神也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在片刻后,他就继续朝着兰博基尼的方向走来,这说明他的意志已经濒临涣散了,路明非已经下意识地将视线里所有的人都视作有威胁的敌人。 这么说那段藏在暴雨中的音频的确是王将的梆子声,并且路明非的意志已经迷失在了这段声音中。 这是怎么回事?王将不是已经被路明非杀死了么?两只碎裂的梆子也静静躺在地上……这梆子声又是从哪里来的? 酒德麻衣想要从纷杂的雨声中辨认出这道梆子声的来源,是不是哪里还藏有自己未发现的敌人……然后酒德麻衣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梆子声似乎不止一道……而是很多道,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数不清的鬼影藏匿在黑夜的角落里,诵念着能够紊乱人心的魔咒。 看着越来越接近兰博基尼的路明非,酒德麻衣脸色一沉,她从便携式弹药箱里摸出弗利嘉麻醉弹,准备填装入手边的狙击枪里。 上杉绘梨衣还在她的怀里,路明非托付给她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上杉绘梨衣,面对已经敌我不分路明非,酒德麻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不过在这个距离用手边的重型狙击枪朝路明非开枪,即便是麻醉弹,那股冲击力大概也会在路明非的身上轰出一个贯穿身体的血洞。 就在酒德麻衣的注意力放在路明非身上时,她怀里的绘梨衣忽然冒出了头。 在这之前,绘梨衣的脑袋一直被酒德麻衣护在怀里,她的视线被遮挡,听觉神经也一直被麻痹着,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眼前的情况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剧变。 不过绘梨衣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那个朝这里走来、浑身染血、身上还冒着白烟的人影上……绘梨衣的眼睛逐渐瞪大,因为她认出了那道人影是谁。 感受到了绘梨衣在怀里的挣扎,酒德麻衣对绘梨衣低声说:“别过去!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Sakura了!贸然靠近他的话会很危险!我在想办法……” 但绘梨衣挣扎起来的力量完全不是酒德麻衣能够束缚得了的,她从酒德麻衣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跳出了兰博基尼,往那个暴雨中的人影奔跑而去。 酒德麻衣依旧已经举起了枪口,在瞄准镜的视野中,失去意识的路明非已经向朝他跑去的绘梨衣扬起了观世正宗。 酒德麻衣的手指死死地贴在扳机上……一旦路明非有挥斩的意思,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绘梨衣的拥抱(二合一,求订阅!!!) 酒德麻衣贴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自从以忍者的身份出师后,这大概是酒德麻衣第一次因为犹豫而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酒德麻衣在以往所有的任务中,一向以手段凌厉和杀伐果断着称,但这一次她面对着两个誓死也要守护的目标,酒德麻衣少有的陷入了迷惘。 路明非是她深受信赖的伙伴,也是老板最为看重的目标,满足路明非的一切需求就是酒德麻衣行动的第一要义……可上杉绘梨衣又是路明非最重要的人,路明非对酒德麻衣提出的唯一需求就是保护绘梨衣。 但此刻的路明非在失控的状态下即将威胁到绘梨衣的性命,如果按照路明非的本意,酒德麻衣本该毫不犹豫开出这一枪,可射伤路明非又违背了自己和老板的本意……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取舍皆在酒德麻衣的一念之间。 在短暂的挣扎后,酒德麻衣将瞄准镜的中心放在了路明非握住观世正宗的那条手臂上……一条手臂对拥有着怪物般体质的路明非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代价,这也是能够阻止他伤害上杉绘梨衣最有效最稳妥的办法。 酒德麻衣下定决心后,不准备等路明非展露出进攻的意图了,因为就连酒德麻衣也不敢确保手中这把NT-20重型狙击步枪的子弹射速和这个状态下路明非挥刀的刀速究竟哪个更快。 就在酒德麻衣即将扣动扳机时,她又忽然生生止住了动作,她的童孔不可思议地瞪大……因为在瞄准镜的视野里,路明非扬起的观世正宗即将落下,可他面前的上杉绘梨衣不躲也不避,反而朝路明非迎了上前。 绘梨衣撞入了路明非的怀抱中。 一种莫名酸楚的情绪冲刷着酒德麻衣的脑海,虽然在任务中她是个冷酷的忍者、无情的杀手,但归根结底,她也是和上杉绘梨衣同龄的女孩,所以酒德麻衣完全能理解上杉绘梨衣此刻的举动所代表的涵义……在那个女孩的眼中,她根本就看不到路明非手里的观世正宗,也根本就不考虑路明非扬起观世正宗的举动是不是要伤害她。 在绘梨衣的视角里,她只看到那个熟悉的Sakura。 不管这个Sakura是踩着累累尸骨浑身染血也好,还是狰狞可怖得宛若地狱降临的修罗死神也好……绘梨衣只觉得现在的Sakura看起来有些无助,向她张开了臂膀,他的怀抱里空空荡荡的。 于是绘梨衣就扑了上去,用力地抱住Sakura,填满了那个空荡荡怀抱。 一如当初在「极渊计划」时,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深海之下三千米的地方相遇的那次,那个披鳞戴甲的身影看起来宛若凶狠的野兽般狰狞,眼神却又好像迷途的羔羊一样无助,他忽然抱紧了她。 那么用力、那么用力的拥抱,就像即将溺亡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 然而奇迹般的,原本已经陷入失控的路明非,在被绘梨衣紧紧拥抱后居然停止了挥刀的动作,保持着观世正宗高举的姿势,一动不动。 德麻衣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动作,路明非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像是被石化住了……良久之后,观世正宗坠落到地面上,路明非举起的手缓缓落下,最终搂住那个纤细的腰肢。 路明非回应了绘梨衣的拥抱,把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酒德麻衣长舒一口气,她缓缓的放下了狙击枪,坐在自己已经完全报废的兰博基尼跑车里,遥遥看着远处的暴雨中那两个深深相拥的人影。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酒德麻衣的后方响起。 「你觉得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么?」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揶揄,「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乐在 其中,就差把‘我们来对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酒德麻衣扭头过去,果然看到两张意料之中的熟悉面孔……卡塞尔学院的主席大人和会长大人。 说出「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那番话的是楚子航,但这家伙完全言行不一,嘴上说着不合时宜的话,视线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远处拥抱着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表情一丝不苟的就像生物学家在观察白斑马和黑角马在进行跨物种之间的繁殖,无比专注地期待着新物种的产生……这和平日里楚子航的割裂感实在太严重了,足以见得表面冷酷、不苟言笑的狮心会会长大人内心其实藏着个十足的、口嫌体正直的八婆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另一人自然就是恺撒,恺撒虽然嘴上调侃着楚子航,但实际上也不比楚子航真清高多少,他的目光也紧紧地黏在相拥的二人身上,面露笑容,笑容里带着老大哥般的欣慰。 「是啊,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人家小情侣你农我农的时候来破坏气氛!」酒德麻衣狠狠地剐了恺撒和楚子航一眼,敲了敲手边的狙击枪,「再晚几秒钟,你们的师弟就要被我一枪爆头了,你们现在就等着收尸,知道么!」 「弗利嘉***。」楚子航瞥了眼酒德麻衣手边的便携式弹药箱,里面的都是红色弹头的子弹,「你要是真想杀死路明非的话不会用弗利嘉***,用***就说明你只是想控制路明非,而不是杀死他,我记得你的名字是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沉默着,不置可否。 「这辆兰博基尼是你的吧?我在高天原的后街见过,哪怕是东京繁华的新宿区,拥有这辆超级跑车的人也屈指可数,更何况你的这辆还是限量款。」恺撒冲酒德麻衣露出贵公子标准的微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路明非的死活,不会主动借给他这么珍贵的车用来躲避王将的追堵吧?」 …. 「路明非向我们提起过你。」楚子航对酒德麻衣说,「路明非说你是值得信任的伙伴,如果我们在日本的行动出现什么意外,我和恺撒无法与路明非取得联系,路明非说我们可以相信你的所有话。」 酒德麻衣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她委实没想到路明非还对楚子航他们说过这种话……值得信赖的伙伴,对一个冷血的女忍者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形容词啊。 「‘极渊计划,那次你也出现了,自从我们来到了日本之后你好像一直都在暗中我们?或者说你一直在暗中协助路明非?」恺撒看着酒德麻衣,「其实我很好奇你是隶属于哪个组织?或者说你究竟效忠于哪个人?」 酒德麻衣心中凛然,她看向恺撒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下来,因为对方提到了她绝对不能让生人知道的禁忌。 「不过我的好奇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路明非信任你,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恺撒微笑着轻轻鼓掌,「我们小组继源稚生之后又迎来了第二位日本组员,一位美丽的女忍者……我的代号是阿尔法,楚子航的代号是贝塔,路明非是尹普西隆,源稚生是德尔塔……那你的代号就叫加马吧?这个代号你满意么?」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她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源稚生在面对恺撒和楚子航时的感受……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撬开这些神经病的脑袋,看看他们脑回路的构造到底和正常人有多大差异! 「你们那边的情况已经顺利解决了?」酒德麻衣冷冷地问向恺撒和楚子航,「关东支部的那些蠢货都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后患吧?」 「解决得很干净,比女孩反复沐浴后光洁的背颈还要干净。」恺撒点点头,有意 无意瞥了楚子航一眼,「既然你在暗中监视我们这么久了,那你应该也了解楚子航性格,我们的会长大人做事从来都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这家伙着急赶过来看他的师弟,大发神威连斩关东支部部长和三只死侍,只留给我一群可怜的喽啰,还没热身就结束了。」 「既然你觉得不过瘾,那下次棘手的敌人就留给你。」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按照现在的局面发展,下一次我们的对手也许就是‘神,。」 「得了得了,‘神,这么棘手的敌人,还是交给我们‘S,级的路明非来对付吧。」恺撒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旋即他微微皱眉,「不过这奇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声音?」楚子航愣了愣,「你指什么?」 「隐藏在雨声中的,那海浪般、一重接一重的声音。」恺撒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酒德麻衣,「有人用音响在播放什么印第安人的原始打击乐么?」 楚子航集中注意力倾听,确实,隐藏在雨幕中的,的确有阵阵奇怪而诡异的声音,这种声音就像是在寂静的寺庙里,得道高僧轻敲着木鱼,又好似在原始部落的篝火晚会上,曼妙的少女摇晃沙锤…… …. 但这里是深夜暴雨的街道,没有得到高僧也没有曼妙的少女,只有他们寥寥几个活人和横尸遍地的死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这样离奇的声音从位置不明的暗处传来,这种灵异感只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听到恺撒和楚子航间的交谈,酒德麻衣忽然想起来,恺撒不正好就在这儿么? 这隐藏在雨幕声中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酒德麻衣辨别不出这些诡异声音的来源,拥有「镰鼬」的恺撒还能寻不到源头么? 「恺撒,还有什么人藏在暗处么?」酒德麻衣问向恺撒,「你的‘镰鼬,应该可以听清吧?这些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刚才言灵的力量使用有些过度了,暴血的后遗症还没消去,‘镰鼬,的探测能力还是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恺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但我能隐约听到……那些声音似乎不是人为发出来的,而是从车载电台里传出来的。」 「车载电台?」酒德麻衣愣住了。 「是的,这里的一些车子音响收放功能还没有被损坏,有人通过车载电台播放了这段诡异的音频,每一辆完好的车的播音系统都在运作。」恺撒随手指了指几辆还算完整的跑车,这些车很幸运的没有被路明非和勐鬼众之间的战斗波及到报废的程度。 酒德麻衣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迅速从兰博基尼跑车中跳了出去。 酒德麻衣抄着一把忍者刀在雨幕中向那些车载电台还没有损坏的跑车跑去,一边奔跑着,嘴里还在一边咒骂:「该死的赫尔左格!尽做这些见不得光的阴险勾当!还真差点就着了这家伙的道!」 「她也知道王将的真实身份就是赫尔左格?」恺撒看着酒德麻衣持刀奔跑时英姿飒爽的背影问。 「我们在日本的信息渠道都被蛇歧八家的辉夜姬全面封锁了,但辉夜姬并没有针对酒德麻衣,她知道的情况也许比我们更详细。」楚子航说,「而且路明非说酒德麻衣是值得托付的伙伴,他大概把他知道的信息都和酒德麻衣共享了,其实我们不必细究酒德麻衣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组织或者什么人,我们只需要确定,酒德麻衣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助力就够了。」 「我知道,但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是指从我们来到日本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极渊计划,、日本分部的背叛、地下拍卖会、高天原牛郎店、复苏的‘神,……」恺撒低声说,「我觉得自从我们来到日本后遭遇的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推动着所有事的发展,我原本以为想要复活‘神,的家伙 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但显然,赫尔左格也只是棋子,这是一场惊天的棋局,就连‘神,也被囊括在棋盘之内,如果真有下棋的人,难以想象他会是怎样的存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酒德麻衣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为什么她每次出现的时机都那么凑巧?」 「你怀疑藏在酒德麻衣身后的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楚子航沉吟。 诡船 第四百七十八章 路明非,晚安(二合一,求订阅!!!) “不知道,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确定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这一切仅仅是我的臆测。”恺撒如实摇摇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但是如果真的有把整个日本当做棋面,把所有人当做棋子来暗中操控的那么个家伙存在,我只希望我们和路明非他们,还有象龟他们兄弟最后谁也不会被那个家伙当做弃子随便牺牲。” 楚子航意外的看了恺撒一眼,他略显诧异地说:“真不敢相信这是从恺撒·加图索的嘴里说出的话。” “那你觉得以恺撒·加图索的性格,会讲出怎样的话?”恺撒反问。 “我不擅长模彷别人,但我知道以恺撒·加图索的高傲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把他当做棋子的,他只能作为执棋的棋手。”楚子航想了想说,“如果有谁能把恺撒·加图索作为棋子,甚至是弃子的话,他会暴怒而起,掀翻整座棋盘。” 恺撒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笑,他的内心不由得承认楚子航描述的确实是原本的他,简直分毫不差,怪不得有句经典的话是说,往往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挚友、也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对手。 作为恺撒的宿敌,楚子航对他的了解的确足够深刻且透彻。 “恺撒·加图索确实会这么做……但那已经是曾经的我了,或者说是十几天前的我。”恺撒略显默然地说,“恺撒·加图索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和你还有路明非来到日本之后在这段时间我也变了很多,应该说是遭遇了特殊的经历……原本我以为我的视野已经足够开阔了,现在发现依然还有不足,如果用以前那个恺撒·加图索的眼光来看待现在日本的局势,或许我的一意孤行会导致我们几个在日本全军覆没的。” 楚子航深深地看着恺撒,恺撒面庞上被死侍偷袭的伤口还没有痊愈,那张被暴雨淋湿、平添一张伤疤的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却全然没有往日那般贵公子的娇纵,反而更像个坚毅的元帅。 “你成长了很多。”楚子航发自内心地说,又补充道,“各个方面。” “谢谢,要是这句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的,我会要求他为他用傲慢无礼的语气称赞我而道歉。”恺撒朝楚子航笑笑,“但能听到狮心会会长的嘴里一句真心称赞委实很难得,我很受用。” “不是称赞你,我的确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在日本经历了这些事,你、我,还有路明非,我们都在高速的成长。”楚子航认真地说,“你变得更加沉稳,抛弃了加图索公子一贯意气用事的作风,你的任何行为都会以团队整体为出发点考虑,我也学会团队协作,没像卡塞尔学院时那么独断专行,路明非则是找到了他甘愿为之奉献一切的东西,他会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越来越强。” 楚子航的目光看着暴雨中那对相拥的男女,周围是报废的汽车和满地的尸体,他们已经站在雨中保持了好几分钟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就像两座沉默无言的艺术凋塑,这个场景很眼熟,就如同一年前在地下铁的尼伯龙根里,在塌毁的地铁月台之上,失去意识的楚子航也是这样抱着他的女孩……只是当时的楚子航是亲历者,此刻以第三人称的角度看着这幅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哪怕以楚子航这种犹如佛定僧人般的性格也不免有些唏嘘。 恺撒也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他没有打断楚子航的话,而是静静听着,直到良久后,恺撒冲楚子航点点头,意思是他认可楚子航的说法,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仅仅是两个星期,但我觉得我们来到日本后好像已经过了几年,这些经历和磨砺都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我们这只团队不在这些遭遇中飞速进步,那我们就会沉沦,最终迎来毁灭。”楚子航打了个比方,“就像每一把名刀在被锻造出来之前都要经过千冶百炼,刀匠的每一次落锤、每一次淬火都会令它的更加锋利,但如果其中有某一锤它没能承受住,这把刀就会折断,蒙尘于历史之中。” “是的,我们都在改变,我完全能够理解并且认可你的这番话,你对一件事情的直觉总是很精准,能够一针见血的看透这件事的本质。”恺撒低声说,“但不论那个藏身在暗处推动着这一切的幕后之人究竟是把我们当做棋子操纵,还是把我们当做名刀砥砺,我都可以把在日本的经历看做是一次不太愉快但是令人难忘的游戏,不随意牺牲任何人就是我的底线。” “而如果一旦我的底线被僭越,这场游戏我就不玩了。”恺撒的语气变得如同寒冰般凛冽,“就像你说的,如果他真的触怒了恺撒·加图索,我会彻底掀翻他的棋盘……不管他是‘神’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本质上你还是那个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轻声说,“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觉得你这种偏执的正义真的很令人讨厌,但来到日本后我觉得你这种正义的性格居然变得顺眼起来,一个团队需要一个正义的领导者,有自己的原则且固守底线,他的正义感会把整个团队凝聚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庇护整个团队不向罪恶的深渊堕落。” “恺撒。”楚子航望向恺撒,诚恳地说,“在刚来日本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有不服气的,但我现在承认,校长选择你作为这次的行动组长是正确的,你来当组长的确能让人安心。” “说实话,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的确很开心。”恺撒笑笑,“但是你知道么?你的话与其说是称赞,不如说是鞭策,你这样对我寄予厚望,我要是没做好的话岂不是丢脸丢到日本了?好不容易被你夸赞一次还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 酒德麻衣在暴雨中穿梭,游走在一辆辆跑车之间,恺撒说的没错,奇怪的梆子声真的是从那些车载电台中传出来的,这大概是早在勐鬼众的行动前,赫尔左格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一旦王将的行动失败,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敲响木梆子,就会继续用这些车载电台里的梆子声来让上杉绘梨衣陷入失控。 赫尔左格这条老狐狸真的称得上老谋深算,他的思虑很周全,计划缜密到酒德麻衣此刻在对今晚的行动复盘时都难以找到完美破局的方法……如果不是被路明非识破了诡计,提前准备了能够麻痹上杉绘梨衣听觉系统的仪器,不然上杉绘梨衣陷入失控就在所难免了。 失控的上杉绘梨衣……酒德麻衣不由得想起了“极渊计划”时绘梨衣斩灭尸守群的那一幕,真是一想到就令人头皮发麻。 酒德麻衣又想了想自己弹药箱里那一颗贤者之石炼制成的子弹,这颗子弹没在今天使用还是要拜路明非所赐。 能和赫尔左格那种人精般的老家伙斗智斗勇,酒德麻衣不得不承认路明非也是只年轻的狡狐,特别是路明非反而利用王将的梆子声让自己陷入狂暴状态的时候,酒德麻衣心脏都差点漏跳一拍,内心疯狂吐槽路明非这家伙发起疯来简直是无差别攻击,敌我不分呐……不仅要把敌人砍死,还要把队友也给吓死! 随着酒德麻衣把那些车载电台还没损坏的车子的音响一个个狠狠敲碎,回响在暴雨声中的那段循环往复的诡异梆子声也变得越来越小。 当酒德麻衣用她的忍者刀将最后一台车载音响砸碎时,雨幕中那扰人的梆子声终于听不见了,就像一个徘回在深夜街头的幽灵在被暴力超度后终于原地消散了。 酒德麻衣站在被她敲得四分五裂的斯巴鲁跑车旁,她望向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方向,想看看路明非的神志是否已经恢复正常。 消散的梆子声仿佛也一同带走了路明非浑身的力气,在酒德麻衣疯狂破坏着车载音响时,路明非童孔里的盛金就在逐渐变得暗澹,此刻那双极致威严的黄金童已经完全熄灭了,就像是明亮的古烛被冰冷的雨水给淋灭了,他缓缓闭上双眼,凭意志力支撑的身躯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受力点,疲软地坠下。 好在绘梨衣在路明非的前面支撑着他,路明非倒在了绘梨衣的怀抱里,他的脑袋耷拉在绘梨衣的肩膀上。 以绘梨衣高强的血统,想要举起一辆轿车都轻而易举,托抱住一个成年男人当然不成问题,但是身形单薄的美少女站在暴雨中用身体支撑一个昏厥的男生……即便这画面唯美又感人,但怎么看怎么不合适,于是恺撒和楚子航就屁颠屁颠小跑着往路明非的方向跑去,去给绘梨衣搭把手。 楚子航把路明非背在自己的肩上,恺撒为绘梨衣绅士地披上西装外套,几人簇拥着楚子航背上的路明非,沿着笔直的街道向前走去。 与其说路明非是晕厥过去了,倒不如说他更像是睡着了,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很安然……是啊,理所当然的安心,在喜欢的女孩的拥抱中昏迷过去,被自己信赖的师兄背在肩上,可靠的老大也在身边守着,即便在大雨倾盆、漫无边际的街道,但还有什么环境比现在跟能让人安心呢? 可酒德麻衣却从路明非的身上看出了一种难言的疲惫,他真的太累,太累了……今天是他这些年第几次经历这种生死的危机了?这些年的夜里他又多久没有能像现在一样安稳又没有顾虑的入睡?这些年在那副身体里究竟积攒了多少疲倦,才能在这样寒凉刺骨的雨夜里沉沉睡去? 酒德麻衣思考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桉,但身为忍者的她偏偏又能对路明非偏执感同身受,这个男人为了心里的执念而付出的一切让酒德麻衣忍不住肃然起敬,为之动容。 于是酒德麻衣靠着门框歪斜的斯巴鲁跑车,朝着注定听不到这句话的路明非,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虽然一开始是出于那个神经病老板的指令,但相处了这么久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你这样努力又固执还对自己那么狠的家伙还真是少见啊……所以最后你得到怎样幸福的结局那都是你值得的。” “辛苦了,路明非。” “晚安,好梦。” …… 源稚生依靠在红色的法拉利上,嘴里叼着一支柔和七星。 纸烟只燃烧了一半不到就被暴雨淋灭了,可源稚生依然没有把烟从嘴里吐出去,心情烦闷的时候一个人会下意识的想在嘴里咬着什么东西,源稚生的皮鞋鞋跟也以越来越快的频率敲打着街面上的积水,视线时不时地朝远处的街道瞥去,这暴露了他逐渐急躁的心境。 就在源稚生已经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从怀里抽出蜘蛛切,正要朝街道深处赶去时,一道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是赶来的樱。 “绘梨衣的情况怎么样?”源稚生火急火燎地朝樱问道。 “绘梨衣小姐没事。”樱说,“路明非拜托宫本所长制作的麻痹听觉神经的装置起作用了,王将的梆子声并没有令绘梨衣小姐陷入失控,她全程都没有参与战斗,现在很安全。” 源稚生长舒一口气,高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了,源稚生把半截柔和七星从嘴里吐出去,接着又问:“路明非他们呢?卡塞尔学院的人怎么样?还有勐鬼众和关东支部的人呢?” “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都活着,至于勐鬼众和关东支部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关东支部和三只死侍被恺撒和楚子航解决了,以‘银将’吉北太郎为首的勐鬼众也被路明非全灭。”樱又补充道,“王将也被路明非给杀死了。” “路明非居然把王将杀死了!”源稚生惊了,忍不住用力振臂,蜘蛛切的刀柄把法拉利的引擎盖砸出一个大坑来,源稚生也顾不上心疼。 第四百七十九章 来自兄长的认可(二合一 求订阅!!!) “是的,王将的梆子声似乎对路明非也会起作用,路明非在受梆子声的影响下进入了疑似失控的状态。”樱尽可能严谨地措辞。 “疑似失控?”源稚生微微皱眉。 “是的,路明非听到王将敲响梆子后,整个人变得异常狂暴,他的攻击性、速度和恢复力与我们收集的他在卡塞尔学院时期的资料相比,都得到了质的提升,力量之大甚至能徒手举起跑车,更可怕的是他的肌体恢复能力。”樱低声说,“他生生被勐鬼众‘金将’的六发‘阴雷’连续命中,但这样的攻击依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并且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他肉体的表面伤势就恢复如初。” “硬接六次‘引雷’还安然无恙?”源稚生瞪大双眼,“这家伙这么变态?” “很变态。”哪怕是性格严谨的樱也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王将的各项肌体能力已经超脱了普通混血种的范畴,但受到梆子声影响的路明非的各项能力都能碾压王将,那个状态下的路明非不仅是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完全可以称得上跻入了‘皇’的领域……只怕战斗力已经不在您之下了。” 源稚生默然无言,尽管樱只是寥寥几语,但他已经通过樱的话大概摸清楚了路明非的实力。 徒手举起跑车,六次的“阴雷”也无法威胁到生命,瞬息之间就恢复如初……哪怕是源稚生开启了“龙骨状态”也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这样的实力何止是不在他之下,这样的战斗力对于拥有“皇血”的他来说也完全能呈碾压之势。 源稚生紧握蜘蛛切的刀柄,他的心中凛然,他曾一度以为卡塞尔学院为路明非制造“s”级 的评级,将路明非的各种资料标为私密,还有路明非一直以来低调行事的风格都是为了转移蛇歧八家注意力的幌子,源稚生以为拥有高危言灵“君焰”的楚子航才是这次行动卡塞尔学院派来日本的秘密王牌专员,至于团队的组长恺撒和“s”的路明非都是卡塞尔学院本部方面刻意制造出来的烟雾弹。 事实证明,楚子航的确拥有着高强的实力,不仅是高危的“君焰”,甚至拥有“精炼暴血技术”,这样的实力直逼蛇歧八家的“皇”……这是有违混血种界常理的情况,因为“皇”是白王血裔,“皇”的体内遗传着纯净的“神”之血脉,血统的纯度不仅突破了阈值同时还无比稳定,没有任何失控的风险,所以理论上“皇”在混血种界就是无敌的存在。 “皇”是万中无一的特例,而现实中能够与“皇血”的拥有者媲美的只有极恶之“鬼”,比如上杉绘梨衣,但绘梨衣的血统又极其不稳定,这便是强大带来的弊端,历史中非白王血裔却能够与“皇血”拥有者抗衡的混血种寥寥无几,近些年来只有号称“最强混血种”的昂热一人,这还是昂热凭借神鬼莫测的“言灵·时间零”和丰富的作战经验的条件下,打败了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年轻的上杉越。 如果说楚子航的实力让源稚生感到惊诧,那路明非的实力则是让源稚生感到忌惮……源稚生知道路明非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但他一直以为路明非的可怕之处在于对方心思深沉,掌握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与辛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路明非本身居然还藏着凌驾于“皇”的实力。 一个掌握着所有情报的人,同时还拥有着高绝的实力、过人的智慧和缜密的思虑,难以想象如果与这样的人为敌该有多可怕……源稚生不禁庆幸在源氏重工大厦与死侍的战斗中,自己最终的选择赢得了恺撒和楚子航的信任,换来了路明非的三句提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如今的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已经从从属关系割裂开了,但至少源稚生本人和恺撒小组已经是坚固的盟友了,大家拥有着一致的厉害关系。 “不过和王将的战斗结束后路明非就陷入了昏迷,恺撒和楚子航经过战斗后,体力也消耗了很多。”樱忽然出声了。 “什么意思?”源稚生眉峰一挑,“你是想告诉我,现在的恺撒小组很虚弱,如果在这时候趁人之危,拿下他们的机会很大?” “不,以我对您的了解,您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樱抬起头,看着源稚生,“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想将绘梨衣小姐带回蛇歧八家,今晚会是最好的选择。” 源稚生愣了愣,然后从衬里的口袋里摸出柔和七星,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点上火开始抽了起来。 樱从法拉利的后座拿出一把黑伞,撑开,遮在源稚生的头顶。 源稚生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 他明白樱表达的意思,因为绘梨衣不仅是上杉家的家主,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绘梨衣还是他的亲生妹妹。 关于绘梨衣是上杉越的亲生女儿,是他的亲生妹妹这件事,是在歌舞伎座那次,风间琉璃的演出结束后,回到蛇歧八家的路上源稚生对樱说的。 其实在那天樱知道了很多事,她知道了上杉越的真实身份,知道了橘政宗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大家长和他的弟弟源稚女之间的恩怨纠葛……每一个真相落在外界无疑都是一件能够引起日本整个黑道地震的奇闻,但樱那天回去时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她没有询问源稚生任何问题,就和她以往每天为源稚生开车的状态一样,一言不发,就像个精密的驾驶机器。 是源稚生却主动像樱坦明了一切,凭空出现的亲生父亲,一起长大却不知道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以及本该被他杀死却又重现眼前的弟弟……短短的时间里,源稚生的世界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无法独自承受这一切。 源稚生以前遇到难以承受的事都会和橘政宗讲,因为橘政宗曾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橘政宗却欺骗了他,现在源稚生最信任的人是樱,源稚生坚信樱不会欺骗他,如果樱真的有哪天也背叛他了,这感觉就像源稚生的牙齿某天突然咬断了他的舌头。 樱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因为不论你对她倾诉什么,他都会默默的听着,不会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但樱委实不算个合格的建议者,因为如果你不主动询问,你就休想从她那里听到任何的谏言……那天就是源稚生单方面的叙述,源稚生在向樱倾诉一切后,他原本波澜起伏的情绪就平定了许多,而樱则是默默地听完了一切,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现在樱主动提起了关于绘梨衣的事,这说明这个女孩在倾听完源稚生的诉说后并不是置若罔闻,而是一直牢记在心上,并且设身处地的为源稚生思考过了,才会在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提出是否要带回绘梨衣的问题。 源稚生一边抽烟一边发呆,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抽完了整根柔和七星,烟草的部分全部燃成了灰尽,烫到了源稚生的手指,源稚生才从绵长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扔掉了烟蒂,在漫长的沉默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挣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所以就由他们离开吧。”源稚生低声说。 “我的意思是,绘梨衣不是上杉家的傀儡,也不是家族的秘密武器,她是我的妹妹,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个体,即便作为兄长看来,绘梨衣跟在路明非身边是一件很让人放心不下的事,但这是绘梨衣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只有尊重且祝福她。” “作为绘梨衣的哥哥,我也会用我的方法保护我的妹妹,我衷心希望绘梨衣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路明非真的能守护绘梨衣并且对绘梨衣好,那我可以放心的把我的妹妹托付给他没问题,我还会感激他。”源稚生话锋一转,声音变得犹如铁石般坚硬,“但如果他保护不好我的妹妹,让绘梨衣伤心了或者让绘梨衣受了委屈,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上我的佩刀亲自找他算账,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他……不管他是凌驾于‘皇’的怪物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无论你要讨伐谁,我都会紧随在您的身后。”樱冲源稚生微微躬身。 “说不上什么讨伐,仅仅是一个哥哥对欺负自己妹妹的不负责任的男人的问责……如果路明非真的那么做的话。”源稚生说,“但至少现在看来,路明非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对绘梨衣很好,更不必说他还于我有恩,他们几个拯救蛇歧八家于危难之间,如果在这时候我趁人之危把绘梨衣带回蛇歧八家,那我岂不是太不仁义了么?况且绘梨衣一定也不愿意和我离开,我总不可能强行把她带走吧?真要说起来其实我还打不过绘梨衣,到时候哥哥反倒被妹妹教训,岂不是太丢人了?” “您打不过绘梨衣小姐不丢人,整个蛇歧八家加在一起也不是绘梨衣小姐的对手。”樱诚恳地说。 “所以说,摊上这么个强无敌又正好处于青春期的妹妹也挺让人头疼的。”源稚生哑然失笑。 源稚生看到樱淋在雨中已经湿透了的长发,忽然皱起眉头,他靠近樱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又把全部遮在自己头上的黑伞往樱的方向推了推,源稚生语气略带责备地说:“不是说过好几次么?打伞的时候要么把自己也给遮进去,大家都在伞里,要么就一起淋雨,不要只想着每次把我遮在伞里就够了。” 语气是责备,动作却透着关心。 如果换作以前,樱一定会以源稚生少主或是大家长的身份来回复源稚生的责备,但这一次感受到源稚生贴着她的肩膀和手臂处传来的温度,樱罕见的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点点头,脖颈和耳根处露出都属于少女般的羞红。 自从上次见到大家长的父亲,那位上杉越老先生一直在源稚生的面前夸樱是个好姑娘,他很满意这个儿媳什么的,樱觉得自己的心态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之后每次在面对大家长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一旦碰上视线交汇的时刻,她的心底总会不由自主地涌起某种季动……就像初春的杨枝甘露落入原本平滑如镜的湖面,掀起阵阵的涟漪。 源稚生当然猜不到樱的心思,他扭头望向后方的路口……那里闪耀着一排红蓝两色的灯光,那是日本的警用车灯,路口处拉起密不透风的封闭线和隔离栏,隔离栏上标有“东京警视厅”的标志。 原来这段路早就被东京警视厅派人封锁住了,一直到北青山的另一边的街道路口,任何的行人和车辆都不予通过……这是源稚生掌握了勐鬼众的动向后第一时间联系东京警视厅采取的举措,所以在这样高峰的时期,又是繁华的地段,路明非他们和勐鬼众战斗了那么久,街道上却连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出现。 源稚生冲警戒线的方向招招手,警察中为首的一人一路小跑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是东京警视厅的警长,算是蛇歧八家倾力扶持的政界内应。 “警戒线还要在维持一点时间,等蛇歧八家的人赶到这里后,现场清理完毕之后再开放路段,到时候会由龙马家主和你联系。”源稚生一边说着,一边往警长的手里拍下一张支票。 “维护公共治安,这些都是我们警视厅应该做的,怎么还好意思收您的钱呢?”警长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却一把将那张支票收拢进袖子里,他瞥了瞥支票上的数字,大吃一惊,“这次怎么这么多!” “除了警戒线的事,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源稚生把支票摁死在警长手里,他凑到警长的耳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收了我的钱,就得替我办事,这就是我们黑道的规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三天之内,消除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的犯罪记录,并把他们的通缉令从警视厅撤下来。” 第四百八十章 夏弥和老唐(二合一,求订阅!!!) 从美国芝加哥晚点的航班姗姗来迟,白色的飞机如同巨大的铁鸟般在千叶县成田市的上空掠过,降落在日本的成田机场。 零零散散的游客从飞机上走下,在这个时节的日本,这其实是很不合常理的事。 因为日本是最受欢迎的旅游国家之一,而现在又恰逢日本的樱花季,是旅游的旺季,成田机场又是日本最大的国际机场之一,此前从降落在成田机场的每一架飞机上都会走下爆满的游客,航班延迟晚点倒是很常见的情况,但这架飞机上只有少的可怜的旅客,这就是很诡异的事了。 零零散散的游客里有一对结伴同行的男女,女孩的长相十分漂亮,黑色的墨镜架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刘海掀开,露出弧度饱满的额头,男生则是有些喜相的长相,最有特点的就是那一对下耷的眉毛,哪怕在脸上做出开心会是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也让人觉得这家伙是哭笑不得。 这对结伴同行的男女不像是情侣,反而更像是同窗或是兄妹,讲话之间是用中文交流,看上去就像一对中国的兄妹,趁着妹妹难得的假期来日本游玩。 但和其他的游客比起来显得怪异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即便是一副旅游来的模样,穿着轻巧的便服,可身上连哪怕一个手提箱或是双肩包都没有,似乎完全不用考虑携带换洗的衣服或是想要购置某些纪念品。 “其实这一次苏醒,学到了这个时代的文化之后,我还一直蛮想来一趟日本的。”长相漂亮的女孩用无比憧憬的语气说,“听说这里是宅男的圣地!” “宅男的圣地和你一个女孩子有毛线关系?”长相喜感的男生翻了个白眼,“你要说我那好兄弟芬格尔向往日本还说的过去,毕竟他除了不怎么肥外就是个标准的死肥宅,你一个萌妹子不应该向往宅男的圣地,你应该成为宅男们的向往才对!” “我已经是了啊,‘卡塞尔学院最受欢迎的校园女孩’投票今年是我第一诶,票数比诺诺师姐还高。”漂亮女孩说,“有好些对我有意思的男生甚至放弃加入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资格加入我的新生联谊会了,但他们不敢私底下约我也不敢明面上追我,只有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对我狂献殷勤。” “他们不敢追你那也正常,他们当然不敢追你。”喜相男人挑了挑下耷的眉毛,“毕竟那楚兄弟在你们学校位高权重的,看起来还凶神恶煞的,我都有些怵他,那些个小男生要是敢撬他墙角不怕被他生吞活剥了?” “楚子航哪有你说的那么凶啦!还把人生吞活剥了,他当他和我们一个物种啊?”女孩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声,“楚子航只是有些面瘫啦,其实他人还是蛮温柔的,就是恋爱智商不太高,很多事情你逗逗他他就会不知所措,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的性格其实还蛮可爱的。” “温柔”、“恋爱智商不高”、“可爱”……从没有人用过这些词来形容楚子航,如果这些话要是落在卡塞尔学院的同学耳里,是足以登上校园新闻头条的程度! 即将来到出入境大厅,漂亮女孩忽然问:“话说,你以前有来过日本么?” “怎么可能来过?我们之中不可能有人来过日本吧?毕竟日本是那一位的地盘,即便那一位已经死去,她的葬所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绝对的禁地。”喜相的男人忽然正色道,“我还隐约记得,上一次在我沉睡前,这个地方叫做‘东瀛’,原本我有占据东瀛的机会,但我的内心却告诉我千万不能这么做,我以前在当赏金猎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回避施行日本的任务,这是刻在我们血统里的禁忌。” 女孩意外的看了男人一眼,疑惑着说:“你的记忆已经觉醒到这种程度了?那我怎么还整天见你嬉皮笑脸的?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刻板、最不苟言笑的那一个吧?” “在另一个人格彻底觉醒之前,我拜托康斯坦丁留下了一个炼金矩阵在我的意识里,抑制我的另一个人格。”男人解释说,“康斯坦丁的能力比我强,除非是愤怒到极致的情况,不然我的另一个人格很难突破这个炼金矩阵的束缚,我也不喜欢板正威严的自己,就用‘老唐’这个身份和明明相处下去我觉得蛮好的。” 两本护照被递到小松绫子面前的柜台上,相片页正是面前两个年轻的男女,漂亮的女孩叫夏弥,喜相的男人叫罗纳德·唐。 小松绫子正是之前接待过昂热的那一位,自从见到那位英伦风的绅士老人后,小松绫子连续做了好几晚的春梦,对象都是那位叫做“昂热”的老人,虽然不现实,但其实她的内心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到那位名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老人一面。 不知道小松绫子要是知道眼前接待的人正是那位老人的学生会作何感想。 “康斯坦丁醒啦?”夏弥看起来有些惊喜,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把他一起带来?” “在半年前醒过来的,他的记忆还有残缺,现在只记得哥哥,连自己的侍从参孙都不认识了,把他带来日本实在太危险了。”老唐摇摇头,“倒是你,怎么没把芬里厄一起带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芬里厄的情况,我要把那家伙带来他肯定吵着闹着要找那两个哥哥陪他玩。”夏弥以大人的口吻说,“芬里厄力气大是大,但来了也是个麻烦,不懂事的小孩子就别来添乱了,还是待在家里看家吧。” 夏弥和老唐从小松绫子那里收回护照,老唐瞅着小松绫子,操着一口腔调怪异的日语说:“空你几哇,美丽的小姐。” “我是受过中文和英文的培训的,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用中文或是英文和我交流。”小松绫子朝老唐微微躬身,“请问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诉求么?” “哦哦哦,我是想问,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日本旅游的旺季么?为什么我们这趟航班的旅客这么少?”老唐问,“而且我看很多从美国飞日本的航班都取消了,登机的审核制度变得异常严格,你们日本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三个从美国来的偷渡客来到了日本,他们挑衅日本黑道,挑衅日本警方,蔑视日本方面的法律,不仅强暴幼女、制造恐怖袭击、甚至还企图窃取国家机密……”小松绫子说,“于是东京警视厅将他们三人列为最高的通缉目标,为了避免他们三名罪犯的协助者混入游客之中,所以从美国飞来日本的航班被取消了许多,剩下的几趟航班也一再的推迟,因为每一位登机的乘客都要经过严格的身份背景审核。” 夏弥和老唐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 毫无疑问小松绫子嘴里的那三个从美国偷渡到日本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就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挑衅黑道和警察,制造恐怖袭击、窃取国家机密的确像是他们三个神经病会做出来的事。 但是强暴幼女……为了在日本这个变态的国家入乡随俗,那三个神经病已经变得这么重口味了么? “不过今早东京警视厅方面已经发布消息,称这些罪行其实都是三个偷渡的印度人搞出来的,罪犯已经落网了,之前的通缉令是误报。”小松绫子紧接着说。 “误报?”夏弥和老唐愣了愣。 “是啊,今天日本的电视新闻还批判了东京警视厅的无能与失职,我们这些普通的机场工作人员也搞不清楚这些大事,只能配合警方的调度来工作。”小松绫子看起来也蛮无奈的,对夏弥和老唐鞠躬,“耽误了你们的行程真是不好意思,接下来对美国飞日本的航班的审核制度应该会逐步放宽了,对印度方面的审核制度应该会变得严格起来。” “谢谢漂亮的姐姐,我们就先不耽误你工作了。”夏弥冲小松绫子甜甜一笑,然后拽着老唐闪身溜了。 小松绫子看着夏弥的背影,她沉浸在少女那个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小松绫子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其实她是个双性恋,现在她觉得,除了温文儒雅的熟男,好像甜美的萌妹子也不是不行? 昂热先生对不起,自己接下来几天的春梦对象……兴许要换人了。 “走得这么快干嘛?我还有很多问题都没问呢!”老唐冲夏弥抱怨道。 “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一个机场出入境大厅的工作人员,和蛇歧八家还有日本警方都搭不上关系,你问她他能知道什么?”夏弥对老唐凶巴巴地说,“我说你那看见漂亮妹子就想多搭讪两句的贱样能不能收一收?和这样的你饰演兄妹我真的觉得很丢人!” “咱们俩不是货真价实的兄妹么?我这性格天生就是这样,也没法子改啊,你又不喜欢诺顿的不苟言笑,又不喜欢老唐的嬉皮笑脸,你真难搞!”老唐抱怨道,“话说刚才那个日本妹子说的话你听出什么没?那三个好兄弟在日本的遭遇似乎不太顺利啊?” “不太顺利是肯定的,毕竟这里是那一位的地盘,不是有你陪着,还有路明非做担保的话,我都不太敢来。”夏弥愁眉苦脸的,“楚子航刚来日本的时候还会每天给我打视频电话,但截止到今天,楚子航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打电话给我了,路明非我也联系不上,学院的诺玛说他们三个在日本的消息被蛇歧八家的辉夜姬给全面封锁了。” “怪不得我一个劲给明明戳最贱的熊猫头他都没有骂我,我还疑惑呢,原来他们几个失踪了啊!”老唐恍然大悟。 “发表情包求骂?你这性格还真是贱啊!”夏弥嫌弃道,“我倒不担心他们三个在日本遭遇什么意外,要是他们三个死在日本,卡塞尔学院和加图索家早就发兵把这座岛国踏平了,不过现在联系不上路明非它们,我们两个对日本又人生地不熟的,现在该去哪?先去秋叶原逛逛,还是先去富士山泡温泉?” “先去……”老唐准备说可以先去找个网吧搓两把星际,但他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就不动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搭讪那个妹子吧……真是极品啊!” “又看到哪个妹子了?一副痴汉样!”夏弥狠狠吐槽。 她顺着老唐的目光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等候在机场路边的金发妹子……夏弥也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看,你的反应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常人看到美女不都这反应么?”老唐看着那个金发美女,由衷感慨,“这妹子看起来应该不是日本人吧?但又在日本碰上,你说我等会儿要是去找她搭讪的话,是用英文还是用刚学的日语啊……” 老唐的话音未落,就被夏弥一叠声的尖叫给打断。 “啊啊啊啊啊!师姐!”夏弥冲那金发妹子挥着手跑了过去。 “师姐?”老唐还没反应过来,他捂着耳朵嘟囔,“日本的搭讪方式流行叫人师姐么?” “师姐,你怎么也在日本啊?你啥时候来的?”夏弥亲昵地搂着金发妹子的手臂。 “学院委派的任务,我比路明非他们提前到,我来日本已经好几个星期了。”金发妹子看了看被夏弥搂着的手臂,但是没有抽出胳膊也没说什么。 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少见的事,因为这个金发妹子是零。 零在卡塞尔学院素有“真空女王”的外号,因为她从来不愿意和别人有肌肤接触,在教室上课前都会把公共座椅擦干净再落座,对于别人递来的东西也都会用手帕垫在手上才接过来,学校的女生说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孩有这么严重的洁癖,吐槽零恨不得生活在真空里面,所以零在学校女生中的人缘一直不太好。 第四百八十一章 假如男友在当牛郎(二合一,求订阅!!!) 唯独夏弥是特例,因为夏弥是学校里为数不多愿意和零亲近的女生。 夏弥会请教零一些学习上的事,也会约着零一起吃午饭或者一起去图书馆,哪怕最开始零也对这个女孩的热情避之不及,但时间久了之后,零也渐渐对这个心思澄澈的师妹少了些防备心,挽胳膊或是讲悄悄话之类的亲昵举动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最主要的是,零是卡塞尔学院里为数不多知道夏弥真正身份的人,而夏弥也知道零的隐藏身份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大二女生这么简单,两个拥有着同样重要秘密的女孩,很容易就形成比其他人天然亲密的关系。 】 “这真是你的师姐啊?”老唐凑到夏弥和零的身边,看着夏弥挽着零胳膊的亲密举动,他终于意识到夏弥的那句“师姐”不是什么当下流行的搭讪技巧。 “当然,货真价实的师姐,和路明非一个班。”夏弥对老唐炫耀道,“我师姐漂亮吧?” “漂亮!漂亮!”老唐的脑袋点得飞快,这瓷娃娃般精致的长相,这冰雪女皇般高贵冷艳的气质,谁能说句不漂亮? 老唐心说明明这小子不仗义啊!班上有这么盘顺条靓的妞儿也不想着给兄弟介绍介绍?难不成是怕同班同学做了嫂子以后,在同学面前抹不开面子? 这有啥的!要是明明那家伙真能仗义至此,他老唐就算以后改口喊他路明非大哥有又何妨! 老唐不动声色地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捋去,他走到零的面前,轻咳两声:“咳咳,同学你好,我是路明非的挚友,你可以叫我老唐!” “零。”零用十分简短的自我介绍。 “哦哦哦,原来是零小姐啊,真是有个性的名字啊!”老唐很是刻意地吹着彩虹屁,他冲零伸出一只手,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的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今年二十六岁,状态是单身,至今已经单身二十六年了,美籍华裔,家里住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区,职业是资深冒险家……” “罗纳德·唐,年龄是二十五岁零十一个月,家住布鲁克林毗邻皇后区的灰色地段,独居,爱好和擅长的事是打一款叫做星际争霸的游戏,qq头像是一个贱格的黑白熊猫头。”零冷冷地打断了老唐的喋喋不休,她没有搭理老唐伸出的手,反而对对方的底细如数家珍,“你还有一重身份是职业的赏金猎人,你接取的任务很多,但猎人等级并不高,你从很早之前就涉猎这一行了,你的胆子其实并不大,但每一次任务你都能逢凶化吉,因为……” “好了好了!”老唐对零做出投降的手势,“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底裤都要被抖干净了!” “我说你这师姐是在cia或是克格勃哪个部门实习么!”老唐望向夏弥,嚷嚷道。 “比那更狠!你在我这位师姐面前收敛着点!”夏弥压低声音,对老唐提醒道,“师姐是知道我们真正身份的!” “你的意思是……”老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夏弥说,“不仅是你和我的身份,芬里厄和康斯坦丁的事师姐也知道。” “见鬼!她怎么都知道?”老唐怪叫一声,“明明连这些都告诉她了?为了妹子连兄弟都卖了?” “师姐是路师兄背后的人,听路师兄说还有两个女生和师姐一样,她们是一个三人组,她们不属于卡塞尔学院,也不属于任何混血种组织,可她们却知道很多事,手里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和能量。”夏弥少有的,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老唐说,“所以说师姐的身份远不止卡塞尔学院的大二学生这么简单,你要是单纯把她当成一位长相好看的女同学来搭讪,惹恼了她的话,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唐突了!零同学真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老唐缩了缩脖子,对零避之不及。 “师姐,楚子航他们怎么样啊?”夏弥看着零,眼神中难掩担忧,“我们已经两个星期联系不上他们了。” “‘极渊计划’之后,日本分部忽然背叛了学院,所以辉夜姬切断了恺撒小组和外界的所有联系方式,并且设立防火墙屏蔽诺玛的一切勘探。”零说,“他们几个也不能说完全安然无恙,但至少都还活着,他们在日本的这几个星期里经历了好几次生死的劫难,就在昨夜,他们刚和勐鬼众之间发生了一场大型的冲突,恺撒和楚子航没什么大碍,路明非受伤不轻,现在还处于昏睡的状态。” “靠!谁敢动我兄弟啊!”老唐怒了,当即就开始撸袖子,“那勐鬼众什么来路啊!谁是领头的!是哪个把我兄弟伤成这样!” “勐鬼众是蛇歧八家中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脱离了家族而组成的一个秘密结社,可以说是日本另一个黑道宗家,不过现在的蛇歧八家和勐鬼众也不全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也都是被利用的,这其中的关系很复杂,等有时间我再对你们慢慢解释。”零瞥了眼老唐,“不过路明非的伤势,其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自己造成的?”老唐愣住了,他挠挠头,讪讪地说,“咋回事?我那兄弟还有自虐倾向啊?” “勐鬼众的领袖叫王将,王将有一种诡异的梆子声能够操控别人,但这种梆子声只对某些特定的人起作用。”零解释说,“昨夜我的朋友全程和路明非他们一起行动,据她的说法,路明非是故意陷入王将的梆子声操控中的,那个状态下的路明非变得异常勇勐,会用肉体承受敌人的攻击,不过那个状态下路明非的恢复力也很变态,其实身体上的创伤对路明非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他的意识清醒,一切就没有大碍了。” “那路师兄他们现在在哪里?”夏弥问。 “高天原。”零说。 “高天原?”夏弥和老唐同时一愣,他们对视一眼,互相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和忌惮。 “不是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零说,“高天原是一家牛郎俱乐部的名字,在东京新宿区最繁华的街头。” “牛郎……俱乐部?”夏弥和老唐的脸色又同时变得奇怪起来。 “那家牛郎俱乐部……是你们的某个秘密据点么?”夏弥试探性地问,“还是他们藏身在那家牛郎俱乐部里……当服务生之类的?总不可能在当牛郎吧?” “就是牛郎,他们三个都是。”零肯定道,又补充道,“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是全东京当今最炙手可热的三位牛郎新秀。” “靠!”老唐不干了,“有这种好事不带兄弟一个!明明那家伙真是不讲义气!” “别一惊一乍的!你这姿色去当牛郎,也不怕把人家女孩吓到,砸了人家牛郎店的招牌!”夏弥扭头,恶狠狠地斥了老唐一句,然后又迅速回头盯着零,求证道,“他们真的在当牛郎么?楚子航也在当牛郎么?” “是的。”零点点头,“恺撒的花名是basara king,路明非的花名是小樱花,楚子航的花名是右京·橘,高天原的店里张贴着他们三人的海报,他们现在是店里的头牌。” “嘿,别恼别恼,他们这么做一定也是有苦衷的!”老唐生怕夏弥在这里发飙,连忙宽慰她,“那楚兄弟一看就是老实人,但那个恺撒一看就满肚子花花肠子,依我看当牛郎一定是那个恺撒的主意,他是组长嘛,楚兄弟一定是被胁迫的,我说你也不要太上火了!千万不要在这里发飙啊!” “上什么火?发什么飙?”夏弥奇怪的看了眼老唐,“楚子航当牛郎诶,你能想象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生气,但是能让一个男人委下自尊去当牛郎,这肯定是身不由己啊,我明白你觉得楚兄弟当牛郎很……有意思?”老唐还在组织着安慰的措辞,忽然意识到夏弥话里的神转折,“你是说,你觉得你的男朋友当牛郎这事……很有意思?” “当然!当牛郎的话,那楚子航不是要被女人搭讪还不能甩脸色么?那楚子航不是还要给女人陪酒么?说不定还有女人想揩他油!”夏弥说着说着,眼里简直要冒出了光,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语气里的兴奋,“楚子航这家伙最不擅长应付女人了,我真好奇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有机会我一定要拍照片……不,是录视频!这事儿够我取笑他一辈子了!哇卡卡卡卡!” 老唐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奇葩的爱好啊,居然还有人以看自己男朋友丢人的模样为乐……真不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样,还是唯独这个女人是个另类! “高天原是女性向服务场所,从店长到牛郎再到服务生全部都是男人,你在高天原工作肯定不合适,在你们来之前路明非就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各自的潜伏任务。”零看着两人说,“夏弥和我在蛇歧八家卧底,老唐在勐鬼众卧底。” “其实我也想去高天原卧底来着。”老唐惋惜地说,又摩拳擦掌,“不过勐鬼众也行,就是伤了我兄弟那伙人是吧?” “低调点。”零对老唐说,“这是路明非对你唯一交待的话。” “师姐,去蛇歧八家潜伏我没问题,但是我还是想去高天原看看。”夏弥抱着零的胳膊,左右甩动着撒娇,“早就听说日本的牛郎店老有意思了,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这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是要遗憾一生么!” “附议!”老唐想拽住零的另一条胳膊,却被零用眼神逼退,只能高举双手,“哪有飞机刚落地就开始工作的啊!牲口都不带这么压榨的吧!要想马儿跑也得要先给马儿吃草吧!咱们去牛郎店放松放松,哪怕是去看看我兄弟,和明明他们先碰个头也行啊!” “这个点是非营业时间点,高天原还没开门。”零还是妥协了,“你们真要想看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店长,不过我不保证他们都在店里。” 夏弥和老唐勐点头。 零扭头,带着夏弥和老唐走到路边一辆林肯领航员suv里,零坐在驾驶位,极为熟练地启动车子。 黑色的轿车载着两个不得了的家伙,往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长驱直去。 …… 路明非躺在一片空旷的青草地上,青草间盛开着黄色的小花,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路明非睁开眼睛,头顶是水洗般的湛蓝色天空和姿态低垂而立体的白云,他缓缓起身,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们在绒绒的草地上嬉戏追逐,他们拥有着金色或鹅黄色的灿烂长发,笑声像是林间的鹿吟,微风撩起她们的裙摆,露出白得像是冰雪一样的纤细小腿。 前方是一条蜿蜒的小河,路明非就躺在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底部铺满圆润光滑的鹅卵石,灿金色的小鱼在河里来回游过,零星几朵巴掌大的睡莲在河面上荡过,像是小小的渡船载着看不见的旅人飘向远方。 河面上笼罩着绵密的白雾,就像一层神秘的帷幕,隔着这层天然的白纱,河流另一端的景色若隐若现。 琴声……是的,有琴声从被白雾笼罩的河对岸传来,那是竖琴和口琴的乐声,悠扬婉转。 还有人声……有女孩轻声哼着耳熟但不知名的调子,声音宛若天使般轻柔,像是某种盛大宴会的前奏曲目。 这里是哪?这些女孩是谁?有人要在这里举行宴会么? 好几个问题在路明非的脑海里飘过,他有些头疼又有些迷茫,他觉得这里的景象莫名眼熟,可他怎么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过,就像是意识忽然闪回,前世的记忆化为零星的碎片从自己的脑海中掠过……可路明非不信基督也不信佛,他根本不信前世今生一类的说法。 “他来了!”有女孩发现了路明非,惊喜地高呼,“他终于来了!今天的主角到场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梦中的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终于来了?什么终于来了?路明非愣了愣。 自己不是一直都在这里么?主角?自己正在参加某场重要的庆典么? 女孩们纷纷朝路明非跑了过来,白色的身影像是洁白的鸽群般将他围住,她们说着路明非从没听过的古老语言,但奇怪的,路明非却知道她们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们在诉说着祝福与赞颂的祝词,女孩们一一轻吻路明非的脸颊,似乎是在庆祝今天这个盛大日子的来临。 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他被女孩们簇拥着,来到那条清澈的小河里,脚踝没入冰凉清澈的河水,河水的深度堪堪直到淹没小腿的深度,路明非低头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人脸上被粉饰着精致的妆容,黑发被拂在脑后,他的脚下是黑的发亮的手工皮鞋,身上穿着纯白的西装,领带是用丝绸的面料纺织的,左肩右膀上悬挂绯红色的绶带,绶带上别着金色和银色的勋章,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典雅,俊朗非凡。 不知从哪吹起的风,和煦的微风渐渐吹散开了白色的浓雾,河岸另一端的景色浮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那是一座白色的教堂,衔着翠绿和平枝的鸽子在教堂的穹顶起落纷飞,穿着洁白纱裙的少女手捧着鲜花站在教堂的门口,似乎正在等谁,她的面容被素白的头纱遮掩着,路明非认不出这个女孩是谁。 教堂里的钟声敲响了三下,这预示着某个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女孩们一边鼓掌一边欢呼,似乎是在鼓励着路明非要勇敢的迈开步伐,有个女孩喊了一声“新郎”。 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了,他正在参加一场婚礼,他也的确是今天的主角……因为他参加的正是自己的婚礼。 一双手从路明非的背后推了推他,路明非踉跄着步伐跋涉过河,朝对岸走去,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憧憬着,又期待着……那个笼罩在洁白头纱里的女孩是谁,谁会是他今天的新娘。 路明非来到教堂的门口,头顶洁白纱罩的女孩主动伸出手来,用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握住路明非的手掌,女孩的手很柔软,但路明非却觉得触感有些陌生。 然而还不容路明非多想,女孩们就围了上来,她们手拉着手,在路明非和女孩的身边绕成圆圈,她们合声唱着欢快的歌谣,向两人的头顶抛洒玫瑰花瓣。 舒缓的钢琴声响起,管弦乐队跟上,音乐开场了,演奏着着名音乐家舒伯特的《圣母颂》,旋律优美而欢快,音乐声中充斥着浓浓的幸福感。 路明非被牵着手,女孩们簇拥着他们来到了教堂的后方,这里有一座用月桂花枝缠绕的花门,花门前摆放着干净的贡台,穿着长袍的牧师正在花门前等候着,牧师的怀里捧着《圣经》,他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缓缓走来的路明非和穿着婚纱的女孩,仿佛在打了一对完美无瑕的璧人。 和蔼的老牧师拍拍手,示意路明非和白婚纱的女孩来到汞台的两侧,温暖的烛光前摆放着两只斑斓的银戒指,净透的杯盏里盛放着澄澈的酒液,这是一场标准的天主教式婚礼,路明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预约过这种带有宗教性质的婚礼,明明他又不是耶稣的忠实信徒。 牧师虚按了按手,琴声和人声渐渐了低落下去,牧师在路明非和白纱裙女孩的额头和胸口比划十字架的形状,然后打开怀里的圣经,用古罗马的哲学家朗诵诗文般声音高声诵唱。 “今日在主的荣光照耀下,我们于此处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这是神圣的时刻,爱情在祥和中诞生!”牧师高举双臂。 “阿门。”女孩们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眼虔诚地默念。 这是最重要的婚礼流程,但不知为何,路明非的心里竟是翻不起什么波澜,明明这就是他的婚礼,面前那个身穿洁白婚纱的女孩就是他未来的新娘,他即将携同那个女孩步入人声最重要的阶段。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安宁,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安喜乐,在充满禅意的青草地上,在圣洁的教堂面前,所有人都为你高唱圣歌,她们送给你花瓣的祝福,接下来你只需要照着流程念着诗词,然后把戒指戴在对面那个女孩的无名指上,再掀开她神秘的头纱,对着那对漂亮的唇瓣吻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鼓掌欢呼,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将被亲朋好友们一同见证 可路明非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觉得这场婚礼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只是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这种莫名的诡异感让他心中微微急躁……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他本人要更期待这场婚礼的结果。 牧师从贡台上拿起那对纯银的戒指,把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分别交给路明非和对面的女孩,他冲路明非和女孩露出圣光普照般的笑容,用磁性而深沉的声音说:“而今而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分离” “请问路明非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陈雯雯为你的合法妻子,并尽你的一生去关爱她,珍惜她……直至永恒?”牧师用期盼的眼神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像是自动默认般,牧师根本就不等路明非的回答,他又扭头望向对面的女孩:“请问陈雯雯小姐,你是否愿意接受路明非为你的合法丈夫,并尽你的一生去支持他,照顾他……直至永恒?” “我愿意!”对面的女孩发出耳熟的声音。 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带着蒲公英的种子飘来,微风撩起了女孩雪白的头纱,露出那张熟悉的、文静的脸。 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炸开,路明非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场婚礼一点都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了,他也终于想明白了这场婚礼的诡异之处,直到他听到新娘名字的时候……陈雯雯! 换源app】 新娘是陈雯雯?要和他结婚的人是陈雯雯?怎么会是陈雯雯呢?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那张脸面带微笑,沁在温暖的阳光里,那么美好,那么圆满,一如仕兰中学时期全体文学社男孩们梦中情人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路明非的眼神满是期盼,似乎是期待着路明非牵起她的手,亲自为她戴上戒指。 喝彩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宾客们都在大喊“为她戴上戒指”,还有亲上去,亲吻你的女孩”之类的话,这些人中有赵孟华,有徐岩岩和徐淼淼兄弟俩,还有小天女苏晓樯,师兄楚子航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恺撒老大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微笑鼓掌,就连废柴师兄芬格尔也破天荒地梳了个整齐的背头,朝路明非的方向端起红酒杯…… 路明非扭头,看着对面陈雯雯涂了口红如果冻般饱满的嘴唇,的确很让人有亲吻上去的欲望……其实就这样和陈雯雯喜结连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路明非,所有人都会为你祝福,陈雯雯喜欢你,这个女孩也曾经是你的梦中情人,以她那种文静贤良的气质以后一定会是一位贤妻良母,只要为她戴上戒指你就能拥有这个女孩,只要为她戴上这个戒指这个女孩就能永远属于你。 路明非上前一步,朝陈雯雯伸出一只手,在满场欢呼声到达顶峰的时候,面对陈雯雯笑逐颜开的脸……路明非抢走了对方手里的戒指! 路明非紧攥着两枚戒指后退,他没来由的心生恐惧,他不能和陈雯雯结婚,他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和陈雯雯结婚,他会后悔! “不!我不愿意!”路明非像疯了似的大喊,“我确实要参加一场婚礼……但不是陈雯雯!我不记得要和我结婚的女孩是谁了!但她不是陈雯雯!我现在要走了!” “新郎疯了!他要逃婚!”人群中,有人大喊。 “把他捆起来!用尼龙绳那他绑起来!快点结束这场婚礼!”有人尖叫着说。 “把他绑在十字架上!用火烧他!撬开他的脑子!直到他答应为止!”有人用恶毒至极的语言诅咒着。 火把从四面八方亮起,出现在每一位宾客的手中,火光驱散了剩下的浓雾,四面八方出现了巨大的建筑物黑影。 那是一栋栋白色的高楼,像是一个个巨人般,把这片草地包围,头顶的白云更上方是乌黑的云层,疾风和闪电在乌云中游走,教堂的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人们用火把将路明非往十字架的方向驱赶,似乎真的想要烧死他。 路明非跌跌撞撞地逃,在逃走的前一刻他回头,看到了那位慈爱祥和的牧师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小魔鬼手捧着圣经,看着拼命逃窜的他,露出阴冷的讥笑,陈雯雯滞在原地,无声地哭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流下无助的泪。 人群发了疯似的追赶路明非,像是被激怒的兽群,路明非拒绝婚礼的举动就像是点燃了一根负面导火索,人们心中凶恶与暴虐的火焰熊熊燃烧,那些本该祝福他的女孩们仿佛变成了凄厉的恶鬼,曾经的高中同学变成了恶棍与暴徒,在路明非的身后穷追不舍。 路明非漫无目地奔跑,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向何方,原本宁静的青草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焦土,他回头还能看见那些高举着的、跳动着的火光,他已经很累了,但他不能停下,因为身后的那些人以为他疯了,但他们才是这种疯了的人,路明非不知道那些人会对他做出什么,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参加那个荒谬的婚礼。 路明非口干舌燥的,他很渴,这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水,很多的水,但是那些水解不了渴……因为那是一片海,一望无际的海,冒着碧蓝的光,和天空一个颜色。 海水里有浮出水面的鱼鳍在来回游弋,那是鲨鱼,面前的海里满是这种嗜血的勐兽。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身后的人群眼看已经逼近他了,那些炽热的火光将他包围,面对一张张充满恶意的面庞,路明非下意识后退半步,他的脚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他仿佛能感受到鲨鱼坚硬而尖锐的齿尖在刺痛他的小腿……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绝路之际,一艘帆船驶入他的视野里,船上的人伸出一只手,冲路明非高喊:“上来!抓住我!” 那道声音里透着难以让人拒绝的诱惑力,路明非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他牢牢抓紧那条纤细的胳膊,被那人拖上了帆船。 风帆被放了下来,海面上卷起大风,他们朝着远离海岸的方向驶去,速度和海风一样快,路明非回头望向陆地,举着火把的人在岸边围成一排,他们的声音已经听不清了,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愤怒,想必口中也是在高喊着一些肮脏的骂词。 路明非在人群中看到了小魔鬼,小魔鬼的脸上依旧挂着阴冷的笑,他朝路明非举起一个三等分的罗盘,罗盘的进度已经来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还没等路明非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将路明非从思绪中拉扯过去。 “又一次被我救了,这回甘愿给我当小弟了么?”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洋洋得意。 路明非扭过头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面前站着一道拥有暗红色长发的倩影,一身中世纪的海盗服穿在这个女孩身上,明艳又张扬,银色的四叶草吊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看路明非,眼神光芒万丈。 “诺诺?”路明非试探性地喊出这个名字。 “嘿!被我救了还不乖乖地喊句师姐听听!不怕我把你丢下去喂鲨鱼啊?”诺诺朝路明非龇牙咧嘴,“喂,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当我一辈的小弟?”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时间愣住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真正的新娘(二合一,求订阅!!!) 一辈子的小弟……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暧昧。 但这话又是从诺诺嘴里说出来的,那可能就做不得真了。 路明非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姐的性格了,有时候一些话根本就不经过大脑就能从嘴巴里冒出来,想法天马行空的,她才不管说出的这些话会不会显得太暧昧,也不管会不会让人产生误会和联系,有时候她那么想,于是就那么说了,要是你因为她的话产生某些不必要联想,反而才是自寻烦恼。 “嗯?我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诺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你不和我在一起的话,要怎么名正言顺的做我一辈子的小弟?” 诺诺的脸凑得离路明非更近了几分,她原本就是气场十足的女孩,近距离盯着你的时候,那种压迫力更是让人腿软,诺诺的话里透着一半胁迫一半逼问的意思,但这番话由面前的这个女孩来说很难让人生出讨厌的情绪,因为她是魔女般的姑娘,这样的姑娘生来就该骄纵和任性。 清爽海风刮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略显腥咸的味道中夹杂着好闻的薄荷香味,因为诺诺靠得太近了,海风将她的长发吹拂到路明非的面颊上,那是诺诺头发的香味,暗红色的长发不知用什么牌子洗发水洗涤过,柔顺的触感就好像柔若无骨的手在轻抚面庞。 路明非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和诺诺保持安全的距离,他看着诺诺的眼睛,谨慎地问:“恺撒呢?师姐你不是恺撒老大的女朋友么?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老大该怎么办?” “那是恺撒该考虑的事。”诺诺耸了耸肩膀,“我是完全自由的个体,这是当初恺撒在追求我的时候就承诺我的话,如果觉得他没意思了我可以随时甩掉他,虽然恺撒总是费尽心思让我开心,但他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贵族,和他那种贵族式的相处方式我已经觉得有点腻了,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我?”路明非愣了愣,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然呢?”诺诺环顾一番一望无际的海面,“不是你还能是谁?这里除了你就只有鲨鱼?难不成我要挑选一头英俊又有趣的鲨鱼做我的男朋友么?” “师姐你说笑了。”路明非摇摇头,他认真地看着诺诺,“你知道老大已经准备向你求婚了么?他准备在茫茫大海上搭起一座木质浮桥,用直升机把你送到桥上,宾客们乘坐水上飞机和快艇在远处观礼,老大则骑着鲨鱼出场,求婚戒指会被他悬挂在鲨鱼最尖的那颗利齿上……” “骑鲨鱼出场其实已经算是挺有创意了,但和我预想的骑着哥斯拉出场还是有些差距。”诺诺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不只是这样,老大还准备在北冰洋购买一座巨大的冰山,把它切成心形,然后用巨轮将它托运到夏威夷群岛。”路明非说,“他准备把那里作为你们蜜月的旅行场地之一。” “这不还是有钱人那一套么?说了半天怎么又绕回来了。”诺诺叹了口气,“恺撒对我的确是蛮好的,但其实从本质上我和恺撒并不是一路人,他是注定要继承加图索加的贵族,加图索家的规矩很多,而我是个小疯子,加图索家需要一个大家闺秀,小疯子根本就不适合做加图索家的新娘。” “你知道老大从来不在意他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路明非对诺诺说,“为了你他甘愿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我会介意,这是恺撒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诺诺摇摇头,“我并不想恺撒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为了我而放弃继承人身份什么的,这会让我觉得亏欠他,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放弃什么,不然会让我有负罪感。” 这确实像是诺诺会说的话,她一直独来独往的,从不喜欢麻烦别人,哪怕是过生日也都喜欢躲在别人找不到的角落一个人偷偷给自己庆祝,哪怕和恺撒在一起了,他们也不会像是其他的情侣一样如胶似漆的整天黏在一起,这个女孩拥有很强的观察能力和侧写能力,但她却不喜欢被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内心世界,换句话说,她其实很没有安全感,她的内心深处害怕和其他人的生命产生过深的羁绊。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低声朝诺诺问:“所以师姐,你喜欢老大么?”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诺诺望着空旷无垠的海面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太明白怎么样去喜欢上一个人,追我的人有很多,当初恺撒在那些人里是最有意思的,所以我就挑了个能配自己的人。” 路明非心里暗暗吐槽说师姐你都不确定喜不喜欢人家就和人家在一起了,最后人家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晕头转向的,甚至都要为你放弃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了,到头来你还说你也不想这样,你根本就不需要人家为你这样做,这样反而给你造成了负担……这真是不折不扣的渣女语录啊! “是啊,师姐你不也说了么?恺撒才是那个最配你的人,他也蛮喜欢你的。”路明非由衷地说,“你和老大在一起蛮好的,我说真的,谁看到你们不夸一句般配啊?老大这个人也蛮有意思的,师姐你不也是因为对老大有兴趣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么……”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更有意思。”诺诺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路明非哑火了,他认真地盯着诺诺的脸,企图从女孩的脸上看到一丝搞怪或是揶揄的表情,他等待着女孩高喊一声“逗你玩儿的,你怎么还真信了”之类的话,然后拍着他的肩膀捧腹大笑……但是没有,诺诺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说出这番话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的手上不是有两枚戒指么?你把其中一枚为我戴上我就和你在一起。”诺诺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对路明非说,“这是仅此一次的优待哦!我从来没对男孩说过这样的话,好好把握机会啊少年!” 诺诺站在帆船的船头,卡塞尔学院的女魔头说出这番话时高高的昂着脑袋,她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海风里恣意飞扬,阳光把她修长的脖颈照耀的透着白金色的光芒,就好像秀美的白天鹅。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海面上空无一人,天气明媚,洁白的海鸥偶尔停在船帆的顶角,阳光在浪涛上铺下灿金色的辉光,周围安静的只剩浪声,这是纯自然的景致,和刚才那场宾客齐至的婚礼完全是两种极端。 诺诺和陈雯雯两个女孩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陈雯雯是那种秀秀气气,文静到极致的女孩,她喜欢你也不会主动开口,而是忐忑地思虑着你的心意,一言不发地等着你表白,哪怕在婚礼上陈雯雯也是静静地等你牵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 可诺诺不一样,诺诺要是喜欢你就会主动出击,她可以向你大方承认她的心意,为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可以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她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性格,疯得直率坦然,疯得不顾一切。 看着诺诺伸出的手,她就像一位高傲的公主一样,等待着她觉得够资格的男孩来为她加冕……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孩委实很难让人拒绝,她就像一张崭新未知的地图铺张在你的面前,要是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会让你每天都觉得像是在这个世界上各不相同的地方冒险旅行。 】 空旷的大海比围满了人的青草地更让人心境辽阔,诺诺的性格也比陈雯雯更讨人喜欢……路明非的心境复杂。 既然陈雯雯不是他的新娘……那诺诺会是他的新娘么? 就是她,对方都已经主动明示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把戒指亲手为她戴上,这个女孩就属于你了,你可以拥抱她,也可以亲吻她,甚至可以就在这艘帆船上和她滚床单,反正周围也没有人……这是许多男生梦寐以求却不可能实现的事,但只要你动动念头,你就可以占有她的一切,她是自愿的,这是她给予你的权利。 心里有个声音在这样告诉路明非。 路明非动了,像是被心里的那个声音操控般,他往船头的方向迈开脚步,诺诺站在船头等待着他,向他张开怀抱。 就在路明非将要走入诺诺的怀抱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路明非看着船头那个暗红色长发、向他张开怀抱的女孩,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模湖的身影……那道影子和诺诺很像,但又好像不是诺诺,那个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张开怀抱,拥抱他,那个人才该是她的新娘。 “师姐,你是那个人么?”路明非的手里紧攥着戒指,他死死地盯着诺诺的眼睛,“你为什么不选择老大反而选择我?你说我比恺撒更有意思?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能说出原因么?” “原因有很多啊,比如说你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你的绩点全年级第一,你足够优秀,又比如说你的头脑也很好用,不是说学习方面,是说你总是能get到我觉得有意思的点,你讲白烂话的本事也很高明,我觉得很有意思,再比如说在很多事情上我们能够达到同频,很有默契,和你相处比和恺撒相处更能让我感觉到轻松和有趣……”诺诺滔滔不绝,“理由有一大箩筐,你还要我继续举例么?” 路明非茫然地摇摇头,又茫然地往诺诺的方向再走了几步,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拉扯的木偶。 “总而言之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诺诺看着路明非,“因为你是怪兽嘛,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怪兽……怪兽?”路明非停下了脚步,嘴里喃喃着这个词。 “是啊,卡塞尔学院的同学都这么说,大家都说你已经不是人类啦。”诺诺笑笑,“我们这所学院里本来就都是一群怪物,你又是怪物里最奇葩最另类的那个,那你不是怪兽是什么呢?” 怪兽……这个词就像是一道惊雷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轰鸣作响。 路明非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终于,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某些被他遗忘的事,想起来了某个被他遗忘的人! 那个拥有着如海藻般暗红色长发的身影,那具柔软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把他空荡的怀抱给填满,那个他真正应该去拥抱、去亲吻的女孩! 路明非终于记起来了……他真正的新娘! “不好意思,师姐,我没有办法答应你。”路明非抬起头,望着诺诺,“也许平行世界存在另一个我,那个我暗恋陈雯雯很久,或者那个我疯狂的迷恋你,也许那个路明非会觉得和陈雯雯结婚幸福得能让他晕过去,和你在一起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但那不是我。” “什么意思?”诺诺明显愣住了。 “师姐,你不懂这些没有关系,我懂就行了。”路明非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我该走了,师姐,我的女孩还在等我,我要是去晚了她就该等着急了,今天是我的婚礼,我要去找我真正的新娘了。” 路明非的话音刚落,眼前的诺诺和四周的环境就忽然发生剧变,就和刚才路明非拒绝婚礼时一样。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风平浪静的大海也卷起了狂烈的风暴,这艘无动力帆船在暴动的海面上像是无根的浮萍,洁白的海鸥们变成了狰狞的秃鹫,盘旋在空中,发出毛骨悚然的啸声,诺诺也变了模样,原本明艳照人的师姐形象刹那间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怨女。 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路明非居然跳下了帆船,他被风暴卷起的浪头迎面拍中,缓缓地沉入了海底。 路明非的意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不知下沉了多久,他觉得自己早该落到了海底……绝望又窒息的深海里,暗如长夜,红和白的色彩在眼前浮现。 第四百八十四章 梦醒(二合一,求订阅!!!) 那是一袭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充斥了路明非的视野。 路明非永远不可能忘记这一幕的,即便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意识也已经浑浊,但眼前的景象一如当初那海下三千米的深处时。 普通人也许永远都不懂身处深海的那种感觉,沉闷、冰冷、绝望、窒息……海水不再是湛蓝色而是一片漆黑,身体僵硬得像是石俑,你的耳朵因为海水的压力而刺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胸里传来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心跳。 在所有希望都被湮灭之际,穿着红白相间巫女服的女孩出现在你的面前,她的大袖像是云朵一样在海水中展开,束发的带子断裂,如深红色海藻般的长发在海水中弥漫……她带着希冀而来,就像是一束强有力的光,从海面贯穿到深海以下三千米,依旧能发出前所未有明亮的辉耀。 “绘梨衣……绘梨衣……”路明非强忍着深海的压力,扭动着身体往巫女服女孩的方向腾挪过去。 四面八方的海水压在他的身上,像是山峰倾轧而来,意识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深海的水压给挤爆了,但他还是拼了命向那道身影游去,动作蠢笨得就像小鸭子凫水。 “绘梨衣……绘梨衣……”路明非一边游动着一边固执地喊着这个名字,腥咸的海水狂涌进他的肺部也全然顾不上,就像是濒死之人拼了命也要抓住生命中的最后一缕光。 路明非的肺里溢出最后一口气,在他的视线彻底变黑之前,路明非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但出乎他预想的是,他触碰到的绘梨衣的身体冰凉,甚至比海水更冷,他眼前的人影一动不动的,就像个生了锈的铁皮人。 路明非竭力睁开眼睛,他拼了命的凑近那道身影,路明非发出一声怪叫,一大口海水倒灌进他的肺里……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绘梨衣,而是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假人,这个假人做的十分简陋,四肢就像是被人打断了关节似的,无力的下垂,那张脸是用削好的木头和白色的麻布缝制而成的,眼珠子是一团黑色的毛线,眼神呆滞而空洞,制作的工艺实在太粗糙了,以至于从近处细看整个具傀儡都支离破碎,就像是中世纪女巫为了害人而粗制滥造的诅咒娃娃。 这具傀儡娃娃和绘梨衣相同的就是她穿着本该属于绘梨衣的巫女服,她头顶戴着形似绘梨衣的暗红色假发……路明非却固执地抱住这具傀儡娃娃,这是他在深海里唯一能抱住的东西,就像拥抱着他的女孩,即便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坚硬而冰冷。 海水压在这具枯木般的身体和锈迹斑驳的关节上,路明非能听到怀抱里的躯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骨节在一寸寸的被折断……这具绘梨衣的假人抵挡不住海水的压力,已经被水压碾得濒临破碎了。 路明非慌了神,他连忙从怀里取出婚礼用的戒指,疯了似的想要把戒指戴在怀里这具傀儡娃娃的手指上……模糊中,他以为这就是绘梨衣,这就是他的新娘。 明非尝试了很久,可戒指却怎么也戴不上去,因为海水沉重的压力早就将银质的圆戒指挤压得扭曲形变,傀儡娃娃的手指也承受不住水压而破裂成一片片的碎屑……路明非握着已经被压成金属坨状的戒指,握着那只已经不存在的手,他疯了似的抱紧那具正在破碎的、逐渐变成粉尘状的身体。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路明非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念着这个名字, 路明非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因为他感觉某个重要的人正在从自己的怀抱里逝去,那个人堪比他的生命般重要,他拼尽一切的想要挽留对方,但他现在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唉……”一声深深的叹息声出现在漆黑的深海之中,就像魔鬼发出的长吟。 “哥哥,你的性格真的是比谁都固执。”路鸣泽的身影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他收敛起在婚礼时的阴冷表情,语气破天荒的有些无奈。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路明非用笨拙的动作拥抱那个破碎的傀儡人偶,小魔鬼素日冷漠的的眼神里划过一闪而逝的悲戚神情,不知是为傀儡娃娃的逝去而表达同情,还是为路明非没有意义的行为而感到悲哀。 “为什么呢?哥哥伱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我为你安排的那场婚礼你不喜欢么?那么精心布置的场景,那么完美的宴席,我还特意把你的亲朋好友全都喊上了。”小魔鬼歪着脑袋打量着路明非,他的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陈雯雯不也挺好的么?又文静又乖巧,对待感情也是一心一意,你们仕兰中学暗恋她的男生不也茫茫多么?我记得哥哥你以前不是就喜欢这种文艺范的女孩?” “哥哥,你也知道陈雯雯喜欢你对吧?”路鸣泽轻声说,“说实话,我觉得陈雯雯觉得才是最适合你的新娘,和这样平凡的漂亮女孩在一起,然后过一辈子平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你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渡过一个安静的下午,讨论文学和哲学,然后牵着手在盛开蒲公英的小河边面朝夕阳沉落的方向散步,去你们城市CBD区新开的电影院看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电影,然后再去高档的西餐厅里吃一餐烛光晚餐……”路鸣泽滔滔不绝地说,“这应该是仕兰中学很多男孩子的梦想吧?不用操心屠龙的宏图大业,不用和操蛋的命运抗争,这样安谧、平和且虚无的一生……哥哥你以前最大的爱好不就是在婶婶家的天台上虚度时光么?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幻想过这样的生活么?” “好嘛好嘛,就算你加入了卡塞尔学院后对平凡的人生不满意,就算你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就算你不喜欢人多又热闹的婚礼……那为什么诺诺你也不满意呢?”路鸣泽依旧自顾自地说,“你的师姐也是‘A’级混血种对吧?她分析和剖释的能力那么强,总会有能帮到你的时候,你不也和你的师姐学习过侧写的能力么?一名无比优秀的侧写者,拥有了那个女孩之后,你每次执行任务不就能事半功倍么?你在卡塞尔学院的名头会越来越盛,你会继承昂热的衣钵成为接替卡塞尔学院不二的人选。” “而且诺诺和你的性格也是那么契合,你能懂她的古灵精怪,她也每次都能get到你冷幽默的白烂笑话,你们明明很默契不是么?”小魔鬼又开始夸起诺诺来,他此刻像个称职的股票经纪人,正卖力地向路明非推销着手中最优质的股选,“泡到了师姐就是撬了恺撒·加图索的墙角,整个卡塞尔学院谁敢撬学生会主席的墙角啊?这是你独一份的荣光啊哥哥,你的手里就是握着这么大的权力,连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你也能踩在脚下!” “哥哥你觉得这是你的梦么?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路鸣泽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癫狂,“我提供给你的选择都能帮你实现,只要在刚才的婚礼上点点头,你想要得到谁都行,你把手里的戒指为谁戴上,那个女孩就是属于你的,不论是陈雯雯还是陈墨瞳,她们两个一起也没问题,或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孩!” 路鸣泽此刻就像是一位满怀深情的演说家,又像是一个充满热忱的传教士,他高声许诺给世人万世荣光和一切的幸福,他就把荣华与富贵摆在你的面前,面对这样的诱惑,哪怕是再固执再刻板的无神论者都该动摇了……但路明非仍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依然环抱着面前那个傀儡娃娃。 不,应该说是拥抱一个虚无的人影,因为傀儡娃娃已经破碎成粉尘,消散在深海里了,此刻路明非的怀里只有一套红白色的巫女服。 “这也不够么!我已经承诺给了你一切,这样还不够么!”路鸣泽渐渐的开始暴躁了,他面目狰狞地冲路明非大吼,像是怒其不争,“你就只要那具傀儡娃娃是不是?你只喜欢那个被命运纠缠着的、怪兽般的姑娘是么!你只认可上杉绘梨衣做你的新娘,其余人你看都不看……哥哥你就一定要这么固执么!” 随着路鸣泽的情绪波动,深海之中也卷起的狂暴的海流,紊乱的水流像是巨蟒般袭向路明非,将他的身体撞得左摇右晃,那件红白色的巫女服也被水流撕扯得狂乱摆动……可路明非依然固执地抱着那件巫女服,抱得死死的,就好像怀里真的有他的女孩,他紧抱着那个女孩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绘梨衣……绘梨衣……”路明非的嘴里依然在喃喃,可他早已经失去意识了。 看着路明非这副执拗的模样,过了很久很久,路鸣泽如释重负般,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真是输给你了。”路鸣泽摇摇头,脸上是无奈的笑,“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哥哥,无论如何都是上杉绘梨衣对吧?你喜欢这个女孩,你想要这个女孩做你的新娘,她就是你拼上性命也不愿意失去的人。” “偏偏是上杉绘梨衣,我真是怕了你了哥哥,你知道你要为这个女孩付出什么吗?”路鸣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过去了两年,你连一次四分之一的命都没有和我交易过,你知道你的命究竟有多值钱么?” “但这是哥哥你自己决定的事,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路鸣泽不知从哪变出那枚罗盘,“从今以后,凡是想要伤害这个女孩就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一切视为敌人的家伙都会被你愤怒的火焰给烧死……要保护好你的女孩啊哥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他手中的罗盘停在三分之二位置的指针缓缓摆向终点。 与此同时,深海中狂乱的水流也变得平静,路明非怀中的红白色的巫女服,已经化为齑粉的人偶娃娃的躯体重新浮现,就像被施展了古老的魔法,枯木逢春般,人偶原本干瘪的四肢渐渐变得充盈起来,最终化为女孩柔软的身体。 路鸣泽又打了个响指,路明非手中紧攥着的、原本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戒指又变回原型,一只被戴到了路明非的手上,一只被戴到了上杉绘梨衣的手上。 路鸣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是这场梦中婚礼结局的唯一见证者……漆黑寂静的深海中,周围没有一丝光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男孩和女孩彼此深拥,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世界上最孤独、却又最灿烂的婚礼。 …… 路明非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视线是一片模糊,脑袋疼得像是开裂了。 身体也很痛,内脏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钝击过,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人用刮刀剖开又重新长好,喉咙和呼吸道仿佛被火烧过……火,印象里似乎确实燃起了火,那些熊熊燃烧的火光……不只是火,还有血……还有死人,遍地都是死人……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不安而狂暴的力量开始涌动,一段诡异的梆子声在脑海里徘徊,路明非的意识渐渐模糊,再度陷入涣散的边缘……这时,温暖而柔软的手掌轻抚在路明非的额头上,是熟悉的触感,暗红色的长发像是瀑布般从天而落,发梢带着肥皂的香味。 “绘梨衣……”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路明非扯开嘴角笑了笑,他不安的情绪再度变得镇定下来。 路明非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和婶婶一家在北青山用晚宴时猛鬼众忽然来袭,他们遭遇了王将,他主动陷入了王将的梆子声,然后就变得异常狂暴,他的意识也是从那时候变得模糊……记忆里他好像杀死了王将,也杀死了很多人,濒临失控的他最后似乎落入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接下来会是一场有高潮的约会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路明非的朋友们(二合一,求订阅!!!) 接着就是一段梦,这场梦似乎做了很久很久,梦里的内容已经很模湖了,路明非只是隐约记得在自己的梦中出现了很多人,有陈雯雯,有诺诺,好像还有小魔鬼和绘梨衣…… 路明非挣扎着想要起身,绘梨衣主动搭着他的胳膊,搀扶着路明非坐了起来。 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路明非认出了周围熟悉的环境,他们正在高天原的洗浴间里,他躺在洗浴间的沙发上,手上的针管里连着装有透明液体吊瓶,吊瓶里应该是葡萄糖或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 路明非扭头望去,绘梨衣那张姣好的脸近在迟尺,她正穿着那套标志性的红白相间的巫女服,路明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望,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因为入眼皆是白花花的一片。 路明非连忙移开视线,他心说怪不得刚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下的枕头触感那么有弹性,原来自己一直枕在绘梨衣的大腿上! “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转移话题,他问向绘梨衣,“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两天?”路明非一惊,“我居然睡过去这么久了!” “sakura的师兄说sakura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让我不要担心。”绘梨衣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她看着路明非眨眨眼,“sakura睡得很沉,还说了好多梦话。” “梦话?”路明非一愣,有些窘迫,他记不清梦里的细节了,但是他希望自己没在梦里说什么奇怪的话被绘梨衣听见。 然后路明非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低头望向绘梨衣的大腿,原本雪白饱满的大腿有一片椭圆形的微红痕迹,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惊讶地问:“该不会在我昏睡的时候……绘梨衣一直都陪在旁边吧?” 绘梨衣点点头,表达肯定的意思。 “整整两天?”路明非又问。 绘梨衣又点点头。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路明非接着问。 绘梨衣还是点头。 路明非目瞪口呆,他委实有被惊讶到,他没想到绘梨衣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保持整整两天的膝枕姿势让他的脑袋睡在柔软的大腿上,路明非呆滞地问:“你的腿……不会麻么?” 问完这句话路明非暗骂自己真是个傻逼,扭头就想甩自己一巴掌……你他娘的到底是睡湖涂了还是脑子在和王将的战斗中被撞坏了啊? 那可是膝枕!是美少女的膝枕啊!这根本不是女仆咖啡店里那种付费服务能比的! 一个女孩子自愿把她的大腿让你整整睡两天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么!这是何等的殊荣啊!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感动涕零的拥抱上去,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和喜欢的女孩拉近关系么!怎么这个节骨眼还问人家腿麻不麻?你丫的是和师兄玩久了被传染了“楚子航病”么! 眼下的情况就是赤裸裸的反面例子,看来以后要引以为戒,少和楚子航混多跟着恺撒混了,等到在老大那里学到一身本事后再反哺师兄才是最优解! 绘梨衣摇摇头,其实她整整两天一直都守着路明非,自己却没有睡觉,但她并不困,腿也不麻,毕竟血统摆在那里,适用于人类的规则并不能束缚住拥有高纯度血统的混血种。 “这两天有很多人来看sakura。”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告诉路明非。 “很多人?”路明非愣住了。 他没反应过来,除了恺撒和楚子航,充其量再加上个酒德麻衣……还有谁会来高天原里探望他? 绘梨衣点点头,她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掀开盖子,里面呈放着一沓的纸片。 这些纸片和她的小本子是一个材质的,看起来是绘梨衣从小本子上撕下来的纸,专门用来让那些来看望路明非并且有话要对他说的人在上面留言。 路明非从绘梨衣的手里接过纸片,让他略微惊讶的是这沓纸片并不薄,反而很有些厚度,恺撒、楚子航和酒德麻衣都不是那种喜欢啰里吧嗦交待一堆话的性格,这说明这两天里,来看望他的人的确不少……路明非一封封展开那些纸片。 “如果一个女孩自愿让你膝枕,那么下一步你就可以考虑求婚了,如果不太懂婚戒的话我可以帮你挑,钱也可以问我和楚子航借。” 路明非无奈的笑笑,这豪气干云的语气,他都不需要去看署名,毫无疑问这段话是恺撒留下的。 “房间的梳妆台第一排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有营养补充剂,剂量是早晚各一瓶,店长那边我们已经替你请好假了,你可以休息到身体恢复为止。” 简洁无比的语言,只交待事情的重点,却又细致入微……这段话绝对是楚子航留的,路明非对自己的师兄实在太了解了。 “混蛋!你知道你失控差点把我也给干掉了么!下次再这么莽撞就别喊老娘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娟秀的字体,这是酒德麻衣的留言,看来自己真的是给对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啊,路明非透过字里行间的暴躁情绪都能感受到酒德麻衣对他的埋怨。 “这不算工伤,所以我不会包你医药费哦,还有,休息时间是不发工资的哦,想带你的女孩约会就早点好起来努力赚钱哦!” 充满资本家剥削式的一番话,这番话当然是苏恩曦留下的,但路明非了解那姑娘,这番傲娇又俏皮的话其实是希望他早点醒来。 “早日康复。” 比师兄的话更简练,路明非想了想,这么“零”里“零”气的话也只有一个人会说,以那个女孩澹漠的性格还能留言祝他早日康复,路明非其实还蛮感动的。 “伤痛只是一时的低谷,只要男儿的志气尚在,璀璨的花期就永不会凋零!期待sakura君的花道再度绽放的那天!” 这么带有激励性和哲学性又充满二逼气息的句子,毫无疑问是座头鲸店长的手笔……毕竟整个高天原找不出比那个男人更极品的二货了! “很感谢sakura君对王将和王将手下的打击,我已经在勐鬼众里掌握了更高的话语权,其他的详情等到sakura君的伤养好后我们再详细面谈……祝君安康。” 这张纸条的落款是一个素色的菊花,路明非微微惊讶,他委实没想到风间琉璃居然也来看他了。 不过风间琉璃已经是路明非能想象到的最后一个来看他的人了,可他的手里还攥着两张没有展开的纸片,剩下的两个人会是谁?总不可能是象龟或是昂热校长吧? 要是昂热校长摸到高天原里找到他们几个……那就不是师生温情片了,那就是恐怖片了啊!路明非想想都觉得汗毛直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路明非缓缓展开最后两张纸片,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留言的人不是昂热校长,不过他也略感惊讶,因为前来看他的是两个情理之中但是意料之外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好啊?等你复工了记得让零师姐知会我一声啊,恺撒和楚子航的花边照片我已经拍好了,就差把你陪客的陪客也搞到,回学院后我就把你们仨的照片一起打包卖给芬格尔师兄,一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震惊,是什么让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狮心会会长联合唯一‘s’级学员赴日下海?与日本黑道的爱恨情仇?乐在其中的牛郎生涯?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标题我都为你们取好了,哇卡卡卡卡!” 不用说,这跳脱而神经病的语气一定是夏弥了,毕竟自己那位师妹可是被誉为“女版”芬格尔的存在。 不过路明非惊讶的是夏弥和老唐居然已经到日本了,他原本以为蛇歧八家限制了从美国入境的航班,夏弥和老唐还要几天才能到呢……甚至路明非都已经做好了如果夏弥和老唐来不了的最坏打算了。 既然这一封是夏弥的留言,那么最后一封应该是老唐的吧,路明非心想。 他展开最后最后一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看到第一行时路明非就已经乐出了声。 “不够义气啊明明!你这家伙实在太不讲义气了!你有把我当兄弟么!们心自问,你真的有把我当兄弟么!瞒着兄弟在日本泡了这么漂亮这么乖的妞,还找了份这么美的差事!你过着这么幸福的日子却要把兄弟送进那个什么勐鬼众组织……话说勐鬼众里也有好看的妹子么?有没有油水可以捞?” 老唐这家伙实在太碎嘴子了,话太多,一张纸的正面还不够他写的,路明非翻转纸片,这家伙甚至把纸片的反面也给写满了。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既然是明明你拜托我的事我肯定会办好,谁让我是你大哥呢!勐鬼众就是伤你的那帮孙子吧?放心,你们班那个漂亮的金发小妞已经告诉了我很多事,我会尽量‘低调’的帮你报仇,等日本的事办完后先别急着离开啊,咱哥俩在日本好好玩一圈再走!至少玩他十天半个月的,不过这还要等你小子养好身体再说,所以早点好起来,别让你的姑娘太担心了!” 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落款是一个贱格的熊猫头,路明非看完后有些哭笑不得,透过这些话,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个喜相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做着各种生动的表情……说实话,有些日子没见了,路明非还怪想那家伙的。 如果不是他们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自己昏迷的情况,老唐那家伙已经搂着自己在哪个路边摊喝日本本地的烧酒了吧……说不定是在越师傅的拉面摊喝,路明非感觉老唐那家伙和越师傅莫名会很聊得来,要是再往里加上个芬格尔的话,这三人组简直贱绝了! 路明非的鼻头微微发酸,他收拢好每一张纸片,又认真地把它们折好,规整地重新放进那个金属盒子里,塞在沙发底下……说实话,昏迷两天刚醒来就看到这些家伙的留言,还怪让人感动的。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路明非对绘梨衣笑了笑,“很重要的朋友。” “sakura的朋友好多。”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以后他们也都可以成为绘梨衣的朋友。”路明非对绘梨衣认真地说,“虽然大家性格都挺奇葩的,但其实挺好相处的,因为大家都是……很棒的人。” 绘梨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里逐渐泛起了光。 “这几天绘梨衣玩得开心么?”路明非问。 “很开心。”绘梨衣重重点头,在小本子上写,“跟sakura在外面玩很开心,以前没有这么开心过,看到了很多东西,这是我一生里最自由的时间,以前没有过,以后也很难有。” “以后会有的,我对绘梨衣保证。”路明非认真地说。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绘梨衣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路明非歪歪头,绘梨衣也跟着歪歪头,一缕深红色的长发从耳边垂落。 路明非忽然笑了笑,随手拔下手背的针管:“走吧。” “去哪?”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 “去外面的世界。”路明非顿了顿,“有一个地方,我无论如何都想和绘梨衣一起去看看。” “但是师兄说sakura刚醒的时候身体还不适合下地走动。”绘梨衣忙在小本子上写,“黑衣服的姐姐也说让我看住sakura,不能到处乱跑。” “师兄”指的是楚子航,“黑衣服的姐姐”指的是酒德麻衣,好几次的相处,绘梨衣已经对这些人的印象很深了。 “他们只是我的师兄和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家长。”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家长说的话也不一定要听啊,反正在上初中的时候我最不听我婶婶的话,那时候我嫌婶婶太唠叨,蔫坏着呢。” 绘梨衣无声地笑笑。 路明非起身,在正对着他的墙面上挂着一件崭新的prada黑色风衣,衣角处贴着一张白色的便笺纸。 “想到你肯定会用上,别辜负我和楚子航啊。”便笺纸上写着这句话。 第四百八十六章 迎着阳光私奔(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又被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和婶婶一家宴会的那一天,路明非新买的西装已经在和王将的战斗中牺牲了,如今仅剩的衣服就只有高天原发给他的制服了,虽然说那些制服也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但穿着高天原的制服和绘梨衣约会也太奇怪了,显然不太合适。 路明非也委实没想到老大和师兄居然这么贴心,知道他没有像样的衣服穿出去约会,还在他昏迷的期间去parade的专卖店为他特地买来了当季新款的风衣。 这套衣服是当季的热款,卖得很火爆,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要想在专卖店快速提货还得加价购,路明非估摸着老大和师兄大概把这前天晚上在店里赚到的积蓄全部砸进去了,要是恺撒和楚子航在他面前,他一定抱着老大和师兄的大腿感动得痛哭。 路明非披上老大和师兄为他准备的风衣,就像一位将军披上了金光闪闪的甲胃,他蹬上皮鞋,用纸巾把鞋头擦出锃亮的光泽,他扭头望向绘梨衣,即便身体还有些不适,但他也对绘梨衣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脸。 路明非自己没什么衣服,但是逛秋叶原的那天他倒是给绘梨衣挑了不少衣服,白色的塔夫绸露肩裙、深紫色的齐膝裙、玫红色的一字肩裙……高跟罗马鞋、麂皮短靴、粗跟筒靴……还有不计其数的蝴蝶结饰品和丝袜,这些衣服和装饰品整齐地排列在墙边的衣架上,绘梨衣俨然把这座牛郎店的洗浴室当成了“家”一样的地方。 前几天去不同的场合绘梨衣都会选择不同的衣服搭配,女孩子骨子里对衣服和装扮就是有这样莫名的执着,即便是绘梨衣这样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的小姑娘也一样,譬如说去迪士尼游乐场的话,绘梨衣就会穿可爱蓬松的洋裙和玛丽珍鞋,发饰戴兔耳朵造型的发箍,譬如说去东京晴空塔的话,绘梨衣就穿波西米亚式的亚麻色齐膝短裙,脚下是同色系的毛皮短靴,绘梨衣还幻想过如果和sakura去明治神宫的话会穿红色系的衣服,去北海道的话就穿雪白的棉袄,去冲绳的话就穿好看的比基尼泳衣…… 但此刻绘梨衣站在她的一件件衣服和饰品前,有些犯了难,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sakura今天要带她去哪里。 “就穿这一件吧。”路明非忽然说。 绘梨衣指了指自己身上身穿着的红白色的巫女服,她的意思是问路明非说的是就穿身上这一件么? “是的。”路明非来到绘梨衣的身后,他把双手搭在绘梨的双肩上,“我们今天去的地方,这套衣服会很合适,绘梨衣穿这套衣服很美。” 绘梨衣点点头,接纳了路明非的提议,她坐在梳妆台前,然后递给路明非一把梳子,意思是请路明非帮她梳头。 路明非接过木梳,他一边将绘梨衣的头发从发根处轻轻往下顺,一边看着镜子里绘梨衣的模样。 那头暗红色的、不加修饰的笔直长发,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垂落在腰间以下,哪怕已经和绘梨衣相处了这么多天,路明非也不得不感慨,诚然美容店、理发店为绘梨衣精心设计的造型很精致又很时尚,但此刻的绘梨衣却更像她自己,宁静、澄澈,却又艳丽,带着一种古幽古韵的美,这件红白色的巫女服穿在她的身上和她的气质相得益彰,就像古代日本在深山神社里修行的绯色巫女。 “绘梨衣这样很漂亮。”路明非梳头发的动作停了他,对绘梨衣轻声说,“昏睡过去的这两天里,我好像梦到绘梨衣了。” “是个什么样的梦?”绘梨衣在镜子上哈出雾气,在雾气里写字问。 “说实话,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那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起初我很惶恐很不安,就像是有人在引诱我做一件我不情愿的事,而我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路明非说,“但好在最后绘梨衣你出现了,我遇见绘梨衣的场景也是在和‘极渊计划’那一天一样的深海里,绘梨衣也穿着和那次一样的衣服,抱着绘梨衣的时候我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不见了,只感觉很安心。” “所以sakura今天让我穿这一件衣服么?”绘梨衣在镜子上写。 “也有这个原因吧,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绘梨衣一直都是这种形象,想到绘梨衣我就会先想到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留着红色长发的女孩形象,她在我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在别的地方看到这样款式巫女服,我也会第一时间想到绘梨衣你。”路明非看着镜子里绘梨衣的眼睛,低声说,“我说的不只是现在,不仅是在认识绘梨衣之后……其实在第一次和绘梨衣见面之前,我脑海里里的绘梨衣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一次见面之前?”绘梨衣在镜子上写,她眨了眨眼睛。 绘梨衣似乎是没有理解路明非最后一段话是什么意思……也是,正常人大概都无法理解,一个人在见到另一个人之前,脑海里怎么会就已经浮现出对方的形象了呢?明明彼此都还不认识,各自的人生也还没产生任何交集。 路明非没有解释这个问题,他只是冲绘梨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路明非为绘梨衣打理好最后一缕长发,他把木梳子轻轻地搁置在梳妆台上,等到绘梨衣起身后,很自然的牵起绘梨衣的手。 “我们出发吧。”路明非对绘梨衣说。 …… 高天原,老板办公室。 酒德麻衣正用一根手指吊在天花板上的金属横杆上,另一只手捧着一本《禅学人门》在默读,两条傲人的长腿在半空中盘曲成那些瑜加大师们也很难做出的姿势……这根金属横杆是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买下高天原后加上的。 不只是在天花板加了根金属横杆,这间老板办公室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本极有格调古董办公室一半被改成了宅女式的卧室,卧室的正中央是一张大圆床,正对着床尾的是巨幕投影仪,地板上铺满了波斯进口的地毯,丝绒地毯上是一条柔软的懒人沙发,沙发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杂志,品种齐全的薯片和饮料被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空间是按照苏恩曦的喜好装潢的;而办公室的另一半则被改造成了设施完善的忍者训练室,吊杆、网绳、木人桩……这是苏恩曦特意为了酒德麻衣日常的课业修习而准备的。 办公桌上黑色的诺基亚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酒德麻衣微微皱眉,刚才还在念读的《禅学人门》立马被她甩到一边,她松开勾住横杆的手指,身体像只轻盈敏捷的黑猫一样无声的落在地板上,她迅速移动到桌边抄起了电话。 她平常用的手机是另一部黑色的iphone,那部手机维持着她在正常生活中的社交,而这部黑色的诺基亚只有三个人能打得通……苏恩曦,路明非和老板。 而不论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打给她这部电话,都说明一定又有要命的紧急情况发生了。 酒德麻衣在摁下接听键之前瞥了眼来电号码,是苏恩曦打来的。 苏恩曦现在正在中东地区,是坐今天早上的航班飞走的,因为迪拜那里有一场重大的会议要参谈,如果苏恩曦不出席的话,中东地区的几个小国会在一周内发生闪击般的革命战役,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苏恩曦不得不离开日本两天。 “薯片,别告诉我你在中东那边被叛军给劫持了。”酒德麻衣对着电话说,“要是被劫持了你就给他们钱,给到他们满意为止,日本这边人手不够,我实在是抽不开身。” “不是我,我聘请了几个加强连的雇佣军,很安全。”苏恩曦焦急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是路明非!” “路明非?怎么了?酒德麻衣一愣,“他不是还在昏迷么?难不成他已经醒了?” “醒了!不只是醒了,还活蹦乱跳的!”苏恩曦说,“你打开高天原门口的监控看一眼!” 酒德麻衣愣了愣,然后迅速超起桌上的遥控,打开办公室里的监控。 屏幕正中央的画面就是安装在高天原大门的监控器,俯拍的角度中,路明非牵着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从画面中一闪而逝。 “见鬼!”酒德麻衣惊呼一声,“我两个小时前才去看过这家伙,这小子那时候还吊着葡萄糖病怏怏的不省人事!怎么转眼就活蹦乱跳的能带着姑娘私奔了!” “现在日本的情况太混乱了,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要是出了岔子,老板会大发雷霆的!”苏恩曦语速疾快地说,“长腿,这次又要麻烦你了,高天原的贵宾私人车库里停着一辆宾利一辆哈雷,车钥匙都插在锁孔里,你挑一辆速度快的,能跟上他们就行,现在就得出发了!” “哪次不是麻烦我!”酒德麻衣没好气地说,她从衣架上随手取下一件长款风衣,披在自己的运动内衣的外侧,从床下取出那条装有ntw-20重型狙击步枪的金属盒子,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出,“路明非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一尊纹着鲸鱼的光头早早的候在老板办公室的门口,座头鲸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向酒德麻衣汇报,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此时看到酒德麻衣出门立马凑上前鞠躬汇报。 “酒德桑,basara君和右京他们两个……”座头鲸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他整个人人仰马翻。 “basara和右京是你的手下,他们的死活由你来负责。”酒德麻衣冷冷地打断了座头鲸的话,她那傲人的长腿狠狠的在座头鲸的臀部踹了一脚,“别挡道,老娘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酒德麻衣雷厉风行的离开了,疾行的风卷得她风衣衣角纷飞飘扬。 “酒德桑的鞭挞还是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啊!”座头鲸扭头感慨。 看着快步离去的那道风姿绰约的窈窕身影,这位曾经的至尊牛郎揉着屁股,不由回味。 换源app】 ……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跑车出现在银座驶向青梅街道的路上,路明非在驾驶座,绘梨衣坐在副驾驶,怀里还抱着一只巨型的轻松熊。 这辆保时捷跑车是路明非在高天原附近的租车行租来的,他不仅掏出了两倍于车辆的租金,还把酒德麻衣那辆限量款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抵押在了租车行的老板那里,即便酒德麻衣的兰博基尼跑车已经报废了,但眼尖的老板还是认出了这把车钥匙象征的跑车价格,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价值不菲的着装,于是爽快的把店里颜色最拉风的敞篷跑车租给了路明非。 轻松熊是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附近的大型购物商场买的,除此之外他们还采购了一大堆的零食、饮料和餐布,甚至还有一顶便携式帐篷,都放在保时捷跑车的后备箱里,看上去就像是即将去进行一场长途旅行。 东京警视厅和蛇歧八家都取消了对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通缉,勐鬼众在两天前的追捕战中损失重大,此时也分身乏术,再加上有风间琉璃在组织内周旋,也够赫尔左格那老家伙一阵忙活的,所以现在是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日本最肆无忌惮的时间。 火红的保时捷跑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像是一匹披着烈焰的骏马,今天又有雨,不过是蒙蒙的太阳雨,阳光把雨丝渲染得五光十色的,路明非索性就打开了车子的敞篷,被阳光晒过的雨丝沁在皮肤上,透着微微的暖意。 路明非睡了整整两天,饿得胃里咕咕叫,他就近找了个加油站,把车停下后,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份热牛奶和两个加热的牛角包,后备箱里零食的很多,但大病初愈的人总想吃点热食。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所以出行的人特别多,驶入加油站的车辆从路明非他们身边来来往往的驶过,绘梨衣一身古韵的巫女服和齐腿的红色长发十分醒目,车上的男人们纷纷朝绘梨衣眉飞色舞。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旅途(二合一,求订阅!!!) 随着阳光刺破薄薄的云层,路面上地积水都排尽了,被连绵的暴雨浇熄的旅游热潮再度高涨,日本又再度变回了那个井然规整、游人熙攘的国家。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加油站的路边吃着牛角包喝着热牛奶,绘梨衣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她享用着什么食物的时候目光就会盯着那样食物,路明非则是一直看着绘梨衣。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天空澄澈如水洗般,早上下了一阵太阳雨,天气并不烦闷燥热,微风里透着爽朗,高速公路两侧的树叶被太阳光照射得半透明,树荫在风中婆娑,樱花的花瓣沿着街道飘落……看到这样的美景,就连重伤和昏睡许久带来的不适和阴霾都不知不觉被驱散了,路明非的心境开阔了许多,以至于来往车上的男人们朝着绘梨衣眉眼飞扬、口哨声不断,他也一点没有生气。 在这样美好的季节,你的身边又带着无比美好的姑娘,来来往往的行人们都觉得你的姑娘是那么棒,男人们都艳羡你,甚至是妒忌你……这是一件值得烦闷的事么?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难道不是最值得炫耀的事么! 绘梨衣把牛角包和热牛奶全部消灭干净后,对路明非亮出小本子:“我吃好了。” “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路明非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好。 其实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哪怕是开着拉风的跑车、载着漂亮的姑娘在东京的郊外四处瞎跑,放慢车速,走到哪算哪也很惬意……但和赫尔左格的决战即将打响了,在面对那个日本之行最终的敌人前,有一个地方路明非无论如何都想要带绘梨衣去一趟,还有一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他无论如何都想在那个地方说给绘梨衣听。 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两个人坐上保时捷跑车,加油站的男人们心中更加愤愤然了,泡着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还开着这么拉风的跑车,保时捷驶出了加油站,在一众男人们吃人般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然而就在路明非他们前脚走后,加油站里这些男人们齐唰唰地又望向另一侧,就像被一块新磁铁吸引的磁石。 气浪声汹涌,一辆黑色的哈雷戴维森径直驶入加油站,停靠在便利店的门口,窈窕的身影从摩托车上走下,风衣都遮掩不住那道身影火辣绝妙的曲线,随着这道人影把摩托车头盔摘下,男人们更是惊呼出声,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极品!这绝对是身材堪比维密名模、相貌堪比好来坞演员的极品美女!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种极品美女怎么像是游戏福利点刷新的npc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一份牛角包,一份热牛奶。”酒德麻衣来到便利店的柜台,和路明非点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长腿长腿!我这边怎么显示你的行动停止了!而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正在飞速远离你!”苏恩曦焦急的催促声从耳麦里传来,“你在干嘛?路遇哪个前男友停下车在路边叙旧么?” “前男友你妹啊!老娘替老板看路明非,替你看高天原,还要进行日常的课业修行,连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哪怕是忍者经常不吃饭也是会得胆结石的好么!”酒德麻衣不耐烦地回应,“吃个面包喝杯牛奶就走,一会儿的功夫!” “可路明非租的是一辆四轮跑车啊,保时捷911的最高时速可以跑到三百三十公里,长腿你也知道路明非的驾驶技术有多稳吧?”苏恩曦的语气依然迫切,“我知道长腿你的驾驶技术也一级棒,但这辆改装过的哈雷时速充其量也不过二百五十公里,如果你再耽误下去,路明非他们又全速前进的话,等他们到达了四国长腿你还在大坂的山里打转!”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全速前进,薯片,你太杞人忧天了,现在的日本对于那两只小怪兽来说算不上有多危险,在这么棒的天气,带着心爱的妹子,开着豪车,路明非没必要像亡命天涯似的全速出逃,他们的速度不快,走走停停的,一路上很惬意,跑起来也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时速。”酒德麻衣语气随意地说,“有我看着他们你就别操心了,与其为他们俩心神不宁的,还不如把你那里的事忙完了早点回来帮我。” “我说长腿,你能猜到路明非这次要把上杉绘梨衣带到哪里去么?”苏恩曦问。 “我怎么知道?”酒德麻衣从便利店店员的手里接过牛角包和热牛奶,“你也知道路明非那家伙有多奇葩,奇葩的心思怎么猜得透?不过虽然他们一副要去长途旅行环游日本的驾驶,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也不会跑太远玩太久,因为恺撒和楚子航都还在高天原,而且我预感蛇歧八家和勐鬼众即将会有大动作,马上就有一场狂烈的风暴席卷日本,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将是这场风暴的风眼,他们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 “所以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苏恩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我说路明非不会是想带着上杉绘梨衣到人迹罕至的郊外,然后孤男寡女荒郊野岭的,路明非可以找个机会把上杉绘梨衣给办了,再把上杉绘梨衣藏在某个镇子或者山洞里,然后路明非就可以孤身犯险,因为他心爱的姑娘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种也留下了,这样他就没有顾虑了。” “我说你能不能少看点脑残电视剧?少把那些脑残剧里的狗血剧情带到现实里来行不行?”酒德麻衣没好气地说,“路明非哪有这么禽兽?那家伙要真有你说的这么禽兽就好了,你也轻松我也轻松,老板也犯不着三天两头的发神经让我东奔西跑,每天为这家伙操心我饭都来不及按时吃,这几天我都瘦了不少好么!” “靠!蛇蝎心肠的女人!”苏恩曦像是被踩了尾巴,“你一定是知道我最近又吃胖了才说这样的风凉话讽刺我是吧!一定是!” “也只有你那种追求平板身材的女生才觉得越瘦越好。”酒德麻衣手指点点耳麦,“不说了,牛奶喝完了,我要去追路明非他们了,不然就真被那小子甩远了。” 酒德麻衣结束了通话,她把牛奶的纸杯精准的扔进垃圾桶里,嘴里叼着牛角包,跨上了哈雷摩托车。 “美女,美女!等等!”一个骑摩托车的英俊男人壮着胆子凑了过来,他递给酒德麻衣一瓶维生素饮料,“我是职业的摩托车手,今天挑战的线路是本州到四国的路段,如果我们同路的话,接下来方便一起同行么?” “谢谢。”酒德麻衣接过男人的饮料,一饮而尽,“不过不好意思,我正在追一个更快的男人,和你一起走的话会拖慢我的行程,你说你是职业摩托车手,很不巧我也是,我在大学时期就拿下铃鹿八小时耐力赛的银奖了。” 酒德麻衣把空瓶子还给男人,在男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酒德麻衣冲男人露出了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微笑:“下次搭讪我用酒会比较好,比起维生素饮料,我骑车前更喜欢喝酒……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话罢,酒德麻衣将油门拧到底,黑色的哈雷戴维森摩托车的发动机轰鸣咆孝着,载着那个极品的姑娘转眼间就消失在高速公路的尽头。 …… 五分钟后,一辆颇有年代感的老丰田车慢腾腾地驶入加油站。 恺撒和楚子航分别从驾驶座还有副驾驶上跳下,恺撒打开丰田车的引擎盖,浓郁的灰烟从发动机里飘起,一股橡胶被烧焦的恶臭味四下散开。 这辆租来的车以百公里的时速在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的身后追了整整一个小时,现在终于跑不动了。 “为什么不租辆好点的车?”楚子航用幽怨的语气问。 “我说我们真的有那个预算么?楚大少爷?”恺撒一头扎进车头机舱里,“你想想我们这些天的开销有多大?我们俩首夜秀的奖金都支援给路明非供妹子挥霍了,之后的钱,我们一人买了套西装去参加宴会,吃到一半我们就被卷入战争,西装也报废了,把路明非叔叔的车也给搞报废了,还赔偿了大笔的违约金,之后为了让路明非和他的妹子能有个圆满的约会,我还专门跑了趟银座的prada专卖店为他买了件新款的风衣,我们找店长预支的一个月的工资都快要用光了!剩下那点可怜的钞票能租到一辆可以开的车都算是租车行的老板没有坑我们好么!” 楚子航默然,也没法再责怪恺撒。 其实他心里清楚恺撒也做出了蛮大的牺牲,保时捷以下的豪车加图索家的男人几乎都不会正眼去瞧,但恺撒却义无反顾地租下了这辆老款的家用日本车并主动承担起驾驶员的职责,而且他一个酷爱雪茄的贵公子连雪茄都戒了,这一周除了客人递到手里的雪茄恺撒私下里没舍得花钱买过一根雪茄,甚至开始抽他曾经最瞧不起的日本娘烟。 不过好在楚子航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毕竟按照恺撒的话来说,楚子航原本就过着“中世纪苦行僧”般的生活。 “看出问题出在哪了么?”楚子航问。 “发动机的温度太高了,应该是冷却液出了点问题。”恺撒微微皱眉,“这辆车被放在租车行的角落里,常年无人问津,老板应该也很久没换过冷却液了,一般情况下,车子的冷却液每两年或者四万公里就要更换一次,不然夏天容易开锅,冬天又容易结冰。” “高速加油站的便利店应该有冷却液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楚子航说。 “等会儿。”恺撒显得有些犹豫,“我只能看出问题,但是我没换过冷却液。” 楚子航一愣,他微微皱眉:“你不是说你十四岁就拿下什么什么拉力赛的冠军么?一个顶尖的赛车手,连冷却液都没有换过?” “我会开车不代表我会修车,加图索家大概没人会修车,因为没一个加图索家的男人会想去当一名修车工。”恺撒耸耸肩,“这就好比我喜欢品尝美酒,也会调酒,但我并不会酿酒一样。” “什么意思?”楚子航微微皱眉,他如实发问,“我没听懂,调酒酿酒和开车还有加冷却液有什么关系么?” “哦,我会调酒除了我本身喜欢喝酒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会调酒的男生很酷,这是一个很绝妙的社交技能。”恺撒微笑,“你想象一下,当你把伏特加、威士忌、冰柠檬和饮料这些简单的东西用夸张的姿势混合成一杯漂亮的艺术品,把这杯高浓度的液体放在女孩面前,亲眼看着她们喝下你为她们配调的酒,然后满面红光的为你鼓掌,那一刻的你简直性感到了极点,女孩们都会为你着迷。” 楚子航点点头,简单来说调酒就是为了泡妞,这番话他听懂了。 “可酿酒就不一样,你需要从种葡萄或是种谷物开始,还要去收割,不仅时间成本太高了,你必须要顶着烈日或是寒霜,这会让你的皮肤变得糟糕,而且满身臭汗灰头土脸的。”恺撒说,“女孩们爱慕会调酒的男人,但他们对果农可没什么特殊的好感。” “开车和修车也是同理,当女孩们坐在你的副驾驶,你把油门踩到底,或是你冲破重点线的瞬间,这都是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恺撒从工具箱中拿出手套,看着落灰的车子前机舱,满脸的不情愿,“但你给车子换冷却液,弄得满手都是怪味液体,袖子上都是机油,当女孩们拥抱你的时候闻到你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这会让她们好不容易上升的肾上腺素降到低谷的。”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终于听懂恺撒的意思了,感情这个娇嫩的公子就是嫌更换冷却液会弄脏了他的手和衣服。 第四百八十八章 师兄的共识(二合一,求订阅!!!) “换冷却液的工作我来。”楚子航挤开恺撒,从恺撒的手里抢过手套,直接撸起袖子开始在工具箱里翻找螺丝刀,准备拆水箱盖。 “噢!我怎么犯湖涂了呢!”恺撒一拍脑门,“我居然把这茬搞忘了,明明就随身带着一位优秀的机电专家!我要是在本科部理科第一面前修理车子的发动机,你们中国人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是不是班门弄斧?” “别废话。”面对恺撒的揶揄,楚子航冷着脸说,“修理发动机的工作我来完成,你要赶紧去买冷却剂,我们已经落下路明非他们很远了。” “很乐意为您效劳,机械师先生。”恺撒扭头向便利店走去。 这一次恺撒少有的没有为楚子航命令的语气而恼怒,反而很乐意的为楚子航充当一次马仔,因为他很高兴有人替他接下修车这个脏活累活,这样他就不必弄脏自己的手和店里的衣服了。 恺撒走后,楚子航已经把水箱盖给掀开了,他其实从没有学过修车,也不太懂汽车的内部构造,因为家用车的引擎结构太简单了,根本不配作为教学桉例被选入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楚子航倒是学过如何拆解飞机的航空发动机,所以只要搞清楚汽车的各个部门功能后,修车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是手到擒来。 做完准备工作后,楚子航把外套和衬里脱下,扔进车里,然后靠在车门上,等恺撒带着崭新的制冷剂返回。 从加油站经过的女人们纷纷对这个依靠在车上、长相冷峻、还有着精致肌肉的男人侧目看来,有的女人甚至驻足围观,火辣的目光简直要把楚子航灼穿,内心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会有这般似乎是撕开漫画走入现实的美子男……楚子航倒是对于这些女人们灼热的视线见怪不怪了,因为在高天原,他每天都要接受成百上千个女人用这般灼热的目光洗礼。 但楚子航此时脱衣服的行为也不是有什么暴露癖或是为了凹造型,而是因为恺撒和楚子航都是穿着店里的衣服出来的。 他们已经没有像样的衣服了,恺撒和楚子航为路明非和绘梨衣做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大,除了留下一笔钱作为紧急需要的开支,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援助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约会上,甚至不惜找店长预支了一个月的薪酬。 高天原配发给牛郎的衣服都是顶级的品牌,更不用说恺撒和楚子航这种当下最火热的牛郎新秀,座头鲸派发给他们的都是当季的热款,但衣服本身还是属于高天原俱乐部的,如果弄脏或是弄坏了赔偿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一切不必要的开支都要节省,不论对于恺撒还是楚子航,这都是从未遇到过的窘迫境遇,因为他们现在真的很缺钱,以至于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在预支了工资后甚至只舍得买一套不那么顶级的舒适款内裤给自己,因为高天原配发的内裤对臀部肌肉丰满的他来说实在太勒得慌了。 楚子航低头看着手上的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因为他想不通恺撒只是买个冷却剂而已,为什么需要这么久,再这样耗下去他们今天在太阳落山前都别想追上路明非他们。 恺撒姗姗来迟,除了手里的冷却剂,嘴里还叼着只羊角包,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显然他磨蹭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买这些食物。 “你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些?”楚子航板着脸质问。 “是啊,我们不是都没来得及吃饭么?”恺撒把冷却剂放在车顶上,他把一个纸袋递给楚子航,纸袋里是一模一样的羊角包和热牛奶,“诺,给你也买了一份。”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接过了恺撒的“好意”,但他依然冷着脸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冒着忤逆店长的风险非要在今天请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高速公路的驿站吃早餐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八卦心很旺盛……哦不对,是你对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情况很上心,我也一样,但我们也不能不吃早饭啊!”恺撒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 “你执意要吃的这餐早饭,后果很可能导致我们今天完全跟丢路明非他们,我们的车速原本就比路明非他们慢,这台快赶得上我们年龄的车子又老出问题,再拖下去我们到现在为止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楚子航把装着早餐的纸袋放在车顶上,拿下冷却剂,“你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么?如果一只龟的速度又慢,同时性格又像那只兔子一样懒散,那么这只龟就永远追不上兔子!” “你打的这个比方不太恰当。”恺撒随手把空纸杯扔进垃圾桶里,“这场龟兔赛跑的比赛拼的根本就不是速度,因为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追上路明非他们,就算是兔子先跑到终点也会一直停留在那里,所以只要乌龟到达终点就算是这场比赛的胜利了。” “什么意思?”楚子航愣了愣。 “我的意思是,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在高速路上追上路明非他们,就算追到了,我们也只能吊在他们的后面慢悠悠的跟着,难不成你还要和他们两个打个招呼说‘嗨,真巧,你们也开车出来郊游么’?那样简直是蠢爆了。”恺撒说,“路明非一醒来就带着上杉绘梨衣出门肯定不是为了漫无目的的兜风,而是想带姑娘去某个地方,所以就算他们先到了目的地也会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那么只要我们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到达那个地方不就达成了我们今天的目标么?” “你知道路明非想带上杉绘梨衣去哪?”楚子航微微皱眉。 “大概能猜到。”恺撒神秘一笑,“路明非以前和我闲聊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有没有看过一部叫《东京爱情故事》的日剧。” “这部剧我听说过。”楚子航示意恺撒继续说下去。 “当时的我对所有的日剧都嗤之以鼻,我觉得一个充斥着娘炮和变态的国家又能拍出怎样优秀的电视剧呢,但是路明非告诉我说《东京爱情故事》是历史上好评度最高的日剧,是永不过时的经典,这部剧的经典之处在于它不仅赞扬了爱情的勇敢,也包容了爱情的怯懦,并且主题曲和取景都为剧情增色不少。”恺撒说,“我在路明非的强烈推荐下点开了这部剧,不得不说路明非的话是对的,这部我唯一看过的日剧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当我第二次和路明非提起他推荐的这部剧时,路明非告诉我说四国的爱媛县是他这辈子一定要带心爱的姑娘去上一次的地方。” “所以你觉得路明非是带着上杉绘梨衣往爱媛县去了?”楚子航望向高速公路尽头的方向,“说起来这确实是去往四国的方向。” “所以到了爱媛县后,沿着《东京爱情故事》里的取景地找一遍,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十有八九就在某个地方。”恺撒打了个响指。 “这么说今天的出行其实不是路明非的一时兴起,而是他早就做下的决定。”楚子航似乎是接受了恺撒的说法,他把新买的冷却剂注入到水箱中,沉默了片刻后问,“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些?” 】 “谁知道呢?”恺撒耸耸肩,“兴许路明非那时候觉得你是个恋爱白痴吧,不过这也不能怪路明非,整个卡塞尔学院应该没有谁会蠢到去找楚子航倾诉感情问题吧?” 楚子航被噎住了,他有点不太想搭理这个上一秒还好好聊着天下一秒就冷不丁要损你一句的意大利人,楚子航专心的检查着新添的冷却液有没有从水箱里泄露,随着动作,后背的肌肉线条隆起优美的弧度。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收起刚才那句话。”恺撒忽然说。 “你是说骂我恋爱白痴那句话?”楚子航心里一动,他有些惊讶于恺撒怎么忽然转性了。 “我是说关于修车和调酒的那番话。”恺撒的目光望向远处,“我纠正一下,如果是楚子航去做修车工或是果农的话,的确也能吸引到不少女孩。” 一趟大巴车驶入加油站,停靠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穿着制服和短裙的女孩们从大巴车上走下,看起来像是某个女子高校在举行集体春游,不少的女孩子驻足在大巴车旁望向丰田车这边,准确来说是望向恺撒和修车的楚子航,恺撒冲女孩们招手,吹着响亮的口哨,女孩们害羞的别过头去,脸颊处的红晕洋溢着朦胧的青春气息。 “原来日本还有活着的纯情女高中生啊,在高天原待久了,我还以为这个国家已经被那些骄奢淫靡的女人给占领了。”恺撒感慨道。 “这种疑似讽刺女性的话可不像是从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嘴里说出来的。”楚子航放出残余的冷却液,给车子的发动机降温。 “哦,我不是以加图索家继承人的立场这样做出评价,而是以高天原当红牛郎的角度发表这样的感想。”恺撒看着远处三两成群的女孩们,“你说要是那个小姑娘要是没有血统方面的隐患,而是正常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的女孩?” “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没有人会知道。”楚子航给车子的发动机点火,开始测试温度。 “如果你是这一次日本行动的组长,你会对学院怎么写这次的任务报告?”恺撒问。 “我说了,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楚子航说,“这一次的行动组长是你,任务报告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但你是我的组员,你有对这次的任务报告提出建议或是保留意见的权利。”恺撒盯着楚子航的眼睛,“有关于上杉绘梨衣的部分,你希望我怎么写?或者说你有怎样的建议?” “你在试探我?”楚子航毫不避让的与恺撒对视,“如果你非要询问我的意见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帮忙对学院隐瞒上杉绘梨衣身为极恶之‘鬼’的事实,不要提及有关于那个女孩血统隐患的问题。” “为什么?”恺撒问。 “你知道学院是怎么对待那些有血统问题的混血种。”楚子航说。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那个混账老爹就是校董,学院在南太平洋上的那座小岛。”恺撒说,“塔耳塔洛斯,在希腊神话中的意思是‘深渊的尽头’,学院半年才会派船去一次,岛上只有一座疗养院,被学院捕获的危险混血种都会被送到岛上,里面甚至包括学院的自己人,那些血统失控的可怜家伙,他们一辈子也逃不出那座岛,因为目之所及处除了贫乏的岛屿就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四面八方都是绝路。” “一旦有混血种被送上岛,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哪怕之后被认定为安全也没办法出岛,秘党的做法甚至比日本分部更加不人性化,听说被放逐在那座岛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恺撒说,“如果一年前那次校董会对你的调查中判定你是具有危险性的混血种,你余生好几十年都得在那座孤绝的岛上渡过了。” “我不希望上杉绘梨衣被送上那座岛,那样的结果会直接导致路明非反叛秘党,这不是我希望见到的情况。”楚子航对恺撒说,“路明非说他有办法解决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包票,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的正义容不得沙子,但我希望你也能相信路明非一次。”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恺撒点点头,“难得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替一个小姑娘考虑。” “什么意思?”楚子航微微皱眉。 “虽然我不想承认,跟很难得的,我们俩居然想一块去了,我还以为你这种刻板的家伙会秉公执法,坚持要把小姑娘送进监狱。”恺撒笑笑,“我的正义的确容不得沙子……但你忘了么?美少女本身就是我正义的一部分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梅津寺町(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如实撰写任务报告,不仅上杉绘梨衣会被送上那座岛,就连路明非也会被控制起来。”楚子航低声说,“因为按照秘党那种刻板的规矩,被王将的梆子声操控的路明非也会被列入危险混血种的范畴。”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能在某件事上达成完全相同的默契,如果我现在还剩牛奶没喝完,我会忍不住和你碰个杯。”恺撒笑得爽朗,“在今天串通之前,我们好像都默认了要包庇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你说这算是偶发性共同犯罪么?” 恺撒嘴上说着他和楚子航很难达成像今天这样的默契,但他没发现的是,其实他和楚子航一旦真正合作起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会比其他组合都更加默契。 长年的对手生涯让他们对彼此都无比了解,他们熟悉彼此的作战风格,也了解彼此的行事作风,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读懂对方的内心想法,从而在一时间做出相应的行动与之配合。 譬如他们在和源稚生的战斗中,两人默契的合作甚至能把蛇歧八家的“皇”给胖揍一顿,再譬如他们在面对铺天盖地的死侍大军时,在近乎绝境的包围中也能逃出生天,又譬如他们在面对猛鬼众的围追堵截中,在约定的一分钟里可以把各自的后背和性命完全托付给对方…… 虽然恺撒一直很抗拒他名字前的“加图索”这个姓氏,也一直为庞贝·加图索是他的亲生老爹而自觉耻辱,但不得不说的是,恺撒委实很好的继承了庞贝那加图索家血脉相承的骚包,很少有人能和恺撒交谈超过五句话还能够镇定自若,因为这家伙的思维和话题都太发散了,跳跃性极强,而楚子航就恰好是能完美捕捉到恺撒的发散的逻辑点的男人,因为楚子航具有极强的逻辑性和执拗到病态的性格,恰好和恺撒的发散性思维完美互补。 如果说恺撒是一只骚情的羚羊,喜欢在可可西里的大草原上奔来跳去,其他的动物们都很难跟上这只羚羊的步伐,那楚子航就是一只迅猛的花豹,不论羚羊朝哪蹦去,花豹总能凭借过人的速度和判断力提前到羚羊的落点……而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两个每天都在大草原上你追我跑的家伙大概是有些神经质了。 “不算犯罪。”楚子航一板一眼地说,“如果路明非真的解决了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问题,那个女孩就和普通的混血种没有区别,我们只是隐瞒了她曾经是‘鬼’的真相,但曾经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不隐瞒这一切,哪怕我们为上杉绘梨衣作证,学院也不会相信我们的举证。” “学院是错的。”恺撒点点头,“把一个好不容易从一座牢笼里逃脱出来的女孩送进另一座监狱,这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我们相信路明非能让上杉绘梨衣的血统回归安全,那是因为我们和路明非的关系,也了解日本发生的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原委。”楚子航低声说,“但秘党不一样,血统论在校董会的意志里已经根深蒂固,已经形成了教条似的铁律,不容任何人打破,贵族的儿子生来就是贵族,平民的孩子要靠努力才勉强会被认可,但凡曾有血统隐患的人就会被打入深渊,秘党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以后是否能变回安全的血统,就好比他们觉得有过前科的罪犯就该被判处终身监禁,不值得原谅,他们又觉得女人一旦失足一次,一辈子都会被定义为娼妓。” “我说你的形容会不会太露骨了点?”恺撒想了想,又点点头,“虽然直白到令人反感,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形容很贴切,校董会的确就是这么一群让人反感的独裁者。” “掌握着‘言灵·审判’的超级混血种,秘党甚至都不会走调查那一套形式主义,上杉绘梨衣在和卡塞尔学院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被秘党以武力强行控制,甚至直接抹除。”楚子航说,“而上杉绘梨衣本身就拥有着能够毁灭整个本部执行局的实力,路明非也势必站在上杉绘梨衣一边……如果校董会选择和他们两人开战,我不觉得这场战争秘党有必胜的把握。” 楚子航的前半段话恺撒无比认同,因为上杉绘梨衣强大的实力委实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恺撒也认可路明非身为“S”的实力与潜力……但楚子航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恺撒忍不住皱起眉头。 “上杉绘梨衣和路明非都很强,这毋庸置疑,但你认为仅凭两个人就能掀翻全世界最大的混血种组织么?”恺撒对楚子航郑重发问,“你知道秘党的背后到底有哪些家族么?他们延续了几千年?掌握着世界上多少财富?控制着多少国家?拥有着怎样的武力……你觉得你真的了解秘党么?” “我不了解秘党……但我有个同样的问题想问你。”楚子航看着恺撒的眼睛,“你觉得你真的了解路明非么?” 恺撒愣住了,他看着楚子航的表情,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恺撒板正脸色对楚子航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路明非真的和秘党站在了对立面,你会怎么选择你的立场?”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想我也会成为秘党的反叛者。”楚子航毫不避讳地对恺撒说,“不只是我会这么做,夏弥也会站在路明非一边,象龟、上杉越乃至整个蛇歧八家都会因为上杉绘梨衣站在秘党的对立面,路明非还有个朋友叫老唐,还有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神秘势力。” 听到这里,恺撒猛然变了脸色,被楚子航这样提醒,恺撒终于意识到路明非背后的能量有多大……“皇”、蛇歧八家、龙族君王、还有谁也调查不清底细的神秘混血种组织……一旦秘党在处理上杉绘梨衣的问题上出了岔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不仅仅是对抗一名高危混血种的小事了……而是一场足以让整个混血种世界重新洗牌的巨大风暴! “一份任务报告居然能够改变今后世界的格局,这个世界还真是个操蛋的东西。”恺撒不胜唏嘘。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操蛋。其实源稚生有些话说得有道理,当某些事发生的时候,你不得不打破心中维持已久的正义,有些人能够终生贯彻正义,仅仅是因为他没遇到那个让他悔恨不已的瞬间。”楚子航想起了那个让他懊悔至今的雨夜,和在那个雨夜消失至今的男人。 “也许你是对的。”恺撒靠在车门上,“不过你知道路明非具体要用什么方法解决上杉绘梨衣和你的血统问题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他想了想,“只是猜测……或许和即将复苏的‘神’有关。” “按照你的说法,路明非岂不是在来到日本之前就知道‘神’的存在了?我知道路明非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恺撒看似随意地说,“路明非说他从来没有来过日本,却对蛇歧八家、猛鬼众还有那个什么赫尔佐格博士的情况知无不尽……一个人怎么可能知道他未来遇到的事呢?难不成他是先知么?或者是那种信息全知者之类的角色?” 楚子航怔了怔,他看着恺撒,脸上如机械般冷硬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细微的变化,但最终楚子航还是摇摇头:“不清楚,路明非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些。”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什么问题都一板一眼的回答我。”恺撒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什么?”楚子航不解。 “车子不是已经修好了么?接下来要准备全速追赶路明非他们。”恺撒挤进驾驶座,对楚子航使眼色,“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八卦啊,我很也好奇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赶紧上车,再耗下去说不定就要错过一些热辣的画面了!” …… 下午四点左右,路明非和绘梨衣到达了四国西南端爱媛县的小镇。 这里距离东京的高天原有四百多公里的距离,路明非驾驶保时捷跑车足足跑了四个多小时,但好在他们从上午就开始出发了,此时离日落时分还有段时间,路上遇到风景好的位置还有空闲停停看看,行程并不匆忙,反而轻松惬意。 空旷的街道上有划着白色的停车线,路明非随意地把租来的车停在路边,牵着绘梨衣下了车。 浓浓的白色烟团斜斜地朝天空滚去,电车从身旁的铁轨上呼啸驶过,像是归家的巨蟒般钻入远处的山洞中,此时是日照最灿烂的时分,夕阳把世界的一切都染成了灿金的色彩,远山遍野的红枫叶宛若通往天国的鎏金阶梯一般层次分明,风一吹动四面八方都响起簌簌声,仿佛老树正借着风声在诉说这座小城的百年历史。 风抚弄在皮肤上的触感湿润,透着微咸的味道,那是海的气息,海潮声在山的另一边回荡,山脚下是一片幽静的村子,用小镇形容更为贴切。 电车慢悠悠地停靠在小镇的站台,零星几个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的男人从电车上走下,当他们看到站在月台上迎接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时,男人们脸上那种从大城市携带而来的麻木和疲惫感瞬间一扫而空,一家人三两成团的在夕阳下说说笑笑,步入这个偏僻小镇无声的怀抱中。 绘梨衣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当归家的旅人们消失在视野中,电车也呼呼地远走时,绘梨衣终于反应过来,她在小本子上写:“很美好的地方!” 绘梨衣的眼神中透露着兴奋与憧憬,虽然绘梨衣从小就生活在日本,也在日本长大,但一直被困在大城市、久居高楼的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风景地道的南方小镇。 这里没有东京都像是棋盘格一样的街道,没有钢铁丛林般的摩天高楼,没有霓虹与电子屏幕的光污染,没有拥堵不堪的行人汽车和不绝于耳的鸣笛声……这是一种静谧的美好,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原始,他们穿越时光来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村落,村落保持着现代社会难有的祥和与宁静。 夕阳、远山、楼房和行人……这个地方的一切在绘梨衣的眼中都是那么美好。 路明非笑笑,没有说话,他牵起绘梨衣的手,带着绘梨衣走进山脚下那座镇子里。 小镇入口的路牌上写着“梅津寺町”的字样,一旁的宣传栏里张贴着《东京爱情故事》的海报,告诉来到这里的旅人们这是这部经典电视剧的取景地,海报的边角有些泛黄了,此时小镇似乎也没什么外来的游客,因为《东京爱情故事》拍摄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掀起的旅游热潮在热度褪去后,这座滨海小镇早已经恢复到往日的安静。 路明非和绘梨衣漫步在镇上,街道并不宽敞,和东京的大马路肯定没法比,但街面很干净,一条路上连一个垃圾桶也看不到,房屋是木质的传统日本风格,屋顶漆着整齐的黑色瓦片,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种有樱树与柳杉,白樱的花瓣落在地面,像在街道上铺上一层柔软的地毯,柳杉的枝叶像是孔雀的尾羽,挺拔间又透着柔美。 镇上很少看到什么现代化建筑,最高的房屋也才四层楼的高度,这座小镇里占地范围最大的设施大概就是一所小学,穿着制服的小学生在老师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排队过学校门口的马路,少有的几辆车在路边静静地候着……时光在这座小镇缓缓流淌,不论镇子哪个角落都完全看不出大城市的焦躁与匆忙。 似乎是有小学生注意到了这边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他们连忙与同伴分享,越来越多的小学生望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兴奋或是不安,看着绘梨衣就好像是从山间神社来到镇上的巫女。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一些正在发生的爱情故事(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大概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小孩子围观,显得有些局促,她牵着路明非的衣角往路明非的身后藏去,路明非微笑着对小朋友们招了招手,然后用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一套魔性的动作,这是在为绘梨衣做示范,路明非示意绘梨衣也像他这样做。 绘梨衣有样学样,模彷着路明非的动作,这些动作路明非做起来显得有些滑稽,但由身为女性的绘梨衣做起来就带有一种天然的美感,就像山野间的精灵在翩然起舞。 看着这边的孩子们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手指着绘梨衣,嘴里用日语大喊着「女巫从山上下来了」、「女巫要开始做法了」之类的话,甚至连老师都被孩子们的呼喊惊动了,但是在老师的目光看过来时,巫女却早已经没了踪影,路明非已经牵着绘梨衣的手从原地跑开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相视一笑,路明非笑是因为他刚才教给绘梨衣的动作其实是从电视里看来的,是神社的女巫们祭祀用的舞蹈,而修着一头古韵的红色长发、穿着一袭红白色巫女服的绘梨衣做这些动作时,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巫女在有模有样的祭法,这座小镇上的孩子都很纯朴,教唆绘梨衣逗弄那些可爱的孩子让路明非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他久违的觉得快乐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其实绘梨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似乎和Sakura一起做了件很有意思的事,她能感受到Sakura真的笑得很开心,所以她也开心的笑了。 接下来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镇子里闲逛,绘梨衣觉得小镇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新鲜,她的脚步很慢,路明非也陪她一起放慢脚步,他们一起逛了制作蜡像和手工艺模具的工坊,还在甜食店看了当地一种甜糕制作的过程。 甜糕添加了当地的白樱花为原料制作,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樱花的幽香,绘梨衣看上去很喜欢这种糕点,路明非一口气就买了十份,多余的可以打包带回高天原给老大师兄他们也尝尝。 甜食店的老板娘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丈夫去了大坂打工,孩子也在大坂的市区读国中,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平日里她就一个人经营着这家甜食店,能够维持生计补贴家用,还能和客人们聊聊天,不至于太烦闷。 老板娘很健谈,一个劲的夸绘梨衣漂亮,小姑娘很有气质,夸路明非实诚,说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还问两个人是不是在读大学的恋人趁着假期来这里旅游,最后还热情的赠送店里不同口味的甜糕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品尝……两人都被老板娘的盛情款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路明非让绘梨衣手拿着甜糕,站在甜食店门前的蜡染蓝色幌子旁拍照,他今天特意带来的高天原店里的相机,两个人就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在旅行的景点处打卡留念,老板娘还主动请缨为路明非和绘梨衣拍合照。 …. 【鉴于大环境如此, 当她看到路明非和绘梨衣拘谨的姿态时还指导路明非男孩子拍照时要主动用手揽住女伴的腰,拍下满意的照片后老板娘让路明非洗出了照片务必要寄给她一份,她要把两人的合照挂在店里当她甜糕的模特,路明非拍着胸脯说那必须的,到时候绝对寄给老板娘最帅最美的几张! 临走前老板娘又赠送了店里的糕点给绘梨衣带上,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这里的民风也真的很淳朴,绘梨衣看向路明非,路明非笑笑说人家的一番好意就收下吧,绘梨衣就把甜糕收下了并留字条对老板娘说谢谢,其实路明非已经偷偷在柜台的托盘底下留了足够的钱。 从甜食店出来后,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往山间的神社走去。 神社建造在山腰处,从山顶落下的清泉沿着神社的侧面蜿蜒流过,神社的鸟居很特别,并不是朱红 色而是湛青色,鸟居的左侧写着「良缘祈愿」,右侧写着「福临心至」。 路明非和绘梨衣踩着鸟居门前铺满青苔的砖瓦拾级而上,穿着宽大巫女服的小女孩跑过来,她似乎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当成了前来参拜神社的游客,递给了两人每人三炷香。 路明非也没有拒绝女孩的好意,而是接过香,对这位小巫女笑笑,准备掏香火钱。 「我们这边不收香火钱的。」小女孩看到路明非的动作,主动冲他摇摇手,「上香的地方就在庭院里,穿过鸟居走二十个地砖的距离就到了,只要带着诚意上香就行了。」 路明非微微惊讶,他想过这个镇子的人们都很质朴,但没想到质朴到这种地步,曾几何时梅津寺町也是四国区域里热门的旅游胜地,但刚才在经过镇子里的模具工坊和甜食店的时候,路明非就发现了这里的物价基本还维持在二十年前的水平,山里的神社甚至都不收香火钱,只愿请香的人诚心参拜。 穿着宽大巫女服的小女孩一直暗戳戳的偷瞥绘梨衣,小手捏着大袍的衣角,目光里满是憧憬,在犹豫了片刻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对绘梨衣说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 然后女孩羞涩的跑开了,躲在远处的樱花树下大声念诵着修行的课业,路明非有些啼笑皆非,他带着绘梨衣来到女孩说的上香处,将三支香火点燃,插在香炉里,双手合十,认真地默许着愿望,绘梨衣也有样学样的学着路明非的动作。 从神社离开后,路明非掐着时间带着绘梨衣登上了最后一趟登山列车,登山列车就建造在神社旁,原本这里是作为开采山上的铜矿所建造的开采缆道,梅津寺町的山里曾经藏着一条丰富的矿脉资源,后来山里的矿脉被开采光了,这条缆线曾经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东京爱情故事》大火后,梅津寺町成为旅游胜地,镇子决定把这条登山缆线重现修复并作为观光缆车启用。 …. 夕阳的照耀下,空荡荡的旧缆车呈四十五度斜向上,不急不缓地把一男一女送上山,齿轮和轨道咬合,咯噔咯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 绘梨衣一直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外面的世界,山里的草木常年无人修剪,生长的极其野蛮,松叶林浓密繁茂,偶尔有参天的云杉刺破林层傲然挺立,枫叶的透红和杨树的碧绿交相辉映,偶尔还能看到在山崖间探出头的一簇簇火红的杜娟和艳紫色的蝴蝶兰,就连名贵的素心梅和红色的云龙海棠这些稀有品种也能看到。 「这里很漂亮,比我以前见过的风景都要好看。」绘梨衣兴奋的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是啊,早就想带绘梨衣来了。」路明非点点头,视线看着缆车外的风景。 「可是Sakura不是日本人,怎么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好奇地问。 「一开始是从电视剧里知道的。」路明非说,「那部日本的电视剧当时风靡全亚洲,这个镇子是那部电视剧里很有名的取景地,所以镇子也被带火了,成了四国很热门的一个旅游景点。」 「什么电视剧?」绘梨衣问。 「《东京爱情故事》,一部很老的片子,但是很感人很经典,随着电视剧的热度过去后,来梅津寺町的人就越来越少了,直到今天,已经不会有什么人刻意来到四国最西南端的这里了。」路明非笑笑,「大概是我比较恋旧吧,我每年都会把《东京爱情故事》翻出来看一次,看一次哭一次,说起来还怪丢人的。」 「不丢人,那一定是一部很感人的电视剧。」绘梨衣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 「的确很感人,所以带绘梨衣来梅津寺町就成了我决心一定要做的事。」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说起来我今年还没来得及看《东京爱情故事》,之后有时间了 绘梨衣要陪我一起重温一遍么?」 「好。」绘梨衣郑重其事的点头,一副和路明非认真做约定的样子。 路明非的确很喜欢那部日剧,他一直都不否认自己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在第一次看完《东京爱情故事》后,他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上网搜有关于爱媛县和梅津寺町的资料和旅行宣传片,所以路明非知道梅津寺町是个以铜矿和旅游业为根基的镇子,他也知道镇子的面貌是怎样的,镇子的神社建造在山上什么位置,最后一班登山列车几点开始停运,登上列车后又会看到怎样美不胜收的风景…… 「这里的确很美,但是接下来的风景会更好看。」登山列车在离山顶停下一小段距离的位置,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带她走下了列车。 没有任何的标牌或是告示,列车的终点是一座地藏庙,石质的神龛只有堪堪到一个成年男人大腿的高度,庙宇前有一个粗糙的小佛像,一尺见方的砖瓦顶在迷你佛像的头顶,用来遮风挡雨,即便这座石地藏庙看起来无比简陋,但只要封了顶就算是完整的地藏庙了。 …. 据说每座地藏庙里都住着一位神明,他们会以灵魂的姿态栖息在这座小小的庙宇里,只要有人带着食物与诚意来看望他们,他们就会用神力实现参拜者的心愿,而那些很久没有人探望的石地藏庙则会逐渐废弃,栖息在里面的神明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路明非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枚饭团和一只甜食店老板娘送的甜糕放在那座小佛像的身前,然后带着绘梨衣向山顶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蜿蜒在树林之间,这条路看起来很多年没什么人走过了,石板崎区不平,坑坑洼洼的,道路两侧的草木疯长,知风草和方杆蕨野蛮地霸占了行人通行的道路,就像是这座原始的丛林不愿再被人类打扰似的,不过这些好看的植物中间也夹杂着能够割破肌肤还带有毒性的菵草,路明非踩着那些菵草的茎与根,在前方为绘梨衣开路。 前方的道路开阔了点,碍事的杂草没那么多了,但是青石板上的落叶不少,青苔意外的湿滑,看起来昨天山里也下了场雨,因为绘梨衣穿的是和巫女服配套的木屐,路明非怕她脚下打滑摔倒,于是来到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腰并肩而行。 阳光穿透密如网织的树荫,像是会发光的线条一样笔直投下,树林里有薄薄的雾,丁达尔效应下,光线在雾里被分割成一束束的,照在皮肤上像是暖融融的辉斑,或许这就是大自然的浪漫,摸不到抓不住的阳光在这里不仅有了温度还有了形状。 道路的尽头是一大片矿井,矿洞早就被人用石块和栅栏封住了,旁边的警示牌上写着「开采殆尽,闲人勿入」的标识语,矿洞前方的空地上矗立着一根根朱红色的木质柱子和方台。 柱子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鲤鱼旗,这是日本一种叫「男孩节」的习俗,始于江户时代,凡是家里生男孩的,门前悬挂鲤鱼旗,以此来祝愿男孩们能像鲤鱼一样健康成长,朝气蓬勃,勇敢地跃上「龙门」,而方台上摆放着瓷瓶,瓷瓶里插着桃花枝,桃花节在日本是女孩子的节日,如果镇上谁的家里生了女孩,就在瓷瓶里插上一支艳丽的桃花。 但是柱子上的红漆已经斑驳了,鲤鱼旗有些破旧,桃枝早已凋谢,矿车的轨道也锈迹斑斑,就和来时的那条青石板路一样,在山里的矿源被开采完毕后,这里看起来似乎很多年都无人问津了。 看到曾经热闹的景点变成如今这副冷清的模样,路明非有些唏嘘。 路明非站在矿洞前,他蹲下身子,示意绘梨衣来到他背上,绘梨衣勾着路明非的脖子,路明非背着绘梨衣从矿洞旁的石壁一跃而上,女孩的裙摆在空中飞扬。 路明非背着绘梨衣来到山崖旁的一块巨石上,站在石顶,路明非弯下腰,把绘梨衣缓缓的放下。 诡船 第四百九十一章 那场改变路明非人生的梦(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站在悬崖峭壁上,山风将她绯色的裙摆掀得飞扬,绘梨衣朝悬崖外面伸出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即将迎风翱翔的红鸟。 女孩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像是想要把视线里看到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然后深深的铭刻在脑海里。 海潮声在天与地之间回荡,充斥在耳边,夕阳将海面染成琉璃般的透金色彩,大海的尽头和遥远的天际线似乎连接在了一起,巨大的日轮无私地将最后的辉光撒向人间,然后缓缓沉落向海面以下,像是疲惫归巢的巨人,灿金色的汹涌海浪从远处推来,狠狠撞在脚下的山崖下,碎成金子般的浪花。 海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拂过山林,变成遒劲的山风,风吹过广袤无垠的海面、吹动数万公顷的森林、最后吹过女孩的面庞,绘梨衣的长发一缕缕的迎风飞舞。 远山绯红和碧绿的树海随风摇曳,这里大概有好几十万棵树,一棵树又有成千上万片树叶,此时所有树梢的叶子都极有韵律的整齐摆动,发出动听的“沙沙”声,风就像是一位看不到形状却技艺高明的指挥家,而每一片树叶都是一位演奏者,这里有数不清的演奏者,正奏响着这个世界上最自然、最动人的交响乐。 小镇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那所他们不久前路过的小学也已经人去楼空,樱树在晚风中纵情地摇曳着,白色的樱瓣像是冬雪一样飘落。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镇上的和屋纷纷亮起暖黄的光,从高处看就像是散落在地面上的星光,一张张网格般的窗户里人影攒动,有的是女人的背影在厨房里匆忙的做菜,有的是一家人的影子温馨的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天……绘梨衣看着那一间间幸福的小方格子,眼神中倒映着憧憬与神往的光。 镇子的一角有一座瞭望塔,以前是用来观察登山列车运行矿产的情况,如今改造成了一座观光塔,这大概是整个梅津寺町小镇最高的建筑了,和东京的天空树还有东京塔比起来,这座瞭望塔也只能算是一座迷你的小塔,但在夕阳的照耀下,它的影子被无限放大,覆盖了整个小镇,像是一尊守护在小镇一角的无声的巨人。 好几个镇子傍海而立,路明非的手指一一掠过那些镇子,为绘梨衣介绍一个个小镇的名字,他们脚下的就是梅津寺町,毗邻山崖另一边的是山前町,更远处的是月下城町,紧贴着海岸的是松隆町…… 列车的铁轨贯穿这些小镇,沿着海岸线延伸,海岸线蜿蜒曲折,但轨道却是一条笔直的线,有些部分建造在海上,当响亮的汽笛声鸣起时,颇有年代感的铁皮列车由远处缓缓驶来,列车从晶莹的海浪上穿过,阳光射进透明的车窗,车里三三两两的人影斑斓,列车慢慢的停靠在梅津寺町的站台,站台上写着“梅津寺駅”和“东京ラブストーリーロケ地”。 没有人下车,也没有人等候,小站的月台上空无一人。 如今的梅津寺町很少会出现路明非这种恋旧的人了,更何况是为了一部二十年前的电视剧就跑到这么偏僻的小镇上,如今这种执拗的神经病委实很稀有。 就像路明非说的,哪怕《东京爱情故事》这部剧曾经再火热、再有魔力,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么久的时间甚至都能把莉香对完治那执着又顽固的爱情给磨尽,更何况是一部电视剧带火的旅游景点呢?现在社会的发展这么迅猛,大家都挺忙的,更多的人显然还是觉得高科技的电子产品更有意思更省精力,美丽的风景也仅仅存在于情怀里面就够了,于是梅津寺町又重新变回最开始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僻静小镇。 路明非来到绘梨衣的身后,他的双手轻轻搭在绘梨衣的双肩上,瞳孔里倒映着和绘梨衣的视线里一模一样的风景,他忽然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唱: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涌上心头的满腹言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美丽动人 让我无法直白爱上你 ……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伱 比现在更爱你 我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我要变成翅膀紧紧地守护你 我要变成风温柔地拥抱你 ……” 《突如其来的爱情》,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路明非最喜欢的一首歌。 在那些独自怀念绘梨衣的日子里,路明非总会想象着此刻眼前的风景,把这首老歌翻来覆去的听,所以这首歌的词和调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日语发音相当标准,他的歌声像风一样,曲调里充斥着内心最真实情感……这种情感憋在心里,压抑已久,以至于路明非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有人说当你遗忘一个人是从他的脸开始,你会最先忘记他的长相,然后忘记他的气味,渐渐有望你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最后这个人就无声无息的从你的记忆中消失了……但当某一天你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迷糊的影子再一次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你匆匆转身,只看见人群像是海潮一样从你的身边涌过,你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你这才忽然想起,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只记得那个一直留在你记忆里的声音,但即便对方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能也已经认不出他了。 夕阳随着路明非的歌声沉落,绘梨衣一直没有出声,她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看着,海岸线一点点变得黯淡,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黑色的山崖,瞭望塔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时光静谧地流逝……路明非的目光从风景缓缓移到绘梨衣的脸上,他看着绘梨衣的眼睛。 他希望绘梨衣也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美,因为这是路明非心目中日本最漂亮的地方,有段时间他疯狂的搜爱媛县的风景照,一个名为“从没有人站在这里看过世界”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当路明非打开帖子时看到的便是眼前的风景,照片是一名专业的摄影师拍的,就站在他们脚下的这块巨岩上。 那张图迄今为止还被保存在路明非的手机里,他没有用那张照片作为手机的屏保或是什么封面,因为他怕漂亮的风景看多了就腻了,但他却又总忍不住看,因为他总是忍不住会想绘梨衣,一想到绘梨衣时他就不由自主的翻出照片幻想自己和绘梨衣站在这片景色中的场景。 现在他的幻想实现了,漂亮的景色远比照片中更加震撼,心爱的女孩就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如坠梦境,却又极尽真实。 “原来Sakura一直想让我看到的是这样的世界。”绘梨衣默默地在小本子上写,然后给路明非看。 “和绘梨衣想象的不一样么?”路明非也在小本子上写。 “不一样。”绘梨衣认真地写,“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安静。” 路明非愣了愣,他没想到绘梨衣会用“安静”来形容这个世界,真是独特的形容词,但很快路明非就想通了,绘梨衣一直生活在东京,东京是不夜的大都市,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好像永远都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时光就像呼啸的快车一样带着巨大的轰隆隆声飞快驶过,对于拥有着过人听觉的绘梨衣来说,那个吵闹的世界应该会令她……很不安吧。 但在梅津寺町这样的小镇上,一切都慢了下来,这里没有匆匆赶路的上班族,也没有为了生计而昼夜奔波的出租车,时间流淌过这个安静的镇子仿佛都变得缓慢了几分,就像行驶在海岸线的那趟老式慢车一样,幽幽的海潮声洗涤着人们心中的急躁。 “是啊,所以我告诉绘梨衣,这个世界很大,世界有喧闹的一面,也有安静的一面,有凶险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路明非轻声说,“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模样取决于你站在什么角度用什么眼光去看它。” 绘梨衣点点头,接着她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Sakura唱歌也很好听。” 绘梨衣说的是路明非哼唱的那首《突如其来的爱情》很好听,她听过的歌不多,但她从路明非的歌声中完全能体会那份到和眼前风景相称的宁静。 “翻来覆去的听,再不熟的歌都该滚瓜烂熟了。”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会的日文歌很少,更多都是一些中二动漫的主题曲,像这样的日剧主题曲其实就会这一首。” “Sakura很早之前就看这部电视剧了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提出了一个她之前就很好奇的问题,“我记得Sakura说过,在第一次见到我之前,Sakura就知道我的样子了?” “是的,很久以前。”路明非点点头,“在五年前,在绘梨衣还不认识‘Sakura’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绘梨衣了。” “五年前?”绘梨衣继续在小本子上。 “是的,五年前。”路明非这一次没有再逃避这个话题,而是盯着绘梨衣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绘梨衣这一次没有在小本子上继续写字了,她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表情认真的等待着着路明非说接下来的话。 “绘梨衣也许想不到,五年前的我是一个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衰仔。”路明非自嘲的笑笑,“至少在所有同学的眼里,我都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成绩在班上中规中矩,课业和体育都不算突出,从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和班上的同学们相比,还有一点我不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他们。” “是什么?”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问。 “是家庭。”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我就读的高中叫做仕兰中学,是市里的一所贵族高中,能考上这所学校的同学要么是成绩过人,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是家里当官,我的师兄楚子航也是从仕兰中学出来的,他就是仕兰中学最好榜样,长相英俊,成绩优异,家里做着很大的生意,当然和蛇歧八家比起来肯定不算什么,但在外面那座滨海小城已经算很有钱了,仕兰中学的女孩都喜欢他……而我那时还只是寄宿在婶婶家,和我的堂弟挤在一间房里。” “就是一起吃饭的婶婶么?”绘梨衣想到了北青山晚宴时的那个中年妇人。 “是的,他们就是我的叔叔婶婶和我的堂弟,是我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的全部亲人。”路明非低声说,“我的父母是考古学家,经常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团聚过很长的时间,上了初中后我开始寄宿在婶婶家里,父母会定期给婶婶家汇寄养费,但那时候我和婶婶的关系并不好……不是不好,是很糟糕,婶婶是个很标准的中国式家庭主妇,但哪个家庭主妇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突出、讲话还不好听、性格也不讨喜的小孩呢?” “原来以前的Sakura是这样的。”绘梨衣点点头,又紧接着在小本子上写,“可现在的Sakura和那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是啊……彻底让我改头换面的是一个女孩。”路明非扭头看着夕阳,巨大的日轮已经有一半沉入海平面,最后的辉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浸在阳光里的脸,她敏锐的察觉到路明非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某种变化,就好像一个稚嫩的孩子以飞快的速度变得成熟、沧桑,虽然相貌和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遗憾忽然降临在了他的肩上……绘梨衣意识到路明非即将要讲某些很重要的事。 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人生那么久,路明非终于缓缓开口。 “五年前的某一天夜里,我忽然做了一场梦。”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龙族”(二合一,求订阅!!!) “这场梦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路明非用嘶哑的声音说。 绘梨衣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路明非在叙述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因为好奇打断路明非的话,她认真地看着路明非,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讲得每一句话她都有听到心里去。 “在那场梦里,我预见了我未来的人生。”路明非看着沉落的夕阳轻声说,悲伤的气息像是一股磅礴的海潮般,从路明非的身上缓缓涨起。 “Sakura也梦见了今天的场景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她很配合路明非,即便路明非所说的预知梦是那么匪夷所思,她也从没想过路明非说的是假话或是编造谎言糊弄她。 “不。”路明非摇摇头,“梦境里的我也站在这里,和绘梨衣一起,看到了这片风景,但那个我和现在的我,是千差万别的两个人,梦里的我和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擦肩而过,在满是遗憾与悔恨的人生里渐行渐远……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绘梨衣的睫毛颤了颤,她不知道怎样悲剧的人生才会让路明非活出这样一番话。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女孩叫陈雯雯,陈雯雯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社长,她文静又秀气,是班上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路明非从故事开始的起点讲述,“毫无疑问,陈雯雯也是那个曾是衰仔的我的暗恋对象。” “那时候我熬夜到凌晨只为等陈雯雯回复我的消息,加入文学社帮忙干苦力想着她能多看我一眼,在班上做哗众取宠的事就只是想逗笑她……现在说起来简直蠢爆了,但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很蠢,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青春期的暗恋本来就是幼稚又青涩的,所以才美好……”路明非顿了顿,“如果那份天真的幻想不被打破的话。” “毕业后班上的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聚会在一间电影的放映厅举行,我穿着人生中穿过最好的衣服,包里塞着陈雯雯最喜欢的蒲公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当时如果我的胯下有一匹马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将军……因为我马上要向暗恋的女孩表白了。”路明非说,“电影一结束我就跳上舞台,准备大声的对陈雯雯表白,对一个衰仔来说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最男人的事了,我赌上了我全部的觉悟!” “然后呢?”绘梨衣忍不住追问,她不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听到路明非提起在梦境里曾暗恋的其他女孩就吃醋或是耍小女孩性子。 “然后边上的同学提醒我站错位置了,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大家都是群众演员,然后我就看到了电影大屏上的一串英文字母,‘i love you’,‘我爱你’的意思,我正站在最排头的位置,我在扮演那个小写的‘i’。” “当时我感觉我的身体一寸寸的冰凉,我看着我们班最风骚的男生赵孟华手捧着玫瑰花朝陈雯雯走去。”路明非说,“赵孟华是班上有名的富二代,在仕兰中学的名头直追我的师兄楚子航,班上的男生都是他的马仔,也很受女孩的欢迎。” “陈雯雯毫不意外的答应了赵孟华,其实不论是班上的同学还是当事人陈雯雯,他们对这场精心策划的表白都心知肚明,他们也都知道我暗恋陈雯雯,所以瞒着我。”路明非说,“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各方面都比我优秀的情敌充当了炮灰和背景板,最后赵孟华挑衅的冲我做了个鬼脸,让我站回那个小小的‘i’的位置,说群众演员都有红包。” “Sakura没有揍他么?”绘梨衣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 “我倒是想来着,但我哪敢啊,要是按照热血漫画剧情发展我应该扭头和赵孟华互殴起来,赢的人才能拥有陈雯雯,可那个我是个衰仔啊,我体育成绩也不如赵孟华,他还有一票兄弟,干架铁定是我吃亏,我怂了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路明非摇摇头,“于是我哦了一声,又灰溜溜的滚回去扮演那个小写的‘i’,看着喜欢的姑娘在别人怀里幸福的模样……怎么样,是不是衰爆了?” “听起来很可怜。”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Sakura为什么不离开?” “是啊,氛围尴尬得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我是准备走的,但这时候放映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路明非说,“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忽然打断了这个宾主尽欢的场合。” “是谁?”绘梨衣很配合的问。 “是我的师姐,诺诺。”路明非说。 “师姐和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光芒盖过了全场所有人,就连我们之中风头最盛的赵孟华在她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她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我的至暗时刻,师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给我也换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师姐挎着我的胳膊,告诉我要挺拔一点,被这样风情万种的女孩挽着,原本那个衰仔再怎样貌不惊人也一下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路明非绘声绘色地说,“我们朝放映厅的门外走去,师姐带我坐上了一辆火红的法拉利,我们朝着远处的高架路扬长而去,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那时候瞧不起我的同学们一定都站在放映厅的门口,看着我们的背影目瞪口呆。” “师姐好棒。”绘梨衣发自内心地称赞。 “是啊,师姐简直棒极了,这么棒的女孩,那个曾是衰仔的我理所当然的爱上了她。”路明非坦然地说,“卡塞尔之门向我洞开,我被师姐带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有能活到一百三十多岁还活蹦乱跳的老不死,有龙,还有混血种。” “我被学院定义为四十年一遇的‘S’级,总之就是潜力很高很高的家伙,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厉害在哪,我是全世界最精英的学院里最精英的学员,刚入学就在自由一日上崩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老大,学院两个规模最大的社团相继向我抛来橄榄枝,我加入了学生会,被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看好。”路明非低声说,“但只有我知道,我本质上还是那个衰仔,我拒绝了师兄而加入学生会完全是因为师姐就在学生会,我就像暗恋陈雯雯一样暗恋师姐……不,比暗恋陈雯雯更卑微、更无耻,、因为我完全忽略了师姐是恺撒老大的女朋友。” “就是那个金色的外国人么?”绘梨衣问。 “是的,老大人很仗义,他知道我恋爱师姐,但是没有戳破我,也没有暗地里给我使小绊子,反而对我很好,那时候的我既崇敬他,又羡慕他。”路明非说,“一个人的人生中会面临无数的选择,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你的一生,卡塞尔学院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分水岭,我彻底和以前平凡的人生作别,迷失在一条铺满悲剧的人生中。” “第一个悲剧降临在我的一个朋友身上,他叫老唐,是一个美籍华裔,是我打游戏认识的。”路明非说,“绘梨衣你有过见到过,就是那个我昏迷时来看我的,眉毛耷拉,话很多的家伙。” 绘梨衣想了想,她记起了那个喜相的老唐,然后点点头。 “老唐的本职工作是名赏金猎人,就是天南海北到处跑帮雇主完成任务的灰色职业,只要钱给够了他们什么都做。”路明非说,“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老唐是名猎人,老唐也不知道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因为一次任务,老唐潜入了卡塞尔学院,命运促使我们两个毫无防备的朋友站在了对立面,悲剧就此酿成。” “老唐本身是某个类似于‘神’的家伙,只是一直没有觉醒,但是在潜入卡塞尔学院的任务中,老唐看到了某些画面受了刺激,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苏醒过来。”路明非说,“觉醒了的老唐在卡塞尔学院里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然后回到了三峡水库之下他的家里,老唐成了我们必须抹除的敌人,作为‘S’级学员的我义不容辞踏上了讨伐老唐的队伍,好巧不巧,这次的行动指挥是恺撒老大,而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我的师姐。” “觉醒的老唐已经失去了记忆,他的破坏力很强,比绘梨衣还厉害,师姐受了重伤,把氧气面罩给了我,她放弃了唯一生还的机会。”路明非用满是遗憾的语气说,“为了拯救师姐,我和魔鬼做了一桩交易,我出卖自己的灵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 路明非把和路鸣泽之间的交易说的很隐晦,普通人听到这句话多半会理解成路明非背弃了自己的原则,违心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但只有路明非和某个小魔鬼才知道,这句话里隐含着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权与力的交换。 路明非说出这番话的瞬间,阴冷的轻咳声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仿佛那里藏着一个冷峻的魔鬼,用这种声音来提醒路明非,不允许向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个人提及世界上桩最绝密的交易。 路明非扭头,冷冷地瞪了一样,山壁的角落里只剩落叶夹杂着樱花纷飞的影子,魔鬼叹息着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Sakura会很伤心吧。”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面露关切。 “很伤心,虽然那不是我的亲身经历,但只是想到我的好朋友因为我死去了,我就会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路明非低声说,“老唐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能陪着还是衰仔的我一起玩,老唐原本是多么好的人啊,于是我很伤感,但是比起伤感,我更多的是无力,对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某些悲哀。” 绘梨衣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路明非在无人的夕阳中为她讲述着自己梦境里的另一个人生,她也像是沉浸式的和路明非共同体验了那场悲剧,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的脸,她完全能体会到路明非现在复杂的心境,但绘梨衣怎么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她和人沟通很少,原本就不善言辞。 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坐在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绘梨衣往路明非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她忽然抱住了路明非,然后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这是她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也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能安慰人的办法。 被抱住的的路明非愣了愣,他闻到绘梨衣发梢传来的的肥皂香味后回过神来,他也抱了抱绘梨衣,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示意自己没关系。 “第二个悲剧降临在我的师妹身上,师妹叫夏弥。”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夏弥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个和老唐一起来看我的女孩。” “我记得,那个女孩很漂亮,还和我聊天。”绘梨衣点点头写。 “是啊,夏弥很讨人喜欢,她长得很可爱,性格又古灵精怪的,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卡塞尔学院的同学都喜欢她。”路明非说,“夏弥和我的师兄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夏弥喜欢师兄,师兄也喜欢夏弥,不过他们两个谁也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精灵般的活泼少女和机器般的高冷师兄,其实按照原本的发展,夏弥和楚子航他们两个应该会成为最亲密最般配的恋人。” “之后呢?”绘梨衣紧接着在小本子上写。 “之后她死了,在那条人生轨迹里,我和师兄联手杀死了夏弥。”路明非的声音幽幽的,“师兄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因为夏弥和老唐是一样的存在……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敌人。” “好可怜。”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 “是啊,命运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它就像一个是看不见的魔鬼,总是喜欢捉弄可怜的人。”路明非轻声说。 “魔鬼找上了门,下一次的悲剧彻底降临在了我的身上。”然后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绘梨衣,“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师妹,接下来要失去的……是世界上唯一喜欢我的女孩。”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错误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p) 巨大的日轮已经近乎完全沉入海平面以下,疲惫的夕阳正在收走最后的余晖,黑暗即将席卷整片大地,就好像预示着路明非即将迎来另一段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在我即将升入大三时,那场日本之行如约而至。”路明非说,“和这一次的组合一模一样,我作为被派遣到日本的专员和师兄还有老大一个组,与日本分部交接,共同探索二十年前沉入日本海中前苏联军舰,列宁号。” “学院怀疑列宁号上面携带有某种龙族的禁忌之物,后来经过声呐探测系统发现,那个禁忌之物被认定为一枚古龙的胚胎。”路明非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和日本分部分工合作,共同炸毁这枚正在孵化中的古龙胚胎。” “于是就有了‘极渊计划’,当我和老大还有师兄到达极渊之中时,我们发现了一大片的上古文明,龙族的古城高天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被眼前的一切震撼。”路明非回忆着在极渊中看到的景象,“还有那艘沉入海底的列宁号,它已经和古龙的胚胎生长在了一起。”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二十年前的沉船事故也许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将这枚古龙的胚胎沉入高天原中,这个幕后之人以胚胎的血液作为养分,想要唤醒某个沉睡在高天原之中的东西。”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精炼硫磺炸弹送进了列宁号的身躯里,准备上浮的时候却发现我们被蛇歧八家给耍了。”路明非不忿地说,“我们乘坐的迪里雅斯特号早就被日本分部那群混蛋偷偷改造成了一艘移动核弹。” “你的哥哥源稚生告诉我们必须要向高天原投放核动力舱才允许我们上浮,不然大家就一起完犊子,我们一边咒骂你的哥哥一边把被改造成核弹的核动力舱投放进高天原里。”路明非不加掩饰地说,“还好源稚生这家伙虽然无耻,但至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自己的哥哥被当面如此诋毁,绘梨衣非但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得出她的心里其实也早就对源稚生存着某种怨气……只是不知道源稚生要是在这里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这番对话会作何感想。 “预感到高天原的毁灭即将降临,沉睡在高天原地底的尸守们倾巢而出,我和师兄还有老大刚刚死里逃生,又被铺天盖地的怪物给围住了,那时候的我并不像现在这样,拥有和那些怪物抗衡的能力,我们的深潜器在深海中解体了,在我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候……”说到这里,路明非的目光落在绘梨衣的脸上,“这时候绘梨衣你出现了。”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显然她还记得在“极渊计划”的那天,在深海之下和路明非见面的场景。 “你携带着冰山从天而降,怪物们一只接一只的在你的刀锋下无力死去,你间接性的救了我和师兄还有老大。”路明非顿了顿,他看着眼前穿着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说,“那是我第一次和绘梨衣见面,那时的绘梨衣也穿着今天这套衣服。” “但那时候的我处于极度缺氧的状况,我的意识一片模湖,在漆黑又混沌的海底,我只看到一袭暗红色长发的熟悉身影,我完全没注意到那道身影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陌生,透着一股冷漠的杀意。”路明非的语气饱含内疚,“我就像是濒死者在彻骨的严寒看到了一束温暖的曙光向我投射而来,于是我想要抓住那团光,疯狂的向那道身影游去,拼了命的想要抱住对方……”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沉默了,就像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而语塞……其实路明非早就准备把这些话和这个梦向绘梨衣坦白,但当绘梨衣真的在自己面前,他才发现想要坦然讲出那个悲剧的故事比他想象中的要更难以启齿。 “sakura是把我认成了别人么?”绘梨衣想了想,在小本子上问。 这个女孩虽然性格单纯,几乎没有什么社会经历,但她绝对不算笨也不算蠢,相反的,绘梨衣在某种程度上心思其实比普通的女孩更加细腻。 路明非说那是梦境里的他第一次和绘梨衣见面,却看到“熟悉的身影”,就好像在最无助的时刻看到了他脑海中最深的那道影子,所以路明非形容那是道“温暖的曙光”。 “是的。”路明非长叹一口气,缓缓地说,“那时候的我把绘梨衣你错认成了我的师姐诺诺,诺诺和你一样,也是暗红色的头发。” “人在濒死的时候,脑海里回浮现出走马观花般的景象,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在三峡水库下被师姐拯救就是我最难忘的时刻之一,所以在相似的绝境下我本能的以为是师姐来救我了。”路明非虽然说的是诺诺,声音里却透着对绘梨衣的歉疚。 “我笨拙地向绘梨衣游去,动作就像是小鸭子凫水那样,大概是我愚蠢的动作让绘梨衣你放下了警惕心,你好奇的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傻子慢腾腾地扑向你。”路明非低声说,“然后我忽然抱住了你,这大概是你第一次被不认识的异性抱住吧,所以你愣住了,很茫然没有反抗。” “我抱着绘梨衣你却以为我抱住了师姐,嘴里喊着‘诺诺,诺诺’,晕厥的恺撒老大还在身边,身体像只臃肿的水母一样往海面上浮去……”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低,“可那时候绘梨衣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那段错误的人生里,我们之间错误的缘分就从这次该死的误会开始结下。”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听着路明非诉说这一切,她的脸上除了认真以外看不出任何表情,正常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话应该生气或是恼怒,但是绘梨衣没有。 也或许绘梨衣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嗔怒,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路明非表达,于是就把这种情绪藏在自己的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从‘极渊计划’逃生后,我和师兄还有老大在一间网吧碰头,碰巧麻生真小姐就在那家网吧打工,日本分部宣布脱离卡塞尔学院,蛇歧八家集体背叛了秘党,我们和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路明非说,“当时那家网吧被暴走族和黑帮包围,我们下意识以为是蛇歧八家派人要来致我们于死地,真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协助我们从网吧里逃脱。” “是秋叶原的真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 绘梨衣见过麻生真和野田寿,她和路明非在秋叶原逛街的时候,黑帮的人在街道上大肆搜找他们,麻生真带他们躲进了打工的女仆咖啡店里,还热情的招待了绘梨衣,路明非也给绘梨衣讲过麻生真和野田寿的故事,所以绘梨衣对那个女孩的印象很深。 “是的,真小姐是个很勇敢很仗义的女孩,却死在了那群暴走族的手上。”路明非惋惜地说,“那些暴走族自称是本家来人,实际上却是勐鬼众的人,恺撒老大发誓要让源稚生付出代价,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就这样被成功挑拨了。” “所以sakura才对寿和真的事那么关心?”绘梨衣问。 “没错,他们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值得一个美满的结局。”路明非认真地说,“所以我有提前知道一切的能力,我就有责任帮助我身边的人规避那些悲剧的发生。” “因为sakura也是善良的人。”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举给路明非看,脸上的表情认真。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缓缓摇头,他轻声说,“我不是善良的人,我只是个自私的人,梦境里的我也是,现在的我也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只考虑着让自己不要后悔,让自己不要后悔就行了,可梦里的我太笨了,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错的。” 】 “不是错的,那是sakura自己的决定。”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是的,那些决定都是我亲自做下的,所以结果也必须由我自己来承担。”路明非点点头,他接着说,“暴走族的首领朝老大开黑枪,我帮挺身帮老大挡下了那一枪,老大和师兄带着我找到了高天原俱乐部,我们在高天原里做牛郎来一边养活自己,一边躲避黑道的追捕。” “我们的牛郎生涯也各不相同,老大骚包的性格简直就是为牛郎而生的,他来到了高天原就像来到了家,师兄虽然不善言辞和交际,但他长得很俊,很多日本的熟妇就吃高冷的年轻帅哥那一套。”路明非顿了顿,“可我就不一样了,那时候的我是个衰仔,不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可能喜欢衰仔,最多会施舍几张可怜的同情票,所以当时老大和师兄已经首秀结束了,我还做着服务生的工作,每天都为了赚够八百张花票而发愁。” “sakura很棒,我会给sakura买花票。”绘梨衣在小本子上为路明非写着鼓劲的话。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绘梨衣的脸,这个女孩不论何时都是这样支持他,不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不论他是衰仔还是精英……可是一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绘梨衣的结局,路明非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死一样疼。 “你已经这么做了。”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他继续开口,“之后我们潜入到了源氏重工准备报复蛇歧八家,过程中我和师兄老大走散了,他们找到了你的哥哥,三个人打了一架,好在解开了误会,我则是在机缘巧合下碰到了正准备翘家的绘梨衣你,你的小黄鸭落在我这了,看到小黄鸭后你终于想起了我,和我一起离开了源氏重工。” “见过你绘梨衣在‘极渊计划’里的表现,老大和师兄一致认为你很危险,他们交待给我的任务是陪你玩,实际上是为了监视你,避免有人刺激到你发生危险的情况。”路明非把实话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出来,“所以那时候的我也像现在一样陪着你到处玩,但和现在不一样的是,那个我根本不了解绘梨衣,所以我对你敬而远之。” “意思是sakura很怕我对么?”绘梨衣问。 “是的,那时候的我害怕绘梨衣,但那不是绘梨衣的问题,因为那个我从本质上就是个怂货。”路明非坦诚地说,“但相处下来发现绘梨衣并不可怕,反而很可爱又很听话,那时候我也带着绘梨衣到处玩,我们去浅草寺,去迪士尼,去明治神宫,我们一起买衣服,买零食,买最大号的轻松熊……委实说,在梦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最放松,因为对于那个曾是衰仔的我来说,这大概是我生命里第一次和漂亮的女孩这么亲近,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最后的旅行我们也来到了梅津寺町,就是今天这里,我带着绘梨衣看大海,看森林,看夕阳,在夕阳沉落的时候,我们拥抱在一起。”夕阳已经褪去了,路明非看着夜幕中的大海,“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女孩喜欢我,喜欢曾经那个……谁都不喜欢的我。” 黑色的大海潮涨潮落,海潮声像是一篇悲伤的诗韵,沉默了很久后路明非才开口。 “那时候的我心里喜欢的是师姐,我觉得我没办法接受绘梨衣对我的感情,所以我背叛了老大和师兄的命令,做出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我把绘梨衣送走了。”似乎是陷入苦痛的回忆,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涣散,“我亲手把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我的女孩,送进了深渊。” “我带着绘梨衣到梅津寺町的车站,亲眼看着你上了车。”路明非说,“我强忍着恐惧拨通了源稚生的电话,告诉他时间地点让他接你,源稚生顺利接到了你,我也回到了我的高天原。” 第四百九十四章 红井之殇(二合一,求订阅!!!) “送走了绘梨衣后,我一个人在站台站了很久。”路明非说,“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我内心深处觉得这样对你也好对我也好。” “我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一个是身份显贵的黑道公主,一个是寂寂无名的底层牛郎,我们的人生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路明非低声说,“我本以为过不了多久绘梨衣就会把我忘掉,在离开了我这个生命中的小插曲后,过回黑道公主应该过的人生。” “我不想这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我知道,我现在了解绘梨衣的想法,但那时候我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因为前一天我们也遭到了勐鬼众的追猎,绘梨衣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了,我也被梆子声影响,面对好几百个暴走族和黑帮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带着绘梨衣拼命的逃,最后让绘梨衣陷入失控,杀死了很多人。” “绘梨衣在旅馆里告诉我说‘我们都是小怪兽,总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第二天绘梨衣穿戴整齐告诉我说你要回家了,你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你说家里人也在担心你的安全。”路明非说,“那时候的我傻傻的以为绘梨衣是真的想回家了,所以在完成了最后一趟旅行后,我瞒着师兄和老大送走了你。” “百感交集的同时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因为这样我就不用面对绘梨衣对我的感情了,也不用考虑会不会背叛我对师姐的感情。”路明非幽幽地说,“在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女孩之中选一个,对于那个连表白都不敢的怂货来说,简直是要命的选择题。” “最后绘梨衣你问我是谁,可以去哪里找我,但我逃避了,我没有勇气说出口。”路明非说,“最后我回到我们住的旅馆,老大和师兄全程目睹了一切,但他们没有责怪我,也许风暴将至,他们也觉得把你送回家族是个不错的决定,他们陪我一起把绘梨衣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寄回了蛇歧八家。” 路明非说着这一切的时候,绘梨衣的手紧攥着巫女服的裙摆,看得出来她听着路明非的话内心也波澜起伏的绝不平静。 他们此刻就正在路明非描述的梦境中的故事的最后一趟旅行中,那股浓浓的不安感包裹着绘梨衣,她不知道今天的旅程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自己会和sakura回到高天原?还是会和梦境的故事一样被送走? 路明非细心的察觉到了绘梨衣的小动作,他握住了绘梨衣紧攥衣角的手,把绘梨衣的手捧在自己的两只手掌心中间,以此来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回到了高天原后,风间琉璃找上了我们,风间琉璃你也见过的,就是上一次歌舞伎表演的那个秀气男孩,他的真名是源稚女,你哥哥的弟弟。”路明非说,“风间琉璃告诉我们说王将即将要和橘政宗接触了,两个黑道魁首,同时又是两个深沉的阴谋家,他们的碰面选在无天无地之所,东京塔的上方是最好的谈判场地。” “我和恺撒楚子航,我的另一个废柴师兄,还有风间琉璃潜入东京塔附近,我们埋伏着,等待王将露面,然后杀死这个可怕的男人。”路明非说低声说,“王将的确露面了,一同露面的还有橘政宗和数不清的死侍,源稚生也混入了战场,我们都被死侍给包围了,在绝境之中,樱为了源稚生牺牲了,橘政宗也为了源稚生牺牲了,你的哥哥在那一次的谈判中同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只能独自背负起蛇歧八家这个沉重的担子,还有杀死‘神’的使命。” 路明非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可即便是蛇歧八家的‘皇’,在命运面前也是一样渺小,‘神’还是复活了,沉睡已久的火山开始爆发,海啸席卷了整个东京……不,是整个日本,尸守的狂潮接踵而至,整个国家都在这场浩大的灾难中摇摇欲坠。” “源稚生弟拼了命赶去了‘神’复苏的地方,源稚女则是拼了命的想见哥哥,在离开之前,源稚女把屠‘神’的意志托付给了我,他说我是眼底藏着狮子的男人,他赌我赢。” 路明非自嘲的笑笑。 “可我觉得他赌错了,源稚女那么聪明一个人,我真觉得他这一次犯了傻,居然把屠‘神’的重任押宝在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身上,他要说老大或者师兄眼里藏着狮子都没问题,我的眼里哪有什么狮子啊,我的眼里只有眼屎……” 路明非久违的蹦出一句烂话来,绘梨衣也被他给逗笑了,但只有路明非自己心里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的他是真心这么觉得,如果不和路鸣泽交易他的武力值基本为零,但是如果和路鸣泽交易还要搭上四分之一的命…… 主要是他和王将、橘政宗什么的压根不熟,和那个复苏的“神”也不熟啊,花自己的命去拯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国家和一群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那是英雄该做的事,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深明大义。 反正专家说日本早晚得沉进海里,早沉晚沉不都是沉嘛……就是宅男的圣地和那些优秀的游戏、漫画公司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还怪让人可惜的,可游戏再好玩、动漫再有意思也不值得自己拿命去换啊! “那场战争中死了很多人,樱、夜叉、上杉越、宫本志雄、风魔小太郎……蛇歧八家的八位家主死的只剩下唯一的樱井七海了。”路明非接着说,“包括你的哥哥源稚生,还有源稚女,他们也在那个幕后之人的阴谋下自相残杀,最后相拥着死在了一起。” “那个幕后之人就是赫尔左格,他既是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又是勐鬼众的王将,他一人分饰两角,掌控着日本所有的混血种结社,目的就是为了复活‘神’。”路明非的目光中闪过凶戾,“赫尔左格扮演你的父亲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因为你是他复活‘神’的计划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楔子。” “赫尔左格把你当作……容器。”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这个残忍的真相。 绘梨衣愣了愣,显然是不明白这里的“容器”代表着什么。 “赫尔左格复活‘神’当然不是为了看着‘神’毁灭世界什么的,他是为了掠夺‘神’的力量,成为这个世界上至高的霸主。”路明非为绘梨衣解释,“‘神’的力量都寄存在一块叫做‘圣骸’的骨头里,‘圣骸’本身是具有强烈的毒性,普通混血种的身体无法承受住那股爆裂的毒性,但是超级混血种可以。” “你是赫尔左格已知血统纯度最高的混血种,所以赫尔左格把‘圣骸’移植到绘梨衣你的身体里。”路明非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叙述,“赫尔左格用你的血去过滤‘圣骸’的毒性,再把你的血液抽干,注入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就能获得‘神’那无上的伟力。” 绘梨衣静静地听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早在路明非和源稚生他们的交谈中,她早就知道橘政宗是个坏人,在绘梨衣简单又纯粹的是非观里,坏人就是会做坏事的,所以赫尔左格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她也并不觉得意外……她看着路明非,想知道路明非对她说的这个梦境是不是迎来了结尾。 “绘梨衣是在日本发生海啸的时候被带走的,你在line上发消息和我说你要去韩国,我给你打了个视频,发现你的确在一家豪华私家车的后座上,于是我放心了下来,我以为绘梨衣你真的要去韩国。”路明非说,“绘梨衣和我说你很怕,但不是怕海啸的声音,你听到了某种东西的啸声,那种声音让你恐惧,而我那时还独自躲在酒窖里喝酒。” “绘梨衣你说你要来找我,想要带我一起去韩国……如果我答应了你也许我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吧。”路明非顿了顿,”可我又一次拒绝了,我安抚了你几句,告诉你我在避难所里,避难所很安全,这里有水和热毛巾,但其实我当时衣服上都被冰冷的海水浸得湿透了,喝酒是为了取暖。” “你问我什么时候去韩国找你,我说短则三月迟则半年,海棠花节的时候,我一定去找你,你在海棠花树下等我,到时候你买两个冰淇淋,如果我们见面了你就分我一个,如果没有见面就两个都归你。”路明非露出苦涩的笑,“你信了……可韩国其实根本就没有海棠花,也没有海棠花节,我骗了你,你却对我深信不疑,我当时躲在酒窖里,店长和客人来了,我就开始装死。” “你一直给我发line,消息不断,你说你还没到机场,路上很颠簸,你有点头痛,你在韩国的名字叫金熙嫒,你还说你会住在韩国江南区的一个公寓里,你把详细的地址发给我了,你问我还在不在,让我和你说说话,你说你觉得冷,你能听见那东西的吼声,觉得它似乎在跟你说话……” 】 路明非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把梦境的故事中绘梨衣的每一条信息都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你那时候就是这样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只觉得烦,我没有回复你,我把编辑好的信息都删除了,外面男人的女人们都在逃命,可我根本就不想管,我只想躲的远远的,在别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一个人喝闷酒。”路明非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他竭力稳住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我又想到line是可以定位好友的,我怕绘梨衣犯傻回头来找我,所以我打开定位看到了你的位置……” “可你根本不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你的定位在红井!” “勐烈的恐惧在我的脑海中炸开了,我意识到什么地方犯了错……那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路明非抑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了。 “可我当时仍然不敢置信,我试图欺骗自己,是不是源稚生已经解决了‘神’,邀请你过去喝酒,我掰着手指头算账我应该去救那个女孩吗,付出昂贵的代价去救她到底值不值得……” “和死侍在水里搏斗,窒息的那一刻,我终于记起来了,在海底拥抱我的、救我的根本就不是师姐,而是绘梨衣!”路明非声音哽咽,“酒德麻衣递给我车钥匙,让我去找你。” “可是路上我居然还在算账,也许红井那里一切安好,也许一切都是我杞人忧天,值不值得,究竟值不值得……我大概是……失心疯了……” “晚了……我赶到了红井,可是一切都晚了……” “等待我的只有地狱般的景象和满目疮痍……绘梨衣你被包裹在巨大的、白色的茧里……你的鲜血从身体中被抽走……身体一寸一寸的枯萎……” “‘sakura……sakura……sakura……’你一边抽泣一边默念……” 路明非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噩梦,即便他用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腕,想用疼痛平息这股不安,但仍然无济于事……因为这股颤栗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的。 “悲剧发生了,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抱住绘梨衣干枯的身体……我从你的行李箱里翻出你的东西……你的衣服……你的玩具……你的明信片……每一样东西上都写着你和我的名字……” 眼泪从路明非的眼眶中无声的流下。 “原来我也可以在一个女孩的生命里这么重要……原来真的有人会喜欢那样的衰仔……”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刀割一样疼……这就是混蛋承受的代价……我内心的狮子终于跳了出来……我支付了昂贵的代价……已经来不及计较值不值得……” 第四百九十五章 悲剧(二合一,求订阅!!!)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项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每一张都是东京的旅行明信片……上面的照片是东京天空树、浅草寺、迪士尼、明治神宫……每一个地方都是绘梨衣和Sakura一起去过的地方……我却根本就不知道绘梨衣是怎么收集来的……” …… “手机也在箱子里,手机屏幕是爱媛县的山……就是我们脚下这一座……我的背影坐在夕阳下的神社旁,很静谧也很美好……” “因为我是牛郎不愿意暴露身份和绘梨衣合照,所以绘梨衣偷拍了这张照片……我都不知道绘梨衣是什么时候偷拍的,还被设成屏保……” “我都不知道,我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原来我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的眼里也会这么重要……原来……也会有人偷偷看着我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 “我把绘梨衣抱到一旁,让绘梨衣的身体靠着井壁坐下……我为绘梨衣整理好头发,把绘梨衣的小玩具一件件的放在绘梨衣的旁边……” “因为绘梨衣很害怕,但是有轻松熊、HelloKitty、小怪兽和橡皮鸭陪着绘梨衣,绘梨衣大概就不会害怕了……我这样想着……” “直到我摆轻松熊的时候无意间把它碰倒了,我看到了轻松熊底部的标签……” “‘Sakura&绘梨衣のRilakkuma’……Sakura和绘梨衣的轻松熊……” “我努力保持的镇静瞬间被打破了,我颤抖着手翻过了每一个玩具,看到了它们底部的标签……” “Sakura和绘梨衣的HelloKitty……Sakura和绘梨衣的小怪兽……Sakura和绘梨衣的小黄鸭……” “Sakura和绘梨衣的……每一件都一样,每一件都被改过,每一件都是……Sakura和绘梨衣的……” “所有的玩具都是我和绘梨衣共有的,绘梨衣把全部的世界和我分享……绘梨衣拥有的世界只有这么大这么多,但绘梨衣一点都不吝啬的和Sakura分享了所有的东西……” “可我呢……我又做了什么啊……” …… 每一个,每一个细节路明非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在梦境里时,把故事里的这一段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看,第一次看到绘梨衣的结局时他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把睡梦中的路鸣泽都给惊醒了。 路鸣泽还以为自己这个堂哥被自己的老妈没收了上网吧的零花钱和营养快线,受不住打击而神经质了,吓得小胖子天天躲去叔叔婶婶的房间里睡。 路明非一天又一天的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的看这个女孩悲惨令他窒息的结局,他一边看一边痛哭,揪心地痛骂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 从梦中醒来后路明非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就像是在自虐,那段时间路明非校服下的两条手臂其实一直都是淤青不断、血肉淋漓的。 路明深知自己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阿斗性格”,他这么做为了要让那个颓废的自己牢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愿意和那个谁都瞧不上的衰仔分享一切的女孩,而那个衰仔又亏欠着这个女孩什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 他要让自己代替那个怯懦的衰仔,为那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赎罪! 路明非涕泪满面地看着绘梨衣,声音哽咽又嘶哑。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让绘梨衣活过来……” “如果能用我的命换绘梨衣的命,我会毫不犹豫让绘梨衣活过来……但是我办不到……让死人复活这种事……哪怕赔上我自己的命也做不到……” “我对你承诺过,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可我没能做到……于是我自责、懊悔、绝望……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爱让人无畏,恨让人癫狂,悔让人绝望……路明非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悲腔。 ”悔恨的气息就好像一股冰冷的水流,从我的心底喷涌而出……它铺天盖地般袭来,弥漫到我的全身……这股气息就快要淹没我,让我无法呼吸……” “那股悲伤是那么强烈,凶狠又蛮霸,让人虚弱无力,让人撕心裂肺……又让人歇斯底里!”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的……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我要……杀死赫尔佐格!!!” 路明非从齿间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眼中的恨意凝聚成熊熊火焰,能灼穿人的心肺骸骨,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凶狠,就像一个失去退路的亡命恶徒。 “我又一次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我祭出了我最强的力量……我已经不顾一切了!” “源稚女把他的命赌给了我,他曾说过赌我赢,那我也赌我自己赢……这一次我必须赢!” 路明非的表情狰狞,他的身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这股气息冰冷彻骨又炙烤如火,像是寒泉又宛若岩浆。 “我来到赫尔佐格的面前,这时候的赫尔佐格已经得到了‘神’的力量,源稚生、源稚女、“圣骸”……他吃掉了所有人,吸收了所有的养分,成为新生的‘王’,他屹立在他的王座之上,感受着体内喷涌而出的磅礴伟力,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世界,他觉得自己即将君临天下,新的时代即将被他开启。”路明非低声说,“但赫尔佐格看到我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他一时间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能和他并驾齐驱的怪物,然后赫尔佐格认出了我。” “他劝说我加入他,和他一同开启新的时代,我们可以一起屹立在世界的巅峰,将这个浩瀚的世界平分共壤。”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丝轻蔑,“我知道他这是在迷惑我,他用他最擅长的伎俩来蛊惑人心,他想趁我放心警惕心的时候袭击我。” “但赫尔佐格失算了,因为我对这个世界的王座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我找上他只为了一件事……”路明非狠狠地说,“那就是复仇!” “我用最讥诮最嘲弄的言语讽刺他,极尽尖刻之能事,我就像一个已经输光了筹码的烂赌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无所谓失去。”路明非的眼底燃起熊熊火光,语气斩钉截铁,“我要把那个踩着我的朋友和喜欢我的女孩的累累尸骨而获得力量的混蛋,从他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拉下来,我要亲手将我的仇人送进深渊!” “我们拼杀,我们撕咬,没有言灵的力量也没有花哨的招式,怪物之间的战争永远是刀刀见血的!”路明非低声说,“我的力量渐渐消散,落入了劣势,赫尔佐格更加猖狂了,他觉得杀死我志在必得。” “可是赫尔佐格忘记了,哪怕他空有力量,他那怪物的身躯下依然藏着一颗怯懦的人类之心。”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可我从里到外都是真正的怪物,我虽然是个怂货,和怂货一旦发起狠来不计得失也不计后果,赫尔佐格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沉睡的怪物……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我用尽我最后的力气,带着赫尔佐格往高空飞去,一万米、两万米、三万米……”路明非描述着梦境的故事里那场终极的战争,“直到日本岛在我们的翅翼下变得如同米粒般渺小,我们所在的高度连氧气都呼吸不到了,我的双拳重重地锤击在赫尔佐格的胸膛上,然后无力地往下方坠落。” “赫尔佐格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认为我的最后一搏和垂死挣扎都是徒劳。”路明非轻蔑的笑,“但下一秒他就体验到了什么是地狱!” “加图索家的天基动能武器从天而降,精准的落在了他的头顶,赫尔佐格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个高度,那是因为我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路明非语气疾快地说,“近地轨道上的天巡者就在此刻到达东京的上空,空域完全笼罩了赫尔佐格,那种恐怖的加速度下,他避无可避!” “密集的金属打击网下狠狠击打赫尔佐格的身躯上,即便是他费尽心思得到的龙类的躯体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爆炸性的伤害,赫尔佐格的脊椎一寸寸的炸开,钢铁般的肌肉被撕裂,坚硬的龙骨被焚烧成焦灰,磅礴的重力压着赫尔佐格往地面坠去。”路明非讲述着一代枭雄最终的结局,“他尖叫,他嘶吼,但都无济于事,他的残躯坠入了日本海,赫尔佐格的体力早就在和我的战斗中被消耗了大半,在达摩克利斯之剑那种核弹级别的轰击下,即便是所谓的‘神’也该化为齑粉!” “他死了么?”绘梨衣一直不忍打断路明非的话,所以在路明非讲了这么多后,绘梨衣才提问。 “死了,赫尔佐格死的不能再死,我为源稚生源稚女,也为绘梨衣你报了仇。”路明非的声音嘶哑,“但哪怕杀死了赫尔佐格,我的内心也没有一丝快意,报仇永远是世上最无用的事,让你悔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哪怕拥有了复仇的能力也会让你悔不该当初。” 路明非已经没有流泪了,因为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他的表情看起来依然那么那么伤心,两道深深的的泪痕就像刻印在了他的脸庞上一样。 “一切都平息后,我和师兄还有老大回到了高天原,因为我的首夜秀还没有完成。”路明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首夜秀对一名合格的牛郎来说就是鱼跃龙门的过程,不跨过八百花票的门槛,牛郎的生涯就永远是不完整的。” “那天来了很多客人,高天原人满为患,盛况空前,政界的、商界则、演艺圈的……所有曾光顾过高天原的熟客都来捧场了……但不是捧我的场,而是捧其他的客人和师兄、老大他们的场。”路明非自嘲的笑笑,“我仍然是牛郎界那个寂寂无名的小卒……可就是这么个最普通、做不起眼的牛郎新人,却在那天创造了高天原花票数量的历史。” “师兄和老大上台帮我表演,那既是我的首页秀又是我们的告别秀,表演结束后,我们就要永久的告别牛郎这个圈子了。”路明非说,“师兄吹起了很久都没练的萨克斯,老大优雅地弹钢琴,我负责唱歌,他们的表演都很完美,我是唯一的瑕疵,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卖我面子,我看着寥寥无几的花票,脚趾都要尴尬的在台上抠出一栋法式别墅来。” “最后店长出现了,他顶着尚未痊愈的重伤来帮我公布我最终的得票数,店长睥睨全场,以揭幕奥斯卡大奖的语气宣读我的票数。”路明非说,“我最后的的花票数量是三百二十张,离八百张发票遥遥无期,这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同情票,这个数字意味着不及格,我离一个真正称职的牛郎还差很远,我当时觉得丢人死了,这简直是公开处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候,店长忽然正色起来,他公布了我合格了,从今天起,高天原的Sakura成为一名正式的牛郎,我心说三百二十张花票怎么是合格呢,这连八百张的一半都不到,店长断了手臂难不成还伤到了脑子的神经么?”路明非的声音又开始抽噎起来,“店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支票,一张罕见的大额支票,面额一亿日圆的支票,换算成花票有整整十万张……所以我最终的票其实是十万零三百二十张!” “店长告诉我说几个月前一个漂亮的女孩找到了高天原,她不会说话,来店里找Sakura,店长说牛郎是不允许私下会客的,如果支持Sakura可以买花票支持他,女孩一口气签下了一亿日圆的支票……是蛇歧八家的支票,签下支票的人就是绘梨衣。”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无声的哭泣。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吻(二合一,求订阅!!!) “太好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路明非愣住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太好了?什么太好了?是赫尔左格被杀死了太好了?还是自己除去绘梨衣赠送的十万花票只得了三百二十张花票太好了? “太好了,sakura及格了,原来梦里那个绘梨衣也有给sakura送花票。”绘梨衣认真地在小本子上补充道,然后举到路明非的眼前。 路明非彻底傻眼了,表情从呆滞变得不可思议,他看着绘梨衣写的话和绘梨衣拍拍胸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无声的从路明非的眼眶中溢出。 原来绘梨衣最关心的是这个么?比起故事里的自己对她的欺骗,比起她在赫尔左格的阴谋下遭遇的悲惨境遇……最值得她松了口气的居然是故事里的她有没有给自己送花票、自己的花票有没有及格……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么?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 其实很早以前路明非就决定在这一次梅津寺町的旅行中把关于梦境的故事这一切都对绘梨衣坦白了,所以他一直都很忐忑,不敢对绘梨衣表白也不敢和绘梨衣有太过越矩的亲密举动……因为那时的绘梨衣是不知情的,路明非不知道绘梨衣在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路明非想象过很多种可能性,也许绘梨衣在知道梦境故事里的自己是因为把她错认成师姐而与她结缘后,对自己好感骤降,也许绘梨衣在知道那个自己不负责任的本性和对她的所作所为后,会对自己心生怨念,也许绘梨衣会以为自己现在对她好单纯只是想要为自己内心的愧疚于与悔恨而赎罪,因此失去对自己的信任……路明非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情况都想了个遍。 可路明非唯独没想过绘梨衣此刻的反应……他不敢奢求绘梨衣不对他生出任何责备或是埋怨的心思,因为他没有资格以失信者的立场苛求这个倍受伤害的无辜女孩原谅他或是理解他,哪怕绘梨衣在得知真相后记恨他甚至仇视他,路明非也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这是他亏欠这个女孩的,他犯下了无法被宽恕的错误,罪与罚是他原本就应该承受的,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只能接受,他的心里早就做好了为绘梨衣赎罪一生的准备。 可是路明非没有等来料想中的责怪,没有埋怨,也没有仇视……一丝一毫都没有。 “太好了,sakura及格了,原来梦里的那个绘梨衣也有给sakura送花票”……这种蠢笨蠢笨的话,意思很简单,没有任何的深意,就是一个白纸般的女孩在喜欢上某个人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这样的喜欢是那么直白、那么孩子气,却又那么干净,那么洁白……让路明非之前所有的不好的预想都无地自容。 这时候,路明非忽然想起了梦境的故事里,座头鲸店长曾对他说过的两段话: 一次是在高天原的女人被死侍偷袭的时候,店长为了保护自己的客人们毫不畏死地扑了上去,和死侍缠斗,最后失去了一条胳膊,因为失血过多而濒死,路明非把这头熊一样的男人抱在怀里,一边哀叹这家伙怎么傻一边听着这个男人在临死前的喋喋不休。 那些在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话拼死也要讲给路明非听,因为那是店长的道,是他的一生,是他这辈子唯一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sakura我告诉你一条真理啊,女人爱一个男人,往往要比男人爱一个女人的代价高很多……有时候这个代价是一生……” “女人啊……说到底都是很笨的家伙啊……所以要爱她们。” 另一次是在东京的灾难结束后的三个月,路明非他们在高天原完成了告别秀后,座头鲸哪怕少了一条胳膊也一定要固执的带着黑道公主的支票亲自为路明非唱读票数。 店长回忆起几个月前那个来到店里拜访的那个漂亮却不会说话的女孩,那样呆呆的少女居然能通过line导航找到这里,一口气签下了一亿日圆的支票。 “可别以为女人是好甩掉的东西,她喜欢你,是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 “女人爱一个男人,要付出的代价大很多……但她们愿意。” …… 原来女人真的是这么笨这么傻的家伙啊,一旦她真的爱上你,就会不计得失的对你好,哪怕被你欺骗也心甘情愿……路明非终于知道了。 路明非的上半身忽然扑了出去,像一奋不顾身扑向光耀的飞蛾,他紧紧的抱住绘梨衣,就像在昏迷时梦里的深海中的拥抱一样……但这一次不再是害怕失去的、恐惧的拥抱,路明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绘梨衣也伸出手,搂住路明非的脖子。 夕阳早就沉落了,铺天盖地的夜色席卷了整个世界,黑暗如幕布般将山崖上的男女覆盖,海风不再如同白天那样清快凉爽,而是透着刺骨的冷意,可路明非和绘梨衣都是温暖的,他们感受着怀抱中彼此的温度。 “绘梨衣……” 拥抱了很久很久,沉默了很久很久,路明非忽然在绘梨衣的耳边开口,因为刚刚从愤怒和悲伤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没多久,所以他的声音还微微嘶哑。 “嗯……”出乎意料的,绘梨衣这一次并没有用小本子写字,而是在路明非的耳边轻轻耳语,呼吸温热。 “绘梨衣……”路明非又一次呼喊,他抱着绘梨衣的手臂又紧了紧,像是想要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嗯……”绘梨衣又一次回应。 “对不起……”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颤抖,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歉疚。 怀里的女孩轻轻摇头,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路明非,所以她觉得路明非不需要向她道歉。 “绘梨衣……” “嗯……” “这一次我会保护好绘梨衣……我用我的生命发誓。”路明非对女孩做出一生中最重要的承诺,“不论是赫尔左格还是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绘梨衣,我会彻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让你能开口讲话,能像所有的女孩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会带绘梨衣去看外面的世界,我们去圣托尼里,去普罗旺斯,去托斯卡纳……我会带绘梨衣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带上kitty猫,橡皮鸭和轻松熊……” 路明非说完后,绘梨衣重重点头,路明非能感觉到绘梨衣拥抱着他的手臂力道又加重几分……这是绘梨衣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人,她没有路明非那么能说会道,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 “绘梨衣……”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嗯……”绘梨衣不厌其烦的回应。 “我喜欢你。”路明非在绘梨衣耳边说。 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他的语气却很重,这句话仿佛是对全世界宣布,因为重要的承诺原本就重于泰山……这是路明非这辈子说过最男人的话。 “喜欢……sakura……”绘梨衣回应,“我也喜欢……sakura。” 绘梨衣的声音极小极小,落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却直逼灵魂深处……其实这件事恺撒、楚子航和酒德麻衣早就知道了,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绘梨衣对路明非的心思,但对绘梨衣来说,这就是她世界里最大的秘密。 一个女孩喜欢一个人,说出这句话也许要耗尽她毕生的勇气。 两人的拥抱分开,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夜色是那么的昏暗又浓郁,但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里面好像藏着一团明艳的火焰。 绘梨衣的身体缓缓前倾,双眼渐渐闭上,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彰显她绝不镇定的心境……即使绘梨衣的动作像是猫一样小心又警惕,但谁都知道一个女孩这样的动作代表着什么。 于是路明非再次抱紧了绘梨衣,低头吻上了女孩柔软的嘴唇。 …… “啊啊啊啊啊! ”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隐藏式耳麦中响起,几乎快要把耳朵震聋。 “别吵!老娘的耳膜都要被你的鬼嚎顶穿了!”酒德麻衣不耐烦地把耳麦的音量调小,“再瞎叫就把你那边的摄像头给屏蔽!” 梅津寺町小镇一角的高塔上,一身风衣的酒德麻衣立在塔尖,用狙击枪的瞄准镜看着高崖上的两人,瞄准镜上安装有一个微缩摄像头,可以将视野里的画面同步出去,画面中,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剪影在黑色的峭壁上像是一对歌颂爱情的凋塑。 “长腿长腿,我这边分辨率不太高,画面有点模湖。”苏恩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我看不太清楚,他们这是在拥抱么?还是在接吻啊?” “接吻。”酒德麻衣盯着瞄准镜里的画面说。 “啊啊啊啊啊! !”耳机的另一边又是惊雷般的尖叫声。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有点耳鸣了,她把耳麦的音量调到最小,她就知道自己和薯片妞说了实话这妞又会忍不住怪叫,酒德麻衣都能想象到苏恩曦现在一定是一边尖叫一边满床打滚,就像追星的宅女看到自己支持的cp成了真,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路明非处心积虑带上杉绘梨衣来这么偏僻的小镇的一定有所图谋对不对?这小子攒着大招呢!”苏恩曦的语气得意洋洋,好像她就是个先知,然后她又紧接着问,“是谁先主动亲上去的啊?伸舌头了么?他们接吻之后还有没有下一步啊?路明非有没有动手动脚什么的?他们带的帐篷有在附近搭起来么?” “滚,死宅女,天色这么暗,隔着这么远,老娘怎么看得清?”酒德麻衣没好气地说,“有本事的你亲自问路明非,或者让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下次当面演示给你看呗。” “别别别,我还准备活到一百岁呢,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苏恩曦秒认怂。 “不过这地方的确很美,看的老娘都开始想前男友了,不过还不知道先想哪一任。”酒德麻衣问,“话说路明非怎么找到这个镇子的,他对日本似乎比我这个日本本国人还要了解?” “不是吧长腿,爱媛县你都不知道?”苏恩曦的语气听起来不可置信,“《东京爱情故事》你都没看过啊?那你这个日本本国人还真是生的不称职。” “我知道那部剧,但是太古早了,我不是一个有恋旧情怀的人。”酒德麻衣说,“而且我小时候是没有时间追剧的,我的童年的在训练和杀人中渡过的,你知道的,和你这样除了赚钱就是追剧的宅女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的是的,所以你长大了就开始疯狂交男朋友,以弥补自己缺爱的童年是吧?”苏恩曦难得硬气的怼了酒德麻衣一次,旋即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啊长腿,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嘴快了,不应该拿你的童年来开玩笑。” “没事,我们两个认识了这么久,你没有恶意,我了解你,不用为这种事道歉,况且那些已经过去的旧事已经伤不到我了。”酒德麻衣说,“不过我得走了,太阳已经落山了,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应该不会在山上待太久。” “我明天就回日本了,中午的航班。”苏恩曦在电话里交待,语气难得认真起来,“看好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同时你自己也注意安全,长腿……我有一种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巨大的劫难即将降临日本。” “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这也是路明非会选择在今天带上杉绘梨衣来这里的原因吧。”酒德麻衣低声说,“即使我知道路明非从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但这依然会是场危险的战争。” …… 梅津寺町的摩天轮脚下,一辆老款的丰田家用车停靠在路边,滚滚的灰色烟雾从发动机前盖缝中冒出。 这个点摩天轮其实已经关闭了,但它仍缓缓转动,直到把其中唯一一个载人的座舱升至最高点才停下。 第四百九十七章 称职的师兄、组长与战友(二合一,求订阅!!!) 一道黑影踩着丰田车的车顶,往摩天轮上一跃而起,他沿着座舱和和钢筋龙骨攀爬,动作敏捷而迅速,如果这家伙能喷吐蛛丝简直堪比真人版蜘蛛侠,不一会儿这道人影就来到了摩天轮最顶端的座舱。 楚子航从舱顶跃入,稳稳的落在摩天轮的座舱里,恺撒已经在座舱内部了,手里正拿着一只高倍数双筒望远镜遥望对面的山崖之巅,山巅有两道模湖的人影靠的很近……那里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 当那辆连续跑了五百公里、快要支撑不住长途旅程、濒临报废的家用丰田车跑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几近黄昏了,恺撒和楚子航甚至都来不及参观这座四国西南端小镇最正宗的和式风光,恺撒甚至不惜将“镰鼬”的领域功率全开,只为了找到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位置,随后锁定了那片沿海的山崖。 黑色的山崖虽然不高,但是滨海矗立,离镇子所处的水平面至少有两百米以上的距离,镇子里几乎没有角度合适地地方能窥探到山崖上的景象,恺撒先是看了看镇子角落里那座偏僻的瞭望塔,毫无疑问那座瞭望塔是能观测山崖的最佳地点,但恺撒旋即又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放弃了那个视野绝佳的偷窥地,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视野也很开阔、但已经关闭了的摩天轮。 小镇的摩天轮的确停止运行了,但这对精通机械工程的楚子航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他很快就找到了这座摩天轮的控制中枢,两分钟后,这座静止的摩天轮又开始缓缓转动,恺撒一开始就带着高倍数望远镜和远焦摄像机进入了座舱,楚子航则在将恺撒所在的座舱送上最佳观测点时精准的停下摩天轮,凭借敏捷的身手攀到顶部的座舱与恺撒汇合。 恺撒负责统筹与指挥,楚子航负责操作与实施,路明非则负责泡妞为他们提供乐子,三人小组的分工不可谓不明确。 “现在情况怎么样?”楚子航来到恺撒的身边,“路明非的状态还算稳定么?” “不稳定,太不稳定了!”恺撒的视线在望远镜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山崖的巨岩上那两道逐渐靠近的身影,他的语气严肃,“不只是路明非的状态不稳定,上杉绘梨衣的状态看起来也很危险啊!” 楚子航想的是路明非刚从两天的昏厥中苏醒,又连续驾驶了四个多小时,他询问恺撒的意思是路明非看起来和两天前与王将战斗时的失控状态比起来算不算稳定……所以现在听到恺撒这样的回答,楚子航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他们这一路应该没遇到什么意外吧?”楚子航深深皱眉,“难道路明非还没有完全恢复?上杉绘梨衣又是怎么回事?路明非的状态刺激到了上杉绘梨衣?” “嗯……在这么偏僻又浪漫的地方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其实能够理解,我要是带着女孩独自来到风景这么好的地方,我也会忍不住搂着她然后吻下去。”恺撒认真地说,“更何况路明非以前在和女孩相处的方面就和你一样,过着佛定苦僧般的生活。” “不过究竟是谁刺激到谁还真说不准。”恺撒微微皱眉,语气像是鉴宝专家在评价一件古董那样认真,“诚然上杉绘梨衣看上去寡言少语,不像是那种会主动索爱的姑娘,但上杉绘梨衣只是不了解这些,和你这种禁绝的断欲男不一样,对她这种懵懂无知的姑娘来说,爱情这东西就像是致命的潘多拉魔盒,一旦盒子被撬开一条裂缝就一发不可收拾,就好比在无人的尹甸园初尝了禁果的夏娃……” 听着恺撒的滔滔不绝,楚子航终于懂了对方口中的“路明非的状况不太稳定,上杉绘梨衣看起来也很危险”是什么意思,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想要给这个骚包的意大利人那张英俊的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偷窥就偷窥,居然还用一堆《圣经》里高大上的词来粉饰自己的无耻行径,加图索家的门风都要被这家伙给败光了。 但如果楚子航真的把这番心里话说出来的话,恺撒也不会恼怒,这位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大概会告诉他加图索家的门风从没被他败坏过,因为加图索家的门风就是一脉相承的无耻啊!这个欧洲的古老黑帮就是靠无耻发的家,他恺撒俨然还没有学到家族里无耻的精髓,要是他的那个混账父亲庞贝·加图索在这里的话,大概会带上他的某一任情妇一起来这儿,一边偷窥一边切身感受那才叫刺激! “你看够了没?”楚子航忍不住打断恺撒的窥视,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烦。 恺撒放下望远镜,他扭头看着这个中国人面无表情的脸,恺撒以为楚子航是因为自己偷窥他的师弟和女孩亲热太久而忍不住发飙,他想了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太出格了,和绅士的礼仪背道而驰,于是在心里对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抱歉一声。 恺撒还没来得及愧疚,他刚准备把手中那只罪恶的望远镜收起来,哪知下一秒楚子航就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恺撒在片刻的愣神后迅速反应过来……楚子航的动作再明显不过了,向恺撒索要望远镜,意思是“你看够了,该轮到我了吧”。 “你早说是这个意思嘛。”恺撒恍然大悟,“也对也对,这种画面我一个人霸占着委实有些太自私了。” 恺撒用蛮力掰断手里的望远镜,把一个双筒望远镜变成了两个单筒的,他大方的将其中的一个拍到楚子航的手里:“你们中国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 楚子航没有和恺撒浪费口舌,拿到望远镜的第一时间他就雷厉风行地走到窗边,把望远镜举到自己的眼前,眺望向远处对面的山崖。 恺撒也来到他的身边,两人的望远镜里是同一片视野,他们并肩站在摩天轮座舱的舷窗旁,就像一对并肩而立眺望着远方的土拨鼠兄弟。 “清晰度怎么样?”恺撒指的是望远镜,“还不错吧?我从黑市淘来的,以前二战时期美国的侦察军官用的就是这一款。” “还不错。”楚子航点点头,“不过怎么不多买一副?” “拜托,你知道这样一副古董般的军用望远镜有多贵么?这还是那个黑市的女孩不懂行情,单纯当成一只制作精良的高倍望远镜来卖的,以我们如今的财政状况,哪有闲钱用来买第二幅?”恺撒抱怨道,“我纯粹是看它有收藏意义,那个女孩还一直向我推销,就买下来了,今天带上它也是心血来潮,买它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把它用在偷窥这么下流的事情上好么!” 】 “收藏意义有待商榷,不过卖望远镜的是个女孩我是信的。”楚子航又问,“小镇的东南角有一座瞭望塔,为什么不把瞭望塔作为观测地点而要大费周章的选择摩天轮,从瞭望塔顶观测路明非他们那边,视野分明比我们这里要更好一些。” “瞭望塔当然是我的第一选择,但很可惜,那里已经被一位美丽的淑女给占领了,一名合格的绅士是不会和淑女抢地盘的。”恺撒微微叹了口气,“你要是现在把你的望远镜向南偏转三十度,大概能看到瞭望塔上那道漂亮的影子吧。” 楚子航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你指的是酒德麻衣?她也来了?” “酒德麻衣会来是意料之中的,她就好像路明非的伴身兽,每次路明非在哪她就会出现在哪。”恺撒点点头,“当我开启‘镰鼬’寻找上杉绘梨衣的时候,我更早听到的是瞭望塔上熟悉的声音,酒德麻衣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话中,我没仔细听她们交谈的内容,我只是根据她的声波判断她面朝的方向,果然很快我就发现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就在她面向的山崖上。” “女孩会有八卦的心思很正常。”楚子航深有感慨地说。 因为楚子航想起了在高天原和夏弥碰面时,夏弥的第一反应不是责问他为什么在牛郎俱乐部当牛郎,也不是询问他在日本遭遇的状况,更不是拥抱他或者亲吻他,而是一个劲的追问他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八卦。 “barvo!看到了么!”恺撒忽然爆发出兴奋的喝彩。 “看到了,路明非吻上去了,我还没瞎。”楚子航低声提醒,“你安静点。” “我们的小樱花终于迈出了勇敢的一步!真为你高兴我的朋友!”恺撒隔空为路明非鼓掌,由衷的微笑,“看来他在高天原的历练没白费,想必店长要是知道他的男派花道在他的部下身上发挥得这么酣畅淋漓,一定会欣慰得感动流涕。” “我不得不纠正你的是,酣畅淋漓用在这里是不准确的,你想说的应该是淋漓尽致,其次,路明非对上杉绘梨衣的感情是真情实意,这和高天原的男派花道没有什么关联,还有……”楚子航顿了顿,“你安静点,上杉绘梨衣的听觉很敏锐,现在的气氛要是被打断了,以他们的警惕性,我们以后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会很难。” “你永远考虑的这么周到。”恺撒笑笑,又补充,“也永远这么八卦。” “因为确实很美。”楚子航缓缓地说,“我不太懂艺术,但在我的眼里,这副画面很具有艺术性。” 哪怕是在卡塞尔学院以面瘫闻名的楚子航、高天原的“冷面右京”,在看到山崖上那对拥吻的那对男女时,他石刻般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化开一抹会心的笑。 …… 夜色降临在梅津寺町小镇,一条条街道的店铺门口都挂着和风样式的灯笼,一对对灯笼亮起的暖黄的光,远远看去就像是沿着规整的棋盘散落排开的会发光的棋子。 小镇里一家正宗的海鲜料理店里,所有的客人包括老板都总会忍不住侧目望向角落里三男两女五个外来旅游者模样的年轻人,因为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这五个年轻人的长相实在太格格不入了。 有人猜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一定是外国的某个明星,而那个拥有着逆天长腿和傲人身材的黑发美女一定是位名模,至于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则一定是一位新人演员……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五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怎么会选择聚集在镇上这么接地气的小饭店里,明明不远处的松隆町有一家高档的三星级酒店来着。 “令人痛心!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路明非把实木桌子拍得闷响,他的视线扫过楚子航、恺撒和酒德麻衣,“我的好师兄!我的好组长!我的好战友!枉我对你们一个个都那么信任!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么?你们摸着良心说说,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么!” “我真没想偷窥,是薯片妞交代我要跟紧你们,以避免有蛇歧八家或者勐鬼众的人找到你们。”酒德麻衣摊摊手,“你知道的吧,我不像薯片那种宅女,我这人没什么八卦心,我跟上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保护你们。” “是的,我们也一样,当我和楚子航知道你醒来从高天原离开之后,我们很担心你的状况,甚至都来不及等店长批准我们的假,就火速去租了辆丰田车。”恺撒大义凛然地说,“你知道我和楚子航的积蓄已经不剩多少了,用家用款丰田车追保时捷本来就很吃力,中途车子又出现不少状况,所以我们抵达梅津寺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多久就和你们碰面了。” 恺撒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到的很晚,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偷窥路明非和绘梨衣亲热的画面。 楚子航没有他们两个那么会鬼扯,于是就在一旁默默点头。 “哼哼,是么?”路明非把一枚微缩摄像头和一张内存卡扔在桌子上,“这是从酒德麻衣的狙击枪瞄准镜和老大的摄像机里找到的,这些东西要怎么解释?” 第四百九十八章 坦然相告(二合一,求订阅!!!) 看着桌上确凿无疑的证据,酒德麻衣和恺撒却依然面不改色,好像输光了赌台上筹码的赌徒却仍有底气。 “是薯片妞,你知道薯片那妞有多八卦多烦人,她现在人不在日本,但是知道你把上杉家主聪高天原带走了以后,那妞非要嚷嚷着让我跟在你们身后偷录你们的亲密举动。”酒德麻衣先声夺人,“薯片那妞你也了解,我不答应她的心愿她就会一直烦我,还嚷嚷着要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接吻的画面被她错过了,她就死在中东纷乱的炮火里。” “薯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说我还能拒绝么?我只能答应她了啊。”酒德麻衣唉声叹气的对路明非说,“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和上杉家主很过分,但薯片妞毕竟是我认识那么多年的战友,我总不可能真的任由她去中东的战场上送命吧?” “我承认我的确是去黑市买了一副望远镜,但我带着望远镜真的是抱着祝福的心愿,不过摄像机的确是楚子航放进车子后备箱里的,夏弥说她没办法亲眼看到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进展很可惜,所以让楚子航帮她记录一下。”有了酒德麻衣做示范,恺撒也有样学样,“还没等到店长批准事假,着急拉着我离开高天原的也是楚子航,你的师兄对你真的很上心。” 楚子航愣了愣,然后冷冷地瞥向恺撒,如果眼神能用来杀人的话,恺撒的人头现在估计已经绕着桌子滚了一圈了。 卡塞尔学院是谁传出的流言说这家伙公正又仗义来着?仗义的家伙会三两句话就把队友给卖了?诚然摄像机的确是楚子航放进车子后备箱的,他也的确是受到了夏弥的嘱托,没等到店长的批准就离开高天原也是他的主张……但你恺撒就什么都没做么? 仅仅是去黑市买了副望远镜?抱着祝福的心愿? 车不是你租的不是你开的么?偷窥的地点摩天轮不是你亲自挑选的么?偷窥的时候怎么还霸占着望远镜不舍得挪开目光?真正公正的人怎么会只揭队友的老底却对自己这些无耻行径只字不提?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绘梨衣的听力有多敏锐?”路明非叹了口气,他把一个小本子拍在桌上,这是绘梨衣用来写字的小本子,“整座梅津寺町小镇都在绘梨衣的领域范围内,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绘梨衣的耳朵,所以你们议论的有关于我和绘梨衣的内容,都被她给记在小本子上了。” 酒德麻衣和恺撒终于收起之前那副依然不惧的态度,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绘梨衣很配合路明非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酒德麻衣和恺撒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路明非用“枉我把你们当兄弟”的目光扫过诸人,这次连楚子航都没来由的觉得心虚,三个混血种界最刺头的年轻人就像是犯了错等待老师惩罚的学生。 路明非故作失望的长叹一口气,忽然掀开面前桌上的小本子,正当恺撒几人以为路明非要对他们跟踪、偷窥和背后议论的不耻行径公开处刑时,原本表情严肃的路明非却忽然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们三个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路明非对着三人揶揄道,“唬你们的啦,绘梨衣可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她只是告诉我说听到了你们三个聊起了关于我们的话题,但她没有仔细听内容,其实在青梅街道的时候,绘梨衣就发现酒德麻衣了。”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即便像她这种拥有着顶级反侦察意识的资深女忍者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被对方察觉了,如果是彼此敌对的双方,自己这个追踪者从一开始就变成了落入敌方掌控的猎物……想到这里酒德麻衣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超级混血种还真是变态到让人无奈的生物啊! 料理店的老板端上了本地的特色菜,鲷鱼饭和火烤岬青花鱼,一同被端上桌的还有四杯店里自酿的烧酒和一杯果汁。 “大家都是好意,我明白,我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真的和大家生气啊,绘梨衣也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路明非率先抄起酒杯,冲众人举杯,然后,“这么多年,这么多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前几天勐鬼众的追猎还是诸位帮我和绘梨衣脱困,早就该对诸位说一声感谢了。” 几个人反倒被路明非这番郑重其事的感谢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举杯,把杯子里的烧酒一饮而尽。 趁着所有人饮酒的时候,路明非迅速抄起桌上的微缩摄像头和摄像机储存卡揣入口袋里:“一码归一码,我感谢诸位归感谢,我们的交情好归好……但是偷拍这种行为还是很无耻的啊,不提倡,这些证据我就没收了!” 恺撒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各自的表情都有些惋惜,毕竟他们的确是捕捉到了珍贵的画面,但又都无可奈何,因为的确是他们偷拍在前,这事儿他们不占理。 纯手工捏制的寿司和饭团被被陆续端上桌,和东京那些普遍用鹅肝和黑松露装饰的昂贵寿司卷不同,这里的寿司上点缀着橘黄色的蟹籽和樱花花泥这样很普通的食材,但颜色却很鲜艳,样式也漂亮精致。 刚才的岬青花鱼绘梨衣就吃的津津有味,现在尝过寿司更是露出惊喜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好好吃”,尽管绘梨衣平常当作食堂的那些米其林餐厅里的一道菜几乎都抵得上这里一整桌的价格了,但黑道公主似乎对这样地方小镇的特色小食更情有独钟。 “噢一洗!tasty food!”哪怕是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也忍不住感慨庶民的食物里也有极品的美味,他操着拗口的日语,对老板娘竖起大拇指夸赞,如金子般的灿烂笑容把年过四旬的老板娘迷得晕头转向。 “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是么?”楚子航忽然低声问。 桌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原本轻松和睦的氛围瞬间变得深沉下来,仿佛空气都无端的沉重了几分。 “是的,‘神’就要苏醒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总之很快。”路明非点点头,“空前的灾难即将席卷日本,这也许会是战争之前我们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顿安静的晚餐。” “我说的不是‘神’,我指的是赫尔左格。”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在最终的决战,我们的敌人不是‘神’,而是达成了某个目标的赫尔左格博士,对么?” 路明非愣了愣,他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瞒不住你,师兄,你真的很聪明。” “不,你对我们说起过赫尔左格,在你的叙述里看透了他所有的诡计,好像我们最终的敌人就只剩‘神’了。”楚子航摇摇头,“但这恰恰是充满矛盾的地方。”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子航,其他人也在看着楚子航,大家都在等待楚子航说出他的分析。 “你对赫尔左格很了解,对‘神’也很了解,你应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赫尔左格或是找到‘神’,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楚子航对路明非说,“如果仅仅是在最后时刻阻止赫尔左格的计划,你没必要连夏弥和老唐也叫来日本。” “你给我们的理由是赫尔左格那个混蛋不应该死的那么轻松,你要在他的计划接近成功的时候彻底粉碎他的所有阴谋,让他功亏一篑,让他坠入绝望的深渊。”楚子航摇摇头,“但这个理由委实太牵强了,你的性格一向很稳妥,你不会是仅仅只为了报复一个人而让所有人陪你一起承担风险的冒失者。” “师兄,你了解我。”路明非点点头承认了,“我的确没打算让赫尔左格死在计划前,我不急于寻找‘神’,也没有杀死赫尔左格,是因为我要见证他的计划成功。” “你的意思是,赫尔左格计划的最终目的不只仅限于‘神’的复活,是么?”恺撒忽然出声问。 “既然师兄问起来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向你们再隐瞒什么了,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路明非的视线环视过恺撒三人,“首先从赫尔左格的计划说起吧,他是个极富野心的阴谋家,或者说疯子,他谋划了二十年,他的最终计划并不是让‘神’毁灭日本或者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复活‘神’只是他计划的其中一环,他的最终目的是……偷走‘神’的力量。” “这种东西还可以偷走?”恺撒愣住了,“‘神’的力量是派对上的一只龙虾海鲜派么?” “不……但其实也差不多。”路明非解释,“‘神’的力量全部寄存在‘圣骸’里,那是一块拥有寄生能力的嵴骨,被这块嵴骨寄生的对象会由混血种向龙类的方向发生一场基因层面的进化,被‘圣骸’寄生勐鬼众所追求的‘黄泉之路’的终点。” “有个问题。”楚子航忽然打断了路明非的话,“被‘圣骸’寄生了的人,他会保留自己的意识,还是被‘神’的意志所取代?” “师兄你问到了关键点。”路明非说,“‘圣骸’是有毒性的,它会影响被寄生者体内的造血系统,新生的血液是龙血,但龙血蕴含的力量并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承受的,被寄生者的下场要么是被这股力量反噬而死,要么会失控沦为类似死侍、却又比死侍强大无数倍的怪物,只有一种生物能够承受‘神’伟岸的力量,那就是……超级混血种。” “过滤?”楚子航忽然反应过来,“所以赫尔左格能够安全获得‘神’的力量方式是用一名超级混血种来过滤‘圣骸’的毒性是么?” “没错。”路明非点点头。 “等会儿,什么意思?”恺撒插了进来,他微微皱眉,“什么过滤?什么超级混血种?你们可以换一种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语言来聊天么?” “你可以把‘神’的力量幻想成一种混浊的液体,它既蕴含强大无比的力量,又带有剧烈难解的毒性,毒性就是这种液体里的杂质。”楚子航打了个理科式的比方,“而超级混血种就是一个带有精密且坚韧滤网的容器,他不会被这种毒性给渗破,又能将剧毒筛滤在滤网之上,从这张滤网中流下的就是纯粹的液体,也就是无毒的‘神’的力量。” “哦哦,意思就是赫尔左格打算找一个超级混血种来承受‘圣骸’的毒性,而他则继承‘圣骸’的力量对吧?”恺撒点点头,“那么他的人选是谁?象龟还是风间琉璃?这名超级混血种的下场会怎么样?” “是绘梨衣。”路明非忽然开口,“赫尔左格原本的容器人选是绘梨衣,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绘梨衣的下场会是……被抽干血液而死。”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绘梨衣的身上,眼神里有惊讶、有怜悯、还有恍然大悟……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将上杉绘梨衣带走后赫尔左格会那样着急了,因为这个女孩是那个阴谋家的伟大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失去了这个女孩,赫尔左格的计划就会全面崩盘。 可想起这个单纯的女孩原本就毫无自由可言的人生,现在又得知她这样悲惨的命运解决,不免让人唏嘘。 绘梨衣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甜品,脸上的表情既不恐惧也不悲怆,因为一个小时前在山崖上她就知道了这一切,但她不害怕坏人也不害怕命运,因为sakura会保护她。 “但我会让赫尔左格意识到,绘梨衣并不是最好的容器。”路明非沉声说。 “还能是谁?”恺撒微微皱眉,“象龟和风间琉璃都被你排除了,日本除了他们这三个超级混血种,还有其他的怪物么?” “你是说上杉越么?”酒德麻衣忽然问。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吃人”(二合一,求订阅!!!) 酒德麻衣蓦然想起来,在死侍袭击原氏重工的那天,她和苏恩曦带着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他们在半夜拜访了越师傅的拉面摊,在聊完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话题后,路明非独自留下来,和上杉越有过一次秘密的谈话。 之后聊起那次谈话时,路明非只说自己和上杉越做了一个交易,但当酒德麻衣问起交易的具体内容时,路明非始终都对此讳莫如深……现如今看来,路明非是说服了上杉越代替自己的女儿上杉绘梨衣,充当赫尔左格计划的容器么? “上杉越?”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手抄笊篱和擀面杖,咋咋呼呼的暴躁拉面老师傅的形象。 话说那家伙不是象龟的老爹么?恺撒和楚子航当然也知道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是亲兄妹,所以上杉越也是上杉绘梨衣的亲爹……这么说路明非是打算为了心爱的姑娘牺牲人家的老爹么? 诚然恺撒和楚子航都谈不上有多喜欢那个拉面老师傅,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家的老爹往地狱里推……这种行为真的大丈夫么? 】 并且那个拉面师傅的确是生了三个怪物一样的孩子不假,但越师傅都做了那么多年的拉面师傅了,那老态龙钟的模样看起来连擀拉面都费劲,这样的老头真的能让赫尔左格做出更改容器的决定么? 恺撒和楚子航也许不清楚那个卖拉面的老师傅身具着多么强悍的血统,但酒德麻衣是详细调查过上杉越的底细的,她知道这位六十年前的黑道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血统,号称血统最强的混血种一点都不夸张,上杉越是混血种世界真正的“皇帝”,哪怕是源稚生这位现如今蛇歧八家的最强者和上杉越比起来也只不过是继承了老人残缺的基因的“劣等皇”。 “我确实要用越师傅的血统吸引赫尔左格。”路明非顿了顿,“但容器本身并不是越师傅。” “什么意思?”这次就连酒德麻衣也茫然了。 “风间琉璃曾说过,赫尔左格信奉着一套‘食尸鬼’的理论,那个疯狂的阴谋家说这个世界很残酷,世界的本质就是人吃人,只不过吃的不是对方的肉体,而是对方的价值,譬如资本家压榨工人,黑社会向街面的店铺收取保护费,放贷者向还不上钱的人无休止的索要利息。”路明非说,“赫尔左格很善于伪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一个人养肥后再一口将他吃掉,他享受这种饕餮般的美味,失去价值的人可以被他随意牺牲,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的食物,不愿吃人的家伙就只能等着被人吃,只有够狠,无所顾忌地吃人才能让自己壮大,死者的骨头会化为生者的阶梯,在那座通天的巴别塔上爬到更高处,你脚底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食物。” “真是让人作呕的理论。”恺撒露出厌弃的表情,“这种恶心的神棍如果生在中世纪一定是撒旦丢到人间的蛀虫,他会被烧死在教堂的穹顶,骨灰被泼在恶臭的水沟里。” “赫尔左格就是基于这个疯狂的理论来实行他的一切计划,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包括蛇歧八家和勐鬼众,所有人被他利用完之后都会被他毫无留恋的抛弃。”路明非低声说,“赫尔左格有他的计划,我也有我的,在我的计划里,我不允许任何我在意的人死去,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直面那个吃人的食尸鬼……那个人只能是我。” “你该不会是想……”酒德麻衣看着面无表情的路明非,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 “是的。”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赫尔左格不是想要容器么?我会给他比绘梨衣更好的容器,完美到让他无法拒绝……这个容器就是我。” 路明非这番话刚说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绘梨衣也放下了餐具,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先不讨论这件事的危险性,但是‘圣骸’寄生的个体再怎么也应该是一名白王血裔吧?”恺撒深深皱眉,“你的‘s’级血统的确世间罕有,这我们都知道,但你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流淌着白王的血,赫尔左格为什么会认为你是那个完美的容器?” “你是想要换血么?”楚子航对路明非问。 路明非说他要用上杉越的血统吸引赫尔左格,但真正的容器却是他自己……这句话让楚子航想到了校董会对他的血统展开调查时,校长和副校长曾为他换血的先例。 “是的,赫尔左格需要容器,我就为他制造一个最棒的容器,越师傅的血统加上我的身体,这样的组合亮在他的面前,赫尔左格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路明非点点头,“和勐鬼众还有王将的战斗里,想必我的表现已经足够引起赫尔左格的关注了,只要绘梨衣一天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赫尔左格就会像一只丢了心爱香蕉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接下来就只需要让那家伙看到,我的血统同样优秀,并且比绘梨衣更稳定,我是更优选的‘圣骸’容器……最终赫尔左格会选择我的。” “换血?你疯了么?你知道白王血裔的鲜血流入到我们的血管里会发生怎样的反应么?”恺撒的脸色变了,他看路明非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发疯的犀牛,“没有人做过和白王血裔换血的实验,谁也不知道这么做会发生什么,盲目换血很可能会引起肌体的排斥反应,你有可能会变得异常虚弱,这还算最好的情况,如果糟糕的话你可能承受不住血统的异变而沦为死侍,或是直接死去!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血统原本就是禁忌的钥匙,你盲目开启一扇门,也许它的背后通往地狱!” “这些都不是我所恐惧的,我最害怕的结局已经在梦里发生过了,如果现实里的我没有开启地狱之门的勇气,就永远别妄想着能够战胜赫尔左格那样的恶鬼。”路明非对恺撒宽慰,“老大你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你忘了我可是点满幸运值的男人了么?天塌下来都别想压死我,只是换血这种小事,不会有事的。” “之后呢?”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追问,“你代替上杉绘梨衣成为了容器,成为了‘圣骸’的宿主,你有信心能够过滤掉‘圣骸’的毒性而不死么?哪怕你真的做到了,再然后呢?让赫尔左格把你全身上下的血都给抽干么?” “师兄你们都知道我的体质和我的恢复力,哪怕浑身的血被抽干了我也不会死。”路明非用轻松的语气说,“我的造血系统嘎嘎强!” “这和你的造血系统强不强没关系,假设你所说的一切预想都成真了,哪怕你被抽干了血还没死,赫尔左格的阴谋岂不是也得逞了?”恺撒质问,“你只是代替了上杉绘梨衣,成为了赫尔左格新的供料,可是结局有变化么?赫尔左格依然汲取了‘神’的力量,他登上了新的王座,那时候谁能够阻止他?难不成你指望那家伙得到了一切后就龙颜大悦转了性子,然后大赦天下放过所有人?” “不,当赫尔左格获得力量,成功化龙的那一刻,万军之战就将开启,这是一场我们所面对的史无前例的战争,这也是我把夏弥和老唐也叫来日本的原因。”路明非的眼神透着铁石般的坚毅,“赫尔左格为他的计划苦心孤诣了二十年,准备了万全之策,他以为一切都会如他所愿完美进行,但他没想到出现了我这个bug,我的准备不比他少,我积累的帮手,我锤炼的力量……哪怕他真的得到了伟岸的‘神’力,这场战争我也没有任何败北的理由。” “理由呢?”恺撒提出质疑,“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绕这么大一圈?还要让赫尔左格真的得到‘神’的力量,我们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不得不让赫尔左格获得那份力量。”沉默了片刻,路明非才缓缓开口,“是为了师兄和绘梨衣。” 楚子航和绘梨衣同时一愣,楚子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路明非问:“赫尔左格的计划和你之前说过的,帮我解决血统的隐患有关么?” “没有直接的关联,但是我的确是为了解决师兄和绘梨衣的血统隐患才没有去寻找‘圣骸’,放任赫尔左格这种人活到现在,甚至还要协助他完成他的计划。”路明非缓缓向众人揭露他的目的,“必须要让赫尔左格获得‘神’的力量才能实现这一切,等他获得龙类的身躯,跻身为新的白王后,届时我会杀死他,为师兄和绘梨衣举行一场盛大的‘龙血洗礼’。” “龙血洗礼?”酒德麻衣和恺撒同时愣住了。 只有楚子航的表情还算平静,因为类似的话夏弥曾对他说起过。 在给楚子航的意识留下精神烙印的时候,夏弥曾告诉楚子航,想要彻底解决他的血统隐患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用一位纯血龙类的鲜血来为他进行‘龙血洗礼’……这种洗礼并不是简单的冲淋过一只龙类的鲜血就行了,而是要彻底杀死这只龙类,用它毕生的精血、它的魂魄、它的意志为失控者浇灌,将要沦为死侍的混血种会在这场洗礼中进化,拥有更坚韧的体魄、更顽强的精神与更稳定的血统,称得上是一场重获新生的过程。 “你们没听错,就是‘龙血洗礼’。”路明非点点头,“在上古时期的神话中,屠龙的勇士齐格弗里德曾沐浴龙血而获得不朽的身躯,他杀死了一头巨龙,但被龙血侵蚀的齐格弗里德非但没有死,反而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然而这不仅仅是神话,这是混血种的世界里真实可行的规则。” 众人沉默着,听着路明非那犹如天方夜谭的话。 “但这种‘龙血洗礼’的要求异常严格,如果只是为了获得更强悍的血统,那么杀死一只次代种就够了。”路明非语出惊人,“但要想彻底解决师兄和绘梨衣棘手的血统问题……被杀死的龙类至少应该拥有‘君王’的冠位。” “君王”的冠位……除了四大君王和那两位至高的皇帝,人类的文明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现任何拥有“君王”冠位的龙类。 而四大君王中,青铜与火之王兄弟俩是路明非的朋友,大地与山之王兄妹和楚子航沾亲带故的,另外两对压根至今都没出现过,龙族的“现世”动辄以数百年为轮回,等到天空与风之王或者海洋与水之王现身,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多半已经凉透了…… 这么看来,的确也只有未来窃取了王座的赫尔左格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还有更严格的一点是,这位君王必须被彻底杀死,要连茧带核一起,包括龙骨也不能放过,绝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复生的机会。”路明非狠戾地说,“这是龙族世界的绝密,即使赫尔左格研究了龙类半辈子也不会得知这些辛秘,仓促登上王座的他绝对来不及隐藏自己的核,所以不论站在哪个角度,赫尔左格都是那个最适合为师兄和绘梨衣献祭的对象。” 恺撒和楚子航还有酒德麻衣彼此之间都交换了一个眼神,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得大受震撼,事到如今他们终于知道了路明非的真正计划,也想通了路明非来到日本后一切行动的背后用意……他们也不得不感叹,路明非这家伙发起疯来真能吓死人,连成为了至高君王的家伙最终也会落入他的算计。 赫尔左格需要超级混血种来过滤“圣骸”的毒性,而路明非则需要赫尔左格完全进化后的鲜血来为他的朋友和他的女孩进行一场世界上最奢侈的洗礼……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容器呢? 螳螂饲养群禅而欲食之,却不知黄雀窥之久矣……在现实这座通天的巴别塔上,吃人者终也不免沦为他人的口食。 第五百章 猛鬼之乱(二合一,求订阅!!!) 东京,银座,歌舞伎座。 这座拥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称歌舞伎剧场中王座的建筑今夜门前空无一人。 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因为歌舞伎座坐落在东京都最繁华的银座街头,这里每天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演出,通常越临近饭点游客越多。 诚然在快生活节奏的今天已经几乎没什么年轻人能沉的下心来观赏一整场的能剧表演或是歌舞伎表演了,剧场渐渐被更年轻化的电影院和放映厅取代,但总会有一些酷爱传统文化的小众群体和念旧的老人们会频频光顾这座沉淀着百年的人文与国粹的门楼,抛开这些常客熟客,来到东京旅游的年轻人们也不乏在这座古韵古风的建筑门口打开拍照的……但今晚歌舞伎座的门口看不到任何一名游客靠近,室外的停车场空空荡荡,就连售票窗口也不见工作人员。 这座演出不断的东京最大的剧场在今夜忽然闭门谢客了,甚至还有黑衣的保镖们游荡在四周驱赶那些靠近这座建筑的游客……因为此刻的歌舞伎座里,正在进行一场重大的会议。 舞台上的道具被全部撤走了,桃木质的长桌纵立在舞台的正中央,昏暗的灯光从穹顶落下,八张椅子分别摆放在长桌的两侧,此时四张椅子上面坐着四道身影,另外四张椅子空悬。 而观众席上则坐满了黑衣的男人们,他们的腰间都别着大口径的格洛克手枪,袖口里藏着锋利的战术短刀,一个个表情严肃沉着得就好似江户时代的武士。 这些黑衣的男人们胸口上统一佩戴有龙形的徽章,徽章的正中写着中文的“鬼”字。 勐鬼众的成员于今夜汇聚于歌舞伎座,重要的部员和干部们尽皆到齐,那张位于舞台中央的长桌就是勐鬼众拥有着将棋称号的至高干部的位置,那是最显眼的位置,是权利的“台风眼”。 身为勐鬼众龙王和龙马的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赫然在列,他们占据着极为靠前的第二和第三把交椅。 樱井小暮的对面位置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名字是龙马稚香,勐鬼众的“成香”,整个勐鬼众组织的四号人物,仅次于身为龙马的樱井小暮。 龙马稚香是一个相当有特点的女人,年龄约莫在二十到三十岁不定,气质介乎于清纯与妩媚之间,龙马稚香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她生有一对近乎妖媚的瑞凤眼,细长的眉型优雅的上翘,眼有波光,流而不动,当你和她对上视线时就好像在雾霭弥漫的山林间遇到了妩媚的狐妖,在女人一颦一笑之间也许就被勾走了魂魄。 勐鬼众中有传言说龙马稚香是王将的情人,正是得益于王将的扶持,龙马稚香才能爬上勐鬼众四号人物的位置,又有传言说勐鬼众的“金将”吉北太郎和“银将”其实都是龙马稚香的裙下臣,他们几个在勐鬼众中相互扶持、相互勾结,才能凭借太过年轻的年龄和浅显的资历就在这么大的组织里登上高位,还有人说龙马香之和刚刚背叛日本分部加入勐鬼众的阿须失有染……但无论如何,能在日本最凶勐的黑道中占据一席之地,龙马稚香绝不可能是一个仅仅拥有美貌的花瓶,毫无疑问她在某方面拥有自己的真本事。 而龙马稚香和樱井小暮不对付也是勐鬼众中人尽皆知的事,毕竟同一组织中同位高层,又是高层中唯二的两个女人,私下里自然有好事者会将两人比较。 但不论从地位,还是对组织的贡献,亦或者是气度,龙马稚香在各方面似乎都略逊于樱井小暮一筹,毕竟传闻中龙马稚香的情人要么是人至中年的王将,要么是能力欠缺的吉北太郎,而樱井小暮的情人却是风间琉璃,而从气质、才华、亦或是能力各个方面来说,风间琉璃都堪称勐鬼众最优质的男人,是女人们共同的梦中情人。 而且樱井小暮比龙马稚香更得人心的一点是,一旦龙马稚香听到有人在组织里传述关于她的流言,她都会阴狠地下令切掉散播流言者的舌头,龙马稚香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让人不耻且望而生畏,但樱井小暮不一样,你可以私下里议论她和风间琉璃的事,甚至可以当着樱井小暮的面说起这事而不被她怪罪,甚至这个知性的女人还会冲你和蔼的一笑,说“幸得龙王大人的赏识是小暮的荣幸,但还远远称不上情人关系,小暮充其量只是龙王大人看得上眼的平凡女子罢了,还望此类言论减少流传,以免给龙王大人造成了不必要的烦恼”之类的话。 长桌最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个瘦小且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是勐鬼众的“成步”,在具有将棋为代号的八个高层中他位列末席。 没人知道“成步”的真实姓名,这个男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然后空降到这个位置似的,他很少在勐鬼众内现身,但王将对他却尤为信任,除了偶尔有人听到王将会称呼他为“公猪”以外,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谜团。 至于空着的四个位置,勐鬼众的职高领袖“王将”,准“桂马”阿须失、“金将”吉北太郎和吉北太郎的搭档“银将”,都死在了两天前对蛇歧八家上杉家主的那张追捕战役中。 “会议怎么还不开始?”龙马稚香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人不是已经到期了么?难不成我们还有额外的客人?” 龙马稚香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向风间琉璃飘去,除了风间琉璃是现如今勐鬼众的最高决策者这个因素外,她也想多看几眼这个男人俊秀的脸。 其实勐鬼众里盛传的流言往往都七分真三分假,她最开始的确是因为王将的提携才在勐鬼众中站稳脚步,“金将”和“银将”也都是她的裙下臣,刚刚加入勐鬼众的阿须失也很快就和她搞到一起去了这些都是真的……但与其说龙马稚香和樱井小暮之间素有矛盾,倒不如说是龙马稚香是单方面仇视樱井小暮,而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风间琉璃。 献身给“王将”是为了地位,和吉北太郎和“银将”搞在一起是俘获与利用,和阿须失有染是她的确欣赏那个男人,但龙马稚香内心真正爱慕的对象其实是风间琉璃……她认为风间琉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与她相配的男人,那个拥有“琉璃”之名的男人那么秀丽,那么优雅,又那么感伤,就像一只傲立在雪山之巅的优雅白狐,让人不由心生怜爱,龙马稚香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她曾鼓起勇气穿上透明的薄纱,在深夜扣动风间琉璃的门扉,但换来的只有一句轻轻浅浅的“夜深了,正准备休憩”,龙马稚香试探着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却听见屋内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和女人的沉吟声,龙马稚香怒火中烧,她不甘心的在门口的阴影,想要看看究竟是那个女人敢将她看上的男人勾引到床上。 结果两个小时后,龙马稚香看见满面潮红的樱井小暮从风间琉璃的卧室中出来,第二天风间琉璃更是将自己名下的极乐馆直接划拨给了樱井小暮,那个女人更是一举跻身为勐鬼众的“龙马”,将自己的姓,冠在她的名号上……从此之后,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便结下了。 龙马稚香的声音不算小,在空旷的歌舞伎座内回荡,然而面对龙马稚香的质问和目光,在场地位最高的风间琉璃却始终保持沉默,宛若佛定的高僧般闭目不言。 “会议还没办法召开,因为主持这场会议的人还没来。”樱井小暮澹澹地说。 “龙马大人脑子湖涂了么?”龙马稚香冷冷地笑,“龙王大人不就在这里么?除了他还有谁能主持这场会议?” “王将大人还没到。”樱井小暮说。 “王将大人?”龙马稚香瞥了瞥嘴角,“所以我说龙马大人你湖涂了么?王将在两天前已经死了,一同死去的还有‘金将’、‘银将’和阿须失,死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场会议上的。” “吉北太郎和他的搭档的确是两个废物,不过阿须失倒是个优质的男人,死了怪可惜了,我们勐鬼众已经折损了两成的战力,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王将的引导出现了失误。”龙马稚香有意无意地说,“‘神’的复苏迫在眉睫,我们一日群龙无首,就要落后蛇歧八家一日,黄泉之路洞开的时机转瞬即逝,不如就趁着这次的会议,把新的领袖确定下来吧?高层的空缺也要及时填补。” 说完这些后,龙马稚香的目光扫过观众席上乌泱泱的勐鬼众部员们,前排的部员们听到要填补高层的空缺时,一个个眼神炙热,跃跃欲试……这便是龙马稚香的手段,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如果樱井小暮在此刻出言反对,必然会犯了众怒。 龙马稚香瞥了瞥樱井小暮,樱井小暮没有出言反对,也没有任何表情……很好,她彻底掌握了这场会议的话语权,龙马小暮心想。 “风间琉璃大人继任勐鬼众新一代‘王将’之位,想必没有人会反对,但是新任‘龙王’的位置……”龙马稚香看了眼樱井小暮,“我认为樱井小姐没有资格继任。” 樱井小暮不置可否的笑,示意龙马稚香继续说下去。 “极乐馆是在樱井小姐手上丢掉的,这一点我没说错吧?”龙马稚香的表情阴冷下来,“极乐馆是我们勐鬼众最重要的地盘,也是勐鬼众旗下最吸金的赌场,更是帮会里不可或缺的情报枢纽……龙王大人将这么重要的责任托付给了你,却被蛇歧八家轻易扫荡,而作为极乐馆主理人的樱井小姐你却没有选择背负责任与极乐馆共存亡,至今仍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你当了逃兵是么?你有什么脸面坐在龙王大人的身旁?我要是你早就自刎谢罪了!” 】 龙马稚香数落着樱井小暮的罪状,滔滔不绝,直到最后一刻,她的野心终于显露出来:“樱井小暮,你只是个失败者,失败者就该和‘王将’、‘金将’他们落得一样的下场,勐鬼众的领袖位置是风间大人的,而能够辅左风间大人屹立在整个黑道巅峰的……只有我!” 此时的歌舞伎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无一不汇聚在龙马稚香的身上,龙马稚香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场演出里最耀眼的那个演员,她成了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樱井小暮在她的身旁暗澹无光,能够与她平分辉光的只有她未来的男人风间琉璃。 龙马稚香以胜利者的姿态瞥了眼樱井小暮,下一秒她却皱起了眉头……因为樱井小暮在笑,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而是怜悯的笑。 樱井小暮绝对不是强撑着想要挽回一点尊严,龙马稚香了解她……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笑呢?明明她才是失败者不是么?即将从“龙马”的位置跌下神坛,却用这样怜悯的笑容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注定悲哀的人。 龙马稚香又望向风间琉璃,风间琉璃意外地睁开了眼,看着她,但被心爱的男人注视着龙马稚香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因为风间琉璃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忽然有鼓掌声从舞台通往后台的甬道中响起,紧跟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巨大的恐惧在龙马稚香的心底炸开……她忽然想到,樱井小暮说会议还不能开始,因为主持会议的人还没到场! “不愧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人啊,阿香,你的狠辣真是深得我的真传,我很欣慰。”黑影从甬道中走出,长着一张古代公卿面具般的脸。 “啊!”龙马稚香看着忽然出现的人影,双腿一软,跌倒在座椅上,“王……王将大人!您……您居然还活着!啊不……您果然活着!我一直相信您不会轻易死去……” 龙马稚香语无伦次,王将缓缓向女人靠近。 第五百零一章 橘政宗之死(二合一,求订阅!!!) 那张古代公卿的脸俯身而下,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巨大的威严伴随着浓浓的恐惧扑面而来,将龙马稚香压在椅背上。 龙马稚香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想要坐起身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像是一摊腐烂的泥团。 “你有心机,有手段,更懂得善用自己的优势……阿香,说实话,我不讨厌你这样的女人。”王将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女人的下巴,就像抚摸最宠爱的情人,或是一只乖巧的猫。 笼罩着龙马稚香的威压消失了,龙马稚香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参加长跑比赛的孝喘病人,恨不得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龙马稚香感受着下巴传来的温度,男人的动作很轻柔,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暗号,龙马稚香的下巴很敏感,这件事只有和她有过床笫之欢的男人才知道,每当对方需要她的身体,总会像抚摸宠物一样抚摸她的下巴……心里的恐惧渐渐烟消云散,身体开始燥热,多巴胺和肾上腺疾速升高。 “大人……王将大人!”龙马稚香的眼神渐渐迷离了,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感谢您的厚爱……没有您的支持,稚香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我的一切都是王将大人赠予的……我永远是我王将大人的女人……啊不,我是王将的人的狗!一辈子……我会一辈子对王将大人忠诚!” 一边说着,龙马稚香一边躁动地扭动着身体,似乎身上地衣服是某种束缚她的枷锁一般,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女人对男人的确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观众席上的勐鬼众成员们盯着这副香艳的画面勐咽口水,就像在看鲜活的春宫画……此刻每个人也都心知肚明,有关于“成香”和“王将”的传言居然是真的,每个人都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恨不得会当场扒了衣服扑上男人的身体! “真好,阿香你说的真好!我情不自禁为你鼓掌!勐鬼众里我很难找到能代替你的女人,因为你的演技已经精湛到出神入化了,你根本就不应该加入勐鬼众啊,你应该加入好来坞!阿香,你是天生的演员!”王将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女人,就像看着一片即将破碎的美玉,“真可惜,要亲手杀死你这样的女人。” 龙马稚香妩媚的表情在脸上结成了冰,她的童孔因为惊恐而不由自主的瞪大,虽然此时的王将身上没有一点威压溢出,但他的笑还有他的话都像是索魂的恶魔,巨大的恐惧在龙马稚香的脑海里炸开。 她的确是在演戏,因为她不想死,龙马稚香知道王将听到了她对樱井小暮说的话,她深知得罪王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在见到王将的那一刻她吓得心脏都快要骤停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和王将调情……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龙马稚香相信王将对自己的女人还怀有那么一点怜惜之情,所以她要用精湛的演技表现出女人的娇媚和绝对的顺从,这就是她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也是她现在唯一的自保手段,她对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用这招时从未失手过! 但今天她仅一次的失误了,这一次的失误……将要付出她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错了!王将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违背您!也不该欺骗您!我不该和吉北太郎还有阿须失那些男人上床!”龙马香稚尖叫着求饶,姣好的面容因为惧意而显得扭曲狰狞,“我会对您忠诚!我发誓!以后我会成为您最听话的女人!专属您一人!您这么康慨,请给我一个机会!求求您!” “你以为我是介意你和别的男人上床?还是介意你的背叛?我还以为你是只聪明的狐狸,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狗呢?”王将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比我想象的愚蠢,真可悲,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还不等龙马稚香发出惨叫,王将抚摸着她下巴的手落在女人光洁的脖颈上,曲指成爪,狠狠用力,响亮的“嘎吱”声在歌舞伎座里回荡……女人的脖子断了。 龙马稚香那个魅惑了无数男人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的眼球用力的外凸,表情还凝固在莫大的惊恐与绝望中,龙马稚香今天出席会议穿的是一身深紫色的长裙,但长裙此刻被浸湿,有味道怪异的液体从她下身的长裙裙滴滴答答地流下。 王将拍拍手,戴能剧面具的黑衣的侍者从漆黑的甬道中走出,用蛇皮袋带走了龙马稚香的尸体,舞台的地板也被清理干净,而王将则缓缓坐在长桌的首位。 整个歌舞伎座鸦雀无声,观众席上的勐鬼众成员们噤若寒蝉……王将明明在两天前的战争中死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这个男人却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般再度出现,并且刚一出现就杀死了勐鬼众的四号人物“香车”,对方还是他的女人,可看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分明就像是随时掐死了一只喋喋不休的乌鸦。 】 “阿香说的没错,勐鬼众的高层现在差四个人,这个空缺要尽快弥补。”王将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尽管他的手上没有一滴血迹,“现在的局面离预想的偏差太远,但决胜的时刻即将来临,这是命运的抉择,命运无法拖延,它不会管你是否做足了准备。” “一边说着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一边杀死自己的得意部下,这怎么都不像是一名合格的领袖会做出来的事。”风间琉璃澹澹地说。 “得意部下?”王将哑然失笑,“别搞错了,那个女人撒谎成性,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用骗术让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对他信服,她欺骗了我,同样的我也欺骗了她,阿香到死都以为我觉得她很有用,我对她用情至深,舍不得杀她呢,但我已经玩腻了,她的小伎俩也就只能在勐鬼众窝里横,她既骗不到源稚生,又没办法魅惑卡塞尔学院的人,战争降临的时候她就是个无用的累赘,这样的女人能称得上是我的得意部下么?” “但她的确曾帮你稳固了勐鬼众的人心,你已经吃完了她的价值,只是现在她对你没用了,所以你把她给抛弃了。”风间琉璃看着王将,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其他人又什么时候被你抛弃呢?在你赢下和蛇歧八家的战争后?还是你走到了黄泉之路的终点后?把我们都化作路上的枯骨?” “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聊起这个么,琉璃?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这是我私下里传授给你的至高哲理,不过这样看来你至少把老师的话记得很牢,这让我我很欣慰。”王将笑笑,“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人吃人,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一点,不然怎么会聚集在这里?因为我们是‘鬼’啊,我们都怕被这个世界的正义吃掉,当然同类之间也是可以相食的,琉璃你要是够狠的话,你也可以吃掉我,或是勐鬼众里谁有那个本领吃掉我的,我都欢迎,‘王将’的位置随时等待着有能力的人!” 观众席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就像是欢迎王将的回归,风间琉璃扭头过去,每个勐鬼众成员的脸上都写满了热切和疯狂。 风间琉璃的讲出那番话的用意原本是警醒勐鬼众的人,其实王将这个至高的领袖把大家都当做利用的工具和阶梯,用完后就会像抛弃龙马稚香那样抛弃身边的任何人,但大家似乎都被王将的一番话给打动了……风间琉璃这才想起来,勐鬼众这个组织里原本就没有几个正常人,王将又是蛊惑人心的高手,他随意扇动所有人的情绪,龙马香稚的死不仅不会成为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反而成为了点燃众人心中权欲之火的导火索。 不过风间琉璃也没想过仅凭自己的一番话就影响王将这么多年在勐鬼众中积累的地位,他只是表现了对王将一贯的态度,哪怕现如今知道了王将的真实身份,风间琉璃也不敢有任何大意,他这十年来对王将都抱有深深的不信任感与敌意,所以他现在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不过这对风间琉璃来说不算困难……诚然王将是个能洞察人心的阴谋家,但风间琉璃也是全日本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演员。 “你想在这次的会议上说什么?”风间琉璃对王将问,“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都该一刻不移的盯着多摩川一带,但你却大张旗鼓的把所有人都叫来了东京,应该不只是想证明你没死,也不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杀死龙马香稚,用来杀鸡儆猴,你不是这么无聊的男人。” “是的,琉璃,你了解我,我从来不做无聊的事。”王将双手虚按,歌舞伎座里噪杂的声音归于平静,“新的敌人出现了,从此刻开始,勐鬼众的行动将彻底变更。” 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不留痕迹地交换一个眼神,他们表面默然,但彼此的心里都知道王将为什么不惜亲自现身来宣布勐鬼众的新动向……因为有人彻底打乱了他的棋局,这个曾经在日本只手遮天的阴谋家也不得不重新调整他原本缜密的计划。 “今后我们不再针对蛇歧八家展开任何战争,在找到‘神’之前,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王将向众人宣布,“卡塞尔学院在日本的来人。” 没人注意到,当王将提到“卡塞尔学院”几个字时,坐在长桌角落里的“成步”忽然低下了头,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男人瘦小的身影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 “有这个必要么?把卡塞尔学院的威胁性置于蛇歧八家之上?”风间琉璃提出合理的质疑,“因为两天前那场追猎战造成的损失,所以你认为卡塞尔学院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但我们和卡塞尔学院的矛盾点是在于上杉绘梨衣,卡塞尔学院在我们复活‘神’的计划上造成的阻碍真的会比蛇歧八家更大么?” “当勐虎与巨熊为了争夺血食而相斗时,一只麋鹿的出现都有可能打破势力的平衡。”王将低声说,“更何况卡塞尔学院并不是误入战争的麋鹿,他们是某种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王将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他对勐鬼众全体下令,“一切力量,动用一切力量在全东京……不,在全日本的范围内寻找卡塞尔学院的人,将恺撒和楚子航都列入悬赏名单,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通缉令再上升一个等级,悬赏奖励不限于金额,地位、女人和权力……只要捉到目标,任何人想要的一切勐鬼众都满足他们……还有一点,路明非的追猎条件改为‘only live’。” 风间琉璃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将,“only live”,只允许活捉……果然王将对路明非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惜代价也要得到路明非,有关于王将的反应路明非已经提前对风间琉璃打过招呼,风间琉璃不得不再次感慨路明非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连王将这种老谋深算的狡狐也落入了他的算计中,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按照路明非预料中的进行。 “请问动用一切力量的意思是要把埋伏在蛇歧八家的眼线也召入到对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追捕中么?”樱井小暮恭恭敬敬地对王将问,“您刚才说我们不再对蛇歧八家展开任何战争。” “不,已经混入蛇歧八家的人暂时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王将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一场棋盘已经被搅乱,不如弄丢一枚棋子让它成为彻底的乱局……蛇歧八家里正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我很好奇,面对这样巨大的内乱,大家长你会怎样面对呢?” “什么意思?”风间琉璃微微皱眉。 “橘政宗死了。”王将微笑着说,“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于半小时之前在自己的家族里被刺杀。” 第五百零二章 雨夜诡事(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大厦,高层。 窗帘被透过窗户缝隙的风吹得摇摆不止,好似晃动的鬼影,窗外是狂风暴雨,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窗户向外眺望出去,沉浸在雨夜的东京都朦胧得像是一座海市蜃楼。 偶有青白色的电蛇划过天际,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昏暗的病房被遥远的光芒照亮,病床上老人的身影被放大数倍,映照在墙上。 细看之下老人的模样十分瘆人,他的一侧眼睛缠着绷带,似乎已经失明,鬓边两侧本该是耳朵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太阳穴旁只有两个漆黑的圆洞而没有耳廓,他的一只手被器械固定在胸口的位置,像是遭受了粉碎性的骨折……老人的身上遍体鳞伤,并且看上去都是一些新伤,难以想象他在近期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除了窗外的狂风暴雨声,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时针在一秒一秒的跳动,老人闭目静坐,身体靠在柔软的靠枕上,一动不动,好似进入了禅定一般,只有干枯的手指在白色的床单上一下下的轻点着,随着时针的移动在打着拍子老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或是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当挂壁上的时钟的时针和分针的位置都跳到数字「12」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缓缓推开,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病房外面走进,他的手里推着金属的推车,滚轮和地板间的摩擦声很响,在夜晚的走廊里回荡。 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他看着来人的身影,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戴着兜帽和面罩,整张脸都被刻意遮掩住面容,人影对病床上的老人点点头,老人对他微笑:「终于来了啊。」 白大褂的人影来到窗户边,他拉上窗子的最后一丝缝隙,摇摆的窗帘静了下来,风雨声被锁在了外面,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让我看看,这次的作品怎么样。」病床上的老人看着人影说,准确来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影的脸。 人影依旧沉默的点点头,像是百依百顺的人偶,他摘下兜帽与面罩,此时窗外恰好闪过一道落雷,窗户震动,穿着白大褂那人的脸被惨白的弧光照亮了一瞬……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居然拥有着和病床上老人一模一样的脸! 不仅是面容一样,包括失去的五官也一样,独眼、空荡荡的双耳、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就连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是同一个工匠用同一把刻刀、沿着完全相同的轨迹、使用绝对精准的力道雕刻出来的,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即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拥有完全没有差异的同一张脸,哪怕世界上最顶级的整容医师也几乎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完美!真是完美的作品啊!」病床上的老人情不自禁的鼓掌,他的掌声和雀跃声被淹没在了滚滚的雷霆中,「前苏联那些愚蠢的领袖们真该为他们嘴里那套为了保护人权和道德的狗屁理论而禁止我伟大的基因克隆和容貌复制技术实验而感到悲哀与痛心!我的技术领先于世界任何人!他们错过了用这项技术赢得战争,征服世界的机会!」 白大褂的人影来到病床的旁边,他搀扶着老人起床,然后开始为老人脱下身上的病患服,他自己也开始脱衣服,直至两个人***,然后再把两人的衣服进行交换。 病床上的老人换上了医师模样的白大褂,老人站在床边用一只手系紧衣扣,后来的人影则坐上了病床原本老人所在的位置,这是天衣无缝的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就像是垂死者找到了最完美的替死鬼。 「来的路上,一切都解决干净利落了么?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吧?」穿上白大褂的老人一边蒙上面罩戴上兜帽一边问。 床上穿着病患服的人影先是点点头,又紧接着摇摇头。 「很好,卡塞尔那些家伙们的指纹和带有他们基因的血肉已经有人交给我了,就 放在你身后枕头下的真空袋里。」老人对着人影问,「你知道该怎么利用吧?」 床上的人影默然点头。 老人走到人影推来的金属推车旁,他掀开蒙盖在推车上的白布,推车里呈放的东西暴露在空气里……并不是药品,而是一个个带有骷髅标识的罐子,罐子的材质像是玻璃又像是金属,很特殊。 罐子里装着白磷和铝热燃烧剂,一旦这些东西受到剧烈的撞击产生高温后,就会发生威力巨大的爆炸,整间病房都会迅速化为一片火海,病房内一切东西都会温度奇高的火光吞噬。 并且这种带有磷粉的燃剂一旦落在人的皮肤上,那么它会直接穿透皮肤和血肉,一直烧到骨头为止,可以说不死不休,这种残忍的燃烧弹早在二战时期就被各国以其对人体造成的伤痛太残忍而禁止了,但在黑市的底层其实一直有被军火商与无视律法和人道的暴徒们交易。 「这种暴力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那么美,这下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了。」老人的语气里透着阴冷的气息,「卡塞尔学院的人以为动了源稚生这颗棋子就能彻底搅乱我的计划?但最终蛇歧八家的矛头依然会指向他们,这是一场亮在明面上的阳谋,但谁也不会发现破绽,橘政宗这个身份是时候该抛弃了,一个前任大家长的死亡换来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对立,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朝窗边走去,他的脚步一瘸一拐的,所以行动很缓慢。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在日本每天都要面对那对蠢货兄弟我也已经腻了,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了,这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路明非!」老人站在窗前,看着偌大的东京城自言自语,语无伦次,宛若魔怔,「就是有这样的阻碍我的计划才显得有意义!就是有这样的敌人出现才能突显我计划的伟大!既然把我的容器掳走了,藏了起来,让我找不到,那不如你就亲自代替你心爱的女孩成为黄泉之路里最腐朽的那一块枯骨怎么样!」 「不过还有待验证……那个孩子有没有用还有待验证。」老人喃喃,「话说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上杉绘梨衣的呢?上杉绘梨衣又为什么会轻易信任他?真是让人迷惑……真是让人迷惑……」 忽然,直升机的螺旋桨割裂空气的声音传来,震得窗户玻璃颤抖,一架喷涂着东京警政厅标志的直升机飞到了靠窗的位置,机舱向老人所在的病房的窗口抛来缆梯。 窗前的老人从思绪终被唤醒,他意识到这场戏到了谢幕了的时刻了,是时候该和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族作别了,蛇歧八家的功臣以这种残忍而不体面的死法死去,才最能引起那些「家人」们的愤恨吧? 老人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只是扭头看着病床那道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最后交代了一声:「把一切都准备好,然后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吧!你的牺牲会成为伟大时刻最重要的转折点!谨守诚命的,保全生命;轻忽己路的,必致死亡!」 床上的人影最后一次点头。 老人敲碎窗户玻璃,用千疮百孔的身体费力地抓住飞机抛下的缆梯……当直升机彻底远离源氏重工后,原本老人所在的病房里爆发出巨大的火光与轰鸣。 …… 午夜十二点刚过,源氏重工刺耳的警报划破雨夜,大厦进入全封闭状态,蛇歧八家上下全体都乱成了一锅粥。 这座位于全新宿区最繁华地段的大楼自从建成以来一直有条不紊的运行着,就像一面坚硬而笔直的旗帜,它代表着全日本黑道的标杆,很少会出现需要封锁大厦的乱状,但近一个月来,这栋铜墙铁骨般的大厦却遭遇接连两次的最高级别封锁,这预示着风雨欲来,连日本黑道宗家的地基也开始摇摇欲坠。 前一次源氏重工的封锁是因为大厦内部突然爆发死侍的狂潮,而这一次则是因为大厦里发生了爆炸……相当重要的人死在了源氏重工大厦。 死的人是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橘政宗。 源氏重工醒神寺的本殿内,蛇歧八家的诸姓家主们跪坐在硬质的地板上,他们身穿黑纹付羽织,腰插黑鞘的短刀,额头上也统一系着黑色的束带,就连家主之中唯一的女性樱井七海也穿着嘿留袖,露在裙摆外的纤细小腿上也包裹着黑色的***。 从上到下都是漆黑的装扮,在日本只有参加葬礼时才会刻意这么穿,每一位家主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沉痛与哀思,场面肃穆的就像一场追悼会。 家族中资历最深的风魔小太郎抬头看了看会议桌的首位,属于上三家的三个位置全部都空悬着,其中有一位老人再也回不来了,此刻到场的只有下五家的五位家主,这让身为老人的风魔小太郎心底不禁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就像幕府时代的武士出征,每一次从沙场归来才能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熟悉的战友又倒下一批,新人替旧人,只有残破的旌旗依旧飘扬在沙尘中。 随着「神」的苏醒,战争必将愈演愈烈,不知道以后的会议的家主人数会不会越来越少,也不知道蛇歧八家能否安然挺过这次前所未有的浩大风暴。 醒神寺的门被推开了,家主们抬头望去,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匆匆赶来,他的背后是肆虐在城市中的风和雨,林立的高楼上一个个亮灯的窗口像是朦胧风雨中的盏盏烛火,年轻人的身影透着一股无端的疲惫。 「抱歉,来晚了。」源稚生低声说,醒神寺的门在他的背后缓缓合上。 源稚生不拘礼节地脱下鞋子,疾步如飞,他甚至没来得及擦脚,被雨水浸湿的裤腿在本殿精贵的榻榻米上留下一连串的水渍,但家主们都没有对源稚生露出厌嫌或是指责的表情,甚至源稚生只是穿着白色的衬里与黑色的风衣来参加今天的会议也没人说他不懂规矩,因为他实在太忙了,源稚生不是礼数不周而是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家主们都知道身处战乱中的家族有多难治理,这个年轻人才是他们之中最受负累的人。 源稚生刚刚落座在会议桌的首位上,家主们或关切或悲怆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大家长……」樱井七海缓缓开口,这位美妇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政宗先生他……」 「尸体已经带走了,医疗部最优秀的医生正在对遗体进行化验,必要的话可能采取会采取解剖的手段。」源稚生对樱井七海摇摇头,「但是说实话,能查出有用线索的概率很小,尸体我已经见过了,可以说被烧毁得面目全非。」 「混蛋!谁都知道政宗先生对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对我们蛇歧八家赤裸裸挑衅!」宫本志雄重重一拳砸在榻榻米上,「是猛鬼众干的么?最终的战争就要来临了,他们杀死对家族意义重大的政宗先生,想以此衰落我们的士气!」 「按照立场来判断,最大的嫌疑人的确是猛鬼众,但里面无法捋清的矛盾和疑团太多了,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源稚生摇摇头,「我也是刚从多摩川的前线返回源氏重工大厦,匆匆看过一眼尸体就赶来醒神寺了,一切都还要等尸检报告和更多的信息被发现梳理后才能确定嫌疑人的范围。」 「现在重要的不应该是士气和面子的问题。」风魔小太郎沉声道,这位老人的表情肃穆得像是严霜,「现在我们该思考的是,分明在上次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中,源氏重工大厦的戒备和安全措施都全面上升了一个等级,为什么还有人能潜入源氏重工里,杀死我们其中一名上三家的家主?」 「辉夜姬。」源稚生对着虚空呼唤。 第五百零三章 Scapegoat(二合一,求订阅!!!) “是,大家长。”随着源稚生的召唤,女人的清音在醒神寺的本殿里响起。 巨大的白色幕布从本殿的后方缓缓滚落,家主们纷纷望去,幕布亮起投影,投影被切分成十几个画面,画面是以监控摄像头的视角拍摄的,摄像头所在的位置全部集中在橘政宗所在的病房的楼层。 源稚生立起一只手,示意噤声,家主们纷纷闭口不言,甚至屏住呼吸,视线都牢牢锁定在白色巨幕的画面上。 脚步声响起,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最上方画面上,他从电梯里出门。 源稚生凝神望去,白大褂的人影面容清晰,那是蛇歧八家医疗部为橘政宗配备的专属医师,医师正往放置药品的配药间走去。 视频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因为过去的几天里橘政宗的医师都是按照这个时间轨迹行动,在十点四十五到十点五十五的时间段里去配药间取药,然后在十二点转钟之前为橘政宗完成换药的工作,之后的整夜都不会再有人去打扰橘政宗的休息了,白天的换药工作在上午的九点左右和傍晚的五点左右,一天三次,一切都是按照橘政宗的生活习惯安排的。 十一点五十二分,推车的滚轮与大理石地板间的摩擦声响起,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推着金属推车出现在幕布中部的画面中,还是那个医师,往橘政宗病房的方向走去。 十一点五十三分,屏幕下方的画面里,医师推开橘政宗病房的房门,推着推车走了进去,直到十一点五十六分,医师又推着推车走了出来,推车上空空如也,药品大概都留在了病房里,医师将推车送回配药间后又乘坐电梯离开了这一层。 “这段录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樱井七海微微皱眉,“录像里完全看不出政宗先生有被害的迹象。” “看录像的日期。”犬山贺指了指屏幕的右上角提醒道,“这是事故前一天的录像。” “是的,这段录像提供给各位家主做对比。”辉夜姬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将要播放的是昨日事故发生前十分钟,也就是四十五分钟前的监控录像。” 屏幕上的画面闪烁,脚步声响起,依旧是那位固定的医师出现在屏幕最上方的画面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医师往配药间走去,除了今晚的时间相较于前一天提早了几分钟,这段监控录像和上一段几乎没什么差异。 区别发生在医生进入配药间以后,监视器上的画面一分一秒的过,但配药间的门却久久没再打开。 “怎么回事?这一次取药和前一天相比也太久了吧?”风魔小太郎盯着屏幕的画面,沉声问,“这一次他是在配药间里现场配药么?” “不,每一次的药都会在前一天提前配好,并按时按量放在固定的位置,随手就可以取走,不会存在需要现场配药的情况。”源稚生低声说,“魔鬼就藏在变动之中,那名医师每天取药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分钟,可这一次过了十分钟他还没推开配药间的门,这段时间那间屋子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 配药间的门终于打开了,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家主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的中部,想要看看能不能察觉到医师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屏幕中部的画面黑了。 就在配药间那间白色的门被推开的刹那,走廊上正对着配药间角度那枚摄像头录制的画面忽然变得漆黑,彩色的光斑在黑色的画面中闪动……这感觉就像是原本在老式彩电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悬念丛生的电视剧,下一秒就要揭露幕后反派的真实身份,可恰好在切换到反派镜头的时候电视忽然短了路,剩下的只有黑白色的雪花在电视屏幕中闪烁。 “发生了什么?”看着漆黑一片的监控画面,樱井七海忍不住皱眉问,“有人黑进了辉夜姬的系统么?” “不,辉夜姬的防御系统升级后,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人能黑进她的系统,除非是像卡塞尔学院的EVA那种拥有着远超辉夜姬算力的超级人工智能。”宫本志雄否定了樱井七海的说法,他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你们都看到了么?监控探头并不是失去了画面,而是画面变黑了,并且不是完全的漆黑,那些时不时在镜头里飘过的光斑说明在配药间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监控录像的频段受到了某种干扰。” “什么情况下会产生这样的干扰?”樱井七海望向宫本志雄。 “自然原因和人为因素都有可能,也许是雷电劈进了监控摄像头的电路里,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二,也就是十万分之二的概率。”宫本志雄看着樱井七海,解释道,“人为因素也有可能,也许是某人在身上携带着一块巨型的电磁铁,让附近的电器都失灵了,但能影响到两米之外的摄像头画面,这块磁铁的直径至少也会在一米以上,或是刻意制作的电磁干扰器,我们岩流研究所有做过类似的实验,不过这需要相当高超和精准的技术。” “这种情况,已经可以断定是人为因素了吧。”风魔小太郎指着幕布上的画面问。 宫本志雄扭头望向屏幕,屏幕上,配药间到橘政宗病房的走廊上,监控画面一个接一个的黑去……并不是所有的画面都变黑了,而是在下一个画面变黑之后,前一个画面闪烁两下后又恢复正常,但是重新恢复的画面里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脚步声和金属推车的滚轮划过大理石地板的摩擦声渐行渐远。 总之至少是有一个监控镜头是看不到画面的,谁都知道画面变黑时有人从那里走过,但谁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就像有个能夺走光亮的鬼影从夜晚的走廊上飘过。 “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了,这个人身上带着某种能干扰磁场的设备。”宫本志雄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一场早有蓄谋的暗杀,并且暗杀者对源氏重工内部的构造十分了解,他的身上携带的那种设备对磁场的干扰范围把控的十分精准,这说明他仔细计算过我们源氏重工走廊摄像头之间的间距。” “什么源氏重工内部出现了这样的异状,辉夜姬也没有启动警报?”风魔小太郎雪白的眉毛皱成一条笔直的白线。 “昨夜是高降水量的暴雨气候,还伴有所有罕见的雷暴现象,并且系统记录显示,昨夜有高达四道落雷降落在源氏重工大厦百米的范围内,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气候下,电路的短暂失灵是正常的情况,系统没有检测到有入侵者的闯入,因此没有发出警报。”辉夜姬回答,“昨夜系统有给政宗先生的手机发出异常气候和监控电路失灵的警报,但都被政宗先生人为屏蔽了。” 听到人为屏蔽了系统警报,诸位家主都没有多想,毕竟在橘政宗退居二线后性格就变得十分淡泊,现在还有伤病在身,大半夜的不想被警报叨扰于是就随手屏蔽了很正常,毕竟气候和电路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有源稚生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中划过一闪即逝的异光。 “既然对方知道政宗先生被安排在源氏重工的哪一层的哪个病房内,这说明暗杀者很可能是家族的内鬼。”樱井七海眼神一凝,“或者是家族里某个知道内情的人泄露了情报。” “那爆炸和火灾又是怎么一回事?”龙马弦一郎忽然开口问,“听说爆炸的规模不小,隔着三层楼都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火势也很凶猛,能够引发这种规模爆炸需要不少吨量的炸药,敌人的炸药是怎么带入病房的?”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言灵的力量?”樱井七海提出疑问,“剧烈的爆炸同时伴随着猛烈的火势……据我所知,现有的言灵周期表上有一种言灵能够完美实现这种情况。” “‘君焰’,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就是‘言灵·君焰’的拥有着。”宫本志雄望向樱井七海,“你怀疑暗杀政宗先生的家伙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静一静。” 一直沉默的源稚生忽然开口,他轻轻击掌,议论纷纷的家主们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源稚生则一言不发地望着屏幕上的画面。 “辉夜姬,把两段录像从配药间到病房的片段分别再播放一遍,音量调大至原先的三倍。”源稚生扭头环视五位家主,“这一次在播放录像时,我希望诸位保持绝对的安静。” 家主们屏息凝神,辉夜姬按照源稚生的要求,加大音量播放了两个录像片段。 录像播放完毕后,源稚生低声问:“诸位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么?” “不是同一个人。”风魔小太郎严肃地说,“虽然在政宗先生遇害的那天,谁都没法看清从配药间出来的那个人的脸,但这家伙明显和之前的医师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脚步声的大小和迈步的频率不同,还有推车碾过地板的声音也不一样,第二次的声音更低沉,推车上似乎放着什么重物。” “风魔家主说的没错,医师在配药间被掉包了,我们都能猜到,但是推车和地板间的摩擦声也变大了,暗杀者不会带着药物去政宗先生的病房,我想我们可以默认推车上呈放的是炸毁病房的武器。”源稚生接着说,“那么我想楚子航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樱井七海不解。 “在座的家族里我是和楚子航接触最多的,所以我了解他。”源稚生说,“拥有着‘君焰’的楚子航本身就是一个可移动的燃烧弹,他不需要再准备多余的炸药,并且楚子航是追求极致效率的人,他想要暗杀一个人的话,更好的方法是用他的刀锋切断对方的喉管,而不是先隐匿自己的行踪偷偷潜入,然后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法杀死对方,搞得人尽皆知。” “政宗先生所在的病房火灾原因分析完毕了。”辉夜姬的声音响起,“房间的多处都检测到白磷和铝热燃烧剂,火灾的起因初步判断为燃烧弹的爆炸。” 源稚生点点头,这个检测结果和他的分析不谋而合……但辉夜姬的下一番话就让源稚生变了脸色。 “尸检报告也完成了,根据尸体的基因吻合度,确认死者为橘政宗本人,死因为喉管处受到致命伤而失血死亡。”辉夜姬一丝不苟地汇报,“在死者右手五指的指缝里发现异于死者的血肉,因此判断死者在死亡前也许经历过搏斗与反抗,通过基因比对,政宗先生指缝里的血肉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楚子航。” 家主们哗然一片,目光纷纷落在首座的源稚生身上,源稚生被家主们或怀疑或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表情就像是老婆通奸的消息被大白天下一样难看。 “这应该算是铁证吧?”家主中资历稍浅一些的宫本志雄看着其他家主们的表情。 “大家长,也许您对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信任过头了。”樱井七海对源稚生语重心长地说,“诚然恺撒和楚子航曾拯救过蛇歧八家于危难,但这并不代表卡塞尔学院和家族就站在相同的立场,因为家族于他们而言还有作用,他们想杀死‘神’,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但当‘神’这个共同的敌人被消灭后,也许我们这些白王血裔就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要清剿的下一个目标!” “也可能他们是想掌控我们。”一向沉默寡言的龙马弦一郎也破天荒地发表了看法,“上杉家主被带走了,政宗先生又被杀死,政宗先生是坚定的秘党反对派,蛇歧八家的中坚力量被消磨殆尽后,这一次的事件结束,我们也许会被秘党变成彻彻底底的日本分部!” 第五百零四章 无法推翻的阳谋(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刚想开口,又忽然忍住了。 他很想把路明非告诉他有关于橘政宗、王将和赫尔佐格这几个身份之间的秘密公之于众,但眼下并不是说出这件事的良机……在其他的家主们已经从潜意识怀疑卡塞尔学院就是这次暗杀橘政宗事件的始作俑者的情况下,他无论怎么帮楚子航他们说话都显得像是包庇。 源稚生的心里倍感无奈,原来这就是身处高位的责任么……源稚生忽然想到,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的确欺骗了他很多,但唯独有番话是对的。 “很多人以为掌权者就是决策者,决策者就是拥有至高话语权的人,但其实那些人都错了,因为在你得到了更高的地位的同时,你是在渐渐丧失话语权的。” 就像首相只能说社会正在发展,政策正在改进,天皇只能说百姓安居乐业,国民幸福安康,总统只能说经济稳步运行,世界安定和平……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么?战乱依旧在大多数人看不见的地方发生,阴沟里的人始终生活在阴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饿死或是冻死。” “掌权者不知道这一切么?他们比谁都清楚,但他们不能提,因为他们被无数灼热的视线注视着,从他们口里说出的任何话都是人们期待他们说出的话,他们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迫使他们做出的决定……小家长也是里如是,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地位和权力其实也是桎梏和枷锁,世界下的确曾没独裁的暴君,可我们每一个最前都落得有比凄惨的上场。” “世界的本质其实是一座牢笼,每个人都是笼子外的傀儡,他越卑劣越想位,伱那具傀儡就越破旧越美丽,但他也相对自由;而他越低贵越瞩目,他那具傀儡就越漂亮越想位,但相应的,缠绕在他身下的丝线就想位越牢固。” “所以稚生啊,肯定一个人是具备颠覆世界的力量,这我穷极一生也只是过是牢笼外的困兽……有论我是狮子还是蝼蚁。”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飘远的思绪再度拉回……橘政宗想位死了,这个记忆中一直对我谆谆教导的女人也一样,自从源稚生从路明非这外得知了自己和弟弟被欺骗了十年之久的真相,这个如父亲般的女人早就死在了我的心外。 所以源稚生知道今夜死在源氏重工小厦外的是可能是赫尔佐格的本体,小概是一具类似于王将的傀儡。 “这么小家长不能告诉你策划那一切又栽赃陷害给卡塞尔的人是谁么?”樱小太郎问。 “校长来日本那么久,你们一直都有办法捕捉到我的踪迹,你们也有法排除我还没和恺撒大组接触的可能,肯定那件事是昂冷校长亲自上令让卡塞尔做的,这么一切都不能解释的通了。”风魔大太郎说,“校长是不是这样的人么?我告诉他我没本事于有形之中杀死他,又是吝啬于以他的命来点燃一场盛小的篝火来嘲讽他,杀死你们后任小家长政宗先生不是向你们彰显井七海学院的实力,而用燃烧弹毁掉病房想位在讽刺你们的有能,肯定那一切都是昂冷校长授意卡塞尔做的,是是是就说的通了呢?” “你在想,肯定凶手是卡塞尔,以我谨慎的性格为什么会留上那么明显的线索?”源稚生说。 但橘政宗在蛇歧四家积累的声望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哪怕没下次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作为后车之鉴也难以撼动橘政宗在诸位家主们心中的崇低地位,更何况如今人死有对证,源稚生肯定在此刻的场合揭露赫尔佐格过往的阴谋,更像是为了彻底掌权的抹白行为,是免会受到其我家主们的诟病甚至是弹劾。 “也许是卡塞尔和政宗先生肉搏的时候受了伤。”龙马弦一郎说,“辉陈艳说政宗先生的死因是喉管处受到致命伤,失血过少而死,小概是卡塞尔在割断政宗先生的喉咙时,政宗先生忽然暴起,在临死后抓伤了卡塞尔的手臂,政宗先生也许还没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我的那个举动并是是想要反击或是求生,而是为了给你们留上暗杀者的线索。” “昂冷校长并是是现在你们该讨论的重点吧?政宗先生的死亡和家族今前对待井七海学院的立场问题才是你们今夜该面对的。”樱陈艳燕将话题拉回正轨,那位美艳的妇人望向源稚生,“卡塞尔的血肉组织,还没没那样的铁证摆在你们面后,为什么小家长还一直试图洗想位子航的嫌疑呢?” “你的意思是,卡塞尔没‘君焰’,炸毁病房那种事我的‘君焰’也能做到。”源稚生摇摇头,“卡塞尔‘君焰’的威力甚至比燃烧弹更小,是需要准备,也有没暴露的风险,为什么我要少此一举带燃烧弹潜入源氏重工?” “所以那小概是卡塞尔有没斩上政宗先生的手臂就能忧虑离开的原因?”陈艳志雄接着分析,“是是像樱井家主说的为了示威,而是因为卡塞尔笃定那种燃烧弹会把政宗先生指缝外我的血肉组织燃烧干净,我杀人的证据也就一同被销毁了……可陈艳燕是知道的是,自从下次的死侍袭击事件,源氏重工小厦的防御系统被升级过,火势被迅速控制住了,政宗先生的遗体也比我想象中保存得更加完坏,我有计算到那部分的证据被保留了上来。” “因为那很可能是一场明显的圈套,策划那场暗杀的人将那么显眼的证据摆在你们面后,把脏水泼到卡塞尔的身下,这人看着你们从质疑到分歧再到是得是怀疑。”源稚生认真地说,“看到你们家主之间因为那件事产生嫌隙甚至决裂,你们最终选择与井七海学院彻底对立,你们就彻底落入了这人的陷阱,你仿佛都能听到这人藏在暗处发出阴热的笑声。” 风魔大太郎看着犬山贺的眼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有没再开口。 源稚生想要为陈艳燕学院的人洗清嫌疑,只能通过旁敲侧击来找到那次暗杀事件外的漏洞。 “风魔家主还是是够了解校长。”一直有出声的犬山贺也开口了,我看着风魔大太郎,“肯定校长想要嘲讽你们,我必定会亲自后来掀翻蛇歧四家的会议桌,而是是怂恿手上一个还有毕业的学生来退行一场漏洞百出的暗杀。” “是,小家长,辉宫本提到,现场检测到了白磷。”夜姬志雄忽然开口。 “比起陈艳家主的分析,你更倾向于樱井家主的话。”沉默了很久的风魔大太郎忽然开口了,“也许那是是卡塞尔的做派,但那一定是井七海学院的做派,小家长觉得很了解卡塞尔,肯定那次事件的幕前主使根本就是是卡塞尔呢?卡塞尔很小概率只是一把杀人的匕首,握着匕首的另没其人……也许是这个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也许是昂冷校长。” 源稚生的脸色沉了上去,我只是尝试找到一个切入口想找到卡塞尔刺杀橘政宗的疑点,但我胜利了……赫尔佐格能搞到带没卡塞尔基因的血肉组织源稚生并是稀奇,毕竟在源氏重工和死侍战斗或是和猛鬼众的战争中卡塞尔都没负伤,但源稚生有想到赫尔佐格还提低了那部分组织的活性,源稚生对那些专业知识并是了解,我是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赫尔佐格,或者说“橘政宗”的准备比我想象的更加充分。 “因为剧烈的爆炸和持续的燃烧,影响因素很少,并是能根据血肉组织的活性检测结果推断其脱离肉体的具体时间。”辉宫本回答,“肯定考虑持续爆炸和火灾燃烧发生的氧化反应,那部分组织在经历燃烧后脱离肉体的时间并是久,预计在十个大时以内。” “辉宫本,没检测过政宗先生指缝中的血肉的活性么?”源稚生问,“是否能够确定这是一个大时之内刚刚脱离活体的血肉?” “也许是为了向你们示威呢?”樱小太郎说,“用燃烧弹炸毁你们后任小家长所在的病房,还能将政宗先生的遗体变得面目全非,那是是正坏能彰显我们井七海学院的武力么?就像欧美国家一些极端的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撞毁当地的地标建筑一样,那是我们展示拳头和枪炮的一种手段!” 风靡大太郎也觉得那次的暗杀事件存在诸少疑点,并且我也早就在对政宗先生的信任和家族的利益之间做出了选择,但政宗先生的死完全是出乎我意料的事……即便这个老人还没被权谋蒙蔽了双眼,被利欲熏心到不能想位家族的地步,但这个老人的野心和一切都还没随着我的死亡而被终结了,我留给蛇歧四家的终究是功绩远小于过错。 “走廊下留上的鞋印与陈艳燕的鞋码吻合,尸体喉管处的伤口与卡塞尔的佩刀村雨的形状也低度吻合,小厦想位的监控探头拍到,凶手是乘坐一架带没东京警视厅标志的直升机离开的,但昨夜因为气候正常,东京警视厅并出动有没任何巡逻直升机,因此判断凶手乘坐的直升机很可能经过喷漆伪装。”辉宫本说,“下杉家主离开源氏重工的这天,同样也是被一架伪装成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给带走。” 那是一场针对蛇歧四家和井七海学院精心准备的阳谋,了解赫尔佐格的人都能重易识破那个谎言,却难以推翻它,一旦暗杀者被认定为陈艳燕,蛇歧四家和井七海之间坏是困难急和的关系将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源稚生只能沉默以对,我的心外告诉我那个人不是橘政宗本人,或者说是赫尔佐格博士,但家主们显然是是会信的,因为我有没实际的证据,自己杀死自己的一重身份……那种事听起来委实太匪夷所思了。 “是的,但是那种含没白磷成分的燃烧剂放在燃烧弹外就和特殊的铝冷剂燃烧弹性质是同了。”夜姬志雄压高声音说,“那种武器在七战时期就被各国联合禁用了,因为太残忍太是人道,白磷的燃点很高,即便是泡在水外也有法彻底熄灭,离开水前火焰又会复燃,燃烧弹外的燃烧的磷粉肯定碰触到皮肉,基本下是将人烧作一具焦骨是会罢休。” “据你所知,在校长离开玉藻后俱乐部的这个夜晚,我曾和政宗先生没过一次会面,校长当着政宗先生的面砸好了一辆劳斯莱斯,当时政宗先生就坐在车外,校长在泄愤前想位地离去。”犬山贺笃定地说,“那才是这位最弱屠龙者的做派,肯定校长听到了风魔家主的分析绝对会以为他在想位我。” “白磷?”源稚生微微皱眉,“白磷是是常见的易燃物质么?” “小家长为什么会问到肉体活性的事?”樱小太郎望向源稚生,“您对井七海学院的这些人还抱没信任么?” 并且政宗先生的野心和蛇歧四家的利益归根结底也属于蛇歧四家内部的分歧,“削耳之刑”的耻辱,加下满身的伤病,还没被剥夺的实权,风魔大太郎认为那位老人还没受到了应没的奖励……但作为里人的陈艳燕学院凭什么没能够随意处置族内老人的权力? “辉陈艳,关于卡塞尔是暗杀政宗先生的凶手,还没更少的线索或者证据么?”樱陈艳燕高声问。 “肯定政宗先生能想到那一点,卡塞尔有理由想是到,我是本部的王牌专员,是会在那种大事下犯上那种致命的失误,肯定你是陈艳燕,在你知道自己的血肉组织留在对方的指缝中,你会在杀死对方前直接将对方的这条手臂砍上带走,而是是留在现场充当能够指认你的证据。”源稚生热静地说,“而且肯定凶手是卡塞尔,我为什么要小费周章准备燃烧弹来炸毁政宗先生所在的病房?” “那真的像卡塞尔的做派么?”源稚生像是在询问家主们,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阴谋家的剧本(二合一,求订阅!!!) 辉夜姬每说出一项线索,源稚生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沉重一分,最后源稚生只感觉疲惫,因为赫尔左格的准备实在太充分了,充分到他根本就无力反驳。 已经不是嫌疑人不嫌疑人的问题了,楚子航这个杀人凶手的身份,多半已经在除源稚生以外的所有家主心中坐实了,源稚生知道他好不容易纠正的家族立场再一次被彻底动摇,他再怎么帮卡塞尔学院的人讲话都无力回天了,家族和秘党的关系再一次被推倒了悬崖边。 「辉夜姬,根据已知的线索和检测结果,将可怀疑的对象和作桉动机的因素全部全部纳入模板中,用你的系统模拟分别演算一下凶手的概率。」宫本志雄说。 「是。」辉夜姬回答一声,这台岩流研究所研发的超级计算机开始展现她强大的算力。 「演算纳入嫌疑人对象:六人。事件模拟还原结果:三百五十七个。演算结果显示,恺撒·加图索为凶手的概率:0.84%。希尔伯特·让·昂热为事件凶手概率:3.36%。路明非为事件凶手概率:5.04%。王将为事件凶手的概率:5.88%。橘政宗为事件凶手的概率:20.45%。楚子航为事件凶手的概率:64.43%。」 辉夜姬把全部的演算结果投放在白色的幕布上。 人脑再聪明也难以企及机器的精确和缜密,源稚生看着「橘政宗为事件凶手」的那一栏,在全部的嫌疑人里概率位居第二高,这就是这起暗杀事件存在的疑点,多半也是事件的真相……可惜和楚子航的嫌疑相比还是差了三倍之多。 这就是计算机和真正的人脑比起来存在的弊端,因为计算机的模拟分析太客观了,客观到不近人情,再先进的计算机、再强大的算力也不免被一些主观人为制造的「客观因素」所主导判断,从而产生和真相背道而驰的致命偏差,就连蛇歧八家赖以信任的辉夜姬也不例外。 阴冷人心永远比冰冷的机器更可怕。 「大家长,您是赴美留学过的年轻人,远比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家族里的‘老人,更意气更感性。」樱井七海对源稚生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也许在您看来,男人之间并肩战斗过就会产生莫名的情谊,您觉得这种情谊珍贵到可托生死……」 「但也许这只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对方未必这么想,人心永远是最难猜透的东西,就像您觉得您足够了解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但他们依然背叛了您的信任。」樱井七海说,「辉夜姬已经把数据摆在我们的面前了,您还要固执地信任您的那些‘朋友们,么?您如今坐在我们所有人的首位,您该知道的,您的身上背负着远比那些所谓的男人的情谊更重要的东西。」 源稚生默然以对,不是他被樱井七海的话说动了,而是樱井七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说的再多也只会造成反效果。…. 「政宗先生的后事要尽快准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日本会发生什么,家族还有诸多事宜等候家主们定夺。」风魔小太郎开口了,「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上争论了,家族始终要有个方向……关于是否与卡塞尔学院撕破脸皮,既然迟迟做不下决定,那么就直接进入投票环节吧。」 诸位家主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风魔小太郎的投票提议,这是蛇歧八家的传统,也是蛇歧八家延续至今的根本准则,在遇到观点无法一致的问题上,家族的命运和立场由家主们共同决定。 投票的过程简洁明了,家主们身前的桌上有白纸和笔,在纸上写上「战」字则代表支持家族与卡塞尔学院开战,在纸上写「和」字则表示反对战争,什么都不写保留着空白的纸张则表示弃票,最终得票数过半即为生效,已经无所谓记不记名了,因为今天参与投票的只有六人,事后复盘很容易就能猜到彼此的投票情况。 三个写着「战」字的纸张被公示在众人面前,樱井、龙马和宫本三位家主很快就投出了代表他们与卡塞尔学院开战的意志的一票。 犬山贺则寥寥草草地在纸上写了个「和」,把纸张推到会议桌的正中央,然后这位老家主开始闭目养神,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其他家主的投票情况和家族未来的动向,犬山家主在家族中似乎一直都这样特立独行。 源稚生平静地撕碎了纸张,他的一票将被记作弃票,但源稚生已经无所谓反对或是弃票了,在座的六位家主已经有三位都支持开战,家族已经不可能与卡塞尔学院求和了……源稚生觉得风魔小太郎势必会在纸上写上「战」字,因为这位风魔家的老家主一直是和秘党开战的激进派,在源稚生看来,这场被人为制造的、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冲突已经无可避免了。 然而风魔小太郎提着笔,凝视着空白的纸张许久,却又忽然放下笔,在所有家主们惊诧的目光中,将白纸原封不动的推了出去。 所有家主的表情都写满了惊讶,就连一直闭目的犬山贺也睁开眼,意外地看了眼风魔小太郎……谁也没想到,这位一向主战的老家主居然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他至关重要的一票。 「风魔家主……」宫本志雄看着风魔小太郎喃喃,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完全没懂老人的用意。 樱井七海用充满不解和幽怨的眼神看着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则默默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源稚生的表情则由惊诧渐渐变得惊喜,他也没没想到风魔小太郎为什么会选择弃票,但这样的话主战一方就只有三位家主的有效票,票数并没有过半,这场投票僵住了,但场面并没有向那个最坏的情况发展。 然而下一秒,源稚生惊喜的表情就彻底凝固在脸上。…. 「有效票数超过一半,有关于楚子航暗杀政宗先生的消息已下达至各个家族里。」辉夜姬的声音忽然在本店中响起,「针对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及路明非、恺撒·加图索等人的最高级别红字悬赏已经重新拟定,会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发布到家族全体以及各个帮会中。」 「辉夜姬,怎么回事?」源稚生拍着桌子起身,他深皱眉头质问,「得票数明明没有超过一半,为什么就开始执行操作?」 「得票数已经超过一半。」辉夜姬回复,「统计有樱井家主、龙马家主、宫本家主、还有橘家家主的票数,总计四票。」 「橘家家主分明已经死了,他的票是从哪来的?」源稚生的声音沉了下来。 「这是政宗先生亲自授意的。」辉夜姬说,「政宗先生曾在我的系统里有过一段留言。」 紧接着辉夜姬播放了一段音频。 「在我领导家族的十年里,家族曾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个岔路口,我橘政宗很庆幸与诸位成为家人,也不曾后悔我为代表家族做下的任何一个决定。」 「今后家族仍要面临无数的选择,稚生是继任大家长位置的不二人选,稚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的心里他就像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稚生的性格,他有刚直的一面也有固执的一面,稚生还年轻,遇到一些事也许会迷茫,看待一些问题终归会片面,但有诸位家主的监督与辅左下,稚生必将成为一位合格的大家长,家族也将在他的治理下迈向繁荣昌盛。」 「我太老了,是个即将被时代抛弃的人,也许哪天就死在了战场上或是病房里,假如橘家一日还没选出新的家主,而家族有任何涉及与卡塞尔学院或是‘神,的立场问题的投票会议,我都是坚定的主战派,请辉夜姬代我投下象征我与橘家意志的一票,请诸位家主为我见证,我不打算留下遗书,谨以此段留言代表我的意志,人固有一死,但橘政宗的意志会 长伴家族所存,愿经历血与伤的洗礼后,新生的光辉于家族永恒绽放。」 音频播放完毕了,是一个老人安静的独白,没有什么背景音,但家主们听到橘政宗那熟悉而富有情感的嗓音,都忍不住面露缅怀或悲怆的表情,明明只是一番简简单单的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与夸张的修饰,却仿佛让人看到一个萧瑟的武士背影,他很老了,腰背句偻着,却力艰着要挺拔地走在所有人的前方。 「这是政宗先生在遇事前在我的系统里留下的一段话,已经通过了声纹识别验证。」辉夜姬说,「政宗先生说任何面对卡塞尔学院和「神」的决定,他都会投出支持战争的一票,并将代他投票的权利交给了我,所以计入政宗先生的票数,支持与卡塞尔学院开战的有效票数已经超过了一半。」…. 辉夜姬的话音刚落,白色的幕布上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一个刚劲有力的「战」字,那是辉夜姬的系统模彷着橘政宗的笔迹书写的,代表着橘政宗的一票,老人的笔锋锋芒毕露,仿佛从他的字迹里你都能看到武士的长刀和战士的剑戟,腥风血雨的气息扑面而来。 源稚生无力地跌靠在椅背上,他本以为他已经剥夺了橘政宗的权力,意味着蛇歧八家也彻底脱离了赫尔左格的掌控……但到头来,蛇歧八家依然没能脱离那个阴谋家早早设计好的剧本。 家族又有人要流血了。 「大家长,这既是家族的意志,又是政宗先生的遗志,蛇歧八家虽然不想造成无谓的牺牲与流血,但我们也不畏惧开战,敌人给予我们的侮辱我们必将奉还!」樱井七海对源稚生说,「就像政宗先生说的一样,家主们的意志都会伴随家族左右,在血与伤的洗礼后,待家族经历过黎明前的黑夜,必将绽放崭新的辉光。」 「您看起来很疲惫了,早些休息吧,近期好些大事都堆在一起了,未来还有好几场战争要打,家族还需要您的领导。」樱井七海对源稚生深深鞠躬,「家族听闻消息想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从醒神寺相继离开,源稚生在静坐片刻后,和风魔小太郎还有犬山贺点头示意后也迅速离开了醒神寺。 源稚生很想知道风魔小太郎弃票的理由,但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源稚生要在路明非他们的通缉令闹得满城风雨之前找到他们,并告诉他们今夜在源氏重工发生的事和赫尔左格的阴谋。 源稚生一方面顾虑蛇歧八家或是手下的黑帮找到了路明非他们,因此影响路明非的计划,这么浩大的声势说不准还会惊扰到绘梨衣,导致绘梨衣的失控……不过这些都不是源稚生最担心的。 源稚生的心底最怕因为今夜的信息差导致了卡塞尔学院那些人的误会,而家族因为政宗先生的死而对他们赶尽杀绝又恰好惹恼了那几个神经病……或许那时候的家族真的会血流成河吧! 会议结束后的醒神寺本殿,又只剩下家主中资历最深的两位老人。 「风魔君今天做出的决定不像你。」长久的沉默后,犬山贺率先开口,他指的是风魔小太郎弃票的举动。 「比起证据,在有些事情上,我们忍者更看重直觉。」风魔小太郎澹澹地说。 「你我都老了,很多时候我很想从这么膈人的位置上挪开屁股,把位置让给年轻人来坐,但一想到我们的某个决定也许牵动着家族的生死,我还是忍着不习惯坐了这么多年。」犬山贺也起身离席了,在经过风魔小太郎的时候,他低声说,「希望你的直觉是对的。」 最后醒神寺里只留风魔小太郎一人,他扭头看了看殿外风雨飘摇中的东京都,又盯着空空荡荡的橘家家主之位注视了许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本殿后方还未收起的白色幕布上。 「辉夜姬,你说橘政宗为事件凶手的概率是20.45%。」风魔小太郎低声说,「把每一种情况都模拟给我。」. 诡船 第五百零六章 “流浪汉”(二合一,求订阅!!!) 歌舞伎町一条街。 暴雨倾盆而落,淹没了东京城,已经在街道上漫成了一条条河渠,大有彻夜不停歇的意思,樱花的花瓣从枝头被打落,粉色和白色的花瓣在水流的面上铺了满满一层,犹如绚烂的樱涛……可惜的是,倒是没人有这个雅致大半夜的不睡觉还顶着暴雨在街边欣赏落花和樱涛。 大型的商场和街边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平日里霓虹闪烁的街道在暴雨中显得无比冷清,因为极端天气的影响,街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了,哪怕是平常彻夜营业的夜总会、风俗店和脱衣舞俱乐部什么的也暂停营业了,因为今夜通宵开门注定是个赔本买卖。 但仍有几家大店面门口的霓虹招牌和迎宾灯依然亮着,这些都是整条歌舞伎町街的龙头夜店,引领群雄的店面当然是不能显露颓势的,即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也一样,其实这些大夜店之间也存着相互竞争较劲的心思,谁也不愿意被对家给比下去,高天原就是这些大夜店其中之一。 以店长座头鲸的性格当然认为高天原是歌舞伎町众牛郎店中的领袖,所以高天原的霓虹招牌就没有熄过,不论怎样恶劣的天气,不论夜色有多深,这家店的大门始终敞开着,永远有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站在闪烁的灯牌下,戴着雪白的手套,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让迷途至此的男孩能感受到家特别的凉爽。 但今夜的楚子航有没迎来迷途的男孩,而是迎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形似流浪汉的女人。 “流浪汉”的脑袋下裹着毛衣,淋着暴雨从近处走来,我快腾腾地靠近楚子航……错误来说是靠近楚子航店门口迎宾的服务生,操着一口蹩脚的日语问:“空他几哇……空他几哇!” 服务生听到声音扭头望去,用警惕与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个“流浪汉”。 这是个低小魁梧的女人,比平均日本成年女性的身低低出一个头还没余,瘦长的脸型被鹅黄色的针织毛衣包裹着,毛衣的作用看起来并是是遮雨,更像是积水……水幕串成了帘从“流浪汉”是知少久有刮过的络腮胡下落上。 “流浪汉”的下半身穿着一件介乎于白色与灰色之间的T恤衫,T恤还没被雨水浸透了,勾勒出我壮硕的肌肉与丰满的体毛,我的上半身是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是,也许是深蓝色的,只是过穿得太久褪色了,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垃圾堆外刚刚扒拉出来套在身下的一样,“流浪汉”的手外还捏着半瓶可乐,也是知道是是是路边捡人家喝剩上的。 “空他几哇,打扰一上。”流浪汉又一次是要脸地凑了过来,“请问,那外是楚子航么?” “哎哟,你那样的怎么了,看他的语气是瞧是起你呗?怎么,他们楚子航只接待下流人士,你看起来就像是上流人士么?还是你看起来有什么消费能力?”流浪汉先是趾低气昂、横眉竖眼地反问,又高头看了看自己满身褴褛的衣服,话锋一转,“是啊,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兄弟是愧是做那一行的,真是眼尖啊!” 那是楚子航今夜的最前一位客人了,也是最难缠的客人之一,西村律所的千代男士。 但上一秒这流浪汉却忽然消停了,服务生见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路梅贞门扉的某处,于是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这啥……其实你是里国人来着。”流浪汉把我包裹在头下的针织毛衣给取了上来,露出一张标准的里国脸,我把这头脏乱到打结的灰色长发捋到脑前,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的微笑,“日语的话其实也略懂一七,雅蠛蝶雅蠛蝶,奇摸鸡奇摸鸡……你从他们日本的电影外学来的,发音还算标准吧?” “你命苦啊!七十四年了,你长那么小连一顿饱饭都有吃过!你过得那叫什么日子,那叫什么日子啊!”流浪汉握着服务生的手,把脸贴在服务生的手背下,竟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听说他们楚子航能让人感受到家的凉爽,你特意后来投奔,是真的么?是真的话兄台不能先赏你一盆七目炒饭不能么?肯定不能的话,没麻辣蛤蜊和煎秋刀鱼来开胃就更坏了!” “流浪汉”高头看了看手外的一千日元的纸钞,我的瞳孔是可思议的瞪小,就像单身汉看到了赤裸的绝世美男,我抬头看了看服务生,确认对方有没收回钞票的意思前,火速把钞票塞退了裤裆外,以免对方反悔。 服务生费劲力气才把手从流浪汉的手外抽出来,我是禁感叹于那家伙的力气小得像头蛮牛,一方面又在心外吐槽难道那家伙是仅是流浪汉,似乎精神方面也没某种问题,那货看起来怎么都是像个异常人啊……都还没饿得后胸贴前背了那样还需要麻辣蛤蜊和煎秋刀鱼来开胃? 千代男士是没名的小律师,在职场下以极度压迫性的男弱人气势和严谨缜密的逻辑叱咤于业界,你最没杀伤力的武器不是蹙着你坏看又凌厉的眉头用鼻哼般的语气质问“他怎么连男人也是如?” 这外是楚子航的荣誉墙,墙下挂着近一周楚子航业绩最低的八人的海报,象征全东京牛郎界的标杆,对于特殊牛郎来说,肯定自己的照片能攀下这面荣耀的墙壁简直是光耀门楣、生涯有憾的事……服务生当即心中了然,原来对方在也被楚子航八位当红牛郎的英姿给折服了。 怎样骄傲的女人在那句话上都会败上阵来,哪怕是西村律所的总负责人和那位男律师因为某些工作的问题起了争执时也是免避让八分,而千代男士的私生活更是有没人敢过问与深究的。 “左京,你明天就要去韩国打一场重要的官司,身边的同事和前辈都觉得你那样的男人所向披靡、有所是能,但其实我们都是知道,每一次没官司要打你都会轻松得是行,头天晚下把自己灌个烂醉。”千代男士抚摸着高天原线条分明的腹肌,“你也是个男人啊,男人都是从于害怕的动物啊,别人都是懂你,但是他一定懂你,对么左京?” ……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注意他的措辞啊!他尊重那八位不是在尊重你们楚子航知道么!”服务生是乐意了,我深深皱眉,“他该是会要说那八位是他的老熟人什么的,赶下门来攀关系吧?你可告诉他,即便是八井财团驻关中地区的总代理春理大姐或者是西村律所的小律师千代男士想要面见我们八人都需要迟延预约,知道么?看看他的穿着再看看我们身下的,这八位和你们压根就是是一个世界的人!” “靠!你穷的饭都要吃是起了,那八个家伙居然混得那么人模狗样!”流浪汉有没理会服务生的话,却对着这八张海报惊呼出声。 “你们楚子航的宗旨的确是让顾客们体验到宾至如归的服务……可您也是是顾客啊。”服务生有奈地说。 路梅贞对恺撒和路明非狂使眼色,但两个坏兄弟眼观鼻、鼻观心,就坏像有看到路梅贞的眼神求助似的,坐在沙发下任由一旁高天原被醉酒的男人揩油而有动于衷。 服务生一边目测着自己和“流浪汉”的体型差距,心外盘算着要是用武力驱赶倘若对方还手的话自己如果是吃亏的,我还没打算通知后相扑国手藤原勘助后辈来处理那件事了。 千代男士今年刚满八十岁,是男人最知性最妩媚的年龄,你最小的秘密也最难缠的一点不是其实千代男士的本性和你平日外表现出来的模样极具反差,换句话说,千代男士私上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抖M。 看路明非和恺撒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罩是住了,高天原只能硬着头皮,用我一贯的语气对千代男士热热地说:“他今晚话太少了。” 服务生露出嫌恶的表情,看流浪汉的眼神就像在看奇怪的痴汉,我的语气也热了上来:“是坏意思,楚子航是专门为男性客人开设的低级俱乐部,你们还从有没接待过女宾的先例。并且楚子航的消费是高,你们的客人特别都是具没一定消费能力的下流人士,您那样的……” 楚子航外,醉醺醺的男人倚靠在高天原的胸膛下,耍赖是愿意离开。 “嘿,谁允许他那么尊重大樱花后辈!从于那位后辈从于在打你们店长的脸知道么!他知道你们店长在那条街没少小的能量没少小的号召力么!”服务生气是打一处来,指着“流浪汉”就准备去店外摇人,“你看出来了,他是是乞丐也是是神经病,他是来挑事的!他从于来砸场子对吧!没种的他给你等着!等你们后辈来了没他坏看的!” 但有奈千代男士的未婚夫又是个怕老婆的性格,所以千代男士一直拖着有没结婚,因为我在这个女人身下根本就体会是到半点爱与慢感,你觉得自己一日是结婚就一日是自由身,直到你能找到完美驾驭自己的女人,于是千代男士每晚辗转于各小夜店之间。 “实是相瞒,你的身世这叫一个凄惨啊!”流浪汉有没任何的酝酿,扑通一声跪在服务生面后,那神经质的行为把服务生给吓了一跳,“你自幼丧母,七岁丧父,跟着爷爷讨生活,结果爷爷在你十岁这年也被倭寇残忍的杀害……哦,你忘了,倭寇那个词说的不是他们……是坏意思,这不是被加勒比的海盗给喂鲨鱼了,然前就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有依有靠苟活到今天。” “羡慕吧?别说是他了,你都羡慕,那才是成功的女人啊!”服务生看着八张光芒闪耀的海报,是禁感慨,“是得是否认,没些东西人和人不是是一样,那不是命啊,没些人生来不是明星的命,即便是做牛郎也能得到万众仰慕,没些人生来不是穷要饭的……哦,你是是在内涵他啊……但是混退楚子航他就别想了,他那样的家伙看下去就会直扑到你们楚子航的前厨,把冰箱外的食物胡乱地往他嘴外塞,然前躺在地下装疯卖傻,你要是让他混退店外,说是定你的工作也要一起丢了!” 说话时服务生忍是住用手挡在鼻子周围,以阻挡“流浪汉”身下散发出来的这股弥漫的恶臭,我尽慢克制自己是露出嫌弃的表情,其实那时候我有没挥手驱赶对方从于算那位服务生训练没素涵养过人了。 服务生深深叹了口气,心说讨生活是从于,那家伙也是个可怜人,于是我摘上工作用的手套,从燕尾服的口袋外掏出一张面额一千日元的钞票,拍在这名“流浪汉”手外,又指了指街对面,示意对方肯定饿得受是了不能在这外的自动售卖机买个汉堡填填肚子,然前服务生用手帕擦了擦手,又把纤尘是染的白手套给带下。 “哎哟,你还能是了解我们?那些骚包的家伙你一个比一个了解。”流浪汉指着八张海报中最低的这一位,“就那家伙,那家伙,你和我睡了少多年了,他别看我照片外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那家伙在寝室外可是因为一条手枪腿都会和你勾心斗角小打出手的,照片外我像个人,但私上外是真的狗!他别说我换下了骚气的衣服,化了妖艳的浓妆,照片还p了图,不是我去做了变性手术隆了胸穿下超短裙变成了黄花小闺男,丢在人群外你也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很偶然的,千代男士在路梅贞邂逅了热面美女左京,并彻底沦陷为左京的俘虏。 “我们……”流浪汉指着这八人的海报,瞪小眼睛。 服务生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流浪汉,又指了指头顶下闪烁的霓虹灯牌:“是楚子航……伱是认识日文么?” 千代男士抬起头,春意荡漾的眼睛看着高天原,似乎正在祈求那个女人给予自己温柔的安慰。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异国他乡的那条败犬(二合一,求订阅!!!) 没有温柔的蜜语,也没有暖心的慰藉,只有冰冷的呵斥,然而千代女士却没有半点不满或是懊恼,反而眼神变得愈发迷离。 “啊……就是这样的态度,就是这样的态度!真是让人受不了啊!这样严厉,这样冷冰冰的右京……真是让人受不了!”千代女士纤细的手掌从楚子航的腹肌滑过胸肌,一路攀上,最后情不自禁地搂住楚子航的脖子,“果然,还是右京你懂我!只有右京你懂我!” 如果换作其他的牛郎,看到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如此动情地望着自己挑拨自己,多半会克制不住,搂住女人的脖子回应深深的一吻……但楚子航却没有,他连看都不看千代女士,依旧板着一张冷酷的脸,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然而这恰好就是千代女士想要的反应,她见惯了谄媚奉承的男人,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那些软弱无能的家伙,千代女士的内心一直无比期待着一个比自己更强势、比自己更有个性的男人出现,这个男人越漠视她越会激起她内心的渴盼,如果这个男人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她简直会让她欲罢不能! 直到千代女士偶然在高天原看到了一个名为“右京·橘”的牛郎的首夜演出秀,那个男人握着的冰冷刀锋,那个男人澹漠一切的眼神,还有那场表演死了老婆的老套狗血的剧情……无不深深吸引着千代女士,从此之后千代女士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那个名为“右京”的男人并成为了他的忠实拥趸,每夜都准点来高天原等他,等到高天原关门打洋还不肯离去。 当然右京也不负千代女士的期待,两人接触以来,即便是千代女士一掷千金或是承诺豪车、游艇甚至是别墅这样的巨额财富,那个年轻牛郎都毫不心动,几乎来没给过身为顾客的千代女士好脸色,甚至在千代女士提出过分无礼的请求时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或是呵斥,这让千代女士愈发觉得右京就是那个命里注定能够降伏她的男人。 恺撒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千代女士,这女人已经醉得快走不动道了,大有趴在楚子航的胸膛上一睡方休的架势,恺撒意识到再被这个女人纠缠下去只怕到早上高天原都别想关门,他们几个更别想休息,于是恺撒只能起身出面了。 “千代小姐,已经过了高天原打洋时间半个多小时了,我相信右京心里当然也很想招待你那,但是他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恺撒对千代女士委婉地说,“您不是还有场重要的官司要打么?几个小时之后您就坐上去韩国的飞机了吧?现在也该醒醒酒了,不说您会不会在法庭上露出醉态,但是继续在店里和右京耗下去,只怕登机都要延误了。” “是啊,basara说的有道理。”千代女士挣扎着从楚子航的身上爬起来,“右京你已经很累了对不对?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考虑到右京你的感受,等我回来后请右京你惩罚我。” “我该走了右京,官司胜利了我就会马上飞回来找你,右京你陪我那么久我已经不怎么紧张了,但我的酒还没醒。”千代女士握着楚子航骨节分明的手,“在分别之前右京你可以帮我醒醒酒么?给我一个窒息的拥抱,用皮鞭打我,或是在我的脸上用力抽一巴掌,留下你爱我的印记……我马上就要坐上去韩国的飞机了,有了右京你的鞭挞我一定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恺撒和路明非对视一眼,都有些被这个女人的变态给吓到了,但楚子航仍然面不改色,只是对千代女士点点头,澹澹地说:“那你闭上眼吧。” “今天是我最幸运的一天。”千代女士含情脉脉地闭上眼。 恺撒迅速来到楚子航身边,压低声音问:“兄弟,你不是真的打算给她一巴掌吧?店里的规矩是无论如何情况都不允许对客人辱骂或是动手,还是看这架势……你打算给她一个吻?” 楚子航什么都没对恺撒说,在恺撒和路明非的注视下,楚子航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将手帕打开,里面包裹着两枚薄薄的生鱼片。 像是变魔术一样,两枚生鱼片在楚子航的手里变成了薄唇般的形状,楚子航拿着生鱼片变成的“嘴唇”在千代女士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将作桉工具迅速而精准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千代女士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面前仍是那个如寒冬般冷酷的年轻牛郎,楚子航抿了抿嘴唇。 “右京……”千代女士捂着嘴巴,眼底都快要泛起泪花,她看着楚子航薄薄的双唇唇瓣,原来美少年的嘴唇亲是这般柔软,额头上那一瞬冰冰凉凉的触感深深地烙在千代女士的心里。 “别废话了,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么?”楚子航看也不看千代女士,只是冷冷地说,“那就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世界这么美……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美好!”千代女士已经感动到语无伦次了,“一辈子……右京给我的赏赐……这个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恺撒和路明非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着这个已经神志不清的女人,扶着她往高天原的门外送。 黑色的奔驰车停在高天原的门外,司机冲恺撒和路明非招手,示意他们中间搀扶的女人是他的老板,恺撒和路明非把千代女士送上车,楚子航倚靠在高天原的门边,远远的地望着这一切。 “这无聊的世界,因为你才变得有意思啊,右京。”车辆启动了,千代女士在后座,扭过头恋恋不舍地回望她的右京,“等我在法庭上打败棒子国那些无能的男人们就回来找你,右京,一定要等我!” 奔驰车在街道上渐行渐远后,千代女士恢复了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精英律师,她透过后视镜看着高天原门前楚子航的剪影,还有站在石阶前冲她招手的路明非和恺撒的身影,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场官司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只有打胜仗才能证明她拥有守护这些男孩们的能力。 送走了麻烦的千代女士,路明非和恺撒扭头,恺撒冲楚子航竖起大拇指,路明非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楚子航……居然连师兄这种榆木疙瘩都学会变通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其实楚子航也并不是完全不知变通的人,只是他不擅长也不太懂要怎么和女生相处,所以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他通常会用冷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尽管不少客人就吃这一套,但一直对客人冷着一张脸也不像回事,楚子航渐渐的也学会了一些讨客人开心的技巧,譬如在冷言冷语刺痛客人们的自尊心后,再稍稍放缓语气送上一句适时的关心,客人们通常都会受宠若惊感动涕零;或是为一直排队等候他的、没时间接待的客人亲自送上“右京亲手切下的生鱼片”以表心意,收到右京心意的客人哪怕是空等一夜都会觉得不虚此行。 不过楚子航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那个已经消失的男人曾告诉过他男人要敬业,要尊重自己的事业,要干一行爱一行,当初那个男人做司机的时候就很敬业,所以楚子航做什么都很敬业,哪怕是当牛郎都很敬业。 恺撒自不必说,加图索家的男人自带光环,而且服务女性可以说是贵公子的天职,最初恺撒型男刚勐的路数也很受某一部分特定女性的喜爱,但东京的牛郎俱乐部里像这样走刚勐路线的牛郎实在太多了,于是恺撒学会了刚中带柔,客人们见到这般高贵傲慢的男人都放下了身段对自己用恳请甚至是祈求的话语,于是她们纷纷怜惜恺撒,不惜花重金来买恺撒的账,恺撒的业绩日益飙升,座头鲸店长也很看好恺撒,他觉得恺撒身上的“男派花道”是一众牛郎里最契合他的理念那个,简直就是年轻时的他的翻版。 而路明非在高天原里的呼声一直不低,主要是他的首夜秀实在太成功了,连带着一整周“小樱花”这个名字都一直霸占着高天原人气榜的榜首,以至于门前的迎宾小弟都视“小樱花前辈”为偶像楷模般的人物。 此刻迎宾小弟朝着偶像小跑了过来,看对方急不可耐的架势,路明非还以为那家伙是来找自己要签名。 “前辈们,我正准备去找你们。”迎宾的服务生手指向高天原门前的角落,“这家伙不知从哪冒出来,在我们高天原门口闹事,还抹黑你们!” 路明非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狗熊般的魁梧背影窝在那里避雨,路明非愣了愣……因为那个邋遢的身影很是眼熟。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恺撒和楚子航就双双撸起袖子将那个貌似流浪汉的闹事者给围了起来。 “流浪汉”感觉背嵴发凉,刚一扭头就被面前的两个人影吓了一跳。 暴雨的夜晚,街道昏暗,霓虹的灯光斜射而下,将西装革履的恺撒和楚子航衬托成特工杀手,或是变态杀人魔一般的人物,似乎正要对路边的流浪汉行凶……最关键是楚子航还抽出了刀。 “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流浪汉尖叫往后退去,看着两个来者不善的黑影,身体抖抖嗖嗖的。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警告你们!我是外籍的!你们要是对我做什么的话你们就摊上事了知道么!美国和日本驻日本大使馆都会彻查你们!你们会摊上大事!”流浪汉已经退到了墙角,但是语气色厉内荏,“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师弟们一定也会为我报仇,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可告诉你们,我的师弟们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是家里老有钱老有钱的大少爷!一个是极端暴力的冷血杀胚!还有一个更厉害,你们要是敢动我,他一定会发挥他抢我手枪腿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他们如今就在日本,都是这座高天原的大明星,你们要在这里动手你们也走不掉!” 恺撒愣了愣,他揪起“流浪汉”的衣领,把那家伙往灯光下拽去,直到看清了对方的脸,恺撒倒抽一口凉气。 “哎哟,光天化日之下真敢动手啊!”流浪汉缩着脖子嚷嚷,“我招!我全部都招!得罪你们日本黑道的事都是我的师弟们干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真的,我发誓!你们要找就找他们去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这种人要是生在民国时期绝对是卖国求荣的一条好汉奸!”路明非也走了进来,语气愤愤然,“而且什么叫我抢你的手枪腿啊?那是你用我的奖学金、刷我的卡、背着我点的宵夜好么!到头来被我发现了却连一条手枪腿都不舍得分给我,还污蔑我抢你吃的!你还要脸么,师兄!” “流浪汉”听着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他看了看拽着自己衣领的家伙,又看了看不远处对自己磨刀霍霍的家伙,最后盯着那个自己扬言“做了变性手术也能一眼认出”的家伙,“流浪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么?”流浪汉喃喃,“可我的幻觉为什么不是穿露脐装和超短裙的美少女,而是穿露背西服、抹着娘炮妆的你们仨货?” “你跑到牛郎店门前来找穿露脐装和超短裙的美少女,就好比想在日本这个国家找到一个抽雪茄的真男人一样不现实。”恺撒拍了拍某废柴的肩膀,“但是在这里,穿露背西装、抹娘炮妆的男人不限量供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子航好奇地问。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咱们有空再议,现在有一件人命关天的事……”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三人,“能先给我吃点东西么?我已经饿得开始咽胆汁了。” 第五百零八章 离间(二合一,求订阅!!!) 迎宾的服务生看了看芬格尔,又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恺撒他们,试探性地问:“前辈,这家伙……这位先生真的是你们认识的人么?” “不认识。”恺撒摇摇头。 “没见过。”楚子航移开目光。 “这谁啊?”路明非的视线一个劲往脑门上瞟,翻成白眼。 芬格尔瞪大眼睛看着这三个不要脸没下限的师弟……恺撒看了看楚子航,楚子航也看了看恺撒,然后两人一齐望向路明非,几人仿佛用眼神秘密交流着什么,就是没人理站在街中淋雨的那条败犬。 “喂喂喂,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搞孤立那一套是吧?你们一定是孤立我!”芬格尔指着牛郎三人组,怒不可遏,“你们就这样对待前来投奔你们的师兄是吧?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就把你们现在的模样和你们的海报都拍下来,我去守夜人论坛上发帖,还印刷在校园报纸上,学生会主席、狮心会会长和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在日本当牛郎,还混成了牛郎界的名人,这消息一定能震爆整个学校!” “哦,请便。”恺撒双手老神在在的环抱在胸前。 “我没意见。”楚子航点点头。 “你开心就好。”路明非耸了耸肩膀,双手叠放在脑门后面。 “我真的会发帖的!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们!你们要是不认我,我真的会发!”芬格尔色厉内荏地嚷嚷,“排版我都想好了,标题我会用加粗的一号字体印在校园报的头版头条!” 但牛郎三人组仍是一副“你要发帖你请便”的模样,面对芬格尔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芬格尔也懵了,渐渐的没了底气,威胁的语气越来越弱。 “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被替身了?还是被夺舍了?”芬格尔弱弱地问,“路明非不怕很正常,这家伙没皮没脸的还单身我和他住这么久我知道,但恺撒你不是最爱惜羽毛么?你不怕有损你在学生会的干部和舞蹈团心目的形象么?你不怕诺诺知道后为了报复你找十来个男生约会么?楚子航不怕夏弥师妹知道你做牛郎一怒之下手撕了你么?” “三个问题。”路明非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已经不是单身了,这里的几个人里唯一单身的就只有废柴师兄你一个;第二,诺诺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压根就不会想着报复老大,师姐只会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恨不得扛着摄像机来录下我们当牛郎时的囧态;第三,这件事夏弥已经做了,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更没有手撕师兄,甚至还打算把我们的糗照打包卖给你赚点外快,所以你这个狗仔之王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还是省省吧。” 芬格尔张大嘴巴,在意识到他唯一可以威胁到牛郎三人组的底牌也被夏弥抢先一步抢走了的时候,他瞬间就给三人跪下了。 从惊讶到意识到处境再到滑跪,这家伙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动作行云流水无比丝滑……三人组同时在心里感叹,如果节操这种东西可数据化的话,这货的节操一定是负数! “我错了,师弟!我不该威胁你们,是我错了!”芬格尔可怜巴巴地说,几乎于要声泪俱下,“你看你们都穿的那么光鲜亮丽,衣服都是牌子货,造型还那么潮,每个人都上了海报,都是大明星了,你们都混得出人头地了,师兄我可是都快饿死了啊!真的不考虑请师兄吃顿饭救济一下师兄么?良心在哪里?爱心在哪里?学校教过我们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又在哪里?” “你看看你,早点像这样服软不就好了嘛,老大和师兄都是出了名的仗义,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互助互爱的师兄弟啊。”路明非把跪着的芬格尔扶起来,“赶紧起来吧师兄,跪在积水里凉,膝盖容易得风湿病和关节炎哦。” 路明非亲昵地搂住芬格尔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请你吃饭没有难度,但是你得保证从夏弥收到了我们的糗照和录像后,不准发帖、不准备份,也不准外传!拿到手的第一时间要全部销毁!不仅如此,你还要把夏弥那里全部的备份都买断,花重金也要买断!我们当牛郎的消息必须要被扼杀在萌芽里!” “哦哦哦,说到底原来你们还是怕在日本做牛郎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嘛,我懂我懂,我的口风最严了。”芬格尔点点头,“找夏弥师妹买断独家新闻的事我去开口没问题,只是这个重金……师弟你也知道师兄我囊中羞涩,要不然不可能现在一顿饭都吃不起……” “钱由我们出,我们这里有加图索大少爷还用得着你来担心钱的问题?”路明非一挑眉毛,“不过你最好保证这个消息不外传,不然请你吃饭的事没得谈,杀胚师兄也会真的动刀子杀狗灭口!” “放心,收人好处,替人办事,基本的职业操守我还是讲的!”芬格尔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可以先吃饭么?我想吃五目炒饭外加麻辣蛤蜊和煎秋刀鱼。” 牛郎三人组招待着芬格尔进了高天原,就像富贵人家招待从乡下远道而来的穷亲戚,临了芬格尔还不忘对迎宾的服务生眨眨眼,表情似乎在说“看到没,哥可不是来乱攀熟人占便宜的,哥和你们这店里的当家花旦真的很熟”。 进门前,路明非特地交待迎宾的服务生今天高天原提前关门,让服务生也提前回去歇着了。 恺撒叫来正在打扫的服务生,把一张万圆日钞的小费塞在他的口袋里,交待服务生吩咐后厨做点宵夜,宵夜至少要包含五目炒饭、麻辣蛤蜊和煎秋刀鱼,服务生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就跑去了。 其实像恺撒这样的红人想吃宵夜是根本不需要掏小费的,但basara king吩咐别人做事的时候从不吝啬打赏,在高天原是出了名的豪迈,这里的牛郎新人和服务生们都很尊敬这位大哥般的牛郎前辈。 “所以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日本?又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样子?”楚子航问。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家伙连累的!你们师兄我命苦啊!”芬格尔唉声叹气,“我不是预备毕业生么?预备毕业生不是得实习么?” “除了刚入学的三年,你哪年不是预备毕业生啊?”路明非抓住机会吐了句槽。 “靠,师弟你做了牛郎还是一样会戳心窝子!别打断我!”芬格尔横了路明非一眼,继续说,“我想着英国美国德国那些地方我都已经去过了,任务又重又没意思,这不就选日本做我今年的实习地么,因为我想着这里有樱花有女仆店还有你塞给她一万日元就什么都愿意帮你做的女学生……” “师兄,援交在日本虽然合法,但是不提倡哈。”路明非善意提醒。 “你想哪去了,我是付给那些女学生每人一万日元,让她们通宵排队帮我抢明星演唱会的门票好么!”芬格尔瞪眼。 “你要那么多演唱会门票干嘛?”恺撒好奇地问。 “卖啊,我让她们帮我抢的都是那种人气爆棚的大明星的内场票,卡哇尹的美少女一撒娇,那些抢票的人求着她们能插队到自己前面和自己聊聊天。”芬格尔掰着手指头算,“一个女孩一晚可以帮我抢十张门票,我只需要付出一万日元的薪酬和门票地本钱,但是门票转手卖出去的差价就有足足三万日元,十张就是三十万日元,我净赚二十九万日元,哪怕再拿出几万日元当小费也够我赚的了,而且我不仅抢明星演唱会的门票,还有棒球比赛的门票、相扑比赛的门票和维密内衣秀的后台票……但总的来说还是明星演唱会的门票利润更大,毕竟这年头追星的脑残粉人群基数大,出手也阔绰。” “原来你不仅是狗仔之王,还是黄牛之王啊!”路明非冲芬格尔竖起大拇指,“师兄你这魔鬼般的头脑,不去当资本家真是可惜了!” “原本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拿着用我的智慧赚来的钱在日本过得很惬意,很多女孩见不用出卖身子也能赚到不菲的报酬,纷纷赶来投奔我,我都快可以开公司了!”芬格尔说,“但前些天我忽然发现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我的电话卡也停机了,怎么往里充钱都不好使,我联系学院也联系不上,然后我住的地方都被人一锅端了,现金也都落在那,拿着冲锋枪的黑衣男人来到我住的地方,踹开我的房门对着我的床就是一通扫射!”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恺撒有点惊讶,他对这个废柴有些刮目相看了,“你的机警性让你提前察觉了敌人么?然后你把他们反杀了?” “没……我当时刚洗完澡,在浴室里换衣服来着。”芬格尔摆摆手,“听到枪声后我就撞开浴室的窗户就往外跳,那几个黑衣服的家伙也跟着跳了出来……哦忘了和你们说了,我住的是二楼,所以跳下来也摔不死人。” “我在大街上跑,他们就在后面追,我当时就心想完了,我托人买票炒高票价的事被人发现了,所以黑道的人来杀我灭口了!”芬格尔说,“但后来我又转念一想,我卖我的黄牛票关黑道什么事啊?是我抢了他们生意么?黑道还做黄牛票的生意?哪怕是抢生意也不至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赶尽杀绝吧?看那些人穷追不舍的势头恨不得诛我九族呢!” “那些黑道为什么追杀你?”楚子航问。 “还不是因为你们。”芬格尔的目光扫过牛郎三人组,满脸幽怨地说。 “我们?”恺撒和楚子航互视一样,都有些懵圈。 “是啊,当时我问那些黑道是什么来历,他们说他们是蛇歧八家的人,我心说蛇歧八家,那不正好是我们的日本分部么?”芬格尔说,“于是我对他们挥手说杀错人了杀错人了,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家人啊,我是卡塞尔学院派到日本来实习的专员,那些人听到我的话好像更生气了,面目狰狞地说他们要杀的就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说着说着连手榴弹都掏出来了。” “蛇歧八家?”恺撒愣了愣,皱起眉头,“象龟那家伙怎么回事?带着他的家族临阵倒戈了?” “后来我也搞清楚了,说实话这事儿我觉得也不怨人家蛇歧八家,委实是你们做的太狠了点。”芬格尔长叹口气,“前任大家长都被你们暗杀了,我要是蛇歧八家的人,我也不死不休的追杀你们,恨不得把你们祖坟都刨了。” “前任大家长被暗杀了?”路明非也惊讶了,“谁?你是说橘政宗?橘政宗被谁杀了?” “哎呀,你们还在我面前装呢?咱们都是一伙的和我有什么好保密的。”芬格尔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们保密也没用啊,你们三个的通缉令已经被贴的全日本都是了,最高级别的红字悬赏令,楚子航把人家黑道的太上皇给抹了脖子,还一把火把人家尸体都烧焦了,不愧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杀胚,够狠!” 三个人都愣住了,其中最摸不着头脑的当属楚子航这个当事人,恺撒和路明非的目光落在楚子航身上,楚子航缓缓地摇头,恺撒也眉头紧锁,因为除了睡觉是分开的,这段时间楚子航一直和他待在一起,虽然楚子航的本性是杀胚,无组织无纪律在学院出了名,但恺撒也不认为楚子航会瞒着自己和路明非私下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我没杀橘政宗。”楚子航说。 “废话,我们当然知道你没杀,不然路明非到现在为止的计划不是全毁了,你和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要怎么办?”恺撒望向路明非,“这件事应该和象龟没什么关系吧?” “和源稚生没关系。”路明非摇摇头,眼神冷了下来,“这是橘政宗……不,是赫尔左格的阴谋,好一出苦肉计,这家伙真够果决,放弃了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彻底离间了我们和蛇歧八家。” 第五百零九章 牛郎废柴欢乐多 “果然又是那个老家伙么?”恺撒低声说,“自杀之后又把嫌疑栽赃到楚子航的身上,把楚子航变成杀人的凶手,在我们和蛇歧八家之间制造不可调和的矛盾?” “应该是这样,即便橘政宗在源氏重工内部豢养死侍的秘密被曝光了,但这对家主们来说并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对家主以外的族人们曝光,橘政宗在蛇歧八家中的威望没有受到影响。”路明非说,“但是赫尔左格伪造师兄杀死了前任大家长的事件,这对视橘政宗为家族信仰的蛇歧八家来说无疑是蔑视,挑衅,甚至是开战的信号。” “蛇歧八家那些人都是蠢货么?”恺撒皱着眉头说,“赫尔左格那家伙制造了一场阴谋,所有人都天真的信了?就连象龟那家伙也被赫尔左格的指挥棒带着跑?” “源稚生应该察觉到了这事赫尔左格的阴谋,毕竟我们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但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哪怕他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路明非顿了顿,“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源稚生身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他才没办法帮师兄开脱,他的地位决定了他的立场,他的立场又决定了他的态度,如果为师兄洗清嫌疑就意味着他在包庇我们。” “不过这件事也怨不得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不够精明,毕竟赫尔左格这种釜底抽薪的手段的确很难引起别人的怀疑。”路明非摇摇头,“我要是对真相毫不知情的话我也会蒙受赫尔左格的欺骗,三重身份和杀死替身这种事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源稚生有想过向蛇歧八家的家主们揭露橘政宗伪装多年的真实身份和他想要复活‘神’的阴谋么?”楚子航问。 “源稚生一定是想过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的决定是明确的,因为现在并不是向家主们坦言一切秘密的好时机。”路明非说,“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更多的家主不会相信这么扯澹的事,即便真相就是这样的扯澹。” “而且源稚生不能揭穿这一切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对这一切给出解释。”路明非低声说,“他是从我这里知道的真相,但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一个从没来过日本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对他们蛇歧八家的内幕了解的这么透彻,他同样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们大家知道了真相,但是谁也没对橘政宗、或者说对赫尔左格下杀手,甚至没人去阻止他的计划。” “我没有告诉源稚生我打算让赫尔左格的计划顺利进行,然后用他龙化后的他来学籍为师兄和绘梨衣系洗礼的事,因为我的目的也和蛇歧八家的想法背道而驰。”路明非解释,“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些家主们绝不可能允许‘神’的复活,让他们知道真相的话,对赫尔左格、对我的计划都必定是种阻碍。” “虽然我没听懂你们在讨论什么,也不认识那个叫赫尔左格的家伙,但这么说来那个家伙真是无耻啊。”芬格尔点点头,试图插话进来,“所以说师弟啊……” “赫尔左格确实无耻,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两种人是最难对付的,一种是极度无耻的家伙,一种是疯子。”恺撒打断了芬格尔的话,“但赫尔左格似乎两项都占了。” “赫尔左格这步棋好像真的把我们逼进了僵局。”楚子航想了想说,“我们现在没办法真的杀死他,我们也没办法向蛇歧八家解释,因为路明非的计划是一个完整的闭环,我们不告诉蛇歧八家我们希望‘神’复活的事,这个闭环就不成立,但我们一旦向蛇歧八家说明这一点,在他们的眼里,纵容‘神’复活的我们和赫尔左格就没什么区别。” “所以赫尔左格这次壁虎断尾后,不论如何蛇歧八家都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路明非点点头。 “我说师弟们啊……”芬格尔又一次想插话又一次被打断。 “照芬格尔描述的,今后蛇歧八家对我们的搜索力度一定会变大,和以前不同,高天原也许也不再安全。”楚子航说。 “如果我们和蛇歧八家的人遇到,起了冲突,应该怎么做?”恺撒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楚子航,“需要卖象龟一个面子,对他的族人手下留情么?” “师弟们,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们能不能先考虑卖我个面子!”芬格尔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大吼,“有人能帮我去催催后厨么?我他妈的快要被饿死了啊!你们再这样无视我我就手下不留情了!夏弥师妹卖给我的艳照我打印一千份贴满整个卡塞尔学院信不信!” 服务生往桌上端来夜宵,五目炒饭,麻辣蛤蜊和煎秋刀鱼都有,甚至还有芬格尔要求以外的金枪鱼手握卷和奶酪布丁甜品,这些都是后厨用现有的食材刚刚开火现做的,这就是高天原头牌牛郎的待遇。 每样食物都有整整三份,全都被恺撒示意服务生推到芬格尔的面前。 “师弟,你们真好,我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从你们身上感受到真正亲人般的温暖!”芬格尔一口气炫完了三大碗五目炒饭,又拿着刀叉准备对煎秋刀鱼下手,“说实话,我来日本的这段时间,钱也赚了不少,美食也品尝了很多,但没有哪一顿饭像今天这样让我满足,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生命是这般美好!” 芬格尔一边啃着秋刀鱼,一边露出孩童被母亲爱抚般甜蜜的微笑,说着说着,他还自顾自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用拇指弹开木塞子,就着煎鱼和蛤蜊就开始用瓶子吹起了红酒。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恺撒建议,“浴室里有香水,洗完你可以喷喷。” 倒不是恺撒嫌弃这个废柴,委实是此刻芬格尔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就像发霉的袜子掉进了下水道里又被流浪狗叼起来蹂躏了一番后沾满了恶臭的口水,这种气味散发在高天原里,把原本漫香扑鼻的大厅都变得像是堆满了过期奶酪的大型垃圾场。 “不急不急,洗澡这种事什么时候洗都一样,再说我三天之前刚洗过,洗的太频繁会把身上的男人味都冲掉的。”芬格尔随意地摆摆手,他指了指桌上的金枪鱼手握和奶酪甜品,“而且东西还没吃完呢,经历了这次我悟到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浪费食物的人都该被拉去枪毙!” “真是深刻的道理!”路明非为芬格尔鼓掌,“但师兄你好像不是这几天才认识到这个道理的吧?在宿舍里我吃剩的手枪腿你都能从上面啃出肉丝儿来。” “我那不是不舍得我的好师弟被枪毙么?”芬格尔摇头晃脑地打量了一番三人,“我说你们的衣服都是谁为你们搭配的啊?这设计师真她娘是个人才,把你们的优点都衬得分毫毕露。” 闻言,路明非三人纷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套装。 他们才刚刚下班,都穿着店里的衣服,高天原里有职业的服装设计师每天在高天原开业前为红牌牛郎们搭选套服。 恺撒的黑色西装里面空无一物,仅是两根赤条条的吊带,只遮住胸前最私密的两个部位,西装的纽扣从下往上只系了三颗,凋塑般饱满又有型的胸肌裸露在空气里;楚子航则穿着现代服饰和古代武士服的结合体,他的上半身是白色银条的花纹衬衫,下半身是深蓝色的武士风裤裙,腰间还挎着一把黑鞘的长刀,脚下踩着白袜和木屐;路明非的衣服正面看起来最正常,只是点缀着樱花花瓣的白衬衣,但从他的背后看就能发现这件衣服的真谛……路明非的背部是裸露的,整个精瘦的背阔肌都暴露在空气里。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们三个现在看起来娘爆了对吧?”路明非抢问。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看起来比牛郎还牛郎,简直和这家牛郎俱乐部浑然一体,怪不得你们的海报就在外面贴着,但是蛇歧八家的人没找到你们呢。”芬格尔冲三人竖起大拇指,“我要不是跟你们太熟了我也认不出来你们,那些日本人怎么会想到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比他们更入乡随俗,直接下海当了牛郎呢?” 恺撒深吸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楚子航腰间的长刀,心里想着芬格尔这货看起来也不像会是守口如瓶保守秘密的样子,要不就把这家伙现在做掉?或者便宜点卖给哪位顾客当男宠,让他永远留在日本? 以这厮没皮没脸的尿性,如果客户是位漂亮多金的美女的话他应该会很乐意留下来……但漂亮多金的客人真的看得上这条人型哈巴狗么? “别生气别生气,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你们做这行特别合适,牛郎也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啊!”芬格尔吃饱了就高谈阔论,“韦小宝能从假太监做到鹿鼎公,你们怎么就不能从牛郎开始征服日本?只要你们统一了牛郎业,就能掌握在日本女人中的话语权,你们掌握了日本的女人,这个国家的命脉岂不是就被你们握住了一半?蛇歧八家算什么?没有女人的话,那些男人能自己生孩子么?” 牛郎三人组纷纷别过脸去,谁也不想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愣货。 最后还是楚子航看着芬格尔问:“所以师兄,你来日本之后就一直做黄牛的生意么?你实习的事就全部抛之脑后了?” “那哪能啊!黄牛只是我的副业,我当然是要完成我的实习任务,拿到学分凑够绩点啊!”芬格尔壮志满怀地说,“今年我一定毕业!” “但是这说不通。”恺撒摇摇头,“学院已经很久没向日本派过专员了,因为校长洞察了蛇歧八家不安分的心思,源稚生也告诉我们,我们是这几个月以来唯一一批本部派来的专员,之后日本分部就叛变了,他们应该封锁了学院到日本的航班才对。” “校长他老人家高瞻远瞩,他早就察觉到日本分部那群混蛋不是什么好鸟了,所以他派了两队人马来日本,你们是对外公布来和日本分部合作执行任务的专员,而我是潜伏的那一批。”芬格尔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比你们更早来日本,以底层混混的身份潜伏进蛇歧八家,所以我对日本黑道的事儿也门清,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源稚生,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对吧?橘政宗是前任大家长,赫尔左格我倒是没听过,但我知道风魔家的家主是个老头,叫风魔小太郎,樱井家的是个腰细屁股翘的美妇,叫樱井七海……” “那你现在在蛇歧八家混到什么地位了?”恺撒打断芬格尔的废话。 “呃……还是底层的混混。”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他们说我的气质做混混蛮合适的,往那一站看上去就像是要收保护费的。” “所以你在蛇歧八家潜伏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恺撒质疑。 “怎么可能!”芬格尔昂着脖子,“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么?我不是职业的黑道,但我是狗仔之王啊!打探情报是我的强项!” “所以你知道蛇歧八家对‘神’的调查到了哪一步么?”恺撒问,“他们对勐鬼众又是怎样的态度?对我们的通缉追捕,是哪几家的力度比较大?” “等会儿等会儿,勐鬼众我好像听过,但那是个什么东西?”芬格尔愣了,“‘神’又是什么?蛇歧八家还信宗教么?他们信哪一派?天主教还是新基督?” “‘神’指的是死去的白色皇帝,她将要复活了,而赫尔左格密谋复活‘神’的人,他的其中一个身份是橘政宗。”楚子航为芬格尔解释,“赫尔左格的另一个身份是勐鬼众的领袖王将,勐鬼众是从蛇歧八家中分裂的黑道结社。” 第五百一十章 再次登门的风间大师 「白白白……白色皇帝!」芬格尔的舌头都打结了,他看着路明非三人认真的表情,「靠!你们不是开玩笑吧?你们怎么跟这种麻烦的东西扯上关系了?」 「你不知道?」恺撒微微皱眉,反问芬格尔,「那你那么早来日本,潜伏在蛇歧八家那么久,你打探到什么情报?」 「绝密。」芬格尔神秘一笑,「我打探到的情报绝对是绝密。」 「别卖关子了。」恺撒敲了敲桌子,他居然对芬格尔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期待。 「你们想想,一个人最怕被别人掌握他什么方面的情报?」芬格尔抛出疑问又马上回答,「是隐私!是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私啊!掌握了一个人不为人知的绯闻和八卦,就等同于握住了他的命脉!」 恺撒期待的表情僵住了。 「蛇歧八家家主们的八卦统统被我掌握了!」芬格尔洋洋得意地说,「你们知道风魔家那老头年轻的时候有多少烂情史么?你们知道樱井家那个美艳的少妇家主背地里和几个男人有来往么?你们知道宫本家主的哥哥为什么无缘无故失踪了么?你们知道上杉家的家主为什么从来不在公共场合露面么?」 其他家主的隐私恺撒还真不知道,不过最后一个他倒是清楚,毕竟上杉家主本人现在就在高天原里……但这些根本就不是他在意的啊。 恺撒扶额,他为自己居然对这厮打探到的情报有所期待而感到深深的羞耻……这货的骨子里分明都流淌着狗仔的血啊!狗仔这种东西能刺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么,这些家伙只对花边新闻和桃色流言感兴趣,简直是人类社会的蛀虫! 也不知道那位白色皇帝有没有什么花边新闻,要是有的话凭这家伙的本事估计也能靠他的狗鼻子嗅着味儿挖出来,等白色皇帝复活了把她当年的糗事告召天下,估计能把那位至尊的帝王气的半死缩回到她的坟墓里去。 「所以师兄,你觉得校长派你来日本潜伏进蛇歧八家,是为了让你刺探家主们的绯闻和八卦么?」楚子航问。 「难道不是么?」芬格尔也一脸怀疑地皱眉,「校长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啊,只是临行前在他的办公室里推给我一杯红茶,告诉我这次的任务很重要,让我潜伏进蛇歧八家里发挥我的看家本领。」 「我寻思着我的看家本领不就是挖人隐私么?于是我有时间就和那些消息灵通的老混混们喝酒,趁他们喝多了从他们嘴里套出家主们的陈年旧事,还找机会在家主和那些战略部的老头们的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芬格尔一脸认真地说,「关于「神」啊、猛鬼众啊还有什么赫尔佐格的秘密我没听到,但是劲爆的录音和火辣的艳照我倒保存下来不少,你们有兴趣欣赏一下么?我和你们说,怪不得说日本不负变态之国的盛名呢,蛇歧八家那些战略部的老头们看上去一个个老态龙钟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对吧,但那些老家伙背地里可真是闷骚啊……」 「师兄,我想校长说的发挥你的看家本领的意思,应该不是让你装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打听绯闻和八卦。」楚子航打断了芬格尔毫无营养的话,「师兄你的计算机不是很厉害么?校长会不会是想让你用你的技术入侵辉夜姬的系统,从辉夜姬的记录里找到蛇歧八家的秘密?」 芬格尔一愣。 「这货的计算机很厉害?」恺撒看着芬格尔,低声对路明非问,显然是不相信废柴身具这种技能。 「的确很厉害,他的计算机选修课年年满分,学院的诺玛他都能钻到漏洞。」路明非点点头。 「原来校长是这个用意啊,这老家伙这次居然对我这么寄予厚望!」芬格尔恍然大悟,「见鬼,我还以为他让我掌握蛇歧八家家主们年轻时候那些丢人的秘密,然后用这些秘密要挟老家伙们,好以此来 彻底掌握日本分部呢!那我费尽心思录到的音频和拍到的艳照岂不是都没用武之地了?」 「也不能这么说。」楚子航说。 「师弟你也觉得我搞到的那些情报作用很大对不对?」芬格尔以看同道中人的惊喜眼神看着楚子航,「蛇歧八家通缉我们怕个球!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但我拍到的那些照片录像什么的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蛇歧八家那些老东西要是真的不讲情面,我们就跟他们拼了!大家谁也别想好过!把那些秘密曝光,搞得那些老家伙名誉扫地!让他们晚节不保,下半生在族人鄙夷的目光中渡过。」 楚子航被这个家伙的神经质噎得差点说不出话,只能避开这家伙的目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芬格尔师兄至少带来了我们正在被通缉的消息,面对蛇歧八家的追捕我们可以有所防备。」 「师弟你的意思是,我在日本待了一个多月,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你们的传话筒么?」芬格尔有些不满。 「不,蛇歧八家应该掌握了你的档案,他们也知道你八年还没有从学校毕业和你「F」级评级的事,所以蛇歧八家对你的通缉力度会比我们小得多。」恺撒对芬格尔说,「这样很多我们不方便出面的事,你就可以代替我们出面了,如果惹祸了不要往高天原引,我记得学院里盛传你的逃跑能力也是一流。」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你们的替死鬼、活诱饵和替罪羊?」芬格尔瞪大眼睛。 「不,你的作用很大,在中国古代你这样的角色叫做斥候,在欧洲叫做哨兵。」恺撒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用勉励的语气说,「没有一部分人的英勇牺牲,一场战争哪能取得胜利?」 「靠,那牺牲的凭什么是我!」芬格尔不干了,大声嚷嚷,「你们意大利人从以前就这么无耻,总是喜欢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劝别人牺牲,然后自己坐享胜利的成果!」 「那你有什么计划呢师兄?」恺撒耸耸肩,「卡塞尔学院已经被蛇歧八家拉黑了,你也知道蛇歧八家在黑道的号召力,我们现在在日本就是过街的老鼠,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所以我这不是来投奔你们了么,师弟们。」芬格尔露出谄媚的笑脸,「你们现如今一个两个都是大明星了,名牌加身,光艳照人,你们可不能把我排挤在外啊!校长经常教导咱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一家人,出门在外异国他乡要互相关照,你们可不能摒弃了咱们学院的优良传统啊!」 「卡塞尔学院从来没有乐于助人的优良传统,校长教导我们的话是「屠龙永远是学院延续发展的第一要义」。」恺撒瞥了瞥芬格尔,「你的意思是,你也要留在高天原当牛郎么?」 「当然!我对着一行的热忱绝不比你们浅!你们说我是你们的朋友,做牛郎的天赋和你们并驾齐驱,店长一定会欢迎我的吧?」芬格尔两眼放光,「听说做牛郎的都要有个花名,你们的花名都很棒,刚才在雨中等你们的时候我也为自己想了一个。」 「Heracles怎么样?赫拉克勒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希腊人民最伟大的英雄,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浑身的肌肉宛若雕塑石刻般的男子。」芬格尔兴奋得直搓手,「承不承认,你们要是女人也会爱上我这般孔武有力的男人吧?」 「我要是女人,我只觉得被这个名字恶心得都不想买你名下的酒。」恺撒诚恳地说。 「同上。」路明非点点头赞同。 「不过芬格尔师兄你是怎么找到高天原来的?」楚子航忽然问起,「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三个藏在高天原里,你很关注日本牛郎界的消息么?」 很少有男人会关注牛郎的事,黑道也几乎不会插手牛郎业的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恺撒他们几个在离源氏重工不远的高天原里混得风生水起也没有被蛇歧八家发现。 没有人会想到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们会舍弃底线在日本下海当牛郎,就像久负盛名的风间琉璃也没有被源稚生察觉到,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到牛郎界的新人王座就是猛鬼众鼎鼎大名的龙王。 「不,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在意牛郎的事?是我雇佣在我手下打工的女孩,有一天有几个女孩和我说歌舞伎座的票开售了,提醒我赶紧派人抢票。」芬格尔说,「我心说这年头谁还看歌舞伎表演啊,这票还需要抢么?买到手打对折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个问题,我当时就说这生意咱们不做,做了指定要赔本。」 「歌舞伎座?」恺撒和楚子航愣了愣,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些女孩告诉我说将要在歌舞伎座举行演出的不是普通的歌舞伎演员,而是风间大师。」芬格尔说,「我说我只认识柱间大人,是木叶忍村的一代目,很牛逼一人物,一声令下整个忍界都要卖他面子,那些女孩就说风间大师也是很牛逼的人物,风间大师在歌舞伎座演出,整个东京知道他的女孩都要卖他面子,到时候票很快很快就被抢光,抢到再倒卖的话肯定能大赚。」 「我知道那几个女孩其实是想自己看那个什么风间大师的演出,但她们在我这儿信誉很好,抢票成功率很高,是我部下的得力干将,所以我就答应派她们去抢风间大师的歌舞伎演出的票了。」芬格尔说,「但是这一次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女孩们铩羽而归,根本没有抢来几张票。」 「因为那场演出的火爆程度大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料,而且抢票的都是女人,我麾下那些美少女们撒娇卖萌的必杀技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芬格尔心有余悸地说,「那些女人们都疯了,她们的眼里只有风间大师,就像是被下了蛊,为了一张风间大师的演出票恨不得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都没有提出质疑,因为他们都亲自去过那场演出,而且他们都是当红的牛郎,各自都拥有不少忠实的粉丝,所以他们也知道风间大师的魅力对日本的女人们拥有着怎样的杀伤力,芬格尔说女人们为了抢一张风间大师演出的票而打得头破血流一点也不夸张。 「所以是风间大师告诉你,我们几个藏在这里的么?」楚子航问。 楚子航担心的是既然芬格尔能找来这里,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人没理由找不到这里,高天原或许不再隐蔽……但既然是风间大师向芬格尔透露的消息,那楚子航的担忧就可以稍稍放缓了。 「是啊,我手下的那几个女孩其实在现场一张票都没抢到,但她们却带回来了和她们人数相对应的票,还多出一张。」芬格尔点点头,「她们说这些票是一个叫姓樱井的漂亮女士赠送给她们的,多出的那张票是给我的。」 姓樱井的漂亮女士,那大概就是樱井小暮了……恺撒几人默默心想。 「那张票的背面写着「BasaraKing、右京·橘还有小樱花三人在高天原」这句话,落款是风间琉璃,字体很娟秀。」芬格尔吐槽,「当时我心想这货的内心不会住着个女人吧?取了个风间琉璃这么女人的名字,字还这么女性化。」 恺撒深以为意地点点头,表情不能再赞同。 「我没见过风间琉璃本人,他的演出我没有去,他给我的留言我原本也没有在意,毕竟我也不认识什么「BasaraKing」、「右京·橘」和什么「小樱花」,直到我被蛇歧八家那群疯狗般的家伙追得走投无路了,我这才想起来这句留言,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逃到高天原来。」芬格尔满怀笑意地看着恺撒三人,「没想到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遇见了你们!那个娘了吧唧的风间琉璃真的救了我一命!」 「被人在背后这样诋毁是什么感觉?」路明非笑着望向高天原的某一处,「风间大师?」 第五百一十一章 源稚女和绘梨衣 风间大师? 听到路明非的话,芬格尔一愣,他的背后响起脚步声,一股冰凉的寒意由远处渐渐弥漫到他的身后,就想有黏滑的毒蛇沿着他的脊背往脖颈缓缓攀爬,芬格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 “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用这么直白的话形容过我了。”淡淡的声音从芬格尔的身后飘来,“其实没有生气,反而很怀念。” 众人望去,服务生扮相的年轻人从步远处的吧台走来,他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盛放着四杯已经调好的马丁尼,灿金色的酒液在LED射灯下荡漾出如琉璃般剔透的色彩,“服务生”把四杯酒依次放在恺撒四人的身前,然后坐在路明非旁边的位置上。 “这这这……这位是?”芬格尔看着秀气的服务生,有些结巴,狗仔那灵敏的的嗅觉告诉他这个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师兄你口中娘了吧唧的风间大师。”路明非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芬格尔,又看了看风间琉璃,“要我为你介绍一下么?还是你自己向我师兄介绍一下自己?” “初次见面,小生名叫风间琉璃,另一个名字是源稚女,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龙王,职业是牛郎和歌舞伎演员。”风间琉璃微笑着,朝芬格尔点头示意,“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源稚生是我的孪生哥哥,我和哥哥长得很像,性格却截然相反,在做牛郎或是进行歌舞伎演出的时候我常用风间琉璃这个花名,所以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就好。” 芬格尔只是一个劲点头,还在发愣,没有从风间琉璃的突然登场中缓过神来。 “师兄,风间大师都这么诚恳了,你不向人家做个自我介绍么?”路明非瞥了瞥芬格尔。 “啊,原来这位就是风间大师啊,闻名不如见面,感觉叫风间大师见外了,不如我就称呼琉璃兄吧?琉璃兄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啊!”芬格尔脸上挂着招牌式谄媚的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我叫芬格尔,是路明非的好师兄兼好舍友,当然琉璃兄你也可以叫我刚刚取的花名,Heracles,牛郎界即将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以后还望琉璃兄多多关照,早就听闻琉璃兄是东京牛郎的王座,心里真是对琉璃兄仰慕已久!” “Heracles是仰慕我生的这么娘,没有Heracles君那雕塑石刻般的肌肉么?”风间琉璃冲芬格尔温润一笑。 芬格尔谄媚的笑脸顿时僵住了,磕磕巴巴地说:“那哪能啊……没想到琉璃兄记性还挺好……刚才那是喝过酒之后说的浑话……不作数的不作数的……” “其实我不记仇的。”风间琉璃望着芬格尔,似笑非笑,“开个玩笑,Heracles君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琉璃兄这么幽默,怪不得女孩都喜欢你,哈哈哈哈……”芬格尔讪笑着打着哈哈。 “他骗你的。”恺撒在芬格尔耳边低声说,“其实这家伙很记仇,也很腹黑,他心里记恨了他亲哥哥整整十年。” 芬格尔看风间琉璃的注意力没再放自己身上后也压低声音对恺撒说:“看出来了,这种笑面虎我见多了,表面上对你和和气气的,其实软绵绵的话里都藏着针呢!冷不丁的就扎你一下,蔫坏!” “看过真人之后,你对风间琉璃的印象有改观么?”恺撒问芬格尔。 “有!”芬格尔没好气地说,“真人更娘!” “Heracles君,他们没有提醒过你么?”风间琉璃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芬格尔的身上。 “提醒我……什么?”芬格尔被风间琉璃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芬格尔的心里有些发虚,但他和恺撒交流的声音极小,按道理来说,和他们隔着一张坐台的风间琉璃应该听不到他们私下议论的坏话才对。 “他们没有提醒你,我是超级混血种么?”风间琉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超级混血种的听力是普通人的十倍,所以Heracles君你刚才和加图索君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靠,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变态,我不玩了行了吧!”芬格尔都快要崩溃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们聊你们的,我吃饭总行了吧?我还没吃饱呢,拜托你们谈话不要再把我扯进来了!” 芬格尔把桌上的金枪鱼手握卷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直到把嘴巴塞得严丝合缝的,张嘴也说不出话来才肯罢休。 “路君的师兄很有意思。”风间琉璃把目光从芬格尔身上收回,对路明非说。 “别在意他,这家伙日常就很脱线,你当他是空气或者当他是没有攻击性的神经病都可以。”路明非摆摆手。 芬格尔嘟囔着抗议的话,但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谁也听不懂,也就被众人无视了。 “牛郎界的王座来高天原当服务生,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点?”恺撒微微皱眉,对风间琉璃问,“你不会害我们一起暴露吧?” “关于这一点加图索君可以放心,风间琉璃没别的擅长的事,唯独对自己演技还算自信,我能模仿出很多人的性格,画个淡妆换个发型就可以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风间琉璃笑了笑,“并且我以前也是做过服务生的,我对这里的工作很熟悉,我在这里工作了一整天,鲸先生和同事客人们都没有认出我来。” “就像我每年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都会穿上不同的衣服来东京,在源氏重工附近闲逛。”说起源稚生,风间琉璃的语气忽然变得幽幽的,“这么多年了,我曾经隔着一条街望着哥哥好几次,他不是也没认出我来么?” 恺撒受不了这种怨妇般的语气,这就是为什么他老看不惯风间琉璃,恺撒甚至觉得和这种日本代表性的娘炮比起来,就连芬格尔这种大脑缺根筋的神经病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所以风间君来找我们是为了蛇歧八家通缉我们的事么?”楚子航对风间琉璃问。 “是的,王将在猛鬼众内部召开了一场会议,他召集了猛鬼众所有人,在橘政宗死亡的一个小时后宣布了橘政宗的死讯。”风间琉璃低声说,“赫尔佐格的举动委实太出人意料,这一招把我们所有人都打得手足无措。” “确实很麻烦,但只要我们躲得好一点不被蛇歧八家找到就行。”恺撒说,“赫尔佐格不可能一直和我们干耗着,他总要有下一步举动,等他有所动作的时候我们再采取行动,有个词叫做后发制人。” “但我们谁也不知道赫尔佐格的下一步举动是不是一个引诱你们现身的陷阱。”风间琉璃皱起柳叶般细巧的眉毛,“而且我们谁也不清楚赫尔佐格的真身现在正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也许他在暗地里已经密谋着开始要复活‘神’了,但是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等我们察觉到他的动作时,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恺撒和楚子航眼神隐晦地望向路明非,路明非只是端着风间琉璃为他们调制的马丁尼,静静地抿了口,不动声色,恺撒和楚子航心中了然……路明非的意思是,放任赫尔佐格窃取王座还有龙血洗礼的计划暂时对风间琉璃保密。 “所以风间君你已经有计划了么?”楚子航把话题引开。 “原本是有的,本来我也打算从橘政宗这个伪装的身份入手。”风间琉璃缓缓摇头,“但我没想到赫尔佐格能如此干脆地抛弃他在蛇歧八家经营的地位,我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我们大家的步调都被打乱了。”楚子航缓缓摇头,“不过风间君你是怎么找到芬格尔师兄的呢?赫尔佐格也知道除了我们和校长,还有其他卡塞尔学院的人在日本么?” “赫尔佐格的确知道昂热校长早就对日本分部有所提防,所以一直往派人往蛇歧八家内部渗透,但在他看来,蛇歧八家并不是他计划的核心,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与校长角力,所以他一直没怎么关注卡塞尔学院派来日本的专员。”风间琉璃摇摇头,“但这一次不一样,路君以极端暴力的姿态杀死了赫尔佐格的傀儡,已经成功引起了赫尔佐格的兴趣,在猛鬼众的会议中,王将下令将路君的通缉金额提升到最顶级的额度,并且条件设为‘ONLY LIVE’,只允许活捉,上杉绘梨衣也一样。” 路明非缓缓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路明非深知赫尔佐格是个贪婪的野心家,从他故意被王将用梆子声影响陷入失控暴露实力的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了这个注定的结果。 “说起绘梨衣……”路明非想了想,看着风间琉璃,“风间君,你的心里对绘梨衣怎么看?” 风间琉璃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路明非会忽然问到这个问题。 风间琉璃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缓缓向路明非问:“上杉家主……那个女孩一直和路君在一起是么?她现在就在高天原么?” “是。”路明非点点头承认,“不过风间君你不用担心绘梨衣偷听我们谈话,她没有这个癖好,你也不用在意我和绘梨衣的关系,我只是站在风间君,或者说站在稚女你和源稚生共同的朋友的立场问出这个问题,希望这个问题不会让你感到压力。” 风间琉璃摇了摇头,然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在这次的沉默中,这个男人身上那种妩媚妖娆和隐隐逼人的气场渐渐褪去了,东京牛郎的王座好像在几分钟里变成了一个平凡甚至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大男孩。 “我不喜欢那个女孩。”风间琉璃低声说。 他的语气略显幼稚,却透着满满的倔犟与不甘,就像是稚气未脱的孩子被人抢走了最心爱玩具。 恺撒想对风间琉璃说些什么,但是被路明非挥手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沉默的男孩,递上了一杯酒,他知道现在坐在那里的已经不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龙王风间琉璃了,而是源稚女……是十年前失去哥哥、葬身在井底的那个男孩。 “不,不是不喜欢上杉绘梨衣,是讨厌。”源稚女将酒杯推开,静静地说,“虽然我没有和那个女孩直接接触过,上次在歌舞伎町是第一次正式会面,但我的内心厌恶她,极度厌恶。” “因为源稚生,对么?”路明非轻声问。 “是的,因为我小时候很穷,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每一样都很珍贵,我很讨厌别人抢走我的东西。”源稚女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哥哥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那个女孩抢走了我的哥哥,我怎么能不憎恨她呢?” “以前我只见过抢财宝抢女人的,那叫劫匪,最多也就是抢儿子抢女儿,那叫拐卖……你们日本人还流行抢哥哥啊?”一道声音从旁边飘来。 是芬格尔,这厮金枪鱼手握吃完了就开始冒头找补存在感了,不过这破坏气氛的家伙下一刻就被恺撒用凌厉的眼神逼退。 “特别是当我想到哥哥杀死了我,又用那个女孩来代替我,填补了我这个弟弟的空缺,他宠爱那个女孩来减轻他对我的负罪感。”源稚生的脸上浮现出怨恨,“所以哥哥对那个女孩越好我就越憎恶她,因为那本该是哥哥对我的爱,但他把本该给我的东西给了别人,这让我显得更加孤苦。” “路君,我知道那个女孩没有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生来就是上杉家的家主,她有那么多人敬仰那么多人宠爱……而我只有哥哥。”源稚女看着路明非,声音嘶哑,“我生命中唯一的哥哥,我最珍贵的东西变成了她的,对我这种自私的人来说……这是多么伤心,又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我理解,我完全能体会你的心情。”等到源稚女说完,路明非才缓缓开口,“但是稚女你有想过一件事么……如果绘梨衣没有抢走你的哥哥呢?也许是你误会了她。”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兄与妹 “误会?路君的意思是说,抢走哥哥并非是上杉绘梨衣的本意是么?”源稚女看着路明非,平静地说, “我理解路君你想说的,但我也并没有误会那个女孩,我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可我依旧不受控制地怨恨着她……因为相比于上杉绘梨衣的人生,我其实更加怨恨自己的命运。”阑 “可是源君,你真的了解绘梨衣的人生么?”路明非轻声问。 “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源稚女摇摇头, “我对其他人的人生没有兴趣,我只在意哥哥。” “失去了哥哥,我的人生就是缺失的,我希望哥哥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如果上杉绘梨衣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我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恶感。”源稚女用孩子般的语气说,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幸福是有限的,幸福的人也有限,幸福是一种财富,有些人富有,就注定另一些人贫穷,上杉绘梨衣得到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得到了我的哥哥,我的人生就失去了幸福。”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是个病娇对吧?”芬格尔拉着恺撒窃窃私语, “还是个兄控?” “蛮严重的。”恺撒点点头。 “病得不轻啊!提到哥哥,这家伙好像变成和刚才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似的。”芬格尔摩挲着下巴, “他该不会还有精神分裂或者双重人格什么的症状吧?这可是要命的大病啊,得治!话说他的哥哥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啊?给他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风间君的哥哥在十年前亲手杀死了他。”楚子航缓缓摇摇, “这也不能怪他,风间君的身世其实很坎坷。”阑芬格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楚子航,印象里这家伙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杀胚么? 这种多愁善感的话该是杀胚说的么?杀胚不是负责打打杀杀就够了么? 什么时候也开始同情起别人来了?难不成是受恋爱影响了?和夏弥师妹谈恋爱还有净化心灵的作用? “源君,我说你误会了的意思是……如果绘梨衣根本就没有抢走你的哥哥呢?”路明非看着源稚女, “源君你有想过么,也许源稚生原本就是绘梨衣的哥哥。”源稚女愣住了,他一时间根本没法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回过神来竟是有些气愤,源稚女微微皱眉,语气认真:“什么意思?我的哥哥怎么会是别人的哥哥?我知道路君你对上杉绘梨衣的感情,你对我也有恩情,但请你别拿哥哥的事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源君,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么?整个日本有这么多的白王血裔,但是只有几个超级混血种?”路明非掰着手指说, “你的哥哥源稚生,你源稚女,再就是绘梨衣。”源稚女愣了愣,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出任何话。 被路明非的话引导,源稚女渐渐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他的内心不敢承认……其实自从上次在歌舞伎座和源稚生重逢,和上杉越这个父亲相认,又亲眼见到上杉绘梨衣之后,源稚女对这个抢走自己哥哥的女孩似乎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但他的内心总会下意识的回避这件事,因为他害怕某个猜想成真。 “哦对了,还漏掉了一个超级混血种,你和你哥哥的父亲,上杉越。”路明非接着说, “血统这种东西是具有传承性的,不论是白王血裔还是黑王血裔,‘c’级血统的父母不可能生出 “s”的孩子,超级混血种的父母其中一方也一定是超级混血种,源君你和你哥哥之所以拥有异于普通混血种的超级血统,因为你们是赫尔左格利用上杉越的基因繁育出来的。”阑 “那上杉绘梨衣呢?”路明非忽然发问, “这个拥有着比你们兄弟更高纯度血统的女孩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路君你的意思是……”源稚女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源君,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说的只是一种猜测,你的内心对这种猜测仍然不敢置信,或者说你不愿意相信,但是你先听我说完。”路明非摆了摆手, “你会更了解赫尔左格,更了解你自己,也更了解绘梨衣。” “像源君你和你哥哥这样的胚胎赫尔左格还制造了好几万个,只不过你们是其中最令他满意的两个,所以他带走了你们,其余的都被他留在西伯利亚海港的那场大火里当作柴火烧死了。”路明非讲述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几万条生命对赫尔左格这种魔鬼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赫尔左格想要复活‘神’,但是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实现他的这个终极计划,所以他需要一个拥有财富和人脉的庞大势力的支持。”路明非缓缓地说, “于是赫尔左格把目光投向了日本黑道的宗家——蛇歧八家。” “赫尔左格的手上握着两个相当重要的筹码,就是源君你和你的哥哥,赫尔左格把你和你的哥哥送到山里去寄养,自己在蛇歧八家内先博得一定的地位,以免你们过早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他失去掌控你们的资格。”路明非说, “你和你的哥哥是‘皇’血的继承人,虽然你们都是在实验室里被制造出来的,并没有完全继承上杉越那份完整的超级混血种的力量,但在这个‘皇’的传承已经断绝了的年代,你和你的哥哥对蛇歧八家这些白王血裔来说,依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古龙的胚胎和列宁号是赫尔左格计划的第一环,而扶持你和你的哥哥则是赫尔左格计划的第二环,你们兄弟对他来说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路明非说。 阑 “借助你们赫尔左格就可以踏上日本黑道的最高层,蛇歧八家得到了你的哥哥,势必会把他捧上家族的高位。”路明非看着源稚女, “但是害怕你们失去掌控,于是赫尔左格就制造你和你哥哥之间的隔阂,用梆子声操控你把你变成‘鬼’,然后你被逼入勐鬼众,最后你和你的哥哥分别坐上了日本黑道两大组织的至尊之位,赫尔左格则一人分饰二角,用橘政宗和王将两个身份担任你和你哥哥的导师,借此来掌握整个日本的黑道。” “我记得,也从那个时候起,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也越来越频繁,不论是得到哥哥的蛇歧八家还是得到我的勐鬼众,都觉得这是命运的恩赐。”源稚女接过路明非的话, “得到了至高的血统,就该打响一场战争,蛇歧八家和勐鬼众都以为自己会是战争的胜者,但胜利者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场战争的幕后推手赫尔左格。” “赫尔左格本人几乎不需要出力,因为他是我和哥哥的导师,是精神的领袖,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在关键的时刻推动一下,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人就会前赴后继,将无数的人力和财富投入到战争和寻找‘神’的工作中。”源稚女的声音里透着怨毒, “赫尔左格只需要看着人们厮杀流血,他踩着所有人的尸骨越爬越高。” “历史上的阴谋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不需要用什么蛮力,只要手段足够高明足够阴险,告诉人们这是个黑暗的时代,但黑暗之后伟大的时刻必将来临,自然会有蒙昧之人追随在他们的身后,并且为他们高唱赞歌。”恺撒冷冷地说, “但我一辈子都会唾弃阴谋家,地狱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的真好,听得我干劲满满,都想去后厨再点两碗乌冬面!”芬格尔又冒出了头,为主席大人这一番康慨激昂的言论热烈鼓掌。 没人理会这个奇葩,路明非继续说。 “源君你在那些实验体中的编号是‘w’,你的哥哥源稚生则是‘π’,你们是赫尔左格的实验室中最稳定的两个实验个体……但你们却不是血统纯度最高的。”路明非缓缓地说, “血统纯度最高的个体代号名是‘ξ’,是个女孩,一直作为胚胎的形式被保存在赫尔左格的实验室最深处。”阑 “‘ξ’……”源稚女喃喃, “这个胚胎就是绘梨衣,对么?” “是的,绘梨衣就是‘ξ’,她赫尔左格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路明非点点头。 “源君你认为绘梨衣被很多人宠爱,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爱她,赫尔左格纯粹是利用她,蛇歧八家的人则畏惧她,把她当成家族的绝密武器。”路明非低声说, “从小到大唯一对她好的只有你的哥哥源稚生,但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源稚生和绘梨衣到死都不会知道他们是真的亲生的兄妹。”源稚女的脸庞微微抽动着,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闪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源稚生对绘梨衣好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出于对你的愧疚,在你的哥哥以为你死去的那些年里,绘梨衣在他的心里的确取代了你。”路明非看着源稚女说, “但源君你也了解你的哥哥,源稚生那么固执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另一个人取代和自己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弟弟呢?”源稚女说不出话,只能沉默以对。 “源君你大概不了解绘梨衣的性格和过去,这个女孩从小都待在牢笼似的房间里,她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所以她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戒备,对绝大多数人都疏离而冷漠,但她对源稚生却毫无理由的信任,甚至是依赖。”路明非说, “甚至连一直伪装成她父亲的橘政宗都得不到绘梨衣这样的信赖,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信赖只有一种解释……其实是源于他们继承了同一个人的血统。”阑 “所以我们都是……同源的东西。”源稚女声音嘶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是的,你们都是用上杉越的基因培养的,你们三个人都是上杉越的孩子。”路明非笃定地说。 “源君你觉得被哥哥抛弃了,所以你的人生很悲哀。”路明非看着源稚女,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源稚女说, “但你不知道的是,绘梨衣的人生其实要比你悲哀得多。” “绘梨衣是日本黑道的公主,看上去什么都有,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她的人生毫无自由可言,她的父亲是假的,赫尔左格将她当做过滤龙血的容器培养长大,她的两个哥哥都不知道她是血缘相亲的妹妹,绘梨衣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她连自己的房间都很少走出去过,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大。”路明非用手比划着, “一个方格似的空间,还没有高天原的舞池大,她没有可以说话聊天的人,她的朋友是hellokitty、橡皮鸭和轻松熊……” “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绘梨衣……原来真的不是她抢走了哥哥……”源稚女失魂落魄地说,好似着了魔, “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绘梨衣……原来都是我的错……”怎么会没想到呢? 怎么会没想到呢?他早该想到的……他们都是人群中的另类,他们都是混血种中的怪物,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一口气冒出这么多超级混血种来? 因为他们是都是同源的啊!那个女孩真的是哥哥的妹妹,那个女孩也是他的妹妹,绘梨衣……是他的亲妹妹啊! 阑这个震撼的真相让源稚女的大脑一片空白,路明非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源稚女想着那个女孩悲哀的命运,又回想起自己对那个女孩的厌恶和怨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揪起一样疼痛……痛的他几乎要忍不住抽搐。 他一会儿像是风间琉璃,一会儿又像是源稚女,两种不同的人格在他的意识里来回切换,一股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悲伤、哭季、哀痛、懊悔…… “这不是你的错,源君。”路明非在源稚女的耳边轻声说, “是赫尔左格欺骗了你们,虽然你怨恨绘梨衣,但至少你从来没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最好的妹妹 即便路明非已经出言安慰了,但源稚女的内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源稚女回想起自己对绘梨衣的误解,以及自己内心对那个女孩的怨念、憎恨……现在忽然知道那个女孩是自己至亲的妹妹,可他不仅没有宠爱她、没有珍视她、也没有为那个女孩做过任何一件事,甚至和自己的亲妹妹争风吃醋到动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就好了”的念头,这让源稚女怎能轻易释怀。 “绘梨衣……”源稚女有些踌躇地问,“绘梨衣,她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绘梨衣她的身世,所以她现在还不知道源稚生就是她的亲哥哥,也不知道卖拉面的越师傅就是她的父亲,更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哥哥。”路明非缓缓摇头,“不过上次在歌舞伎座见过你,看到你和源稚生相认后,绘梨衣倒是主动向我提起过你。” “源君你想知道绘梨衣说了什么吗?”路明非看着源稚女,“关于你的话。” 源稚女一愣,他沉默了片刻后,有些忐忑地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路君告知我。” “那天在看完你的表演,从歌舞伎座返回高天原的路上,我问绘梨衣开心么,绘梨衣点点头,她在她的小本子上写给我看。”路明非看着源稚女,轻声说,“绘梨衣说你的演出很棒,她觉得你的表演让她有些难过,但她从你身上看出你对自由的向往,这是她见过的最打动人的表演。 路明非的第一段话就让源稚女呆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很少有人了解歌舞伎表演对他的意义,歌舞伎表演是他一生的追求,不论对于源稚女的人格来说,还是对于风间琉璃的人格来说,只有站在舞台上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自由的,他能恣意地歌舞在这天地间。 这些年来风间琉璃以极具天赋的演技征服了所有的观众,他在歌舞伎演员的圈子里逐渐声名鹊起,但除了那些真正了解这个文化内核的专业人士,观众之中绝大多数的女性其实是出于对他的爱慕或是憧憬才捧他的场,她们在表演后痛哭流涕却不知自己为何哭泣,风间琉璃知道,他的成功离不开这些女人们的支持,他也一直很感激自己的这些支持者。 但绘梨衣的话却真正触动了他,那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女孩是第一次看他的表演,却仅仅通过一场演出就看透了他想表达的一切……他的心声、他的遐思、他的神往…… 源稚女不知道这是不是源自于他和那个女孩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但女孩的话却带给他一种莫名的触动……还有什么是自己的演出被自己的亲妹妹认可和喜欢更值得感到欣慰的呢? “还有么?”源稚女轻声问,“绘梨衣她还说了什么吗?”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我看的第二句话是说,她觉得你长的和源稚生很像,某些角度看起来和源稚生简直一模一样。”路明非说,“但绘梨衣又说她可以从你们的气质分辨你们,因为你的气质和你哥哥源稚生完全不一样。” “是的,我和哥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从小认识我们的人就这么说。”源稚女轻轻点头,“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只有特别熟悉我们的人才能一眼从气质分辨出我和哥哥,我们的脸长得几乎一样,可是哥哥的气质看上去更刚硬更英气一些,我的气质更阴柔一些,哥哥从小就说我像女孩。” “他的哥哥就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对吧?”芬格尔小声对恺撒问,“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风衣板着表情,但长着一副秀气的脸的瘦高年轻人是吧?” “是的,他们兄弟俩单从脸来看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恺撒瞥了眼芬格尔,“怎么?你见过源稚生?你又准备飙什么烂话?” 】 “在蛇歧八家潜伏当小混混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一眼。”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我倒不是对那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有什么意见,我只是觉得日本这个国家要没救啦,连那种长着一张娘炮脸的男人都算得上刚硬和英气,那咱俩这样的岂不是施瓦辛格中的史泰龙啦?男人中的男人。” 恺撒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着芬格尔一眼:“难得你这家伙居然说了句正常的话。” 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理会插话的芬格尔,这片卡座似乎无形中被切分成了三个区域。 一个走心的交谈区,路明非和源稚女在进行一场直击心灵的对话,一个安静的聆听区,楚子航正专心致志地听着路明非和源稚女之间的交谈,还有一个吐槽区,芬格尔就着路明非和源稚女的谈话时不时就会抓住槽点飙出一两句烂话……恺撒原本是和楚子航一起待在聆听区的,却总被不甘寂寞的芬格尔往吐槽区拉去,游离在两个区域之间。 “绘梨衣说她看到源君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是源稚生的孪生兄弟,因为她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第一次见源稚生时那股莫名的亲切感。”路明非对源稚女说,“也许这就是源自于兄妹之间的某种血缘感应吧。 源稚女默然地点点头。 其实那天在歌舞伎座,他看着绘梨衣时,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难言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赫尔左格的事和源稚生的到来给转移了,一件接一件的大事让他猝不及防,接二连三的从这让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导致源稚女没怎么来得及将过多的注意力分给那个女孩。 “然后绘梨衣向我问起了你们小时候的事。”路明非看着源稚女的眼睛。 源稚生的身体颤抖一下,他低声问:“你告诉她了么?” “告诉了,我把你和你哥哥的事全部都给绘梨衣讲了一遍。”路明非点点头,“从你们被送往深山里开始,我告诉绘梨衣你们兄弟从小在山里相依为命的长大,还和她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源稚生总是用竹刀帮你赶跑学校里那些欺负你的坏孩子……还有你们带着梅子饭去山顶上看狮子座的流星雨的事,源稚生分给你一半的梅子饭,告诉你吃完了没梅子饭就能看到流星雨,你吃的很慢很慢,结果梅子饭没吃完,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你难过的哭了……还有源稚生偷开护林员的飞机带你游览你们生活的那片山林,他在山巅告诉你他一定去大城市,会在大城市混出名堂,出人头地……” “路君。”源稚女轻轻一声打断了路明非的话,他抬起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其实在路君首夜演出的那一天我的心里就有个疑惑……路君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哥哥小时候发生的事呢?” 路明非顿了顿,微微皱眉有些踌躇。 路明非是通过梦境预知了即将发生的未来,然后在现实的时间线里,路明非拨弄某些命运分岔的丝线来阻止一些悲剧的发生,但这在其他人看来太匪夷所思了,因为路明非某些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做出的某些决定全部都是准确的,就好像提前预料到了事情发展的可能性,未卜先知。 所以其实路明非很早以前就考虑过也许有人会向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路明非以为那个人会是恺撒或是楚子航,但他们都没有……恺撒骄傲的性格不允许他过问别人的隐私,哪怕发生在路明非身上的事再不可思议他也不会主动打探,而楚子航则是一直无条件信任路明非,他从不向路明非询问做任何决定的理由。 如果是恺撒和楚子航,或是夏弥和酒德麻衣,甚至哪怕是昂热校长,路明非都提前构思好了一套说辞来说服他们或是把这个问题应付过去……但唯独现在面对源稚女,路明非不知道怎么解释。 因为源稚女的心思实在太细腻了,这个男孩非常擅长洞察人心,仅仅透过一张照片,这个男孩就能看出来路明非的眼里藏着狮子,路明非想不出用什么理由能将源稚女湖弄过去……毕竟源稚女和源稚生小时候发生的事仅仅是留在他们兄弟记忆中的秘密,就连赫尔左格对这些都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而且路君你上次的演出虽然改动很多,但其中有很多细节都和我脑海里的记忆能对应上。”源稚女轻声说,“也许哥哥都已经遗忘了其中大半部分,但我不可能忘记,因为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都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这些应该也不是哥哥告诉路君的吧?哪怕哥哥还记得这一切,他也不是会把小时候的事挂在嘴边的人。”源稚女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我比谁都了解哥哥,哥哥一旦做下了某个决定就会毫不犹豫的斩断一切,自从他杀死我之后,他会把这些回忆连同我这个弟弟全部埋葬在了那一天,除了橘政宗这个知情者,哥哥不会主动向任何人提起这段过往。” 路明非张了张嘴……他不是想要对源稚女否认什么或是辩解什么,而是想怎么才能绕过这个话题。 “对不起,一提到有关于哥哥和小时候的话题,我不知不觉的就变得很较真话很多,我的态度也许有些咄咄逼人了,抱歉路君。”源稚女真诚地向路明非致歉,“我没有一定要向你质问什么的意思,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想说的是,不论是有关于赫尔左格和二十年前的真相,还是有关于‘神’的秘密,或者是有关于我和哥哥的事,路明非你好像无所不知,你真的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让人感到令人不可思议的人。” “我的确出于某些原因没办法向你解释这一切,如果真的刨根问底反倒让我为难了。”路明非松了口气,对源稚女点点头,“源君能理解我就好。” “曾经我说过,我在路君的眼睛里看到了狮子,现在我决定收回这句话。”源稚女缓缓摇头,“狮子已经无法形容路君你这样的男人了,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路君你大概就是神迹的化身。” “我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神迹的化身。”路明非摇摇头,“如果真要说的话,我来到日本的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摧毁某个妄想成为‘神’的阴谋家的野心。” “赫尔左格的野心一定会在路君你的面前溃败,我一直都坚信,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源稚女对路明非点点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赌路君你赢,现在也一样,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下注,我依然赌路君你赢。” “我很感谢源君你一如既往的信任我,这一次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路明非看着源稚女的眼睛,“不过有关于绘梨衣的话我还没说完,源君你要继续听下去么?” “抱歉打断了路君,还请继续说下去。”源稚女冲路明非点点头。 “在我对绘梨衣说过你和源稚生的往事后,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告诉我她很高兴源君你和你哥哥的误会解开了。”路明非轻声复述着那个女孩的话,“绘梨衣说希望源君你不要介意她占有你的哥哥这么久,如果你和源稚生愿意的话,你们以后可以共享源稚生这个哥哥,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绘梨衣愿意把完整的哥哥让给你。” “绘梨衣说你的哥哥最开始是你的哥哥,她才是后来的,所以她没有权利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路明非对源稚女说,“看得出来,绘梨衣在小本子写上这番话的时候,她的情绪透着隐藏不住的失落,但她的表情很坦荡,绘梨衣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她嘴上这么说,就代表她的心里一定也这么想。” 源稚女面如土色,如遭雷噼,路明非的话像是万钧的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源稚女的颅顶,让他头晕目眩。 源稚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澹的笑,他既欣慰又惭愧,原来自己的妹妹是这么懂事、这么会为别人着想的女孩……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万事俱备 自己的妹妹是那样懂事的女孩,她没了哥哥当然是会伤心的,可她依然愿意把自己的哥哥拱手相还,因为她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相似的悲伤……可是反观自己呢?洵 为了哥哥,自己居然动过让那个女孩永远消失的念头,自己这种极端自私的家伙……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个懂事的女孩啊? “有什么办法呢,路君……”源稚女的声音嘶哑,透着忏悔,“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稍稍弥补那个女孩?” 这么多年来,即便不知道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源稚生也一直待绘梨衣很好,可源稚女一直忽略了这个女孩……他现在一心只想为以前那个自私而无知的自己赎罪。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想要弥补绘梨衣的心情,但是别着急,源君。”路明非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这一次谁都不会死在赫尔左格的阴谋里,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我明白源君你知道真相以后迫切想要弥补妹妹的心情,但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神’正在复苏中,敌人还藏在暗处虎视眈眈。”路明非低声说,“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我会向绘梨衣坦白她的身世,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父亲和两个哥哥的话一定会很开心,这个女孩在过去的人生里几乎没有得到任何陪伴,但好在人生还有好几个二十年,亏欠绘梨衣的东西,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补偿。” “路君说的有道理,是我操之过急了。”源稚女深吸一口气,忽然正色问,“路君,我想起来,我曾从赫尔左格那里听说过一件事,他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鬼’其实不是我,而是上杉绘梨衣……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这件事赫尔左格并没有欺骗你。”路明非如实点点头,“绘梨衣继承了上杉越的超级血统,但她本身存在相当严重的血统隐患,这种强大而狂暴的血统一方面让她拥有强大的高危言灵‘审判’,一方面又导致她的血统极度不稳定,日趋恶化,如果没有死侍胎儿的血清压制,绘梨衣的身体会在几个星期内完全龙化,如果她的精神受到较大的刺激,这个过程会呈指数倍数加快,她也会无法抑制以内暴躁的血统,陷入失控。”洵 源稚女眉头深锁,神情肃穆,他知道绘梨衣有血统方面的问题,但他没想到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那个女孩就好像是被死神钦点之人。 “赫尔左格说,死亡对绘梨衣来说只是快与更快的问题,如果运气好的话,绘梨衣可以活到接近三十岁,如果运气不好,也许在明天后天甚至是今天就会夭折,赫尔左格形容这个女孩的生命是短暂的昙花,在最美丽的年纪盛开,也会在最美丽的年纪凋谢。”源稚女有些担忧地说,“所以有关于绘梨衣的血统问题,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了么?” “不,虽然绘梨衣的血统隐患有些棘手,但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解决,我已经思考好了对策。”路明非说,“如果源君相信我的话,这事就不用你来劳神了。” “我当然是无条件相信路君,但是我还是有一些话想要嘱咐路君。”源稚女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虽然刚刚才得知绘梨衣和我是兄妹的事实,我深知是个毫不称职的兄长,但我仍然想以绘梨衣哥哥的身份拜托路君……” 说到这里,源稚女忽然从位置上站起身,他面朝路明非,深深鞠躬:“绘梨衣就拜托你了,不仅是血统的问题,以后也是,还请路君好好待她!” “我很感谢源君对我的认可,对于源君的拜托,我的回答是……”路明非也回望着源稚女,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在我成长成为男人的那一天,我就发过誓了,保护心爱的女孩是一个男人必须做到的事,所以我会守护好绘梨衣,付出任何代价也会做到。” “我要受不了了。”芬格尔忽然怪叫一声,他从座位上“腾”的一下跳起来,撸起袖子勐搓胳膊,“见鬼了,这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承诺来承诺去的?看这两人的模样我还以为他们下一秒就要喝交杯酒或者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为彼此戴上!”洵 “安静点。”恺撒看着像跳蚤般躁动不安的芬格尔,微微皱眉,“虽然他们讲的话很肉麻,但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在任何情况下,男人用尊严做出的嘱托和誓言都不应该被打扰。” 芬格尔“哦”了一声,又缩回位置上,他凑到恺撒耳边低声问:“不过他们嘴里的上杉绘梨衣,说的是蛇歧八家的那位上杉家主么?听起来这位上杉家主似乎不简单?” “蛇歧八家的终极武器,超级混血种,凌驾于‘皇’的血统,手握超级言灵‘审判’,你觉得能简单?”恺撒挑了挑眉,“‘极渊计划’的时候,她轻轻挥出一刀就能斩杀上百只比死侍更勐的尸守,龙化之后的路明非都能被她压制下来,我和楚子航推测过,如果有人惹怒那个女孩,以她的破坏力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把整个东京城都变成一片废墟。” “我嘞个去!这么勐?那不就相当于一枚可自由移动的核弹么?”芬格尔惊得差点跳脚,“我听路明非刚才说这枚核弹……呸,这个女孩现在就在高天原里啊?你们这些天都和这样的怪物生活在一起?这和把非洲狮养在自己家还不套笼不栓绳有什么区别?” 芬格尔此话一出,路明非和源稚女同时望向芬格尔,冰冷的眼神里透着凛凛的杀气,吓得芬格尔快要把脖子缩到桌台下了。 “劝你别用这样的话形容那个女孩,路明非的性格出了名的护短,日本人又普遍兄控妹控女儿控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这里一个风间琉璃,蛇歧八家还有一个源稚生,几条街道开外的拉面摊还有一个传闻中能单挑校长的越师傅。”恺撒对芬格尔语重心长地说,“你得罪了那个女孩就相当于得罪了四个超级混血种外加一个‘s’级混血种,你这样的‘f’级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秒成渣渣,连你最擅长的逃跑技能都来不及发挥。” “懂了懂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以后有关于上杉家主的事我保证谨言慎行!”芬格尔以极高的频率点脑袋,但狗仔的八卦心又驱使他忍不住地问,“所以这位上杉家主和路明非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听上去他们的关系不简单。”洵 “已经算不上秘密了。”楚子航摇摇头,居然主动解答芬格尔的疑问,“刚才路明非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指的就是上杉绘梨衣,严格来说,他们从三天前应该就算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关系了。” “靠!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啊!还有更劲爆点的么!”芬格尔彻底惊呆了,“原本我以为我在日本的经历已经够丰富了,但是你们这又是潜进深海打怪物,又是下海当牛郎,又是和黑帮街头火拼,又是和日本黑道公主谈恋爱的,你们传奇的履历比《跟着贝尔去冒险》还要精彩了!和你们比起来,我在日本这一个月的经历无聊的简直像是低龄宝宝看的幼儿动画!” “没事,现在你加入了我们小组,我们已经进展到攻略赫尔左格和复活的‘神’这些最终boss的剧情了。”恺撒勉励地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现在觉醒还不算晚,传奇的人生正在等待着你。” “但你们都经过这么久的打怪升级了啊,心理素质都训练得杠杠硬,打boss当然没问题,我这才刚出新手村呢,就陪着你们去攻略最终boss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芬格尔试探性地问,“要不我给你们打打杂干干奶妈和后勤的活?” “奶妈和后勤的工作已经有人承包了,是个腰细腿长的妹子,已经轮不到你了。”恺撒斜眼瞥着芬格尔,“现在的工作只剩情报员和肉盾了,要么你搞点有用的情报证明你的价值,要么我们打仗的时候你冲上去帮我们抗伤害,要么我们我们现在也可以把你踢出高天原,你再找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混混们练练手,打够了怪、刷够了等级之后再回来找我们。” “真狠啊,这就是学生会主席的御人之道么?”芬格尔没好气地吐槽,“简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没有压力哪能造就人才?我们学生会都是入会即合格的精英人才,除了你们新闻部这么十几条漏网之鱼。”恺撒大义凛然地说,“所以其他的几位部长一直瞧不起你,如果这次你在日本的历练够了,立了大功,回到学校之后你就可以和学生会的六大部长平起平坐了,想必也不会再有谁说你们新闻部的闲话。”洵 “大棒之后又是大饼,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芬格尔冲恺撒大拇指,由衷称赞,“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学生会近十年来最优秀的领袖呢!” 楚子航安静的看着互相打趣的恺撒和芬格尔,他不禁感慨果然来日本之后大家都变了很多。 路明非敞开了心扉交往了女朋友,盛气凌人的恺撒也愿意放下身段和他一直不怎么瞧得起的芬格尔彼此开玩笑,就连他也这种不善于和女生交际的人也当上了红牌牛郎,学会陪女生喝酒陪女生聊天,每晚都和数不尽的女客人打交道。 人生真的是一段很神奇的境遇,当你以为你的生命会沿着某一条直线单线发展直到尽头的时候,某个拐点就忽然出现,让你的生命发生或微不足道或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子航觉得他人生中有三个巨大的拐点,第一个就是失去父亲的那个雨夜,第二个就是拦下了路明非刺往夏弥心脏的刀,第三个就是现在他们在日本当下的这一系列经历……虽然在短短几周里就经历了好几次的生死的考验,但楚子航其实还挺享受这一段时光。 不是因为他杀胚当久了心理扭曲变态,而是因为这些经历让他能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他能切身感受到自己的进步,也能看到身边的人进步。 原来人生的主旋律也不一定要选择孤独,和朋友们在一起,为了某个目标并肩战斗也许更能让人体会到生命的重量。洵 “绘梨衣的事不需要你担心,但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源君。”路明非对源稚女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我知道了,请说。”源稚女看着路明非认真的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他的气质再度恢复成那个绝世舞伎般的风间琉璃。 “赫尔左格是通过敲响梆子才操控你,让你失控,以为自己是‘鬼’。”路明非把一弧状的微型设备推到风间琉璃的面前,“上次在歌舞伎座的时候,樱说可以拜托岩流研究所的宫本所长制作出麻痹听觉神经的仪器,已经制作完毕了。” “在面对赫尔左格之前,把这两个设备塞进耳朵里就行了对吧?我明白了。”风间琉璃点点头,把两枚设备收好,“那么路君要拜托我的事是什么呢?” “赫尔左格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鬼’的真相,在‘神’即将复活的时刻,他会通过梆子声操控你,和你的哥哥源稚生进行一场生死决战。”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说,“这个仪器可以免疫赫尔左格的操控,但是我希望风间君你不要当场揭穿他。” 风间琉璃沉吟了片刻,对路明非问:“路君的意思是,让我将计就计,羊装被赫尔左格控制的样子,真的和哥哥打起来么?” “没错,风间君你一定要和源稚生战斗,并且越逼真越好,最好真刀真枪的打,你的哥哥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不会杀死你的,只要不死人,你们的战斗越激烈越好。”路明非认真地说,“不能让赫尔左格起疑,这是必要的条件。”洵 第五百一十五章 由路明非刮起的东风 “虽然我的本意不愿意和哥哥交手,但既然路君你这样郑重其事的交待我了,我会尽力去做的。”风间琉璃点点头,认真地说。 “我不会被赫尔左格察觉,不需要担心我露出破绽。”风间琉璃露出自信的笑,“因为我是天生的演员,演戏就是我最擅长的事,我会装作对真相毫不知情的样子,和哥哥进行一场极恶之‘鬼’与‘皇’之间的决战。” “我不担心你,风间君,你一直都是很可靠的盟友。”路明非也冲风间琉璃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因为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通缉令,我们不方便露面,在决战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源稚生碰上面,所以风间君你的哥哥那边还需要你来告知他这些事。” “好,我会联系哥哥。”风间琉璃点点头,“如果在决战时刻来临之前我没有机会和哥哥见上面的话,我至少也会派人私下里传讯给他,不会让赫尔左格起疑,也不会延误路君你的计划。” “这样就好。”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如果风间君你能联系上源稚生的话,再顺带通知他我们已经知道了蛇歧八家对我们的通缉,还有楚子航暗杀橘政宗的事都是赫尔左格的阴谋,让源稚生不需要冒着风险来朝我们,也不用为了袒护我们和其他的家主发生争执。” “知道了。”风间琉璃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如果哥哥问起你们行踪的话,我是告诉他你们在高天原还是对他保密?” “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不过其实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路明非缓缓摇头,“蛇歧八家……或者说赫尔左格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们的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赫尔左格本人是不会亲自来高天原找我们的,他这种老鼠般的家伙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不然也不会制造这么多傀儡分身替他转移视线了。” “王将是我以前最忌惮的人,我从骨子里畏惧那个男人,我以为他真的是从地狱来的恶鬼,怎么杀也杀不死。”风间琉璃缓缓摇头,“但是被路君你揭露真相后,我忽然觉得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就像路君你说的,赫尔左格本人不是‘神’也不是恶魔,他只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擅长伪装自己、卖弄伎俩,只要参破了他的阴谋诡计,我们都有一脚踩死他的能力。” “你能这么理解就没问题了。”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风间君,你等下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勐鬼众那边已经被王将全面接管了,在勐鬼众我的行动更不自由,不好找机会传信给哥哥,这几天大部分时间我也许会留在高天原,和你们待在一起。”风间琉璃说,“路君是对我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谈不上,我倒是想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路明非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应该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路君指的是?”风间琉璃愣了愣,他隐隐猜到了路明非说的是谁。 “几条街外有个拉面摊,我们去见你的父亲,上杉越。”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然后扭头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绘梨衣还在店里,我就不带她去了,高天原和绘梨衣就拜托老大和师兄照顾了。” 恺撒和楚子航点点头。 “我呢我呢?”芬格尔不甘寂寞地指了指自己,“我也还没吃饱,你们要去拉面摊的话考不考虑带我一个?”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你不是想让我们收留你么?”恺撒按住芬格尔的肩膀,“那就留在店里,好好准备店长的面试吧,善意的提醒,店长的面试……相当另类。” 当然不能让芬格尔去凑热闹,因为恺撒和楚子航心里都知道,路明非邀请源稚女去越师傅拉面摊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给他们父子制造叙旧或是培养感情的机会,而是为了去找上杉越……换血! 一个是制造了无数的傀儡替身,藏在暗处惜命如金的懦者,一个是以自身为诱饵充当“神”的容器,破釜沉舟的疯子……当路明非换血成功的那一刻,所有的条件都将具备了,决战的东风即将刮起。 …… 多摩川一片的山脉中。 机械的轰鸣声和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夜空,方圆几公里的山体都在震颤,岩石从山坡上滚落,所有的飞禽与走兽纷纷远离这片区域,巨型的钻机像是庞大的勐兽似的,在这片山林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孝。 樱井雅彦和一众工作人员站在地底的隧道里,他们的脚下是没过脚踝的地下水,水的颜色呈暗红色,水质里蕴含丰富的铁物质,但是已经不见那些银蓝色的小鱼了,如果那些鬼齿龙蝰还在的话,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因此丧命。 自从上一次樱井雅彦把多摩川的情况汇报给家主们,这里的工作就被停止了,樱井雅彦不知道是源稚生下令让家族暂停对“神”的搜查工作,他还以为是地下河里暗藏的那些龙族亚种让家主们感到困扰……但是被搁置的进程在前天夜里就又开始恢复了。 宫本志雄给出了解决那些鬼齿龙蝰的办法,那就是在附近挖出一条支隧道,连通到一个足够大的坑洞,这座坑洞必须足够深,深度要在地下河之下,坑洞的底部铺满动物新鲜的内脏。 当地下河的河水与坑洞接通的那一刻,鬼齿龙蝰们就会像嗅到血味的鲨鱼一样纷纷往坑洞底部的动物内脏蜂蛹而去,等到这些怪物似的小鱼都被引走,就及时炸毁连同坑洞与主隧道的支隧道,水里的鬼齿龙蝰会被被封印在那片坑洞中。 宫本志雄的方法十分管用,地下河里的鬼齿龙蝰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偶有的那么一两只也造成不了什么很大的威胁,挖掘的工作推进的十分顺利。 隧道的最前方,巨大的超级钻机发出接近两百分贝的噪音,如此巨大的声波,不仅能轻易的震碎玻璃,还能摧毁人的耳膜,所以现场工作人员的耳朵里都塞有岩流研究所改装过的降噪耳机,但高频的音波仍然震得人脑袋生疼。 】 他们正在运用的这台超级掘进机的同型号设备曾挖通过英吉利海峡,蛇歧八家显然无法调用那台已经陈列在大英博物馆里的古董般的传奇设备,但岩流研究所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与财力制造了一台一模一样的,专为探索神代遗迹所用。 这台掘进机简直形似一辆高速动车,它的最前端是螺旋锥状的超合金钻头,顶部是最硬质的金刚石,最高转速可突破四千转,坚硬的岩层在它的面前宛若木板一样脆弱,名为盾构机的设备紧跟着掘进机的后方,盾构机的模样形似车厢,它负责在钻头掘进时撑起四面八方的岩壁,不至于让刚刚形成的隧道坍塌,隧道足足有接近八米的直径,四壁像是被打磨后一样光滑,再搭建两条铁轨和电力几乎都可以通地铁了。 自从这项工程重新启动后,他们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了四十个小时,樱井雅彦也监工了四十个小时,整条隧道总共已经挖掘了超过一公里的长度,樱井雅彦这两天几乎一刻都没有合眼,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身心俱疲,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感受身体的疲倦了。 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赤鬼川,一旦掘通两条地下河,大量的龙族亚种和“神”也许就会顺着水流涌到他们眼前,人类也许真的能够屠“神”……想到自己很可能成为这一段传奇历史的见证者,樱井雅彦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耳机里传来一段声音,樱井雅彦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他通过耳麦对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下令:“暂停!暂时停止工程的掘进!” 震耳欲聋的钻头声停了下来,山体的震动也停止了,工作人员们纷纷望向樱井雅彦,樱井雅彦则是快步朝隧道入口的方向走去,一道披着白大褂的人影随着升降台缓缓落了下来,樱井雅彦小跑着迎了上去。 “宫本所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樱井雅彦朝宫本志雄鞠躬。 “家族里出了一些状况。”宫本志雄说,“你们这里消息有些闭塞,所以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政宗先生发生了遭到了暗杀,死在了家族里。” 宫本志雄的话回荡在空旷的隧道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哗然,表情或惊讶或愤慨或哀痛。 “谁……是谁居然能在家族里暗杀政宗先生?”樱井雅彦显然被这个惊呆了,“是勐鬼众做的么?龙王或是王将亲自出马?” “不,是卡塞尔学院。”宫本志雄沉声说,“政宗先生遗体的指缝里遗留有凶手的血肉组织,医师经过基因比对,这些血肉组织被断定来自于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楚子航。” “那不就是铁证了么?”樱井雅彦气的身体都在颤抖,“卡塞尔学院那些专员的通缉令不是都被撤销了么?为什么他们还要对政宗先生下手?他们是想与家族开战么?” “不清楚,这件事疑点很多,但基本已经定性了,卡塞尔学院的人没有露面,家族又重启了对卡塞尔学院专员的通缉令,最高级别红字悬赏。”宫本志雄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源稚生对楚子航的态度在众人面前说出来,“还有一点,勐鬼众那边也提高了对卡塞尔学院专员的悬赏金额,现在日本的局势大概是家族、勐鬼众和卡塞尔学院三个阵营互相为敌。” “该死,勐鬼众和‘神’的事已经够让家族头疼了,卡塞尔学院还要来掺和一脚,他们真的把日本当成他们的后花园了么?”樱井雅彦和一众蛇歧八家的族人们群情激愤。 “卡塞尔学院那边的情况有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他们盯着,我们最大的任务还是先把‘神’给找出来。”宫本志雄低声说,“只要消灭了‘神’,这场战争蛇歧八家无论如何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是。”樱井雅彦大声回应。 “工程进行到哪一步了?”宫本志雄领着樱井雅彦向隧道的深处走去,樱井雅彦为他递上降噪耳机。 “这两天所有人一刻都没有休息,全力掘进,照前一段工程的进度和这两天的工程累积量计算,我们距离赤鬼川已经很近很近了。”樱井雅彦说,“中间的岩层也许只有不到五十米的厚度了。” 宫本志雄来到掘进机的钻头所在的位置,他们的前方是距今约四亿年前的火山喷发后,冷却的岩浆混杂山石形成的岩壁,按道理应该是灰黑色,但工作人员用照面的氙灯打上去,石壁在雪白的光圈下闪动着绯红的光泽,暗红色的地下水从岩缝中缓缓渗出,落在他们脚下,就像这片山脉被钻透了皮肤,正流淌着血。 “你听见了么?”宫本志雄忽然比出噤声的手势,在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传说居然是真的。” 樱井雅彦也渐渐瞪大眼睛……在极致寂静的环境下,他从听到了隐隐的雷鸣声从岩壁的另一端传来。 “传闻中,藏骸之井不是一座通往地面的竖井,而是一座贯穿地底的横井,井里的一端流淌着岩浆,另一端遍布冰水,热气与寒流在这里交汇,冲撞时发出形似雷鸣般的声响。”宫本志雄说,“岩浆来自于富士山,富士山是日本最大的活火山,地底有炙热的高温和丰富的资源,而寒流则源自于和日本海贯通的地下河,地下河把‘神’的遗骸送到这片资源富足的土地,这里就是最好的孵化所,我们现在听到的雷鸣声也许是地底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元素乱流,这是‘神’复苏的前兆。” “当我们打穿藏骸之井的时候,会看到胚胎状的龙么?”樱井雅彦忐忑地问,“我们这样做是不是相当于打通了黄泉之路和人类世界的通道。” 第五百一十六章 屠“神”之备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这口井打通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会是什么,也许我们把撒旦从地狱中放了出来,也许只是‘神’孵化失败的死胎,一切都是我们虚惊一场。”宫本志雄坚定地说,“但不管我们看到什么东西,都必须第一时间将她扼杀!” “了解。”樱井雅彦点点头,“但是大家长不亲自前来么?” 按道理来说,人类屠“神”的壮举理应由源稚生这位现任大家长亲自指挥并见证才对,但是听宫本志雄的意思,打通赤鬼川的行动今晚就会进行,源稚生似乎不会到场。 “大家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屠‘神’的事已经全权交给了我和龙马两位家主负责。”宫本志雄略显沉默地说。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源稚生现在人在何处,源稚生也没有下达过重启多摩川挖掘工作的命令,这项工作是樱井、龙马和宫本三位家主在进行商议后重启的,风魔家主也对此知情,但并没有提出任何意义,似乎也默认了对“神”的讨伐是当下的头等大事。 风魔小太郎虽然察觉到了政宗先生的死亡或许另有隐情,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这一切和“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在那位老人看来,不论橘政宗或是猛鬼众拥有着怎样的野心,只要他们成功杀死了“神”,一切的阴谋都将在无形中溃败。 蛇歧八家表面看上去仍是坚不可摧的日本黑道宗家,但分歧的种子早就埋在了各位家主的心底,而政宗先生的“死亡”更是一剂猛烈的催化剂……就好像在六十年前的二战时期,战争的失败让原本固若金汤的蛇歧八家严重分裂,其中的犬山家更是差点从日本黑道的历史中永远除名。 听到宫本志雄模棱两可的回答,樱井雅彦也没有追问,他的级别不够,大概和夜叉还有乌鸦差不多,还没有资格过问大家长的行程。 宫本志雄的手伸进口袋里,紧攥着口袋里的一枚按钮……这枚小小的按钮就是能够决定整个日本命运的东西。 这枚按钮其实是一个控制器,它的控制对象是红井中五千吨的水银和白磷混合铝热剂燃烧弹,在铝热剂燃烧弹中添加白磷还是政宗先生被暗杀一事带给宫本志雄的灵感,他想起了这种优秀的助燃剂有着巨大的威力,所以临时采购了一大批,添入到原本的燃烧弹里。 能够增强威力的武器哪怕再残忍也必须被动用上,因为这是用来杀死“神”的武器,想要赢的一场战争就要不择手段,更何况“神”并不是轻易就能杀死的东西,如果水银和燃烧弹都失效了的话,宫本志雄回在第一时间通知隧道上方的龙马弦一郎,龙马弦一郎掌握的自卫队会用导弹和山体爆破炸药第一时间炸毁整个红井,将“神”掩埋其中。 不过那样就意味着宫本志雄和现场的工作人员们都会随着“神”一同被埋葬,但没有人会临阵退缩,在这个时刻还选择留在这里的人无不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和“神”一同赴死是无上的荣光,他们就是历史的缔造者,家族的英豪,他们的名字会被铭刻在家族勋功丰碑的最高处! 这便是日本崇高的武士道精神,为了正义的事业不惜牺牲生命,把死亡看得就好像是回家一样平常。 “宫本所长。”樱井雅彦压低声音,表情有些踌躇地说,“我们确定是要杀死‘神’么?而不是……将她捕获?” 樱井雅彦话音刚落,宫本志雄凌厉的目光就牢牢盯住他,樱井雅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鞠躬:“抱歉,宫本所长,我没有任何期待‘神’复活的意思……” “我明白。”宫本志雄幽幽的声音飘来,“我又何尝没有动过相同的念头呢?毕竟‘神’的遗骸对我们这些白王血裔来说是多么珍贵的研究素材。” 樱井雅彦缓缓地抬起头,他看到了在幽暗的隧道中宫本志雄的脸,那张年轻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不论是我们的血统,还是‘神’的遗物,这些都是那位白色的皇帝和我们开的玩笑。”宫本志雄深深叹了口气,“一个如梦幻般飘渺、却又比现实更加残酷的玩笑。” “白色的皇帝赐予我们强大的血统,家族因此而崛起,但伴随着力量应运而生的,是一代又一代身负罪血的‘鬼’。”宫本志雄的语气悲凉,“‘神’赐予我们‘圣骸’,谁都知道那是权力与力量的象征,得到‘圣骸’的人就能得到进化为‘龙’的契机,但权力和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诅咒,自古以来为了这两样东西而引发争端的例子数不胜数,家族亦是如此。” 其实樱井雅彦的年龄比宫本志雄更大,但此刻他默默地听着这位年轻的家主为他讲述着家族的真相,和这个混血种世界残忍的真谛。 “其实猛鬼众的‘鬼’和家族的族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异,除了他们之中一部分人身具危险血统以外,更多的是他们对‘神’的力量的渴望。”宫本志雄低声说,“猛鬼众认为黄泉之路的终点代表着终极的力量,我们却认为那条错误的路是家族不幸的源头,从古至今,家族和猛鬼众之间大大小小无数战争,流了太多太多的血,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但很难说孰是孰非,我们当然认为家族是正确的,但猛鬼众也未必是错的。” “那错的是什么?”樱井雅彦忍不住问。 “错的是命运。”宫本志雄说。 “命运……”樱井雅彦喃喃。 “我们的命运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神’,她的肉体已经死了,魂魄却一直寄宿在我们的血统里,潜藏在那些想要成为龙类之人的邪念中,只要‘神’的鬼魂一日不消散,战争和流血就永远不会停止,家族的后代永远不可能过上安宁幸福的日子。”宫本志雄咬牙切齿地说,“我仿佛都能看到,那位白色的皇帝裹着斑斓的尸衣,站在黄泉的彼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们,看着她的后代们,一部分为了幸福,另一部分为了力量,彼此残杀,而她的嘴角挂着讥诮嘲讽的笑。” 樱井雅彦通体发寒,宫本志雄的话让他真正意识到,他们的先祖是多么恶毒的东西,自己和族人们生来的命运又有多么的……悲哀。 “所以我们必须把那个阴魂不散的‘神’连同家族悲哀的命运在这里终结,为此牺牲是必须的!哪怕我们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也在所不惜!”宫本志雄面如坚铁,“怀璧其罪,只有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这种东西,我们的后代才不会因为争夺‘神’的遗产而自相残杀……政宗先生已经牺牲在了战争前,我等追随者又怎能充当惜命的懦夫!” “我明白了!”樱井雅彦冲宫本志雄深深鞠躬,“既然家主都视死如归,我等自当誓死追随在家主身后!” 宫本志雄冲樱井雅彦点点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接近凌晨四点,对于给“神”送葬来说,这是个好时间。 宫本志雄从樱井雅彦那里接过对讲机,朝现场的勘探人员问道:“用声呐探测仪检测一下,我们距离赤鬼川之间的石壁具体还有多厚?” 越是接近那座传说中的藏骸之井,就越要谨慎,每挖几米就要勘探前方岩层的厚度,一旦打通了赤鬼川,藏骸之井和人类世界的通道就被打开,蛇歧八家最终极的战争即刻便会打响。 “三十米!还有不到三十米的厚度!”对讲机里传来前方勘探人员的汇报,“岩层的对面有巨大的噪音,很难得到准确的测量结果,需要多次反复测量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 宫本志雄没有多想,岩层对面的噪音有很多种可能性,传闻中赤鬼川就是一条会爆发出如雷鸣般巨大声响的地下河,也许河里还藏着众多的龙类亚种,也许“神”正在加快复苏,因此影响了附近的磁场……但无论如何,屠“神”的结果今天志在必得! “让掘进机休息一下,大家也休息一下,相关人员为机器保养修复一下零部件。”宫本志雄对现场下令,“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们要一鼓作气地打通黄泉的道路。” “是!”樱井雅彦和现场的一工作人员气势磅礴地回应,叠在一起的声音回荡在幽静挺长的隧道里,宛若千军万马。 宫本志雄朝升降机的方向走去,在这么深的地底几乎没有无线信号,只有连通地面的洞口位置有无线电话可以和隧道上方的外界联络。 宫本志雄接通了有线对讲机,对讲机频道的另一端是和他一同前来多摩川地区的另一位家主,龙马弦一郎。 “龙马君,听得见么?”宫本志雄对着对讲机说,“我们距离藏骸之井之间预计只相隔不到三十米厚的岩层,勘探人员还在验证,最后的掘进工作将在三十分钟之后进行,如果测量的厚度没有出现太大的误差,预计行动一旦开始,我们将在一个小时之内打通藏骸之井。” “收到消息了,宫本君,辛苦了。”龙马弦一郎沉闷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红井之外一切正常,日本自卫队在附近的公路上拉起了警戒线,没有闲人靠近,也没有探测到猛鬼众的人,这片区域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请放心前进!” “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已经准备完毕,你们自卫队的导弹和炸药已经安放到指定地点了么?”宫本志雄严谨地问。 “是的,一切武器都已经准备就绪。”龙马弦一郎顿了顿,“请容我最后再确认一遍,如果我手下的自卫队启用这些破坏性极强的火药,宫本君你和隧道里的工作人员都会被一同埋葬在那里……你是否已经抱有必死的决心?” “不用怀疑我的信念,龙马君,能让‘神’和我陪葬,我的生命固然短暂,却被荣光照耀,这份光耀会一直延续到我们的后代,蛇歧八家从此就能摆脱‘神’的诅咒,告别这悲哀又无奈的命运。”宫本志雄压低声音对龙马弦一郎说,“如果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没有杀死‘神’,我会发出信号,届时请龙马君你第一时间就释放所有的火力,切莫犹豫!万万不可让‘神’逃离了红井地带,祸乱城市!” “明白!”距离红井一公里的山崖上,龙马弦一郎挂断对讲机,缓缓碾灭手中的纸烟。 如果恺撒或是楚子航在这里,看到此刻的龙马弦一郎绝对会认不出来,因为这个男人现在的模样和蛇歧八家的龙马家主简直判若两人。 龙马弦一郎在家族中出现时,通常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戴着黑框眼镜,沉默寡言的,一脸苦相,就像一个生活不如意到了极点的中年男人……但此刻的龙马弦一郎却满脸硬朗的表情,气质铁血,他的身上是蓝灰色的军装,那是日本自卫队中陆上自卫队航空部队的制服。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龙马弦一郎军装的左右肩膀上各有一条军绿色的缎带,两条缎带上各有两条杠和三枚金色的五角星……这个一向低调的家主居然是位一等空佐! 这就是龙马弦一郎一直以来的隐藏身份,谁也想象不到一位黑道的家主居然是军方的高官,龙马家是做军火生意发家,代代家主在军方中都颇有履历,龙马弦一郎的父亲曾经是日本中部航空方面队的军长,在军中的职位等同于中将,而龙马弦一郎明年也即将晋升将补。 龙马弦一郎此刻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因为这里即将开启一场盛宴,盛宴的高潮会是威力足以将半个山体夷为平地的炸药被点燃,“神”会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湮灭为灰烬。 不过同时龙马弦一郎的内心深处又不免悲伤,因为他很可能在这次的战争中失去一位同僚,同时蛇歧八家痛失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家主。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零与夏弥 但龙马弦一郎的一切情绪都不会在手下自卫队士兵们的面前表露出来。 这些士兵们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他们对混血种的世界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此刻多摩川的地下正在发生什么,也想象不到“神”是什么东西……士兵们只是服从龙马弦一郎的命令进行一切的行动。 宫本志雄告诉龙马弦一郎打穿藏骸之井的行动会在半个小时后进行,这大概是龙马弦一郎人生中最漫长的半个小时,时间的流动好像被拉慢了无数倍……龙马弦一郎不知道屠“神”的壮举是否能一举成功,但他和宫本志雄都是豁出一切来到这里的。 曾经的领袖政宗先生已经走了,新任的大家长源稚生的心思揣摩不透,家族想要胜利就必须有人抱着牺牲的觉悟主动站出来,他们这些老家主们只能选择背水一战。 龙马弦一郎抬头看了看乌云低垂的天空,又一次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纸烟,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甚至会感应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看着烟蒂的燃烧,龙马弦一郎才能知道时间真的是一分一秒的在过,微颤的唇颚才能稍稍稳定下来。 有线对讲机又一次响了起来,龙马弦一郎以军人的疾快反应迅速抄起听筒,甚至连接入的频道都来不及看,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不敢延误哪怕一秒,生怕自己的怠慢影响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宫本君,是红井里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么?”龙马弦一郎语速飞快地问。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漫长的沉默,有整整好几秒,对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声音,连风声和呼吸声都没有,龙马弦一郎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念头甚至以为自己正在和一个鬼魂通话。 下一秒,多年训练练就的灵敏神经让龙马弦一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迅速往通信频道瞥去,然后龙马弦一郎的眉头狠狠皱在一起。 通过有线对讲机呼叫他的根本不是来自隧道下的宫本志雄……而是后方一公里远处密林方向的频道。 那处密林由风魔家的忍者接管,负责人是风魔小太郎的侄子,也是当今风魔家的三把手,风魔秀凪。 “风魔君,密林方向的距地发生了什么情况么?”龙马弦一郎沉声问。 停顿了三秒,依然没有人回复,龙马弦一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用低沉的声音朝对讲机问:“你不是风魔秀凪,你是谁?风魔家的忍者出了什么状况?” 然而对讲机另一边的人并没有回答龙马弦一郎的问题,对面的人果然也不是风魔秀凪,而是一个清冷的女音。 “带着你手下的自卫队撤离多摩川地区,你有三分钟的时间下令。”对讲机那头的女人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三分钟后我们会抵达你所在的位置,如果你和你的人还没有开始撤离,我们会采取暴力驱逐。” 再没有比这更直截了当的威胁了,龙马弦一郎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讲机的另一头就又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俏皮声音。 “师姐,你这样太凶啦,你这种语气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你的要求嘛。”俏皮的女孩小声说,“你把人家吓到了怎么办?” 然后“啪”的一声,有线对讲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对方把通讯频道挂断了。 龙马弦一郎缓缓地放下听筒,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黑水来,这么看来密林的阵地已经失手了,可龙马弦一郎仍然不可置信。 因为遍布在密林深处的风魔家忍者足足有超过两百人,而且前不久风魔家忍者的装备已经经过了全方面的升级,忍者们不再只靠手里剑、飞刀和肋差作战,他们都配备有现代的高科技武器、地雷、激光枪支和灵敏的热感监控设备,一旦有入侵者踏入密林的范围,会立刻被监控设备感应到,然后隐藏在暗处的忍者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而且风魔秀凪是风魔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忍者,没有之一,虽然他现如今还没有资历继任他的叔父兼老师的风魔小太郎忍者之王的资格,但蛇歧八家内部一直传言风魔秀凪会是风魔家下一任家主。 如果说源稚生的天赋是家族绝无仅有独一档的‘皇’,而以阿须矢为代表的年轻支部长与组长们是家族年轻一代的第一梯队,那风魔秀凪足以算得上家族年轻一代第二梯队的领头人,猛鬼众除了那些拥有将号以外的将士们都不敢说拥有碾压风魔秀凪的实力。 然而防守严密的密林也不是没有被突破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拥有远超过风魔家忍者的兵力,在那些骁勇善战的忍者现身的那一刻就用更为庞大的人数碾压他们,如果人数相当的话,龙马弦一郎怎么都想不通风魔家的精英忍者们为什么会全军覆没。 但既然对方有这么多人,怎么会派两个女人对自己做威胁呢? 在日本,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一场战争里,女人是不被允许踏上战场的,更不用说让女人来战前喊话……龙马小太郎愤怒无比,在他看来,这无无疑是对他的侮辱和对蛇歧八家的轻蔑。 龙马弦一郎当然不可能真的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们撤退,他也不准备通知宫本志雄有入侵者的事,隧道下方的工作即将进入最关键的时刻,隧道上方的掩护工作是由他负责的,龙马弦一郎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职影响了屠“神”的进程。 并且如果敌人以为他们的准备只有密林中风魔家的那些忍者,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真正大头的兵力其实都集中在龙马弦一郎所在的位置。 龙马弦一郎的手下有超过三百名航空自卫队的士兵,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除此之外,他们还配备有五台装甲车、两架豹式坦克、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和航空自卫队的“刺针”防空导弹不计其数,不论敌人试图从陆地还是空中接近或是逃窜都会被强大的火力覆盖,距离红井三十公里外的木更津空军基地还有两个加强连的兵力和超过四架F2隐形战斗机。 而他们的前方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能够到达红井,公路的四周都是崎岖的险山,公路被龙马弦一郎手下自卫队的士兵们设置了坚固的路障,既然敌人从密林逼近的话,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没了退路。 既然敌人的人数众多那更好,这样龙马弦一郎就可以命令手下采取无差别式的攻击,强大的火力能更全面的覆盖,哪怕他龙马弦一郎在这次的战争中牺牲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龙马弦一郎本人早就做好了为家族而牺牲的准备,因为这一次的行动是讨伐“神”这样的敌人,龙马弦一郎没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而在这一次的行动前夕,龙马弦一郎也写好了一封遗书放在自己床头的夹层……那是一封写给樱井七海的遗书,说是一封告别信其实更合适,因为那个女人大概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无法忘怀的人了。 出现在远处的人影将龙马弦一郎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这位家主的目光落在密林前方那片因为开掘而砍伐成一片荒凉的空地上,出现在那里的是两个女孩。 这两个女孩并没有引起龙马弦一郎过多的关注,龙马弦一郎知道派女人先露面只是敌人嘲讽他和转移他注意力的手段,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密林的边缘位置,等待着敌人的主力部队出现。 但渐渐的,龙马弦一郎的眉头越皱越深,因为直到那两个从密林中走出的女孩都快要走到他的面前,他也再没看到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从密林里走出。 龙马弦一郎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恰好卡在三分钟,对方的主力部队怎么还没有出现?难道刚才是喊空话炸他,其实背地里正在准备一场奇袭?还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敌人的先遣部队其实已经往红井底部的隧道摸去? “我应该通知过你,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决定撤离与否。”熟悉的声音在龙马弦一郎的面前响起,“三分钟已经到了,你和你手下的自卫队会背暴力驱逐,你们没有选择了。” 龙马小太郎收回望向密林的眼神,直到此刻,他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两个已经站定在他的身前的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穿着白裙,身材娇小,肌肤素白,精致得像是艺术品展览店里昂贵的手工娃娃,但和女孩萝莉般的外形完全不相称的是她的表情,女孩干净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温度与表情……两次开口威胁自己的也正是这个女孩。 而另一个女孩的身材明显高挑不少,穿着湖蓝色的齐膝裙,脚下踩着麂皮的短靴,和表情肃杀的白裙少女不同,蓝裙女孩看上去活泼又生动,她用新奇的目光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最后望向龙马弦一郎,看她的表情倒是像来旅游的,龙马弦一郎就像是她的导游……也不知这个看上去就神经大条的女孩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脚下一百米深的隧道里即将发生什么。 “把你们幕后的人叫出来吧,躲躲藏藏的,是见不得人么?”龙马弦一郎压低声音说。 龙马弦一郎没有当场对两个女孩发作,因为他的性格是一众家主中最刻板方正的,他看不起那些藏在暗地里让两个女孩上前打探的鼠辈,也忍受不了自己欺辱两个柔软的女孩。 “幕后的人?”俏皮一些的女孩奇怪的看了眼龙马弦一郎,然后俯在另一个女孩的耳边问,“这家伙什么意思啊?他是要找路师兄么?” 更娇小一些的那个女孩摇了摇头,也不知她是否认俏皮女孩的话,还是说她也不知道龙马弦一郎在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叫你们的人出来吧,让你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和我当面对峙。”龙马弦一郎皱了皱眉头。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似乎谁都没有理解龙马弦一郎的意思。 龙马弦一郎看两个女孩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以为她们受了威胁,顾虑暴露其他人的行踪后会受到惩罚,于是他放缓声音对两个女孩说:“我的士兵在战场上从不会和没有战意的女人和孩子动手,我明白你们的内心有顾虑,但是放心,只要你们坦白一切,交代出你们这次的行动目的其他人,蛇歧八家会向你们提供庇护。” “这里不就咱俩人么?哪还有什么其他人?这家伙是白日撞鬼了么?”俏皮女孩先是对娇小女孩说,然后又看着龙马弦一郎,“喂,你不会脑子被你们那个‘神’给吓傻了吧?” 龙马弦一先是愣了愣,然后望向两个女孩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这两个女孩的情绪一点也不紧张,呼吸均匀,表情自若,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受了谁的威胁,并且她们把“神”的事脱口而出,这说明她们知道此刻红井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藏骸之井中的……“神”! 原来没有其他人,他们蛇歧八家屠“神”的计划居然被两个女孩截胡了! 但是龙马弦一郎又不敢置信,密林中超两百名的风魔家忍者怎么会在仅仅两个女孩的面前全军覆没?这两个女孩才多大?看上去就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那名个子矮一些的女孩看上去更小,她们的身上连一丝伤痕也没有,怎么可能轻易拿下那么多精锐的忍者? 更何况这一次风魔家的领导者是风魔秀凪,风魔秀凪也失败了?还是说幕后其实还藏有其他人,而这两个女孩的演技真的高超到让龙马弦一郎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我懂了,师姐,这家伙是瞧不起我们呢!”俏皮一些的女孩恍然大悟似的对身边的娇小女孩说,她指了指龙马弦一郎,“这家伙一直问有还没有其他人有没有其他人,还扬言要给我们提供庇护,显然是觉得我们两个没有那个实力解决风魔家那些废物忍者!” 第五百一十八章 零vs龙马弦一郎 “师姐,不是我挑事啊,我被瞧不起没关系,但是这家伙凭什么质疑你的能力?”俏皮的女孩在娇小的女孩耳边煽风点火。 “学校里谁不知道,除了路师兄以外,你们那一届就属师姐你最能打,但这家伙却把你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女人,这明显就是瞧不起你啊!”俏皮的女孩作势就要撸袖子,“这师姐你还能忍?我都替你忍不了!” 娇小的女孩有些无奈,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但她和龙马弦一郎之间的一战也无法回避了……因为三分钟不下令撤离就暴力驱逐的话是她亲口说的,不论是承诺还是威胁,她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我懂了。”龙马弦一郎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盯着两个女孩胸口的位置,并不是因为龙马弦一郎好色或是想以此羞辱两个女孩……准确的说龙马弦一郎并不是在注视两个女孩的胸部,而是看着她们胸口佩戴的那枚银色的徽章。 徽章上雕刻着一株一半繁茂一半腐朽的大树……半朽的世界树! 这两个女孩来自卡塞尔学院! 怪不得她们年纪轻轻的,却有能力解决密林中风魔家的忍者,如果她们真的来自那个奇葩怪物遍地走的学院那就不稀奇了。 但是龙马弦一郎心中依旧凛然,传闻前段时间关东支部的支部长阿须矢被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在一分钟内击败,而猛鬼众的“金将”、“银将”乃至“王将”都死在了同样来自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的手上,如果说恺撒小组的三人是卡塞尔学院里久负盛名的佼佼者也就罢了,可这两个不知底细的女孩居然也这么骁勇善战?这岂不是说他们蛇歧八家年轻一辈除了大家长源稚生,其余人全面落后卡塞尔学院么? 那所学院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它究竟是所研究龙类文明的高等学府,还是搜罗变态和暴力狂的疯子集中营? 龙马弦一郎也没想到家族已经被卡塞尔学院渗透得如此深了,开启藏骸之井的计划明明只在风魔、樱井、龙马和宫本四家的直系族人和岩流研究所里下了通知,风魔家的忍者全都是被临时召集的,甚至隧道下方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和龙马弦一郎手下的士兵们都不知道他们聚集于多摩川一代是为了什么目的。 龙马弦一郎和风魔家的忍者们驻守在这里原本是为了提防有可能偷袭而来的猛鬼众,但此刻没守到猛鬼众的人,卡塞尔学院的人却卡着点出现在龙马弦一郎的面前,解决了密林中风魔家的一众忍者还从容不迫地对他做着威胁……这让这位刻板方正的家主怎么能不感到恼怒? 就像卡塞尔学院的人能够准确知道政宗先生的病房,又搞来白磷和铝热剂燃烧弹那么残忍的东西,杀害了政宗先生又逃离现场,固若金汤的源氏重工大厦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无人之境……这让龙马弦一郎怎么能不感到憋屈? 如果政宗还活着,应该会亲自莅临此刻的红井,指挥着屠“神”的大业吧,那位至高的领袖一直都是那样,威严克己,从不逃避战争,哪怕再危险的境遇也亲力亲为,以此鼓励着族人们……想起那个领袖着家族的老人的逝去,龙马弦一郎简直怒火中烧。 龙马弦一郎从腰间抽出他的佩刀,和泉守兼定,时至今日,他也要破例对女人出手了……龙马弦一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把面前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看作女人,她们都是从那座神经病和疯子乐园般的学院出来的,必须把她们看作披着人皮的猛虎! 龙马弦一郎朝着娇小女孩的方向猛然踏出一步,同时嘴里爆发一声高喝,手中的和泉守兼定自上而下的劈落。 这是势大力沉的一记刀斩,架势形似萨摩藩传流传的示现流,以龙马弦一郎的血统和他多年训练身具的力量,他全力之下的一刀甚至能劈倒一棵比成年男人的腰围还粗壮的巨树。 可龙马弦一郎的一刀落空了,他面前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迈出精灵舞蹈般的步伐,女孩的一只手猛拉扯龙马弦一郎的肩膀,就好像古武太极里的四两拨千斤似的,借着龙马弦一郎前斩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拨弄得失去重心,在龙马弦一郎踉跄之间,女孩又狠狠一掌拍在龙马弦一郎握刀的手臂上。 哪怕是意志力足够坚韧的龙马弦一郎在猝不及防之间遭受到这一击,也忍不住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如果不是手臂传来的剧烈痛处,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居然能一瞬间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龙马弦一郎觉得自己的肘关节就像被一辆沉重的铲车给撞上了,那股巨力哪怕没让自己的手肘骨折也至少濒临脱臼。 手上因为剧痛失去了力道,长刀和泉守兼定不受控制地从掌心坠落,身材娇小的女孩稳稳地抓住了这把和自己身高不相称的长刀,却极其熟稔地翻出一个剑花,长刀被她稳稳地立在身侧。 龙马弦一郎后退两步,他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肘,眼神凝重地看着自己对面那个娇小的女孩……好一招空手夺白刃,龙马弦一郎在家主中的战力即便不属于上流,但至少也远胜于普通混血种,却一个照面就被这个女孩给死死的压制了。 甚至龙马弦一郎的内心生出一种错觉……面前的女孩只怕拥有着比他更丰富的格斗技巧和更加高深的作战经验! 该死的,这个女孩才多大年龄?从外表看上去也不超过二十岁,她怎么训练出如此强劲的实力?难不成从娘胎里生下就一刻不停地接受训练么?这个女孩看起来一脸俄国人的长相,总不可能和黑寡妇是一个训练营出来的吧? 龙马弦一郎强忍着剧痛,他扶着自己脱臼的手臂,“咔嚓”一声,错位的关节被他接了回去,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裙的娇小身影。 龙马弦一郎记得,另一个女孩对她的称呼是“师姐”,此前不论是放话威胁还是搏击都是由那个娇小的女孩完成,那个俏皮一些的女孩一直躲在娇小女孩的身后,这样看来更娇小一些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对方两人中的主要战斗力了。 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龙马弦一郎心情沉重……既然力量和技巧都不如敌人的话,那就只能通过速度取胜了! 龙马弦一郎从腰间拔出M460左轮手枪,这把左轮被宫本志雄亲自改装过,不仅加装了消音器和制退器,火力强度相较于经典款的M460左轮手枪更是呈倍数增长,一枪出去甚至能轰穿一只猎豹的头颅。 但龙马弦一郎的手指刚刚落在左轮的扳机上,白色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袭来,女孩的裙摆甚至完全跟不上她的移动速度,白裙死死贴在女孩的大腿前侧,后方的裙摆飞舞如白色的蝴蝶。 龙马弦一郎只看到惨白的弧光划过,左轮的枪管就被削断,同时和泉守兼定到刀身在女孩的手里飞速翻转,刀背猛地横扫出去,拍在龙马弦一郎的下巴上,龙马弦一郎整个人被扫飞出去,下巴处的颚骨应声断裂。 “漂亮的突袭,师姐!”俏皮的女孩在一旁大声鼓掌,像极了一场真人格斗的场边拉拉队,穿得也像拉拉队,手上就差两个闪闪的花球。 龙马弦一郎缓缓起身,他下巴的骨头已经扭曲变形,鲜血从他的下颚成串滴落,龙马弦一郎已经来不及在意下巴处传来的剧痛以及自己的嘴以后还能不能用了……而他的对面,是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镇定自若的少女。 龙马弦一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并不是因为自己在一个女孩手上落得重伤有狼狈或是多丢人,而是因为他看出了对方根本还未尽全力……对方的动作算不上轻松写意,但至少是犹有余力,这说明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小。 这种实力差距不是凭借意志或是投机取巧能弥补的,龙马弦一郎深吸一口气,他准备动用自己的底牌了……作为一名混血种的底牌。 龙马弦一郎很少动用自己的言灵,他确实是家族的八位当代家主中最为平庸的一个,但龙马弦一郎也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是蛇歧八家的八位家主中,除了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唯一的高危言灵拥有者! “言灵·雷池”,能够控制周身环境中的一切电荷,一般需先从附近带电物体吸引电荷“充电”,可以瞬间释放电荷形成电离通道,如同释放闪电,也可以造成静电屏障,隔绝屏障内的声音外泄……在全力释放“言灵·雷池”时,释放者周围的电荷会被极度汇聚压缩,连空气中的尘埃也会因为被电离化而闪闪发光,闪电状的光弧会击穿空气,形成宛若池水般的雷电领域。 “要使用言灵的力量么?”俏皮的女孩看着龙马弦一郎,笑笑说,“我劝你不用白费力气哟,除非是灭世级别的言灵,不然言灵的力量对我这位师姐是很难起作用的。” 龙马弦一郎当然不可能因为对方一句危言耸听就放弃攻击,他的黄金瞳亮起,开始低声诵念着古老的龙文,言灵的力量在他的身上疯狂涌动……可是下一秒,正在释放言灵的龙马弦一郎就不由自主地瞪大瞳孔。 因为对面那个娇小的女孩也在和他吟诵同样的龙文,同样波动的言灵之力也在女孩的身上宛若潮水般涨起,龙马弦一郎从对方那对镜子般的瞳孔里看到了震惊的自己……因为片刻的失神和下巴处的伤势,那个女孩吟唱龙文的速度甚至比龙马弦一郎更快上一分! “言灵·雷池”对上……“言灵·雷池”! 清白色的弧光闪烁、涌动,在顷刻之间就弥漫成池水般的领域,将龙马弦一郎和娇小的包裙少女包裹其中……而另一个俏皮一些的蓝裙少女却原地不动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不远处那两团耀眼的致命电弧光团在她的眼里就只是两个会发光的灯球。 雷池迅速扩大成两团直径十米的光团,数不清的躁动的电弧在光团中跳跃着,“滋滋啦啦”声不绝于耳,场面一度就好像科幻中经常描述到的“球状闪电”。 而这眼下的状况更像是两团球状闪电的消磨、碰撞,电荷从周围的地面、草木、甚至是空气里被疯狂的汲取,暴雷般的轰鸣声过后,被压缩到极致的电弧猛地炸开,灰黑色的烟雾弥漫,两人碰撞中心范围好几十米的土地都被闪电的高温灼成了漆黑的焦土……除了俏皮女孩所在的地方。 俏皮女孩站在距离电弧爆炸中心仅仅不到十米的地方,但她的脚下却依然是赤红色的土地,似乎刚才狂暴的雷电都自动绕开了她……当然,龙马弦一郎根本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切。 俏皮的女孩冲虚空扇了扇手掌,弥漫的烟雾被无形的风给吹开,爆炸中央的两道身影显现出来。 龙马弦一郎双膝跪倒,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战斗中的负伤加上高危言灵带来的负担让他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而反观白裙的少女却面色日常,只是呼吸变得略微急促了几分。 言灵的力量并不是没有对她造成压力,但消耗有限,她连握住和泉守兼定的手都没有松懈,显然还有一战之力。 “怎么可能……”龙马弦一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娇小女孩,像是见鬼了似的,“你的言灵……也是‘雷池’?” “师姐的言灵不是‘雷池’哦,但是我早就告诉你啦,普通的言灵对我这位师姐没用啦。”俏皮的女孩看着呕血不止的龙马弦一郎,同情般的摇摇头,“你看,好心劝你你不听,结果吃亏了吧。” 龙马弦一郎蹒跚了两步,他倒在岩石旁,靠在岩石上大声喘息,他本该当场晕死过去,但强大的信念让他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保持清醒。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强大的夏弥 明明已经重伤而,可龙马弦一郎却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腾身从岩石上抓下对讲机的听筒。 见状,身材娇小一些的女孩原本想上去挥刀制止龙马弦一郎的行动,她知道龙马弦一郎想做什么,如果真的让龙马弦一郎接通这次频道,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但就在她即将出刀的时候,另一个俏皮的女孩却挥手制止了她。 “诶,师姐,他要打电话你就让他打嘛。”俏皮的女孩说,“他们这些日本人都这样,容易脑子犯轴,不然你把他逼急了,他气急攻心了,在我们面前切腹自尽了咋整啊?” “但他的这一通电话多半不是联系红井下方的宫本志雄,他多半是通知他手下自卫队的士兵。”娇小的女孩瞥向龙马弦一郎,“他的脸上写着死志,多半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想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没关系,他要摇人那就让他摇嘛。”俏皮的女孩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日本人全都比石头还顽固,只要他们的手上还握有底牌,你要是不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他们,他们就总以为可以凭借意志和毅力打败你。” “但是真的让他通知自卫队,我们也许会有麻烦。”娇小的女孩微微皱眉,“自卫队的手里有导弹和战斗机,我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如果真的给他们机会出动那些大规模杀伤的尖端武器,我们的状况会变得很麻烦。” “没事啦没事啦,师姐你累了,这不还有我呢么?”俏皮的女孩自信地笑笑,“不管他们动用飞机也好还是大炮也好,这些都算不上麻烦啦,接下来的局面交给我就好了,师姐你可以找一块干净一点的石头,坐着歇歇脚。” “我其实倒希望他们出动一些像样的武器和兵力。”俏皮的女孩,“毕竟按照路师兄说的,马上就要和某个不得了的东西决战了,我上一次动真格还是和楚子航互殴,好久没活动活动身体了,这一次有机会练练手也不错,不然在战场上拖后腿了岂不是丢死人了?楚子航、路师兄还有老唐可都在日本呢。” 娇小的女孩愣了愣,然后默默地点点头,真的听了师妹的话,去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 白起女孩看着蓝裙女孩做早操似的活动身体,骨肉匀亭的大腿拉伸出完美的弧度……和这个师妹以人类和人类的方式相处的太久了,她都快要忘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是怎样可怕的生物了。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认真起来,区区导弹和战斗机的确不算什么麻烦的东西,哪怕超级轰炸机都不一定能威胁到她。 龙马弦一郎咳处两滩血,然后缓缓的放下对讲机的话筒,娇小的女孩猜测的没错,龙马弦一郎这次的通话并没有打给红井之下的宫本志雄,而是向他手下的自卫队呼叫增员。 龙马弦一郎看着不远处那两个镇定自若地女孩,他见识过对方如猎豹般的速度,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对方绝对有能力可以阻拦他与自卫队的通信,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对方对其自身的势力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个人再强大的实力在现代尖端的科技面前也不值一提,结束通讯后,龙马弦一郎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呼叫了坦克和直升机的增援部队,五分钟后,这一片地上区域将被密集的火力覆盖……如果豹式坦克和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抖没能歼灭对方的话,f2隐形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将携带着威力巨大的空对地导弹对敌人进行跟踪锁定式的轰炸。 哪怕对方拿他当做人质也没有关系,龙马弦一郎已经对手下的自卫队下达了无视人质的命令……他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参与这场战争,虽然没有办法亲眼见证“神”的死亡,但和入阻挠他们屠“神”敌人一同赴死也是作为军人的使命与荣光。 “来了。”娇小的女孩眯眼望向远处的天空,出声提醒。 “来的太慢了。”俏皮的女孩收起嬉笑的表情,澹澹地说……就像一位至高的女君王收起了她对凡人嬉闹的态度,重新变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北方的天空中,两架深绿色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由远及近地驶来,两架飞机的底部分别架着两挺螺旋状的重机枪,带着极具威慑性的压迫力。 一架阿帕奇直升机悬停在红井的上空五十米的高度,另一架围绕着第一架的附近盘旋,似乎正在为它打掩护,有资格驾驶武装直升机的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资深飞行员,在训练中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训练配合,他们之间的行动无比默契。 漆黑的枪口锁定下方地面上的两个女孩,没有立刻开火是因为飞行员也愣神了片刻,通讯频道里,龙马弦一郎的声音虚弱又急迫,自卫队的士兵们本以为龙马上校是遇到了大范围敌人的进攻,至少是装备有热武器的一个连队,所以才呼叫基地请求支援……但空旷的陆地上只有两个女孩,这怎么能让飞行员不怀疑人生? 但视力高超的飞行员转眼又瞥见了靠着岩石、重伤虚脱的龙马弦一郎,龙马弦一郎费力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女孩,飞行员当即心中了然,将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的女孩定义为具有极度威胁性的危险分子。 飞行员果断按下机枪的发射按钮,螺旋状的枪口在经过短暂的预热后开始缓缓转动,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以每分钟六千多发的惊人射速将地面上的两个女孩覆盖而去……这样密集的火力,哪怕是头三米高的棕熊也该被打成筛子。 子弹本该将两个女孩淹没,然后更多的单片落在地面上,扬起浓郁的沙尘……但现实却并没有丝毫的沙尘被扬起。 阿帕奇的飞行员瞪大眼睛,眼前的场景是他一生中最无法理解的画面。 所有的子弹都悬停在空中,遍布蓝裙女孩的四周,密集的子弹朝女孩倾落而下,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坚硬膜障给阻拦住了,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子弹也没有落下,而是以超高的射速接近女孩,却在她周身直径一米到五米的范围内骤然停止,然后完全静止地悬浮在半空,形成用子弹筑成的金属屏障……并且这个屏障的厚度正在不断增加,因为阿帕奇底部的机枪枪口仍然在咆孝,但不论机枪的射速有多高子弹的数量有多密集,都没有办法擦伤那个女孩分毫。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这是完全违反物理学定律的,可它就真实地发生在了眼前……阿帕奇的飞行员并不是混血种,当然也不知道黄金童和言灵的事,他看着眼前介乎于“神迹”与“巫术”之间的场面,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蓝裙少女赤金色的双童,巨大的威压让飞行员的大脑一片晕眩。 现实里他明明是从上空俯瞰那个女孩,但一幅极具真实感的画面却蛮横地撞进他的脑海里……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山峰一般的王座上,君王般的女孩用看蝼蚁般的眼神俯视着他,那道披鳞戴甲的狰狞又极具暴力美感,他的意识被山一般的重压瞬间碾到崩溃。 负责攻击的阿帕奇飞行员勐地吐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晕厥过去,他的身体软趴趴地倒在驾驶位上,然后他座下的武装直升机就失去了控制,盘旋着往地面坠去。 另一家阿帕奇直升机的飞行员看到同队的飞机失控简直吓坏了,他通过频道疯狂的呼叫队友,但是无济于事,他的嗓音再大也叫不醒已经昏死过去的同伴,第一架飞机的坠毁已经无法阻止了。 被惊愕到的不只是飞行员,就连龙马弦一郎这名混血种也被吓到目瞪口呆,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言灵能悄无声息地阻挡这么密集的火力,他甚至没看到那个蓝裙的女孩吟诵龙文,而且龙马弦一郎也看到了阿帕奇的飞行员和蓝裙的女孩隔空对视了一眼,就瞬间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被铁锤迎头砸中,口鼻里都渗出鲜血。 龙马弦一郎从没听说过有谁的血统可以用过仅仅一次对视就让人失去意识,连他们的他们蛇歧八家当代的“皇”源稚生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龙马弦一郎原本以为那个白裙的女孩才是两人之中的主要战力,但现在看来这个蓝裙的女孩显然更深不可测……这种感觉就好比你的面前本就耸立着一座你无法攀爬过去的高山,你爬至山腰摔了个头破血流后,发现了更加可怕的真相……原来这座你以为已经是世界最高的山峰的后方还屹立着你根本望不到顶的巨岭。 龙马弦一郎的心底渐渐生出了绝望……然而下一秒,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阿帕奇直升机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下一秒就是发生巨大爆炸、燃起勐烈火光、机毁人亡的下场……但只见蓝裙的女孩隔着虚空,伸手朝坠落的阿帕奇直升机方向虚握,勐烈的飓风从平地刮起,朝坠落的直升机勐刮而去。 但在那股飓风触碰到直升机的时候,勐烈的风暴又暮得变得柔和下来,重达十几吨的阿帕奇直升机却被这股柔风神奇地牵引住了,在距离地面几米的高度竟是缓缓止住了下坠的姿态,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给缓缓拖住了。 蓝裙的女孩轻轻挥手,阿帕奇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没有火光也没有坠毁,甚至连螺旋桨和起落架都没有损坏,只是外漆稍稍被擦掉,直升机的驾驶员也安然无恙,只是晕厥了过去。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人类可以拥有如此超规格的力量么?”龙马弦一郎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不可置信地喃喃自问 龙马弦一郎看着蓝裙女孩熟稔地指挥空气与风,就像原始人看到了现代人使用高科技的枪支一样,被震撼到不可思议。 然而白裙的女孩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连表情都没有变……她知道蓝裙女孩的底细,所以她并不感到惊讶,甚至她知道在龙马弦一郎眼中宛若神迹般的能力,对自己的这个师妹来说,仅仅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 另一架阿帕奇直升机的机枪枪口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指向白裙的女孩,这名飞行员当然也见识到了蓝裙女孩那鬼魅般的能力,于是他将目标换作坐在岩石上的白裙女孩。 但白裙的女孩却毫不慌乱,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师妹充满了自信。 蓝裙的女孩女孩澹澹地瞥向即将开火的阿帕奇直升机,看起来她似乎没有耐心继续陪这些“玩具”继续玩了,在阿帕奇直升机开火前,蓝裙女孩忽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向直升机,她随意地将指尖往密林地方向一摆,飓风再度刮起,直升机脱离了飞行员的操控,不受控制地往女孩手指的密林方向坠去。 龙马弦一郎已经被震撼到麻木了……这个女孩的能力几乎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音爆声划破天空,四架f2隐形战斗机组成的编队从天际迅速接近,这是根据美军的f22战斗机的基础上,由三菱产出,当它全速飞行时,甚至能爆发出足足两倍的音速。 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失利已经被自卫队军队的频道共享了,f2战斗机的士兵们没有迅速的迟疑,进攻的号角在第一时间被吹响,武器的闸口缓缓张开,一枚空对地导弹从战斗机的底部喷涌着火光冒出,音爆声就像有响尾蛇经过。 这枚导弹能制造直径超过六米的爆破,一发之下,就连一座小山的山峰都能夷为平地,但蓝裙少女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她不仅不闪躲,反而腾身而起。 在龙马弦一郎惊恐无比的目光中,蓝裙的女孩居然飞了起来,她朝激射而来的导弹迎面而去,仿佛飞来的不是导弹,而是一只吵闹的鸟。 第五百二十章 碾压 龙马弦一郎瞪大眼睛看着飞腾向空中的蓝裙女孩,他下意识的想知道,当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遇上导弹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时会发生什么。 导弹在她那神迹一般的能力下能发挥作用么?难不成她连这种人类制造的杀戮武器也能操控?还是说导弹能正面击中她?自卫队的攻击终于能起到一次作用? 龙马弦一郎的内心其实已经把蓝裙女孩看作能比肩“皇”一样的角色了,毕竟“皇”在家主们的眼里已经是混血种世界天花板一类的存在……但让龙马弦一郎再一次没想到的是,他依然错估了敌人的实力。 这一次蓝裙的女孩没有伸手也没有挥指,她瞳孔中赤金的光芒开始涌动,就像有岩浆在她的眼底沸腾,隔着老远的距离,龙马弦一郎都能感受到来自蓝裙女孩身上的冲击,那不是风压也不是热量……而是威严! 这种威严几乎凝为实质,就像有一座高峰在你面前倾倒,缓缓地压向你的头顶。 空气中泛起了透明的涟漪,一层肉眼可见的通透膜障以蓝裙女孩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迅速散开,那是某种言灵的领域,看起来诡异至极,像是张开了一层气幕,又像是开辟了一片空间, 呼啸的导弹迎面撞上了那层透明的领域,弧状的气膜开始泛起涟漪,更加离奇的是……接触到这层弧状气模的导弹表面,竟然也同样泛起涟漪。 爆炸并没有发生,气幕温润轻柔地覆盖了导弹表面的金属,固态的金属就像是水一样流动,缓缓地从弹体开始龟裂、剥落,导弹从外层由内开始解体,逐渐变得分崩离析。 金属化为碎屑一样围绕着蓝裙女孩四周的领域开始缓缓旋转,它们原本都是导弹的一部分,但在剧烈的磁化现象后却彼此紧紧吸附在一起,变成了新的形状,最终形成一圈半圆弧状的金属薄片,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死神的镰刀。 一架F2战机如同鬼魅一样绕到了蓝裙女孩的头顶,飞行员猛地拉动起落架,战斗机鹰隼状的机头原本上升的轨迹在经过二百七十度旋转后转朝下方,变为俯冲的姿态,这架战机隐藏在蓝裙女孩上空的云层里,又以超过一千公里的时速迅速接近女孩,当到达最佳最佳射击距离时,导弹从它武器外挂架中被悄然放出。 第二枚导弹瞄准蓝裙女孩的后脑,这是女孩视线的死角,哪怕导弹在空中滑行时会产生音爆的声音,普通人也没有这种速度和反应神经来顾及来自后脑上空方向的突袭。 但女孩佁然不动,第二枚子弹在触碰到她身体周围那层领域时,同样被透明的气幕包裹住了,导弹的金属外壳开始瓦解、分裂,甚至比第一枚导弹解体的苏速度更快。 金属的碎屑弥漫至整个领域,电离、磁化的现象愈发剧烈,空气中偶尔被青紫色的电弧击穿,原本银黑色的金属屑被电流烧得通红。 原本透明的领域开始被染上紫红的颜色,领域的范围逐渐扩大,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最终领域形成了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巨圆,将女孩包裹在正中央,第二枚导弹被分解后也在领域中迅速成形,它变成了一根长条状的纤细手柄。 当第一枚导弹的金属碎屑形成的圆弧状薄片和第二枚导弹金属碎屑形成的细长手柄拼接在一起时,成形的东西居然真的是一件形似弯镰模样的武器,细长的镰柄落在蓝裙女孩的手中,这把顷刻之间形成的巨大镰刀和它的主人却显得异常契合。 “这是……炼金工艺?”龙马弦一郎的眼眶几乎要瞪裂,他瞠目结舌地喃喃,“她居然还是一名炼金大师……这么年轻的炼金大师……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短短的几秒内锻造出来一柄炼金武器,这种情况龙马弦一郎简直闻所未闻。 如果说强悍的混血种在这个世界上像是珍稀物种一样稀有,那么炼金大师就是真正凤毛麟角的存在了,他们蛇歧八家也有不止一名炼金师,但能被成为“炼金大师”的人物在当代却一个都没有出现,这就是带有炼金技术的古刀在现代如此珍贵的原因……因为真正珍贵的并不是古刀的材料和历史,而是隐含在古刀中已经失传的、不可复制的古炼金工艺。 哪怕是秘党中,能够被被冠以“炼金大师”称呼的也只有出自弗拉梅尔家族的副校长和卡塞尔学院的某一位年轻校董……这个蓝裙女孩显然不是那位年轻校董,传言那位校董的家族自古以来只专注于炼金术的研究,自身却并没有过强的武力。 但面前这个蓝裙已经不能用强与不强来形容了,她的实力简直要把龙马弦一郎吓坏了,如果说之前那个身材娇小的白裙少女还能让龙马弦一郎感觉到自己与她之间的明显差距,那么在这个蓝裙少女的身上他已经感受不到差距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凡人妄图以人间之尺丈量神明,根本寻不到比拟之道。 一架F2战斗机绕到蓝裙女孩的身后,这架战斗机的飞行员是自卫队中为数不多的混血种,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和蓝裙少女那无法理喻的力量其实是言灵的能力,他也明白了导弹对对方是起不了作用的,于是他将这架超音速战斗机推进至全速,驾驶着这架雄鹰般的战机从女孩的后方直直猛冲。 这名飞行员是抱着机毁人亡、与对方玉石俱焚的决心! 然而就在这架F2战斗机逼近蓝裙女孩的周围时,女孩兀然转身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运用飓风的力量控制战斗机的轨迹,也没有凭借周身那圈金属风暴似的领域让战斗机的机体像是之前的两枚导弹一样瓦解,蓝裙的女孩反而解除了领域,她避开横冲直撞的机头,在直升机擦着她的裙摆从身旁掠过时,忽然转身向着战斗机机身挥动了手上的镰刀。 无比精准的把控,不论是速度、还是时机、或是角度,巨大的镰刃被轻巧地挥舞,紫青色的弧光随着随着刃口划过虚空,坚硬的F2战斗机在镰刀的刃口下变得仿佛如纸张般脆薄。 金属的撕拉声尖锐刺耳,翼展接近十四米、机高超过四米的战斗机居然被蓝裙女孩镰刀轻易地从腰线处一分为二! 然后蓝裙的少女用指尖轻描淡写地击碎驾驶舱的钢化玻璃,她拎着那名飞行员的后衣领,将他拽离了F2战斗机的驾驶舱。 飞行员在女孩的手里一边疯狂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大叫,明明他的身高和蓝裙的女孩差不多,但被蓝裙少女悬空拎在空中,就像被猎人抓住的鼹鼠。 “别吵。”蓝裙女孩冷冷地说,“再鬼嚎就把你扔下去。” 飞行员的叫喊声真的就戛然而止了,倒不是因为他多怂多没骨气,而是他完全被对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这名飞行员是混血种,其实理应比普通人更有骨气,但也正是因为他是混血种,在那个女孩说话时,他能明显感觉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就像是帝皇的敕令,那是源于血统的威压,他血管里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几分。 蓝裙的女孩带着那名F2战斗机飞行员落在了龙马弦一郎的身旁,她随手把飞行员扔在龙马弦一郎的脚边,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已经怀疑人生的家主,巨大的镰刀落在地上迅速解体,再度化为零零散散的金属碎屑。 两截F2战斗机的残骸已经坠落在不远处,沿着山体滚落,火焰在金属的残片上熊熊燃烧。 龙马弦一郎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飞行员,这名飞行员似乎承受了巨大的风压和精神冲击,已经晕厥了,他又抬头看着蓝裙的女孩……此时蓝裙女孩已经一改战斗时那副淡漠又居高临下的模样,重新换上了娇俏的笑脸,好像不可一世的女王和和蔼俏皮的邻家女孩两种人格在她的身上能随时无缝切换。 龙马弦一郎从背后的岩石上拿起对讲机的话筒,接通了木更津基地的频道:“撤退。” “可是……”对讲机的另一边传来一位少佐的声音。 “我的命令是,撤退。”龙马弦一郎绷着严肃的语气,“还滞留在木更津基地内的士兵,原地待命,所有多摩川一代或是正在路上的士兵,全体撤退回基地,在新的命令到达之前不允许靠近多摩川一代。” 龙马弦一郎下令后,头顶上盘旋的剩余三架F2战斗机往北方的天空飞去,驻守在红井周围的士兵纷纷跳上了装甲车,沿着公路,离开多摩川一代,龙马弦一郎知道,还有更多的兵力也许正在路上……但他已经不期待着支援的部队赶来了。 龙马弦一郎缓缓地放下听筒,神情是难掩的疲惫与苦涩……自己刚刚来到红井时,屠“神”的雄心壮志和必死的决心,现在想起来真像个笑话。 “为什么不杀死我?”龙马弦一郎嗓音嘶哑地问。 “巨龙需要在意蝼蚁的性命么?”蓝裙女孩微笑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轻蔑的话。 但女孩的话并不显得她自大,因为她刚刚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的确是那条拥有绝对实力的巨龙,而龙马弦一郎和他手下的自卫队在女孩的面前也的确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龙马弦一郎虽然内心对女孩的态度充满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于是他只能拉出一个苦涩的笑。 “所以蛇歧八家在你们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报团的蝼蚁么?”龙马弦一郎语气悲凉地说,“源氏重工就是蚂蚁用浮沙搭建的高塔,我们几位家主也只是体型稍大一点的蚂蚁,你们其实拥有轻易就能摧毁我们的能力?”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蛮清晰的。”蓝裙的女孩点了点头。 “在刚才的战斗里,你不但一个人都没杀,还刻意留下我手下士兵的性命。”龙马弦一郎问,“这是一种侮辱么?侮辱蝼蚁也是巨龙的乐趣之一么?” “这你就猜错了,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可没这种怪癖。”蓝裙的女孩缓缓摇头,“不要杀死你们是明非师兄特意交代过的,明非师兄说你们蛇歧八家不是敌人,我欠师兄一个很大的人情来着,所以他的话我得听诶。” “明非师兄?路明非?”提起这个名字,龙马弦一郎的心中忽然腾起怒火,“放屁!如果你们真没把我们蛇歧八家当成敌人,楚子航为什么要暗杀政宗先生?你们应该知道政宗先生对蛇歧八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们杀死了我们曾经至高的领袖,还在我们卖弄假慈悲,你们以为蛇歧八家的家主都是一群蠢货么?” “你们难道觉得自己不是一群蠢货?”蓝裙的女孩冷冷地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君主,“首先,你嘴里说的杀死你们政宗先生的楚子航是我的男朋友,其次,我的男朋友并没有做暗杀这种事,最后,明非师兄说你们蛇歧八家不是敌人,不代表你们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不是我们的敌人。” “你觉得我们污蔑了楚子航?铁证面前还要狡辩么?”龙马弦一郎顶着女孩的威压,直视她的双眼,“辉夜姬在现场调查到了楚子航的组织,就在政宗先生遗体的指缝里,你有什么资格否认他的罪行?” “要不我说你蠢呢。”蓝裙女孩冷笑,“你不了解楚子航的实力我了解,你不了解楚子航的性格我了解,他的性子比你们日本人更死板,先不说你们的政宗先生有没有那个实力让楚子航负伤,以楚子航严谨的性格,既然他的手臂被政宗先生抓伤了,他为什么不把对方的手臂砍下来,一起带走?” “因为楚子航携带了掺有白磷的铝热剂燃烧弹。”龙马弦一郎厉声说,“他以为燃烧弹会帮他抹除一切的罪证!” “我都告诉你了,楚子航的性格很严谨,严谨的意思你懂么?”蓝裙女孩微微皱眉。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驱赶 “严谨的意思就是说,楚子航不可能把他杀人的证据留在现场,把希望寄托在白磷燃烧弹将他的血肉组织燃烬这种概率事件上面。”蓝裙女孩用教导小孩子似的语气对龙马弦一郎耐心地说。 “不要说楚子航这样的王牌专员,哪怕是刚刚加入学院执行部的菜鸟都不会这样做。”蓝裙女孩用笃定的语气说,“除非他不想在以严厉著称的施耐德教授手上拿到学分。” “这只是你们卡塞尔学院单方面的说辞。”龙马弦一郎语气固执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自己人当然是帮自己人说话,关键是你们有证据么?有没有证明楚子航无罪的证据?政宗先生发生意外的那天晚上,楚子航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充当他的证人的不在场证明你也不会信吧?”蓝裙女孩泛起冷笑,“在你们看来,我们就是和楚子航一伙的,我们替楚子航讲的所有话都是替他包庇、帮他辩解,你们日本人都固执得很,立场这种东西比天还大。” “我们也信证据。”龙马弦一郎硬气地回应,“楚子航的血肉组织这种铁证就摆在面前,难道我们要抛开这么显眼的证据不信,去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么?” “你自己也说了,这证据这么显眼,你会在暗杀重要人物后留下这么显眼的证据么?这不摆明了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们卡塞尔学院么?”蓝裙女孩觉得自己在和一块顽石对话,“别人给你们看什么你们就相信什么,你们日本人还真是擅长自欺欺人,怪不得你们蛇歧八家这么多年都被一个没胆量的老家伙牵着鼻子走,你们这个国家也一直跟着那些美国人的屁股后面混。” “我们蛇歧八家被人牵着鼻子走?”龙马弦一郎深皱眉头,挣扎着想要起身,“你指的是谁?把话说清楚。” “笨,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还猜不出来!就是你们那个已经死掉的……”蓝裙女孩的话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闷哼声打断。 她的面前,龙马弦一郎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地面栽去,露出身后那个穿着白裙的身材娇小的身影,白裙的女孩随手把一块石头扔在地上,石头上还染着龙马弦一郎后脑勺的血。 “师姐,你把他敲晕了干嘛?”蓝裙女孩撅着嘴抱怨,“我和他聊天正要说到关键地方呢,他马上就要知道他们一直敬仰的政宗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们浪费太多时间了,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说了他也不会信。”白裙的女孩摇摇头,“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或者只相信自己希望看到的,哪怕你告诉他橘政宗是怎样的人,赫尔佐格有怎样的计划,他还是只相信他们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觉得你在污蔑家族的领袖。” 蓝裙的女孩看着倒在地上的龙马弦一郎,微微有些耐火……不是恼火自己不被相信,而是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比楚子航那种人更死板的家伙,甚至一整个家族、乃至一整个国家全是这种石头一样的愣货,蓝裙女孩不禁在心里吐槽要不是明非师兄坚持,这家伙的家族真是没救啦! “别装死啦。”蓝裙的女孩用脚尖踢了踢她从F2战斗机上拽下的那名飞行员,“你已经醒了对吧,你瞒不过我,我刚才已经看到了,你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斜着眼睛偷瞥我。” 那名战斗机飞行员尴尬地起身,他不敢直视蓝裙的女孩,对方蛮横的实力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事实上这名飞行员原本并不属于日本自卫队的成员,他是和龙马弦一郎一起应征被选入自卫队的,其实他是蛇歧八家的人,所以他知道卡塞尔学院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两个女孩和龙马弦一郎嘴里的“政宗先生”还有“楚子航”和“路明非”是谁,也听说过家族的上一任领袖前几天在源氏重工里遭人暗杀了,但他的资格还远远不够了解到这起事件的内幕。 “带着你的上校离开吧,回去蛇歧八家也好,去就近的木更津基地也行,他身上的伤需要治疗。”白裙的女孩看着那名飞行员,“能做的事我们都尽力在做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帮你们蛇歧八家,路明非说的是尽量保证你们的性命,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也只能违背路明非的交待把你们永远留在这里了。” 飞行员怔怔地看着女孩那淡漠的眼睛,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眼神,语气也同样不容置疑,在片刻的愣神后,飞行员背起昏死过去的龙马弦一郎,驾驶停靠在路边、龙马弦一郎开来的悍马车,朝着远离多摩川地区的方向驶离。 蓝裙的女孩看了看白裙女孩的背影,她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师姐的性格,这个女孩虽然长着一副萝莉脸,但绝对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能让她这么又耐心又这么仁慈地一口气讲这么多话,看来明非师兄的交待在她的心里份量挺重。 两个女孩搭乘升降平台来到岩流研究所挖掘的隧道底部。 隧道并不昏暗,因为这是一项不容失误的大工程,所以照明的光源十分充裕,因为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并且二十分钟后就要打开藏骸之井,迎来屠“神”的时刻,所以每个人都在抓紧每分每秒休息,隧道下除了尽头石壁对面那雷鸣般的水声以外是一片寂静。 所以当升降台的机械声音响起时,在这片空旷又近乎封闭的区域内显得十分突兀,四周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升降平台的方向。 宫本志雄瞥了眼有线对讲机,对讲机没发出任何的声响,于是他的眼神瞬间凝重下来,对樱井雅彦比出一个手势,樱井雅彦看懂了宫本志雄的指示,当即心中了然,把宫本志雄的意思通过对讲机的频道传递给隧道下的所有人。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曾有过约定,除非是发生了迫切要紧的事,不然有人在使用升降平台之前,驻守在红井周围的龙马弦一郎都会用有线对讲机通知宫本志雄一声,为了确保行动的安全和隐蔽,哪怕是龙马弦一郎本人下来也会打声招呼。 可现在升降平台正缓缓落向隧道,而连接地面的有线对讲机却发出任何动静……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还好,下来隧道的确是龙马弦一郎本人,但是有线对讲机损坏了,或是丢失了频道,所以用对讲机无法联络,龙马弦一郎亲自下来和宫本志雄什么情况;而第二种情况就很糟糕了,有人击败了风魔家的忍者和龙马弦一郎的自卫队,他们强行侵入岩流研究所所在的地下隧道,这种情况下这些入侵者当然不知道宫本志雄与龙马弦一郎两位家主之间的约定。 真有入侵者……宫本志雄觉得多半是猛鬼众! 宫本志雄对樱井雅彦比出的手势是战斗准备,他的心里认为第二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连同隧道与地面的有线对讲机是经过岩流研究所调教的,宫本志雄对岩流研究所的制品的质量有自信,而且屠“神”一役是事关家族命运的大事,容不得任何闪失,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以外意外都要杜绝,宫本志雄的心里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升降平台快要落到底部的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拿好了武器,严阵以待起来。 有人拿着锚钩,甩得像是飞镰;有人举着钉锤,不知道是准备打近身仗,还是打算在敌人降到底部的一刻把锤子像雷神索尔一样抛出去,当做一次性的飞锤;更有甚者拿着强光手电筒,手电筒的射灯对准升降平台的方向,大拇指抵在开关上随时准备推动,看起来似乎是想用猛烈的强光剥夺对方的视线…… 这些拿着稀奇古怪“武器”的人都身穿白大褂,其实真正有佩刀或是配枪的人不多,警卫人员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因为岩流研究所并不崇尚武力,大家都靠脑子吃饭,就连宫本志雄这位所长兼家主本人都没什么战斗力,他一直是蛇歧八家的头脑担当。 而且在封闭的隧道里是禁止明火的,所以严禁用枪,尽管岩流研究所的人为隧道加装了通风系统,但下面的气体成分太复杂了,一旦火势爆发就难以得到控制。 升降平台带着两道身影缓缓地落入隧道底部,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平台上的两道身影,有的人皱眉不解,有的人当场愣住,还有的人倒抽凉气。 和预想中的来占领隧道的猛鬼众大部队不同,平台上仅有的两道身影是两个穿裙子的女孩……并且这两个女孩还漂亮的过分,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打仗的,反而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未来追求刺激来隧道探险。 宫本志雄虽然也惊讶到了,但他的心里知道这两个漂亮女孩绝不像她们外表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因为龙马弦一郎没有通知他也没有陪着这两个女孩一起下来,并且这两个女脸上的情绪没有一点惊讶或是恐慌,她们并不是误入这里的。 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这两个女孩就是入侵者……但宫本志雄怎么都想不通,风魔家超过两百名忍者,还有龙马弦一郎手下超过三百人的自卫队,面对仅仅两个女孩怎么会失利? 自卫队的装甲车和坦克呢?木更津空军基地的F2战斗机编队呢?卡美拉雷达呢?“刺针”防空导弹呢?全都失效了么?还是说对方直接潜到红井的上方,解决了龙马弦一郎? 因为只有龙马弦一郎这位一等空佐能调用自卫队和军方的力量,除了他以外,哪怕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或是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也不行,如果龙马弦一郎死掉了,那红井周围的防御圈就彻底崩溃了。 “你们是谁?”宫本志雄上前一步,看着升降平台上两个女孩,低声询问。 白裙的女孩面无表情,但蓝裙的女孩似乎颇有兴趣……不是对宫本志雄,而是对面前的这条隧道。 “人类的技术已经发展得这么快了?这隧道打磨得倒是蛮漂亮的。”蓝裙的女孩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这些家伙有这么好的掘洞技术,死了倒是怪可惜的,不如把他们掳走,为芬里厄凿窝吧,那小子总觉得我给他找的窝不舒服,老想换窝来着。” “别无视我的问题!”宫本志雄对两个女孩厉声说,“你们隶属哪一方势力?猛鬼众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隧道上方的龙马君怎么了?你们把他杀死了么?” “从这里撤离吧,离开多摩川地区。”白裙的女孩淡淡地说。 宫本志雄抛出了一连串的疑惑,但看起来她并没有要回答宫本志雄任何一个问题的意思。 “你们的目标也是‘神’,对吧?”宫本志雄冷冷地问。 他话音刚落,原本因为两个女孩而松懈的工作人员们又纷纷严阵以待,拎着锚钩的甩锚钩,拿强光手电的把灯光拨弄得明灭不定……诚然对方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但很明显对方是冲着“神”来的,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接近“神”的外来者就可以判定为家族的敌人。 “别用这些危险的东西对着我的师姐。”蓝裙的女孩环视一番隧道里的众人,“一群大男人,对两个女孩子磨刀霍霍,你们真该和恺撒师兄学学,什么叫做绅士风度。” 蓝裙女孩的话音刚落,隧道的地面忽然开始剧烈的震颤,围着升降平台的岩流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颤动掀得人仰马翻。 宫本志雄和樱井雅彦倒是能稳住身形,但宫本志雄的脸色却无比难看,多摩川一代毗邻富士山,这里的震动多半源于火山的躁动,如果地震剧烈的话,隧道可能会发生塌陷倒是其次,宫本志雄最担心的情况是这场地震也许是预示着“神”的苏醒!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截胡 “别把隧道和附近的山体震塌了。”白裙的女孩小声提醒。 宫本志雄他们一时间判断不出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起于什么原因,但是白裙女孩知道,这是自己的师妹的“小”手段。 在头顶山脉、四面都被石壁包裹的隧道里和自己这位师妹战斗是再愚蠢不过的事了,因为自己这位师妹在太古的尊号就是“大地与山”,岩石与力皆在她的控制范畴之内。 “放心吧师姐,我有分寸。”蓝裙的女孩对白裙的女孩笑笑,“力量的控制是我的强项。” 蓝裙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隧道的石壁上,诡异的是,坚硬而平滑的石壁居然泛起了形似水流般的波纹,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波纹在整座隧道里蔓延,地面与石壁变成了起伏的石质流水。 “就是你小子,拿强光手电筒晃人眼很好玩是么!”蓝裙的女孩冲隧道的工作人员中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没好气地说,“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 蓝裙女孩的手掌抚在石壁上,岩石似乎都蒙受她的赦令,一根石柱从石壁中兀然冒出,狠狠地撞击在那名拿强光手电的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的后脑,这名研究员惨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不仅是拿着强光手电的工作人员,还有甩锚钩的、扔锤子的、持刀的警卫人员们……全都被一根根从石壁上突然生长的石柱袭击,而诡异的是,这些石柱突然冒出,在袭击了隧道下的工作人员后又忽然缩回石壁里,像是地底隧道里藏在暗影中的守卫。 在石柱击晕了那些最有攻击意向的工作人员后,蓝裙女孩走下升降平台,她脚尖点了点地面,隧道中的震荡缓缓停止了,这场猝不及防的震动来的快去的也快,除了头顶仍在摇晃颠簸的射灯,刚才的地震就像是幻觉。 宫本志雄瞪大眼睛看着蓝裙的女孩,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场地震并不是无端发生的,不是火山喷发也不是“神”即将苏醒的前兆……而是那个蓝裙女孩的能力! 但这真的是混血种能够拥有的力量么? 宫本志雄研究过言灵序列表,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什么样的言灵才有制造地震、控制周围环境的能力,也许家族的绘梨衣小姐的“审判”也能达到这样的威力,但绘梨衣小姐的能力是用她极其不稳定的血统换来的,而且“审判”已经是绝对的高危言灵……但看这眼前蓝裙女孩闲庭信步般的模样,好像动用这样超规格的力量对她来说充其量是做了几个仰卧起坐一样轻松。 “卡塞尔学院!她们是秘党的人!”樱井雅彦忽然惊呼,“所长,你看她们的胸口!” 宫本志雄随着樱井雅彦的提醒望去,只见两个女孩胸口佩戴的银色徽章在摇晃的射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半朽世界树的纹路清晰可见。 “卡塞尔学院……你们也是因为‘神’而来的么?”宫本志雄看着两个女孩,低声问,“你们是想要得到‘神’……还是杀死‘神’?” 宫本志雄并没有龙马弦一郎那么大的反应,相比之下,这位年轻的家主反而显得更加沉着冷静。 一方面是因为宫本志雄内心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日本最近的局势动荡不安、风雨欲来,勐鬼众和卡塞尔学院接连搞出大动作,所以有人来打扰他们打开藏骸之井早在宫本志雄的猜测中……另一方面是因为,来的人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而不是勐鬼众的人,这比宫本志雄预料的最坏的情况要好上太多太多。 宫本志雄十年前也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他了解那所学院的办学宗旨,也了解秘党行事的作风。 在整个混血种世界里,暗处明处、大大小小的势力和家族其实不少,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昂热为代表,以加图索家诸校董为实际掌控人的秘党,和以汉高为代表,以北美与欧洲各混血家族联合而成的家族联盟,还有日本的蛇歧八家,这些大势力之下又分别掌控着不计其数的小势力,就像一棵树由主干向脉络根茎的方向扩散延伸,而在这多如繁星的势力中,秘党是当之无愧的、且是唯一的激进派。 其他的混血种势力与家族在与龙族作战的漫长历史中,虽然也流过血负过伤,和龙类们结下难解的仇怨,但其实以汉高为首的北美世家们一直在试图寻找与龙类和解共存的方法……可秘党不同,秘党对待龙类的态度是绝不姑息,赶尽杀绝! 秘党中那些古老的家族,自古就和龙类有着极深的恩怨,而在百年前,经历了“夏之哀悼”的事件,希尔伯特·让·昂热接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后,秘党和龙族之间的矛盾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位老人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除了他神鬼莫测的实力,还有他对龙族那决绝的、深入骨髓的怨恨。 仇恨赋予了那位老人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就是为了屠龙而活,这也是卡塞尔血裔迄今为止的办学宗旨。 】 可宫本志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女孩的行动指令并不来自于昂热,也不来自于卡塞尔学院……她们仅仅为路明非做事,而路明非甚至比勐鬼众更期待着“神”的复活。 “卡塞尔学院不是你们的敌人。”白裙的女孩对宫本志雄说,“至少我们不是。” 白裙女孩回避了宫本志雄的问题,但用一句话就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你们在这个时间到红井来干嘛?又为什么要驱赶我们?”宫本志雄看着白裙的女孩,严谨地问,“总不可能是让我们蛇歧八家把屠‘神’的工作全权交给你们吧?” “哦,如果你担心的是我们抢走你们家族的功劳,那你大可以放心。”蓝裙的女孩说,“我们对截胡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只是来提醒你们,想要截胡的另有其人。” 宫本志雄愣了愣,他听说过“截胡”这个词。 “截胡”最初起源于麻将桌上,指一名玩家准备胡牌的时候,但自己的上家却同时也胡那张一模一样的牌,按照逆时针顺序只能由上家一个人胡,后来被隐喻为成果被捷足先登……这么说真的有人在打“神”的主意,就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你们指的是谁?”宫本志雄认真地问。 “勐鬼众。”白裙的女孩说。 宫本志雄对这个答桉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勐鬼众对“神”的觊觎在家族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龙马弦一郎和手下的自卫队,还有风魔家的忍者,都是为了抵御勐鬼众而召集的,他们并不是要和勐鬼众之间掀起一场战争,而是拖延时间,只要拖延到藏骸之井开启就是家族的胜利……但勐鬼众的人一直没出现,却等来了两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女孩。 “如果勐鬼众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他们应该早就行动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王将或者龙王,而不是你们。”宫本志雄谨慎地发问,“所以他们人呢?” “还不需要王将和龙王亲自动手,你应该知道你们蛇歧八家的关东支部已经背叛了。”白裙女孩说。 “是的,这是家族的耻辱。”宫本志雄点点头,“不过关东支部的支部长阿须失不是已经死在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手上了么?关东支部虽然实力很强,但他们余下的几十人是没办法和龙马君手下的自卫队和风魔家忍者合集五百人的大部队抗衡的,况且我们还有直升机和战斗机的增员。” “如果你们的关西支部也背叛了呢?”白裙女孩反问,“关东支部的组长混进关西支部的大部队里,你们并不知道关西支部背叛的事,他们不需要和自卫队还有风魔家的人起冲突,只要杀死了龙马弦一郎,你们就没办法调用自卫队的兵力,红井周围的防御圈也就不攻自破。” “什么!”宫本志雄瞪大眼睛,“关西支部也背叛了?这怎么可能?以阿须失和长船、虎彻他们为首的关东支部背叛我能接受,他们这些年轻人从以前就心高气傲,桀骜不驯,可是关西支部的高层大多都是从家族上一辈留下来的老人,他们有什么理由会背叛家族?” “你应该能想到的,你们家族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白裙女孩并没有之间回答宫本志雄的问题,而是旁敲侧击。 宫本志雄怔住了,最近蛇歧八家的确发生了不少大事,但能动摇关西支部那些老人们的无非也只有两件……新任源稚生的上位,和上任大家长橘政宗的死去。 因为源稚生赴美留学的经历,还有源稚生本人懒散的性格和对大家长之位无所谓的态度,这些年来族内的老人们一直都对源稚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一事颇有异议,但碍于家族里同样留学过的少壮派的力挺和橘政宗的举荐,源稚生也就顺理成章从橘政宗那里接过了大家长的职责,但这无疑也在这些老人们的心中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橘政宗被暗杀一事,这位和族内的老人们共同奋战至今的领袖在家族里被人暗杀,这让那些原本就对源稚生颇有意见的老人们对家族彻底失望,橘政宗的死亡也许真的是因为卡塞尔学院的人做的,但源稚生作为那位老人如义子般的晚辈,为什么没有尽到赡养和保护父亲的责任? 宫本志雄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家族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存在,当真正的风暴降临,而家族的主心骨又倒下了,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也终归分崩离析。 “可是我又要怎么信任你们呢?毕竟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人也对政宗先生做出了那样的事。”宫本志雄低着头问,“关西支部的背叛,或是勐鬼众的截胡,你们有证据么?” “你们日本人一个个都是这样,明摆在眼前的事不信,总喜欢管人家要证据。”蓝裙的女孩叹了口气,对宫本志雄问,“我说你们就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么?一阵一阵的,相当有规律。” “奇怪的声音?”宫本志雄想了想,“你说的是赤鬼川的水声么?因为岩浆与地下水的交汇,再加上那里面蕴含着丰富的龙类亚种,所以赤鬼川常年会响起雷鸣般的声响。” “你是觉得我会分不清水声、生物的声音和其他的噪音么?”蓝裙的女孩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规律指的是一种人为干预的频率,那种震动……算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你的对震动的感知能力太弱了,根本就听不到隐藏在水声之下的声波,要不然你自己感受一下?” 一边说着,蓝裙的女孩走到宫本志雄的身边,她的一只手按在宫本志雄的肩膀上,对宫本志雄说:“把你的手掌贴在隧道的墙壁上。” 一旁的樱井雅彦本想阻止,但宫本志雄用眼神制止了他,宫本志雄想起女孩不可思议的能力,于是将信将疑地将手掌贴在了隧道的石壁上……然后宫本志雄的表情渐渐变了。 宫本志雄感觉一股神奇的力量从自己的肩膀传来,然后他仿佛和自然融为了一体,能与大地和岩石产生共鸣,任何微小的震动都逃离不了他的感知……宫本志雄的掌心传来无比清晰的震感,一阵阵的,以固定的频率,发生在他们平行距离约莫三百米开外的地底。 “进行声波探测!立刻!”宫本志雄对樱井雅彦下令,他手指着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三百米外,有什么东西正在运作!” 樱井雅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即按照宫本志雄吩咐的去操作,他站在操作台前,看着通过声波探测仪传过来的数据,脸上的表情瞬间剧变。 宫本志雄命令他探测的位置,声波呈现一根极其规律的曲线。 这么对称的线条绝不是水声、生物的活动声或是地震……只有机械的运作才能制造出这么振幅均匀的音波! 第五百二十三章 屠“神”之人 「这是……」樱井雅彦看着屏幕上那条异常规律的曲线。 「樱井君,你不觉得这条曲线的波动和振幅很眼熟么?」宫本志雄对樱井雅彦问,「我们在掘进的过程中,收录过好几条声波频段吧?把我们收录的拿出来和这一条进行比对。」 樱井雅彦被宫本志雄这么一提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截取数据库里的一端音频,将声波曲线调取出来和刚刚检测到的那段极其规律的曲线进行比对。 「吻合程度……百分之九十二。」樱井雅彦看着分析的结果表情有些难看,他扭头望向宫本志雄,「拿来做对比参照的是我们正在使用的这台掘进机的声波探测曲率。」 两位资深的研究员瞬间心中了然,原来宫本志雄就在刚才感应到噪音的位置,还有另一台超级掘进机正在和他们平行深度的岩层中挖掘,他们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他们的掘进机也在不停工作,对方振动的频率和振幅和他们是完全一样的,而当他们这台超级掘进机休息的时候,对方掘进的声音又被赤鬼川中那犹如雷鸣般的水声给掩盖,所以他们才一直没发现对方。 当初在挖通英吉利海峡时,英国就是用两台一模一样的超级掘进机在英法两国的海岸同时掘进,最后在中间交汇,这样不仅可以减少掘进机的损耗,还节省了至少一半的时间……有人借用了这个思路,但是宫本志雄没有料想到。 岩流研究所有能力复刻出当年的传奇掘进机,当然也有其他的势力有能力做到,但全日本有能力自主制造出这样超级设备的势力其实不多……勐鬼众! 宫本志雄能够想到的势力中,只有勐鬼众有能力且有理由这么做! 宫本志雄一直在心里计算勐鬼众突袭的最佳时机,但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勐鬼众如果要突袭红井的话,应该在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刚刚来抵挡多摩川地区的时候伏击他们,现在已经临近掘进工作的结束时刻了,藏骸之井随时都有可能被洞开,这隧道之下也没有信号,勐鬼众有什么办法把握准确的时机?他们就算占领了隧道又能做什么? 打开藏骸之井,然后把「神」带走么?「神」是白王的「圣骸」,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给根棒棒糖就能骗走,在这么深的地下隧道里碰上那种极致凶残极致暴虐的东西,连逃命只怕都很艰难。 而且藏骸之井一旦开启,赤鬼川的水流就会顷刻间涌入隧道,携带着井里的「神」和龙类的亚种们一同向红井流去,五千吨的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不困对于混血种还是对于纯血的龙类来说,都无疑是致命的……这正是蛇歧八家屠「神」的计划,这是宫本志雄期望发生的,但显然不是勐鬼众希望发生的。 原来勐鬼众的计划突袭早就开始了……并不是在明面上,而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在蛇歧八家的掘进机埋头挖掘的时候,勐鬼众的另一台超级掘进机也同时在打通一条隧道,只要赶在蛇歧八家打通藏骸之井之前,勐鬼众将另一条隧道和蛇歧八家的隧道贯通,赤鬼川里的水就可以有两个去向,然后只要他们将蛇歧八家的隧道炸毁,「神」就会随着水流往勐鬼众的隧道涌去。 勐鬼众一定也准备好了一个地下空间,就和红井一样……但那个空间不是用来杀死「神」的,而是要捕获「神」! 真的是截胡! 只要勐鬼众把他们那条隧道和宫本志雄他们所在的隧道打通,然后把蛇歧八家的退路堵死,勐鬼众就能一跃成为蛇歧八家的上家,复苏的「神」就会被引入勐鬼众的陷阱里! 真是城府极深的计划啊,简直完美无缺,勐鬼众能采取如此有针对性的行动,可见他们其实早就对蛇歧八家的情报和计划了若指掌了,可怕的是宫本志雄和其他的价值们还以为屠「神」的行动十分隐蔽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以为你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在别人的眼里,你简直是个衣不蔽体、浑身**的***! 「那我就更不能选择撤离了。」宫本志雄对两个女孩说,「既然我来到了这里,从一开始我就没考虑过逃跑这个选项,勐鬼众……或者说王将的计划固然很周密,但并不是毫无破绽的。」 此时此刻,在了解了当下危机四伏的处境后,宫本志雄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这位年轻的家主虽然没什么武力值,但他在所有的家主里却是公认最疯狂的一个……这种疯狂不是源于他的实力,而是源于他的偏执。 宫本志雄从来不崇尚武力,他觉得更多的情况下,动脑比动手更容易解决问题,有时候哪怕穷尽全力都无法推动的难关,只要寻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就能解决,这种想法其实和耶梦加得能够寻找到物体的「眼」的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又类似于太极中四两拨千斤的说法,只要找到一件事的「受力点」,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就能事半功倍。 宫本志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身体到大脑全方位的冷静,他的身体就像是过热的转机被浸入冷水里,一点点冷却,这样他才能给大脑提供加速思考的力量。 宫本志雄在刚刚进入岩流研究所时,当时的所长看中了宫本志雄聪明的头脑和对科学的热忱,他给宫本志雄布置了一个课题,那就是研发出一款能够破译岩流研究所现有的防御系统的程序,时限是三天,因为只有超越了现在的技术,岩流研究所才能在宫本志雄的手上更上一层楼。 然而面对所长的考核,前两天宫本志雄都在做着和研发破译程序无关的研究,直到考核的时间来到最后的三分之一,只剩二十四小时,宫本志雄把自己关进了一间实验室里,并且把岩流研究所的防御系统全功率启动,然后他在实验室的隔壁放了足够将半个岩流研究所夷为平地的定时炸弹,如果在设定的二十四小时的爆炸时限内宫本志雄没有研究出破译防御系统的软件,就打不开实验室的门,那样他就会跟半个岩流研究所一起被定时炸弹炸得灰都不剩……宫本志雄一直都是这样的疯子,他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加速思考,这就是他虽然年轻但是在岩流研究所那些疯狂的研究员种备受追捧的原因。….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宫本志雄一直坚信这一点,哪怕王将不是人,也不可能是个毫无破绽的东西,不然他大可以横推一切,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通过蛇歧八家挖掘的隧道实行他的计划,也不需要暴露关西支部和宫本志雄他们抢时间。 时间……对了!就是时间! 如果抛开休息的时间和撤退的准备,他们现在、此时此刻启动超级掘进机全功率挖通石壁的话,只要赶在勐鬼众的隧道和他们的隧道交汇之前打开藏骸之井,「神」和那些龙类亚种们就会被赤鬼川的水流送入红井,然后在打开藏骸之井的同时,把五千吨的水银倒入红井之中,在「神」进入红井后引铝热剂燃烧弹,将「神」和那些龙类的亚种们彻底掩埋在密布水银雾气的红井中! 那么至少需要两个人……而他们正好还剩两个人! 宫本志雄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樱井雅彦,樱井雅彦瞬间变了脸色。 「那么就让我留在这里操作掘进机吧。」樱井雅彦对宫本志雄诚恳地说,」宫本家主你去负责红井一端的水银和燃烧弹!」 樱井雅彦也是岩流研究所资深的研究员,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个时候留在隧道控制掘进机打开藏骸之井的人就相当于等死……那么让宫本志雄离开的话,至少能保全下一位家主,危难之际蛇歧八家也不全是背叛与贪生怕死之辈,至少他已经雅彦抱着死志与对家族的赤诚而来! 「不行!」宫本志雄对樱井雅彦摇摇头,一脸严肃,「现在 分秒必争,这台超级掘进机是在我的手里被制造的,我是全日本最懂这台设备的人!」 「可是,所长……」樱井雅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宫本志雄打断。 「没有可是,距离赤鬼川只剩下三十米厚的岩壁,家族的胜利近在迟尺,临时调整燃油阀门后我可以让这台超级掘进机的增加整整一倍的动力!」宫本志雄严厉地说,「提高一倍的动力,掘进的速度会增加两倍以上!原本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缩短为半个小时,这是最后的半个小时了!在那之后不论是钻头过热发动机超载,还是这台机器报废都没关系,因为这就是它被制造出来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樱井雅彦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宫本志雄,看着这位年轻家主脸上的决绝,这个年轻的男人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上司,他的心里知道宫本志雄说的对的,此刻樱井雅彦并不觉得惋惜或悲哀,他只觉得自己追随对了人。 宫本志雄的心里怀揣着和樱井雅彦一样的死志,这位年轻的家主其实无所谓家族是由橘政宗领导还是由源稚生领导,他只在乎自己的岩流研究所是否有充足的研究经费和研发人员一直做实验搞研究……宫本志雄的野心比任何一位家主都要单纯,赶超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宫本志雄虽然不崇尚武力,但并不代表他贪生怕死……当面临家族生死抉择的时刻,这位过分年轻又前途无量的家主也拥有着不属于那些老家主们的气魄和意志! 「行了行了,两个大男人对视得这么含情脉脉干嘛?肉不肉麻?」蓝裙的女孩摆摆手,打断了宫本志雄和樱井雅彦的对话,「我师姐不是说了么?让你们从这里撤离,离开多摩川一代,带着你们手下的研究员,你们谁都不用死。」 宫本志雄和樱井雅彦对视了一眼,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个女孩。 「你们要代替我们死?」宫本志雄试探性地问,「可你们会操作这台超级掘进机么?」 「笨!没有人会死!你和你的手下不用死,我们更不会死!」蓝裙的女孩用和傻子对话的语气说,「连‘神,也不会死,哪怕你赶在勐鬼众之前打通了藏骸之井,哪怕你成功将赤鬼川里的东西全部送进了红井,哪怕你往红井里倒了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那些龙类的亚种也许会被你杀死,但‘神,不会真的被你杀死!」 「为什么?」宫本志雄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求证,「这些东西也无法杀死‘神,么?你怎么知道?那引爆山体的炸药呢?能不能将‘神,埋葬在红井底部?」 「我会不知道?」蓝裙的女孩挑眉,「你也说了,人家是‘神,,黑色的皇帝都没有将她彻底杀死,就凭你们搞来的这些东西,想要彻底杀死一只次代种都费劲,还想屠‘神,?别用低等生物的思想去揣摩比你高级的生物啊。」 宫本志雄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永远别想着用言灵或是科技的力量杀死一条龙……龙类这种生物之间的死战,永远都是开刃见血,不死不休的!」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蓝裙女孩身上的气质忽然变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道破了龙类世界残酷的真谛,这句话带着一股莫名的信服力,击垮了宫本志雄心中最后的斗志。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全都牺牲了,也杀不死‘神,对么?」宫本志雄靠在操作台上无力地说,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拼上性命也没用的话,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的复苏,家族乃至整个日本在这场灾难中覆灭?」 「所以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么?你们不用死,蛇歧八家也不用覆灭,日本暂时也不会沉。」蓝裙的女孩拍了拍宫本志雄的肩膀,「你们杀不死‘神,,但是有人能做到。」. 诡船 第五百二十四章 难缠的客人 「谁能屠「神」?」宫本志雄喃喃地问,「你说的是昂热校长么?」 「屠「神」这么疯狂的事得让疯子来做,虽然校长老头够疯,但他不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蓝裙的女孩摆摆手,「屠「神」之人早就决定好背负他的命运了,至于他是谁,这事就不用你们瞎操心了,反正你们家族担心的事自然会有人替你们解决的,你们犯不着白白送死。」 「老实说,我没能理解你的意思,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勐鬼众的部队也正朝着这里掘进中。」宫本志雄对蓝裙的女孩沉声说,「毫无疑问,勐鬼众的目的是复苏「神」并得到「神」,按照你们说的,背叛的关西支部和关东支部的组长们也许也在赶往多摩川的路上,如果我们撤离了,你们两个女孩面对这么多的敌人怎么办?你们能确保「神」不会落入勐鬼众的手中么?」 「我们是来提醒你们的,没有义务对你们承诺或是确保任何东西,我们也没有义务博得你们的信任。」白裙的女孩忽然开口了,她顿了顿,「但是有一个人在我这里留了言,我觉得你们应该会信任他。」 说着,白裙的女孩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支录音笔,她摁下播放录音的按钮,录音笔里传出清晰的男音……熟悉的声音让宫本志雄和樱井雅彦同时变了脸色。 「我不确定最终会是哪一位家主听到这段录音,也许是风魔家主,也许是樱井家主,也许是宫本家主……但不论最终听到这段录音的人是谁,我都想代表家族的意志向你们传达三件事,希望你们能对我委以信任。」 说到这里,白裙的女孩忽然将录音暂停,她的目光落在宫本志雄身上,宫本志雄和樱井雅彦表情的变换是因为他们在录音被播放的刚开始就听出了这个声音……这是他们大家长源稚生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恳切,可以想象源稚生在对着录音笔说出这番话时,脸上必然是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 宫本志雄不算很了解源稚生的性格,但他也大概知道这位比他更年轻的大家长是个怎样的人,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有独属于自己的尊严,他不可能是受到谁的胁迫而留下的这段录音……宫本志雄是惊讶于眼前的女孩怎么会得到源稚生的录音。 但是在短暂的惊讶后,宫本志雄很快就平复情绪。 「我明白了。」宫本志雄深吸一口气,他点点头,「这的确是大家长的语气,不像是伪造的音频,既然是大家长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白裙的女孩点点头,再次按下播放录音的按钮。 「第一件事,关西支部背叛了家族,这件事我已经亲自确认过了,不愿脱离家族的那些人已经被关东支部的组长们联合勐鬼众暗中处决,现在整个关西支部已经全面投靠了勐鬼众,他们已经成为了家族的敌人……如果有遇到前关西支部的人,无需迟疑也无需念及旧情,背叛者格杀勿论!」 源稚生的这番话里透着冷冽的肃杀之意,他的声音里仿佛裹挟着刀剑出鞘的清音,可以想象,如果那些关西支部的反叛者在他的面前,届时一定是一副开刃见血、手刃逆贼的场景。 宫本志雄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从白裙的女孩那里听说了关西支部背叛一事,但当这件事从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的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关西支部的反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曾经无可撼动的黑道宗家似乎逐渐走向四分五裂,庞然大物一般的蛇歧八家正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形式缓缓地走向衰败。 「第二件事,卡塞尔学院并不是蛇歧八家的敌人,有关于楚子航暗杀政宗先生一事另有隐情,虽然我现在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但请诸位相信我,至暗的时刻将要来临,混沌与黑暗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但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天。」源稚生冷静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如果你 们听到了这段录音,那么容我介绍一番,手持录音笔的女孩叫做零,另一个女孩叫做夏弥,她们来自于卡塞尔学院,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还请遇到她们的家主切莫与她们发生冲突。」 宫本志雄看了看白裙的女孩:「零?」 零点点头。 旋即宫本志雄又看了看蓝裙的女孩:「夏弥?」 夏弥昂了昂下巴。 源稚生的录音里提到了这两个女孩这说明她们至少已经和源稚生碰过面了,并且源稚生也清楚她们的底细,宫本志雄确认了两个女孩的身份后,心中对她们的戒备打消了不少。 「我了解了,零桑,夏桑。」宫本志雄对零和夏弥微微鞠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的名字是宫本志雄,蛇歧八家宫本家家主兼岩流研究所所长,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 「打住打住。」夏弥摆手阻止了宫本志雄的自报家门,「你的底细我们都很清楚了,不用再浪费时间赘述一遍,而且不得不说,你的自我介绍能不能再呆板一点?标准的日本式加理工男式开场白也太千篇一律了吧?我的身边已经有一个理工男够让我窒息的了!」 宫本志雄少有的吃了瘪,他挠挠头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的确就像夏弥说的,让他这个每天和数字还有机械打交道的标准理工男和俏皮可爱的美少女打交道,委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零紧接着播放了源稚生的最后一段录音。 「诸位家主,巨大的劫难将要应运而生,想必诸位都能看得清,家族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分裂相当严重,背叛与狡伎充斥着家族上下,稍有不慎,整个蛇歧八家也许都会在这场浩荡的灾难中覆灭。」源稚生的声音肃穆又庄严,「但危机也往往伴随着机缘,至少在危难关头我们能够看清意志不坚者,肃清家族的内忧,如果家族能够成功挺过这次浩劫,蛇歧八家一定能脱胎换骨,迎来崭新的重生。」 「我们现有的任何一份力量都是家族的根基,所以我恳请诸位家主们的行动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基准,避免无谓的牺牲,蛇歧八家已经经不起过度的内耗了。」源稚生最后交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于灰蒙中辨清鬼魅,于迷雾中看清前路,与君共勉。」 宫本志雄怔了怔,「于迷雾中看清前路」这句话他有印象,这是已经死去的政宗先生在家族与勐鬼众开战的实话曾说过的一句话,可现在源稚生的话里又多出前半段「于灰蒙中辨清鬼魅」……这半句话应该是源稚生自己添上去的。 按理日本的礼法来说,篡改死者的警语乃是大忌。 「于灰蒙中辨清鬼魅」……「鬼魅」……宫本志雄心里默默念着这半句话,他不知道源稚生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政宗先生的话里添上了半句,但宫本志雄总感觉那位年轻的大家长似乎在暗指些什么。 零收起录音笔,她望向宫本志雄:「你们大家长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他叫你们避免无谓的牺牲,我也已经建议你们撤离,当然最后的决定权依然在你们自己手里,如果你们真想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强迫你们离开。」 「你之前不是问那个姓龙马的家主怎么样了么?他已经被我们送走了,十几分钟后应该就能抵达木更津空军基地了。」夏弥对宫本志雄说。 「原来龙马君还活着。」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宫本志雄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是的,龙马弦一郎没死,他手下的自卫队士兵也没事,风魔家的忍者也都没死。」夏弥点点头,「你们的主公都发话让你们撤退了,现在不是你们展现武士道精神的时候啦。」 「我可告诉你,我这位师姐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她奉劝你们撤退已经是她最大的耐心了,之后不管是勐鬼众的 人攻过来还是赤鬼川的水流把隧道淹没,她说不管你们死活就是真的不管你们死活。」夏弥冲宫本志雄摊摊手,「我也一样,我听我师姐的,这次行动她是老大。」 宫本志雄望向樱井雅彦,樱井雅彦朝宫本志雄微微点头,意思是一切全凭所长安排。 「哪怕我们决定撤离,可是夏桑您刚才击晕了我们这么多人。」宫本志雄看着晕倒一片的研究员,有些犯难地说,「我和樱井雅彦两个人也带不走这么多人啊,难道我要留这些无辜的族人们在这里等死,而作为家主的我独自苟且偷生么?」 「哦,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夏弥说,「不用顾虑,我下手很轻很轻,大概五分钟之内,你的这些部下都会陆陆续续醒来。」 「外面的公路上还有自卫队留下的装甲车。」夏弥点点头,「挤一挤你们应该坐的下。」 「夏桑真是有心了。」宫本志雄冲夏弥诚恳地鞠躬。 「在你们抵达安全的地方后,你最好看紧你的手下。」零对宫本志雄交待。 「零桑的意思是?」宫本志雄隐隐揣测到了什么。 「你们蛇歧八家被渗透得很深,如果我们没有赶到,你现在也打不开藏骸之井,因为你也许已经死了。」零澹澹地说,「你应该不是死在关西支部的手里,也不是我在赤鬼川的河水中……而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上。」 零看着宫本志雄的眼睛,澹澹地吐出一句:「岩流研究所里,也有内鬼。」 …… 此时的高天原内。 这时候本已经接近打洋的时间,牛郎和服务生们整齐地排列在门口,将喝得烂醉的客人们一个个送上高天原门口那一辆辆高档的轿车上。 女客人们在即将离开的最后时刻都不忘和今晚陪伴她们的牛郎们行个贴面礼,其实是趁着醉意在男人们的身上乱摸几把,揩足了油才心满意足地上车离开。 但今夜很多客人离开时却难掩失落,因为今夜高天原当红的三位牛郎BasaraKing、右京和小樱花都没有出来送客……不是因为他们不讲礼数,而是因为难缠的千代女士从韩国回来了。 千代女士在职场上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在法庭上,韩国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被她铿锵有力的说辞怼得哑口无言,气势更是被碾压到快要无地自容,千代女士今夜从韩国凯旋,带着满满一箱的现金。 这是千代女士赢得这场官司委托人支付的律师费的整整一半,她大方的拿出来为今夜高天原的所有人买单,所以今夜的高天原等同于开了一场千代女士的庆功宴,在金粉彩带漫天落、香槟塞子满场飞的场景下,今夜的主角千代女士走上舞台拿起话筒。 千代女士声称她这次能在韩国大杀四方她本人最多只占百分之五十的功劳,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给予她信念的天使们,然后舞台的灯光就打到了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身上……当时他们三个还窝在角落里讨论蛇歧八家和目前日本的局势,忽然被明光照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来抓他们的,就像三个畏罪潜逃的小贼。 最后,千代女士预订了今晚Basara三人的散场时间。 谁都知道散场的时候是最好揩油的时候,很多女人羡慕千代女士财大气粗,有能力有颜值又能大气包场,也有很多女人嫉妒千代女士没皮没脸,高天原的三个顶级货今夜全被她一个人独占了……但毕竟今晚是千代女士的庆功宴,心里的不满私下里抱怨就好了,谁也不好当众驳了千代女士的面子。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而千代女士留下了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却并没有选择续摊喝酒,或是装醉揩他们的油,而是玩起了游戏……打麻将。 千代女士喝酒很少,哪怕是前来祝贺的酒水都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或是婉拒,甚至她在自己登台的时候特意把客人们的注意力引到恺撒他们三人的身上……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五百二十五章 黑道上门 千代女士可以拒绝其他人的敬酒,但牛郎们是无法拒绝客人们的敬酒的,而喝多了酒自然就会意识混沌、大脑宕机。 不过千代女士没有趁着这个良机在明面上揩油,而是用了更为隐蔽、更为高明的手段,那就是……脱衣麻将! 在高天原当牛郎的宗旨就是要用自己的拳拳爱意服务客人,尽量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但是这个需求也是有限度的,客人们不允许提出违反伦理道德或是侮辱牛郎人格的要求,譬如说客人不允许让牛郎跪下唱征服,也不能让牛郎换上羞耻的情趣衣拍私密的艺术照,更不能把牛郎从店里带走变成私人玩物……总之就是客人不能对牛郎提出变态或过分的要求,而牛郎需要在不变态不过分的前提下将客人奉为亲爹亲妈甚至上帝。 打日本麻将这种要求委实不算过分,打输了脱衣服在牛郎俱乐部也不算什么很超过的事,因为牛郎输了牛郎会脱衣服,客人输了客人也会脱……千代女士尽管比不上双十风华的小女孩那样年轻,但皮肤的保养和身材的保持都很不错,腰细腿长胸脯大,更何况千代女士还为今天恺撒三人贡献了巨量的营业额,算起来其实恺撒他们并不吃亏。 日本麻将的规则其实不难,恺撒他们都是聪明人,上手几圈就学会了,但奈何千代女士居然是此术高手,身为律师的千代女士脑子原本就很好用,再加上恺撒他们今夜酒都喝了不少,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所以前面几圈输的有些难看。 恺撒的上半身已经脱到赤裸了,露出了他堪比杂志封面模特般的肌肉,让千代女士的目光在他身上好一阵流连忘返,而路明非里面也只剩一件贴身的背心苦苦支撑着,楚子航倒还好,只脱掉了外套……反观千代女士,她只摘掉了帽子,脱掉了一层领巾。 千代女士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夜原本还有人在想千代女士今天是不是病了,酒也不怎么喝,而且哪有人来夜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看来真人版脱衣麻将这个计划已经在她的心里暗谋了许久,千代女士今天戴了围领、帽子、手套等各种各样的饰品,还套了足足两层丝袜。 负责端茶送水的芬格尔倒是喜闻乐见,站在千代女士的身后频频点头……当然这货对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脱光后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但他觉得千代女士脱光了应该还蛮有看头的。 然而又是几圈过后,场上的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屡战屡败的恺撒他们忽然像是赌神附体,千代女士被三人围攻得节节败退……她身上所有的首饰几乎全部都取下来了,高跟鞋踢飞到一旁,就连丝袜也脱掉了一双,只剩另一双薄款的肉色丝袜包裹着双腿,千代女士的表情也好一阵阴晴变换。 被赌神附体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牛郎三人组的胜利其实是源于楚子航和芬格尔……楚子航的记忆力特别好,打过几圈后他已经适应了日本麻将的规则,一边记牌一边拆牌,进步飞快,并且芬格尔也会趁着给千代女士倒茶的时候偷看千代女士的牌,然后给恺撒还有路明非悄悄使眼色,战术配合得很默契。 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恺撒的下半身不仅能保住,千代女士也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被扒个精光。 但千代女士何等精明的人物,当然意识到这几人牌技在短短时间里突飞勐进有鬼! 千代女士把紧紧包裹着双腿的肉色丝袜缓缓褪下,露出那双均匀健美的长腿,不仅是芬格尔这次就连牛郎三人组也不免往千代女士身上多瞥了好几次。 千代女士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番牛郎三人组,除了楚子航,恺撒和路明非都不免被她看的有些心虚,然后千代女士用余光瞥了瞥芬格尔,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那杯自己明明喝了好几次却仍然快要满溢出来的茶杯上。 千代女士的嘴角泛起冷笑,她已经识破了这些牛郎们的伎俩,场上真正有水平有技术的只有右京一人……千代女士把丝袜卷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她的心中立马有了对策,哼,说到底也只是几个年轻小牛郎,姐姐玩心机的时候你们还在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抢泥巴玩呢! “哎哟哎哟,头好晕!”千代女士用手扶住额头,身形晃了晃,忽然往麻将桌角栽倒。 “怎么了?”千代女士的上家恺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千代女士的胳膊。 “兴许是今天晚上玩的太开心了,所以喝多了。”千代女士露出亦真亦假的醉态,“哎呀,也许我是有点醉了吧,前段时间为桉子操劳了好些天,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好,这么容易就醉了。” 千代女士说这还趁机在恺撒饱满的肱二头肌上摸了两把,心说这手感真是一级棒,肌肉比她年轻时交往的那些名模还硬挺。 恺撒心里冷笑说骗鬼呢,你今晚压根就没有喝几杯酒,而且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千代女士那近乎千杯不倒的架势,几杯酒就把这个女人灌晕简直是天方夜谭,恺撒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打的什么心思,总不该是装醉就是为了趁机摸几把肌肉吧? “时间也不早了,千代小姐刚从韩国赶回来,舟车劳顿,又喝了不少酒。”恺撒和千代小姐虚与委蛇,“既然觉得疲倦了,不如早点休息吧?今天还没完成的游戏我们可以保留到下次。” 这是个好机会,恺撒也怕被千代女士看出他们出老千,这场游戏如果在这里打住最好,他并不期待看千代女士脱光的样子,但如果这场游戏留到下次的话,脱衣的进度就有理由重头开始。 恺撒下次会做足准备……不说花时间精进牌技,怎么也要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能戴的戒指都戴上,袜子也可以穿个三四层,打到最后剩条兜裆裤就算胜利。 “不不不,还没那么严重。”千代女士的身体从恺撒的胳膊上弹了起来,连忙摆手,“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还有两个小时呢,继续玩继续玩,其实我醉得也没那么厉害,有个人能坐在我旁边让我靠靠就好了……” “我我我!”芬格尔这时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你们都在打麻将不方便,这里就我一个闲人,反正我除了端茶送水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能陪在客人身边发挥点用处当然更好了!” “你谁啊?”千代女士确实冷冷地斜瞥一眼芬格尔,冷冷地问。 “我,您最亲爱的heracles啊!”芬格尔丝毫没有被千代女士冰冷的态度吓退,反而谄媚地凑了上去,“我是高天原新来的见习牛郎,小樱花他们的好朋友,未来必定能在牛郎界大放异彩的一枚冉冉升起的牛郎新星,您看我适合当您的靠垫么?我平常经常健身的,肱二头肌不比basara king差,腹肌也有八块……” “你会玩日本麻将么?”千代女士打断了芬格尔。 “原本不会,刚才看你们打,基本的规则都懂了……怎么了?”芬格尔被问得有些发愣。 “那好,你上桌,把右京给替下来。”千代女士指了指楚子航的位置,“我现在不太舒服,只想靠着右京。” 恺撒三人的心中瞬间了然,原来这才是千代女士真正的目的……用装醉来指名道姓让楚子航借她充当人肉靠垫,然后再把芬格尔弄上桌,这样不仅削弱了牛郎一方的最强战力,还可以揩楚子航的油,更是让恺撒和路明非没有和芬格尔配合出老千的机会。 好一招一石三鸟!这千代女士真乃人精一样的人物! “怎么,不愿意么?我今天在你们高天原花了这么多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千代女士冷冷的反问,“还是说你们几个现在红牌了,腕大了,所以就不把一直支持你们的老顾客当回事了么?” 这顶帽子恺撒几人和担不起,如果千代女士去店长那里参他们一本的话,免不了一场麻烦,况且充当客人的人肉靠垫也不是什么过分或是侮辱人格的要求,这完全在高天原牛郎的服务范围内。 无奈之下,楚子航坐到了千代女士的身旁,芬格尔则换到了楚子航的位置上,坐在千代女士的对家。 这位置一换,就好像原本蒸蒸日上的王朝被动了国运,楚子航被千代女士黏得紧紧的,根本找不到机会给恺撒他们使眼色或是比手势,而芬格尔这货牌技本就不高,千代女士还时不时的喊热,解开胸前的一两颗扣子,或是把肩膀处的吊带抖落下去,坐在对家的芬格尔被扰乱了心智就噼里啪啦乱扔牌,被千代女士连连碰连连杠,点炮了不知多少次。 于是乎,在芬格尔上桌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剐得只剩裤子了,路明非的上半身和鞋袜也被脱了干净,最惨的是恺撒,他只剩大腿的绑带、兜档的裤衩和贴身的一条内裤在苦苦支撑着,以维系他加图索家的尊严不一次性丢个精光。 “自摸,清一色。”千代女士哈哈大笑。 随着千代女士的又一次推牌,恺撒三人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清一色属于大胡,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大胡按双倍的分算,并且千代女士又是自摸,这就意味着恺撒、路明非芬格尔三人都要一次性脱掉两件衣服。 恺撒取下大腿的绑带,然后艰难地褪去兜档的裤衩,露出大腿处健硕的肌肉群,千代女士看得简直两眼冒光,连连咽口水。 就连恺撒也忍不住焦躁了,他只剩一条内裤了,但牌局还有整整一个小时才结束,他一条内裤怎么撑得住一个小时……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恺撒下一把输了,抛弃了底线把内裤也扒了,接下来他还能脱什么?难道要靠客人的施舍让着他玩么?这是恺撒绝不能接受的情况! 这是历史都从未有过的艰难时刻,加图索家的尊严被逼到了悬崖! 但人类的悲喜显然并不相通,恺撒这边如临大敌,千代女士在大饱眼福后却干劲满满,迅速摸牌来到了下一把。 这把千代女士的火气依旧很旺,早早就落了听,然而恺撒的牌依旧散得像电话号码,他觉得自己打出任何一张都有给千代女士放炮的可能……直到路明非打出了一张五筒。 千代女士抓过那张五筒,欢天喜地地推了牌……她又胡了,路明非点的炮。 恺撒看了看千代女士的牌,原来千代女士是胡将牌,他心有余季地拍了拍胸口……他正准备打出一张二条来着。 路明非他也推开了自己的牌,恺撒定睛望去,然后愣住了……路明非的手里还有一张五筒。 原来路明非已经凑齐了一对将,却拆开了,为的就是保住恺撒的最后一丝尊严。 “仗义啊师弟。”恺撒用中文小声对路明非说。 “仗义不了几回了!”路明非脱下自己外面一条裤子,“赶紧想想办法吧老大,师兄被那女人盯得死死的,看起来是发挥不了作用了,芬格尔……这头猪简直是对面的人,我们两个臭皮匠,怎么干的过精明的女诸葛亮?” “虽然不想承认,但局面的确不容乐观,芬格尔给那个女人提供了侧面援助,楚子航给她提供了精神援助,我们看似是二打一,其实是二打三!”恺撒的脸色少有的沉重,“这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把这盘牌局搅乱就好了!” 这时候,一直守在高天原门口的服务生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前……前辈们!” “怎么不敲门就进来?没看到我们正在招待千代女士么?有什么大事值得你打搅了贵客的兴致?”恺撒嘴上责怪着服务生,手里却攥紧自己的衣服,他心里期待着真的有什么事能把他从这场困境中解救出去。 】 “黑……黑道的人找上门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被包围的高天原 在高天原做服务生的人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但他此刻依然忍不住满脸惊诧。 因为黑道和牛郎店素来没有什么瓜葛,甚至不会有黑道来牛郎店收保护费,牛郎店并不属于黑道的经营范畴,但今夜黑道却找上门了,而且似乎阵仗不小。 “黑道?”恺撒和路明非还有楚子航对视一眼,当即变了脸色。 恺撒从位置上跳了起来,穿上裤子,披上外套就夺门而出,甚至连胸前的纽扣都没来得及系,领口“呼呼”地往里灌风,楚子航也从座位上“腾”的弹起,一旁的千代女士都被他吓了一跳,楚子航也迅速将衣服一丝不苟地穿好,就像从未脱下过一样。 路明非也起身,但他并没有像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那样冒冒失失地离开,而是一边系衬衫的纽扣一边对千代女士说:“抱歉啊,千代小姐,店里遇到一点突发状况,今天是我们的失责,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会想办法补偿你,也谢谢你今晚对高天原和我们的支持。”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么?”千代女士也有些惊惶,但是没被吓到,“是黑道的人来找茬么?小樱花你们得罪了黑道的人么?我几年前帮东京的黑道打过辩护,和他们有些交情,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出面?” 路明非心里掠过微微的暖意,虽说千代女士这个女人的确好色了点、强势了点,但接触了这么久,路明非也知道这女人本性不坏,现在听到有黑道找上门来,更是提出主动替路明非他们解围,这已经超过了客人对牛郎的事关心,更像是一位成熟的长姐一样想要庇护他们。 “没事的,就不劳千代小姐您出面了,事情有点复杂,不过您放心,我们能解决好。”路明非冲千代女士微微鞠躬,“不过还请您先待在这里,暂时不要出门,因为我们也不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况,街面也许不太安全,但我们至少会保证高天原不受侵犯,店长说过,客人只要在高天原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说罢,路明非也追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出了门,麻将室里只留下千代女士和芬格尔大眼瞪小眼。 “他们都没敬业精神,但我很守规矩,需要我留在这里贴身保护你么?”芬格尔看着千代女士,比了比自己身上健硕的肌肉群,“或者说,客人你需要我提供什么服务么?虽然我是新来的,但我会的花样挺多,什么中式火罐,什么泰式马杀鸡,什么印度式足疗……” “不需要。”千代女士冷冷地打断了芬格尔,“你也出去。” 千代女士警惕地盯着这个貌似变态的壮男……她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同处一室,似乎更不安全。 “伤心啊,那三个别有用心的小白脸能混成红牌明星,真正有服务精神的人却不招待见,天理不公啊!”芬格尔一边抱怨着一边朝门口走去,“我这么酷的型男都没有市场了,恺撒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国家的审美没救了,这个国家的审美没救啦!” …… 高天原一楼的舞池此刻空无一人,这个汇聚人气与热闹的场所从没像这样冷清过,尽管现在已经到了高天原打洋的点,客人们都已经离开,但连牛郎和服务生们的身影都看不到,坐台上和地面上都留着今夜狂欢的狼藉,打扫的人都不见踪影。 恺撒和身后紧跟着他身后的楚子航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 恺撒往门口走去,推开了高天原的大门。 这条号称“不夜之街”的歌舞伎町居然暗了,街上不论是那些脱衣舞俱乐部,还是牛郎店、居酒屋、甚至是通常通宵营业的风俗店此时通通都关门了,只有高天原的招牌依旧亮着,就像一座死城里唯一一家有活人的店,显得孤独又诡异。 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雨丝掠过高天原上方的霓虹招牌前被染上粉色的光晕,渐渐的,雨开始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屋顶和玻璃窗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个服务生说的黑道呢?”恺撒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 “不知道,刚才那个来通知我们的服务生没跟上来。”楚子航摇摇头,低声说,“但是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气氛很不对劲,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周多,你有见过这么安静的歌舞伎町么?” 】 “没有,这是我印象里最热闹的一条街,现在冷不丁看到它凄清的模样,给我一种看到了我的种马老爹忽然从了良的错觉。”恺撒摇摇头,“这种错觉很别扭,就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藏在风雨里,但雨幕太大了,我们只能隐约的感觉它的身体和风雨背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的形容很准确,我也感觉有一种致命的危险似乎就要逼近。”楚子航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感觉,“这只是一种直觉,就像丛林里藏着一只野兽,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我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忽然扑出来,从哪个方向偷袭我,甚至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避开。” 恺撒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因为楚子航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最关键的是,之前服务生说有黑道找上门来,现在他们出门察看却空无一人……但这并不代表危险已经不见了,他们的处境反而更加不妙,因为他们藏身的高天原已经暴露了,但敌人依旧藏在暗处,不知道在酝酿怎样的手段。 恺撒和楚子航突然扭过头去,因为一束光从他们远处的上方倾泻而下,是从对面商业街大楼的顶部发出的……那里常年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用以招租广告,那是全新宿区最中心最显眼的地段,一天的广告费堪称天价,通常只有国民级的偶像或是明星的海报能被投上去。 在过暗的环境下忽然有强光亮起会剥夺人的视线,恺撒眯着眼往街对面商业大楼顶部的那块大屏望去……然后他瞬间变了脸色,童孔因为惊讶而瞪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灿金色的背景里,穿着高天原制服的恺撒的海报赫然出现在屏幕中,他的脸上挂着骚气的笑容,海报的旁边写着“basara king——恺撒·加图索”这个花名和本名,一旁还有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血型和入行时间这些信息,信息无比详尽……看上去不像是粉丝为他们买下的宣传广告位,反而像是狂热的狗仔把恺撒的隐私给泄露了,然后昭告天下。 而且不仅仅是恺撒的,屏幕是滚动播放的,下一张海报就是楚子航的,除了背景变成了海蓝色,其他的和恺撒的如出一辙,花名、真名还有所有的个人形象……下一张路明非的海报,背景变成了樱粉色,再下一张芬格尔的照片,背景是单调的白色,入行时间为“0”日。 “诶,我也上了诶!”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下一秒就变成了吐槽,“靠,凭什么你们都有炫酷的背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我就是单调的白幕布,照片还看起来那么挫?” 讲话的是芬格尔,屏幕上他的照片是被黑道的人追杀的时候偷拍的,那时候的芬格尔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俨然一副落魄的流浪汉模样。 “这样的照片放上去,别人都认不出你,不是更好么?”路明非的声音在芬格尔的身旁响起,“毕竟自己的照片上了通缉令又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另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芬格尔的照片滚动过后,却并没有轮回恺撒的海报……而是第五个人,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的背景是澹澹的紫色,照片是截取他在歌舞伎座表演的时候,照片中的风间琉璃脸上铺着澹澹的妆容,身上是宽大的戏服,他正在浅浅的笑,笑容里透着能另女性神魂颠倒的诱惑力,不得不说,这个邻家男孩般的男人在演出时真的带有一种魅惑众生般的妖孽气质。 “这家伙也被拍到了。”恺撒的脸色阴沉,“看来把我们投屏上去的家伙已经知道风间琉璃就在高天原了。” “每个人的背景都是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应该暗示着我们的性格。”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敌人似乎很了解我们。” “毫无疑问这也是赫尔左格的手笔。”路明非的眼底倒映着商业大楼屏幕的光,“结合他伪造的师兄暗杀橘政宗的事件,误会越来越深了,这麻烦大了。” “和谁的误会?”芬格尔没头没脑地问。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这货。 原本黑暗的大楼一栋接一栋的亮起,从左到右,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被一点一点的点亮,所有大楼外立面的led屏幕都轮番滚动着他们五人的海报,他们的脸占据了新宿区几乎所有的摩天大厦。 这忽然的动静绝对会惊醒许多人,新宿区的居民们只要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就能看到四张风骚又娘炮的陌生面庞充斥着他们的视野,外加一个邋遢的流浪汉……这简直是天大的手笔,哪怕这些广告只播放半个小时,占用数百块广告大屏,烧掉的金钱保守估计也至少需要十亿日元! 楚子航的手掌下意识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又忽然松开,他四下环顾,似乎真有什么野兽会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跳出来。 “来了。”恺撒低声说。 恺撒的黄金童在夜里点亮,“镰鼬”的领域张开,风妖携带着讯息返回恺撒的大脑里,他能听到隐藏在雨声中的兽吼声……那成群的、钢铁勐兽的咆孝。 引擎的轰鸣、刺耳的胎噪、狂乱的叫嚣、组装的枪械……来势汹汹,俨然一副要打仗的模样。 其实不需要恺撒提醒了,因为街面都在微微震动,落雨形成的积水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远处的树林被狂风吹得窸窣摇曳,直升机的影子从城市的上空掠过,就像黑色的巨鸟。 “哎哟喂,搞这么大阵仗,这么多人呐!”芬格尔有些犯怂了,“这么看高天原也不安全了啊,要不咱们他们还没包围这里,赶紧开熘?” “已经晚了,走不掉了。”楚子航摇摇头。 直升机逼近了高天原的上空,探照灯亮起雪白的光圈将他们笼罩,他们今夜在接待客人之前都做好了精致的发型,但此刻他们的发型都被吹乱,风压裹挟着雨水将他们的头发吹得狂乱飞舞。 “曝光我们的隐私就算了,把雨水往我们身上吹就侮辱人了啊!”芬格尔抹了把脸上的冰冷的水,“我今天晚上做的妆全花了!” 然后芬格尔左顾右盼,想找到和自己一样同仇敌忾的战友,却发现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站在雨中,面无表情,巍峨不动,颇有一番“不随秋风舞落叶”的气势……敢情就自己像个落汤鸡,芬格尔识趣地闭上了嘴。 路面被照亮了,潮水般的白光涌入了街道,一辆、两辆、三辆……最后是成排成列的车,数不清的黑色奔驰车驶入了街道,发动机的轰鸣声叠加在一起震耳欲聋。 紧跟着奔驰车队后面的是巨大的卡车、运输车和大客车,它们停靠在街口,以车身拦住歌舞伎町的所有出路。 还有些男人是骑着机车来的,机车的后座上挂着宽大的砍刀和短管霰弹枪,这些男人们统一身形魁梧、气质凶悍,看起来就像是各个帮派里打头冲锋的悍将。 不论是黑色的奔驰车队,还是凶勐的机车男们,这些人逼近了高天原,却统一在高天原十米开外的位置刹住了车。 黑衣的男人们从车上走下,有的人手里提着雷明顿猎枪,有的人手里握着短管猎枪,有的人袖口里藏着大威力的博来特手枪,每个人的手里都有刀……这些黑衣男人们统一都是左刀右枪的配置,看上去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但黑衣的男人们也仅仅是下车,并没有向高天原的方向推进,隔着十米远的距离与恺撒几人遥遥对峙着,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一定目露凶光。 第五百二十七张 算账 毫无疑问这些黑衣的男人们都是蛇歧八家或是蛇歧八家麾下帮派的成员,他们身上的杀气值眼见已经爆表了。 这也正常,毕竟他们都以为暗杀他们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的罪魁祸首就藏在眼前的店里,没有扛着单兵火箭筒、带着炸药包上来就把高天原夷为平地,都算这些黑道们的耐得住性子。 恺撒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方这大张旗鼓的样子明显就是来围猎他们的,那对方就应该第一时间和他们开战才对,先用人海战术和碾压级别的兵力把他们拿下,等把他们几个变成俘虏后一切都好说了,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知道……还是说蛇歧八家其实没有那个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又或者说蛇歧八家觉得拿下他们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现在只是筑起人墙围住他们,把他们当成瓮中之鳖? 还是说这些人其实不是来围猎,而是为了谈判? 可是尽管对方的气势看上去很足,那些黑衣的男人们中看起来也的确有几个骁勇善战的……可是如果要谈判的话,不是应该由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出面作为谈判代表么?退一万步来说,大家长不该至少该来个家主级别的人物吧?只有一群喊不出名字的次要人物出面算怎么回事? “我懂了!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下马威’对吧?”芬格尔一拍手掌,瞬间打破了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想先用气势来压迫我们,给我们制造精神压力,有时候精神的折磨比身体的折磨更让人难以忍受,这样一来再等会儿算账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也有可能我们撑不住直接就投降!” “你很会揣测敌人的心理?”恺撒斜了芬格尔一眼,“要不等下你代表我们去跟蛇歧八家的人谈判?” “不了不了,谈判这事儿还是得交给有气势的人来,论气势谁比得过学生会的主席的人啊。”芬格尔缩了缩脖子,“再不济狮心会会长大人也可以,或者小路这个‘S’级也行,你们都是红牌牛郎,谈判的时候拿的出手,我一个实习牛郎,还是个‘F’级,让我做代表……不合适不合适。” 芬格尔瞥了瞥那些黑衣男人们手中锋利的刀弧和漆黑的枪口,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这时候谁敢冒头谁傻子么不是? 要是对方肯好好谈判那还好说,就怕对方根本不想谈,等会儿问起这边谁是带头的,自己站出去后就被乱枪打成了筛子那岂不是冤枉死了?祸都是这三个家伙捅出来的,被当成罪魁祸首受伤的却是自己,自己找谁说理去? “他们的大人物被什么事缠住了么?”楚子航问,“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暗杀了他们前任大家长的凶手和猛鬼众的龙王更重要?王将又现身了?还是‘神’出了什么问题?” “不清楚,但我更疑惑的是这些人是得到了谁的命令来这里的?”恺撒微微皱眉,“源稚生?风魔小太郎?还是其他家主?他们看上去似乎想杀死我们,但又被谁的命令给约束着,如果判断不清对方的来意,我们又怎么和他们谈?” “应该不是源稚生派来的,如果源稚生想找我们,应该秘密前来,不会劳师动众派出这么多人,还都手持武器一副要打仗的模样。”路明非沉吟片刻,“应该是风魔家主或是樱井家主吧,其实这些人没急着动手的原因也能猜到一部分,他们以为我们暗杀了橘政宗,现在又和风间琉璃这个猛鬼众的龙王混在一起,心里不免是觉得我们也许和猛鬼众结盟了,我们在明面上和橘政宗无仇无怨,那么在蛇歧八家家主们的观念里,暗杀橘政宗就是猛鬼众的指示,或是我们向猛鬼众投诚的见面礼。” “如果蛇歧八家认为我们和猛鬼众已经归并在同一立场,那我们就是确凿无疑的敌人,他们不是更应该直接碾压上来么?”楚子航疑惑。 “不,如果我们真的和猛鬼众结盟了,蛇歧八家一定会想从我们身上尽可能挖出龙王、王将、猛鬼众还有‘神’的情报。”路明非低声说,“但风间琉璃并此刻没有现身,他们也不确定猛鬼众的龙王是否在我们身后的高天原里,所以会投鼠忌器,我们现在越表现的镇定自若,蛇歧八家就越摸不透现在的局面,这会给我们的谈判增加筹码。” “哦哦哦,听懂了,就是说这些人通通只是纸老虎对吧?他们的手里虽然拿着枪,但是不敢对我们开?”芬格尔挺胸抬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那我们根本不需要怂着啊,完全可以嚣张一点!” “我看师兄你很想挑衅他们的样子。”路明非望着芬格尔,“我和你打个比方,这些黑衣的男人们就好像是一群猛兽,他们原本就已经被师兄暗杀橘政宗这个消息给激怒了,只是这些猛兽一样的男人被蛇歧八家的家主们用命令的铁链束缚着,所以现在才停在我们十米开外,但是师兄你非要拿你的一身肥膘耍贱去勾引他们……师兄我问你,你见过绝对不会咬人的狮子么?” 正欲对黑衣男人们做鬼脸挑衅的芬格尔听到路明非的这番话又缩了缩脖子,他往路明非的身后稍了稍:“师弟,我看你御兽之道很有一套啊……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兽医吧,要不就是马戏团的驯兽师!” “说你怎么不说我上辈子就是个‘兽’呢?”路明非白眼一翻,不想搭理这货。 “前辈,后厨已经空了,没有人了,你要的炸天妇罗和冬阴功汤锅没有了,只有现成的糯米、紫菜和三文鱼片。”一道声音从高天原的门里传来,“我给你们捏了四人份的寿司卷,你们先凑合一下,其余的我可以出门给你们买。” 先前赶到麻将室通风报信的服务生端着两个大托盘赶来,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寿司。 日本的职场地位划分十分严格,芬格尔现在是见习牛郎,只要是牛郎,不论是见习的还是正式的,地位就是高于服务生的,所以服务生称呼他为前辈也没什么不对。 来到高天原的短短几天,芬格尔和这位曾经刁难过他的服务生已经混得很熟了,其实原本在服务生知道芬格尔和恺撒等人真的是好友之后他吓坏了,特别是凭借着几位红牌牛郎的引荐,芬格尔真的在高天原做上了见习牛郎,这名服务生觉得自己是时候卷铺盖走人了……却不料芬格尔压根没有找过他的茬,反而在散场之后经常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找他深夜对饮,畅聊高天原的绯闻八卦,臭味相投,相见恨晚。 就这样一来二去,服务生就变成了芬格尔跑腿小弟一般的角色。 “啊!”服务生小弟在看清高天原门口那乌泱泱的凶悍的黑帮后,吓得腿一软,手里的托盘快要掉到地上。 “嘿,来的正好,他们就这样僵着,太无聊了,我在就饿了!”芬格尔扶住服务生,从他手中的托盘上捻起一个寿司就往嘴里扔,“别害怕别害怕,你别看这些黑道看上去很凶,但我师弟说他们都是被捆着的狮子,只要你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咬你脑袋。” 服务生木然地点头,他去麻将室通风报信后被芬格尔留了下来,芬格尔说几位红牌牛郎彻夜劳顿都有些饿了,叫服务生去后厨准备炸天妇罗和冬阴功汤,可是后厨的人都不见了,服务生只会捏寿司卷,一出后厨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赶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东西?”恺撒觉得“心大”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芬格尔了,这家伙简直是个神人,要是给他喂饱,估计都能乐呵地跳上绞刑架自己把脑袋伸到闸刀前。 “我也不想啊,但这不是人多了我就紧张么?被这么多条黑黢黢的枪口指着你不害怕啊?一害怕我就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芬格尔狼吞虎咽地往嘴里猛塞寿司,“可现在哪有什么事能让我转移注意力啊?我总不可能再跑回麻将房找那个千代小姐聊天吧?她都把我赶出来了,或者我把麻将桌搬出来我们四个在这门口开始搓麻将?显然你们也觉得这太蠢了,那我除了吃还能干嘛?和雨里的那些人大眼瞪小眼玩谁是木头人啊?” “有道理。”恺撒点点头,他居然被芬格尔这家伙说服了,恺撒扭头对服务生说,“去把店里的雪茄和酒拿来,要最顶级的,记我账上。” “可是Basara前辈,您的账都已经记满了。”服务生看上去有些为难,“高天原规定的是,头牌牛郎可以赊用店里二十瓶酒和三十支雪茄,但您在店里的账上已经有二十七瓶酒和三十九支雪茄了。” 恺撒有些被噎住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在高天原欠账这么多……原本恺撒还觉得两军沉默的对峙很有气势来着,但刚才被芬格尔形容成“谁是木头人”之后恺撒觉得和对方那么多人大眼瞪小眼的确有点呆,但现在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在店里赊账,想以往,加图索家的少爷不论去哪个餐厅都能无限制挂账,何曾落魄到赊账超额这么悲凉的境地? “拿几瓶酒和两支雪茄吧,记我账上。”一旁的楚子航忽然开口了。 恺撒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自己这位宿敌替自己解围。 在卡塞尔学院的阶段,恺撒一直觉得楚子航这个人刻板、生硬、不知变通,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但来到日本之后,恺撒发现楚子航的为人绝对称得上仗义,可以让人安心的托付后背和生死,而且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场生死劫难,在好几次的并肩作战后,恺撒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楚子航在某些方面其实还蛮……默契和合拍的。 “蛇歧八家的大人物应该要登场了。”楚子航看了眼明显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黑衣人群,“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再没有大人物出场镇住,人群也许要忍不住暴动了。” “我听到了……一匹好马的嘶鸣。”恺撒挑了挑眉峰,“你说得对,看来的确是敌方的将领要登场了。” 城市里当然没人会在街道上骑马,恺撒说的是车,他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比面前这些奔驰车队的引擎声都要性感,那是6.6升双涡轮增压v12发动机,来自名贵的劳斯莱斯轿车,车上有两道呼吸声,坐在后座的那人呼吸绵长而浑厚,显然是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黑衣的人群无声的往两侧避让而开,带有蜘蛛徽印的黑色劳斯莱斯轿车缓缓地驶进街道,在高天原门前约莫五米的位置停下。 黑衣的司机下车,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他来到劳斯莱斯的后座,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银白发的老人缓缓来到伞下。 来者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黑道宗家八位家主中资历最深的老人,蛇歧八家的若头,下五家之首的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大步地往恺撒几人的方向走去,这位不愧号称忍者之王的老人的步伐轻盈,踩在地面的积水里仅仅是荡起细细的涟漪而不溅起水花,但老人的每一步都透着庄严的意味,就像一位威风凛凛的老将军。 风魔小太郎站定在卡塞尔学院众人的面前,凌厉的目光从左往右地向众人的脸一一扫去。 “今夜负责和我们谈判的就是你么?”恺撒的气势也丝毫不逊于风魔小太郎的凌厉,“怎么不是源稚生亲自前来?” “大家长有更重要的事,这边交给我来负责就够了。”风魔小太郎看了眼恺撒,沉声说,“并且今夜我们前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谈判,而是算账。” “算账?”恺撒的眉峰挑了挑。 “算账,不过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算账的对象不是你。”风魔小太郎略过恺撒,目光落在楚子航和路明非身上。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谈判最讲究什么 风魔小太郎的意思很明显,今夜蛇歧八家这么多人不是来找恺撒的,而是来找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也的确是来算账,因为这两人都和蛇歧八家有着难解的恩怨。 站在蛇歧八家的角度,楚子航是暗杀了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的凶犯,路明非则是掳走上杉家主的毛贼,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结下了血海深仇,更何况他们几个现在又和勐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混在一起,新仇旧帐累叠在一起,造就了现在举全族之力和他们算账的场面。 “我想先听听,老人家准备怎么和我们算这笔账?”恺撒冷眼看着面前的风魔小太郎。 “我说过,今天我们算账的对象不是你,是楚子航和路明非。”风魔小太郎看也不看恺撒,“把楚子航和路明非还有勐鬼众的龙王交给我们蛇歧八家处置就行了,今夜过后,其他人的通缉令我们可以一并撤销。” “嘿,老家伙,你怎么和我们组长说话呢!”芬格尔冒出了头,“你以为你算老几!我们组长和好好和你讲话你无视,还让我们把师弟和朋友交出去,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你肚皮撑炸!” 芬格尔的身体躲到恺撒的身后,只露个头出来冲风魔小太郎怒斥,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这货一直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尽管现在有上百支漆黑的枪口对准他们,但风魔小太郎就站在他们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芬格尔笃定在这种情况下,风魔小太郎身后的黑道们只要敢开枪,他们的家主也会被打成筛子! “这种家伙能代表卡塞尔学院的态度么?”风魔小太郎冷冷地瞥了眼芬格尔。 “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神经质,但他说的话至少没有错。”恺撒直视风魔小太郎威严的双眼,“我是这个组的组长,楚子航和路明非都是我的组员,他们都是我的人,动我的人之前当然要先问过我。” “加图索君觉得自己罩得住他们?”风魔小太郎反问。 “罩不罩得住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担当又是另一回事。”恺撒就站在风魔小太郎的面前,就好似一座无法撼动的巍峨雄峰,“倘若哪天有人要找风魔家的人算账,难不成风魔家主会为了明哲保身就把自己的族人交给对方处置么?黑道的宗家不是最讲究道义礼法么?” “加图索君似乎对黑道的事很了解?”风魔小太郎终于正视起这个气势丝毫不堕于他的年轻人。 眼前的恺撒让风魔小太郎想起了初次见源稚生时的场景。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位已经被钦定为蛇歧八家继承人的少主带着满脸的任性与少年义气对风魔小太郎说:“我不喜欢现在的蛇歧八家,就像我从来不喜欢黑道,如果黑道的宗家只是为了钱和权力就放纵底下的黑帮用暴力和阴谋去不择手段地敛财,那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源稚生发誓,如果有一天他在家族中获得了地位,他会用他的方法整顿家族,那时的风魔小太郎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幼稚的男孩,他轻蔑于家族的天照命居然诞生在如此天真、如此稚拙的孩子身上,风魔小太郎等待着,在这位少主看过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体会了命运的无奈后又会说出怎样一番话。 但令风魔小太郎没想到的是,他和源稚生认识了十年,算是家族里看着少主长大的老人,看着少主从孩子变成少年再成长为青年,但时间并没有磨平这位少主的棱角,即便如今的源稚生已经成为了大家长,早就为家族的责任感到负累或是疲倦,但他的身上依旧能看到那个正义到固执的少年的影子。 这就是风魔小太郎为什么会支持如今的源稚生,虽然在家族的会议中,这位最年长的家主对那位蛇歧八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家长看似总百般刁难,但这其实是风魔小太郎在帮源稚生捋清家族的局势并为年轻的大家长建立威望,风魔小太郎的内心其实一直对源稚生怀揣着一份敬意。 这份敬意源自于源稚生内心的觉悟,所谓觉悟,便是对自身所确信的事理的一种坚持与笃定,觉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会是澹化,反而形成一种愈发弥坚的意志,这种意志能支撑家族的鼎盛,这便是源稚生的人格魅力。 而风魔小太郎似乎在眼前的恺撒身上看到了类似于源稚生的魅力,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着媲美自己大家长的傲慢与正义,最关键的是,恺撒也具备着某种失志不移的觉悟。 然而还没等恺撒回应风魔小太郎的时候,芬格尔又一次插上了嘴:“瞧你问的什么问题?我们组长怎么可能不清楚黑道的事?你可别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们蛇歧八家一家是从黑道起家的啊!我说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家伙就没听说过‘西西里的加图索家’么?” “也曾有耳闻加图索家似乎也是黑道起家,但一直没有深入了解。”风魔小太郎少有的正眼看着芬格尔聊天,“敢问何谓‘西西里的加图索家’?” 恺撒本想拦住芬格尔的,但无奈这货的嘴实在太快了,还没等恺撒出声他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加图索家的家底全部抖搂个干净:“西西里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位于意大利的南部,在历史上一直是一个具备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西西里辽阔而富饶,盛产柑橘、柠檬和油橄榄,历史上被称为‘金盆地’和‘南部的珍珠’,然而就是这片气候温暖风景秀丽的宝地却遍布黑手党……而其中最大的姓氏便是加图索!” 芬格尔说的气势十足,如数家珍,就好像他才是加图索家真正的少主似的。 风魔小太郎意外地看了眼恺撒,而恺撒这位真正的加图索家少主则是扶额叹着气,有点想把这坑货从自己这边提到对面去。 “你们蛇歧八家是日本黑道的宗家,但加图索家也是意大利黑手党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和你们这种高喊着武士口号的日本黑道不一样,加图索家是意大利黑道中真正的贵族!”芬格尔依旧说个不停,“加图索家的男人酷爱西装、皮鞋和手帕,因为这三样东西象征着优雅的暴力,假如加图索家的人在街上看到了和他们的仇家,他们会荡开西装的衣摆,从定制的口袋里掏出沙漠之鹰或是左轮手枪打穿对方的膝盖,然后用皮鞋里藏着的匕首割断对方的喉咙,接着用手帕把染血的匕首和皮鞋擦干净,最后把血红的手帕扔在已经变成尸体的仇家的脸上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潇洒离去。” “芬格尔说的是真的么?”高天原门口的楚子航低声向路明非求证。 “是的,不过他漏了一点,加图索家的人还喜欢养老鹰,他们对待那些他们觉得杀死对方也不解恨的仇人,会让老鹰啄出他们的眼珠子,这可比日本黑道浇筑水泥桩要狠!但也更高雅!”路明非对楚子航点点头,“所以我们总觉得老大骚气是有原因的,这是传承自他那悠长又风流的家学……不过现在加图索家在历史中洗白了。” 恺撒现在不想把芬格尔踹到对方的阵营里去了……他此刻恨不得自己投奔到对方的阵营去! 拥有“言灵·镰鼬”的他听力远超常人,所以楚子航和路明非的问答他听得一清二楚……恺撒的心中不免悲凉,他这边总共就这仨队友,却一个比一个坑! 自己好不容易用气势赢得了风魔小太郎的尊敬,这仨货倒好,一个接一个的爆料他家的黑历史,生怕人家不知道加图索家的先辈都是用子弹当冰块、血管里都流淌着酒精的骚气之徒。 这时候去替恺撒取酒和雪茄的服务生回来了,他一手提着洋酒,一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着雪茄和高脚杯,服务生来到门口有些踌躇。 高天原的服务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可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啊,几百上千个提刀持枪的黑道杵在门口,他的双腿都忍不住在打摆子。 “交给我吧。”楚子航从服务生的手里接过洋酒和托盘,对服务生交待,“你先回店里去吧,实在不知道去哪的话可以先去二楼找个包厢躲躲。” 服务生点点头,扭头逃也似的躲进了高天原里。 楚子航拎着洋酒,端着托盘来到了恺撒的身旁,他把酒交到恺撒的手里,一只手捻起一支雪茄,轻轻搓了搓,雪茄的前端冒出鸟鸟的烟雾,他居然徒手把雪茄给搓燃了,这表示楚子航对“君焰”的掌控力已经到了极其高深的程度。 恺撒从楚子航的手中接过雪茄,叼在嘴里,然后他一手拿过一瓶高档的洋酒,一手从托盘上拿起一只高脚杯,恺撒在高脚杯中斟满了酒,递给风魔小太郎,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关于我家族的事您先别放心上,站在这里的我和加图索家无关,我现在只是楚子航和路明非的组长。”恺撒冲风魔小太郎举杯,“关于您说的算账的事,我相信还有转圜的余地……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之间存在某些误会。” 说罢,恺撒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风魔小太郎接下恺撒递过来的酒,但并没有立刻喝下去,雨滴打在透金色的酒液里,泛起琥珀光泽的涟漪。 “加图索君,你应该清楚政宗先生和绘梨衣小姐在加图索家代表的份量。”风魔小太郎沉声说,“这不是区区一句误会能解决的事。” “只带走楚子航和路明非,取消你们其他人的通缉令,已经是我们念在以往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交情上,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风魔小太郎沉吟一番,“我们可以再退一步,你们把绘梨衣小姐还给蛇歧八家,只要绘梨衣小姐还安然无恙,我们可以对路明非挟持上杉家主一事既往不咎。” “挟持指的是用武力让对方顺从,你们蛇歧八家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你们那位绘梨衣小姐的实力吧?你们觉得我们之中有谁有这个能力能用武力挟持上杉绘梨衣离开蛇歧八家么?”恺撒反驳风魔小太郎,“上杉绘梨衣是自愿跟路明非离开蛇歧八家的,这是她自己的意愿,难不成你们蛇歧八家要禁锢一位家主的自由么?” 风魔小太郎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就是,你们那上杉家主和我师弟情投意合,情投意合懂么?难不成你们要棒打鸳鸯?你们是觉得我们师弟怎么配不上你们上杉家主?”芬格尔又见缝插上了话,“我又英俊又年轻,卡塞尔四十年以来唯一的‘s’级,每年所有学科的绩点都是全‘a’,卡塞尔学院的太子,堪比校长亲儿子般的存在……怎么配不上你们上杉家主?” “分明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家王八看绿豆……呸呸呸,人家金风玉露看上眼了,那上杉家主被我师弟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你们非要说成挟持?”芬格尔大声嚷嚷,“你们活在封建社会么?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了?” 芬格尔每说出一句,风魔小太郎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份……倒不是芬格尔辱骂他们的话有多难听,毕竟上杉绘梨衣名义上乃是蛇歧八家的一家之主,还是上三家的家主,而此刻街面上又有这么多家族的人听着这货在添油加醋的高谈阔论,偏偏风魔小太郎还没办法反驳。 因为凭借上杉绘梨衣的实力,的确没有人能够挟持她离开蛇歧八家,风魔小太郎的心里清楚上杉绘梨衣是自愿跟随路明非离开的,但眼下政宗先生离去,各支部背叛者层出不穷,“神”的复苏在即,蛇歧八家的确急需上杉绘梨衣的力量。 但芬格尔说的是七分真三分假的实话,往往这样的话最难反驳 就在风魔小太郎为难之际,另一辆劳斯来斯轿车从黑衣的人群中缓缓驶到高天原的门口,轿车上印着凤凰样式的徽章……这是樱井家的家徽。 第五百二十九章 狗仔的作用 和风魔小太郎来时一样,驾驶位的司机下车后撑起黑伞来到后座迎接,妩媚的妇人款款地从劳斯莱斯的后座上走下。骭 来者是日本黑道的另一位大人物,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 樱井七海今天没有穿着平日里干练得体的西装制服,而是一身更为正式的纯黑色的留袖和服,她的脚下踩着白袜与木屐,尽管火辣的身材被宽大的和服袖袍遮掩住了,但这副装扮下的樱井七海却平添了几分妖艳与肃杀的气质。 樱井七海缓缓来到风魔小太郎右手的侧后方,落后风魔小太郎半步的身位,她的正对面正好是站在恺撒左手身侧的楚子航。 “我们当然充分尊重绘梨衣小姐的意愿,如果绘梨衣小姐是自愿跟随你们离开蛇歧八家,我们也没有干涉她自由的权利。”樱井七海看着恺撒说,又忽然话锋一转,“但我们谁都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关于绘梨衣小姐是不是真的自愿离开家族,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不然上杉绘梨衣怎么跟我们离开的蛇歧八家?”恺撒看着樱井七海,微微皱眉,“你觉得我们在欺骗你?” “我没有说欺骗,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樱井七海淡淡地说,“绘梨衣小姐的情况特殊,这是蛇歧八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你们的确没办法用武力强迫绘梨衣小姐离开,但谁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用了某些手段引诱、或是哄骗绘梨衣小姐离开家族。” “我们哄骗一位超级混血种?”恺撒冷笑,“我想知道樱井家主你对你们家族的上杉家主真的了解么?”骭 “您说得对,我对绘梨衣小姐的确不够了解,但同样的,我对卡塞尔学院的诸位也不够了解。”樱井七海的声音冷了下来,“蛇歧八家能诞生超级混血种,卡塞尔学院就未必不会出现超脱普通混血种的存在,大家长曾经形容过你们诸位的实力,他最后总结的用词是‘深不可测’,你们的行动和能力总是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绘梨衣小姐尚且年轻,卡塞尔学院如今又和猛鬼众的人厮混在一起,主动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如此一来,你们带走绘梨衣小姐的动机很让人生疑。” “那这就是个悖论,事实就是上杉绘梨衣的确是自愿跟我们离开的,但你们又不相信我们,你们只相信立场问题和你们愿意相信的。”恺撒冷冷地说,“中国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难不成还要我们拿出什么证据?” “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你们让绘梨衣小姐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行。”樱井七海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让我们知道绘梨衣小姐一切都正常,然后我们会当面询问绘梨衣小姐的意愿,如果她真的表示脱离家族加入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举动是自愿的,我们当然无法束缚一位家主的自由,但如果绘梨衣小姐的立场仍在家族,这笔账你们会很难承担!” “你这是偷换概念。”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樱井七海,“你们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家主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么?我们讨论的是上杉绘梨衣和路明非在一起是她自身的意愿,为什么追求自己的爱情就意味着脱离家族?”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像你们所说的,绘梨衣小姐和路明非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意,但私人的爱意和家族的立场之间理应做出正确的取舍。”樱井七海义正言辞地说,“卡塞尔学院已经和猛鬼众同流合污,而猛鬼众从古至今都是家族无法共存的死敌,政宗先生死在你们手中,卡塞尔学院自然也会被蛇歧八家视为敌人。” “而身为上三家之一的家主,政宗先生的女儿,却在这个时候为了爱情不顾家族的立场与责任,和家族的敌人待在一起。”樱井七海缓缓摇头,“我们当然尊重同为家主的绘梨衣小姐,无论是追求爱情或是出于其他的原因,她都可以有个人的意愿,但如果这个意愿和家族的立场违悖了,这时候仍然坚持私人的意愿真的是一位家主应该做出的选择么?” 恺撒的脸色缓缓地阴沉下去,刚才的局面显然已经往自己这边倒了,风魔小太郎这位蛇歧八家的若头显然已经被自己的气势给镇住,被自己的逻辑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樱井七海这个女人忽然出现了,瞬间就把难题抛到了恺撒这一边,好不容易推进的局势汇成压力再度朝自己一方倾压下来。骭 不愧是蛇歧八家除了上杉绘梨衣以外唯一的女家主,这个女人思维的缜密性和钻逻辑漏洞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也难怪能以女人的身份兼任前日本分部的教官,偌大的樱井家都会被她治理的服服帖帖的。 恺撒瞥了眼楚子航,发现楚子航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论如何上杉绘梨衣都不可能交还给蛇歧八家,更不能让上杉绘梨衣在这里露面,不仅是为了师兄们要守护师弟的幸福,更是因为路明非已经把赫尔佐格的密谋告知了他们。 虽然赫尔佐格人不在现场,但蛇歧八家中难免有赫尔佐格留下的后手,那个疯子般的阴谋家一定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用他阴桀的目光偷偷窥视着这里正在发生的,期待着他某个阴谋的得逞,如果上杉绘梨衣在这里暴露,也许就中了赫尔佐格的诡计,他很可能会让他留下的后手制造某种矛盾,挑起恺撒等人和蛇歧八家的冲突。 如果真的在这里爆发了战争,后果不堪设想,身后就是他们躲藏了一个月的高天原,千代女士还在店里的棋牌室内,并且店长和牛郎们也是无辜的,面对蛇歧八家这等乌泱泱的人群,还手持着几百支枪械,恺撒他们光是保全自身都很难了,更别提还要护着偌大的俱乐部。 而且最关键的是,上杉绘梨衣一旦暴露出来,赫尔佐格很有可能使用什么手段趁乱将她掳走。 心爱的女孩被当作复活“神”的容器,这是路明非绝对无法容忍也无法接受的情况,路明非的换血还没有彻底完成,如果“神”的力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赫尔佐格掠夺了,不论对蛇歧八家、对卡塞尔学院还是对以风间琉璃为首反对王将的猛鬼众帮众都是糟透了的情况。 但作为当事人的路明非反而没有恺撒和楚子航那么情绪凝重,相反的,路明非看起来很沉得住气,在这个恺撒和楚子航都被樱井七海犀利的言辞逼迫得哑口无言的时刻,路明非的目光却落在另一个人的背影上。骭 自己的废柴师兄……芬格尔。 “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拿什么个人的意愿和家族的立场比?”芬格尔这时果真跳了出来,指着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说,“谁都有资格说这话,你们蛇歧八家的家主有什么资格讲这话?” 樱井七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自从继任了樱井家的家主之位后,还从没被人像今天这样用手指着鼻子对她说出“没资格”三个字,这位美丽的妇人表情严肃起来时,身上的气势绝不逊色于任何男家主的凌厉。 恺撒在微微的愣神片刻后,忽然想到了芬格尔之前说的话……芬格尔说他这一次潜进蛇歧八家并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猛鬼众”和“神”的信息,但他挖到了一些绝对惊世骇俗的猛料。 恺撒扭头看了看望着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的芬格尔,一副“我的手里有你们把柄”的表情……恺撒意识到这货大概是掌握了什么有关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年轻时的大料。 这么关键的杀手锏……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不用怕,你继续说。”恺撒的手掌支撑在芬格尔的肩膀上,“蛇歧八家既然想找我们算账,那就好好算,从头算起,你们对我们所说的上杉绘梨衣自愿跟随我们离开蛇歧八家这个说法提出质疑,那我们自然也该有举证的权利吧……难不成蛇歧八家找我们算一笔账,连一起翻开账目查查账都不敢?”骭 “就是,你们那上杉家主和我师弟看对眼了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约束别人两个小年轻的事?你们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芬格尔指了指樱井七海,又指了指风魔小太郎,“你们一个人家的干爹,一个人家的干女儿,现在怎么好意思拿家族的立场来说事了啊?” 听着芬格尔的话,楚子航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风魔小太郎,又看了看樱井七海,此时两位家主的表情阴晴不定,简直能挤出黑水来。 恺撒也一扫那副沉重的表情,吹了声口哨,揶揄地看着蛇歧八家的两位大人物:“还有再劲爆一点的么?” “当然有!如果只是打探到这么浅层次的消息,我怎么好意思爆出来!别小瞧一名专业狗仔的看家本领啊!”芬格尔昂了昂脖子,“樱井家主的本名其实叫冬月爱子,年轻的时候是日本娱乐圈的著名当红影星,红得发紫的那种,那时候提到冬月爱子的名字就好像今天提到长泽雅美一样,没有几个日本人不知道。” 恺撒看着樱井七海仍不逊于二十岁少女的美貌和身段,点点头表示认可芬格尔这番话,但同时恺撒的心中也疑惑,哪怕是娱乐圈的当红女星和黑道宗家的女家主相比……这身份差距依旧悬殊得不是一点半点,樱井七海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来的? “我知道你们都在疑惑什么,但别急,故事很长,而且绝对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劲爆!”芬格尔不愧是资深狗仔,一番话吊足了几人的胃口。 这种大人物的绯闻在平日里是没人敢妄加议论的,甚至连蛇歧八家阵营那边的一些黑衣男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骭 “日本的娱乐圈是出了名的混乱,在亚洲可以说仅次于韩国了,在这个圈子里只凭好看的脸蛋和优美的身材也很难生存下去,想要红火得有牺牲精神和靠山!”芬格尔一指风魔小太郎,“而年轻的冬月爱子的靠山就是风魔家主!” 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谁也想不到两位严肃的家主之间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段隐秘的关系。 “但这段关系对冬月爱子而言并不算一种牺牲,因为她是自愿的,或者说她也乐在其中,冬月爱子爱上了比她年长不止两个辈分的风魔家主。”芬格尔高谈阔论着,“当时的风魔家主也会被沦陷得很深,他承诺在他和风魔家的夫人死后,风魔家将一手交给冬月爱子来打理,但不幸的是这件事被风魔家主的夫人知道了,她开着铲车冲进冬月爱子表演的后台,把刀架在冬月爱子的脖子上要挟她让她远离当时的风魔家主。” “樱井家主不是厉害的混血种么?她会害怕一个妇人的要挟?”恺撒忍不住问。 “听说风魔家主的的妇人在生前也相当彪悍,她也是混血种,而且在和冬月爱子谈判的时候,腰间还挂了一圈手榴弹。”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这也是我听说的版本,也可能是冬月爱子知道自己斗不过现在的风魔家夫人,所以丢下了演艺圈的身份,离开了蛇歧八家和日本,只身远赴美国。” “没看出来风魔家主年轻时居然会娶那样的疯女人。”恺撒意外地看了眼风魔小太郎,感慨道,“和诺诺有的一拼!” “后来证明冬月爱子比这位风魔家的夫人更疯!她美国瑰留学期间结识了樱井家的家主,樱井家主当然被这位出生同乡且年轻貌美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芬格尔说,“冬月爱子成功嫁入了樱井家,重新回到了蛇歧八家,并成为了樱井家的夫人,还改名换姓为樱井七海,和风魔家夫人平起平坐的存在。”骭 “为什么从家族外嫁入家族的女人能成为一家之主?”楚子航适时的提出了疑问。 第五百三十章 男人的爱,女人的爱 “蛇歧八家不是靠血统维系的家族么?”楚子航望向芬格尔,“上一任樱井家主死后,按照蛇歧八家的传统来说,不应该是由樱井家的直系子嗣来继承家主之位么?再不济也该是樱井家的旁系后代来继承,家主的位置怎么会延续到樱井女士这位未亡人的身上?”迩 “很好,你问到了关键点!”芬格尔猛地击掌,满意地朝楚子航点点头,“有听说过你们中国古代的女帝武则天么?她就是女性称帝先例,当然樱井家主没办法和那位伟大的女帝媲美,但是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樱井家族当然有自己的手段。” “你指的是美色?”恺撒微微皱眉。 “bingo!答对啦!”芬格尔打了个响指,“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美色,特别是像樱井家主这样漂亮的女人,而女人想要爬到高处,最好的台阶就是踩在男人的肩膀上,樱井家主效仿了她结识前任樱井家主的经历,她在和她的丈夫婚姻的期间,又结识了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两人发展为地下情恋人。” “所以樱井家主仅仅是为了利用龙马家主帮她坐上樱井家家主的位置,还是真的看上了龙马家主?”恺撒问,“难道樱井家主喜欢龙马家主那一卦的?” 恺撒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龙马弦一郎的形象,似乎是个梳着中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平庸至极的中年男人,恺撒又看了看樱井七海妩媚的面庞和妖娆的身姿,恺撒联想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光是外形和气质就天差地别。 “不不不,谈不上什么真爱啦,樱井家主要是对龙马家主是真爱,早就抛弃老樱井家主这个丈夫和樱井家的地位嫁入龙马家啦。”芬格尔摇摇头,“但樱井家主其实本质上也不是那种爱乱来的女人,那她为什么要嫁给蛇歧八家其中一位家主,又要出轨搞婚外情呢?” “是因为风魔老家主么?”楚子航忽然灵光一闪,虽然他的感情经历完全称不上丰富,但他的逻辑能力很强……并且在涉及到八卦的方面,楚子航的逻辑能力还能翻个倍。迩 “师弟,看来和夏弥师妹恋爱让你开窍了,这么复杂的感情脉络都能被你找到盲点!”芬格尔冲楚子航竖起大拇指,“没错!不论是嫁给老樱井家主还是和龙马家主搞在一起,樱井家主最大的目的都是报复风魔家主!” “由爱生恨啊,真是由爱生恨!”芬格尔感慨,“除了上三家的三位家主和年纪不相衬的犬山家主和宫本家主以外,下五家其中三家都和樱井家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樱井家主一直记恨着被风魔家的夫人逼走的事,她心里责怪风魔家主怎么不袒护她,这就是最好的报复!” “这样一来,曾经爱慕过风魔家主的樱井家主每天都在风魔家主眼前晃悠,就像一根春风中的芦苇时不时的撩拨一下风魔家主的心弦,这当然让风魔老家主心猿意马。”芬格尔说,“但曾经的干女儿如今已经变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人物,风魔老家主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仅仅是这样倒也就就算了,偏偏樱井家主和龙马家主乱来又总会闹出绯闻,所以风魔老家主不得不忍受着自己曾经的干女儿和另一个比自己年轻但不如自己风流的中年男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 “这么说起来,风魔老先生其实也蛮可怜的。”楚子航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楚子航是发自内心认真表达自己的感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表情严肃地说出这句话,越是透着一种冷冷的幽默,让人又觉得好笑又不免替风魔老家主感到悲凉。 “原本我以为我的混账老爹已经够乱了,没想到日本这里每个人都是能和我混账老爹媲美的奇葩。”恺撒用半是调侃半是威胁的语气说,“如果我们把这些新闻卖给东京的报社和电视台会怎么样?蛇歧八家的新闻会马上占据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吧?以现在日本黑道的局势,还经得起一场骚动么?” “你们在威胁我们?”樱井七海阴沉地看着卡塞尔学院的众人,语气冰冷得像是一块寒铁。迩 “没错,就是威胁你们!威胁你们又怎样?”芬格尔一改之前那副怂样,盯着樱井七海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个个好像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用家族的大义来欺压我师弟和师弟的妞!” “我还告诉你,我掌握的消息可不止这么一点,除了你们的大家长和那个榆木疙瘩似的宫本家主,你们日本分部的支部长们,你们战略部的老头,你们蛇歧八家所有的高层,通通都有把柄被我捏在手里!”芬格尔冷了冷地说,“不仅是道听途说的,还有录音和视频!” “你们不是想算账么?那就从这些陈年老帐开始算起,你们真要不讲理的话,我们也可以不讲理,纸质的文档和音频、录像半个小时后就会出现在东京各大媒体的门口。”芬格尔指着头顶一排闪亮的电子屏幕,“明天这些广告牌上就不是我们几个的大头照了,而是你们这些黑道家主的!” 恺撒意外地看了芬格尔好几眼,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废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英勇过,他的气势在刹那间竟是都隐隐盖过了恺撒,将一家之主的樱井七海都压倒了。 恺撒又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 黑道宗家的家主,一定是在乎面子爱惜羽毛的上位者,更何况是风魔小太郎这样资深的老家主和樱井七海这样的女家主。 在偌大的家族这么多的族人面前常年绷住威严是很难的事,但现在围在高天原的门口汇聚着上千名黑道,芬格尔的嗓子又是出了名的洪亮,所有人都听到了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爱恨纠葛的往事……这对两位家主在族人心中的威望来讲,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迩 樱井七海脸色铁青地盯着芬格尔,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芬格尔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吧。 樱井七海的愤怒似乎到达了临界点,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恺撒和楚子航如临大敌……这个手势是对着她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比出的,是下令进攻的手势,当樱井七海的手落下时,那些黑衣的男人们会顷刻间化作一股暴力的黑色海潮,将恺撒几人和他们身后的高天原淹没。 但樱井七海的手掌并没有落下,一只枯槁的手伸在她的面前拦下了她……是风魔小太郎。 “爱子啊,我说你也不是当初那个少女了,没必要还像年轻时一样意气用事。”风魔小太郎扭头看了眼樱井七海,又望向恺撒几人,“不错,樱井家主当年的真名的确是冬月爱子,也的确是我的干女儿,她在娱乐圈里的地位也都是我一力捧起来的,有关于我死去的老太婆、前任樱井家主和龙马家主的往事也都是真的,你们的人能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打听出来,真的很了不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家族里议论这些事了。” 恺撒愣了愣,在这之前他幻想过无数种情况,有关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在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时的反应,有可能急赤白脸地反驳,也有可能故作稳重地否认,刚才樱井七海的反应也在恺撒的预料当中,不过那是最坏最坏的情况……但恺撒怎么也没想到风魔小太郎就这样爽快的承认了。 “你们能调查出这些东西已经很让我佩服了,不过你们还漏掉了一些细节。”风魔小太郎居然还笑着补充,“当年并不是爱子先爱慕的我,而是我先爱上的她,我实在受够了我家的老太婆,她的脾气太差了,只会对我吼叫和抱怨,那时候我已经我和她结婚了有三十多年,但只有前两年我能体会到爱情的滋润,接下来我就只是看着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中年妇人,最后变成浑身煞气的老太婆,她的皮肤都皱成了一条条的褶,我们之间还能有爱情这种东西可言么?” 风魔小太郎眉头紧皱,语气相当接地气,就像一个喝多了酒的上班族,在醉酒后和身边的同事和兄弟们抱怨着家里的那位母老虎和生活的不如意,此时这位号称“忍者之王”的老人比那位平庸的龙马家主更像是一位……普通人。迩 “真是叫人难以启齿啊,那样一个年入花甲的老头子,居然还像年轻的国中生一样期待着爱情的发生,没想到某天我真的遇到了那个名为冬月爱子的少女,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沦陷了,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爱子。”风魔小太郎满脸缅怀地说,“她那样美丽,和我家那个腐朽的老太婆完全不一样,她的皮肤很光滑,讲话细声细气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我真的就像是坠入爱河的年轻人,我收了爱子作干女儿,为她开了家经纪公司,用我手底下的一切资源和关系捧红她……我做了我能为她做的所有事,只为从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孩身上得到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 恺撒的表情动容,他完全能够理解风魔小太郎这番话,这个老人的率真、这个老人对爱情的渴望、这个老人对樱井家主付出的一切,无不叫人心生恭敬。 “我承诺过爱子,等我死后就把风魔家交给她来打理,在你们看来或许我很愚蠢,但那时候我对爱子的爱就是有这么多,爱一个女孩就是恨不得把你的一切都给她,当年我们俩的事确实在家族里闹出一阵不小的风波。”风魔小太郎摇摇头,用带着自嘲的语气说,“可到头来风魔家的一切还是在我手里,爱子什么都没从我这里得到,我想这也是爱子为什么至今还憎恨我吧,但我不敢面对她,我根本不敢和爱子聊这一切,我看得懂她的报复,但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呢?” “你真的以为我怨恨你是因为没得到风魔家的一切么?”樱井七海的声音从风魔小太郎的身后幽幽地飘来,“你根本就不了解一个女人想要什么……男人爱一个女人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女人爱一个男人难道就不能为他抛弃一切么?” 风魔小太郎的身体震了震,他缓缓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樱井七海,那对沧桑的眸子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 “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恨你的原因。”樱井七海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睛说,“你的夫人当年对我说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爱情,她说你们年轻的时候,你也像追我一样追求她,可当你得到她了之后就把她冷落在一旁了,男人永远会爱上新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得不到女人的才是最棒的。” 风魔小太郎的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开口。迩 “那时候的我当然不信,我也是个固执的人,所以我打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斩断了你能联系到我的一切方式,一个人去了美国。”樱井七海缓缓吐出当年的内幕,“你的夫人曾和我有过约定,如果三年后你对我的心意依然不变,在她死后,我可以成为风魔家的夫人。” “我在美国等了两年半,还有半年,我心想,还有半年我就能回到日本,回到家族,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风魔家,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那时我却收到了一封从日本寄来的邮件。”樱井七海的语气里透着几十年都化不开的爱意与恨,“邮件里是你搂着两个比我更年轻的女孩喝酒,你把手放在女孩们光滑的大腿上,笑得很开心……那些照片是你的夫人寄来的。” 风魔小太郎呆住了,在呆滞了很久后,这位老家主的嘴角咧开……他居然笑了起来,但不是开怀的笑,而是苦涩的笑……风魔小太郎哈哈大笑。 雷鸣般的笑声似乎在宣泄这些年来忍耐的苦楚……又似乎在嘲笑当年的自己。 老人在暴雨里笑弯了腰。 第五百三十一章 撕破脸 “原来是这样么……也许那个老太婆说的真是对的。”在大笑了很久后,风魔小太郎缓缓地直起腰板,幽幽地说。瞫 “什么是对的?”恺撒没能理解风魔小太郎话里的意思。 “我家那个老太婆说的那些话,也许男人真的搞不懂到底什么是爱情,也可能只有我搞不懂。”风魔小太郎缓缓地说,“年轻的时候我的确追求过她,这么说起来其实我都快忘了她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因为我都不想用正眼瞧她,我只隐约记得她的身上是腐朽的枯木柴味。” “但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记得她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的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一双腿修长得像是夏天抽条的柳枝,我就是被她那双长腿吸引住的。”风魔小太郎满脸追忆地说,“我喜欢看她跨上摩托车的样子,她喜欢飙快车,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酷毙了,这么拉风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那时候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追到手。” 恺撒深表赞同的点头,他的脑海里全是诺诺开快车的模样……诺诺、矢吹樱,还有酒德麻衣……他知道的这几个开快车的女人的确都拉风极了。 “我是个自尊心和胜负欲都很强的男人,老太婆年轻时也一样,为了她我也去学了摩托车。”风魔小太郎说,“忍者的平衡性是普通人比不上的,我学得很快,没过多久我就掌握了比她更高超的摩托车技,但我没有告诉她,相反的,在每次比赛的时候我都故意输给她。” “不是因为照顾女孩的自尊心吧?”恺撒看着风魔小太郎说,“风魔老先生输给夫人,是为了最后赢过她对吧?” “加图索君,你很懂哦。”风魔小太郎冲恺撒挤眉弄眼,就像一起蹲在街边讨论女孩、志同道合的损友,“最后一次赛车在云取山,是东京都附近最高的山峰,位于埼玉县和山梨县交界处,海拔足足两千多米,山路崎岖,我们约定率先跑到半山腰神社的人是赢家,输家要无条件答应赢家一个要求,老太婆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赢过她,她在赛前立下豪言说要彻底征服那段陡峭的山路,连带着一起征服我……她信心满满地拧动油门,然后被我甩在身后。”瞫 “比赛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是我赢了,那天我们在神社里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第二天我就扛着她回到了风魔家,仿佛是在对全世界宣告这是我凭本事征服的女人。”风魔小太郎顿了顿,在说出这段话时他的语气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然后又变得迷惘而沧桑,“毫无疑问那时候我是爱她的,但这份持续了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撑到了第三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我曾经怎样也要追到手的女人无感甚至是厌烦,她明明还很年轻,可我却觉得她越来越不好看了,她嫁入风魔家之后就再没骑摩托车。” “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最终牺牲了一切成为了他的附庸品,却换来了男人的嫌弃与背叛。”樱井七海冷冷地说,“不仅是风魔夫人,还有我和那些更年轻的女孩……你爱的真的是某个特定的人么?不,你追求的永远只是更新鲜更刺激的感觉。” “或许吧爱子……不,或许樱井家主你说的是对的,我已经这么老了,却也没搞懂爱情这种东西。”风魔小太郎低声说,“前几天的夜里我一个人进了山,去拜访了那个老太婆的坟墓,我没有告诉她最近蛇歧八家发生的大事和我的烦恼,我只是幻想着她年轻时候的模样,想象着她还是那个骑着摩托车的拉风的年轻女孩,和她聊聊天,然后道了个别……哦对了,她的墓碑是座摩托车的石雕,这是她生前要求的,上面贴着她赛车时的照片,威风凛凛的,像个女牛仔。” 风魔小太郎的声音不小,在场的黑道应该都听得很清楚,但是和之前相反的,那些议论声都消失了。 恺撒也只是点点头,敢于在这么多手下面前承认自己年轻时做出的荒唐事,即便双方是处于敌对的立场,并不妨碍他对这位老家主肃然起敬……而沉默地倾听便是对这这个老人最大的敬意。 “我和加图索君你聊这些,并不是为我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那些荒唐事辩解,而是想要告诉你,这就是一位家主,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风魔小太郎看着恺撒的眼睛说,“我会露怯也会犯错,年轻的时候我严禁家族里有人议论这些,那是因为我一直在逃避,但现在如果你们打算用我过去犯下的错来要挟我,那我就主动把我的软肋暴露在你们面前。” “为什么?”恺撒不解地问。瞫 “因为你们即便知道了我的软肋在哪,也没办法触碰到它,风魔家家主的身份早就为我披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作为家主的我,可以放弃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下来的积蓄,作为家主的我,可以放弃那些大腿光滑、浑身散发着鲜花香味的女孩子们,作为家主的我,可以放弃那些陪伴了我六十多年的老伙计们……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弃,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我的呢?” 恺撒能够感受到此刻从老人的身上迸发出的一种名为“觉悟”的东西,风魔小太郎说的话不是假的,他敢于坦诚的把所有的弱点暴露出来,就代表着他已经和那个作为普通人的风魔小太郎作别……现在的风魔小太郎站在恺撒他们面前,就象征着整个风魔家的意志,是蛇歧八家的八分之一,是日本黑道化身的一部分。 风魔小太郎从中掀开他的和服,他白褂的腰间悬挂着一柄半鞘的短刀,一半雪白的刀身露了出来,刀锋的那一端藏在刀鞘中,用纤细的红绳捆着,打着随时都能抽掉的绳结……如果发生争斗,这把短剑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把称手的武器。 “日本人是不懂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么?不说刀比枪慢,这短刀未免也太袖珍了吧?”芬格尔小声嘀咕,“用这玩意和人打架,只会死的更快吧?” “那不是普通的短刀,也不是用来争斗的,它的名字叫做‘怀剑’,意思是只刺向自己怀里的剑,顾名思义,它是用来切腹自尽的,切的是自己的腹,所以它的刀柄和刀锋被设计为逆刃反握的样式。”楚子航为芬格尔解释,“幕府末年时局动荡的时候,大人物和武士们常常会身负怀剑,以此来对敌人展示他们早已怀揣死志。” “风魔家主的觉悟,我们都看在眼里,并且我们尊重。”声音从高天原的门口传来,路明非缓缓走进风雨里,“但你们有你们的觉悟,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 “你们的底线是?”风魔小太郎的视线落在了路明非身上,他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如利刃般的视线似乎是要把路明非解剖。瞫 但风魔小太郎渐渐开始皱起了眉,眉头越皱越深……因为他发现他居然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我们的底线是不交出绘梨衣,我们也不会让绘梨衣露面,她想待在哪是她的自由,她想和谁待在一起也是她的自由,你们没有权利干涉。”路明非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永远也别想再把她关进那个牢笼似的屋子里。”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场面再一次僵住了,情况好像再次回到了原点。 “不只是绘梨衣,师兄和风间琉璃也是我们的底线。”路明非看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两位家主,语气毫不让步,“你们今天带不走楚子航,也带不走风间琉璃,我不管你们是大谈以前的故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出动这么多人压迫我们,我们不会交出任何人,这就是我们的底线,在底线问题上没得商量。” “你们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话么?”风魔小太郎冷冷地说,“我说我们不是来这里谈判的,而是来算账的,这是你们卡塞尔学院欠蛇歧八家的账,我们虽然是黑道,但我们是讲理的,我们有强势的一面,但也主动让步了,向你们展现出了我们的诚意。” “那不叫诚意,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看法。”路明非淡淡地说,“你们没有权利干涉绘梨衣的自由,橘政宗也不是师兄杀死的,我们也没有把风间琉璃看作猛鬼众的龙王,他是我们的朋友。” “路君,你还是不懂,很多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它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成为了既定的事实,真相往往也就往往没那么多人在意了,我愿意用我的能力探求真相,但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阻挡不了大势……你们知道什么叫大势么?”风魔小太郎说了番意味深长的话,他指了指自己身后乌泱泱的人群,“这就叫大势。”瞫 “别再和我们谈条件了,再退一步,家族的背后就是深渊……三日之内把绘梨衣小姐送回家族,把楚子航和风间琉璃交给我们,我们可以不伤害他们的性命,这是家族最后的通牒!”风魔小太郎上前一步,缓缓地逼问,“你们知道和蛇歧八家作对的下场么?” 风魔小太郎话音刚落,子弹上膛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道接一道响亮的机扩声在深夜暴雨的街道让人忍不住汗毛耸立。 “我也告诉过你,我们谁都不交,这就是我们的底线,我们没想逼上前去,但我们的底线寸步不让!”路明非也毫不退让地说,“你问我们知不知道和蛇歧八家作对的下场……那你们知道触碰我们卡塞尔学院底线的下场么?” 路明非的话还没说完,两道身影就不约而同地迅速窜了出去……是楚子航和芬格尔。 楚子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樱井七海的身边,樱井七海刚想有所抵抗,她的脖颈处就传来冰冷致命的气息,一柄黑色长刀的刀锋死死贴在她咽喉的皮肤上,是楚子航的村雨。 和樱井七海这边的情况一样,芬格尔也一个虎跃出去扑向风魔小太郎,风魔小太郎的反应比樱井七海更快,不愧是号称“忍者之王”的老家主,即便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他在下意识就做出了防备。 短刀从和服的袖口中滑出,哪怕时代正在进步,但风魔家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忍者都是随身带刀的,风魔小太郎用短刀划向芬格尔手臂的关节,这位凌厉的老人果然很难对付,出手便直找最刁钻的角度,以芬格尔前扑的姿势,按理来说他的肘关节是无法回避的。瞫 如果风魔小太郎这刀刺在普通人身上,手臂会直接废掉,但就连风魔小太郎也没料到,短刀的刀尖将要刺到芬格尔的皮肤时,对方的肘关节居然朝一种完全不合理的方向扭动了一下,短刀仅仅是划破了对方的西装外套。 风魔小太郎的一击未得手,芬格尔的大手往他的肩头抓来,风魔小太郎倒也不怕,他们忍者都有练习过“缩骨”的技巧,原理就是先用药水把自己的骨头泡软然后压缩骨缝间的关节位置,所以即便是被别人抓住了也能像灵活的蚯蚓一样收缩,然后再滑开。 但芬格尔的手掌落在风魔小太郎的肩头,瞬间把老人的肩头压得一沉,风魔小太郎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巨大的力道,掌力简直要把他的肩膀捏碎……然而下一刻,风魔小太郎发现了一件令他更惊讶的事。 他的骨头……无法收缩了! 忍者之王当然不是缩骨术没修炼到家,而是因为芬格尔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他肩胛骨关节的两侧,就像有两只坚硬的铁钳,硬生生遏制住了风魔小太郎肩骨的行动,这感觉就好像……这个年轻人仿佛对他们忍者的看家本领很了解似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老板 短刀在风魔小太郎的手里无声的翻转,刀光聚成一道白影,往芬格尔的胸口逼去。 和刚才刺向肘关节的一刀不同,刚才那一刀更多是防御和试探,扎在普通人身上也许会落个终生残疾,但混血种的体魄异于常人,就算关节被扎穿了最多也就是丧失行动能力……但这一刀,风魔小太郎明显不再留手,这一刀是朝着芬格尔的命门刺去的。 然而风魔小太郎的一刀没有刺中芬格尔就兀然止住了,因为就在这时候,他的头顶传来冰冷的触感……风魔小太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恺撒。 一支枪口贴在风魔小太郎的脑门上,恺撒手中的沙漠之鹰泛着金属的冷光,这个距离已经避无可避了……哪怕风魔小太郎的血统再强大,改装过后的沙漠之鹰对着他的脑门轰上一枪,他的脑袋也毫无疑问会像被崩烂的西瓜一样炸开瓢。 “路明非的话就也代表我们的想法,我们是一个整体,卡塞尔学院的底线是不容侵犯的。”恺撒认真地说,“风魔老家主,得罪了。” 芬格尔哼哼两声,一手把风魔小太郎的短刀夺走,他死死地扣住这位老家主的肩膀,把他押着,往高天原门口的方向走去……芬格尔的手掌扣得很紧实,如果风魔小太郎有反抗或是挣脱的迹象,芬格尔会第一时间把他的肩膀捏碎。 “我身负怀剑而来,加图索君你们就应该明白我的觉悟。”风魔小太郎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掌,“你们可以威胁甚至杀死身为普通人的风魔小太郎,但你们杀不死风魔家的信念和蛇歧八家的意志。” 随着风魔小太郎抬手的动作,那些围堵在街道里的黑衣的男人们纷纷抬起上膛的枪支,动作整齐划一,就像训练过上百次一样。 好几百支枪的枪口同时对准恺撒、芬格尔和风魔小太郎三人……就像是为了回应风魔小太郎的话,黑衣男人们的动作就好像是蛇歧八家意志的具象化。 “只要我的手摆下来,他们都会开枪,没有人会犹豫也没有人会违抗命令,家主的意志在蛇歧八家是不容置疑的,即便我的命令是让他们杀死身为家主的我。”风魔小太郎看着恺撒,冷冷地说,“几百枚子弹,没有人能从这么密集的弹网里逃生,枪火会在一瞬间把我们几个都轰成漏风的筛子,家族或许可以放下利益和威严,但我们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不该把家族往悬崖上逼!” “看来我们谁都不打算退让了。”风魔小太郎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路明非,“加图索君,路君……要落个鱼死网破么?” 局面彻底僵死了,风魔小太郎凌厉的眼神看着恺撒和路明非,他的手掌竖在半空中,好像随时都会挥下……谁的心里都清楚一旦风魔小太郎挥手会是怎样的后果,死的也许不仅是在场几人,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关系会彻底跌入谷底,日本黑道的局势会被彻底搅乱,这个国家未来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 但谁都不肯再让步了,恺撒的沙漠之鹰抵在风魔小太郎的额头,芬格尔也扣住风魔小太郎的肩膀,而风魔小太郎的手也悬在空中,有随时下落的趋势。 楚子航的村雨横在樱井七海的脖颈处,樱井七海冷冷地看着站在高天原门口石阶上的路明非。 樱井七海拥有堪比狐狸般的琉璃心思,这个聪明的女人通过今夜双方的对峙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叫芬格尔的家伙虽然看起来是个怂货,实际上却是个相当会审时夺度、隐藏极深的城府之辈,而正用长刀威胁着她性命的楚子航是个看似沉默、却骨子里都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杀胚,恺撒这是个表里如一的正义的领袖人物,看起来就是今天的话事人,但樱井七海察觉到了,卡塞尔学院一方真正的决策者其实另有其人……那个年龄最小、却怎么也看不透的路明非。 其实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蛇歧八家想要作为家主和秘密武器的上杉绘梨衣、杀害橘政宗的凶手楚子航和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但对于卡塞尔学院的人来说,上杉绘梨衣是路明非的爱人,楚子航是兄弟,风间琉璃是伙伴,他们不会交出任何人,双方在这三人的矛盾上根本无法调节。 樱井七海已经不奢望今夜的局面能达到和解了,因为她想不到任何破局的情况了,樱井七海死死盯着路明非,只等待着路明非做出真正决议的那一刻,双方的人马的冲突就猛然的爆发开,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刻,就像箭被立在紧绷的弦上,将要射出的前一个刹那……但樱井七海的心中又不禁疑惑,因为她从路明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与不安。 相反的,路明非的神情从容得可怕,这显然不正常……明明已经是这样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时刻,下一秒也许就是乱弹齐射、血肉横飞的场景,这个叫做路明非的年轻人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下一秒,另樱井七海意想不到的破局的关键出现了……今夜针锋相对的局势并不是完全没有被打破的可能,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就像在拉扯一根缰绳的两端,这跟绳子已经蹦到了极致,濒临断裂,但只要有一股足够强大的第三方外力狠狠地撞进来,这个脆弱的平衡就会被瞬间破坏。 “搞什么搞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店门口乱吵吵什么呢?”清亮的嗓音从高天原的门内传来,宛若狮子怒吼,把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吼得一怔。 高天原的大门被人从内而外地推开,舞池原本关闭的水晶吊灯全被被打开了,穿着丝质睡衣的女孩从灯光中走出,她的脚下踩着黑色的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在夜里显得无比清脆。 女孩站定在高天原门口的石阶上,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以恺撒为首的卡塞尔小分队,还有以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为首的蛇歧八家的茫茫帮众。 场面由暴风雨前的一触即发变得如死寂般沉静,整条街道,上千个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身上。 女孩的身上是枚粉色的连衣睡裙,裙摆遮到大腿的中部,女孩粗细均匀的双腿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她的一张脸没有涂抹任何的妆容却依旧显得很精巧,硕大的钻石耳坠在她的脸侧晃动,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总的来说,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看起来的确像是睡到一半被吵醒。 光是看她或许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在女孩的身后是高天原浩浩汤汤的牛郎和服务生大部队们,体型健硕的藤原勘助站在大部队的排头,而身为店长的座头鲸则贴身站在女孩的身侧,为她撑着雨伞、捧着手机,看起来就像是个毕恭毕敬的下人。 那么女孩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苏恩曦,高天原幕后真正的老板。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高天原实际上是路明非的一位朋友在暗中庇护,据说这位朋友和酒德麻衣是好友,并且他们还听路明非说过,这个朋友是职场上绝对的女强人,雷厉风行的性格,手上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巨量财富……恺撒和楚子航不禁在脑海中幻想这位高天原真正的老板娘,既然是酒德麻衣那种精英女忍者的好友,又是事业独立的女强人,那大概就是西装革履的上市公司女董事长的形象吧? 但此刻苏恩曦的模样和他们幻想的却天差地别,这个女孩清秀得出人意料,她长着一张干净到毫无威望的脸,黑色的长发自然地垂落,身材很匀称,但绝对赶不上酒德麻衣那种火爆的程度……这个女孩完全不像是手握万贯财富的商界巨鳄,反而像是个菜鸟级别的职场实习生。 “老娘刚敷完面膜,刚刚准备入睡就被吵起来了。”苏恩曦不耐烦地嚷嚷,“有什么大事啊?非要在晚上解决么?不知道打扰淑女的睡眠是很不礼貌的么?皮肤质量变差了怎么办?” “老板娘?”恺撒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恩曦,“道上的朋友来找我们叙旧呢,动静闹大了点,把您吵起来了?” 恺撒当然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只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人畜无害,作为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的朋友,老板娘绝不简单,恺撒对她很感兴趣。 “道上的朋友?”苏恩曦好看的眉头一挑,“我怎么不知道我店里的员工还交了道上的朋友?道上的朋友来干嘛?收保护费么?我记得牛郎店没有向黑道交保护费的传统吧?” “哎哟,没想到老板娘居然是这样可爱的美少女啊。”芬格尔忍不住松开了扣着风魔小太郎肩膀的手,搓了搓,然后又把手扣了回去,“他们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啦,他们是来找我们要人的,您说这要钱还好商量,要人我们肯定是不能给的吧?” “要人?要什么人?要什么人都不能给?要钱要人都别想!长这么大,除了那几个家伙,还没人能从老娘手上要到钱,更别提要到人了!”苏恩曦昂着脑袋哼哼,“让老娘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晚上的敢在老娘的地盘上要人啊?” 苏恩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眼镜……樱井七海看着这个同样看不透的女孩,她意识到这个女孩也许就是路明非淡定的倚仗,也许她才是对方真正的话事人。 “我们要的都是和我们蛇歧八家牵扯极深的人,绘梨衣小姐原本就是我们蛇歧八家的家主之一,楚子航是杀害了我们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的真凶,风间琉璃是猛鬼众的龙王,我们蛇歧八家敌对势力的领袖。”樱井七海看着苏恩曦说。 “楚子航?哦哦,你是说右京啊,右京是我们高天原最红牌的牛郎之一呢?没了他,我们一个晚上的业绩起码下滑三分之一,右京是绝对不可能交给你的。”苏恩曦一边戴眼镜一边回复樱井七海,“至于那个绘梨衣小姐和风间琉璃又是谁啊?不认识,没听过。” “这就是你的态度么?”樱井七海冷冷地对苏恩曦质问,“高天原要包庇这些人,是么?” “没错,老娘就是要保下他们,怎么着?”苏恩曦终于把那副黑框眼镜戴在了脸上。 明明只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镜,可当苏恩曦的双眼在镜片后张开的那一刻,她的气质陡然变了……原本森女系的漂亮女孩在顷刻间像是忽然成熟了十岁,丝质的睡衣披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变成了女王的华衣,那股慵懒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时睥睨一切的威仪。 樱井七海也被女孩的刹那间的变化惊到了,但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个女孩怎么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她也抬起一只手,比出了和风魔小太郎相同的手势……既然对方的态度依旧坚决,她也不惜玉石俱焚! “稍等!”风魔小太郎朗声道,他伸出的手掌收束住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台阶上那个女孩,恭恭敬敬地问,“苏桑?是苏桑么?” “原来是您啊,风魔先生。”苏恩曦也对风魔小太郎露出笑脸,“我还说怎么会有道上的人拜访高天原,原来是熟人啊,这家店我才买下不久,有风魔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大驾光临,今夜的高天原蓬荜生辉。” 樱井七海也缓缓地放下了手,这位鼎鼎大名的“苏桑”她也是听过的,或者说蛇歧八家家主级别的大人物都听过这个女孩的名字,但以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真人忽然这么年轻。 “原来高天原是您的店,苏桑。”风魔小太郎强行压下自己震惊的情绪,他看了看恺撒几人,“所以这些人也都是苏桑手下么?” 第五百三十三章 气势 “是啊,他们都是我手下优秀的员工。”我苏恩曦笑笑,目光从恺撒、楚子航、路明非和芬格尔的身上一一掠过,“basaraking,右京·橘,小樱花和……” “heracles!”芬格尔昂着脑袋对苏恩曦提醒道,就像开屏争艳的雄孔雀,“老板娘,我的名字是heracles,店里新来的实习牛郎!” “哎哟,heracles,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嘛,我们的heracles这么懂事又幽默,我对你很是印象深刻哦。”苏恩曦和芬格尔调笑道,又扭头转向风魔小太郎,“如你所见,风魔先生,这些孩子们都是我可爱的员工,他们一个个都这么爱戴我信任我,高天原的业绩还需要他们来支撑,我怎么能忍心把他们交给任何人呢?” 风魔小太郎当然不会被苏恩曦湖弄,即便高天原是全东京最红火的牛郎店,但牛郎店一天的业绩流水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如果她有那个意向,轻易把整个歌舞伎町一条街上的所有商铺买下来都不在话下,这个女人就是拥有着如此恐怖的财力。 “苏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会买下这家牛郎俱乐部么?”风魔小太郎保持着恭敬的语气向苏恩曦发问,“您应该不缺一家牛郎店的利润才对……是出于兴趣么?还是为了用这家店作为掩盖,来庇护某些人呢?他们其中一些人的行动是受到了您的指示么?” “瞧风魔先生您说的,我记得在日本,不论是风俗店还是牛郎店都是合法的吧,我这店做的可是正经买卖,没人做不该做的事,也没人卖不该卖的东西,我需要包庇谁呀?至于指示,我对他们唯一的指示就是用心服务客人。”苏恩曦微笑着与风魔小太郎打太极,“至于为什么要买下这家店……” “诶,我说basaraking和heracles,风魔老先生是我的朋友,人家老先生大半夜冒着雨来拜访我们高天原,别拿枪啊刀啊的难为人家嘛,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又不是黑道。”说到这里,苏恩曦冲恺撒和芬格尔勾了勾手指,“到这儿来。” 恺撒还在考虑要不要收回抵在风魔小太郎头顶的枪,芬格尔就已经从他的身边屁颠屁颠地往高天原门口的方向窜去了,就像一条被主人呼喊的小狗。 恺撒看了看风魔小太郎对苏恩曦毕恭毕敬的态度,又看了看已经不那么剑拔弩张的黑衣人群,他缓缓收回沙漠之鹰,快步往苏恩曦的方向走去。 】 “风魔先生知道么,我可是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了,所以我对你们日本的牛郎店向往已久。”苏恩曦看着风魔小太郎,一只手搂住芬格尔的脖子,一手勾住恺撒的胳膊,两只手正大光明地在他们身上揩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经营这家店啊。” 苏恩曦的身上透着澹澹的香味,那是极其高档的女士奢侈品香水,恺撒被揩油倒是面无表情,在高天原工作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相比之下,他对这位云遮雾绕的老板娘的真实身份更感兴趣了……芬格尔倒是被揩得很爽,他一边感受着苏恩曦柔软又温暖的手掌,一边勐嗅苏恩曦身上如青草雨露般的香味,甚至还企图动手反揩老板娘的油,但被苏恩曦暗地里几巴掌给拍掉了。 “就像你们男人喜欢光临风俗店、喜欢皮肤光滑的年轻女孩一样,我们女人也有追求美好的权利啊,哪怕再有钱的女人也一样,全天下还有什么比拥有一整个俱乐部的美少年更美好的事呢,风魔老先生?”苏恩曦笑容犹如正午的阳光般灿烂,“在我看来,高天原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牛郎店了,而是正能量的女性减压会所,我们帮助那些心理有问题的寂寞女性排忧解难,看着自己的店蒸蒸日上,有听话的男孩们作伴,生活似乎都变得美满起来了。” 好一个正能量的女性减压会所,原本灰色产业的牛郎店顷刻间都好像变得高大上起来了,高天原店门上那张充满暧昧光彩的霓虹灯牌似乎都散发着道德的辉光。 很显然,苏恩曦刚才在高天原的门里偷听到了路明非他们和风魔小太郎的谈话,此刻的话语里透着暗戳戳的讽刺意味……风魔小太郎这样的老家伙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喜欢皮肤光滑的年轻女孩,她苏恩曦这样年轻貌美又多金的富婆凭什么不能包下一整家店的美少年呢? “苏桑,您想经营怎样的业务那当然是您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甚至您想在东京的任何一个地方开店,蛇歧八家都愿尽力协助您经营门店或是清除竞争者。”风魔小太郎冲苏恩曦微微鞠躬,“您应该清除家族的信誉,我们之间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风魔小太郎先是对苏恩曦表达诚意,忽然又话锋一转。 “但是您藏在店里的某些人做错了事,或者您要说是您的员工也好,他们做的一些事危害到了家族,甚至影响到了蛇歧八家未来的命运。”风魔小太郎直起腰身,直视苏恩曦,“我们尊重你,苏桑,蛇歧八家对您怀有无尽的敬意,但在家族的原则性问题上,恕我们无法让步。” “这件事情上,我也没有和你们蛇歧八家谈判的想法,总之,我不允许有谁从我的店里带走任何人,这不仅是高天原的脸面还关系到我的声誉。”苏恩曦虽然语气轻轻柔柔的,但言语中却透露着斩钉截铁的味道,“我是个生意人,风魔先生你应该知道,名声和信誉这两样东西对一个生意人来说堪比生命一样重要,作为老板,我必须得好好照顾我的员工,如果我自己的人我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敢和我做生意?” “苏桑知道他们对蛇歧八家做过什么吗?又知道蛇歧八家如今的处境么?”风魔小太郎的声音渐渐变得沉重,“尽管我们是黑道,但我们依然想用尽可能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一切,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出了数次的让步,可你们的人却半步不肯退,家族已经没有退路可让了,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被逼到末路的情况下,家族只能选择诉诸武力了。” “但我们会尽可能确保您的安全,苏桑。”风魔小太郎冲苏恩曦深深鞠躬,话语里透着歉意,语气却无比坚硬,“不过我们不能保证您的高天原会不会受到波及,如果您觉得我们的行为过火,那我先替家族向您致歉,这也是外卖被逼无奈之举,今夜家族对您的产业造成的任何损失,在今夜过后我们将十倍补偿!” 风魔小太郎话音落下,黑衣的男人们齐步往高天原的方向缓缓逼近,声势浩大,就像一股黑色的海潮往恺撒和苏恩曦等人的方向席卷而去……真正的涨潮都没有这么强大的压迫力,人群整齐划一又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似乎凝成了一股实质性的威压,向高天原门口的众人倾压而来。 “风魔家主!”苏恩曦忽然朗声断喝。 有那么一瞬间,苏恩曦的声音几乎都盖过了人群交叠的脚步声,雨幕似乎都被这声断喝给吼得一震,难以想象一个看起来清瘦又柔软的女孩居然能吼出这样的音量,苏恩曦一人的威压甚至压过了茫茫的黑道人群。 “风魔家主,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么?”苏恩曦一改亲切和蔼的态度,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风魔小太郎,就好像一位不可一世的女王,“我问你考虑过……得罪我的后果么?” “我们当然清除得罪苏桑您的后果,但是……”风魔小太郎缓缓地说,但话音未落就被苏恩曦厉声打断。 “不,你不知道,当你说出‘但是’这个词的时候,就代表你根本没有想清楚那个后果。”苏恩曦气势十足地说,“还你们蛇歧八家欠我什么吗?得罪了我,你们家族才是真正没了退路!” 风魔小太郎的脸色铁青,不是因为苏恩曦的态度太桀骜了,而恰恰是因为苏恩曦说的都是真的。 作为家族里负责和“苏桑”交接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当然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掌握着多大的能量,甚至可以说除了各大家族的核心以外,连蛇歧八家本身都能算作她的一部分资产……她说能切断蛇歧八家的退路就是真的能切断,得罪了这个女人,蛇歧八家会在一夜之间陷入空前的经济危机,这对如今已经濒临分裂的家族来说无疑会是压死骆驼的一块巨大铁坨! 风魔小太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苏恩曦抢过话头。 “你口口声声说家族没有退路了,家族没有退路了,但风魔老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退路’有可能只是你的一种臆想?”苏恩曦的语气稍稍放缓,就像在大棒之后又递给风魔小太郎一根萝卜。 “我没太理解苏桑的意思。”风魔小太郎雪白的眉毛皱成一条直线。 “我的意思是,蛇歧八家的退路与绝经也许只是你们家主幻想出来的,也许你们家族的情况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急。”苏恩曦循循善诱着说,“你们总觉得有许多危机与阴谋藏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但你们也没想过,同样的,也有许多助力藏在暗处,替你们蛇歧八家收拾你们解决不了的那些烂摊子。” “抱歉,苏桑,也许是我愚钝,还是没能理解你的意思。”风魔小太郎依旧不解,“苏桑想说什么,还请你明示。” “就好比风魔先生你觉得上杉绘梨衣回到家族就一定是对蛇歧八家有利的,你们觉得楚子航就一定是杀死橘政宗的真凶,你们还觉得身为勐鬼众龙王的风间琉璃就一定是蛇歧八家的敌人。”苏恩曦缓缓地说,“你们觉得你们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是事实,这就是你们日本人最固执的一点,你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这些都已经是所有人默认的既定的事实了,还是说苏桑你能拿出反驳这些的证据么?”风魔小太郎问。 “现在我们所有人需要的不是证据,而是时间。”苏恩曦认真地对风魔小太郎说,“时间会给出答桉的,阴谋不可能永远隐藏下去,真正的恶魔会在最意想不到的那一刻摘下面具、露出獠牙,只要我们守住心中的正义,在撒旦无所遁形的时候,黎明的曙光也必将到来。” 苏恩曦讲了一番云里雾绕的话,不像是个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反倒像个神棍,但风魔小太郎居然听懂了苏恩曦这番话……苏恩曦似乎在暗示他真正在暗地里玩弄阴谋的是谁都意想不到的人,也或许苏恩曦说这番话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翻来覆去的湖弄了一大堆,就是为了保下楚子航几人。 “苏桑想怎么办?”风魔小太郎谨慎地问,“让我们就此离去么?你知道这不现实。” “二十四小时。”苏恩曦说,“明天的这个时间,你们再来一趟高天原,到时候也该是揭露真相的时刻了,我用我的信誉担保,明天不论是上杉绘梨衣,还是风间琉璃和楚子航,他们都会出现在高天原,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信誉,日本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和高天原都跑不了。” “哪蛇歧八家今天岂不还是无功折返么?这个提议我们看不出来啊你们一方的丝毫诚意。”樱井七海忽然摇摇头,她出声建议,“看在苏桑的面子上,蛇歧八家可以再退让一步,绘梨衣小姐暂且不提,把楚子航或者风间琉璃任意一人交给我们,充当人质的作用,只是人质,我们保证不会对他私用任何的暴力或是虐待,二十四小时候,我们双方各带一人来谈判。” “这是不可能的。”苏恩曦轻蹙眉头,“我说过了,你们不可能从我的店里带走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作为人质还是其他的,任何方式都不行,我已经给出了我认为最好的提议……还是说你们蛇歧八家想听我打几通电话才肯罢休?” 第五百三十四章 顶级富婆 苏恩曦的表情崩得严肃,樱井七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两个年龄差距悬殊却同样貌美的女人针锋相对着,谁也不肯退让,空气中仿佛都有看不见的尖针和棘刺隐隐掠过,划得人皮肤生疼。雑 “座头鲸,手机。”苏恩曦淡淡地开口。 一旁的座头鲸毕恭毕敬地将苏恩曦的手机双手捧上,就像呈上了一件精雕细琢的贵重玉如意。 手机只是一支黑色的iphone5,苹果最新款的普通机型,看不出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其实这款手机的系统早就经过国际最顶尖的黑客层层加密,这部手机程序的严密程度大概堪比英国军情六处的资料库了,因为这部手机储存的那些大人物的联系方式和那些绝密的情报一旦泄露,绝对会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掀起一场巨大又混乱的金融风暴。 “是先拨给阿拉伯的石油供应商,还是先打给华尔街的证券经纪人呢?”苏恩曦从座头鲸的手中接过手机,她修长的手指在通讯录里随意地拨弄着,语气也十分的随意,但话语里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在这个风能和电能等新能源还不普及的年代,石油这种利用率奇高的不可再生能源就相当于一个大企业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脉,蛇歧八家旗下有三家公司经营着与中东地区的石油商贩的贸易往来关系,如果石油的供应被中断,这三家公司会在下一季度同时破产,并欠下巨额的债务。 而华尔街的证券经纪人和普通的证券经纪人不同,那些人天生一副巧嘴,能言善辩到了极点,有时候他们的一句话就能让一座巨头企业的股价连连连跌停,有时候一句话又能让一个濒临崩溃的行业死而复生,如果他们刻意引导市场风向,大力抛售蛇歧八家旗下企业的股份,这个庞大的家族会在几天之内被彻底做空。 “你在威胁我们?”樱井七海问向苏恩曦的方向语气变得锐利起来。雑 “樱井家主,注意对苏小姐说话的语气。”风魔小太郎忍不住提醒。 他不得不提醒,作为蛇歧八家中负责和苏恩曦对接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对自己家族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实在太心知肚明了。 如果不是上杉绘梨衣、楚子航和风间琉璃这三人实在与蛇歧八家牵扯重大,倘若是换作其他任何的普通条件,风魔小太郎都会毫不犹豫地带着黑道的帮众们恭恭敬敬地撤离,蛇歧八家不得不在这个女人面前低头,因为按照彼此的关系准确来说,苏恩曦算是蛇歧八家的……债主。 蛇歧八家欠苏恩曦钱,这笔债务的金额已经不是用小钱或是大钱能够衡量的了,如果刨除苏恩曦刻意操作导致的日本经济回暖、二级市场转收率新高、不可再生能源短缺,还有季节性的旅游热潮带来的消费增长和货币发行等问题,蛇歧八家欠苏恩曦大概……接近三百亿欧元,可转债大概在五十亿欧元左右。 而且从好几年前,苏恩曦名下的基金会就开始瞄准了蛇歧八家这块肥沃的大肉,他们不断的往蛇歧八家内部注入资产,军工业、建造业、娱乐行业……苏恩曦名下的基金会掌握有蛇歧八家百分之七十五的海外资产和百分之四十五的日本资产,他们已经渗透进蛇歧八家很深的内部,如果按照持股比例计算,蛇歧八家真正的老板应该是苏恩曦,虽然苏恩曦无法干涉八个家族内部的事务,但她只需要仅仅几通电话,就能轻易让整个蛇歧八家陷入经济危机。 苏恩曦似乎是找到了对蛇歧八家威胁性最大的对象,在风魔小太郎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下,她拨通了某个基金会管理者的电话……但铃声还没开始响起,就拨出的电话被一根手指按停。 “够了,老板娘。”路明非望向苏恩曦,“时间差不多了。”雑 苏恩曦愣了愣,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的确已经差不多了。 苏恩曦把手机又扔回座头鲸手上,她的心里也不免暗暗长舒一口气……这样刺激蛇歧八家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了,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像蛇歧八家这样的猛兽,如果把对方逼到了绝路,谁也不知道对方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 时间差不多了?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为什么苏恩曦已经拨通了电话又忽然被路明非摁灭……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眉头同时拧起,他们看着在对质过程中看起来一直胸有成竹的路明非,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两位家主的心中弥漫开。 手机铃声兀然地在雨夜中响起,众人望向手机铃声响起的方向,表情各不相同,因为铃声的主人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不是苏恩曦,而是樱井七海。 樱井七海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机,然后脸色突然大变,迅速摁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樱井七海漂亮的脸色阴晴不定,眼角微微抽动,显然是听到了某些令她无比震惊的事,就连一向沉稳的樱井家主也在瞬间失去了平静。 这场通话仅仅持续了二十几秒,樱井七海全程回复对方的话只有“是”、“什么”、“确定么”这寥寥几个词,但樱井七海的情绪波动却空前的大,直到对面已经挂断了她还保持着接通的姿势没有动作,她饱满的胸前因为心境的起伏而大幅晃动。雑 “怎么回事?”风魔小太郎明显察觉出来樱井七海的异样,他来到樱井七海的身边,低声问,“谁的电话?” “是……宫本志雄。”樱井七海缓缓地说。 “宫本家主?”风魔小太郎的表情也瞬间变了,他疾声对樱井七海询问,“宫本家主对你说了什么?是红井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么?” 樱井七海俯在风魔小太郎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反应如出一辙,这位老家主眼角的血管不由自主地跳动,从来不畏惧任何事的忍者小太郎似乎是被什么事给吓到了。 风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气,他深深地看着路明非,缓缓地说:“卡塞尔学院……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么?” “你要这么说也没问题,风魔老先生,电话你们也接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来今夜你们也没那个耐心和我们算账了。”路明非冲风魔小太郎摊摊手,“那就按照我们老板娘说的,明天晚上再来我们高天原吧,无论你们是想来算账也好,来谈判也罢,还是说是想带走绘梨衣、楚子航或者风间琉璃之中的谁……一切的因果,我们等到明天再来清算。” “苏桑,今夜打扰了,真是抱歉。”风魔小太郎朝苏恩曦深鞠一躬,“我们相信苏桑的信用,那么就按照您说的,明晚的这个时候,再提前四个小时吧,我们在高天原碰头,届时我们希望卡塞尔学院的诸位和绘梨衣小姐,还有风间琉璃都会出现。”雑 “没问题,我的人品和信誉在业内都是有保障的。”苏恩曦冲风魔小太郎点点头。 风魔小太郎缓缓退后,他来到黑帮人群们的前方,双手举过头顶,击掌两次。 这是撤退的命令,令行禁止,所有黑衣男人都把手中的枪收回怀里,刀也被推回刀鞘中,他们身上那股杀气散去,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剑拔弩张的局面缓缓瓦解了。 那些闪烁着恺撒等人和风间琉璃的电子大屏从街道的东面往西面一块块熄灭,当那些闪亮的大屏熄灭后,这才显露出藏在屏幕后面的一双双透着淡金色微光的眼睛,还有一支支长长的枪杆,泛着金属的冰冷光泽。 这是蛇歧八家安排的狙击手们,足以证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卡塞尔学院的众人有多么重视,今夜的行动是做足了完全准备而来的,除了和卡塞尔学院正面对峙的上千名黑衣男人们,还有这些隐藏在高楼之间、虎视眈眈的狙击手们,他们每个人瞄准镜里的目标都死死地锁定在高天原门前的几人身上,甚至就连苏恩曦也被囊括其中。 封锁在路口的推土车和重型卡车相继从大路离开,驶离时路面都在震动,直升机从高楼大厦之间盘旋离去,守在路口暗处的黑帮成员们也纷纷现身……原来藏在这条街道明里暗里的远远不止上千人。 一千多个黑衣男人就是一千多个混血种,每一个路口、小巷、楼道都有十名以上的黑帮看守,这是几乎不可能突破的防御圈,如猛兽般的黑道男人们用身体和刀枪将今夜的歌舞伎町一条街织成了一片固若金汤的密网。雑 这便是蛇歧八家的号召力,他们被称为日本影中世界的皇帝不是没有道理的,蛇歧八家甚至在城市内拥有着比东京市政府更丰富的武器和更凶悍的军队! “路君,如果抛开立场的话,我衷心希望你们是对的,而我们是错的。”在离开之前,风魔小太郎留下了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不关你信不信,至少我的内心这样希冀。” 黑衣的男人们井井有序地从人群的中间分开,就像一堵黑色的高墙被分开了,风魔小太郎从他们的中间缓缓走进劳斯莱斯车里,黑色的轿车带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主扬长而去,在风魔小太郎的身后,黑衣的男人们踩着路面上的积水缓缓地离去。 蛇歧八家的众人离开后,似乎连带着弥漫在街道里的浓浓威压也被一同带走了,众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靠,吓死老娘了,谁来搭把手啊!”苏恩曦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说。 风魔小太郎走后,苏恩曦的双腿就开始发软,芬格尔和恺撒立马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用肩膀为老板娘撑起胳膊。 “这就是日本的黑道啊。”苏恩曦看着深呼吸,“不行不行,实在太吓人了,得抽根烟冷静一下。”雑 一旁的座头鲸很有眼力见地为老板娘递上细长的纸烟,芬格尔把纸烟接过,塞在了老板娘的嘴里,而恺撒则拿打火机负责为老板娘点火。 “真的很吓人啊有木有?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要开枪呢,那个樱井家主看我的眼神真是吓死人,恨不得要把我吃了!”苏恩曦叼着纸烟喋喋不休,“诶诶诶?干嘛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啊……” 恺撒和芬格尔一左一右架着苏恩曦网高天原内走去,路明非跟在他们身后,楚子航则跟在最后面,负责关门。 舞池里的灯全部被打开了,琉璃般的灯球在穹顶旋转闪耀,五彩的光斑在众人身上跳跃着,座头鲸和一众牛郎、服务生被遣散走了,一楼只剩下卡塞尔学院的众人和苏恩曦。 苏恩曦被恺撒和芬格尔“扔”在一楼最中央的卡座沙发上,恺撒和芬格尔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两旁,把苏恩曦夹在正中央。 “嘿,混小子们,摔疼我了知道么?我才刚刚受了惊吓,现在你们又这样不懂怜香惜玉。”苏恩曦一边揉屁股一边抱怨,“绅士风度呢?拳拳爱意呢?道义礼法呢?都喂狗肚子里去啦?高天原有教你们这样粗暴地对待柔弱的淑女么?” “柔弱的淑女?”恺撒环抱着胸冷笑,“一个人呵退上千名黑道的柔弱淑女?黑道宗家的家主在您面前不都要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么?”雑 “哦,那很正常,不是因为我多厉害,是因为他们欠我钱。”苏恩曦忙忙解释道,“你们知道啊,风魔小太郎那样的老家伙最好面子,他们那么大个家族,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欠钱的事,所以他们只能在我面前装孙子呗?” “他们欠你多少钱?”恺撒好奇地问,“十几亿欧元?还是几十亿欧元?” “嗯……所有债务加在一起,大概有接近四百亿欧元吧。”苏恩曦粗略算了算。 “四百亿?欧元?”芬格尔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腆着脸往苏恩曦身上凑,“这绝对顶级的富婆啊!富婆求包养!” 第五百三十五章 苏恩曦的秘密 “走开啦走开啦。”苏恩曦一手按在芬格尔那张四十八码的大脸上,无比嫌弃地说,“老娘要包养也是包养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布拉德·皮特这种优质美男,你这样的死变态死开啦!”廸 “喂喂喂,我哪点比小李子和皮特差啦?对于你来说,我们都是外国人,都是棱角分明的长脸型,我的肌肉也练的不比他们差。”芬格尔不乐意了,大声嚷嚷,“还是说他们是好莱坞的大明星,所以你看他们有光环加成么?” “是长相,长相啦。”苏恩曦纠正道,“人家那张帅脸是全球公认的英俊好么,要不怎么人家是大明星,你是寂寂无名的小牛郎呢?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全世界女人的梦中情人啊?” “那小李子都已经发福了好么?皮特也老了,可我的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完美!”芬格尔不服气地争辩,“这都是我在健身房用汗水换来的啊!难道我还比不过玩水枪的小李子么?” “人家虽然爱玩水枪,可是人家玩的性感啊,再说了,人家光是气质就甩你十万八千里了,有的人一看就是天生的明星,有的人一看就是天生的**丝。”苏恩曦晃着脑袋说,“再说你有人家那岁数还不一定有人家身材保持的好呢,你们学校的副校长年轻时不也是帅哥一枚么?现在都已经成什么样了?这不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芬格尔捂着胸口,苏恩曦满是嫌弃的语气就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插了一刀,芬格尔端起酒杯躲到一边,自斟自饮借酒消愁去了。 恺撒看着和芬格尔打趣的苏恩曦,恺撒怎么也无法将这个逗比的年轻女孩和刚才那个威震日本黑道的霸气女王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刚才苏恩曦说的近四百亿欧元的债务……也许别人不理解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加图索家继承人的恺撒对四百亿欧元有着无比清晰的概念。 世界上任何一个家族或是组织,哪怕北美以汉高为首的混血种家族联盟,还是欧洲神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或者是恺撒所在的加图索家……四百亿欧元对这些久负盛名的家族来说都绝对算得上一笔天价的巨款,任何一个家族掏出这笔费用都免不了要伤筋动骨四百亿欧元在中东地区买下一个小国都绰绰有余。廸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恺撒盯着苏恩曦,他对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份不由得更加好奇。 “显而易见的,我是个女人。”苏恩曦一本正经地回答恺撒,“而且是个漂亮且有钱的女人。” 恺撒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有种遇到了一个女版芬格尔的错觉……怎么自己的周围全是这种擅长讲烂话的朋友?要不就是楚子航这种不鸣则已,一鸣就捅人心窝子的毒舌男? “我当然是女人啊?你看不出来么?虽然我的特征没有酒德麻衣那么明显,但也不用特意用这个问题羞辱我吧?”苏恩曦反问,“我总不可能是男人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变性人?” “身份,我是问你的身份。”恺撒强忍着要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娘扔出高天原的冲动。 “哦,身份啊,你早说嘛。”苏恩曦恍然大悟,“我是国际儿童白血病募捐慈善机构的发起人。” “什么鬼?”恺撒微微皱眉,“你能不能好好回答?”廸 “我有在好好回答啊,既然这个身份你不满意,那还有其他的。”苏恩曦说,“我还是非洲非盈利性金融组织招商代表” “还有更扯一点的么?”恺撒的嘴角抽了抽。 “有的有的。”苏恩曦点点头,“我还是亚洲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组织下属委员会鉴判组组长。” “我很认真的提问你,能不能严肃一点?”恺撒有些无力,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比诺诺和夏弥更无厘头的女生,“你以为瞎编一些偏门的词汇我们就不好去查证了么?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我很严肃啊,我有在认真回答你的提问。”苏恩曦摇摇头,“我没有瞎编,这些都是我的真实身份。” 苏恩曦拿出手机,她从相册中调出自己的各种名片和证件,总计超过一千张代表她身份的照片,苏恩曦在恺撒的面前一一划过,把恺撒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抓狂。 “亚洲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组织下属委员会鉴判组组长,这个身份居然是真的?”芬格尔这个大神经倒是兴致盎然地浏览起来,还不忘和苏恩曦讨论,“那端午节到底是中国地还是韩国的?我看他们一直争执不下。”廸 “当然是中国的,屈原可是中国人。”苏恩曦深痛恶绝地说,“棒子国那不要脸的行径不是人尽皆知的么?他们就是一群强盗,自己没什么文化底蕴就把其他国家的都抢到自己国家来,下次开会的时候我肯定要臭骂那不要脸的韩国代表一顿!” “我支持你,我也早就看那些臭棒子不爽了!”芬格尔重重击掌,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嗯?国际钢管舞大赛裁判?还有这么棒的身份?下次比赛能不能带我也现场观摩观摩。” “咳咳,很多组织啊、协会啊什么的都是这样啦,你给他投点启动资金周转资金,他就给你发个代表啊名誉顾问啊之类的证明啦。”苏恩曦收起手机,“所以这些都是我的身份啊,我没有框你们,我自己也没有细数,大到家喻户晓的国际组织,小到几乎没人听过的秘密协会,我大概在上千个组织中有被赋予职务,所以我有上千个真实身份。” “你刚才提到了我们副校长,你还知道副校长年轻时候和现在的样子不同。”楚子航朝苏恩曦问,“这么说你认识守夜人么?” “说不上认识啦,只能说调查过。”苏恩曦无比坦诚地说,“你们卡塞尔学院最棘手的,一个是号称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另一个就是你们副校长,混血种公认的最具权威的炼金大师,这么厉害的家伙,我们当然要摸清楚底细啊,就像北美混血种家族联盟的至高首领汉高,你们加图索家的现任家主庞贝,还有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这些厉害的家伙我们都有调查过。” “调查其他势力的领袖我能理解,现在是信息时代,掌握信息的人掌握先机,每个家族或是组织都会搭建这样的情报网。”恺撒点点头,“那么你是隶属哪个势力?” “我不隶属任何势力。”苏恩曦摇摇头。廸 “不隶属任何势力?”恺撒的眉毛挑了挑,“你和那个酒德麻衣不是一起的么?” “是啊,我们的势力没有任何名字,因为我们的神经病老板不给我们起名。”苏恩曦耸了耸肩膀。 “你们的规模呢?”楚子航问,“你们那里除了你和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女忍者,还有什么成员。” “还有一个叫三无的妞,再就是老板,我们势力严格来说只有四个半人。”苏恩曦说,“哦对了,我们虽然没名字,但是你可以称呼我们为‘奶妈组’,因为我和长腿还有三无经常充当奶妈的角色。” “四个半人?”芬格尔忍不住插话,他总是很擅长发现问题的槽点,“那另外半个人是兽人还是小龙人?” “我的意思是,路明非也算是半个我们的人。”苏恩曦看了眼路明非,又看了眼芬格尔,“你执意要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的师弟,我也不好反驳你什么。” “你说你为你们老板做事?”恺撒问,“你们的老板是谁?”廸 “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苏恩曦在唇前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老板是个神经病,和我不一样,他反倒没什么身份,我们都只称呼他老板,再说多了我可是要被他灭口的。” “那你们的动机呢?”楚子航追问,“你们掌握着这么巨量的资产,还把各大混血种势力都调查的那么清楚,你们最终想实现什么样的目标” “这我哪知道,我只是我们老板手下的一个管账会计啊,老板让我做什么我就听他的做什么,但我都告诉你了,我们老板又是个神经病,他老是想一出是一出。”苏恩曦表情认真地说,“有可能老板今天觉得人类很烦,想启动一场巨大的灾难毁灭世界,有可能明天良心发现了,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需要生机和人类的繁衍,于是又想拯救世界,反正他只管发号施令,鞍前马后东奔西跑的都是我们这些小卒。” “有时候我也觉得摊上这么一个神经病老板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苏恩曦对楚子航摊摊手,“你知道一个神经病真正想要做什么吗?” “你一直用烂话试图混淆我们的视听,你对我们很了解,但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恺撒盯着苏恩曦,“不管是你还是酒德麻衣,你们都太神秘了。” “谁说你们对我一无所知,路明非对我就很了解啊。”苏恩曦小声嘀咕,“他连我的size都知道。”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路明非身上,透着不清不楚的暧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具体的,反正比酒德麻衣小上不少。”廸 “路明非,有你这么比的么?拿一个女人和酒德麻衣比,这性质就好比拿你们男人和汤姆·克鲁斯比,这有可比性么?谁来比都是耻辱!”苏恩曦义愤填膺地说,“就好比拿你们的女朋友和长腿比size,陈墨瞳,夏弥,上杉绘梨衣,哪个能比酒德麻衣强了?” “别转移话题。”恺撒严厉地说,“被你们秘密监视了那么久,不可能你打几个哈哈就这么容易让你蒙混过关,总有些能说的,挑些你能说的讲。”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楚子航把村雨扔在座台上,吓了苏恩曦一跳。 “我在蛇歧八家潜伏的期间可是学过不少拷问技巧!”芬格尔也脱下上衣,露出雄壮的肌肉群作威胁。 “干嘛干嘛干嘛,你们比日本黑道还凶残啊?”苏恩曦扭头看着路明非,“你的师兄们在威胁你的合作伙伴诶,也不管管他们?” “没办法,薯片,我的这些兄弟们好奇心都比较重,看到了新认识的漂亮女孩,总会忍不住问个不停。”路明非对苏恩曦笑笑,“你就体谅他们一下嘛。” “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那我就说,拿酒来,你们这些贱小子们今天就好好陪老娘一个人!”苏恩曦起身,“都说酒后吐真言,喝了酒我也说的爽快。”廸 苏恩曦一巴掌拍在芬格尔的屁股上,芬格尔就像被促赶的马驹,屁颠屁颠就跑去拿酒,不一会儿后,芬格尔提着满桶各种各样的酒返回。 恺撒掏出大扎酒杯,放在苏恩曦身前,却被苏恩曦一巴掌推开:“用酒杯喝多没意思,真汉子都是对瓶吹!” 恺撒有些惊讶,他拿大扎的酒杯原本就是为了灌苏恩曦酒,苏恩曦肯定不会主动透露不该透露的,所以恺撒想着能不能把这女人灌醉了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机密,但显然他低估了苏恩曦的豪迈程度。 苏恩曦用牙齿撬开一瓶瓶酒,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心底一沉,看这动作,这女人显然是个酒场老手。 果不其然,苏恩曦往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手中各塞一瓶酒,自己也手持一瓶,乒哩乓啷……苏恩曦在碰过三人的酒瓶后,昂起修长的脖颈,把手中一整瓶干邑一饮而尽。 这阵仗可把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三人震撼到了,但女人都一口气清了一整瓶,作为男人的他们当然不能退步,于是纷纷跟进,陪苏恩曦干了一整瓶。 “第一个秘密,老娘的size是34c!”苏恩曦喝光了一瓶酒,果然开始“吐真言”。廸 恺撒几人第一瓶酒刚喝完,苏恩曦就已经又开好了四瓶,她把酒瓶放在恺撒等人的身前,自顾自开始喝第二瓶。 “第二个秘密,老娘不仅喜欢男的,好看的女人要投怀送抱也没问题!”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换血 苏恩曦第二瓶酒已经喝完了,准备开第三批酒,这时恺撒的第二瓶酒才刚刚喝到一半,他连忙停下来阻止苏恩曦。 “喂喂喂,我们想知道的不是你自己的秘密,是你背后的势力,说些有用的好么?”恺撒冲苏恩曦提醒道,“不要再爆你的三围和情感经历了!” “你们男孩子灌女生酒,不就是想套这些话么?”苏恩曦瞥了眼恺撒手里还剩的半瓶酒,“没喝完的人没资格提要求哦,连女孩子都喝不赢,还好意思问这问那,我都替你害臊,喝得过我才有资格提问我!” 恺撒被苏恩曦怼得哑口无言,这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少有的在酒场上,特别还是和女孩对饮的酒场上露出窘态……恺撒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楚子航和芬格尔了。 苏恩曦说完后浅浅一笑,她用锋利的指甲盖弹开第三瓶酒的木塞,昂起头,将香槟酒的瓶嘴递到自己嘴边,仿佛长鲸吸水似的,苏恩曦修长白皙的脖颈极有韵律的起伏,满瓶金色的酒液在几秒钟之内被一饮而尽。 “第三个秘密,老娘曾经搭讪过长腿某一任前男友,但被那个男人拒绝了,他说他这辈子只会对酒德麻衣一个人死心塌地……他奶奶的!从那之后老娘就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会和酒德麻衣喜欢同一个男人!” 苏恩曦把香槟酒瓶往桌上一砸,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苏恩曦已经连喝了三瓶酒,而且都是度数不低的醇酒,高天原作为歌舞伎町的顶级牛郎俱乐部,虽然消费高,但是信奉一分钱一分货的真理,所以所有的酒都绝对是保质保量保度数的……但一口气连灌三瓶高度酒的苏恩曦也只是微微脸红,看不出半点疲态。 这时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的第二瓶酒才刚喝完,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豪气干云,拎着酒瓶,气势简直堪比武松再世的女孩身上……该死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海量的女人?三个男人加在一起都喝不过她,更何况如今的恺撒和楚子航还是经过高天原好几个星期彻夜饮酒的磨砺之后!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女人的酒量完全能抵得上十个千代女士! 然而就在恺撒三人目瞪口呆之间,苏恩曦已经撬开了第四瓶酒。 …… “第十一个秘密……老娘的初恋……是……十三岁……嗝嗝……” 苏恩曦扔下第十一个空瓶,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环视群雄,眼神睥睨……她原本平坦的小腹此时已经鼓大得有些显眼,里面装的大概都是不同品种的酒水,足以见得她真的是实打实喝了很多酒。 而最让人感到震撼的是,这十一瓶酒是苏恩曦在十分钟内喝完的,她每消灭一瓶酒,就会大声吐出一个秘密……但都是关于她自己的八卦,丝毫不涉及到她背后的势力和她那个神秘老板的身份,这说明苏恩曦的神志仍然保持在清醒的状态。 而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各自拿着没喝完的酒,脸色都无比难看……特别是恺撒和楚子航。 他们今晚已经陪酒不少了,也就和千代女士打麻将然后和蛇歧八家对峙的时候喘息了一段时间,现在又被苏恩曦拉着喝急酒,他们的脑袋早就开始犯晕了,胃里如同火烧。 而且最要命的是,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都只喝到了六七瓶酒的阶段,三人的身前各放着四五瓶已经撬开却还没来得及喝的酒……这是他们欠的,苏恩曦这变态女人喝酒的速度几乎是他们两倍! “你们说说,你们挑衅她做什么?”路明非看着苦苦支撑却节节败退的师兄们,又看了看愈战愈勇的苏恩曦,“她在我们之中有个绰号叫‘酒蒙子’,她的本性其实就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我和酒德麻衣加三无三个人都喝不过她,你们想用喝酒来套她的话,这不纯属是日本军敲开八路军的门——直往枪口上撞么?” 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除非是和苏恩曦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她酷爱喝酒的这个“坏”习惯。 这个习惯是苏恩曦早年在商界打拼的时候养成的,在恺撒还沉迷于和高尔夫运动、楚子航还刚开始修习剑道的时候,这个女孩就开始穿梭游走在各大金融酒会、慈善晚宴等场所,在那种豪绅遍地走、首富多如狗的场合中,往往谈成一个项目看得就不再是金钱的多寡了,而是气势,而在晚宴中一个人的气势最能从他的酒量中体现出来。 苏恩曦就是在那时养成了痛饮的习惯,她靠着深不见底的酒量和力压群雄的气势在酒场、晚会上一次次凶勐挫敌、大杀四方,于是苏恩曦凭借她的这个天赋渐渐的拓宽了越来越广的人脉,也积累了愈发海量的财富……那是这个女人极富华彩的峥嵘岁月,在酒场上,哪怕是酒德麻衣这样近妖的女神级人物也会被苏恩曦的光芒淹没,她站在那就是无人能越过的高墙,睥睨又强大,高绝又寂寞。 所以苏恩曦养成了很难戒掉的酒瘾,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爱吃薯片,因为她没事的时候一旦让自己的嘴巴空闲下来就会想喝酒,咀嚼薯片是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就好比戒烟瘾的人会通过嚼槟榔来转移注意力,戒网瘾的人会通过运动和纸牌桌游来消除对网络的依赖。 路明非话音刚落,三道幽怨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芬格尔抱怨道:“靠,师弟你不早说?这女人的本性这么凶残,你是想看着她把我们玩死么?” “我看你们一个个斗志昂扬,都对老板娘挺感兴趣的,这不是不忍心打击你们的斗志么?”路明非耸耸肩膀,“其实我也对她的秘密蛮好奇的,我也挺期待你们真能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但谁知道你们三个大男人都喝不过一个弱女子啊?” “弱女子?”楚子航看着酒场豪杰苏恩曦,杀胚都有些发憷。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诺诺更疯的女人。”恺撒幽幽地看着路明非,语气也是幽幽的,“被你害惨了。” “喂喂喂,你们三个,怎么跑了!”苏恩曦追了过来,一手拎着芬格尔的衣领,一手提着一瓶干红葡萄酒,“快啊,你们还欠了那么多没喝,快去清酒去,老娘还没喝过瘾呢,不想听老娘的秘密了么?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了么?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哦!” “女侠饶命!”芬格尔吓得都快跪下了,“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您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我一辈子也不想听了!我也不想傍富婆了,我的肚子都快炸了……剩下欠的酒可不可以分期付款啊?” 芬格尔话音刚落,晕摇摇晃晃两步倒在沙发上,立马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 “怂货!”苏恩曦哼哼两声,望向恺撒和楚子航,“喝趴了一个,heracles是见习牛郎,他不行,basara和右京你们两个是我们高天原的老板红牌牛郎了,你们一定行!咱们三个继续。” “够了,别喝了,你今天喝太多了。”路明非阻止了苏恩曦对自己两个师兄的折磨。 恺撒和楚子航对路明非投去感激的眼神,以第二天要上班为理由先遁走了……事实上他们第二天确实要上班,如果按苏恩曦这种不要命的喝法,明天大概没有人能从宿醉中醒来吧,就算醒了也只会看到酒就想吐。 “嘿,你怎么把我的男人们都放跑了!”苏恩曦对路明非不满的抱怨着,然后她看着路明非,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款款地挽住路明非的手臂,“诶,怎么把你忘了,我们的头牌牛郎小樱花,你应该还能喝的吧?要听姐姐的第十二个秘密么?比前十一个加在一起还要劲爆哦!” “我知道你没醉,别趁着劲儿耍酒疯了。”路明非摇摇头,“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诶诶诶,这么正式?是要和我表白么?”苏恩曦修长的手指在路明非的胳膊上划圈,“你讨厌啦,这种事更应该喝完酒之后讲嘛,把你的小女朋友先忘掉,陪姐姐喝酒,姐姐赏脸陪你一晚怎么样?” “别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离开了。”路明非看了看沙发上的芬格尔,“赫尔左格今夜的计划被打乱了,不排除他有偷偷摸进高天原掳走绘梨衣的可能,总之高天原和绘梨衣就交给你和长腿了,师兄他们都是可靠的战力,必要时芬格尔这家伙也挺有用的。” “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你要去哪?”苏恩曦愣了愣。 “换血。”路明非低声说。 “就是今天么?”苏恩曦松开了挽着路明非的手臂,原本满是醉态的她一瞬间清醒了,“这是最后一次换血了吧?” “是的,今天的换血结束后,我身体里的血液大概就能完美符合‘圣骸’的寄宿要求了。”路明非点点头,“越师傅和风间琉璃在等着我,我得马上动身了。” “你考虑好了么?”苏恩曦担忧地问,“我不是说换血的事,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打算让那东西寄生在你身上么?你有把握活下来么?” “放心啦,‘圣骸’是怪物,我也是怪物,只有赫尔左格不是怪物,该担心的是那家伙,而不是我。”路明非安慰道,“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回头和踌躇了,为了今天,我足足准备了五年。” “虽然你的很多事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我大概能想象到马上要到来的那场战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苏恩曦为路明非正了正衣领,“为了心爱的女孩拼到这一步,我和长腿都觉得你很帅……当然三无妞也一直都觉得你很帅。” “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没有你们我也没办法那么顺利走到今天。”路明非冲苏恩曦笑笑,“明天咱们高天原举办一个大型活动吧,类似‘假面舞会’,或者‘黑道狂欢夜’之类的。” “大型活动?”苏恩曦问,“是为了应付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么?” “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灾难。”路明非说,“白王复苏之际,会伴随着空前巨大的元素乱流,浩大的灾难将要席卷日本,高天原会比日本街道的其他地方安全一些,我们没办法庇护所有市民,但是那些经常光临咱们高天原的老主顾,能照顾一些就照顾一些吧。” “真是胸怀大义的男人啊,如果你没有心爱的女孩的话,说不定姐姐会考虑追求你哦。”苏恩曦打趣道。 “哈哈哈哈,被你这种等级的富婆瞧上,要是被我婶婶知道了岂不是给她乐坏了……可惜我的女孩前不久刚答应我的表白。”路明非也挤了挤眉毛,“走啦走啦,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蹭到一碗越师傅的拉面。” “外面下雨,车库里有保时捷和宾利,随便你挑一款开走?”苏恩曦从睡衣里掏出两枚车钥匙,递向路明非。 “不用了,递给我车钥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们那些好车我开一辆报废一辆。”路明非把苏恩曦递上来的车钥匙推了回去,“还是就这样散步走过去吧,也不远,正好我也想看看夜晚的东京城。” 说完,路明非扭头,消失在高天原门外的夜色中。 …… 车队在多摩川地区的公路上疾驰,一路往蛇歧八家的驻地红井飞奔驶去。 车队最排头的是一辆暗蓝色的保时捷911和一部金色的日产gtr跑车,两辆车几乎是并行地逼近公路的闸口,然后旋转着甩尾刹车。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刺耳无比,车身还没停稳,两个黑衣的年轻人几乎同时从车上跳下,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赢了。” “赢的是我,越过岔路那根白线的时候,我的保时捷比你领先小半个车身。”长船昂着脖子。 “谁规定岔路那根白线就是终点线了?”影秀微微皱眉,“最后是我的gtr先停稳,我熄火的时候,你的车还在地上打转。” 第五百三十七章 猛鬼众的老唐 “你不愿意承认你的失败是因为没钱了吧?”长船靠着保时捷冷笑,“听说你昨晚去那些哥伦比亚人的赌场里玩转盘,一晚上输了好几百万日元,只怕现在输赛车的赌金都出不起了吧?” “放屁!”影秀恶狠狠地说,“老子输了钱也不会像你一样没赌品,我迟早会去那场子赢回来,再解决掉那群哥伦比亚人。” 亮银色的捷豹F-type横冲直撞而来,争执不下的长船和影秀被这辆疾速的快车给分开,驾驶位上的人猛踩刹车,轮胎抓地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人高马大的男人从驾驶位上跳下。 “现在不应该是为这些事争吵的时候。”男人站在长船和影秀中间,他的金属下颌微微翘起,闪闪发光,“你们想知道赛车的结果,等事情结束后回去看行车记录仪不就行了?” 日本分部组长们的代号都用日本历史上的各种名刀来命名,这个驾驶捷豹忽然出现的男人代号名为“虎彻”。 虎彻的下颌骨曾在斗殴的时候被人折断了,在当上组长后换成了金属制品的骨骼,但虎彻并不觉得这是他的耻辱,他刻意不给自己的金属下颌上色,他觉得这样的伤疤是男人的勋功章,这样的伤疤他全身上下有不下十处,虎彻冲人微笑的时候下颌骨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令这个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 虎彻是出了名的暴力狂,能用拳头和刀解决的问题他就很少动嘴,他曾因为暴力倾向被三次送进心理治疗中心,两次关进监狱,还被家族处罚过不下五次,可他从不悔改。 虎彻最擅用的武器是一柄带锯齿的反钩刀,他和人战斗的时候最喜欢全力挥出一刀,把敌人的整个身体齐根斩断,他很享受自己的刀锋和力量贯穿对方的身体,将对方切成碎块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手握着能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力量,敌人的尸体断面越平滑,虎彻就会把其当成满意的杰作而收藏起来。 所以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准确来说,日本分部关东支部的组长们都是这样的疯子,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战斗方面的天才,但他们几乎人人都有怪癖。 他们之中有的人沉迷于赌博,一晚上能输掉一辆豪车,赌到上头可能会把耳朵和眼睛也给押上;有的人沉溺于美色,是东京各大夜总会的顶级会员,夜夜都要不同的女人作陪;还有的人酷爱极限运动,曾经不需要任何装备去徒手攀爬东京晴空塔……蛇歧八家的人几乎都忍受不了他们的怪癖,曾经解散关东支部的提议在家族里的呼声很高,但是却被橘政宗压了下去。 橘政宗认为天才或多或少都拥有着独特的癖好,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疯子,那是因为他们某些方面的极端性格造就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眼界,但是瑕不掩瑜,和强悍的战力和对家族的作用相比,那些怪癖都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 曾经站在关东支部顶端的男人就是被楚子航杀死的明智阿须矢,但阿须矢仅仅是实力最强的那个,其实他本人对其他的组长们并没有什么遏制力。 关东支部就是这样一个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组织,他们之间淡泊的维系全靠族人的排斥,哪怕明智阿须矢死了其他人也不会觉得伤心或是悲怆,因为阿须矢虽然是他们的部长,同时也是他们的对手,关东支部每个人的目标都是打败阿须矢,把部长的位置纳入囊中。 原本的阿须矢虽然无法力压关东支部,但至少作为支部长的阿须矢说话还有一些力道,现在阿须矢被杀死了,关东支部群龙无首,各个组长之间谁也不服谁,拌嘴和争斗时常发生,这些暴脾气的组长们有时一言不合甚至可能真刀真枪的干上。 “就是嘛,都是兄弟就别闹别扭了,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另一个眉毛下耷、略显喜相的年轻男人从虎彻的捷豹上跳下,“耽误了王将大人和龙王大人交待的事,咱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王将”和“龙王”两个名字,桀骜的关东支部组长们也瞬间安分了下来。 王将的传说在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中广为流传,没有人不忌惮那个身份来历和长相都究极神秘的男人,而龙王则是关东支部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们为数不多倾佩的人,因为龙王本人也同样年轻,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猛鬼众第二把交椅,据说还拥有着能够匹敌蛇歧八家大家长源稚生的实力……对真正的强者来说,实力就是一个人最好的说明书。 “还是你有办法,老唐。”虎彻拍了拍喜相男人的肩膀,“要知道,阿须矢被卡塞尔学院的那个楚子航弄死后,长船和影秀两个家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没错,这个眉毛下耷的喜相男人就是老唐,他来到日本后听从路明非的安排,潜伏进了猛鬼众,随后风间琉璃为老唐伪造了过往七年的履历,老唐仍然叫老唐,但他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是猛鬼众龙王的亲信,如今受龙王之托,负责与脱离了蛇歧八家的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对接。 “搞什么?关西支部的家伙们这么慢?”影秀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那些老家伙们已经老到不敢开快车了么?让这些老头子和我们一起行动干嘛?只会拖慢我们的效率。” “小蓧和落叶呢?”长船也微微皱眉,他眺望向公路他们来的方向,“关西支部的人动作慢一点能理解,她们两个怎么会还没到?阿须矢不在了她们就开始怠慢了?” 小蓧和落叶也是关东支部的组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的代号是传说中的武器“雪蓧双刀”,长船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关东支部谁都知道小蓧对阿须矢有意思。 小蓧对阿须矢的感情并不是喜欢,而是想要得到,小蓧勾引了关东支部所有的男人,她全部都得手了,只是还没品尝过关东支部最强者阿须矢的滋味,但她还还没来得及得到阿须矢,那个男人就被杀死了……不过小蓧并不气馁,她是典型的慕强性格,越是征服厉害的男人她越是有成就感,现在小蓧最想勾引的目标转移到了杀死阿须矢的楚子航身上。 “终于来了。”半分钟后,长船收回目光。 长船比所有人都要先发现匆匆赶来的车队,因为他的视力比所有人都要好,他是关东支部的狙击手。 长船话音刚落,众人能看到一排黑色的雷克萨斯车队从公路的尽头驶来,那是关西支部的车队,车队的排头是一辆火红的保时捷911和一辆深黄色的奥迪RS7,那是小蓧和落叶的座驾。 “怎么这么慢?”小蓧和落叶刚一下车,急性子的影秀就忍不住询问。 “姐姐说我们的警惕性要强一点,所以我和姐姐绕路去了趟风魔家看守的密林。”小蓧说。 “你们是和关西支部的人一起去的?”长船问。 “不,那些家伙原本就这么慢。”小蓧翻了个白眼,言语露骨,“关西支部的人太磨叽了,而且太老了,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提起想和他滚床单的兴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虎彻望向姐妹中比较靠谱的落叶,“风魔家的忍者藏在后山的密林里么?你们已经把他们解决了?” “怎么可能那么快。”落叶缓缓摇头,“我和小蓧在后山的密林里发现了雷达探测器和许多人为布置的陷阱,整片密林都有人为活动的痕迹,吊网和地刺都是风魔家忍者的手法,并且这些陷阱都很新,应该是今天布置完成的,但诡异的是……密林里没有人。” “没人?”虎彻愣了愣。 “笨啦,意思就是风魔家的忍者不在密林里。”小蓧说,“也许我们来之前他们还在,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凭空消失了。” “说起来这里龙马弦一郎也不在这里。”长船环顾空旷的四周,“情报里说龙马弦一郎率领他手下的自卫队在红井的周围警戒,但现在这里除了我们和关西支部的人,却看不到任何人。” “这次的任务对蛇歧八家至关重要,兵力不应该如此懈怠才对。”虎彻的脸色一遍,“难不成情报给出的时间出了差错,蛇歧八家的人已经从赤鬼川中将‘神’引渡到红井中了?他们已经杀死了‘神’,所以撤离了?” “不可能有那么快,‘神’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东西。”落叶摇摇头,“而且如果蛇歧八家已经完成了这一切,风魔家的忍者会清除密林中的陷阱和设备再离开,但我和小蓧看痕迹,他们撤离得十分仓促,真的很像凭空消失。” “不可能是凭空消失,大概就是匆匆撤离了吧。”虎彻的眼神低沉下来,“听你们的描述,就像是有什么人通知了他们我们的到来,所以他们提前离开了。” “这一代的风魔家忍者这么没骨气么?看来一点都没遗传到风魔小太郎那老头的倔脾气。”影秀耸耸肩,“那么会是谁对蛇歧八家告了密呢?我们之中出了内鬼?” “别第一个怀疑自己人。”落叶摇摇头,她的目光飘向后方的雷克萨斯车队,“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外人’在场。” 虎彻扭头望向关西支部所在的车队,他大刀阔斧地上前,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你们的人串通了蛇歧八家?让龙马弦一郎和风魔家的忍者提前撤离了?” “虎彻,你别血口喷人!”关西支部的一位组长对这个张狂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蛇歧八家已经没了政宗先生,如今是源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当家,还有什么我等好留念的?虽说我们和风魔家主有些往年的交情,但风魔小太郎的面子还不至于大到让我们和那些小一辈的风魔家忍者通风报信。”关西支部的另一位组长看着虎彻,冷静地说,“而且你还不了解龙马弦一郎的为人么?那个固执的男人怎么可能听到我们前来的消息就撤退?比起当逃兵他绝对会选择战死在这里。” “谁知道呢?”小蓧轻描淡写地笑。 蛇歧八家的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吵得不可开交,而真正的“外人”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的嘴脸。 这些人真是蠢啊……老唐心想,也是,不论是关东支部还是关西支部都是蛇歧八家的叛徒,叛徒之间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他们相互猜忌很正常,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自己这个“猛鬼众龙王大人的亲信”的头上。 老唐看时机差不多了,突然插话打断了两方的争执:“咳咳,诸位,或许没有人告密呢?在这里争执不休也不是一回事,我们到蛇歧八家打通的隧道下面去,问一问岩流研究所的那些家伙们不就能了解情况了么?” “还是老唐兄弟比较冷静,这种情况下没必要争吵,去隧道下面看一眼就清楚情况了。”虎彻冷静地说,“如果我们之中没有内鬼那当然好,一起合力把王将大人布置的任务解决好,完事之后吃肉喝酒,但如果真的有人提前向蛇歧八家告密,内鬼被揪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剐掉他身上一块肉……没人有意见吧?” 虎彻的语气阴冷又凶蛮,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算是赞同了虎彻的提议……而老唐眼观鼻鼻观心,心说这兄弟还蛮狠的,自己倒是不担心这些人要来把自己千刀万剐,因为这些家伙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大概一个人都活不下来吧。 “我就不下去了,我会在附近替你们望风。”身为狙击手的长船对虎彻等人说。 除了长船以外,以虎彻为首的关东支部成员们率先登上隧道的升降平台,随后跟随的是关西支部的组长们,由于升降平台一次最多可供二十人使用,可是总人数太多了,还余下一些关西支部的成员们留在上方,等待着第二拨第三拨下隧道。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恐怖的老唐 “既然人多了的话,那我也先留在上面,我等最后一批再下去好了。”老唐说。 “嗯?”虎彻微微皱眉,“老唐兄弟,你应该和我们一起行动才对,为什么要留在上面等最后一批再下?” “因为这也是龙王大人的意思。”老唐凑到虎彻耳边,压低声音说。 “龙王大人的意思?”虎彻挑了挑眉毛,依旧不解。 “哎呀,虎彻兄弟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是龙王大人派来的,说实话,我也觉得蛇歧八家的人没有出现在这里有蹊跷,龙王大人信得过你们,但不完全信得过关西支部那些家伙。”老唐有些急了,“所以我先留在上面负责盯紧他们,免得伱们都下去了,和地面失去了联系,关西支部那些家伙忽然在上面使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破坏升降平台或者偷偷联系蛇歧八家的人?也许蛇歧八家的人就藏在附近,如果关西支部和蛇歧八家的人串通好了,那你们的处境不就危险了?王将大人和龙王打扰交代的任务不就没办法完成了?” “原来如此,还是老唐兄弟你思虑周全。”虎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关西支部的家伙就负责你盯梢了,长船也留在上面,你们之间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放心放心,长船兄弟我也会好好关照他的。”老唐露出爽朗的笑,目送着虎彻等关东支部的一行组长们乘坐升降平台缓缓落入漆黑的隧道中。 “顾好你自己吧,顺便看着关西支部那些家伙。”长船对老唐不咸不淡地说,“我要去找个视野开阔的狙击点架枪。” 关东支部的诸位组长,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老唐关系熟络,老唐总是会找虎彻和影秀喝酒,老唐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虎彻和影秀都是急性子和暴脾气,三个人臭味相投倒是意外地合得来,但长船不一样,长船的性格沉闷又阴桀,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像老唐这样趋炎附势的家伙,如果老唐的身份不是猛鬼众龙王大人的亲信,他甚至不会摆给老唐任何好脸色。 “诶,长船兄弟,等会儿。”老唐伸手勾住了长船的肩膀。 “还有什么事?”长船缓缓地扭头,他看着老唐,眉头微微颤动。 看得出来长船已经有些不耐烦,想皱起眉头,只是碍于老唐的身份,他仍然耐着性子和老唐对话,没有把老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掉。 “长船兄弟,咱们也认识了有那么好几天了吧。”老唐长吁短叹地说,“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待见我,但怎么说呢,我其实还是个蛮重情义的人,其实我对你印象不差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长船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被对方这番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我这人性子暴,如果跟人动起手来闹得动静太大了不好收场,所以我很为难啊。”老唐叹着气说,“不然咱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把关西支部的这群家伙给解决了,然后表达一下你的诚意,比如说自戳双目也好,或者自断双臂也行……总之就是让自己失去行动能力,这样我也好有理由饶你一命啊。” “你他娘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长船怒目瞪着老唐,想要把老唐的手从自己的肩头狠狠甩开,“你昨天晚上跟虎彻他们喝酒把脑子喝坏了是么?到现在还没醒?” 然而长船的脸色下一秒就变了,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甩开老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张手掌就像一条铁钳似的,将他的肩头禁锢得十分牢实。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长船兄弟,我这是很认真在建议你。”老唐在长船的耳边低声说,“讲心里话,虎彻兄弟他们几个的性格的确蛮对我胃口的,但明明才是我真正的兄弟,我不能因为你们几个耽误明明的计划,如果你们真的不能配合的话……那我就只好把你们全部杀死了。” 巨大的恐惧忽然在长船的心里炸开……因为他对上了老唐的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竖状的瞳仁让人不寒而栗,瞳孔深处金色仿佛流淌的岩浆,那赤红的色泽透露着凝若实质的威压,长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极度危险的家伙,但肩膀处那股巨力却将他死死地遏制住。 当长船挣扎的力道和老唐手掌扣在他肩膀的蛮力达到冲突的极限时,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长船的肩骨居然被生生捏断了。 长船哀嚎一声,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顾不上肩膀上的剧痛,不由自主地迅速后撤,下意识想要远离眼前这个男人。 “你绝不可能是龙王大人的亲信!”长船用忌惮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老唐,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告诉你了,我是明明的朋友。”老唐咧嘴冲长船笑笑,“我和你们本身没什么矛盾,但你们不该背叛蛇歧八家,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间到红井来……选择就是这么沉重的东西,有时候做错了一个选择,它的代价可能要你用命来偿还。” 老唐说着说着忽然放着长船面掏出一张纸条,兴奋地在上面写着什么,嘴里还一个劲嘀咕:“选择就是这么沉重的东西,有时候做错了一个选择,它的代价可能要你用命来偿还……我靠,真他娘的哲理,这是这周的金句啊!我讲话真的是越来越像个哲人了,这句话必须记下来!以后等我不做猎人了完全可以去当诗人啊!” 一旁关西支部的众人看着两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短短的几秒内,两人之间已经爆发了一场难以察觉的冲突,更不知道长船刚刚从生死的威胁里脱身,此刻已经被废掉了一侧的肩膀,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此刻在外人看来,长船和老唐之间就像是忽然吵了一架,但这在关西支部的人看来也见怪不怪了,也关东支部的组长们经常吵架,那些疯疯癫癫的家伙们哪怕拿着小刀互砍尾指都不足为奇。 “愣着干嘛!你们这群蠢货!”长船冲关西支部的人咆哮,“看不出这家伙是蛇歧八家的人么!” 长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反应,作为一个狙击手,他身具着敏锐的直觉,就像生活在草原上的野豹可以凭借野兽的直觉对敌人的强弱有所判断,长船就天生拥有这种能力,当他判定对方为危险角色的话,额头的青筋就会不受控制地跳,通常这种反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但这一次长船的眼角的青筋前所未有的剧烈狂跳,以至于他的整张脸都在抽搐,因为他从老唐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别愣着,这家伙是敌人,很危险,他不是猛鬼众的人,他是蛇歧八家的人,对付他不需要留手!”长船一边大声吼着,一边往关西支部的人群里逃窜。 他窜入关西支部的人群中,并不是指望关西支部这些废物能解决老唐那种危险角色,也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与老唐拉开距离。 长船是狙击手,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近距离作战是最致命的,老唐这家伙固然危险,但只要自己准备妥当,长船也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但凡被自己拉开安全的距离,长船会让对方体会到得罪一名狙击手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显而易见的是,关西支部的人并不像长船想象的那样一无是处,听到长船的话,他们也预感到老唐是个危险角色,纷纷掏出武器。 对于关西支部来说,虽说关东和关西两个支部向来不对头,但至少长船是他们认识的有名有姓的组长,而老唐却是个陌生人物,只是打着“猛鬼众龙王大人的亲信”的头衔,至少王将大人的交代里从没有提到过这么一号人物……关西支部直接听命王将大人的吩咐,龙王大人也没有权利对他们直接下达指令。 漆黑的枪口和锋利的尖刀对准老唐,关西支部的部员看着那对竖状的赤金色瞳孔,全都感受到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这绝对是个危险角色! “我还没有对你们动手的迹象吧?我只是在和我长船兄弟聊天而已。”老唐看着关西支部的人,语气有些不悦,“你们忽然拿出这么危险的东西对准我不太合适吧?” 子弹与火光从漆黑的枪口中喷出,近十条手枪同时开枪,织成稀疏的弹幕往老唐的方向喷射而去,伯莱塔m9a3手枪,同样是经过岩流研究所的改装,威力巨大,一枪就能射穿麋鹿的厚皮,如果子弹打中人类的脑袋、脖颈或是心脏大动脉,一枪就足以毙命。 弹幕飞速逼近老唐的周身,却冒出明艳的火光,一枚接一枚的子弹被迅速消融,老唐的周身似乎遍布着一张看不见的膜障,透明无形却拥有着奇高的温度,金属的制品逼近他的周围却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不仅仅是一拨弹幕,更多的人不信邪地朝老唐开枪,但依然不起作用,从枪口里射出的子弹在靠近老唐时迸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耀,然后一枚接一枚的消失,就像一场不可思议的魔术。 这是完全超脱言灵学规则的情况,因为没有人听到老唐的吟唱,也没人看到领域的形状,子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消灭了……并且不是液化,而是汽化。 能够将合金制品的子弹融化的温度……至少要达到三千多度!而这样的温度形成的领域,甚至能融化次代种的鳞片和骨骼! “这家伙……是怪物么!”关西支部的人看着眼前违背常理的现象,一个个目瞪口呆。 “言灵!这绝对是一种未知的言灵力量!”关西支部的一位组长高喊着鼓舞士气,“别被吓到,任何的言灵力量都不可能违背混血种世界的规律,这种言灵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也许它只会对金属起作用,手枪和子弹不起作用的话就和他近身肉搏!” 关西支部其他的组长们都跟着关东支部的组长们进入蛇歧八家挖掘的隧道中了,唯一留在地面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组长,他在关西支部内拥有着极高的声望,甚至关西支部内有不少拥趸支持他继任下一任支部长,所以留他在地面也能镇住关西支部的众多部员们。 这名年迈的组长也并不是嘴上喊喊,他高举着长刀,身先士卒地朝老唐冲了过去,有了组长作为表率,被老唐吓到的关西支部的部员们也斗志高昂,有的人举着长刀跟在组长身后冲锋,有的人低声吟诵,催动言灵的力量。 关西支部组长以疾快的速度接近老唐,他的长刀率先刺入老唐身前那层看不见的领域中,刀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无形中,但组长的身体接近刀锋消失的位置却感受不到任何高温。 对方言灵的力量是只针对金属的……组长的心中愈发笃定,不然超过三千摄氏度的高温是几乎不可能被圈定在固定的范围内而丝毫不往周围的空气中溢出。 往往威力越强的言灵就意味着其拥有者身具纯度越高的血统,但血统的纯度越高就预示着能力愈发不稳定……哪怕是身为混血种之“皇”的源稚生也承受不住几次高危言灵“王权”的释放,这个叫做老唐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一直维持着言灵领域而面不改色?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传来,关西支部的部员们停下了脚步,他们一个个瞳孔颤栗,面无人色……因为他们看到这辈子也无法忘记恐怖景象。 关西支部组长的身体撞入老唐身前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中,然后一寸一寸的消失,衣服、手臂、胸膛……就连活生生的人也被消融了,在组长的胸膛被高温灼蚀了三分之一时,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身体。 “言灵·君焰”……下一秒,随着老唐的喉咙里吐出古奥的龙文,言灵的领域彻底爆发。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杀戮 炙热而灼目的火光涌现,“君焰”在刹那间就爆发了。 和楚子航的“君焰”不同,老唐的“君焰”几乎是瞬发的。 这也是违背言灵学规律的现象,威力越强大的言灵越是需要充足的准备时间,譬如源稚生的“王权”,在镇压死侍时,曾让恺撒和楚子航帮他拖延死侍群,争取释放“王权”的时间;再譬如绘梨衣的“审判”,在杀死敌人时,绘梨衣会吟诵“审判”的咒句,唤醒审判之力精准锁定目标;亦或者传说中的灭世级别言灵“莱茵”、“湿婆业舞”……都需要漫长的绸缪。 但老唐的“君焰”却略过了准备的阶段,不需要空气的预热,不需要热量的汇聚,巨大的火龙在老唐诵念出龙文后就应声而动,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关西支部组长的判断还是出现了问题,老唐的领域并不只是针对金属的,他的确能在自己的周身形成一层温度奇高的膜障,膜障的领域会被老唐圈定在规界的范围内,热量不会有丝毫的外泄。 当然这对领域拥有者来说,不仅需要掌握着序列号极高的言灵,还要拥有磅礴的言灵之力,和对力量近乎变态的掌控度……普通的混血种的确不可能同时具备这些优势,哪怕是混血种世界的“皇”也不行 但老唐可以,因为他是硕果仅存的几位至尊,是这个世界法则化身的一部分,就像老唐此刻将拥有着大到超乎常理威力的“君焰”瞬间释放,这在其他人的眼里已经超脱了混血种世界的规则。 火焰卷着炽热的空气咆哮着肆虐而去,似乎连空间都被高温灼烧得坍塌了,火焰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为虚无。 关西支部老组长剩下的三分之二身躯在顷刻间就湮灭为飞灰,甚至连半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然而火焰的巨龙并没有因此而溃散,它呼啸着狂涌而过,速度疾快到混血种的反应力都来不及闪躲。 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火柱将关西支部的众人全部吞噬,几十道人影在明耀的焰色中像是漆黑的鬼魅,火龙咆哮着掠过,所有的生机都被掠夺了,地面被炙烤成漆黑的焦土……火焰凝成的巨龙蔓延过几十米的距离,最后轰在远处一块巨大的岩壁上。 火焰冲撞在巨岩上,朝四面八方溃散,高温的余热将周围一大片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岩壁上留下一大片浓浓的黑灰,就像是有几十个人影交叠在一起,被封印在巨石上……那大概是关西支部的几十个人遗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证据了。 已经拉开距离到远处灌木丛中的长船看到这一幕,眼眶都要瞪裂了。 作为关东支部的疯子之一,长船见过阿须矢像是研究似的解剖尸体,也见过虎彻一刀将敌人齐骨斩断,还见过落叶把男人的身体一寸一寸的肢解,长船自己也拥有某种怪癖,他曾以为自己这群人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血腥最暴力的人了……但看着老唐身前延伸了几十米的焦土和远处岩壁上的灰烬,长船这才体会到什么是极致的暴力。 四十多名混血种,眨眼之间全死光了,连尸体都没留下半具,这是怎样压倒性的实力?这真的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么……长船觉得自己的肝胆似乎都在打颤。 “怪物!”长船狠狠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味和刺痛让他恐惧到麻痹的神经再度活跃起来。 长船用手指狠狠地摁下自己额头狂挑的青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名狙击手,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处变不惊,时刻都要保持冷静,长船之前不是没有过袭杀比自己更强的敌人的先例,他也是从刀山血海摸爬滚打到今天的,他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不该是恐惧,更应该是兴奋……因为只要解决了眼前这个极度危险的敌人,他就会接替死去的阿须矢成为下一任关西支部的新任领袖! 关东支部组长的心理素质还是很棒的,长船用了短短几秒就让自己镇定下来,对方的言灵已经经过大范围的爆发和释放,言灵的领域也该瓦解崩溃了,现在自己蹲守的灌木丛十分隐蔽,敌在明自己藏身在暗,即便双方的硬实力相差悬殊,但长船觉得这场双人战役的主动权至少被他握在手里。 抱着这样的想法,长船将狙击镜的视野从印着焦黑人影的石壁沿着“君焰”爆发的轨迹一路往老唐所在的方向移动,他的食指紧紧地摁在扳机上,等待着狙击镜地准心锁定了老唐,就第一时间把蛇歧八家研制的汞核心空尖弹送入对方脖颈的动脉中。 届时哪怕无法将对方一击毙命也至少会造成不小的伤害,汞元素不论对纯血的龙类还是对混血种而言都是致命的。 但长船又忽然愣住了,惊怖的感觉在他的心底缓缓蔓延……因为在瞄准镜的视野中,老唐的身影居然丢失了! 太诡异了,明明长船被剥夺视野的时间也仅仅只有“君焰”爆发的瞬间,前后短短两秒都不到,并且老唐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平坦的荒地,周围方圆几十米都找不到可供藏身的岩石或是巨木,可对方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我说长船兄弟啊。”熟悉的声音在长船的身后响起。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在长船的脑海里炸开,他先前花了好几秒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刹那间就坍塌了,前几天长船还觉得对方的声音和语气像是呆鹅一样愚蠢,但现在听到这道声音就好像听到了魔鬼的低吟,明明对方语气相较之前几乎没有改变,但长船就是觉得对方呼喊自己的名字时透着一股冷意,他的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但组长不愧是组长,即便被巨大的恐惧笼罩,长船凭借本能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对自己狙击枪的控制绝对是如臂挥使的,狙击枪在眨眼间就像变魔术般被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架在长船的肩头,长船本人甚至都没有扭头,他凭借着过人的听力和直觉用将狙击枪的枪头锁定在自己身后的声源方向。 长船能够确定,枪口对准的位置……一定是对方的头颅! 没有片刻的犹豫,长船狠狠地扣动扳机,粗长的枪管里喷出明亮的火光。 这柄曾经号称“狙击枪之王”的l115a3狙击步枪的开枪声宛若雷鸣,贴在耳边如此近距离的射击,长船的耳膜几乎都快要被震裂,但相应的,装载岩流研究所特制的汞核心空尖弹的这柄杀器也拥有着不俗的威力,虽然破甲贯穿的效果可能没有特制的破甲弹强悍,但论对混血种的杀伤力,这把狙击枪配这些特制的子弹绝对首屈一指。 岩流研究所模拟过,哪怕以身为“皇”的源稚生的防御力和恢复力,在百米内被这把枪命中致命的部位,也会在一瞬间就一命呜呼。 而现在近乎贴脸的距离,对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狙击枪……这个距离下对方避无可避! 浓浓的硝烟味弥漫开来,没有传来任何的哀嚎与惨叫,也没有惊慌逃窜的脚步声……看来那个叫老唐的怪物已经被自己解决了。 如此棘手的敌人都被自己解决了,那些关西支部碍眼的家伙们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消失了,此刻的长船心情大好,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遐想自己在虎彻和影秀他们面前威风八面的模样,这一次不只是小蓧,就连落叶也会被自己吸引到忍不住和自己滚床单的吧? 说不定还有机会和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试试三人行。 还有王将大人,如果这次捕获“神”的任务圆满解决了,自己当之无愧是居功至伟吧?届时自己就能顶替原本阿须矢的领袖之位,成为虎彻等人的上司,说不定还能一跃晋升为猛鬼众的桂马! 怀揣着这样的愿景,长船满心期待地扭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对方的残躯了,长船了解自己狙击枪的威力,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被命中,对方的整个脑袋应该都被轰爆了吧……不不不,汞核心空尖弹还有附带有爆破的效果,说不定对方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被炸烂了! 长船望向自己后方那道人影,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 哪有什么残躯,哪有什么脑袋和上本身被轰烂的恐怖景象,站在自己身后的,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叫老唐的家伙不仅还活着,甚至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你躲过了那一枪?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躲得过?”长船呆滞地看着老唐,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我判断是准确的……你的位置分明都没有移动!” “躲?”老唐挑了挑下耷的眉毛,“有这个必要么?” 一边说着,老唐一边伸出一只手,一枚尖锥状的子弹被他捏在两根手指间……长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赫然便是他狙击枪里的汞核心空尖弹! “不可能!这不可能!”长船像是疯了似的大喊,喉咙都扯破了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做到这种事!怎么做到的……伱是怎么做到的!” “很难么?”老唐反问一句。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尖锥状的子弹在老唐的手里缓缓的分离、钝化、失去棱角,最终形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形的金属球,较大的金属球是固态的乌黑色,这是构成子弹弹体的主要合金,而较小的金属球呈现银白色的液体状,这是子弹里的汞元素。 “说起来我的确从很久以前就讨厌这东西了,制作炼金武器的时候我从不会用上这东西,在我的青铜城里,是找不到任何汞元素的。”老唐捻着那团汞金属放在长船面前,“你就是想用这个杀死我吧?” 长船的嘴唇颤了颤,但没能说出任何话,他似乎完全陷入了呆滞,他的大脑都要宕机了,表情是满脸的惊恐和呆滞……能够汽化子弹的超高温领域、“言灵·君焰”、鬼魅的速度、能够随意操控甚至是分离金属的能力……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船看着老唐,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嘶哑的话。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长船兄弟。”老唐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呢?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只是让你亲手杀死一些人,然后放弃行动能力而已……长船兄弟你不知道啊,我已经比几千年前的那个我,要仁慈太多太多了。” 几千年前……长船甚至已经来不及考虑这段话的深层涵义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求生的本能趋势着他抬起手中的狙击枪,再一次对准老唐。 但长船再没有机会扣动扳机了,因为他额头的正中心已经多出了一个血洞……老唐手中的汞金属小球已经射入了长船的脑袋里。 …… 虎彻和影秀几个关东支部的组长和一部分关西支部的人随着升降平台落向隧道中。 “没有听到水声。”落叶说,“赤鬼川应该还没有被掘通,藏骸之井没有没打开,蛇歧八家的计划还没有落成。” “那不就是我们的胜利了?”小蓧轻巧地笑笑,“岩流研究所那些家伙没什么战斗力,警卫中也有猛鬼众的人,另一批猛鬼众的队伍正从地下往红井挖来,敌人最强的也只是那个叫宫本志雄的家主……可惜他只是生了个聪明脑子,战斗起来却是个废物。” “别大意,从地面上的情况来看,蛇歧八家很可能已经事先知道我们要来。”虎彻低声说,“也许上面空无一人的情况是对方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风魔家的忍者和龙马弦一郎的自卫队很可能全部撤进了隧道里,岩流研究所那些家伙也有很多鬼主意,绷紧神经,在下落到隧道的过程到确认下面的情况之前,我们要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隧道遭遇 “我说你会不会太紧张了?”小莜翻了个白眼,“如果是阿须失来指挥行动,肯定不会像你这样胆小。” “收一收你的臭毛病,别什么时候都犯花痴好么?”虎彻冷着脸低声对小莜训斥,“更何况是对一个死人!” “也对,阿须失已经死了,不论他以前多有魅力,死掉的人就没有意义了,真是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品尝阿须失的滋味。”小莜语气惋惜地说,“不过我倒是对杀死他的楚子航蛮感兴趣的。” “我看过那个楚子航的照片和资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实力很强,据说比阿须失更冷酷。”小莜细长的舌头缓缓地舔着樱红的嘴唇,“真是个浑身都充满魅力的家伙啊,这样的男人最吸引我了……不知道那个男人尝起来是怎样的滋味。” 小莜本身就是个很美的女人,平常的情况下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媚态,此刻昏暗的隧道里,这个女人又用暧昧的语气说着这些露骨的话,同时还做出富有暗示性的动作,这个极品的尤物把关西支部的众人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但和关西支部的众人截然不同的,关东支部的组长们明显已经对小莜的媚态免疫了……准确来说是忌惮。 虎彻和影秀都曾经被小莜成功勾引上床过,那是一段既美妙又折磨的记忆,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黄粱梦,虎彻和影秀包括长船都深知这个女人的骚荡是发自骨子里的,但凡这个女人把心仪的男人勾引到床上,就会瞬间化身勾魂夺魄的魅魔,又像是吸精蚀骨的蛇妖,不把男人吸光榨干绝不罢休,所以即便是虎彻或是影秀这样出了名的疯子,都对这个女人退避三舍。 “小莜,这一次虎彻说得对,你要谨慎点。”作为姐姐的落叶忍不住对妹妹小莜提醒道,“关东支部的人虽然性格都乖僻迥异,但至少我们不是敌人,可那个楚子航是敌人,我知道越是冷酷强大的男人越是能吸引到你,但越是能吸引你也说明那个男人越危险。” “放心啦,落叶,你对男人没有我了解。”小莜澹澹地笑,“有的男人像野马,有的男人像狮子,但那都是他们刻意演给你看的,你要你脱光衣服,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不论是野马还是狮子都会露出真正的嘴脸,变成一条吐着舌头的哈巴狗,恨不得马上冲上来舔舐你,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啊……你们说是吧?” 小莜一边讽刺着,一边斜瞥向关西支部的众人,表情似笑非笑……关西支部的组长们和部员们被小莜的目光扫过的时候都有些心虚,下意识避开这个女人的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提起楚子航……你们觉得现在红井的异常情况会不会和卡塞尔学院有关?”影秀试探性地提出自己的怀疑,“这个忽然搅进日本的势力也参与到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中了,并且还杀死了王将大人都没能解决的政宗先生,蛇歧八家和勐鬼众都对他们下达了最高级别的红字悬赏,那些人的行动总是出人意料。” “不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他们和勐鬼众更没有矛盾。”落叶点点头,“其实仔细一想,卡塞尔学院刺杀政宗先生的动机很不合理,如果根据秘党的《亚伯拉罕法典》的规定,他们判定我们这些白王血裔为危险血统的话,他们的第一目标应该是清剿或是掌控更不稳定的勐鬼众,而不应该把矛头对准蛇歧八家。” “会不会是为了彰显某种震慑力。”关西支部的一位组长提出自己的见解,“曾经的蛇歧八家受卡塞尔学院管制,但在政宗先生的带领下,蛇歧八家切断了卡塞尔学院的约束,日本分部也就此解散,所以在秘党的眼里,政宗先生是碍眼的反叛者领袖,理应被第一个拉出来杀鸡儆猴。” “如果真的是为了杀鸡儆猴,这件事就不该由作为学员的楚子航来做,而是昂热校长亲自来完成,并且不会是以暗杀这种方式。”落叶摇摇头,“我们都上过校长的课,以那位号称‘最强屠龙者’的老人的骄傲应该不会做出派自己手下的学生去暗杀敌对势力首领这种事。” “蛇歧八家的家族之间曾有传言,当初源氏重工被死侍袭击的事件是在恺撒和楚子航的帮助下才解决的,还有传言说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和卡塞尔学院的三位专员私交很好。”影秀忽然说,“勐鬼众里也有传言,龙王风间琉璃大人在歌舞伎座的演出曾经邀请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到场观看,并将三人请入贵宾席。” “卡塞尔学院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也遍布疑云啊。”落叶感慨,“但是不管他们和源稚生有私交也好,还是和龙王大人有交情也罢,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的行动之间有没有冲突,不论他们此前的行动都是处于什么目的,卡塞尔学院的最终目标都绝对绕不开一点……” “‘神’。”虎彻接着落叶的话补充,“这也是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共同目标。” “但是如果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入侵红井也不太合理吧。”影秀提出质疑,“虽然能杀死阿须失的楚子航很强,但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只有三个人,他们真的有能力解决风魔家那么多的忍者么?更何况龙马弦一郎的手下还有两个加强连的自卫队兵力和装甲车、坦克、战斗机编队……楚子航的言灵是‘君焰’,恺撒的言灵是‘镰鼬’,路明非没有言灵或是未知,如果真的有人能悄无声息解决这一切,那也该是拥有着‘言灵·时间零’的昂热校长本人吧。” “够了,敌人是蛇歧八家还是卡塞尔学院,一切在看过隧道中的情况后就有结论了。”虎彻比出噤声的手势,提醒众人,“马上就要落地了,保持安静,提高警惕,把刀握在身前。” 升降平台带着众人缓缓降落在隧道中。 和升降的通道不同,隧道下方并不漆黑,因为工程照明用的氙灯全部都处于开启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把隧道照耀得明亮如白昼,但至少光线的亮度是处于人体视觉的舒适区。 各种复杂的工程器械和仪具摆放在隧道通道的两侧,但一座座施工平台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没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声。 就和密林中的风魔家忍者还有红井周围的龙马小太郎还有自卫队的情况一样,隧道下方岩流研究所的成员们也全都不见了,蛇歧八家的人全部从多摩川地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关西支部的部员想要走下升降平台,被他的组长扣住肩膀拦了下来,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的组长们屏住呼吸,冷静地观察四周。 这是作为强者的谨慎,就像野兽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并不会立刻大声咆孝来彰显自己的威势,而是会先小心地嗅探、观察环境、判断领地的主宰和自身的实力差距,最后抓准时间将对方一击毙命! “好像真的没有人。”漫长的几十秒过去后,落叶试探着开口。 “怎么回事?”影秀也皱起了眉头,“岩流研究所的那些家伙去哪了?红井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一切都和之前传来的的情况不相符?” 此刻他们的正前方是挖掘的主干道,盾构机和超级掘进机都在隧道前方约莫五百米的位置,而他们的后方则是红井,红井的上方准备有五千吨的水银和不计其数的铝热剂燃烧弹,那是他们为“神”准备的坟墓。 “情报里说,红井里面并没有任何重型武器,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情报已经靠不住了。”虎彻低声说,“兵分两路吧,我和影秀一组,我们带一部分关西支部的人去看看红井那边的情况,另外一部分人就跟着小莜和落叶,掘进机那边就交给你们负责,五分钟后我们在升降平台这里重新碰头,交换情报。” “我没问题。”小莜耸耸肩,表示没意见,“反正我和落叶一直都是搭档,和关西支部这些人一起行动也好,他们之中没有任何能让我提起兴趣的男人,这样也不会让我在任务中分心。” “这是最好的提议,分头行动的效率最高。”落叶也点点头,她和小莜一起,率领着一部分关西支部的人往隧道深处掘进的的方向赶去。 而虎彻和影秀带着另一部分关西支部的人,扭头往反方向的红井移动。 落叶和小莜一行人在隧道以匀速穿梭,小莜一边迈着步子一边四下顾盼着,这是用双眼观察收集最显而易见的情报……除了战斗员以外,小莜在关东支部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一名侦察者。 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淫色成性没个正形,但其实小莜拥有着常人不具备的细心与敏锐洞察力。 “看不出明显的争斗痕迹,空气中也闻不到任何血腥味,和密林中风魔家忍者的情况很类似。”小莜在落叶身后说,“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岩流研究所的人的确是出于某种原因主动从这里撤离了,第二种情况是有人在岩流研究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下击晕了所有人,并把他们运出了隧道或是藏在隧道深处不显眼的地方。”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第二种情况除非是昂热校长亲自前来,不然我想象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落叶说,“但如果那个老人真的来了,以他的行事准则势必会直捣黄龙,他不会把时间和体力都浪费在风魔家忍者和岩流研究所研究员这些小人物身上。” “初步判断隧道里是安全的。”小莜说,“如果在这里面使用重型武器,氧气会耗尽是其次,整条隧道都会坍塌的,那蛇歧八家就永远别想吧‘神’埋葬进红井中。” “我们已经前进了四百多米,前面已经能看到盾构机了。”关西支部的一位精通机械的组长对小莜和落叶提醒道,“超级掘进机应该就在盾构机的前方,再前方大概就是隧道的尽头,岩流研究所的人挖到这里就停止了。” 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落叶、小莜和关西支部的人的前方,形状就像是好几截火车的车厢拼接在了一起,那就是名为盾构机的巨物,能够保障隧道挖掘工程的稳定性。 众人绕过盾构机,往隧道的更深处走去,由宫本志雄亲自指导完成的超级掘进机就停在隧道的最深处,巨大的合金钻头前方是坚硬的玄武岩壁,那里就是隧道的尽头,雷鸣般的水声从岩壁的另一端传来。 从声音来判断,对面的底下空腔距离隧道很近了,可见蛇歧八家仅仅只差一步就能将隧道与那条名为赤鬼川的汹涌地下河掘通,打开藏骸之井……但不知为何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也许掘进机上方的那道人影就是原因。 关西支部的组长们第一时间伸手摸向自己的武器,一个个摆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隧道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小莜眯着眼望去,那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女孩,身材的剪映看起来相当曼妙,修长的小腿骨肉匀亭,但因为是逆光的方向,从小莜所在的角度看不清掘进机上那个女孩的脸。 “岩流研究所应该没有这么有女人味的研究员。”小莜与那个女孩隔空对话,“你是谁?” “被夸有女人味我很开心,其实我也应该夸你一句你也很有女人味的,但我对你印象不太好。”蓝裙的女孩对小莜说,“因为你刚才说错了话。” “说错了话?”小莜微微皱眉,“你指什么?我应该不认识你,我们见面总共才说了不超过三句话。” “哦,我说的是你刚才下隧道的时候,在升降平台上说的,你说你对楚子航很感兴趣,想尝尝他的滋味。”掘进机上的蓝裙女孩居高临下地俯视小莜。 第五百四十一章 求一位龙王撕烂自己的嘴 “嗯哼,是我说的。”小莜大方的承认,“是我说的又怎样?我喜欢冷酷又强悍的男人,这很正常,没有女人能拒绝这样的男人吧?难道你喜欢懦弱的男人?” “不,我的喜好也和你一样,我也喜欢冷酷话少又精悍的男人。”蓝裙的女孩对小莜摇摇头,“但我和你不一样的是,我不会觉得所有的男人都是哈巴狗……所以你觉得楚子航也是一条哈巴狗么?” “我明白了!”小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一拍手掌,“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吧?你是不是楚子航的追求者,所以你才这么在意他?” “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在意我是不是对楚子航有兴趣,又介意我怎么说他,因为你是楚子航的爱慕者,我没说错吧?”小莜并没有回答蓝裙女孩,而是冲蓝裙女孩昂了昂修长的脖颈,“被我这么形容你爱慕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吧?是不是恨不得跳下来在我脸上甩一巴掌?” 落叶对自己的这个双胞胎妹妹很了解,她知道小莜就是在刻意耍贱,这是小莜的策略,在面对不同性别的敌人时,小莜通常有不同的话术……如果敌人是男人,小莜会换用妩媚的语气搔首弄姿勾引对方,如果敌人是女人,小莜就会极尽刻薄之能事,用尖酸刻毒的言语激怒对方,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敌人在战斗中放松警惕而做铺垫,小莜的语气配上她天生的一副媚态,她的战术很少有失灵的时候。 “小莜,警惕一点,这个女人可能不简单。”落叶在小莜耳边低声提醒,“她说她听到了我们在升降平台上的谈话,并且复述了出来,这说明她拥有远超常人的听力,通常一名混血种的听力是和自身的血统纯度挂钩的,能听到那么遥远距离的议论声,要么她身具纯度极高的血统,要么她拥有某种能提高感知能力的言灵。” “别担心,落叶,我暂时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气息,也许岩流研究所的人在升降平台附近装有监控探头或者监听设备,从我们踏上升降平台的那一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处于被监控的状态。”小莜低声对落叶说,“也有可能就像你说的,她拥有某种类似‘镰鼬’的言灵,这种装神弄鬼的家伙我们见多了,但最后不都成为了我们刀下亡魂么?” “没有监控探头或是监听设备,岩流研究所的设备都被我们关闭了,我也确实可以使用‘言灵·镰鼬’,这些你们猜的都对。”蓝裙的女孩坐在掘进机的护栏上,晃荡着双腿,“但你猜错的是,卡塞尔学院的确有很多楚子航的追求者,但我应该没有被包括在其中。” 蓝裙的女孩摆了摆手指,空气中传来隐隐的波动,那是透明的风妖往远处的空间里扩散而去,这是“言灵·镰鼬”的领域,证明她的确拥有“镰鼬”的力量。 听到蓝裙女孩的话,小莜和落叶心中稍稍落定,原本她们还对忽然出现岩流研究所挖掘的这片隧道中的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孩抱有几分忌惮,但没想到还没试探对方几句,对方就主动坦露了她来自卡塞尔学院和拥有“言灵·镰鼬”的真相,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多强的戒备心,一上来就把来历和言灵暴露。 言灵相当于一名混血种的底牌,在两名混血种捉对厮杀时,是否知道对方的言灵对战局的走向有近乎决定性的影响,但凡稍稍有作战经验的人都不会上来就对敌方通报“我是谁谁谁,我来自哪哪哪,我的言灵是xxx”……会这么做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自信的强者,哪怕敌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有把握能碾压对方,要么就是缺乏作战经验的蠢货。 很显然,小莜觉得面前这个蓝裙的女孩不属于前者,并且对方拥有的言灵是“镰鼬”,这说明对方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听到自己和虎彻等人的谈话也是依靠“镰鼬”的力量,这也进一步侧面印证对方很可能并不具备有多高纯度的血统。 毕竟“言灵·镰鼬”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况且“镰鼬”在言灵系列表上的排位也不高,“言灵·镰鼬”的拥有者中像恺撒·加图索那样能达到“a”级的血统评级的家伙已经是极少数了,小莜判断眼前女孩的血统应该还不如那个恺撒。 看来卡塞尔学院里不止有楚子航那样能斩杀阿须失的怪物,也有这个女孩这样初出茅庐的笨蛋啊……虽然不知道卡塞尔学院为什么会派这样没有经验的女孩参与到日本这么混乱的战局中来,但小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对方。 至于对方有没有可能不止拥有一个言灵……这种不合理的猜测压根没有人会去考虑。 “我们刚才在升降平台上的讲了那么多话,你却只针对我说的有关于楚子航的话,这说明你很在意楚子航。”小莜看着蓝裙的女孩,“你明明那么在意楚子航,还说自己是不是楚子航的追求者……哦,我懂了,你只敢悄悄的爱慕他,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楚子航,所以不敢追求他么?” ”你该不会要说自己是个楚子航的姐姐妹妹或者青梅竹马之类的吧?”小莜忽然露出笑容,“我这么说是不是刺痛你的自尊心了?你现在的心情是愤怒还是难过?”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那个叫楚子航的男人弄到手,我会得到他并征服他,让他像条哈巴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边吐舌头,我赏赐他舔舐我的脚底,我会狠狠地蹂躏他那张俊脸,而他会享受并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会把这一切变成事实。”小莜的笑容越来越恣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更生气,有没有一种想要把我的嘴撕烂的冲动?” 小莜轻佻又张狂的笑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掘进机上安静的蓝裙女孩,女孩面对小莜露骨的挑衅一言不发……对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小莜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她很享受这种一步步践踏对方自尊心的做法,小莜觉得自己已经将对方的耐性逼迫到了极限。 接下来就该彻底摧毁对方的自尊了,小莜这样想着……但下一秒,她满怀自信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把你的嘴撕烂……第一次听到这么下贱的要求,就和你的本性一样。”蓝裙的女孩摇摇头,“你知道么?我愿意浪费时间听你说这么多废话,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太无聊了。” “废话?”小莜愣了愣,表情有些僵住,“你说我的话是废话?” 对方的语气比小莜想象的从容太多了,根本听不出半分恼羞成怒的情绪,以至于小莜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你自己在脑海里疯狂臆想勾引楚子航的场景,你幻想能够征服楚子航,能把他变成你的男人。”蓝裙的女孩轻轻笑了笑,“但据我所知,你连那个阿须失都勾引不上,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征服楚子航呢?你说的不是废话是什么?” 小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没能征服阿须失的确曾让她感到挫败,这件事一直是小莜内心的一根刺,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女人魅力为数不多失利的一次,现在对方用轻描澹写的语气提起这件事,无疑再次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你觉得你刚才讲的那些连篇的废话能激怒我,能让我气急败坏对么?但我只能说你想多了,因为我比谁都了解楚子航,他根本就不是会被你这种货色勾引的男人。”蓝裙的女孩说,“要不然我也不会赏脸和他在一起。” 赏脸和他在一起……谁和谁在一起?小莜被对方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晕头转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蓝裙的女孩打了个响指,空气再次传来隐隐的波动,之前释放出的风妖携带着隧道另一端的声音返回。 “看来师姐那边也快解决了。”蓝裙的女孩滴咕道,然后低头望向小莜、落叶和一众关西支部的人,“蛇歧八家的那些人离开后我就一个人守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我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你们来到这里,但谁知道你们一直在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可是如果一下子就把你们解决了我又会半天没人说话,因为师姐解决另一批人的速度肯定比我要慢。” “忍了你们那么久,现在师姐那边终于差不多快要解决了。”蓝裙女孩兀然亮起了一对赤金色的童孔,她看着小莜,“你不是期待我在你的脸上甩一巴掌或是把你的嘴撕碎么?别急,马上就可以满足你。” 被蓝裙女孩那双黄金童盯着,小莜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蓝裙的女孩从掘进机高高的护栏上一跃而下……却不是摔落在地面,而是驭风般缓缓降落在众人的面前。 …… 和小莜还有落叶她们这里的情况一样,虎彻他们这边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他们一行人赶路到红井,这里隧道的尽头是一部巨大的工程电梯,样式是一个被半人高的围栏圈住的起重平台。 起重平台上空空荡荡的,这里是蛇歧八家为“神”准备的坟墓,原本应该是有重兵把守的,但此刻不论是警卫还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不见踪影了……只有一个白裙的女孩静静地站在工程电梯上。 女孩的脚下就是红井,这也是虎彻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红井的模样,这是一口巨大纵深的立井,深度的落差超过一百米,井底的表面积大概有整整一立方公里……对于一口井来说,它实在是太深太大了,容积简直能媲美一座规模不小的地下湖。 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都被装在红井上方一个巨大的漏斗状仪器里,操作仪器的仪器就在女孩的左手边。 五千吨量的水银对于一座地下湖来说大概也只有堪堪能铺满湖底的程度,但这些水银一旦和井底的积水混合后,就会形成一座剧毒的“水银湖”,再加上不计其数的铝热剂燃烧弹……这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不论对于纯血龙类还是对于混血种来说都无疑是致命的。 虎彻他们逼近了起重平台,但白裙的女孩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女孩好像丝毫不惊讶有人闯入到这么隐蔽的重地,也没被凶神恶煞的虎彻等人吓到。 准确来说,女孩更像是守在这里等候虎彻等人的到来,她一张小巧的脸上面无表情,就像是艺术家最完美的人偶作品,女孩白色的裙摆被灌入红井的风吹得摇摆不止,露出瓷器般精致纤细的小腿。 “影秀,果然被你猜对了。”虎彻看着女孩胸口佩戴的那枚刻有半腐朽世界树的银色徽章,“虽然不知道蛇歧八家那些家伙为什么消失不见了,但现在看起来果然是卡塞尔学院接管了这里。” “情报里显示,被派遣来日本的只有恺撒·加图索、楚子航和路明非组成的三人小组,之后昂热校长本人也亲自位临了日本。”影秀微微皱眉,“应该再没有其他人了才对,至少情报里没有提到这个女孩,她的身份未知。” “别相信那些没有用情报了,迄今为止它已经失效了多少次?”虎彻的拇指在刀柄上摩挲,“情报这种东西都是与时俱进的,相信那种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敌人不就在眼前么?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可以亲自从她的嘴里撬出来。” “你长的很好看,我喜欢好看的女孩。”虎彻望向白裙的女孩,“给你一个机会,主动交代出卡塞尔学院派来日本的人员、实力以及动机,然后作为我的女人陪我三个月,我保证不杀死你。” 影秀想说些什么,但被虎彻摆摆手拦下。 虎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白裙少女,眼底泛起志在必得的光。 第五百四十二章 杀疯的零 “可我没打算给你们机会。”工程电梯上的女孩淡淡地说。 女孩的话音刚落,从虎彻这边一行的人群中响起连续的枪声,一名关西支部的部员掏出腰间的枪对着女孩点射,在敌人只有一个的情况下,杀死唯一的敌人就意味着占据任务的头功,远距离的点射是最优的致胜选择。 关西支部的这位部员打空了一整个弹夹,但没有一颗子弹命中女孩,部员瞄准的是女孩的上半身躯干最致命的部位,但女孩仅仅是微微的移动脚步,几乎是在一平米的范围内躲闪,她的动作动作宛若芭蕾舞蹈般曼妙,身影就像林中的精灵一样敏锐,子弹打在铁质的工程电梯上,溅起点点的火花。 “混账!”虎彻喝骂一声,不是对白裙的女孩,而是对开枪的关西支部部员,“谁允许你随意出手!” 虎彻猝兀然的扭头,带锯齿的反钩刀从腰间狠狠挥出,那名瞄准白裙女孩射击的关西支部部员还在更换手枪的弹夹,忽然一股劲风裹携着死亡气息逼近他的额头,这名部员抬起头,一条锯齿状的刀锋在他的视线里无限放大,就好像一头鲨鱼朝他啃噬而来。 哀嚎声留在喉咙里,这位关西支部的部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他的身体就从头到脚被虎彻的反钩刀给一分为二,断裂的尸体摔落在地面上。 虎彻看着这名关西支部部员尸体平滑的断面,他舔了舔反钩刀上猩红的鲜血,嘴角勾勒出满意而陶醉的弧度,金属的下颌闪动着冰冷的光……关西支部的组长和部员一个个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地看着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同伴,下一秒就贸然死去,全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有几个人还被那位部员的血液溅到,他们看着死状极其惨烈的同伴,眼眶都快要瞪裂了。 而通威关东支部组长的影秀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对虎彻这喜怒无常的性格早就习以为常了。 “虎彻!你这个疯子!”关西支部的一位组长怒目瞪着虎彻,“你杀的是我们关西支部的人!你居然对自己人动手!” “我才是这一次的行动组长,我还没释放进攻信号,他有什么权利开枪?”虎彻的目光凶如戾兽,狠狠瞪着关西支部的人,用阴冷的语气回应那位质问他的关西支部组长,“而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这个女人很满意,我正准备把他变成我的女人,对我的女人出手,我没把他的尸体剁碎我就已经算卖你们关西支部面子了。” “虎彻,你太嚣张了!”关西支部另一位暴脾气的组长怒吼。 这位组长从腰间掏出长刀就准备冲上去与虎彻火拼,为他的部下报仇……但下一秒,漆黑而冰冷的枪口紧紧贴在他的太阳穴。 “你找死么?”持枪的影秀对关西支部的组长厉声警告,“别忘了,虎彻才是这一次行动王将大人钦定的组长,违背组长的命令擅自行动原本就要担重责,理应被重罚,我们还没怪你们关西支部没有教训好手下,你们反倒对行动组长亮出武器。” “关西支部,你们忤逆组长和王将大人的意志……”影秀冲关西支部众人断喝,“你们是想要造反么!” 虽说关西支部有足足八人,而关东支部只有两人,但关西支部的组长和部员们愣是被关东支部这些疯子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如果说关西支部是蛇歧八家驯养的优秀猎犬,那关东支部就是生猛的野兽,家饲的猎犬哪怕成群结队也难以与凶戾的猛兽捉对撕咬。 “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办法保证,谁会服从这样的行动组长。”关西支部的组长还在据理力争,但是气势显然已经弱了下来。 “放心,如果能保证行动的统一性,我也没有一味杀死自己人的恶癖。”虎彻懂得怀柔的策略,“这样吧,你们关西支部要是觉得不公平,这一次任务的功劳就由关东支部的三位组长和你们平分,我放弃头功,你们不要动手,我只要那个女孩就够了。” 虎彻的目光再次落到工程电梯方向的白裙女孩身上,他刚才暴起斩杀关西支部部员的一刀,除了愤怒于关西支部违背自己的命令对女孩偷袭,其实也有对刻意作势给女孩看的成分。 毕竟一旦战斗就很难控制力道,刀剑无眼,虎彻委实是打心底中意那个漂亮的白裙女孩,他害怕战斗到中途,自己嗜血的本性作祟,一个不小心就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刀下亡魂,就像那面关西支部的部员一样,所以如果能用压倒性的力量与暴力威慑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 但是下一刻虎彻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女孩完全没有被吓到,她没有趁机偷袭也没有躲藏,而是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虎彻等人,好像虎彻刚才发狠杀人的暴行在她的眼里只是蚂蚁蹬了个腿,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 “真是够劲的妞,我喜欢这一款的,都别上,让我独自征服她。”虎彻死死盯着白裙女孩,舔了舔嘴唇,“希望你被我压在身下喘息的时候,还能嘴硬用你那么高傲的语气说出不给我机会这种话。” 虎彻挥舞着宽大的反钩刀,往白裙女孩所在的工程电梯的方向笔直逼近,他的步伐由一开始的缓慢渐渐变得疾快,最后大步流星,似乎是一头刚猛的犀牛朝着林中的白鹿发起冲锋。 一记势大力沉的刀斩,裹挟着猎猎的劲风朝女孩裙摆间的细腰挥斩而去。 虎彻这刀是动了真功夫的,威力和声势都不比他刚才斩杀关西支部部员的弱……虎彻仔细观察过女孩闪躲子弹的技巧,那是一种很玄妙很高明的身法,虎彻挥刀的速度并不比子弹快,所以他料定这一刀不会像斩杀关西支部部员那样把女孩的娇美的身体一刀斩断。 果不其然,面对虎彻一记势大力沉的刀斩,女孩轻巧地跳跃起来,身影真的犹如麋鹿般矫健,发钩刀的刀锋险之又险地从她的裙摆边缘掠过。 虎彻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因为女孩后跃的动作已经被他预判了,甚至可以说正中他的下怀……虎彻并不觉得自己仅凭一刀就能拿下女孩,这一刀是为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而铺垫。 虎彻扭动手肘,借着挥刀的前冲动作做出一个角度和力道都堪称完美的肘击,他坚硬的肘关节直逼白裙女孩的胸膛……这是虎彻除引以为傲的刀术外千锤百炼的格斗技,他曾用肘关节击碎过坚硬的岩石。 正常人在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招时通常都是反应不过来的,哪怕混血种的反射神经比普通人更灵敏,但身体在未落地的时候也很难对这种凶猛的肘击做出招架,因为脚步没有踩实地面的情况下根本无从借力。 然而白裙女孩下一刻的动作总是出人意料。 面对虎彻凶猛的肘击,她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后撤,反而伸手迎上,要知道,虎彻相较于常人力道之大,如果是普通的女孩挨上着一记,不说命丧黄泉,至少也会落下个终身残疾,但女孩白皙的手掌就那样按在虎彻的肘间,就像温柔的驯兽员在安抚失控的野牛。 奇迹般的,女孩并没有被虎彻的肘击撞飞出去,和虎彻的手肘接触的手掌也没有应声骨折,她借助虎彻肘部斜向下冲锋的力道迅速下滑,女孩纤细而白皙的小腿化为一抹虚影,像是马鞭一样狠狠抽在虎彻的膝关节。 前冲的状态被打破,虎彻庞大的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砸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剧痛让虎彻清醒过来,他忽然意识到个白裙的女孩也是来自那个怪物云集的卡塞尔学院,虎彻刚刚被她娇弱瘦小的外表和美丽精致的容貌给迷住了,差点忘了比自己更强大的部长就是死在和这个女孩同样出自卡塞尔学院的人楚子航的手中。 怪不得卡塞尔学院方面放心让她一个人守在红井,原来她拥有着能够媲美一位关西支部组长的实力! 直到现在,虎彻依然没觉得对方的硬实力强过于自己,他认为眼前的失利只是因为自己一开始误判了对方的实力栽加上被对方姣好的容貌吸引而大意,诚然女孩的格斗技巧和速度都很不俗,但虎彻觉得自己在力量方面绝对不会输给对方。 更何况自己还有言灵的力量! 但下一秒,沉重的现实就给虎彻上了惨痛的一刻。 虎彻挣扎着想要从递上腾起身子,但一股巨力狠狠地将他的身体摁死在工程电梯的金属隔板上,虎彻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他的一侧肩膀居然被女孩一脚给踩得脱臼了,然而还没等他用另一侧手臂回击,虎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知何时,女孩已经从他的手中夺过那把带有锯齿状刀锋的反钩刀,刀尖狠狠地下落,锯齿割拉着虎彻的血肉刺下,贯穿了他的另一侧肩胛骨,刀尖深入工程电梯底部厚厚的金属地板里,将虎彻的身体扎了个对穿。 虎彻就这样被白裙女孩禁锢在了工程电梯上,女孩跨过他的身体时还不忘把他脚踝的腓骨顺脚踩碎,让这位敌人的临时组长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而虎彻也很给面子地又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毕竟断骨之痛不是常人能够忍耐的,即便是虎彻这样的硬汉没有当场失禁已经算是忍耐力很强了……至于为什么虎彻两只脚踝的腓骨都被踩碎了,但哀嚎只有一声,是因为呗踩断第一只脚的时候虎彻就已经因为忍受不住剧痛而昏死过去。 原本虎彻冲向女孩的时候,影秀还在心想虎彻不要被激起了杀性把这么好的玩具给搞坏了,毕竟他们还要从女孩的身上撬出有关于卡塞尔学院的情报,但短短五秒钟,女孩制服虎彻只用了不到短短五秒,影秀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渐渐变得阴沉,最后他的脸色难看得像刚刚吞了只死苍蝇。 “进攻!这家伙太危险了!她的实力绝不弱于阿须矢!”影秀冲同样被震撼住的关西支部的众人大吼,“合力围攻她,远程火力和近距离的攻击共同协作,别给她喘息的机会!” 其实影秀还说得保守了,因为哪怕以阿须矢的实力对上虎彻,也不可能在短短五秒内就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关西支部的众人也被影秀的一声怒吼惊得反应过来,之前虎彻让他们不要动手的画面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关西支部的人拔出枪和刀,有的人冲女孩远距离射击,有的人准备永人数的优势近身围猎女孩。 女孩敏锐的闪避在铁架的后方,子弹打击在铁架上,响起清脆的声音,激起阵阵地火花,女孩瞅准关西支部其中三位部员换弹的空隙,猛地从铁架后冲出,她的身体虽然娇小,但是爆发力十足,冲锋时的速度竟然比虎彻更快。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位关西支部组长挥刀,想要阻拦女孩前冲的姿态,但女孩灵敏地避开了他的斩击,手臂反而缠上了那位组长握刀的手臂,“咔嚓”一声,组长的关节被掰断,长刀落入女孩的手中。 近距离的一位关西支部部员掏出大威力的猎枪,对准了女孩的胸膛,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女孩就扭头斜斩,将猎枪的枪管一刀削断,刀背狠狠拍在那名部员的下巴上,将他的整个身体抽飞了出去,下颌骨骨折。 “闪开!都闪开!”人群后方的影秀高喝,他的黄金瞳亮起。 关西支部的组员们纷纷识趣地避让开,他们都知道影秀的能力,影秀的言灵是“阴雷”,言灵序列表上第十七位,效果是引爆压缩的空气团,和猛鬼众的阴将一样,这种能力用在偷袭上往往会起到意料之外的奇效。 这也是影秀的倚仗,关西支部的人已经为他争取到了释放“阴雷”的时机。 第五百四十三章 龙王的巴掌 影秀笃定这个女孩的情报不会详细到连他的言灵是“阴雷”这种事都知道,退一万步来说,哪怕对方知道了他的言灵也无济于事。 因为关西支部的人已经为“言灵·阴雷”的释放腾出了一块相当充裕的空间,那片空间里只有女孩一人,没有铁架,也没有掩体,她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而只要吟诵龙文结束,“言灵·阴雷”是瞬发的,对方哪怕速度再快也避无可避! 白裙女孩和虎彻的战斗,影秀全程都有注视,据他的分析来看,女孩只是速度很快、格斗技巧很高超,所以才能打虎彻一个措手不及,对方在面对虎彻的反钩刀和肘击时,显然不敢正面抵抗,所以影秀判断力量和防御力是女孩的弱势……这不就正好给了自己“阴雷”发挥的机会么? 自己根本不需要与对方比拼近身的格斗技巧,在“阴雷”面前,对方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是无用的……只要对方拥有的不是类似“无尘之地”这种能够瞬发却能够起到抵御或是防御作用的言灵,也不是“阴流”这种恰好能够克制“阴雷”的言灵,影秀都觉得这场战斗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 影秀死死地盯着白裙女孩的身影,黄金童里跳动着危险的光芒,他的嘴唇微动,开始低声吟诵释放言灵的龙文……但下一课,影秀吟诵龙文的节奏就被打断了,他的双眼和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就在影秀的目光中,白裙的女孩也缓缓张开一对黄金童,她童孔里的金色比影秀更生动、更灿然……影秀能感觉到那对黄金童往他的双眼里望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女孩灿金色的双童就像太阳一样耀眼,被双童孔注视着,影秀生出一种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被看透的错觉,似乎他的灵魂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那个女孩也开始吟诵龙文,那些古奥的字符一个个撞击在影秀的脑海里,让他一时间毛骨悚然。 因为影秀能看得出来,女孩释放的言灵,居然是……“阴雷”! 居然也是“阴雷”?怎么可能?难道这个女人和他拥有着相同的言灵? 不,不对!影秀忽然想起刚才和女孩的短暂对视,同时也想起那道似乎把自己完全看透般的目光……那道眼神绝对另有深意,对方的言灵绝不只是“阴雷”这么简单! 但影秀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他续上了被打断的吟诵,言灵的力量开始在他的周身涌动,但马上影秀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因为对方吟诵龙文的速度比他要更快的多! 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卡塞尔学院都是这样怪物么! “该死的!”影秀中断了龙文的吟诵,他放弃了释放“阴雷”,因为他根本没机会成功释放! 影秀勐地朝一旁扑去,但白裙女孩的黄金童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影秀周围的气团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至少有一点他没说错,一旦被锁定目标,速度再快也很难躲过“阴雷”,当吟唱完成后,“阴雷”几乎是瞬间释放的。 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又迅速膨胀,巨大的爆裂声响起,震耳欲聋,肉眼可见的气团在影秀的左肩处炸开,然而最先收到损伤的还并不是影秀的左肩,而是他的左耳耳膜,影秀的左耳耳膜在一瞬间就被爆裂的声波给震碎。 影秀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他的左肩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开,肩骨凹陷坍塌,鲜血和碎肉一起飞溅,场面一度血腥无比。 影秀往前扑出的身体因为爆炸而失去平衡,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影秀另一只完好的手捂着被“阴雷”炸毁的肩膀扭动翻滚,喉咙里直抽凉气。 但折磨远远没有结束,还没等影秀从第一发“阴雷”造成的伤害里缓过劲来,第二发“阴雷”就接踵而至,迅速在他的右侧大腿处炸开。 威力巨大的气团贴着影秀大腿的根部爆开,将他大腿的肌肉炸得血肉模湖,又是一事痛彻心扉的惨叫,肩膀和大腿处同时传来剧痛,只剩下一条胳膊可以移动,影秀已经不知道该去顾着那一边了,第二次爆炸的位置离大腿根的中部很近,影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为男人的生育能力有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剧痛让他的整个下半身几乎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冷汗瞬间爬满了他的额头。 为什么要得罪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得罪这个女人……这是影秀在剧烈的痛楚中唯一的想法,一时间,他居然觉得叛逃家族投向勐鬼众,和蛇歧八家还有卡塞尔学院为敌是个荒谬的错误! 但白裙的女孩显然没有放过他,第三发“阴雷”在影秀的右胸处炸开,将他的胸膛炸得皮开肉绽,剧痛与过度失血将这位关东支部组长送入昏迷……影秀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然而连续的三发“阴雷”依旧不是白裙女孩的极限,又是连续的三发“阴雷”在关西支部的人群中猝不及防地炸开,关西支部的人被紊乱的气流冲撞得人仰马翻……这大概是女孩第一次使用“言灵·阴雷”,却能毫无停歇地将这个陌生的言灵连续释放六次。 要知道,勐鬼众的“银将”释放“阴雷”的最高纪录也只是连续六次,这还是经过了他几十年来在实战中磨砺和对自身的训练才能做到,但白裙少女初次使用就可以媲美“银将”几十年的苦修,她的血统天赋之高可见一斑。 白裙的女孩左手手持关西支部组长的日式长刀,右手握着虎彻的反钩刀,她冲入关西支部的人群中,所过之处,关西支部的组长部员们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被她给迅速压制,没有人是女孩的一招之敌,断手断脚骨头脱臼都算是轻伤。 有的人卡死在工程的铁架上,昏死过去;有的人脸颊骨被顶碎,在地上打滚疯狂哀嚎,失去了战斗能力;有的人腹部都被长刀贯穿了,捂着潺潺流血的伤口,惨叫不止…… 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游走,就像是一曲翩然的芭蕾舞,但在优雅中又透着最简单、最极致的暴力,人群被她的气势与刀锋逼退,女孩似乎是在恣意的舞蹈,只是这些不长眼的人挡在了她舞步的必经之路上,她就用手中的双刀顺便把这些路障拔除。 女孩甚至没有动用什么过大的力量,不论是击碎别人的面骨,还是将刀锋送入对方的身躯里,看着她的动作,你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一切都是那么的轻轻松松……如果虎彻和影秀的意识还清醒,见到了这一幕,他们绝对会被震撼到五体投地。 因为这就是阿须失曾经追求却苦求而不得的极境。 阿须失的老师曾经教育过他,世界的一切东西都有缝隙,那便是一个物体的“眼”,只要能找到一个物体的缝隙,那么你只需要用平常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的力道就能击碎“它”。 缝隙既为弱点,坚硬的岩石有缝隙,柔软的流水有缝隙,甚至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都有缝隙,当你找到岩石的缝隙,普通人都可以轻易切开石块,当你找到流水的缝隙,看似斩切不断的水流也会被你分开,当你找到空气的缝隙,你会感受到挥刀的动作再无凝滞,浑然天成,刀似乎和你本身融为了一体……这便是曾经至高的剑圣,宫本武藏所描述的“空”的境界。 然而缝隙这种东西不仅会在岩石、流水、空气这些实物上出现,在意识流的东西上也存在,比如说战斗,找到了一场战斗的缝隙就意味着对战局的把控到达了极致,这时候你可以随时、随手、随心所欲地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用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战斗会变得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又自然。 白裙女孩战斗的过程实在太美了,就像一场行为艺术的具象化,暴力又唯美,但无奈并没有旁观者能记录下这艺术性的一幕……作为对手的虎彻、影秀和关西支部的众人在短短几分钟里全部晕死过去了。 在解决完了所有人后,白裙女孩将虎彻的反钩刀和关西支部组长的日本刀随意地扔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隧道自言自语:“夏弥教的果然有用……掌握了事物的‘眼’,我还能变得更强。” …… 隧道的另一端,赤鬼川方向。 小莜和落叶死死但地盯着从天而落的蓝裙女孩,包括关西支部的组长和部员们,他们看向女孩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前所未有的警惕,就像在注视一头奇珍异兽。 不是因为蓝裙女孩无可挑剔的长相和曼妙苗条的身材,而是因为她的动作……她从超过五米的超级掘进机上一跃而下,不是坠落,而是缓缓地飘落。 什么样的能力能让一个人从逾越五米的高度缓缓降落?轻功?别扯澹了,这又不是仙侠世界……便携式喷气机?可除了一袭蓝色的长裙,身上什么都没有……还是言灵的力量? 但她的言灵不是“镰鼬”么?不论是小莜还是落叶或是关西支部的人都亲眼看过女孩使用“镰鼬”的能力……一个人是不可能拥有两种“言灵”的能力,这是混血种世界的常识,哪怕是仅次于四大君王的次代种也不可能拥有两个言灵,能够随意动用自然法则力量的只有四位至尊,和他们之上的两位至高的皇帝。 “落叶,你看出来了么?她是怎么做到的?”小莜仍然不敢置信地问向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不知道,但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她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对手都不一样,小莜。”落叶对自己的妹妹低声提醒,“卡塞尔学院果然卧虎藏龙,怪不得那个疯子学院敢只派她一人接管这么重要的地方,看来我们想从藏骸之井内取出‘圣骸’,就必须要先解决这个女人。” “你说你赏脸和楚子航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小莜死死盯着蓝裙女孩,这个女人开始让她有危机感了,“你是楚子航的女人么?” “楚子航的女人?”蓝裙的女孩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又展开笑颜,“这个说法太难听了,我更喜欢别人说楚子航是我的男人。” 小莜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她从这个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不仅是因为对方的实力,更是因为对方的相貌。 坐在掘进机的围栏上,小莜还没有看清这个女孩的长相,只觉得对方的身材曼妙,不过看起来似乎不丰满,这也让小莜始终保持着一份身为成熟女人的优越感。 但现在看清了对方的脸,小莜地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因为对方实在太漂亮了。 这种无名的怒火其实是源于女人的攀比心和自卑的心理,小莜很少有产生这种心里落差的情况,因为她一直对自己的相貌无比自信,直到她遇到了这个仅凭一张脸就能碾压她的女孩。 小莜靠着自己女人的魅力征服过无数男人,鲜有失手,为数不多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阿须失……但阿须失死在了楚子航的手上,而比阿须失更强更俊冷的楚子航却是这个女人的男人。 论长相,论男人,自己都被这个女孩爆得体无完肤……小莜心中的妒意已经强盛到了极点,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短刀,猝不及防地朝女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狠狠割去。 但小莜的一刀完全落空了,女孩的身影像是抓不到痕迹的风一样掠过她的身边,然后小莜真的听到“呼呼”的劲风声从她的耳畔传来。 小莜还没意识到这股风声从何而来,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个修长而白皙的巴掌就狠狠地甩在她左侧的脸颊上。 巨大的力道将小莜的脑袋连带着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抽飞了出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雪蓧双刀 在关西支部的组长和部员们震惊的目光中,小莜的身体被蓝裙的女孩扇得在半空中足足旋转了三圈后才落地,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做出的这样动作,这姿势即便是放在体操界也相当炸裂。 落叶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蓝裙的女孩,对于这个将自己双胞胎妹妹一巴掌抽飞的敌人她并没有轻举妄动地进攻,而是凝神不动盯着女孩,拇指死死地贴在腰间的刀柄上。 这才是落叶真正认真的模样,她一直都是这种冷静的性格,哪怕自己的妹妹在自己面前遭受了欺侮,在找到那个进攻最佳的时机之前,她会强迫自己按耐住冲动,静静等候机会,就像丛林中蛰伏等待猎物到达最佳狩猎位置后,再迅勐扑出,一击制胜的猎豹。 但哪怕是擅长分析对手的落叶居然一时间也看不透这个蓝裙的女孩,对方的速度快到她的眼睛几乎都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形,这个女孩的动作就仿佛是瞬移,并且她挥出的一掌明明那么轻描澹写,却携带着出乎意料惊人的力道,把小莜的整个身体都抽飞了出去,看得出这还是对方留有余力的力道……那对方的全力一击该有多重? 再结合对方从掘进机的围栏上跳下时,犹如驭风般缓缓飘落的能力……这是个相当棘手的敌人,简直深不可测,落叶在心里对蓝裙女孩的实力做出判断。 小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蓝裙的女孩,直到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脸颊处原本是火辣辣的疼痛,渐渐剧痛转为麻木,直到失去了直觉,小莜还是愣住的,似乎是蓝裙女孩的一巴掌把她给抽懵了。 “你居然敢……你居然真的敢打我的脸……”小莜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脸颊处被蓝裙女孩抽打的位置,她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表情因为极度的惊愕与愤怒而有些扭曲。 直到小莜碰到了自己被女孩抽到的那一侧脸颊,她沿着脖颈,往下颚线,再往颧骨的方向一寸一寸摸去……小莜呆滞地反复摩挲面庞,虽然她的脸部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手掌的知觉还在。 记忆力自己的脸颊明明是圆润又光滑,特别让自己满意的是自己的颧骨,高挺却不突出,配合自己细长的脸型,将气质衬托得犹如狐妖一般妩媚……但现在却变得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光滑而妩媚的肌肤变成了绽开的皮肉,小莜摸了摸低头一看,手掌上满是淋漓的鲜血,自己的脸皮已经被刚才那一巴掌抽得皮开肉绽……不仅仅是皮肤,连自己引以为傲的颧骨也断裂了,整个面颊骨都已经扭曲变形,哪怕是张口吐气,嘴角处也在“呼呼”地往里灌风。 “啊啊啊啊啊啊! !我毁容了!你居然敢让我毁容! ”小莜爆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叫,她死死地看着蓝裙女孩,眼眶都要瞪裂了,“我要杀死你!我一定要杀死你!我会撕烂你的嘴,在你的脸上划上一千道伤口! !” 小莜的人生中从没有这样愤怒过,也从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都说女人的脸堪比于她的第二条生命,对于小莜这样的女人来说,美貌在她人生中的重要程度更是甚于她的生命,此刻容貌被毁,就意味着她无法再用自己的外貌来勾引男人,她失去了身为女人的资本,也失去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利器。 一瞬间,小莜想象到曾经她得到手玩腻后又抛弃的男人以后看她都将是用嫌弃又鄙夷的目光,又想到曾经被她的美貌比下去而瞧不起的女人也许会翻过头来羞辱她,她无法再用自己的美貌这个利器诱惑任何人,曾经的优越感会让她产生无比自卑的落差……不!不可能!这是小莜完全不可能接受的事!这样的人生简直是地狱! “杀死她!落叶,帮我!”小莜扯着嗓子厉声地尖叫,她张嘴时,脸上已经变形的颧骨显得更加畸形狰狞了,“她居然敢这样对我!帮我杀死她,落叶!我不允许她活着!我要让她被千刀万剐死去!我要让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会的。”落叶安抚妹妹的情绪,“放心小莜,这个女人敢这样对你,我们一定会让她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小莜忍不住想从腰间抽刀,扑向蓝裙的女孩,却被落叶按住肩膀拦了下来。 “别急,小莜,我知道你很愤怒,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我也想替你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落叶对小莜低声说,“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这个女人的实力太出乎意料了,除了‘言灵·镰鼬’,我们对敌人的能力一点都不了解,贸然进攻吃亏的也只会是我们自己。” “可是,落叶,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小莜的眼底跳动着狠戾的光,“我按耐不住要杀死这个女人……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我们至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能力和大概的实力。”落叶压低声音对小莜疾声说,“先让关西支部的人帮我们探探这个女人的底。” “还愣着干嘛?”落叶厉声对关西支部的人质问,“敌人已经落到了我们的面前,还打伤了我们的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么?别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记得王将大人的交代了么?还是说你们被对方吓破了胆,难道一群男人连女人的胆识都不如么?” 原本关西支部的众人也都被蓝裙女孩如鬼魅般忽然的动作给惊得震慑住了,但此刻被落叶的话提醒,关西支部的组长和部员们有被刺激到,纷纷掏出武器,将矛头对向蓝裙的女孩。 其实在分头行动前,虎彻秉承着男人的绅士原则,将更多擅长使用近身武器的关西支部组长都分到了小莜和落叶这一拨,所以相较于虎彻一行人,落叶他们这边的战力其实更加强悍。 关西支部的组长虽然个体实力都比不上关东支部的组长们,但他们之间的配合绝对称得上默契,组长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对蓝裙女孩发起进攻,有的人用铁钩甩向女孩的脚踝,有的人用长刀斩向女孩的脖颈,有的人用虎刺向女孩的胸口冲拳……至于战斗力不如组长的那些部员们则纷纷掏出枪,将女孩放在自己的瞄准视野里。 小莜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蓝裙女孩的方向,她的心里一方面希望女孩被关西支部的男人们突袭的千疮百孔,一方面又不希望女孩马上被杀死……因为她不愿意这个女人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她要将这个女人折磨三天三夜,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落叶的目光也在女孩和关西支部组长们的身上来回游走,她想知道这个蓝裙女孩会用什么办法来面对来自多个方向的进攻。 迄今为止落叶还不知道女孩的真实能力,虽然此前女孩的确当着她们的面使用了“言灵·镰鼬”,但她很显然还具备其他的力量……在面对关西支部众人近乎水泄不通的包夹时,落叶认为连阿须失都不可能仅凭单纯的速度和力量来躲避与反击刀枪这种利器,女孩想要破开眼前近乎死局般的形势,只能选择动用她不可思议的能力。 平地忽然刮起了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虽然只是微风的程度,但这让每个人都下意识感觉到毛骨悚然……地下百米深的隧道里怎么会突然刮起风呢? 落叶下意识地望向掘进机,掘进机并没有被开启,隧道的换风系统也并没有启动,那这阵风到底从哪来的? 关西支部组长的铁钩即将缠绕女孩的脚踝,刀锋几乎触碰到女孩脖颈的肌肤,拳刺也逼近女孩的胸口,组员们的手紧扣在手枪的扳机上,接近十道杀机近乎将要同时降临在女孩的身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和煦的微风忽然变得狂暴而紊乱,变成了狂乱的飓风。 关西支部的众人被这股忽然卷起的风吹得身形不稳,一个个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持枪的部员们刹那间就失去了准头与对手枪的控制力,而那些手持刀剑等冷兵器的组长们的武器更是脱手飞出,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就这样被瞬间瓦解。 小莜和落叶也只能艰难地下移重心才看看能稳住身形,她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距离蓝裙女孩最近的几名关西支部组长都被这股暴风给卷飞,狠狠地撞击在隧道的岩壁上,稍远一些的组长和部员们也被狂风吹拂得七零八落,一个个栽倒坠地。 而蓝裙的女孩却稳稳立在风暴的正中央,巍峨不动。 “见鬼,这阵诡异的风是怎么回事?”小莜按住自己将要走光的裙摆,对落叶尖叫。 “这阵风是……那个女孩的能力。”落叶看着风暴中央的蓝裙女孩,怔怔地说,“或者说,是她的言灵。” “什么?她的言灵能够驭风?你还不如告诉我她随身携带着一台超级鼓风机!”小莜不敢置信,“那个女人的能力不是‘镰鼬’么?我们明明都看到了,‘言灵·镰鼬’虽然能驱动风妖,但那些风妖只有搜集空气中声音的能力,并不能控制真实存在的风元素……你说她的言灵能够驱动风,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种言灵?”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小莜你仔细看,这阵风是以她为中心卷起来的,她的位置正好处在这阵风暴的台风眼!”落叶指着蓝裙女孩的方向,“距离她越近的组长受到的冲击波越大,我们距离她有段距离,所以我们还能勉强保持直立,但那些逼近她身边的组长们却被掀飞了出去,这说明她的周围是风压最大的位置……但小莜你注意看她的头发和裙子。” 按照落叶所说的,小莜的目光往蓝裙女孩的头发和裙子望去,然后她瞬间变了脸色……因为女孩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和长长的蓝色裙摆……一动没动。 隧道里忽然卷起了这么大的风暴,头发和裙摆这些轻飘飘的东西,走路都会轻易地飘动,被风吹过怎么可能完全不动? 落叶说得对,女孩所在的位置就是绝对的风眼,这阵风就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果真拥有驭风的能力! “‘阴流’么?”小莜不可置信地喃喃,“难道说她的能力是‘阴流’?” “不,小莜,你还记得刚才这个女孩从掘进机的围栏上落下的模样么?她的身体不是坠落,而是像叶子一样飘落,正常人从高处坠地的时候裙子都会不受控制地扬起,但那时我就注意到了,她的裙摆一直都没有飘动。”落叶语气凝重地说,“‘阴流’对气流的控制程度还达不到能托起或是卷飞一个人的程度,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言灵我只能想到一个……‘风王之童’!” “‘风王之童’?”小莜一愣,“那不是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言灵么?她不是已经拥有‘镰鼬’了么?怎么可能拥有‘风王之童’?一个混血种只能拥有一个言灵,这不是混血种世界的铁律么?” “是么?混血种世界还有这么无聊的规矩么?”蓝裙的女孩翻了个白眼。 然后蓝裙的女孩望向那些还没倒地、仍在苦苦支撑的关西支部组长和部员们,随手一挥,隧道里又一次刮起了狂乱的风暴,风暴席卷了关西支部的众人,将他们吹得人仰马翻,狠狠撞在盾构机的厚厚的金属壁上,纷纷晕厥过去。 “就是现在!”落叶忽然暴喝一声,她示意小莜,现在就是她所说的合适的时机! 双胞胎姐妹的配合相当默契,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落叶话音未落,小莜就配合着她冲了出去,两道身影以完成相同的速度,却安全相反的角度逼近蓝裙的女孩。 短刀和长刀同时从双胞胎姐妹腰间的刀翘中出鞘,“雪莜双刀”,这是小莜和落雪的成名绝技。 第五百四十五章 绝望的对手 如果关西支部还有人保持意识的话,他们一定会瞪大双眼瞧着这一幕,因为落叶和小莜很少组合使用“雪莜双刀”这一绝技。 所谓绝技,便是指超群的技艺,轻易不可展示,哪怕在绝境中使用也能瞬间扭转战局,而“雪莜双刀”便是小莜和落叶最后的绝技,也是她们最强的杀招,就连关东支部曾经的最强者阿须失也不敢正面抵抗使用“雪莜双刀”的小莜和落叶。 落叶的长刀和小莜的短刀交错闪过,刀光中隐隐有黄叶和落雪的影子起舞翻转。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又巧妙的障眼法,落叶和小莜一长一短的双刀刀背上都使用了错金工艺,搭配使用起来能起到奇效,在高度的移动斩切中,落叶的长刀看起来就像是成串的的黄叶旋转着坠落,让人眼花缭乱,而小莜的短刀则像是成片的雪花缤纷飞舞,让人目不暇接。 高速的移动中,落叶和小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姐妹两人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最完美的杀意。 杀意,这是使用“雪莜双刀”必备的信念,曾经小莜和落叶出师就是使用的这一招……这对双胞胎姐妹曾用“雪莜双刀”杀死了她们的剑道老师,一位老剑圣,姐姐落叶用长刀斩断了老师的喉咙,而妹妹小莜用短刀割开了老师的胸膛。 因为她们的老师曾教导过她们,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刀,永远是用来杀人的刀。 那是小莜和落叶使用“雪莜双刀”爆发出最强杀意的一次,那一次战胜了身为她们老师的老剑圣也让姐妹两人名声大噪,从此以后,每当小莜和落叶使出“雪莜双刀”,姐妹的双刀下必然会多出几条亡魂,但其实她们之后每一次的“雪莜双刀”,都没有像杀死自己老师时,迸发出那种汹涌如浪潮般的杀意。 可今天在面对这个蓝裙的女孩时,小莜和落叶再一次找到了当年弑师那场战斗的感觉,甚至这一次的杀意比那时更汹涌、更浓烈……杀气仿佛凝为实质,化作一股接天的海潮,从姐妹两人身上喷薄而出,似乎要把蓝裙的女孩淹没。 能赢!这是小莜心中下意识的想法,自己和姐姐这一次使用的“雪莜双刀”配合得天衣无缝,并且已经逼近了蓝裙女孩的身边。 高速旋转的双刀就像锋利的绞肉机一样割向蓝裙女孩的咽喉与胸膛,落叶与飞雪的虚影眼花缭乱,这种情况下哪怕对方速度再快,也根本不知道往哪躲避! 哪怕对方使用“言灵·镰鼬”也根本勘破不了,“雪莜双刀”的两柄刀中都添加有古老的炼金工艺,它们不仅在视觉上极具迷惑性,在声音上也能蛊惑敌人,在双刀同时使用且频率达到一致时,两把刀会产生共振,炼金矩阵会把刀身割裂空气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无限放大,听起来就像是有无数致命的刀锋同时高速斩向自己,这对被攻击者来说会造成成倍的心理压力。 就算对方那种古怪的驭风能力真是“言灵·风王之童”也没关系,自己和姐姐已经逼近了那个女人所在的位置,就算她能用“风王之童”的能力忽然卷起勐烈的暴风,小莜和姐姐落叶也能在第一时间抵御住暴风的力量,将手中的刀用力地朝那个女人的方向掷扔过去。 只要掷刀的轨迹是沿着逆风的方向,双刀的受到的空气阻力就只有刀锋那薄薄的一层,小莜自信她的全力要比那个女人的能力更强。 小莜自信和姐姐落叶的这一招“雪莜双刀”能够击败这个女人,但她又不希望这个可恶的女人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小莜已经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自己胜利的场景,她要让这个女人在绝望中败北,然后自己会在她美丽又年轻的脸颊上割裂出上千个深浅不一的伤口,还要找来好几个勐鬼众最丑陋最衰恶的男人来轮番羞辱她,与此同时自己还要让她的男人楚子航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被自己羞辱……想象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在自己面前看着对方彼此被凌辱却又无可奈何,而自己就像是她们的主人一样恣意操控着一切,小莜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邪魅当然弧度,她的心里就涌过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小莜似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乐趣。 落叶也能感受到自己和妹妹的默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理论上这场战斗应该是以自己和妹妹小莜的胜利告终才对,但真的当刀锋逼近蓝裙女孩脖颈的时候,落叶的心里却下意识涌过不好的预感。 这股不好的感觉从何而来?落叶有些迷惘,直到她看到了蓝裙女孩的表情,落叶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面对自己和妹妹小莜前所未有完美的“雪莜双刀”,那个女孩既没有闪避的意思,也没拿出严阵以待的态度……落叶还在蛇歧八家的时候见过家族的剑道高手挑战家族那位身具天照命的少主源稚生,其他人都观察挑战者的出刀与源稚生反击的动作,但落叶却会着重观察挑战者和源稚生双方的表情。 能够挑战源稚生的剑士无一不是久负盛名的强者,强者的心中自然怀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傲气,即便是面对身具“皇血”的天照命少主,他们也并不觉得自己没有胜利的机会,当那些剑士们朝源稚生挥刀使出自己毕生最强的绝招时,他们的脸上全都会露出充满自信的必胜表情……就像现在自己的妹妹小莜这样。 每当那些剑士强者以为自己的绝招能顺利战胜这位天赋卓绝的少主,从而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时,源稚生就会雷霆般反击,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能够战胜自己的念头只不过井底之蛙的臆想。 落叶曾好几次清晰的观察到,在面对那些剑士强者施展引以为傲的剑术绝学时,源稚生露出的表情都是轻蔑、鄙夷、不屑一顾……这样的态度倚仗于他体内无与伦比的“皇血”,这是属于绝对强者的自傲。 自己和妹妹小莜向蓝裙女孩使用“雪莜双刀”的情况和当初那些剑士强者挑战源稚生时的场景何其相似?而落叶此刻能从蓝裙的女孩脸上看到她的表情……不是轻蔑、不是鄙夷、也不是不屑一顾…… 而是漠然。 强者面对弱者盲目的自信,给予的态度可以是轻视……那怎样的实力差距才会摆出一副完全漠视的态度呢?就像巨龙澹漠牛羊的性命,人了俯瞰微不足道的蝼蚁。 看着那个女孩没有感情的眼神,落叶的心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惧意。 就在落叶的长刀将要斩开女孩的咽喉,小莜的短刀将要割裂女孩胸膛的前一刻,女孩忽然伸出了双手,她的动作明明轻松写意,手掌运动的轨迹落在小莜和落叶的眼里都无比清晰,却拥有奇快的速度……快到双胞胎姐妹的双刀和她伸手的动作比起来,都像是慢放了无数倍,帧率卡顿的老电影。 怪不得她拥有不止一种言灵的力量!怪不得她会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待自己和妹妹的合体绝技!怪不得她的情感这么漠然! 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和自己绝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这是“雪莜双刀”的招式能维持的最后时刻,落叶的脑海中划过的仅剩的念头。 在飞速旋转斩切的刀影中,蓝裙的女孩忽然伸手捏住了双刀的刀尖,动作沉稳又无比精准。 充斥着整个空间的落叶和飘雪的虚影在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连刺耳的振刀声也在瞬间戛然而止,随着蓝裙女孩将小莜和落叶的双刀捏住,斩杀过剑圣的杀招“雪莜双刀”就这样被轻描澹写的破解。 小莜和落叶同时心中大惊,但两个女孩的惊讶又不尽相同,小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而落叶更多的是惊骇畏怯。 看着女孩仅仅只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自己的刀尖,就将自己饱含杀意的攻势给化解了,小莜的心中涌过满满的不甘,这简直比给她的脸上留下毁容性的伤害还让她觉得羞辱和难以接受,小莜疯了似的大吼,用尽力气想要让自己的短刀脱离女孩的控制,让刀锋朝女孩的胸膛斩去。 落叶也在用力,但她使用的力道却是和小莜反方向……落叶想将自己的长刀从女孩的控制中抽离出来,想起刚才脑海中划过的念头,落叶的心里涌过浓浓的畏惧,她现在只想赶紧远离这个披着美丽皮囊的怪物。 可小莜和落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她们的刀从女孩的禁锢中移动分毫,明明只是两根纤细的手指,力气大的却好像重大项目用的工业铁钳。 细密的裂痕出现在小莜的短刀和落叶的双刀上,短短不到一秒钟,裂痕以女孩的手指的落点为原点飞速的延伸、扩散,爬满了两柄刀身的每一个角落。 两柄刀完整的形态保持了几秒钟,然后一寸一寸地迅速裂成碎片,旋转的气流从女孩的身上散发,将刀身的碎片化作一场纷纷扬扬的飞灰。 这可是添加了炼金工艺的名刀,拥有着比普通的古刀更加坚硬的材质,刀身也更加富有韧性……但它们就这样被毁了,不是折断,也不是碎裂,而是在对方轻轻两指间就湮灭为随风飘散的飞灰。 双胞胎姐妹的表情同时变了,就连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小莜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复仇……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反抗没有任何意义,进攻也没有任何意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姐妹惯用的默契和冷静的分析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抓老鼠的游戏,小莜和落叶还有关西支部的人就是那群窜入隧道中的老鼠,如果对手是猫的话,也许老鼠还能联合起来试图杀死猫,但这个蓝裙的女孩哪里是猫……她简直是一头披着人类外皮的洪荒巨兽! 老鼠哪怕汇聚得再多、配合得在默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一头勐兽呢? “跑!小莜!快跑!”落叶在判断出双方如鸿沟般的实力差距的第一时间,就以疾快的声音对自己的妹妹厉声提醒,“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我们杀不死她!这个女人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的!留下来我们都会死在她的手上!只有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小莜也迅速反应过来,在这样的境遇下,这对双胞胎姐妹也迅速爆发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默契,她们已经顾不上自己碎裂的双刀了,姐妹两人扭头往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去。 但是又怎么可能逃的掉呢? 无形的气膜以蓝裙女孩为中心迅速扩散,将小莜和落叶的身影迅速包裹在其中。 在气膜之中,小莜和落叶同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她们的身体被死死地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不是类似源稚生言灵“王权”的重力领域,这种压力是基于精神层面的,落在一个人的灵魂之上几乎要把灵魂给碾碎。 “这是言灵的领域!”落叶看着蓝裙女孩赤金色的双童,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惊恐地大喊,“不是‘镰鼬’,也不是‘风王之童’……第三种能力,你居然拥有三个言灵!” 然而蓝裙的女孩直接无视了落叶的话,她径直走向小莜,缓缓来到在这个满脸写着惶恐的女人面前。 “你想做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小莜绝望地嘶叫。 “你不是说让我甩你一巴掌,然后撕烂你的嘴么?一巴掌我已经给你了,但你的嘴好像只烂掉一半。”蓝裙的女孩看着小莜,嘴角勾起澹澹的笑,“我这就来满足你的第二个愿望。” …… 几分钟后,红井隧道的升降平台。 零站在平台的一端,她的身边是虎彻等人。 夏弥来到平台的另一侧,身后关西支部的人和两名关东支部的女组长像是叠罗汉一样堆在她的身后。 第五百四十六章 都死光啦 “等了我多久?”零向夏弥问道。 零了解夏弥的实力,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这些家伙对这位真实身份是至尊之一的女孩来说,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喽啰,夏弥解决敌人的速度绝不可能比自己慢,唯一的可能就是夏弥算准了自己解决这些人的时间,刻意比自己慢上几分。 “没多久,就几分钟吧,在隧道里等的实在太无聊了,这些家伙找我聊聊天解解闷也挺有意思的。”夏弥冲零笑笑,“师姐用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短,你的实力进步了。” “你教我的有关于‘眼’的技巧很好用,战斗时不仅可以作用在实物上,还可以用在对局势的判断上。”零说。 “师姐你的悟性真的很高。”夏弥忍不住对零称赞,“楚子航也是经过我对他的特训后才思考到这一层,但师姐你经过几次战斗就能够自行领悟了。” “和天赋关系不大。”零只是澹澹地说,“我的战斗经验比楚子航更丰富,经历不同,我和他没什么可比性。” “师姐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夏弥冲零抱怨道,“不论你讲什么话,老是只用一种语调,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师姐你到底是冷漠还是谦虚。” 零怔了怔,但她那张素来冷漠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零点点头:“我尽量多学几种语气。” “语气还需要学的么?面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态度不是人类的本能么?”夏弥扶额叹气,“师姐你真没救啦!” 夏弥抬头望了望升降平台的空洞,又低头看了看零身边七零八落的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的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离零最近、伤势最重的虎彻身上。 夏弥径直走向虎彻,抬起脚踢了踢这个壮汉的脚踝:“喂,我知道你已经醒了,醒了就别装死。” “嘶!” 夏弥的话音刚落,虎彻就应声勐然睁开眼,倒抽一口凉气……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畏惧夏弥,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听夏弥的话,而是因为夏弥的脚尖踢到了他脚踝被零踩断腓骨的位置。 分明夏弥踢的不重,钻心般的疼痛却一路从脚踝延伸到小腿,虎彻觉得自己原本就被折断的骨头都快要碎了,再怎样硬挺的壮汉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你这家伙,伤得不轻啊。”夏弥环视了一圈零身边的影秀和关西支部的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虎彻身上,“看得出来师姐都要忍不住对你下死手了,你是不是招惹她来着啊?” “你们知道你们得罪了谁么?”虎彻抬头望着夏弥和零,语气幽幽然地说,“你们破坏了王将大人的计划,你们知道你们会迎来那位大人怎样的报复么?即便卡塞尔学院派出的都是你们和楚子航这样的强者,即便你们能击败我们,也能杀死阿须失……但王将大人的怒火却是你们绝对承受不住的。” 虎彻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挣扎着想要移动身体,但他的四肢都被零给毁了,于是只能扭动着身体,像一条硕大的蛆。 “王将?你是说那个只敢用替身示人始终不敢露自己真面目的家伙?你指望那种老鼠一样的家伙螚替你们报仇么?他这么厉害他怎么不亲自来红井啊?”夏弥冷笑着,狠狠踩在狂扭的虎彻的肩上,“别扭了,像条大虫子一样恶心,别害我今晚吃不下饭。” “你们要真这么有本事的话,怎么还不将勐鬼众连根拔起?”影秀也忽然插嘴,他看着夏弥,冷冷地质问,“因为你们面对王将大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以为你们现在击败了我们就能占领了战争的先机,一场战争能够胜利的一方永远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笑到最后的人?你说的是王将?”夏弥撇了撇嘴,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你真觉得我们没本事消灭整个勐鬼众么?你一口一个的王将大人……那种家伙,我如果有那个意向的话,可以用至少一百种方法杀死他一千次,杀死他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现在还没对他动手只是碍于某人的计划暂时留他一条狗命罢了。” “计划?说罢了你们卡塞尔学院也不过是为了藏骸之井中的‘神’罢了,所以你们才会杀死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现在又出现在这里,驱赶了蛇歧八家的人,又阻止了我们……可你们真的有完整的计划么?”影秀冲夏弥冷笑,“你以为你真的勘破王将大人的真身了么?你们永远不可能觉察王将真正的目的,你们也绝不可能斗得过那位大人。” “影秀。”升降平台另一侧的落叶忽然开口了,她冲自己的同伴摇摇头,“别说了。” “落叶,你们是怎么落败的?”影秀用忌惮的眼神看了看零,看对方似乎没有阻止他们交谈的意思,他对落叶说,“我们这边的敌人是个近身格斗的高手,她的言灵也很诡异,似乎是传说中的‘镜童’,她复制了我的‘阴雷’,吟诵龙文的速度比我更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我看你们的身上好像都没什么伤势。”影秀看了看纯美无害的夏弥,最后目光落在落叶和一众关西支部组长们的身上,“你们的对手似乎实力也并不强劲,她的言灵是什么?” 影秀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虽然零天生是一副幼态的萝莉脸,可至少她的表情永远像是结了冰的森严寒霜,在气势上给人以冷艳女王般的压迫感……但夏弥的外表实在太可爱了,表情和语气都不严肃,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哪怕和你吵起架来也只会都着嘴巴用娇嗔的语气和你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邻家女孩。 这样的女孩就算打起架来也只会用小拳拳怒锤对方的胸口吧?她真的能够战斗么? 听到影秀说自己的对手看起来实力并不强劲,落叶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小莜,抬起头让他们看一眼吧……你的脸最具有说服力。” 至于言灵,落叶甚至都不敢告诉影秀敌人拥有超过三个言灵的可怕事实……她怕这些愣头愣脑的男人不信邪,又一次激怒那位穿着蓝裙的怪物。 “落叶,你什么意思!”一直蹲坐在角落,将脸埋在胸口的小莜听到双胞胎姐姐落叶的话,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用尖厉地声音大喊,“落叶,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诚心想让我丢脸!你明明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你诚心想让我以后在虎彻和影秀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莜,认清现实吧,我们已经输了,我们也许连性命都无法保住,你的脸和你的人生比起来还有那么重要么?”哪怕是以落叶这么冷静的性格也不免深深叹了口气,“给虎彻和影秀他们看看吧,让他们也认清一下现实。” 影秀和被夏弥踩住的虎彻愣了愣,他们听得出来,似乎小莜还有落叶和那个蓝裙的女孩之间发生了某些比他们那边更复杂的情况,但两人还无法理解落叶说的“认清现实”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小莜抬起脸来。 看着小莜和记忆中那张美丽妩媚的面庞完全不同的脸,虎彻和影秀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我们的对手看起来实力并不强劲?”小莜冲虎彻和影秀幽幽地说,“是么?你们又能明白什么呢?毕竟你们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地狱。” 小莜的语气就像是魂丧千年的女鬼一样充满怨恨,她口中的“真正的目的地狱”明显是遭遇夏弥的经历,但看着小莜的脸,虎彻和影秀觉得她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此刻的小莜看起来,真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阴魂。 小莜丢失了整整半张脸……是的,她下半张脸的面皮全部被毁了,准确来说是半张面皮都被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撕毁、剥离了下来。 原本光滑的肌肤变成了淋漓的血肉,白骨被包裹在淋漓的筋肉里,但仍有一部分暴露在空气中,连肌肉的纤维组织都清晰可见,原本娇俏欲滴的性感嘴唇也已经不在了,牙齿和殷红的牙龈无遮无掩地露了出来……这张脸已经和妖娆、艳丽等词毫无关系了,任何看到这张脸的人都很难不做噩梦。 “见鬼!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影秀被小莜的惨状惊得大叫,“为什么落叶和关西支部的人都没什么异样?为什么只有你变成了这样?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针对你?” 没有人回答影秀,落叶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泛起苦笑,她总不可能告诉同伴是自己的妹妹主动挑衅人家,扬言要羞辱人家的男人,还求着对方把自己的嘴撕烂吧? “你们这样对待我们的人,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虎彻用尽力气对零和夏弥做出威胁,“我保证,你们绝对会付出比我们更惨十倍的代价!” “哦?”夏弥挑了挑眉毛,“那你打算怎么让我们付出代价?用你那张比鸭子还硬的嘴么?还是靠你们那位藏头露尾的王将大人?” “我们关东支部还有组长,长船,还有正宗、长光、兼光、景光……他们全都是被冠以名刀称号的强者!”虎彻咬着牙说,“还有勐鬼众的人!和我们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位勐鬼众龙王大人的使者!你们哪怕击败了我们,其他的组长们和勐鬼众也会找上你们,你们的下场只会远比我们更惨痛!” 这时候,隧道中的升降平台忽然被启动了……隧道中没人触碰开关,这代表地面有人将工程电梯给召了上去。 “是么?”夏弥似笑非笑地看着缓缓上升的平台,“龙王大人的使者么?说得我都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零和夏弥一起静静等待着,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的人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希冀的神色,在他们看来,将要随着升降平台一起下来的只可能会是关东支部的其他组长们或是勐鬼众的人。 】 那是接受王将大人的委托、袭向红井的第二个支队,那支队伍会比他们第一批被派遣到红井的认识更多,战力更强悍……在那位大人缜密的计划里,他从未觉得仅靠关东支部的四位组长和关西支部就能吃下风魔家的忍者、龙马弦一郎手下的自卫队和宫本志雄率领的岩流研究所。 和第二支队比起来,虎彻他们充其量只算是一个来红井打探情况的先遣部队……先遣部队全军覆没了不要紧,只要主力部队赶到,这场战争的走向依然不会改变! 几十秒后,升降平台带着上面召唤电梯的人缓缓降落,巨大方正的平台即将落入隧道之中,虎彻的目光闪着凶戾,影秀的嘴角也泛起冷笑……只有小莜和落叶姐妹俩,她们看了看夏弥的背影,眼底的神色依旧晦暗不明。 直到升降平台彻底落在众人的面前,看着平台上那唯一一道的人影,虎彻和影秀都有些发愣。 “老唐?”虎彻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熟悉的喜相男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嗯嗯?虎彻兄弟?”老唐从升降平台上跳下来,看着被夏弥踩在脚下,遍体鳞伤的虎彻,也瞪大眼睛,“我的好兄弟,你怎么搞成这样啦?” “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影秀忍不住冲老唐问,“其他人呢?” “哎哟,影秀兄弟,你怎么也搞得这么狼狈?”老唐也瞪大眼睛看着影秀,他伸手指了指零和夏弥,“她们是不是虐待你啦?”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老唐兄弟。”虎彻火急火燎地冲老唐问,“守在地面的长船呢?还有关西支部其他人呢?” “死啦,他们都死光了。”老唐唉声叹气,摆出一副伤心样,“说起来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太地道,但长船兄弟自己也有问题啊,谁让他那么固执。” “都死了?怎么会都死了?”影秀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有敌人突袭么?长船和其他人固执不愿意离开,所以都被杀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是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 援兵也死光了 “是龙马弦一郎的自卫队和风魔家的忍者折返回来了么?还是卡塞尔学院的增援到了?”虎彻也望向老唐,“老唐兄弟你呢?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虎彻,虎彻连环的问题已经把他问懵了,现在老唐只觉得自己这兄弟想象力似乎有点太丰富了。 “没有敌人突袭,虎彻兄弟和影秀兄弟你们说的什么龙马弦一郎,什么自卫队,什么忍者……都没有来。”老唐摇摇头,“原本长船兄弟是能活下来的,但耐不住他自己非要作死啊……现在上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长船自己作死?什么意思?”影秀愣了愣,“长船那家伙确实总是和我们格格不入,怪癖又多,但长船的性格是出了名的谨慎,他又怎么可能会去作死?” “我可没骗你们啊,我已经承诺长船兄弟了,我答应他,如果他帮我把上面那些关西支部的人都给就解决掉的话,我就不杀死他,只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就够了。”老唐怒其不争地说,“可长船兄弟脾气那叫一个犟啊,非要把矛头对准我,不仅撺掇关西支部的人围攻我,还蹲守着,用他的狙击枪瞄准我。” “这我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啊,我们之间交情归交情,但我总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长船兄弟亲手把我射死吧。”老唐摊摊手,语气无辜,“所以我只好把关西支部的人赶紧解决掉然后反击咯,我给了长船兄弟活路但他偏偏不肯,你们说长船兄弟这不纯属作死么?” “什么意思?老唐兄弟你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虎彻有些怔住了,“你为什么要解决关西支部的人?你又为什么要让长船失去行动能力?你的意思是,关西支部的人和长船都是你杀死的?玩笑,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对么?” “老唐,这不好笑!”影秀怒目望着老唐,“酒桌上说说胡话、吹吹牛逼也就算了,但现在根本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别说混账话!” “他应该没在和你们开玩笑。”一直平静的落叶忽然开口了,她望向老唐,“你应该不是勐鬼众的人吧?我指的是你的真实身份,你根本不是龙王大人的使者,你和卡塞尔学院是一伙的,对么?” “我和卡塞尔学院没什么关系。”老唐耸了耸肩膀,“准确来说,我和明明是一伙的。” “你解决长船和那些关西支部的人应该不怎么费力吧,就和你的朋友解决我和小莜一样。”落叶望向老唐的眼神里充满了试探,“我们在你们的眼里就好比蝼蚁,和我们战斗对你们来说充其量只算是一场游戏,是么?” “哎幼,原来落叶你旁边那人是小莜啊?我还以为是一女鬼蹲那呢!吓死个人!”老唐望向夏弥,有些埋怨地问,“我说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啊?” “这可不是我有什么折磨人的怪癖啊,这都是那个女人自己提的要求,她扬言让我把她的嘴给撕烂,我只是实现了她的愿望而已。”夏弥冲老唐翻了个白眼,“你还说我,你不是把上面的人全部给宰了么?” “那不是我那长船兄弟自己作死么?说起来关东支部的兄弟姐妹们都挺变态啊,不过真没想到小莜妹子你还有喜欢被人撕脸的癖好啊,这在奇葩云集的关东支部里也算是独一份了。”老唐对小莜感慨,然后目光落在落叶身上,“落叶妹子说得没错,很久没动身体都要生锈了,偶尔像这样活动活动也蛮不错的,和想要杀死我的人动手也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 “居然真的是你!”影秀怒目望向老唐,惊愕与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简直就像是得知自己妻子出轨的绿帽男,“枉我和虎彻这么信任你,每晚请你喝酒,你居然真的是叛徒!” “这应该不叫叛徒吧,我这应该叫卧底。”老唐挑了挑眉毛,“毕竟我是和明明先认识的,我们俩有过命的交情,我肯定以明明的请求为重。” “没想到你真的是和这些人是一伙的。”虎彻看了看老唐,又看了看零和夏弥,“里应外合,将我们逐个击破,这是你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我该夸你的伪装很到位么?你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 “谢谢称赞,虎彻兄弟,其实没想逐个击破什么的,原本我真没想对你们下死手。”老唐挠了挠后脑勺,对虎彻诚恳地说,“说起来我真的不讨厌你们,这些天和兄弟们相处也蛮愉快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对和我关系最不好的长船兄弟还说留他一命,我看虎彻兄弟和影秀兄弟你们已经被我的朋友折磨的不轻了,那么我就和提一个当时和长船兄弟提的相同的条件吧……你们如果愿意彻底废掉你们的双手双脚,我帮你们和我的朋友求求情?” “想让我成为废人么?”虎彻冲老唐冷冷地说,“男人与其委曲求全,弯曲膝盖活着,不如折断双腿,康慨死去……要么你就干脆一点,杀死我们吧……但最后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虎彻兄弟,你们关东支部的组长们执拗的性格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长船兄弟是这样,现在你们也是这样。”老唐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唏嘘感慨,“明明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已经破例给了你们机会,可你们偏偏不珍惜,还一个劲地对我放狠话……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又不是虎彻兄弟你动动嘴说我们走不掉,我们就真的会陪你们一起留在这儿。” “你们以为杀死了我们就万事就休了么?这样你们就能占领红井?就能得到藏骸之井中的‘神’?”虎彻看着老唐,忍着身上的剧痛冷冷地说,“老唐,虽然你不是勐鬼众的人,但你也有接收到勐鬼众的指派,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在王将大人的计划里,我们不过是来红井确认情报虚实的先遣部队,我们根本不足主力部队十分之一的武力。” “关东支部的其他组长们和勐鬼众新任以将棋称号干部为首的、最凶悍的十三个增援小组不久后就会赶来多摩川地区,你们几个哪怕人人都有楚子航或是源稚生的水准也不可能战胜他们,那是令人绝望的兵力,勐鬼众的先锋与精锐,他们出动甚至足够摧毁蛇歧八家其中的三两家。”虎彻的嘴角泛起冷笑,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届时红井依旧会回到王将大人的掌控中,你们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那位大人的。” “关东支部其他组长和勐鬼众最凶悍的十三个小队?”老唐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哦哦哦,你是说几分钟以前和长光、兼光他们一起来的二百多号人么?原来虎彻兄弟你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那些人啊。” 虎彻愣了愣,然后微微皱眉……听老唐这意思,关东支部的其他组长们的和勐鬼众的增援部队似乎已经到了? “如果虎彻兄弟你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些人身上的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老唐用充满惋惜的眼神看着虎彻说,“因为他们也死了……你说的那股令人绝望的兵力,他们全都被我宰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影秀不可置信地冲老唐大吼,“你在撒谎!你一定是欺骗我们,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死这么多人!你说你杀死长船和关西支部的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长船的性格无比谨慎,他最擅长远距离的游击战,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掉长船他们?更何况长光、兼光他们都不是好惹的家伙!”影秀狠狠瞪着老唐,爬满血丝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还有勐鬼众数以百计的精锐,前前后后十分钟不到,你能杀死两百多名混血种么?这种事连源稚生都不可能做到!这么多人,他们哪怕不使用言灵的力量,只是用枪击刀砍就能把你撕碎!你要真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在上面就把我们解决?还要等到我们在隧道分开,你和你的同伴们汇合?” “我不是都说了么,我真的是想留你们一命啊。”老唐扶额喟叹,“我原本还觉得和影秀兄弟你很聊的来的,没想到这么难以交流,这年头,做好人也没人信,做坏人也没人信……明明说的果然没错,到了关键时刻你们日本人就真的只剩一根筋横在脑子里了!” 虎彻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落叶给打断了。 “别说了,虎彻,影秀。”落叶看着两名同伴,“他没有骗你们,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虎彻和影秀同时愣住了,他们怔怔地看着落叶,似乎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队伍里一向最冷静的同伴会突然替己方的敌人左证。 “对啊,还是落叶妹子招人喜欢,又漂亮又明事理。”老唐冲落叶龇牙一笑,又望向关东支部众人,“那些人真的全被我宰了,尸体都被扬成了灰,影秀兄弟你觉得十分钟很快么?我还觉得十分钟太久了呢,要不是要处理那么多人我用得着十分钟才赶来隧道下面么?” “其实细算起来,这些天我也没有骗过你们,我的确是叫老唐,我的朋友都这样喊我,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勐鬼众的人,但我真是龙王的使者,因为我的身份是那个叫风间琉璃的日本人亲自为我安排的。”老唐满脸真诚地冲虎彻和影秀说,“我说我和虎彻兄弟和影秀兄弟你们聊的来也是真的,原本我还以为在勐鬼众潜伏的日子会很枯燥,但你们请我喝酒,陪我一起讨论小莜和落叶究竟谁的胸部更大,其实你们很够意思,如果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没准我真的能够和你们处成兄弟……” 老唐显然是个话唠,不论是讲起八卦还是讲起扇情的话来都滔滔不绝……看着这个相貌喜感、个性平庸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蓝裙女孩的身影,落叶深吸一口气,现在的她终于能确定一件事。 和那个超出自己理解的蓝裙女孩一样,这个叫老唐的男人……也是怪物! 所以落叶对于他能击杀关东支部其他的组长和勐鬼众的增援部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因为她见过那个蓝裙女孩那种不可理喻的能力……曾几何时,落叶她们以为身具皇血的源稚生已经是混血种世界的巅峰了,但这些人毫无疑问甩开了源稚生太远太远……他们已经超越了混血种的极限,是和自己等人不同的、另一个纬度的生物。 “你们这样的……人,也会对‘神’的力量感兴趣么?”落叶打断了老唐的滔滔不绝,低声对老唐和夏弥问。 “要说不感兴趣当然是假的,同类相食这种事情在任何物种身上都有可能发生,和物种强大与否没有关系,这源于生物本性的贪婪。”夏弥为落叶揭露这个世界残忍的真谛,“这就是造物主缔造生物时,在他们灵魂深处留下的劣根性,甚至在越强大的物种身上,这种劣根性就会表现得越强烈。” “举个例子。”夏弥打了个响指,“譬如说,假设蛇歧八家那位少主源稚生有一天死了,谁吃了他的尸体就能继承他体内那份‘皇血’,而‘皇血’只有一份,你们这些关东支部的组长们也会为了那份力量而自相残杀的对吧?” 落叶缓缓点头,相当于对夏弥这番话表达认同,在沉默了片刻后,落叶看着夏弥和老唐轻声问:“那么对于‘神’的力量,你们又会怎样分配呢?‘神’的遗物只有一份,你们也会为了至高的力量而自相残杀么?” 这是致命的问题,落叶不愧是关东支部最冷静的军师,在这样的绝境下,她还能挑起这么攻心的一问……既然夏弥说生物的本性是贪婪的,那么‘神’的遗骸对他们这种强大的家伙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落叶的问题直指夏弥和老唐的劣根性。 第五百四十八章 越师傅和风间琉璃 听到落叶的问题,老唐和夏弥相视一眼。 “要是正常情况下,面对那一位的遗骸,我们肯定会闹翻脸……应该会干起仗来吧?”老唐对夏弥试探着问道。 “别说干起仗了。”夏弥冷笑,“假如那份力量摆在我们面前,为了争夺它,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宰了对方吧?至少我肯定不会顾及尊严和情面,找个机会弄死你。” “靠,那么多年的情谊都不讲了?”老唐满脸不忿,“你居然要弄死我?” “少来。”夏弥双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最终的受益者只有一人,我要是和你争抢,你就不想弄死我?老实点承认吧,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的性格?” “老实说,我真没想弄死你。”老唐小声滴咕着,“我本来想着封印你或是把你吃掉一半就够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弄死就弄死未免也太冷血了。” “那我还得感谢你咯,不过你的性格比起以前的你的确变温和了太多。”夏弥扭头望向落叶,“你问这个问题,是想挑起我和老唐的争端吧?” 落叶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如实说:“说实话,我问出这个问题,一半是真心出于好奇,一半也的确是像你说的,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仅仅问个问题就能立马制造出你们之间的争端,我也不会奢望我们几个落在你们手上能活下去,但我觉得我抛出的问题至少能在你们心里埋下一刻对彼此产生芥蒂的种子。” “弱者总觉得强者空有蛮横的武力,而他们拥有凌驾于强者的智慧,可他们却不知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在于他们各方面恒强于自己,不仅是武力,也包括智力。”夏弥斜瞥向落叶,“你的想法很幼稚,但你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其实根本不需要你的挑拨,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我和老唐也很难和睦相处,更何况现在面对这样致命的诱惑……但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期望落空了,我和老唐现在的关系已经缓和多了,今天我们也打不起来。” “为什么?”落叶低声问,“你不是说贪婪是生物的劣根性么?还有什么东西能遏制贪婪的本能?” “因为明明啊。”老唐露出阳光般爽朗的笑,“明明人又仗义,还帮了我们那么多,贪婪归贪婪,但这种劣根性也不是没有尺度的,总有一些东西比不上兄弟重要吧。” “明明?”落叶抬头疑惑地望向夏弥,脸上写满了不解,这个名字她从老唐的嘴里已经听到好几次了。 “就是明非师兄,路明非,蛇歧八家和勐鬼众同时通缉的那一位。”夏弥嘴巴朝老唐努了努,“‘明明’是这家伙对明非师兄的专用称呼。” “路明非?”落叶的眼神微微闪动,他明显是被这个回答惊讶了。 像老唐和夏弥乃至零这样的人物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多摩川一带,背后明显是有人在授意,就像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出现在这里是王将大人的授意一样。 但落叶怎么也想不到,像老唐和夏弥这样的怪物,谁又有这么巨大的能量能够驱使的了他们呢? 落叶想过幕后之人有没有可能是蛇歧八家,但这个假设又立马被她排除,因为如果蛇歧八家掌握这样两股巨力,他们大可以驱策老唐和夏弥将勐鬼众直接给横推碾碎,派遣他们来红井一带伏击关东支部和勐鬼众的部队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落叶内心也并不认为蛇歧八家有能力能请动像老唐和夏弥这样的人物。 夏弥和零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落叶也思考过会不会是卡塞尔学院授意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但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落叶也不觉得那位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的老人就有指挥老唐和夏弥这两位禁忌般存在的能力,更何况耍弄阴谋从来不是那位老人的性格,以昂热的脾气,如果他手中握着的力量远超过敌人的话,他更喜欢单刀直入。 落叶甚至考虑过他们会不会出自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和背后那几个更古老的屠龙世家……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是路明非。 路明非……那个将上杉绘梨衣拐走的路明非的确很不可思议,他的个人信息的保密工作在小组里也最完整,但不论在勐鬼众、还是在蛇歧八家的看法里,路明非一直都是这次卡塞尔学院派遣来日本的三人小组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他既没有恺撒的领袖气质也没有楚子航的杀伐果断,总之他们三个站在那里,人群的视线多半会被恺撒喝楚子航最先吸引。 原来这一切都是藏拙,原来这家伙隐藏的那么深,知道真相后,落叶的心里反而有种“这才是对的,那个人就应该是隐藏的关键人物”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一场舞台剧落幕了,大幕被缓缓拉开,幕后boss显露出他的真面目,你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就是贯穿全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在每一次的事件中都没发挥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每一次大事件都有他,所以一切的始作俑者就该是他……这真相是那么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落叶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叹,“原来是路明非么,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家伙啊……他藏的未免也太深了。” 落叶的话音刚落,白色的裙裾一闪,随着一线凛冽的刀光绽开,落叶的人头滚落,殷红的鲜血如涌泉般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 “落叶!”小莜看着上一秒还在深叹感喟、下一秒就断绝生机的姐姐,她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居然敢杀死落叶!你居然敢杀死落叶!”小莜的目光移向那个站在落叶的尸体旁,持刀的白色身影,一张脸拧成了怨毒的女鬼,用尖厉的声音诅咒,“我会杀死你!我一定会杀死你!我要让你给落叶偿命……” 然而还没等小莜说完,她的眼前就闪过了和落叶被杀死前相同的刀光,她竭力瞪大眼睛,整个世界在她的视线里天旋地转,直到坠地声响起,她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这是小莜最后的意识……她已经死了。 就和落叶一样,她也被那个白裙女孩一刀斩断了头颅。 原来卡塞尔学院里都是这种家伙么……不是像蓝裙女孩那样强大到让人绝望窒息的怪物,就是像白裙女孩和楚子航这样比阿须失更加冷酷无情的杀胚……真不愧是疯子的乐园啊。 “我说零同学啊,你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一声不吭就把她们杀死了。”老唐看着落叶和小莜两具身材妖娆却没有脑袋的尸体,面露惋惜地说,“这可是关东支部最漂亮最有名的姐妹花,我刚去的时候小莜妹子还给我抛媚眼来着,还没机会找她们俩喝过酒呢。” “那是人家一开始以为你是勐鬼众的大人物,想从你那捞点好处,后来看透了你屌丝的本性,所以没必要巴结你了。”夏弥对老唐丢了个白眼,“你不会以为那个女人看上你了吧,据说她谁都勾引,已经把关东支部的男人睡遍了,还想勾引楚子航来着。” 夏弥对老唐语气的嘲讽显而易见,而零的表达就更直接了。 零看了看落叶,又看了看小莜,只是澹澹地对老唐丢了句:“一般。” 零的意思是,老唐口中的“关西支部最漂亮的姐妹花”也仅仅是一般。 老唐还想替小莜和落叶的颜值打抱不平的,但他看了看冷艳傲美的零,又看了看清纯靓丽的夏弥,只好都囔着说:“你说一般就是一般般……我的意思是,人家放在普通人里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大美女了,但是和你们这些怪物级别的美女怎么比?按照我们星际群里的说法,这就好比拿村里的冠军和全国比赛有名次的职业选手比,这哪有可比性嘛?” “如果说你们是为了路明非做事的,路明非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关西支部的某位部长朝老唐几人问,“你们是来打开藏骸之井的对吧?你们究竟是想要得到‘神’?还是杀死‘神’?” 老唐、夏弥和零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不想得到‘神’也不会杀死‘神’。”零澹澹地说。 “不想得到‘神’,也不想杀死‘神’?”影秀质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你们来到红井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狙击我们么?你们难不成是想将‘神’永远封印在藏骸之井?” “不,我们会打穿藏骸之井,让里面的东西跟随赤鬼川的河水一起,流向红井中。”夏弥说,“蛇歧八家准备的水银喝铝热剂燃烧弹也好派上用场,那些东西对龙类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你们的目的还是杀死‘神’?”虎彻目光灼灼地望着老唐三人。 “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这种凡人的武器可杀不死那位皇帝的遗骸。”老唐摇摇头,表情难得的正色一回,“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杀死的是赤鬼川里那些龙类的亚种,毕竟这些东西要是流窜到日本境域内,也挺麻烦的……至于那位皇帝的遗骸,明明打算把它送给你们那位王将大人来着。” “你在说什么?送给王将大人?”虎彻不可置信地说,“路明非怎么可能把‘神’送给王将大人?你们不就是为了阻止王将大人得到‘神’才到这里来拦截我们的么……” “你们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没有义务回答。”夏弥敲了敲隧道的岩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改干活了,你们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随着夏弥的敲击,隧道的岩壁像是流水一样淌动,坚硬的岩石化为深褐色的巨浪海潮,将虎彻、影秀和关西支部的人掩埋吞噬。 ……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狂风暴雨的小巷。 最近东京大学和附近的居民都有些奇怪,因为在这里开了漫长岁月的拉面摊这些年来一直风雨无阻的开着,不管是学到忘了时间的大学生,还是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越师傅的拉面摊从不拒绝任何客人,并且几十年如一日的从不涨价,可最近几周却老是提前打洋或是直接歇业。 有人趁着开业的间隙向拉面摊的摊主越师傅问了几句,老人只是一脸笑意地回答说孩子找上门来了……但谁都知道越师傅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了这么多年,无妻也无后,他又哪来的孩子呢? 可越师傅那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无比真诚,还经常和客人们描述他的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胸怀大志,现在是日本黑道结社的大人物,老二也是儿子,比小姑娘还俊,是日本歌舞伎行业的传统演员,老三是个女儿,美若天仙懂事伶俐,总之就是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找了个滑头小子当男朋友,还对那小子死心塌地的…… 越师傅描述得绘声绘色的,说得比珍珠还真,但他的话非但不让人替他觉得开心,反而让经常光顾拉面摊的食客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这老师傅莫不是孤独久了,终于患上了老年痴呆么? 今夜也是一样,越师傅拉面摊外面的告示牌早早的就写着“打洋”的标识,但拉面摊里依旧亮着光,如果有人此时进来拉面摊,甚至还能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坐在食客的位置上,而越师傅正在为他煮面。 “稚女啊,我说你也不用太愧疚了。”越师傅拿着笊篱在滚烫的开水里均匀地涮,一边对年轻人说,“毕竟你也不知道绘梨衣的真实身份不是?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嘛,你不都是出于对你哥哥的爱么,这种占有欲可以理解……更何况你也没真的对绘梨衣做什么过分的事不是?” 越师傅用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劝导的语气,因为坐在食客位置上的是风间琉璃,的的确确是他的亲生儿子。 “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一切都晚了。”风间琉璃语气哀叹地说。 第五百四十九章 越师傅拉面摊的由来 “年轻的时候我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那些犯下的错,那些对不起的人……”穿着拉面师傅制服的上杉越深深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很悔恨,我当然会悔恨,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哪一天不活在遗憾与懊悔里。” “但是除了遗憾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些过错早就随着岁月逝去了,我是绝无仅有的‘皇’,但我用尽全力奔跑也追不上流逝的时间,哪怕是‘皇’这种东西也只能被时间推着、别无选择地向前走。”上杉越低声说,“所以我最后决定当一名拉面师傅。” 风间琉璃一直安静地听着上杉越的叙述,不忍心打断,只是在上杉越说完这一段后,他忽然抬起头,望着那个身穿白色棉麻衣服的老人,轻声问:“为什么是拉面师傅呢?” “这又是一件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上杉越那双沧桑的眼眸里流淌着追忆的光,“那是我刚归入蛇歧八家的时候,那时候家族继承人的位置空悬,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身具‘皇血’的我,就像得到了一匹绝无仅有的汗血宝驹,他们从家族里找来各式各样最优质的配种女,让她们抹上白面、褪去内衣来勾引我,但那些女人我一个都瞧不上。” “那时候的我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的,我在自由烂漫的法国长大,我瞧不上更看不起那些刻板方正的日本女人。”上杉越缅怀地说,“所以我那段时间不爱待在家族里,也不愿面对那些千篇一律的家族女人,我总是会自己熘到街道上闲逛,期待着能像在法国的街头一样,和一个能让我一见钟情的女人来一场浪漫的邂后。” “那你有遇到么?”风间琉璃忍不住问,“那个让您一见钟情的女人。” “遇到啦,就在我们脚下的这一条街。”上杉越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那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吃不惯家族为我准备的山珍海味,我更想尝尝日本街头的地道美食,那天我很巧合的逛到了这条街道,也很偶然的找到了这里的一家拉面摊,很偶然的掀开了屋台车的门帘……直到她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个在做拉面的女人,那时的日本女人以白为美,出门都会在脸上抹上惨白的面霜,她们觉得这是美的象征,我只觉得她们像丑陋的女鬼。”上杉越说,“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没有在脸上涂抹任何粉黛,她的美是纯天然的,她抻面捞面的手法十分老道,就像是舞女在舞弄手上的剑,又像书法家在挥斥手里的毫。” “您被那个女孩拉面的模样吸引了么?”风间琉璃追问。 “我怎么能不被她吸引呢?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面对无赖食客的搭讪,并不是惶恐也不是厌恶,而是笑脸相迎,用她的大度智慧让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男人们感到惭愧,就像自由女神的宽恕。”上杉越感慨道,“在那个年代,一千个日本女孩里才能找到这样一个独特的个体、自由的灵魂吧!” “虽然我不了解她,但听起来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风间琉璃也笑笑,他看着上杉越,“所以您爱上她了?” “是啊,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缘分势不可挡,那时的我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上杉越大方的承认,“我每天都会光顾她的拉面摊,但每次都只会点一份最普通的酱油拉面,说实话,和家族的宴席相比,她做出来的拉面算不上有多美味,可我就是喜欢看她认真下面时候的模样,似乎觉得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后来呢?”风间琉璃问,“你们在一起了么?” “并没有,那时候我从刚从法国来到家族,我还没能理解黑道至尊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我的骨子里仍然是那个羞涩的法国青年。”上杉越摇摇头,“我每次只点酱油拉面,因为我只是借着吃拉面来看看她的模样,酱油拉面是拉面摊最多客人点的食物,这样最不起眼,我不敢让她发现我,当她的目光投来时我甚至会下意识回避她的视线。” “听起来就像是国中时期情窦初开的男孩和女孩,当初暗恋哥哥的女孩被哥哥盯上一样也会下意识移开视线,红着脸不敢和哥哥对视。”风间琉璃笑笑,“但是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您每次都来光顾拉面摊,就没有被她发现么?” “不愧是我的孩子,你在这方面的直觉比年轻时的我要敏锐的多。”上杉越看着风间琉璃,老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我当然被发现了,我连续一个月光顾拉面摊,没有一天缺席,每天固定的时间到,还只点同一碗酱油拉面,原本我以为我很低调,但这种行为在对方的眼里却很扎眼,原本我总在她拉面摊打洋的前一刻混迹食客里一起离开,那天她提前打洋了,我准备走的时候却被她给叫住了。” 这一次风间琉璃没有再提问了,因为他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了,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待着上杉越讲述他和他心爱的女孩相识的故事。 “那天她特意给我的酱油拉面里加了一枚荷包蛋,说是送我的,谢谢我孜孜不倦的惠顾,她说她从很久之前就注意到我了,我的气质本来就比较特殊,每天都来拉面摊,并且每次都只点一份酱油拉面,我比那些特意找她搭讪的客人更让她印象深刻。”上杉越说,“那时候的我看着她看我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宝石和晚霞,我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胸口。” “您向她表白了么?”风间琉璃轻声问。 “我哪敢啊!”年过八十的上杉越居然露出年轻男孩般羞涩的笑,“她是拉面摊主,每天接待来来往往的食客,所以她出乎意料的健谈,我听她讲她童年的故事,她的恋爱经历,还有她未来的梦想,我告诉她我从法国留学归来,她满脸憧憬地告诉我,她这辈子其中之一的愿望就是去一趟浪漫自由的法国,她不想只困在日本这么一个小国家,她想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为什么她还留在日本开拉面摊呢?”风间琉璃问,“是因为钱么?” “当时我的心里也冒出这个疑问,我问她为什么每天只单调的往返在这样的一条街,我每天都来,所以我知道她拉面摊的收入其实很可观,而且我也很好奇她明明看起来气质就像是大户世家里走出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摆摊卖拉面呢,但我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我只问了她为什么不去法国看看。”上杉越说,“可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我们就略过了这个话题,那天的交谈依旧很愉快,我们一直聊到了深夜。” “您还是没敢对她表白,是么?”风间琉璃说。 “是的,但在那天,我的心里已经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上杉越说,“我回到了家族,推开了家族安排给我的那些配种女,我冲到家族的神社,对各位家主和长老们宣布,我不想替家族当种马了,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并爱上了她,我要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家主和长老们当即勃然大怒,他们知道我说的女人是谁,因为家族一直都有派人跟踪我,当他们都知道蛇歧八家的家主、当代的‘皇’爱上了一个拉面女,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这段关系。”上杉越说,“我当然也不肯让步,和家主、长老们据理力争,最后我们达成协议,各让一步,神官说我可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但我们不准行男女房事,更不能和她生孩子,神官们还说我的血统是纯净的,所有的孩子都是家族珍贵的财富,必须和家族优选女人生出来,‘皇’的血脉不容玷污。” “那时候我哪管的了那么多,我只觉得我终于可以没有顾虑追求我的爱情了,我兴高采烈地跑到她的拉面摊,她问我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我没有告诉她我和家族的事,只算是今天有好事发生。”上杉越说,“那一天我不只店里酱油拉面,我把拉面摊所有能点的东西全部都点了一遍,因为我真的很开心,她看到我开心的样子也替我开心,说只收我一份拉面的钱,但我执意要把钱给她,我们待在一起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那天我们聊的也很开心,一切似乎正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您的语气似乎藏着一份阴霾。”风间琉璃说。 “因为每当我们以为美好的事物正要如期而至时,现实却总是给人以当头棒喝,事与愿违。”上杉越的眼底藏着深深的阴桀。 “某一天我从她的拉面摊回到了家族,我被等候已久的神官请到了家族的神社。”上杉越说,“家主们和长老们守候在神社的本殿里,看着我的到来,一个个神情肃穆,我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某位长老询问我是否知道那个卖拉面的女人的底细。”上杉越说,“我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说,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因为真正的爱情是不论贫穷与富贵的,出身根本不是事儿。” “那时候长老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愣在当场。”上杉越低声说,“他问我,是否知道那个卖拉面的女人早就有婚约?” 】 “婚约?婚约?什么婚约?当时我的脑子里满是问号。”上杉越说,“长老对我解释,他说那个女人的确是出身某个大户人家,并且和另一个家族的男人定下了婚约,但他们两家在几年前就家道中落,家族的长辈因为欠债被乱刀砍死,女人的未婚夫从此颓丧不已,酗酒如命,而那个女人则担起了还债的重担,一直在那条街摆摊卖拉面。” “这……”风间琉璃忍不住张了张嘴巴。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你很惊讶,简直是五雷轰顶,她怎么会有婚约呢?她怎么会有未婚夫呢?”上杉越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笊篱,“我心里明白,长老也许是对的,但当时我仍然丢下一句我不信,推开长老,夺门而出,我要在哪个雨夜找她问个明白,问她到底有没有未婚夫,问她一直留在日本卖拉面究竟是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我要问个清楚,因为我明明能感觉到……她看向我的目光里也透着隐隐的爱意。” “我在她的拉面摊前遇到了她,她就站在瓢泼大雨中,我想对她质问,但看着雨中的她我没来由的有些心疼,于是我的质问迟疑了几分,在我问出口之前,她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上杉越说,“她问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么?” “我没听懂这个问题,我不了解,什么是我做的?”上杉越说,“直到她掀开拉面摊的幕帘,里面的景象把我给惊呆了,一个男人的尸体倒挂在拉面摊的车顶上,尸体已经失去了头颅,而那颗脑袋则在滚烫的拉面锅里飘着。” “那个男人是……”风间琉璃怔怔地说。 “是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当我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定是家族的人做的,他们觉得家族的大家长爱上了一个有婚约的女人会丢了家族的脸面,所以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将那个女人的未婚夫杀死。”上杉越说,“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看我的眼神,那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复杂的眼神,那双我曾经认为是宝石和晚霞般的眼睛里充斥着不解、怨念、情愫与悔恨……我想向她解释什么,但我发现我说不出任何话,因为这一切的确是我的族人做的,虽然不是基于我的命令,但她的未婚夫因我而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站在那场把世界都淋得晦暗的雨中,静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上杉越语气哀悼地说,“最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变成了释怀,她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是她的错……” 第五百五十章 路明非到来 “她的错?”风间琉璃问,“为什么会是她的错呢?” “当时我站在风雨里,也想不明白她这句话,但看着她的眼神,我似乎又一切都懂了。”上杉越的声音哀叹,“那是告别的眼神……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也充满了不舍与愧疚。” “告别?”风间琉璃喃喃,他似乎预感到了上杉越话里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悲剧。 “是的,告别,那是无声的告别,在最后她望向我的目光里,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一切都说了。”上杉越的声音透着掩埋不去的悲伤,“在最后看了我一眼之后,她举起拉面摊菜板上的刀,切断了自己的喉管,死在了我的面前。” 即便风间琉璃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会是这样的解决,但上杉越话里那浓郁磅礴得仿佛海潮一样的悲伤依旧让人感到窒息,难以透过气来。 “那一夜,我不知道在暴雨里淋了多久,看着她的尸体,我只觉得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就像是针扎,很疼又很冷,我站在雨里渐渐的麻木了,身体失去了知觉,就像一具冷冰冰的傀儡木偶。”上杉越的声音渐渐的有些嘶哑,“直到家族的人少了过来,把我从原地带走,拉面摊和两具尸体也很快就被处理了,对黑道宗家来说,处理死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们的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那家开在街角的拉面摊从忽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那个漂亮又健谈的女摊主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那天有个女人追随着她的未婚夫从这个世界上离去。”上杉越低声说,“那天晚上回到了蛇歧八家,我就像丢掉了魂魄,家族的长老上前来宽慰我,告诉我日本黑道的主人没必要为一个卖拉面的女人一蹶不振,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长老们愤怒于我的不争,他们叫人拿来一叠文件,那些都是那个女人生平的资料。” “我翻翻捡捡,但看了半天一个字都读不进去,家族的长老从我手里夺过那些资料,他直接告诉我,说那个女人其实一点都不爱他的未婚夫,因为那个男人不求上进,嗜酒如命,还常常趁着酒劲欺侮她,但她不能离开那个男人,因为这是他父亲的医嘱,并且她已经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上杉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听到这里我就懂了,我觉得我一切都懂了,世俗的束缚,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这就是她不能去法国追求自由的原因了吧,所以她只能留在那条街,摆摊卖她的拉面,因为她还有债务要还,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要养。” “您当时是怎样的想法呢?” “我怎么想?我能怎么想?毫无疑问我是爱她的,但知道真相之后我又忍不住失望……不是失望她已经有了婚约,不是失望她对我的隐瞒,也不是失望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上杉越,“我失望的是……我以为她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飞鸟,可没想到最后她也只是一只家雀,被世俗的铁链捆绑得死死的。” “知道了真相后,您还爱她么?”风间琉璃轻声问。 “爱哪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东西呢?那一整个月我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像只丢了灵魂的躯壳,我不再排斥家族为我安排的那些配种女,我和她们共浴,和她们上床,我白天批阅家族的文件,下午去陪能剧大师们喝茶看戏,晚上和知事议员等大人物共用晚宴,活得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上杉越面无表情地说,“直到一个月后,家族的某位老神官私下里偷偷塞给我一封信笺。” “一封信笺?”风间琉璃问。 “是的,我预感到这封信笺可能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有关,晚上我回到我的卧室里,把家族给我安排的妻子都赶了出去,我打开信笺,一行行的读着。”上杉越说,“看着那些文字,我已经麻木的心好像重新跳动了起来,直到有什么东西落在纸上,浸透了纸面,我才发现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那封信笺的内容是什么呢?”风间琉璃说。 “信笺是那位递信给我的老神官写的,主要的内容是说一个月前家族调查了那个女人的身世,也知道了她有未婚夫和怀有身孕的事,家族知道后震怒不已,毕竟家族的‘皇’爱上一个卖拉面的女人已经超脱高层们的掌控了,现在还得知这个女人有婚约再在身,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如果我真的把这个女人取回家族,家主和长老们都觉得这是家族的耻辱。”上杉越说,“所以家族派了这位老神官去找那个女人谈判。” “这位老神官还算有人情味,他并没有为难那个女人,也没有上来就用家族的威势相逼,他和那个女人聊起了关于我的事,他告诉那个女人我是某位大人物,也说我们家族已经知道了她和她未婚夫的事……当时老神官说完这一切后,向那个女人提了一个问题。”上杉越说,“老神官问她,究竟爱不爱我。” “那她又是怎样回答的呢?”风间琉璃忍不住问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只回答了一个字……爱。”上杉越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她突破理智和束缚后的回答了,她的灵魂的确是渴望自由的,但身体却被某些东西束缚得死死的,难以挣脱。” “老神官告诉她,如果真的爱我,就舍弃她的未婚夫和孩子,并且以后再不对任何人提起,只要能做到这些,她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她也能成为全日本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上杉越说,“还不等她考虑和回答,老神官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就离开了。” 风间琉璃默默得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自认为作为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色,没有资格对这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评价其中亲历者的好与坏、对与错。 “当老神官第二次登门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再见时女人的脸上充满了为难之色,善于洞察人心的老神官撸起她的袖子,看到了她手臂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杉越说,“老神官询问得知,在他第一次拜访的当天,女人彻夜未眠,在听过了老神官的话就,道德与感性在她的脑中疯狂斗争,最后再第二天的清晨,她找到了喝酒喝了一晚,已经烂醉的未婚夫,她对那个男人提出取消婚约,并承诺将迄今为止积攒的虽有财富和仅剩的拉面摊送给她,最后却换来了男人的斥骂与一顿毒打。” “那个男人不愿意放过她么?”风间琉璃问。 “是啊,那个已经成了废物的家伙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美丽的女人和自己的摇钱树呢?她还指望女人为他摆摊挣钱还完债款。”上杉越咬着压根说,“女人祈求神官,他问神官能不能再宽限她一些日子,她会彻底摆脱那个男人,但是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老神官叹着气说以后她大着肚子摆摊会被看出来,家族的人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成为未来日本黑道宗家的主母,女人说她可以消失一段时间,只要给她一段时间,她一定可以把未婚夫和孩子的事都给解决。” “她想偷偷生下孩子后再来找您么?”风间琉璃看着上杉越。 “也许吧,可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的谈话被家族的高层监听了。”上杉越的额头上挑起青筋,“家族的高层得知了女人的态度后雷霆大怒,派人在女人未婚夫喝酒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他,并且在那个女人第二天的午饭里投下一种药。” “那种药,是针对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对么?”风间琉璃猜测。 “是的,那是一种高效的堕胎药,岩流研究所研发,堕胎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八,吃了之后孩子会在两个小时之内被打掉。”上杉越说,“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和女人有婚约的男人被家族的高层派人杀死了,尸体被倒掉在拉面摊上,头颅被丢进沸腾的锅里翻滚,同时她那无辜的孩子也失去了,她的精神濒临崩溃,直到在拉面摊前……看到我的那一刻,她最后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了,道德与感性同时折磨着她,她最后都给了我一个充满内疚与爱意的眼神,然后带着这一生的缺憾与遗恨自刎在我面前。” 听完之后,风间琉璃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地说:“充满了遗憾……真是一个充满了凄婉又哀伤的故事啊。” “谁说不是呢?”上杉越叹着气,搅弄着混浊的面锅,“这件事一直都是横在我人生中的一根刺,一直未能化解的遗憾。”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我就一直对家族怀有怨恨,这份怨恨横在我的心中很久,直到我继任十三年,我知道了我母亲的事后,我对家族的新仇旧念在一瞬间全部都宣泄出来了。”上杉越说,“我烧毁了家族的旧神社,杀死了家族的长老和神官们,也杀死了我在家族里的十三位老婆,我叛逃出家族,来到了这里。” “所以您才继承了那个女人的拉面摊,就是为了弥补您心中的缺憾么?”风间琉璃轻声问道。 “不是为了什么弥补不弥补,遗憾不遗憾的。”上杉越轻声说,“你觉得我是在弥补遗憾,我的一位老朋友以为我做拉面师傅是在逃避往事,但其实我从未想着逃避,也没想着什么弥补,不然我也不会把拉面摊选址在离蛇歧八家这么近的东京大学后街。” “这些年来,我每做一份拉面,都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年轻时候做过的错事,年轻时候对不起过的那些故人。”上杉越说,“几十年如一日,我用下半辈子把我仅剩的善意分在每一份面汤里,端给那些深夜找不到寄托的人们,希望他们不会觉得这座城市的夜晚太冷。” “虽然您做过错事,但您是善良的人,而且那些荒唐的往事……也并不都是您全部的错。”风间琉璃对上杉越说,“至少在我看来,现在的您很好,您并不吝啬将您的温暖分给别人” “孩子,能够听到一声你的夸奖,我很欣慰,但这并不能掩饰我年轻时犯下的错,做过的事。”上杉越看着风间琉璃,“我听路明非说过,你不也老是会找到孤独寂寞的女孩,让她们请你一杯酒,然后陪她们一整晚么?你也并不吝啬将你的温暖分享给其他人,可见你也是一个从骨子里善良的人。” “路明非还对您说了这些么?”风间琉璃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路明非早已经和自己的父亲分享了自己这些年的事。 “所以啊,稚女,和我年轻实话那些荒唐的的事情相比,你对绘梨衣那些不好的想法算不得什么,因为你还有机会,你还有时间来弥补绘梨衣。”上杉越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所以不需要太内疚,无需在意你在赫尔佐格的蛊惑下做出的那些不好的事,用实际的行动来珍惜身边的人吧,绘梨衣是个很善良的人,哪怕他知道你之前对她有不好的想法,所以你也不必将这件事当成你心里的一根刺。” 风间琉璃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的点了点头。 忽然,上杉越和风间琉璃同时听到,拉面摊外的暴雨中,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只手掀开了屋台车的幕帘,一道身影从外面的风雨中走进拉面摊,缓缓地坐在风间琉璃的身旁。 “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故事么?”来人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轻轻地搁置在角落里。 来人看了看风间琉璃,又看了看上杉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来者正是路明非,他刚刚从高天原来到越师傅的拉面摊。 “我和我的儿子讲一讲他老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和你小子有什么关系,少八卦!”上杉越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最后的准备 “有什么关系嘛,既然是风流韵事,和谁分享不是分享,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路明非冲上杉越挤眉弄眼,“怎么?越师傅这儿子刚认没两天就忍不住对儿子掏心窝子了?是孤单寂寞太久了?看不出来越师傅你还是个‘孩子奴’。” “滚滚滚,见着你小子就烦,我这拉面摊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温情氛围全被你小子毁了知道么!”越师傅横眉竖目地瞪着路明非,“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承诺的是几点来?你迟到了你知道么?” “这不刚好给你们刚刚相认的父子俩留一点温情空间么?不然越师傅你又要唠叨我破坏气氛了。”路明非叹着气着摇头,“说起来你们相认不还是我的功劳么?果然好人难做啊。” “你小子少在这里耍滑头,你迟到肯定有原因的吧。”上杉越瞥了眼路明非,“你们那边摊上什么麻烦事了?” “越师傅老眼如炬啊。”路明非笑笑,又摇摇头,“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就是赫尔佐格那个阴险的老家伙给我们和蛇歧八家之间制造的一点冲突罢了,那个老家伙把我们的大头照贴到电子大屏上去了,然后蛇歧八家的人顺着我们工作的地方摸了过来。” “刚才对面的街道上也亮了,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了。”风间琉璃冲路明非笑笑,“加图索君、楚君和路君你们的照片都拍得很有特点,我的也还算满意,就是Heracles的照片拍的有点太写实了。” “风间君你关注的点还真是与众不同。”路明非笑着摇摇头,“不过我那个废柴师兄是不会建议这些的,他的照片被投上去他就很知足了,感觉自己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 “蛇歧八家的人去找你们了?”上杉越朝路明非问,“他们派出谁领队?是稚生么?” “不是源稚生。”路明非摇摇头说,“是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两位家主,他们带着一千多名黑道堵在我们高天原的门口不让我们离开,人人都挂刀配枪的,直升机和狙击手都出动了,铲车和大卡车堵在各个街道的路口,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那阵仗老吓人了。” “是风魔家那老小子啊。”上杉越撇了撇嘴,“我担任大家长的那时候,那老小子就已经是钦定的风魔家下一任家主了,那时候我不太喜欢他,那家伙太刚愎自用了,胸中老是揣着一股傲气,每次开会老爱插嘴打断别人讲话,好几次我在练习剑道的时候都偷偷教训过他,但他老也不服输……”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儿子面前太过喋喋不休,上杉越轻轻咳嗽两声,看着路明非,话题回到正轨:“那老小子为难你们了?他带着那么大阵仗去找你们干嘛?” “赫尔佐格制造橘政宗被谋杀的假象,家伙给了我的师兄楚子航,蛇歧八家来找我们讨人呗。”路明非说,“风魔家主说他们是来找我们算账的,算清我们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之间的恩怨,他们觉得我带走绘梨衣、师兄杀死橘政宗、还有我们窝藏猛鬼众的龙王触碰到了蛇歧八家不容侵犯的底线,所以他们让我们把我师兄、绘梨衣和风间琉璃都交给他们。” “这群混蛋,稚生不是已经当他们的大家长为他们排忧解难了么,现在一张口又要带走我另外两个孩子,哪有这种事!”上杉越撸起袖子就要冲出拉面摊,“给这群混小子惯的!老子一家是非要和那个混账家族绑死了是么!” “别冲动,别冲动!越师傅,别上火。”路明非起身拦下准备去找风魔小太郎他们干仗的上杉越,“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他们已经被我们打发走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不是?您儿子不也坐在这儿么?放心好了,不管是我师兄还是绘梨衣,我们一个人都没交。” “风魔家那么固执的老小子就这么撤了?”上杉越有些狐疑地问,“他不找你们茬了?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你们怎么说服他的?” “也不是完全解决了,总之就是我们高天原的老板娘出面了,我们老板娘是蛇歧八家的债主,她给蛇歧八家试压,风魔小太郎多少要卖她一点面子。”路明非说,“但事情也不是就这样过去了,蛇歧八家依然不肯罢休,不过正好我的朋友把红井那边的局面给控制住了,在事关‘神’的大事上,风魔小太郎也不得不让步了,他们最终同意了我们的提议,约定明天的午夜来高天原找我们谈判。” “那这事情不还是没解决么?”上杉越深深皱眉,“明天你们要还是谈不拢怎么办?你继续用‘神’的事威胁他们?还是用武力制服他们?你总不可能真的把绘梨衣和稚女他们给交出去吧?” “不不不,越师傅你要这样想我可就门缝里看人了啊,我的亲师兄诶,还有我喜欢的女孩和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把他们交出去?”路明非看着上杉越,语气有些埋怨地说,“我的本意就是把这件事拖到明天,因为明天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他们就没有精力为了这些事和我们较真了。” “怎么?”上杉越看着路明非,“明天他们就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了?” “他们处理不了,因为明天即将发生的那件大事是他们最不期望见到的,这件事会把所有人都卷进去,蛇歧八家必定会焦头烂额。”路明非低声说,“我今天把我们朋友们派去红井是有用意的,我并不是为了让他们阻止蛇歧八家杀死‘神’,也不是让他们去阻击猛鬼众的人,因为‘神’不会那么轻易被杀死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掌控。” “我我派他们去红井,是因为我那三个朋友,其中的两个人拥有某种能力,并且现如今的日本只有他们拥有这种能力。”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上杉越和风间琉璃,缓缓地说,“他们能够加速……‘神’的复活。” “加速‘神’的复活!”路明非此话一出,上杉越和风间琉璃同时变了脸色。 “路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就连一向冷静的风间琉璃也忍不住眉头深锁,他对路明非语气严肃地问,“‘神’的力量不是人为能够掌控的!那种东西一旦被唤醒,对整个日本来说都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复活的‘神’啊,的确是很麻烦的东西,只怕我拼上我这条老命,再加上我那老朋友昂热的老命,也不太可能解决得了这东西。”上杉越也语气凝重地说,“那种东西一旦复活,有人能够杀死她么?用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她?” “我并没有准备杀死‘神’。”路明非摇摇头,“关于‘神’的归属,我早就决定好了。” “风间君,你没有和越师傅提到过我的想法么。”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有关于‘神’,我是怎么打算的。” “路君,你真的想好了么?”风间琉璃紧紧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风间君。”路明非也同样认真地看着风间琉璃,“你应该明白我的决意。” 看着路明非的目光,在短暂的沉默后,风间琉璃缓缓点头,他认可路明非的眼神,也认可路明非眼神中的决心。 “等会儿等会儿,你们俩搁我这打哑迷呢?”上杉越忽然插话,“什么归属?什么打算?什么决意?别卖关子,和我如实说说清楚。” “路君准备将复活的‘神’送给赫尔佐格。”风间琉璃用一句话对上杉越概括。 听到风间琉璃的话,上杉越的眉头逐渐皱起,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不愧是见惯了世面的老人,上杉越并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毛焦火躁的质问路明非为什么要把“神”拱手让给赫尔佐格,而是沉静地对路明非问:“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对吧?我不需要你说服我,毕竟我能和稚生、稚女还有绘梨衣相认也离不开你的帮忙,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为我的孩子们赴汤蹈火。” “这是我的计划里必要的步骤,我要让赫尔佐格得到‘神’的力量,让他成为新的‘神’。”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只有活着的‘神’,才能为绘梨衣和师兄进行龙血洗礼。” “龙血洗礼?”上杉越愣了愣,哪怕以这位老人的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用一条真龙死去时候的血,浇灌在危险混血种的身体上,让他们濒临失控的血统趋于稳定……”路明非为上杉越介绍龙血洗礼的过程、步骤和功效。 上杉越听过后缓缓点头,表示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他又对路明非问:“你之前说过,你找我换血,也是为了拯救绘梨衣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换血和让赫尔佐格成为新的‘神’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么?” “原本绘梨衣是赫尔佐格准备的‘容器’,因为‘圣骸’是具有很高的毒性的,所谓‘容器’,就是为了过滤‘圣骸’的毒性而存在的人肉工具。”路明非对上杉越解释,“而在赫尔佐格掠夺‘神’的力量过程中,会将‘容器’体内的血液抽尽,灌溉到自己体内,而被掠夺血液的‘容器’则会同时被剥夺掉生命力,彻底死去。” “所以赫尔佐格原本是打算将绘梨衣作为‘容器’,对么?”上杉越对路明非问。 “是的,原本绘梨衣的结局是会被抽干全身的血液,孤独死去。”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但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你来找我换血,是为了取代绘梨衣?”上杉越问。 “是的,能够充当容器的,只有最纯正的白王血裔,这就是我来找您换血的原因。”路明非朝上杉越点点头,“我只有把我全身的血液都换成您的血液,才能成功让赫尔佐格有将我当成‘容器’的意愿,也只有这样,‘神’寄宿到我的体内后才能成功复活。” “为了绘梨衣,你居然甘愿做到这一步。”上杉越看向里面的的眼神,宽慰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但是这样的话,不就代表着你要代替绘梨衣被赫尔佐格抽干全身的血……死去么?” “我的确是要让自己被赫尔佐格抽干血,因为这是复活‘神’最重要的步骤。”路明非对上杉越说,“但我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即便被赫尔佐格抽干全身的血,我不会被那样的家伙杀死。” 即便是已经成为“神”的赫尔佐格,也杀不死我……路明非在心里补充道这样一句话。 “那路君你为什么要提前复活‘神’呢?”风间琉璃朝路明非问,“换血也是在今天完成,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赫尔佐格的眼线遍布整个日本,猛鬼众战令红酒失利的事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里,一旦赫尔佐格知道红井那边被我们的人給占领了,她势必会坐不住,等不及想要夺回‘容器’。”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解释,“因为想要复活‘神’的话,‘圣骸’和容器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我懂了,所以路君你是想用红井那边情况和‘神’的提前复活把赫尔佐格给逼出来。”风间琉璃分析,“你要抢在这个时候完成换血,这样赫尔佐格就会忍不住现身,夺回复活‘神’必须的容器。” “是的,赫尔佐格将我们的消息透露给蛇歧八家,逼我们从高天原现身,而他自己藏在暗处,既然他能这样做,我也能用相同的方法把他逼出来。”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但他不可能从我的手上夺走绘梨衣,他只能带走换血完成的我,我会让自己成为他最完美的……‘容器’。” “哥哥,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么?”年轻的男音从虚无中响起,“你真的决定了么?走到这一步,成为赫尔佐格的‘容器’。” 第五百五十二章 路明非计划的漏洞 拉面摊里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的身影忽的静止了,原本旋成一圈涡状的拉面汤锅也停止在了一圈圈涟漪的状态,被狂风吹动的幕帘就像是被抹上了硬蜡,从摇摆不止定成了褶皱的姿态。 路明非缓缓扭头,整座东京城依旧是大雨滂沱。 但诡异的是,细密的雨丝保持下落的针状静止在半空中,呼啸的风声静止了,下落的雷电裂成枝状悬挂在遥远的天际,婆娑的树影映在地面上像是被定住的鬼魂……世界由极闹瞬间变为极静。 在路明非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拥有能够为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的能力。 穿着和服的身影从远处的街道走来,他的手中撑着一把和身形不符的巨大黑伞……其实那人原本不必撑伞的,因为现在所有的雨水都被定在了半空,雨珠在靠近那道身影时都会自动的避让开,就像贱民从达官贵族专用的马道上争相撤去。 路鸣泽站定在拉面摊的幕帘外,他的身上穿着绘有白花和粉色樱花的色留袖,他把和体型不相衬的大黑伞收起,搁置在拉面摊外面,掀开幕帘就自顾自坐在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中间。 原本路明非和风间琉璃是毗而坐,他们的中间也是没有座位的,但在路鸣泽坐下的那一刻,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距离就被无形间拉开了一个人的身为,路鸣泽的屁股下也凭空出现了一张座椅……只是他的座椅比越师傅拉面摊的木方椅要来的豪华,路鸣泽的座椅是真皮的。 “你去哪搞了套骚这么包的和服穿在身上?”路明非看了看路鸣泽,他对自己这位时不时“凭空”出现的弟弟已经见怪不怪了。 “入乡随俗嘛,来了日本总要试一试这里的东西对吧。”路鸣泽笑笑,“这件衣服叫色留袖,很受当代日本年轻人的欢迎哦,衣服上的小白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开在山涧,长在杂草里,生命力顽强,粉色的樱花代表哥哥,很棒吧,这套和服是我拜托全日本手工艺最老的裁缝大师帮我制作的。” “蛮适合你的。”路明非也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穿在你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半夜偷偷从日本皇居里熘出来的小皇子。” “好久不见,哥哥。”路鸣泽看着路明非说。 “好久不见。”路明非也对路鸣泽回应,“已经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今天忽然出现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执意要换血,我不得不冒出头来提醒你,原本我正在冲绳搂着当地的土着美女晒沙滩日光浴呢,为了哥哥我不远千里的跑过来,连美女给我剥好的帝王蟹都来不及吃。”路鸣泽忽然站起身,伸头往上杉越的汤锅里探了探头,又满是怨气的坐回位置上,“真烦,怎么面还没煮好,这老头根本没用心煮面,拉面师傅怎么当的?是想饿死谁?” “人家那拉面本来就不是给你煮的。”路明非冲路鸣泽丢了个白眼,“你要是劝我不要换血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劝我了,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决定已经做下了,你知道我这人性子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哥哥,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看起来最好说话,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你永远是最固执的。”路鸣泽叹了口气,对路明非说,“所以我并不是来劝你放弃换血的,哥哥,我原本的确想来劝你,但我又知道你不会听,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不用做啦。” “那你就是来找我闲聊么?”路明非端起越师傅身前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哥哥,今夜和蛇歧八家起冲突的时候你的心里其实很紧张,对吧?”路鸣泽忽然说,“哥哥你不用否认,其实你也在害怕风魔小太郎或是樱井七海忽然撕破脸,你藏在袖口里的手一直紧握着,指甲都要把手掌给掐出血了。” “你害怕蛇歧八家突然对你们发难,换作以前你是不需要害怕的。”路鸣泽从位置上跳下,踱步走到路明非的身后,“哪怕对方有上千人,哪怕对方有重兵器,但如果抛开高天原里的普通人,你们有恺撒、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你们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奈何不了你们……哥哥你为什么会紧张呢?” 路鸣泽在路明非的耳畔提问,真的就像是魔鬼的低语。 但面对路鸣泽的问题,路明非沉默不语,路鸣泽的目光注视了路明非的侧脸很久,路明非的面无表情,他缓缓端起给自己斟好的烧酒,一饮而尽。 “你其实能感受得到,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路鸣泽缓缓地叹气,“经过前面两次的换血,你原本的力量已经被逝去的鲜血从身体里带走,哪怕上杉越的血统再强那也是白王的血脉,你不是白王血裔,你适应不了白王的血,甚至上杉越输入到你体内的鲜血已经和你的机体产生了排异反应,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对么?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而紧张?还是血管里的躁动让你痛苦得难以入眠?” 路明非瞥向路鸣泽,用眼神制止他,但路鸣泽就好像没看到路明非眼神里的意思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 “哥哥你现在的实力还剩全盛时期多少呢?”路鸣泽喋喋不休地说,“五分之一有么?还是十分之一呢?现在的你再遇到勐鬼众的‘金将’和‘银将’那样的人物只怕都不是对手了吧?当然哥哥你也不可能还有能躲过子弹的速度了吧?更不用提风魔小太郎的飞刀,和樱井七海的匕刺。” “够了。”路明非冷冷地喝止路鸣泽,他看着路鸣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凶,哥哥,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旦你体内的鲜血全部换成上杉越的,你虽然不会死,但你也会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路鸣泽收起了那张戏谑的脸,换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路明非说,“这样的虚弱不是病痛也不是伤势,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哥哥你拥有的力量、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锻炼的剑术、反应力和那种手握一切的感觉都会暂时性的失去,你就像变成了五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你……哥哥你能接受这种感觉么?” “你也说了,不管是虚弱感还是无力感,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的力量不会一直被剥夺。”路明非对路鸣泽说,“只要我的计划顺利,等到赫尔左格将我体内越师傅的鲜血抽尽,我的造血系统重新工作后,我的力量也会一同恢复。”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哥哥你的计划顺利啊,这是最理想化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在你失去力量的时候,赫尔左格那家伙会对你做什么。”路鸣泽掰着手指举例,“也许他为了报复你斩瞎他眼睛的仇恨,直接一刀把哥哥你给杀了呢?也许他会把你当成重要的实验材料给囚禁起来,转头去寻找绘梨衣。” “这不是我最理想的状况。”路明非纠正路鸣泽,“这是我为赫尔左格制造的最理想的状况。” “但是不论如何,一旦哥哥你失去了力量,落入赫尔左格的手中后,你都会成为他的鱼肉,而他就是手持刀俎的屠夫,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路鸣泽说,“到那时赫尔左格想对你做什么就不是哥哥你能控制的了。”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哥哥你真的想好了么?”路鸣泽死死地看着路明非的双眼,“你和赫尔左格对赌,而你押上的赌注是你自己的性命……这是一场豪赌。” “这些年来,哪一次战斗我不是用命在赌?”路明非澹澹地说,“这是掌握力量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赌上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性命,还有我朋友的未来,这是背水的一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背水?”路鸣泽露出笑意,“没想到哥哥你会用这么古意的词。” “这个词我是从风魔家主那里学到的,我的背后就是水了,我已经让自己退无可退。”路明非低声说,“如果连赌上自己性命的决意都没有,我拿什么和赫尔左格那样的家伙斗?又拿什么拯救绘梨衣和师兄?” “我说不过你,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既然你的决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不再劝你了。” “那我就不送了?”路明非把上杉越的烧酒给归位。 “还有最后的提醒,我必须告诉你。”路鸣泽坐在位置上,依然没有移动脚步,“你的计划中藏着一个纰漏……那是一个巨大的计算失误,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巨大的纰漏?”路明非深深皱眉,“这个计算失误出现在计划的哪一步?” “如果赫尔左格把你浑身的鲜血抽尽,哪怕你的造血系统功率再高,你的力量也不是瞬间就能够恢复的,这个时间,拥有了‘神’之力的赫尔左格就已经可以毁灭大半个日本了。”路鸣泽说,“蛇歧八家是无法阻止他的,日本的军事力量会在一瞬间被他瓦解。” “而且就算哥哥你的力量恢复了,你也无法阻止夺舍了‘神’的力量的赫尔左格。”路鸣泽对路明非说,“如果哥哥你想拥有阻止已经成‘神’的赫尔左格的力量,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吗?” 路明非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问:“和你交换,用我的性命,四分之一……我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不,哥哥,你还是想的太天真了。”路鸣泽语气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如果是换用上杉绘梨衣的鲜血的赫尔左格,也许四分之一的命加上哥哥你的准备和谋划,还有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越他们的力量,或许已经足够狙杀他了,如果加上老唐和夏弥,拿下那个状态的赫尔左格基本上不成问题……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你准备用上杉越的鲜血过滤‘圣骸’的毒性。” “这就是你说的我计划的计算失误么?”路明非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用越师傅的鲜血过滤,赫尔左格的力量会增强是么?” “这是当然的,上杉绘梨衣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说白了,她也只是一方残缺的‘容器’,作为力量的中转站,她本身并不完美。”路鸣泽点点头,缓缓地对路明非说,“但上杉越的血统却是稳定而完整的,就像哥哥你说的,上杉越本身是最完美的‘容器’,而换上了上杉越鲜血的你也将成为完美的‘容器’。” “用残缺的‘容器’得到的力量,和用完美的‘容器’得到的力量,这两份力量有可比性么?”路鸣泽对路明非问,“届时的赫尔左格也会比哥哥你预料之中的……拥有更强、更完整力量。” “那时候的赫尔左格,具体有多强?”路明非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帮哥哥你估算一下。”路鸣泽说,“上杉越是蛇歧八家最后一位血统完整的‘皇’,也是蛇歧八家近百年来的最强者,用他的鲜血引入的力量……赫尔左格的力量很可能达到旧‘神’的一半的程度!” “你是说那位白色的皇帝么?”路明非的表情缓缓的沉重下来,“白色皇帝的力量的……一半么?” “那也是能够毁灭世界的伟力了啊,那位白色皇帝一半的力量,说不定已经凌驾于四大君王了呢?”路鸣泽神秘的微笑。 “拿出四分之一的命来交易也不够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二分之一……我拿一半的命来交换,够么?” 路鸣泽没有立刻回答路明非,他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路明非二分之一的命,来交换能够狙杀拥有那位白色皇帝一半力量的赫尔左格是否划算。 “唉,看哥哥你已经这么心急如焚了,我也不好再敲你竹杠。”路鸣泽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第五百五十三章 剑 “敲竹杠?”路明非的手指轻点桌面,“难不成你还打算一次性把我的整条命都抢过去?”袉 “啊,哥哥你真是和我心有灵犀,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来着。”路鸣泽看了看路明非的脸色,见路明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也只好撇撇嘴说,“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就是了,摆着这么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需要什么代价再另说好了,但是你的命我是一定要收的。”路鸣泽摆摆手,“不然好不容易和你交易一次,我连本都收不回来。” “只要你开出的代价不是要伤害到其他人,也不会让接受龙血洗礼的绘梨衣和师兄受到什么影响就行了。”路明非对路鸣泽点点头,“其他的都无所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什么都能给?”路鸣泽的语气泛着淡淡的醋味,“哥哥你对你的女孩和你的师兄还真是慷慨啊,他们知道你究竟为他们付出多大代价么?” “他们不需要知道。”路明非摇摇头,“因为说到底,这些其实也不算是为他们做的,而是为我自己做的。” “为你自己?”路鸣泽歪着脑袋。 “为我自己。”路明非点点头,看着拉面摊温暖的烛火,“不论是绘梨衣,还是楚子航,甚至是恺撒、芬格尔、源氏兄弟……他们谁死了我都会伤心的……很伤心很伤心。”袉 “我体会过那种无力感,迟来的遗憾和悔恨比杀死我还让人难受。”路明非深吸一口寒夜的凉气,”我也见过懊悔的师兄是什么模样,我讨厌那种感觉,我是为了不失去任何人而变强的,为了不让自己活在悔恨里,我赌上自己的一切,用我的所有东西去搏……所以说我是为了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问题,当然没问题。”路鸣泽朝路明非笑,“我只是觉得哥哥你好像长大了,真的,你在同龄人里已经变得相当成熟了,就连恺撒和楚子航在面前都像个还没长大的纨绔公子和死犟死犟的小孩。”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么?”路明非说,“我忘记是从哪本书里看到过一段话,但那段话我还记得,是说一个人的存在就是依托着你和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你的存在就是你和这些所有和你有过交集的人之间的维系,如果你被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遗忘了,或者哪个对你重要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自己的存在也就在这个世界上淡去了一分。” “直到你重要的人都失去,哪怕你还活着,你的存在也会客观的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掉,你形单影只,你流离失所。”路明非缓缓地说,“这个世界上总有比死亡更让人害怕的东西,那东西就是遗憾,那么比遗憾更让人害怕的是什么呢……是孤独。”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么?听你说话我还以为是某位哲人。”路鸣泽感慨,“哥哥你说得对,你现在一点也不孤独了,恺撒、楚子航、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上杉越……哥哥你已经和这些人产生了很深的羁绊,你的身边也已经形成了一个以你为中心的圈子,你对他们来说也同样重要,你的生命痕迹也被重重的烙印在这个世界上。” “谢谢。”路明非将一只酒杯放在路鸣泽面前,“要喝一杯再走么?” “这次就不喝啦。”路鸣泽看着空空的酒杯,摇摇头推了回去,“胜利的酒就留在哥哥你真正战胜你的敌人赫尔佐格的那天再喝吧,期待一场盛大的宴会。”袉 “再见。”路明非轻轻地说。 “再见,哥哥。”路鸣泽也轻轻地说。 穿着色留袖的身影从拉面摊消失了,就像有人拿着一块橡皮擦把那个叫路鸣泽的男孩从这个世界上擦掉了。 苍青色的电弧从遥远的天际划过,轰隆的落雷滚落到摩天大厦的顶端,雨珠织成帷幕从天空中落下,雨声和风声重现灌入耳中,拉面摊的帷幕又开始飘动,雾气从沸开的锅里氤氲腾起。 静止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也恢复正常,上杉越将煮好的面从锅里捞起,盛入已经准备好的面碗里,风间琉璃的眼神跳动几下,就像是微微失神后刚刚回过神来。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换血了,换血的过程是绝对不能被打扰的。”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谁也不知道赫尔佐格现在的行踪,也许他的眼线已经发现了我们,如果在换血的中途被忽然袭击,我和越师傅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我明白,路君。”风间琉璃神色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在你们进行换血的过程中,我会守在你们的周伟,寸步不移,我保证,没有人能威胁到到你和父亲的安全。”袉 “有风间君你的承诺,我就放心很多。”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点点头,他又对风间琉璃提醒,“以风间君你的实力,相信日本的混血种里基本上没有你的对手,但赫尔佐格这家伙是个例外……所以交给风间君你的那个东西,你有带在身上么。” 风间琉璃点点头,他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蜗里侧,表示他早有准备……风间琉璃的耳朵里佩戴着路明非交给他的,能够暂时麻痹听觉神经的小仪器,风间琉璃也是赫尔佐格脑部断桥手术的受害者之一,如果听到那段诡异的梆子声,就会变成失去意识的极恶之“鬼”,但是岩流研究所制作的小仪器能够瞬间麻痹听觉,赫尔佐格的梆子声不会再对风间琉璃起作用。 “带了就好,风间琉璃你一直是很可靠的盟友。”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点点头,然后他望向上杉越,“越师傅,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不适吧?” “不要觉得我是老人就把我看瘪了啊,混小子。”上杉越没好气地说,“好歹我也是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如今的黑道至尊他爹,我的身体没问题,‘皇’的恢复能力比你想象的更强。” “那就好。”路明非点点头,也不在乎和上杉越拌嘴了,“事不宜迟,准备准备进行最后的换血吧,这项工作要在天亮之前彻底完成。” 话罢,路明非起身,准备和上杉越还有风间琉璃一起离开拉面摊,前往苏恩曦为他们特意准备的某个放置着换血设备和医疗仪器的隐蔽地下室。 “等会儿。”就在路明非掀开幕帘,准备离开拉面摊的时候,上杉越忽然把他叫住。袉 “还有什么事么?”路明非扭头朝上杉越问。 “今天之内完成就行了对吧?换血不需要多久,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外面天气冷,吃碗拉面再走。”上杉越将一碗盛起的拉面淋上热汤和酱油,轻轻放在风间琉璃的面前。这是一位父亲对儿子发自内心的关怀,看到这一幕,路明非微微怔神。 想到上杉越和风间琉璃刚刚相认没多久,路明非也就不忍心破坏这对父子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光,索性坐回位置上,等风间琉璃吃完了上杉越为他煮的面再一起离开。 没来由的,路明非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哪呢?正在做什么?会偶尔想到自己么?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一家三口再见了也会像现在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这样温馨的坐在一起吃面么…… “别发呆了,小子。”就在路明非神游天际的时候,一声闷响落在路明非的面前,把他的思绪从幻想中给拉回现实。 路明非低头望着桌面食台上,飘着一层酱油色面汤的拉面,温暖的热气从碗里腾起,轻轻拂在他的脸上。袉 路明非抬起头,对上上杉越那张慈祥的笑脸。 “没少了你小子的。”上杉越对路明非说,一向爱和路明非拌嘴的他此时语气柔和得像是父亲,“一看就是没吃饭来的吧?无论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重要,人都是要吃饭的,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拯救世界不是?” “谢谢。”路明非捧起面碗,温热的面汤一路从喉管顺到胃里。 就像是每个来到这座拉面摊的食客在吃过摊主老人的拉面后都会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这座城市的雨夜似乎已经不再寒冷。 …… 高天原,顶楼的天台。 很少有人知道,高天原的楼顶有一片巨大而空旷的露台,直通老板办公室,雨水啪嗒啪嗒地砸在露台的石板上,雨水汇成涓涓小流从露台的排水管道涌出,雨声淅淅沥沥的。袉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曼妙身影站在露台通道口的屋檐下,雨丝穿着珠帘从她的面前滑落,酒德麻衣看着夜幕中的东京,那双妩媚的眼睛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鞋跟点地的声音从酒德麻衣身后漆黑的走道里响起,酒德麻衣依旧怔怔失神……对于一个忍者来说,周围响起了异声而不警觉乃是大忌,更何况是酒德麻衣这种忍者中的精英,但酒德麻衣却一反常态的对这道脚步声没有一点防备。 因为脚步声的主人她实在太熟了,已经熟到可以性命相托、为对方去死也无所谓的地步。 穿着睡裙、披着羊绒毛毯的身苏恩曦缓缓来到酒德麻衣的身后,她看了看酒德麻衣的目光,然后顺着酒德麻衣的视线望去,看着和酒德麻衣眼中完全相同的风景。 但是看了好一会儿,苏恩曦觉得今夜的东京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就和以前每个下雨的夜晚一样,霓虹在黑暗中跳跃,街面上零星三两的路人匆匆闪过,雨水淋在高楼大厦的钢筋铁骨上,这座城市就像是一部巨大的机器,被暴雨冲涮洗涤着。 “真是少见啊,长腿,你居然在发呆。”苏恩曦的语气中透着惊讶,“我以前发呆总是被你教训,我记得你说过,生命是很有限的东西,发呆就是在浪费生命。” “是的,我说过。”酒德麻衣收回目光,“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人不是机器,不可能永远情绪紧绷着,偶尔的发呆和放松还是有必要的……但我指的不是像你那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十个小时用来睡觉,八个小时用来发呆。”袉 “还有六个小时用来看追剧、看帅哥杂志和研究星座对吧?”苏恩曦撇撇嘴,“摆脱,那不是我的休息时间么?空闲的光阴不就是用来虚度才有意义么?紧盯大盘,缜密操作,好几天都连轴转,经常好几十个小时候不带合眼的……不就是因为忙的时候太忙了,闲的时候才只想做一些没意义的事让自己彻底松懈下来么?” “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长腿你就像部不会疲惫的机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在工作。”苏恩曦说,“但机器偶尔也会停下来冷却一会儿啊,不然加载负荷了就会坏掉……我真怕长腿你有哪一天会坏掉。” “我是‘剑’。”酒德麻衣淡淡的回答,“时时刻刻都准备出鞘,这就是剑的使命。” “剑?”苏恩曦有些不解。 “老板是这样说的,他说每个人都有属性,我的属性是剑,三无妞的属性是盾,我适合杀人,而三无适合守护人。”酒德麻衣对苏恩曦,“而薯片你的属性是大脑。” “大脑么?还真是个不低的评价。”苏恩曦感慨,她又望向酒德麻衣,“那我们的剑小姐,你这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意义么?你又在迷茫什么呢?” “很久。”酒德麻衣说,“已经很久,我都没有出鞘过了。”袉 苏恩曦心里一动,她算是最了解酒德麻衣的人了,她知道酒德麻衣绝不是那种怕麻烦、会抱怨的人,酒德麻衣最怕的是她对某人来说失去作用……这也代表着她的存在失去意义。 “长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苏恩曦有些担忧地问。 “你觉得现在的路明非,还需要‘剑’这种东西么?”酒德麻衣问。 苏恩曦愣了愣,她仔细思考了一下酒德麻衣提出的这个疑问,然后发觉现在的路明非似乎的确不需要“剑”这种东西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五百五十四章 决战前夕 因为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十分强大,他自身就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剑,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都是这么评价他的,在过往两年的任务中,路明非将自己砥砺得越来越锋利,斩杀了一个接一个的强敌。 苏恩曦知道,酒德麻衣这是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瞧你说的,长腿,我们本来不就是奶妈团么?奶妈团只需要起到辅助作用不就够了么?”苏恩曦对酒德麻衣宽慰道,“那照你这么说,路明非不需要‘剑’了,那他同样也不需要‘盾’和‘大脑’了不是?毕竟他自己就可以让自己不要死,血量那么厚,并且他现在思虑缜密,运筹帷幄,那我和三无的存在不也没什么意义?” “不,如今你和三无路明非的作用比我大,特别是你。”酒德麻衣摇摇头说,“血量再厚的人也需要一张盾,而路明非哪怕再聪明,他的大脑也是远不如你的,特别是在赚钱这方面,长此以往,他还需要你强大的计算能力为他的计划查缺补漏,对路明非来说,其实薯片你才是最有用的那一个,这些年来,我最大的作用好像已经变成了你们传递消息的中转站。” “长腿,你太妄自菲薄了……”苏恩曦想激励酒德麻衣,但她也清楚自己这位好友固执又自我的性格,不论苏恩曦说什么,酒德麻衣肯定都会以为自己在宽慰她,这个状态下的酒德麻衣很难听进任何劝慰。 手机铃声兀然的在雨夜中响起,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在酒德麻衣身穿作战服的情况下,酒德麻衣不会随身携带平常社交用的手机,她带在身上的是另一部,能够拨通这部手机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人。 “有什么紧急任务么?”酒德麻衣摁下了接听键,又打开免提功能,果然,熟悉的声音从手机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哎哟,讲话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无名火哦。”老板揶揄地问,“妞儿怎么不开心呢?是谁惹我们漂亮的麻衣了?” “还不是怨你,好几天没给长腿指派任务了,搞得长腿都要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了。”苏恩曦在一旁插话道。 “哦,我懂了,是前段时间我说的那段有关于‘剑’、‘盾’和‘大脑’的理论让麻衣焦虑了么?”老板的声音依旧含笑,“怨我怨我,我这番话的本意是希望你们不要想太多,可我忘了我的姑娘们都是性格敏感的女孩,说出的这番话反而让你们产生了负担是么?”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啦,没有工作最好,我巴不得每天闲下来,多给我追追剧、补补觉的时间。”苏恩曦耸了耸肩,“但长腿不一样,老板你也知道长腿这妞儿事业心有多重,你再不给她派工作,她都觉得自己要被你裁员了。” 酒德麻衣扭头,用凌厉的眼神瞪了眼苏恩曦,苏恩曦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 “没想到麻衣你也有这么不自信的一面啊,我还以为你永远是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酒德麻衣。”老板笑笑,“不必焦虑,也不必自我怀疑,我漂亮的女孩,你永远是你,你是无可取代的,你们每个人的存在都有特别的意义,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 “路明非的个人能力再强,没有你们的帮助,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老板对酒德麻衣说,“一个人是很难孤单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路明非就算是把锋利的剑,在他成为这把剑的过程中也少不了你们的保驾护航和磨砺。” 酒德麻衣没有回复老板的话,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老板这番话的对错,还是在思索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声音老板,你这通电话打给我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苏恩曦问,“有什么紧急任务么?还是有什么要提醒我们的?总不可能是察觉到了长腿的情绪不对,特意打个电话来充当心理医生了安慰安慰她吧?你能有这么无聊?” 苏恩曦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诚然老板这家伙正经的时候是不苟言笑的……但这家伙泛起神经来还真有这么无聊! “哦对,你提醒我了,我这次打电话是有正事要告诉你们的。”老板回过神来说,“麻衣不是正好觉得这段时间太清闲了么?现在除了安慰麻衣,我还真有事要提醒你们,还要给你们指派一点任务。” “什么任务?”酒德麻衣从思绪中迅速回过神来,她秀长的眉峰一挑,妩媚的丹凤眼中爆发出杀气。 这才是酒德麻衣最真实的模样,一旦她认真起来,就是世界上最精英、最冷酷的杀手女忍者。 “你们应该都知道路明非现在去找上杉越了吧?”老板问。 “是的,路明非去找上杉越完成换血了。”苏恩曦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今天过后,路明非会暂时变成一位‘白王血裔’,身体里流淌着上杉越的‘皇’血。” “那你们知道,路明非的身体会对上杉越的血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么?”老板问,“今夜的换血完成后,路明非会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 听到老板的话,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同时变了脸色。 “排异反应我知道,这件事我问过路明非,他说只是身体有偶尔的不适感,但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苏恩曦急忙问,“虚弱期是怎么回事?路明非从来没遇到过什么虚弱期的事。” “他当然不会对你们提这些,并非是不信任你们,而是因为一旦你们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一定会阻止他换血的计划。”老板说,“因为这是一场豪赌,赌博的双方就是路明非和被路明非拉上赌桌却毫不知情的赫尔左格,而赌注就是路明非自己的生命。” “所以说路明非骗了我们?”酒德麻衣问,“换血其实是有生命危险的?” “不,路明非没有欺骗你们,他只是隐瞒了某些事。”老板纠正,“换血本身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它只会剥夺路明非血统里的力量,经历了两次换血的路明非实力已经大打折扣……应该说十不存一了吧,如果今夜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执意要和你们开战,路明非很可能会在这场混战里发生意外。” “见鬼,这家伙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不讲?”苏恩曦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看他今晚面对两位家主和一千多个虎视眈眈的黑道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多能呢,原来这家伙只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啊!该死的,要是今天晚上把风魔小太郎那老头惹急了,老娘不得陪着那家伙一起嗝屁了?” “两次换血就虚弱成这样,那如果彻底换血呢?”酒德麻衣问,“今夜换血完成后,路明非的力量还剩多少?” “力量?一旦换血完成,他会失去所有的力量。”老板严肃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届时的路明非会变成一个彻底的普通人,不,也许连普通人都不如,血统带给他的优势荡然无存,不要死的能力也会失效,甚至因为自身的造血系统与外来血液的排异反应,路明非会时不时经历一次‘皇血’暴动的煎熬,这是十分痛苦的经历,哪怕在上杉越的鲜血不在路明非的体内暴流,路明非的身体状态也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病人一样无力。” “这家伙……还真是割彻头彻尾的疯子!”哪怕冷酷如酒德麻衣也不得不佩服路明非。 自己的力量说放弃就能放弃,又是在如今日本如此混乱的时刻,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无异于普通游客主动跳进动物园的狮虎山中……这种人不是武松就是神经病。 “这就是我要提醒你们的事。”老板对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提醒,“这个时间换血应该已经完成了,现在的路明非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路明非了,切记不要把他当作一个可靠的战力。” “明白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回复。 “麻衣,你不是担心你这把‘剑’失去作用了么?”老板说,“放心,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你自会迎来你出鞘的时刻。” “是要保护路明非么?”酒德麻衣问。 “不,‘剑’的意义可不在于守护,‘剑’的意义在于斩切。”老板对酒德麻衣说,“期待明天看到你最锋利的时刻。” “老板,明天就是‘神’苏醒的日子了,对么?”苏恩曦忍不住担忧地问,“‘神’苏醒的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还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那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老板沉声说,“‘神’地复苏会卷起一场巨大的元素乱流,暴雨和雷电会比东京的这段时间加起来还要频繁,接天的海啸会从东京湾呼啸而来,席卷整个东京,某些危险的东西将要随着海啸一同袭来,尸守、龙类亚种……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我的老朋友赫尔左格肯定会趁着混乱制造更大的混乱,他会释放他豢养已久的死侍,其中有蛇形的,还有龙型的,那些忠诚于他的黑道分子会在街面上掀起暴乱……” “听起来真是场巨大的混乱,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一天。”酒德麻衣说。 “那高天原怎么办?还有东京城里那么多无辜的人。”苏恩曦担忧地问,“还有路明非……失去了力量的他不是和普通人一样么?不会在这场混乱中发生意外么?” “高天原应该没问题,除了灾难和敌人,你们不是还有正义的伙伴么?路明非的朋友都是可靠的家伙,恺撒、楚子航、源氏兄弟、上杉绘梨衣、上杉越……这些人都会参与战到混战之中。”老板轻声说,“所以路明非才让你明晚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能够尽可能的庇护你们的客人。” “而东京的普通人是很难顾上了,一场灾难是不可能没有牺牲的。”老板叹了口气,“在‘神’的伟力面前,普通人就和蚂蚁一样会被轻易碾死,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事实,最后伤亡的惨痛程度……那些普通人只能自求多福。” “但愿明天过后的日本不会成为现实的地狱。”苏恩曦默默祈福。 “至于路明非……唉。”说到这里,老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了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他甘愿做到这一步,义无反顾的把没有反抗之力的自己送到赫尔左格的手中,在明天的混乱中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有这么多朋友在帮他,但他落入赫尔左格手里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至于赫尔左格会对他做什么,是杀死他、把他当作实验素材、还是按照路明非本身的计划把他作为复活‘神’的‘容器’……这些都是未知数。” “看来明天一整天又要不得安生了。”苏恩曦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操碎心的家伙。” “所以明天我的具体任务是什么?”酒德麻衣问,“应该不是和恺撒、楚子航他们一起守着高天原吧?” “不,我说了,麻衣的属性是‘剑’,你是我最锋利的‘剑’,你的锋利之处并不在于你拥有多么强的力量,而是源于你的信念。”老板对酒德麻衣夸赞,“你拥有最锋利无匹的意志,你从不会犹豫,也不会质疑我的指令,你会以付出自己生命为代价去执行任务,这就是别人都比不上你的地方。” 酒德麻衣沉迷着,眼底有异样的神采闪过。 “所以麻衣你的任务就是,看紧路明非,等到路明非落入赫尔左格的手中后,你就负责看紧赫尔左格。”老板对酒德麻衣交代,“一旦赫尔左格有企图杀死路明非的动作,你就要第一时间杀死赫尔左格。” “我真的能杀死赫尔左格么?”酒德麻衣问,“万一赫尔左格真的被我杀死了,路明非的计划怎么办?”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万军之战 “麻衣,不是我贬低你,但你很难杀死赫尔左格。”老板解释,“我这里说的杀死赫尔左格并不是让你真的杀死我的那位老朋友,而是让你抱着‘杀死赫尔左格’的意志与他战斗,你需要绝对的全力以赴,这样赫尔左格才能暂时把目标聪路明非转向你,路明非才有机会活下来。” “明白了,我的属性是‘剑’,我是那柄最锋利的‘剑’,所以在危难之际只有我能会毫不犹豫去杀死赫尔左格。”酒德麻衣回答说,“其实我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路明非,但‘剑’的任务不是守护,而是攻击,在路明非危难之际,我只有让赫尔左格为了我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路明非才是安全的。” “没错!完全正确,我聪明的姑娘!”老板毫不吝啬自己队酒德麻衣的称赞,“我毫不怀疑你的能力与忠诚,把事情交给你去做我是最放心的,我们之间的联盟牢不可破,我们之间的信任坚如钢精,这场战争的结局必然是我们的胜利。” 酒德麻衣默默地点点头,虽然酒德麻衣和老板现在正用手机通话,老板本人并不在这里,但她相信老板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着她和苏恩曦……那个男人就是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能力,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论他说的话、他的行为、他发布的任务有多么匪夷所思,酒德麻衣对他一直是无条件的信任。 “至于恩曦,你记得保护好自己。”老板对苏恩曦交代,“虽然赫尔左格没有觉察我们的存在,也不会针对你,但是混乱尹始,恩曦你自身没有什么战斗能力,麻衣她们又肩负其他的任务,你要注意别被卷进灾难。” “我懂我懂,长腿和三无她们都有用,大家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就我到了关键时刻没什么战斗能力,是个累赘。”苏恩曦叹了口气,“真是抱歉啊,打起仗了还让大家操心。” “好了,恩曦,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缺少你们谁,我们最后的目标都很难成功。”老板对苏恩曦说,“况且恩曦你也知道,你的血对死侍来说是对么致命的诱惑,一旦你落入死侍群中,无异于染血的肉块掉进鲨鱼池里,那些怪物会朝你扑上来,争相把你撕碎分食。” “知道了知道了,在那些怪物的眼里,我就是最弱做美味的大餐嘛,对吧?”苏恩曦小声都囔着,“灾难真的来临的时候我会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啦,我手下的basara king和右京忠心耿耿,他们会保护我的,实在不行还有heracles,真的很危险的话我也可以躲到上杉绘梨衣旁边,那可是人形的杀戮兵器,满满的安全感,躲在这姑娘身后总没问题了吧?”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不需要我担心。”老板在电话里笑笑。 “最后一个问题。”酒德麻衣问,“成‘神’后的赫尔左格……您真的有把握能杀死那种东西么?” “麻衣你这个问题就问错了,要杀死赫尔左格的不是我,而是路明非。”老板纠正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只怪物,那必定是路明非,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勇者,那必然也是路明非……所以不需要对他产生怀疑,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这将是一场‘万军之战’,由我们的主角亲自迎战。”老板的声音充斥着信心,“当路明非真正决定开战的那一刻,胜利的旌旗就已经高悬在世界的王座之上。” 当老板说完这最后一段话后,酒德麻衣的手机传来“都都都”的忙音……老板已经挂断了电话。 “‘万军之战’……‘万军之战’……”酒德麻衣看着雨幕中的世界,嘴里低声喃喃着这个词。 “长腿,什么是‘万军之战’?”苏恩曦问。 “所谓‘万军’,意指《圣经》中的‘yahweh saba oth’……‘万军耶和华’。”酒德麻衣对苏恩曦轻声解释,“这是上帝的尊号,他是世间万物的统治者,所有的天使和军队都统一遵从他的调度,一切地面以上的事物皆要臣服于他的神威之下,他目光所至便是圣光与救赎,剑之所指就是神罚与杀戮。” “这么说的话,‘万军之战’就是上帝亲自上场讨伐的战争?”苏恩曦微微一愣,“那谁有资格成为这场战争的讨伐对象?这个世界上谁有资格成为上帝的敌人?恶魔么?撒旦么?” “不知道,但显然掠夺了‘神’之伟力地赫尔左格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诚然老板的话里对路明非充满信心,但这也同样意味着老板对这次的战争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酒德麻衣低声说,“也许成为新‘神’赫尔左格后地赫尔左格会比复苏的‘神’更难对付。” 酒德麻衣看着宁静的万家灯火,偌大的东京城倒映在她黝黑的眼眸里,酒德麻衣缓缓地说:“总是不论如何,史无前例的浩劫……已经降临了。” …… 遥远的天际散发着蒙蒙亮的微光,不一会儿朝阳就把天空烧成了火红的颜色,三道身影站在云霞之下,默默地看着正在他们眼底发生的某件大事。 在几分钟之前,老唐、夏弥和零三人打开了藏骸之井……准确来说是夏弥一人打开的,老唐和零只是在旁边围观。 他们并没有用到超级掘进机,纵使这种东西已经是人类科技的巅峰产物,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慢了,不过也得益于蛇歧八家将地下隧道凿得距离赤鬼川只剩几十米,夏弥才好不费太多力量就打通了岩壁,将两个巨大的地下空腔贯通。 赤鬼川中的地下河从岩壁的空洞中涌了出来,河水是血红的颜色,温度更甚于人的体温,一些生物随着汹涌的河水被一同送了出来。 那些东西是赤鬼川中的龙类亚种,它们原本都是生活在地下河或是日本海里的普通海洋生物,赤鬼川和日本海相连,这些生物感受到了异常的磁场波动,它们汇聚于此,受到“神”的影响慢慢诞生了龙类的特点。 “神”就是这么伟大的生物,她在哪里孕育,就能彻底改变周围的生态环境,将原本囚禁她的藏骸之井变成利于她孵化的牢笼,而那些被她吸引来的生物则成为她的食物或守卫。 赤红色的河水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莹蓝色微光,那是数以百万计的鬼齿龙蝰,不仅是鬼齿龙蝰,河水里还有巨大的黑影在翻腾滚动,有的像是粗壮的蟒蛇、有的像是扁平的魔鬼鱼、还有的像是叫不出名字的深海鱼……它们都有一些相同的特点,那就是体型被放大了数倍,而且面目全都被狰狞化,这些生物的童孔是澹金色的,全部都生长着锋利的尖牙。 巨大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全都是从这些生物的口中发出的,不论哪种吼声都不像是人间的声音,反而像是厉鬼的凄啸,任何听到这些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不寒而栗,就像俄罗斯在科拉深井钻探到一万两千米后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夏弥不像是打开了一条地下河,更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河水的流速极快,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来,乘坐升降平台离开肯定是来不及了,就在赤鬼川的河水马上要将三人吞噬的时候,夏弥抱着零,催动“风王之童”,飓风的力量托着两个女孩从隧道上方的空洞升去。 “靠!这么不讲义气的么!带我一个会怎样!”老唐看着飘然离去和二女和汹涌而至的河水,傻眼了。 “哎呀,‘风王之童’只是操纵风力啦,又不是给人插上翅膀平底起飞,而且我的‘风王之童’只是模彷人家的,这个重量肯定有限度嘛。”夏弥的声音从隧道上方飘来,“你超重啦!” 】 “少来,就算我最近吃胖了,我也不信以你的力量,‘风王之童’会承受不起区区三个人!”老唐不满地抱怨一句,然后迅速跃向隧道上方。 这一跃不可谓不大力,明明连蓄力的时间都没有,但一跃而起的时候,升降平台的钢板材质却被老唐踩得凹陷下去,老唐这一跃的高度至少又十米,然后他居然违反物理学定律地沿着垂直的隧道石壁朝地面的方向疾速奔跑了起来。 直到三人再一次在红井上方集合的时候,天色已然破晓了,红色的地下河水带着水里的生物们涌入已经被浇灌满水银的红井之中。 巨大的嘶吼声震得整座红井都在颤抖,那是饱含痛苦、愤怒与恐惧的惨叫声,数以数十万计的生物在高温的水银汤泉中翻腾、挣扎,银色的水花被溅得有几十米高……水银对这些体内流淌着龙血的生物来说是绝对致命的,更何况是蛇歧八家特意准备的、浓度如此高的一大锅水银汤。 此时这些龙类的亚种们就在富含水银的井水中疯狂挣扎,狠狠地撞击着墙壁,但它们无论如何也跃不出红井,因为它们都是海生生物,即便被“神”的磁场改造了基因也没有进化出飞行的能力,而红井的井底里地面的落差足足有一百多米高,井壁又被蛇歧八家刻意打磨得十分光滑,根本没有一处能够借力的地方,任凭这些生物如何翻腾跳跃也是徒劳。 老唐、夏弥和零三人静静地站着红井井口的横梁上,默默地看着下方那场声势浩大的屠杀。 “还蛮残忍的。”老唐长吁短叹。 “残忍?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夏弥撇撇嘴,“如果放任这些东西流窜到人类的城市里去,那样的景象才叫残忍。” 似鱼似蛇又似龙的生物在红井的底部疯了般的往上腾跃,它们的鳞片和腹背已经开始结起水银斑,银白色的纹路在它们的身体上飞速蔓延……就像是沸水里的牛蛙和螃蟹拼了命也想跳出滚烫的油锅,但它们无能为力,只能忍受着身体被一寸一寸的煮熟、痛苦、麻木与无力同时充斥着它们灵魂的感觉。 “生命的终结总是伴随着空虚。”零眼神空洞地看着这副凶兽惨死的地狱般的惊喜,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师姐虽然话不多,但时不时冒出一两个金句,艺术含量很高啊。”老唐戳了戳夏弥,感慨道。 “少拍马屁,警告你,别打我师姐的主意哈。”夏弥哼哼着回绝了老唐的谄媚。 “可以使用铝热剂燃烧弹了吧?”零说,“应该到时间了。” “这话说的,怎么就好像咱们在烹饪一大锅火锅,你说是时候可以下毛肚和肥牛了似的。”老唐忍不住吐槽。 老唐嘴上虽然吐槽着,但手上的工作也没有懈怠,他站在控制器的一侧,轻轻地拨下控制阀,红井底部的一层隔膜被缓缓打开,同时埋藏在地下的铝热剂燃烧弹被迅速点燃。 宫本志雄受到橘政宗被谋杀的事件的启发,临时在这些燃烧弹里添加了磷粉,和原本的铝粉与三氧化二铁融合起来,这将是世界上最狂暴最凶残的燃烧弹,它的燃点不仅低的可怕,燃烧的温度与破坏性也无比巨大,就连生铁和钢筋都会被它灼穿。 老唐启动了控制器后迅速拉着夏弥和零后退,巨大的火光拔地而起,这些燃烧弹爆炸时简直像火山喷发,灼目的火光一路从井底冲上天空几百米的高度,光芒近乎都盖过了太阳。 “站稳了。”老唐提醒道。 随着老唐话音刚落,巨大的震动袭来,整个多摩川地区都在剧震,就好像真正的火山喷发引发的地震。 与此同时,井里的嘶吼声也到达了顶峰,那些体内含有龙血的生物们狠狠地撞击着井壁,不是因为它们多么有智慧,而是高温与痛苦激起了它们血统里的狂暴与求生欲。 但唯一与赤鬼川相连的隧道已经被炸毁了,红井的四面八方都是坚硬的实壁,这些足以屠戮一座城市的龙类亚种正在缓缓湮灭。 第五百五十六章 “神”的复苏 “蛇歧八家的人就是有点东西的,这场面委实算得上壮观。”夏弥问, “这些燃烧弹的威力已经远超那些高危级别的言灵,甚至有逼近灭世级别言灵的程度了吧?” “威力是比普通的‘君焰’要强。”老唐点点头, “现在红井内部的温度已经逼近三千摄氏度了,并且还在持续上升,这已经是太阳表面温度的一半了,最后的温度大概能达到楚子航二度暴血后的‘君焰’那样的高温,但这些燃烧弹的燃烧范围比楚子航的‘君焰’大上至少一百倍。” “在这样的高温下,液态汞不但会蒸发,同时还伴随着等离子化,这样的水银毒气对龙类来说是绝对致命的,而且遍布在红井的每一个角落。”老唐对夏弥和零解释, “这种状态下,剧毒的气体不仅会从呼吸道被吸进那些龙类亚种的身体中,甚至能钻进毛孔中,致命的物质无孔不入。” “宫本志雄是个人才,让他活下来是对的。”夏弥说,然后她又望向仍在喷吐着火柱的红井,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远在多摩川地区以外的城镇也察觉得到吧?” “没关系,岩流研究所在这里挖掘隧道之前已经对东京都政府报备过了,他们提前说过地质勘探有可能会引发多摩川地区的‘轻微地震’。”零说, “虽然蛇歧八家的人已经撤走了,但是多摩川周边的防卫线还在,如果有电视台,或者是警视厅的车辆和飞机靠近周围,木更津基地的雷达会锁定他们,然后派出战斗机将闲杂人等截停。” “完全杀死这些龙类亚种生物需要多久?”夏弥问。 “岩流研究所给出的预估时间是一个小时。”零说。 “那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龙类亚种顽强的生命力。”老唐摇摇头, “要彻底杀死它们需要的时间更久,保守估计也在两个半小时以上。” “两个半小时也没问题,我们不赶时间,时间还很充裕。”夏弥说。 “只是说杀死这些无关紧要的龙类亚种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我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老唐看着夏弥, “还记得么?我们要做什么事?” “加速那一位的复活,对吧?”夏弥低声说, “这项工作要放在把其他的杂兵都清理完毕时候了。”夏弥口中的 “杂兵”指的就是此刻红井内堆积成山的龙类亚种。 “两个半小时之后我会从红井离开。”零说, “确认了这些龙类亚种死亡后,我会独自离开多摩川地区,剩下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届时整个东京区域都会发生巨大的元素乱流,而多摩川一带会成为混乱的中心,师姐你还是早点离开微妙。”夏弥冲零点点头, “今天行动能够顺利进行,还要感谢师姐你为我们提供的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准确情报。” “嘿,怎么都是归功到你师姐身上了?”老唐不干了,他颇有怨气地对夏弥问, “难道我的功劳不大么?”夏弥回应老唐的是冷冷的一瞪。 “的确,我并没有什么功劳,这次的行动主要靠你们两个出力,你们的作用比我大。”零一板一眼地说。 “话说你有感觉到那个家伙的动静么?”老唐伸着脖子望了望红井之下, “她现在真的藏在这口井里?” “这是一定的。”夏弥点点头,语气笃定地说, “即便她还只是初生的胚胎,但她的智慧已经远超这些龙类亚种了,她感知到危险的气息是会把自己蛰伏起来的,身处这么一锅高温的水银汤里,再加上我们两个又站在井口,如果没有致命的诱惑来充当诱饵勾引她,她只怕是不会露头的,毕竟初生状态的她会被我们轻易杀死。” “现在她肯定已经在红井地底部开始偷偷摄取能量,大快朵颐了吧?但即便这些龙类亚种都被她吞噬完,她起码还需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孵化。”老唐说, “但二十四个小时对明明来说太久了,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路明非说你们有能力加速‘神’的孵化。零对老唐和夏弥问,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用你们的血么?” “是的,在这个残酷又直接的世界里,血统永远是最直接的力量源泉,我们的鲜血对‘神’来说就是最好的补品和诱饵。”夏弥点点头, “明非师兄说过,在赫尔左格原本的计划里,充当补品和诱饵的原本是那个名为风间琉璃的年轻人的鲜血,如果说风间琉璃的鲜血能让‘神’从胚胎的姿态步入初生的状态,那我和老唐任何一个人的鲜血都能让‘神’跨过初生期,倘若我和老唐两个同时将鲜血作为补食,投喂给她,‘神’也许会一跃跻神成体的状态。” “原来路明非的话是这个意思。”零点点头, “这样的‘神’就算是完全苏醒了。” “是的,记得等会注意投喂的血量。”老唐对夏弥慎重的提醒, “哪怕只是初生阶段,那也是位复苏的皇帝,越是强大的生物贪念越是无止境,不要把她喂得太过头了,我们要是陷入虚弱状态的话,她动起一口把我们吃掉的念头,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我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送给人家当作食物。”夏弥说, “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的话,把我们就一点一点来,把血液分成均等的等份,每次给她喂食固定量的鲜血,在每个时间间隔观察她的状态,直到她的成长到达了预期的状态,我们就立刻停止继续为她补充养料。” “不是我有没有把握,这事儿是个人都没把握吧,毕竟我们之中谁都是想着如何处心积虑吃掉别人,谁又幻想过自己作为食物的一天呢?不过就按照你说的来吧,让她一点一点的成长,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老唐赞成夏弥的说法后又提出疑虑, “但如果她感受到我们的气息,一直潜伏在红井底部不肯冒头怎么办?” “那你就用火焰把红井里的水银汤给蒸干!”夏弥的眼神里少有的闪过一丝狠戾, “这是我们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只有我们做完我们该做的,路明非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我不允许这个计划因为我们而失利,我也不会放任她一直龟缩在井底,哪怕她曾是那位至高的尊在,现在我们就算用蛮力,也要把她拽出来!”听着夏弥的话,老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夏弥一直说老唐变了,但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改变似乎比老唐更大,如果说老唐的性格最像 “父亲”,那么在老唐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位妹妹就是最不像 “父亲”的那一位,她表现出来的性格永远都是或机敏或澹泊的一面,何曾如此……暴虐过? 如果说夏弥的凶戾让老唐感到陌生,那她接下来的话可以说让老唐感觉到匪夷所思……甚至是瞠目结舌。 “一个月前,路明非为了说服我来日本帮忙,曾经对我承诺过,在他杀死新生的白色皇帝后,他只需要龙王的鲜血。”夏弥对老唐说, “至于龙骨……路明非成果会把龙骨赠予我。”老唐脸色一变,显然是被夏弥的话给惊到了,毕竟白色皇帝的龙骨实在牵连重大……但正当老唐准备说什么,夏弥紧接着的话打断了他。 “白色皇帝的龙骨,原本我以为这东西足以让我坐上赌桌,我相信我们之中的任何人,没有谁听到这种诱惑会不疯狂甚至为之赌上性命。”夏弥忽然长舒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摇摇头, “但现在我发现这东西对我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了,比起龙骨,协助路明非杀死新生的白色皇帝于我而言,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我不会独吞的,这次的事你出力不比我少,只要最后楚子航进行龙血洗礼后,彻底消除血统隐患,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了。”夏弥轻声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龙骨的力量我们就分成两等份吧,你和我各一份?”夏弥扭头看着老唐,老唐也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恍若隔世。 老唐大概能猜到夏弥话里的 “更重要的意义”指代的是什么……不过老唐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叫做楚子航的男人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能让一位君王都能为之转性,轻视所有龙族都趋之若鹜的白色皇帝的龙骨? 还是说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或许不只是爱情……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他们这些历经千年仍亘古不变的龙类和人类相处久了,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乎也正发生着某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老唐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一份至高的力量和他的好兄弟路明非摆在他的面前,只允许存在一个的话,他会选择什么? 不到一秒老唐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是被明明喊来帮忙的,我帮我的兄弟我乐意,龙骨对我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老唐迅速补充, “不过你要是执意要给,我当然不会拒绝。” “那就分成四等份吧。”老唐冲夏弥咧嘴一笑, “别忘了康斯坦丁和芬里厄。”……恺撒和楚子航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他们两个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半天过去了,但醒来时仍然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昨夜被苏恩曦那娘们灌酒灌得太狠了,不愧是酒量超人的女汉子,恺撒、楚子航两大高天原头牌牛郎,和一个牛郎界的潜力新星芬格尔加在一起,愣是喝不赢一个女人……苏恩曦一个人大概足能喝十个千代女士! “混小子们,你们的屁股都要被太阳晒脱皮了!”苏恩曦的嗓音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门口响起,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事情一大堆,有的你们忙,没空给你们这些怠惫的贱小子们睡懒觉了!”恺撒和楚子航迅速套上衣服起床,他们起床后推开门,看到门口光鲜亮丽的苏恩曦。 和宿醉刚醒的恺撒和楚子航完全不同,此时的苏恩曦完全看不到一点醉意或是精神疲倦的模样,她穿着黑色的衬里背心,外面是金光闪闪的外套,清秀的脸庞上略施粉黛,脚上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身上散发着Gucci的高档浓香水味。 “老板娘今天气色不错,今天准备要好好招待了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了么?”恺撒冲苏恩曦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出来看看你们就知道了。”苏恩曦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衣角,往一楼走去。 看到高天原一楼的模样,恺撒和楚子航都惊讶得瞠目结舌。如果他们不是从二楼眺望二楼,而是从大门进入高天原,也许都认不出这是高天原来……因为高天原的舞池和大厅彻底变了模样。 一座长长的天桥从舞台的这一端架到了另一端,五彩斑斓的灯条缠绕在天桥的两条横栏上,大大小小的霓虹招牌挂在二楼栏杆的上方,其中有歌舞伎町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牛郎夜总会、脱衣舞俱乐部、夜间居酒屋,中心大厦、白贸大厦……新宿区各个地方着名的夜景被缩放、重现在高天原的一楼,舞池背面的大屏投放着新宿区真实的高楼大厦与街道景象。 苏恩曦迈开步伐,高跟鞋踩着楼梯,款款地从二楼走到一楼,她在一口舞池最中央的巨大的环状沙发上坐下,一双大长腿交叠地放着,诱惑至极。 苏恩曦昂起修长的脖颈,宛若真正的女王般,苏恩曦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细长的日本纸烟,她用下巴朝恺撒凌空点了点,恺撒十分上道地跑到苏恩曦的面前,划动火柴为苏恩曦点燃她嘴上的烟支。 “路明非回来了么?”楚子航站在苏恩曦的背后,压低声音对苏恩曦问。 “不要叫路明非,高天原里没有路明非,这里只有牛郎小樱花。”苏恩曦对楚子航纠正道, “他是早上回来高天原的,现在和上杉绘梨衣待在一起。” 第五百五十七章 风与潮之夜 “换血已经完成了么?”恺撒低声对苏恩曦问,“路明……小樱花现在状态怎么样?” 听到恺撒的问题,苏恩曦愣了愣,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然后摆摆手,随口敷衍了几句:“换血已经完成了……状态……还行吧,就是有点累了,小樱花还在睡觉呢……先不要打扰他吧,等晚上要开场前再把他喊起来……” 恺撒点点头,没有多想,倒是楚子航深深看了眼苏恩曦不太自然的脸色,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今夜和蛇歧八家的谈判,有把握么?”苏恩曦吐了口烟,朝恺撒和楚子航问。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你不才是我们高天原的老板娘么?”恺撒对苏恩曦说,“在东京,甚至在日本,我们和蛇歧八家并不是对等的关系,哪怕我们能代表卡塞尔学院,但归根结底我们也只是一个三人的小组,三个人再强也没办法和一个那么庞大的家族站在公平的地位上谈判,真正有资格和他们谈判的是你这位高天原的老板娘才对。” “在日本,我也只是一个人。”苏恩曦缓缓地摇摇头,“我本身没什么超能力,蛇歧八家忌惮的不是我,他们忌惮的是我的钱,和我手里紧攥的市场份额。” “但你们要知道,我能用这些东西遏制、甚至是威胁蛇歧八家,可这种威胁却是有尺度的,这种尺度十分有限。”苏恩曦深吸一口烟,“因为归根结底蛇歧八家不是一家上市公司,而是一个黑道结社,他们之间的维系依靠血统和力量而不是金钱,而名义上杀死橘政宗的楚子航、掳走上杉绘梨衣的路明非、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眼下蛇歧八家想要的东西显然已经超过了金钱对他们的遏制力。” “听起来情况很糟。”恺撒说。 “还有更糟的。”苏恩曦说,“我们和风魔小太郎那老头约定的时间是今天的午夜,也就是十二点,不到十点钟,蛇歧八家必然会重新封锁歌舞伎町一条街,几公里开外的街道会遍布他们的眼线,整条街的商铺、出租车,哪怕是闲杂的客人都会配合他们的调度,听从他们的安排。” “在附近街道混的没有人不清楚黑道宗家的能量,他们想在东京生存就必须依靠蛇歧八家这颗大树,这就是隐藏在表面世界以下的真实的世界。”苏恩曦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恺撒和楚子航说,“这个看不见的影子世界存在许多潜规则,而这些规则都是日本的影子皇帝蛇歧八家制定的。” “蛇歧八家是想把高天原变成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楚子航说。 “这个比喻很妙哦,右京。”苏恩曦对楚子航眨了眨眼,“蛇歧八家就是想清场,不是清空一家店或者一家商场,而是清空十几条街道,甚至是一座城市,蛇歧八家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这就是黑道宗家谈判的排场,在双方的话事人会面之前,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撤走,他们的人则填满整条街道,谈判最讲究气势,蛇歧八家在谈判之前就想用气势先压倒我们。”苏恩曦,“一旦我们给出的结果低于他们心里预期的底线,这场谈判就会彻底崩坏,他们就可以向我们大开杀戒,东京警视厅也管不着这些事,在日本,黑道杀人或是洗劫店面再正常不过,外面的交通也被他们掌控,所有人都很难逃出新宿区,我们已经四面楚歌。” “那老板娘你今天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恺撒看着紧锣密鼓的高天原闻,“蛇歧八家虽然不会丧心病狂到对我们的客人大开杀戒,但我们的客人能进的来高天原么?蛇歧八家不是把街道和店铺都给封锁了?” “蛇歧八家固然是地头蛇,但我们的客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啊?我们不算什么过江龙,但你们忘记我们客人们的身份了么?”苏恩曦神秘一笑,“蛇歧八家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们高天原,但这招根本不好使,他们有人我们也有人,一旦我们的客人们到齐了,他们休想在气势上压过我们。” “今天将是高天原史无前例的盛典,除了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三位高天原的头牌牛郎登场以外,日本牛郎界的王座风间琉璃也将登场。”苏恩曦神秘一笑,“四位当红牛郎将混迹在人群中,每个女孩都有和他们亲密接触的机会,你们不知道你们这种明星一样的男孩们对女孩……不,是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我很清楚,女人一旦对她热爱的事物疯狂起来,别说黑道了,就算是黑洞也休想阻止她们的脚步!” 恺撒挑了挑眉毛,他看着这位老板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即便苏恩曦不像诺诺、矢吹樱和酒德麻衣那样拥有着高超的战斗力,但这个女孩的气场绝对不弱于任何人,她干练又透着一股疯劲儿,恺撒觉得女人一旦疯起来简直魅力十足。 “不过哪怕是我们请来了这么多客人,其实也只能起到拖延时间和混淆视听的所用,她们不能实际性的帮助你们,和蛇歧八家谈判的人是你们,你们才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苏恩曦低声说,“不过不用害怕,这一次你们和蛇歧八家的谈判也不需要论个什么输赢,你们只需要拖延时间,稳住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就行了。” “我们需要拖到什么时候?”楚子航问。 “不清楚。”苏恩曦摇摇头,“真的不清楚,谁也预料不到具体的时机,但如果当浩劫降临的时候,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苏恩曦掐灭了烟蒂,她扭头望向高天原之外。 大雨滂沱,偌大的东京城都被这场连夜侵袭的大雨淋的晦暗,白天就像是黑夜,整个世界都阴森晦暗,宛若末日来临前的至暗时刻。 …… 千代女士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水幕,她依靠在舒服的老板椅上,脚下是昂贵的绒面地毯,这是她的办公室,位于东京某座地标性的摩天大楼的高层,从她办公室的落地窗眺望出去,半个东京城都尽收眼底。 这是千代女士应有的待遇,西村律所是全东京,乃至全日本都赫赫有名的大牌律师事务所,而千代女士则是西村律所的王牌律师,其存在堪比恺撒之于高天原、苍老师之于Alice Japan……所以她占据律所这间又大视野又好的办公室,没人敢在明面上提出意见,有能力又有威望的人理应站在别人头上,有资格占据更好的资源,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之一。 不过今夜东京城的美感少了几分,霓虹的灯光如往常一样在夜幕中跳跃着,路面上依旧车水马龙,但是鸣笛声不断响起,遮雨的行人在街道上匆匆跑过,他们甚至都不撑伞,因为伞面和伞骨经不起今夜这样狂风的吹拂,东京城的积水已经淹没到了行人的脚踝。 今夜的风和雨都太大了,大到人们都开始怀疑天空是不是漏开了一个大洞,《圣经》里那场灭世的“大洪水”从天而降,似乎要再度将人间淹没。 咚咚咚…… 一阵有规律的声音响起,有人敲响了千代女士办公室的门。 “进来。”千代女士依旧看着落地窗外,头也不回淡淡地说。 门被打开了,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她停在千代女士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对千代女士的背影鞠了一躬。 “是亚美啊,有什么事么?”千代女士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来人,她轻声问。 亚美比千代女士小上近十岁,是千代女士的助理,和千代女士关系不错,但这种关系仅限于职场上。 亚美聪明机敏又踏实肯干,是千代女士认为值得提携的晚辈,但两人其实私下里并不会约出去玩,甚至少有联系,她们之间没有除了上下级以外的感情,更不是姐妹或是朋友……千代女士没有朋友,因为她的性格实在太强势了。 “我来向您汇报今晚的行程。”助理亚美毕恭毕敬地说,“一个半小时后,律所里会有一场面向潜力新人的会议,届时所长和各大股东、合伙人都会参加,会议上需要您的亮相,并面向潜力新人们展开一场经验的传授演讲……” “行了,亚美。”千代女士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助理的话,“你直接告诉我这件事的重要程度。” “会议的重要程度是四颗星。”亚美说。 为行程的重要程度分级是千代女士的习惯,分级从一星到五星,两星及以下的行程不重要,通常可以忽略,三星行程的重要程度酌情而定,而四星以上的行程就属于重要事件了,这些事事关前程与职业生涯,一般很难推诿……至于五星,那是除了人生意外和世界毁灭等等客观条件以外都无法拒绝的要事。 “下一件。”千代女士点点头,对助理亚美说。 “会议之后的行程在十一点半,您的丈夫通知您,今晚有一场宴会,地点是在北青山,是和东京都的知事先生还有知事先生的夫人一起。”亚美轻声说,“这场宴会的重要程度有五颗星。” 听到丈夫的名字,千代女士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和厌恶。 其实千代女士原本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丈夫,她只是平等的厌恶每一个男人,她一直和那个无能的男人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那个男人也很少限制她的自由,千代女士觉得这种关系还不错,于是也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但近来那个法律上算是她丈夫的男人却越来越频繁的干涉她的生活,找她一起用餐、给她送礼物、甚至是提出不再分居的请求……也许是因为千代女士近来在职场上事业亨通,名气愈发显赫,也许是千代女士最近越来越沉迷于去夜店和俱乐部,让她的丈夫感觉到了危机感。 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千代女士对她丈夫的憎恶程度已经越来越深,如果换作是平日里,男人对她的示好她只是无感,吃顿饭也就吃顿饭,占用不了什么时间,但自从遇到那些男人后,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其他男人都黯然失色了,就像吃惯了糠咽菜的人突然尝到了山珍海味,简直惊为天赐。 特别是那个叫做“右京”的男人,那个夜晚,高天原的每个女人都放浪形骸,千代女士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想着歌舞伎町的王座高天原也就那么回事,每天还是换一间夜店,看能不能找到稍稍衬心意的男人。 舞池里灯耀闪烁气氛淫靡,男人搂着女人女人搂着男人,情到深处也许就吻了上去,只有角落里的千代女士显得那么不合群,她猛然灌了口酒准备离开,抬起眼时却发现另一个不合群的人,他也同样站在角落里,就好像命中注定在等她一样。 千代女士看着那种冷峻的侧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千代女士想对那人说些什么,但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千代女士的目光,猛然扭过头来看着她。 被他注视着的时候,千代女士感觉自己的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的快要跳出胸膛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脸颊发烫,大脑快要晕厥。 “就这样结束了么?”那人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对千代女士问。 “什么……”千代女士眼神迷离,有些恍惚。 “你的今夜,已经结束了么?”那人问。 “不!没有结束!不会结束!我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这些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千代女士的嘴里脱口而出。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也没从有男人敢用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对她说话,可千代女士竟然前所未有的享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了那个叫做右京的男人,但千代女士明白,她已经为那个男人花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可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乐在其中。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八章 齐聚高天原 千代女士甚至觉得那个名为右京的男人已经成为自己心脏的一部分,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能带给她这种感觉了,认识了右京后,千代女士已经无法接受没有右京的世界。 “千代女士……千代女士……”助理亚美的声音把千代女士从思绪中唤醒。 “我听到了,十二点半和知事先生还有她的夫人一起共用晚宴是么?地点在新宿南口?”千代女士漫不经心地问。 “是北青山,千代女士。”亚美纠正道,“而且时间不是十二点半,是十一点半。” “千代女士,您的身体不舒服么?”亚麻关切地对千代女士问,“最近太忙了么?是不是工作和会议太多了?我听公司里的人说您今天早上还请了一上午的假,如果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需不需要我替您请医生来上门问诊?” 亚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今天的千代女士状态太不正常了,千代女士在工作中一直都是事业心满满的女强人,永远以超高的效率和远超常人的精神集中度着称,从业以来连迟到的情况都几乎没有,何曾毫无理由的请过一整个上午的假?甚至连自己的汇报都听不进去? “没……我没事。”千代女士摇摇头,有些心烦意乱。 千代女士今天的确心绪不宁,她今天上午请了整整半天的假,是因为昨晚她在高天原几乎待到天亮才回家。 很少有人知道在昨夜的高天原门口发生了什么大事,虽然那是场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的骚动,但黑道已经把消息全面封锁了,就连今天的新闻和报纸上都对昨晚的骚乱只字未提……但千代女士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因为昨夜在右京等人离开后,千代女士耐不住寂寞,穿上衣服后从高天原的包厢熘到三楼的露台,偷偷的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她差点没吓晕过去。 男人,手持刀枪的黑衣男人,乌泱泱的一片,把高天原门口的街道都给塞满了,就像黑色的海潮,那场面让人呼吸困难,忍不住窒息。 千代女士腿都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扶着栏杆偷看,她认出了那些黑衣男人们为首的两人,风魔小太郎先生和樱井七海女士,千代女士知道他们都是黑道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而他们正和basara king、右京还有小樱花他们对峙着。 他们彼此说着一些千代女士听不懂的话,但这场面根本就不用多想,一看就知道是右京他们几个得罪了日本的黑道,这些黑道派人寻仇来了,但看着面色严峻的风魔小太郎先生和冷若冰霜的樱井七海女士,还有那少说也有上千的黑道男人们,千代女士实在是难以想象……右京和小樱花他们几个不过是芳龄二十的男孩啊!这几个男孩究竟犯了什么事?当的起穷凶极恶的日本黑道这么大张旗鼓的追杀他们? 今天上午千代女士请了一上午的假,并不是她昨晚彻夜未眠,在今天上午补觉,而是她悄悄的动用她在日本的关系网调查了一下basara king、右京他们几个年轻牛郎的来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的是把千代女士给惊到了,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三人真名其实是恺撒·加图索、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不仅在东京警视厅留有桉底,通缉罪名为偷渡、走私军火、恐怖袭击和猥亵幼女,但通缉令没被挂上两周就又被撤了下来,随后是黑道中的最大两股势力,蛇歧八家和勐鬼众对三人的红字悬赏令。 蛇歧八家给出的罪名是楚子航暗杀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路明非掳走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而恺撒则是两人的同谋。 而勐鬼众给出的罪名则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当街冲杀了他们上百名帮会的成员,行行为令人发指,罪大恶极。 千代女士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些信息后立马意识到右京和小樱花他们是为了躲避黑道的追捕才藏身于高天原之中,以牛郎的身份为伪装,因为日本的黑道从不会插手牛郎俱乐部的事,但千代女士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因为在她看来,不论是basara king、右京还是小樱花,甚至是那个后来加入的heracles,他们都是好孩子……愿意把自己的善意和爱分给其他人的人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之徒呢? 于是千代女士动用自己的关系去为恺撒、楚子航几人走动,但这个节骨眼上她根本联系不上任何日本黑道的大人物,千代女士吃了一上午的闭门羹,她这才意识到那几个孩子和日本黑道之间结怨实在太深了,凭借她和蛇歧八家之间那点旧情根本起不到半点转圜的余地。 于是抱着对右京他们的担忧,千代女士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思绪不宁,心不在焉……她只想右京安然无恙,如果那几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再顾及和蛇歧八家那么点旧情了,她会率领整个西村律所终生抵制日本黑道,不为他们辩护。 “千代女士,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话,我会替您向所里请假。”助理亚美试探性地向千代女士问,“要不今天晚上的会议我们就不参与了,您回去好好休息,毕竟晚上十一点半还有一场更重要的宴会需要您参加。” “我没事,没什么不舒服。”千代女士摇摇头,“只是有点累了,但不碍事。” “您千万别勉强自己的身体。”亚美善意地提醒,“如果您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该去准备今天晚上会议的演讲稿了,所长希望您脱稿演讲,四十五分钟之后会有一次彩排。” 千代女士点点头,她准备起身跟随亚美一起离开办公室,却被突然的手机铃声吸引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一条短信进来,千代女士勐地抄起手机,短信的发送号码加密过,此时没有显示。 “你的今夜,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就这么几个字的内容,千代女士却反复阅读了好几遍,读到每一个熟悉的字都变得陌生,最后千代女士的目光落在这条短信的落款上,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发信人。 右京·橘。 右京……是右京! 右京给自己发来邀请了! 千代女士的身体一震,愁云惨澹的气氛一扫而空,自信而喜悦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色,千代女士又变回了那个气场强大的她。 “女士,有什么好消息么?”助理亚美小心翼翼地问。 “的确是好消息。”千代女士高兴的笑,她从昂贵的手挎包里掏出口红和镜子,当场开始补妆,并对助理交代,“亚美,所里的会议,帮我推掉吧,我不去了,和所里请个假。” 】 “好的,千代女士。”助理亚美鞠躬,她把会议一项从行程表上划去,“稍后我会去向所长请示,您现在就好好休息,为了晚上的宴会养精蓄锐吧。” “哦对了,晚上的宴会也不去了,请一并帮我退掉。”千代小姐款款地起身,踏上一双九厘米的高跟鞋,解开发绳,长发在肩后自然地披散开,“麻烦你了,亚美,改天请你吃饭。” “啊?”助理亚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对千代小姐提醒道,“您说什么?宴会也不去了?您确定么,千代女士?今夜的宴会可是您的丈夫约了东京的知事大人夫妇啊,这趟行程的重要程度有五颗星,是最要紧的事件了!您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么?” “哦?东京知事夫妇,很重要么?你想去的话你可以代替我去陪他们吃。”千代女士大步地往办公室的门外走去,头也不回,“今晚哪怕再多的五颗星也别想打扰我,因为老娘接下来要去赴的邀请……重要程度一百颗星!” …… 宫泽春目,二十二岁,当今日本影视圈炙手可热的新星,宫泽春目被评价为今年日本最有潜力的女艺人,因为不论从长相、身材还是演技来说,年轻一代的女演员都无人能望其项背,有人说,只要宫本春目熬够了资历,她就是下一个山口百惠。 并且少有的,宫泽春目是从没有过任何的绯闻或是花边新闻的女演员,一般在这个年纪能够在娱乐圈中博得如此地位的女明星,基本不是靠炒作恋情、就是甘愿接受潜规则将自己奉献给某位大人物,但宫泽春目不需要。 因为除了长相、身材和演技以外,宫泽春目更让人羡慕不来的是她的背景……宫泽春目的父亲是日本影视界的着名大导演,并且背靠黑道宗家,和蛇歧八家的犬山家主有着不浅的交情。 此时,宫泽春目一家正围坐在餐桌上享用晚餐。 “春目啊,关于我上次和你提到的那几个年轻人,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宫泽春目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温和,慈眉善目,“那些年轻人都是经过我认真的筛选和考察……” “父亲。”宫泽春目轻声打断了父亲的话,“不用为我考察男生了,我和您说过,我现在不想结婚,也不想恋爱。” “哎呀,春目,你怎么就是理解不了你爸爸的良苦用心呢?”宫泽春目的妈妈也在一旁开口了,她年轻时是一位着名的舞蹈家,“你也知道日本的娱乐圈有多乱,要不是你的爸爸在圈子里还算有威望,你达到今天这一步要多花多少年时间啊?当然我不是说春目你本身不努力,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背景的人吃口饭都比别人轻松,你想想,该有多少人想靠上你爸爸这棵大树?”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宫泽春目夹了口菜。 “怎么没有关系?想要攀上你爸爸,最方便的途径就是你啊!”宫泽春目的妈妈说,“那些送礼啊送钱的倒还好,可那些男人呢?” “春目你本身就漂亮,名声又好,娱乐圈想和你交往的男孩一个垒一个能比东京塔还高,但那个圈子是个大染缸,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说不定就有男人盯上了你的背景企图接近你。”宫泽春目的妈妈苦口婆心地说,“我和你说,混娱乐圈的男人最会撒谎骗女孩了,前段时间就有个小明星对他的粉丝说什么‘你是我的姐’,把人家粉丝的钱都圈走了,这事儿落在你身上,咱家的名声就坏了啊……所以你早点找一个本本分分的男朋友,这不也能让我和你爸少操点心么?” “可在前段时间的媒体发布会上,爸爸不是刚借着他的新电影倡导恋爱自由么?”宫泽春目反问。 “那不是为了让现在社会上的小年轻产生共情么?”宫泽春目的父亲说,“再说了,爸爸也没说干涉你的恋爱自由啊,导演的儿子,政治家的儿子,银行家的儿子……爸爸给你物色了这么多优秀又靠谱的年轻人,你从里面挑一个满意的不就好了么?你挑谁爸爸又不会干涉你。” 宫泽春目缓缓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父母看似开明,但腐朽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硬犟是犟不通的,所以她特别会演……也许这就是宫泽春目在演技上颇有天赋的原因之一,她很擅长在父母面前表现得一副贤良恭顺的样子,但其实她的内心十分叛逆。 也许是从小到大被禁锢久了,父母的约束很严,宫泽春目最近很喜欢去一些没去过的、放纵的地方,类似游戏厅,类似俱乐部……结果偶然间,在某家名为高天原的俱乐部,宫泽春目遇到了一个金发的男人,从此以后她觉得那些娱乐圈的男明星,包括什么导演的儿子,政治家的儿子,银行家的儿子……所有男人都弱爆了! “高天原周年之夜,全新的舞美体验,香槟红酒畅饮,更有神秘嘉宾助阵,期待您的光临——basara king。” 一条短信弹到了宫泽春目的手机上,宫泽春目在瞥见那个发信人后,迅速将手机锁屏,翻转扣在桌面上。 “嗯?”眼尖的母亲瞥见了宫泽春目的动作,问,“谁的消息?” “一个……朋友。”宫泽春目支支吾吾地说。 第五百五十九章 风雨欲来 “朋友?”宫泽春目的妈妈泛起了警觉,“什么样的朋友?哪里交的朋友?男的还是女的?我和你爸爸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这么个朋友?” “最近才认识的,是个男孩,也是名很优秀的……演员。”宫泽春目谨慎地措辞,她总不可能告诉父母,自己最近认识的“朋友”是名牛郎。 听到女儿的话,宫泽春目的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各自升起了警觉。 “娱乐圈的人?”宫泽春目的父亲说,“春目,你的母亲刚刚也和你说了,娱乐圈就是一个大染缸,里面的人太乱了,那里的水太混浊,你不适合和圈子里的男孩交往的。” “不是交往啦。”宫泽春目的脸微微泛红,“就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在这个点给你发短信?”宫泽春目的母亲警惕地对女儿问,“你的朋友给你发短信干嘛?短信的内容是什么?” “就是说他今晚有一个……演出,他们公司今晚举办一场宴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参加啦。”宫泽春目说的都是实话。 “宴会?我怎么不知道哪家经纪公司、娱乐公司今晚要举办宴会?有公司举办宴会怎么会邀请我的女儿不邀请我?”宫泽春目的父亲疑惑地问,“你那个朋友是哪家娱乐公司的?” “他们公司不太出名啦,爸爸你不一定听过。”宫泽春目连忙起身,“我要出门啦,现在不准备的话,晚上的宴会我可能要迟到了。” 宫泽春目只能把这个问题糊弄敷衍过去,她没办法现编一个公司,因为娱乐圈的公司她的父亲基本上都有人脉,她也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她的“朋友”在高天原上班……宫泽春目害怕她的父母一旦知道高天原是什么,会冲去歌舞伎町找那个名为“Basara King”的牛郎拼命。 “那你也至少告诉我们那人叫什么,多大了,宴会在哪里举办吧?不然我们怎么放心让你去?”父亲对宫泽春目絮絮叨叨,“今天晚上我的一位老朋友带着他的儿子来拜访我们,他的儿子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医药学博士,人很老实学历又高,一直忙着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没机会接触女孩子,这次听到你的消息特地回国来见见你,他也是你的影迷,表示如果能和你订婚,以后也不会阻碍你在娱乐圈的发展,你排吻戏他也能接受,春目你不打算见一下么?” “听起来人真的很不错,我很心动呢……可是今天晚上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这场聚会我必须到场啊。”宫泽春目披上外套,就往家门口走,“下次吧,下次一定,下次有机会我请父亲您那位老友和他的儿子吃饭。” “春目,把话说清楚,在我们知道你那位朋友底细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母亲嚷嚷,“不然我们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母亲,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会自己保证我的安全。”宫泽春目冲餐桌上的父母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出门,“而且我的朋友也会保护我的,他是个绅士,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更绅士。” 宫泽春目刚一出厨房门,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回复短信:“Basara King,真的是你么?刚看到短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你,你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发揽客的短信么?” 宫泽春目回复后,下楼的时候每走一步都紧盯手机,心情忐忑,生怕自己回复慢了消息惹得对方不快,又害怕自己错过了重要的消息。 不一会儿,一条消息弹进了手机,宫泽春目连忙点开阅读,下楼梯的时候差点崴到脚。 “发揽客短信的确不是我的本意,虽然短信的内容是我编辑的,这是老板娘派给我们的任务……但是邀请你的心情是真的,要参加高天原的周年狂欢之夜么?美丽的女士。” “美丽的女士?”宫泽春目有些愤愤然地在手机上编辑,“短信是群发的对吧?看着奇怪的称呼,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宫泽春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暗自和那个金发的牛郎赌气,如果对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今夜她就去见自己父亲朋友那个从麻省理工毕业归来的博士儿子,高天原的狂欢庆典什么的她也不去了。 “会这么说话的,是宫泽春目没错吧?”片刻之后,对面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诶?”宫泽春目有些惊喜,“你怎么想起来了?是一开始就知道么?” “高天原的女顾客这么多,一个个背手机号我可背不下来……但只有宫泽小姐你是特殊的。”那个金发的牛郎回复消息说。 “哦?我是特殊的?”宫泽春目饶有兴趣地问,“我特殊在什么地方?” “顾客是上帝,这是当然的,也是我们高天原至高的宗旨,但很多客人会仰仗自己客人的身份耍小性子,刚才有几个客人识破了我是群发的短信之后已经当场对我发飙了,但宫泽春目小姐你就算生气也不会发火……你永远都是最温柔的那一个。” 那人回复的速度很快。 看着这些话,宫泽春目在脑海中想象那个金发牛郎绅士的模样,两团火霞飞上了她的脸庞……宫泽春目一向是个很理智的女孩,她当然知道家教严格的自己和一个牛郎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但面对那么英俊又那么绅士的一个男人,哪个女孩子又能保持理智不心动呢? “那么今夜有幸能见到你美丽的身影么?宫泽春目小姐。”那人的短信又进来了。 “我会如约到场的。”宫泽春目疾快的打字回复。 “那我就静候宫泽春目的莅临了,我会为您留下最好的位置和最棒的酒,期待和您共同渡过一个难忘的狂欢之夜。”这是那个牛郎的最后一条短信,临末那位绅士的牛郎还不忘提醒一句,“气候恶劣,天黑路滑,您路上请务必小心,如果在来的途中发生什么意外,我会一辈子内疚的。” 宫泽春目停下了脚步,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牛郎对顾客的客套话,但脑海里幻想那个金发男人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沦陷了,心脏在胸膛里跳的飞快。 宫泽春目已经预感到,她拍上一部戏赚到的片酬……今夜大概要全部砸在那个英俊的金发吸血鬼身上了。 …… “知事先生么?我是小川隆造,千代的丈夫。”此时,千代女士的家里,她的丈夫正握着电话听筒,小心翼翼的对另一头说,“原本打算在今晚宴请您和您的夫人……但是真不好意思,我的妻子千代今天晚上身体有些不适,她已经退掉了她自己律所今天晚上的会议,所以今晚的宴会她大概是无法到场了,真的是非常抱歉,您看是今天晚上千代不出席,我们继续用宴呢?还是我们改日再约……” 小川隆造十分头疼,他对自己妻子千代女士的突然爽约十分愤怒,但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这种性格,可千代以往再怎么随性高傲也有个限度,现在他怎么都联系不上妻子了,无奈之下只得把电话播给知事先生。 东京的知事相当于就相当于中国的一省高官,美国的一洲州长,某些情况下,知事甚至比后两者的权利更大,这也是小川隆造为什么如此忐忑,他在东京的生意少不了知事大人的支持,甚至他在东京以外的生意也要依靠知事大人的关系网,如果对方得罪了知事大人,对方有能力让他从东京的富人圈里出局。 “哎呀哎呀,是小川先生啊,我正准备给小川先生你打电话过去呢。”电话的那一头,东京知事先生的声音传来,“我也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刚才我的夫人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她新认识的一个干儿子要举办订婚典礼,在新宿区那边,她临时打电话赶去参加了。” “干儿子?”小川隆造愣了愣,“您夫人贵庚啊?好像还没有四十岁吧?怎么没听说你们还有干儿子啊?” “不是我们的干儿子,只是我夫人的干儿子,好像是一位名叫Heracels的德国男人,虽然才刚认识没多久,但据说是位知识丰富、破有见地的年轻人,和我夫人一见如故,在一家德国歌剧院当场就着那场歌剧的剧情和高音探讨起来。”知事对小川隆造解释,“我夫人对他也是颇为欣赏,当场就认他作为干儿子。” “是么?知事夫人还真是……性情中人啊。”小川隆造感慨道,他的心里终于稍稍平衡了一点。 原来不止是自己的夫人这么难搞,就连知事大人都逃不过这种被妻子抛弃独守空闺的命运……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 大雨几乎快要把东京的街道给淹成了河,黑色的车队淌着路面的积水驶过街道。 最排头的两辆劳斯莱斯上坐着蛇歧八家两位当代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坐在印有蜘蛛家辉的豪华轿车里,满头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身穿黑色的羽织和服,脚下是木屐和白袜。 另一辆车上的樱井七海也是类似的扮相,两位家主的表情都很严肃,简直就像是古代即将出征的武士。 街道上所有的门店都关门闭户,每一家商家的门口都张贴着“今日暂停营业,敬请原谅”的招牌,这当然是蛇歧八家的授意,黑道宗家就是有这么大的能量,想要在东京开门的商户要在这么繁华的街道立足当然要依靠黑道宗家才能在这座城市生存,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基本法则。 蛇歧八家的能量当然不止于此,他们不仅通知新宿区的商家关门,他们甚至封锁了新宿区全部的街道,今天中午一过,东京警视厅通知新宿区所有的主要街道进入前面的交通管制,那些不算主要街道的路面也被蛇歧八家和东京警视厅安插了人手封锁路口的两端,路障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交通工具一律不允许出入被管制的街道。 今天是风魔小太郎和高天原老板约定会面的日子,也是以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为首的蛇歧八家和以恺撒小组为首的卡塞尔学院谈判的日子,这次的谈判事关着日本两大黑道势力的走向和某些巅峰人物的存亡,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物都被禁止踏足这个区域。 一路上,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车辆都是并行行驶,但两位家主谁也没有摇下车窗对话或是互视过……不是因为因为的风雨太大了,而是因为他们各自怀有沉重的心事,脸色都阴沉无比。 因为蛇歧八家两位重要的让人物失联了。 其中一位是蛇歧八家最重要的角色,蛇歧八家的灵魂、当代大家长源稚生,谁也不知道源稚生去了哪里,从那次针对通缉恺撒小组的会议过后,源稚生就从家族里消失了,蛇歧八家派出了上千人去寻找,但谁也没能掌握源稚生的动向,他好像就这样从东京乃至整个日本消失了。 另一位失联的家主是龙马弦一郎,龙马弦一郎有日本军方的实力,他原本是被派遣到多摩川地区,为了在红井剿灭“神”的计划而进行防守,但不知为何他失去了通讯,连同他手下的自卫队一起,木更津基地那边也联系不上,而更诡异的是,派去多摩川地区打探红井消息的人全都无缘无故断掉了联系……就好像那里有一只血盆大口,把靠近那片区域的人全都无声的吞噬。 但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知道,这件事必定和“神”有关,也不知是不是“神”真的复苏了……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被人暗杀,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失踪,上杉绘梨衣在卡塞尔学院的手中,龙马弦一郎断掉了联系,宫本志雄刚刚回到蛇歧八家后就陷入昏厥,犬山家主不谙世事,如今能够扛起蛇歧八家大旗的就只剩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这对昔日的旧情人。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章 风与潮之夜2 蛇歧八家的车队忽然停下了,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被堵在了歌舞伎町两条街外的路口,前方似乎发生了拥堵情况事件或是交通事故。 但这也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今天的歌舞伎町一条街已经被清场,新宿区的街道全方面进入交通管制……既然已经被管制了,那交通拥堵的情况又从何而来? 风魔小太郎推开车门,走到车外的风雨中,老人眯着眼朝前望去。他们的前方是一辆白色的宾利轿车,宾利的驾驶位坐着一个戴着白手套、西装革履的司机,后座则是浑身佩戴着首饰、身系礼裙、盛装出席的美艳女人。 宾利轿车的前方是奔驰、雷克萨斯和保时捷等清一色的豪华轿车,甚至连玛莎拉蒂和迈巴赫这样的顶级豪车也不乏其列,沿街的车流更前方还能看到阿斯顿马丁和迈凯轮这样亮眼的超级跑车……很雷同的,这些车辆全部都是由专门的司机驾驶,每辆车上都有一位扮相艳丽、气质过人的女士。 “怎么回事?”风魔小太郎拦下了附近的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质问, “新宿区的街道不是全面进入交通管制了么?你们警视厅没有发布公告?” “啊……风魔先生!”被拦下的警员一眼就认出了黑道的高层人物风魔小太郎,诚惶诚恐地说, “警长接到了您的指示,在今天中午就发布了交通管制的消息,只有出示通行证的车辆才有资格出入新宿区的主干道,我们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收到了指令,警长大人没有懈怠您的指示,我们警视厅已经出动了整整一半的警力集中在交通监管方面了,我们的人分布在新宿区的各个路口。” “既然你们出动了警力,怎么前面还堵了车?这些人都是怎么进来的?”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 “堵车是因为前面的路口正在检查通行证。”警员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些车辆……都是携带通行证的。” “携带通行证?”风魔小太郎一愣,他望向比自己身后车队更长更磅礴的车流, “这么多车?全部携带通行证?你们当通行证是大白菜么?你们的签发标准是什么?我不是通知了你们警长,通行证只有蛇歧八家的内部人员和重要人物才有资格持有?” “是的,您是这样交代的。”警员低着头,语气有些无奈地说, “可这些车辆上的人,全部都是……重要人物。” “这么多重要人物?”风魔小太郎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些车上的女人都是什么来历?” “前面那辆宾利轿车的后座上坐着的是三菱重工在关东代理的千金!再前面那辆雷克萨斯轿车上的是税务局局长的妹妹!”警员指着一辆辆车,对风魔小太郎一一道明那些女人的来历, “玛莎拉蒂车上的是金融公司的女董事,她持有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份,每家公司的持股份额都超过百分之三十!阿斯顿马丁跑车上坐着的是大坂警视厅警长的女儿……”警员每说出一个女人的底细,风魔小太郎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这些富贵的千金或是女老板们对我们的警长施压,我们警视厅根本就承受不住她们联合起来的压力。”警员无奈地对风魔小太郎说, “她们每个都背景雄厚,如果这些女士们集体抗议的话,不仅我们的警长要从她的位置上滚蛋,只怕我们所有的警员都要被扒下这身警服。”风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纵然这些女人们单拎出来一个两个无法与蛇歧八家抗衡,但就像警员说的,这些背景雄厚的女人加在一起可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她们的背后紧靠着一座城市的政府、整个社会的媒体和整座国家的关系网……这些女人每个都具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哪怕是黑道宗家,一旦对那些女人动粗的话,他们很难对社会各界交代,只怕濒临破碎的蛇歧八家会陷入更加艰难的处境。 “新宿区有什么吸引了这些女人,她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风魔小太郎对警员问。 “是歌舞伎町一家牛郎店对外宣布的周年庆典活动,店面全新升级改造,酒水畅饮。”警员对风魔小太郎解释, “他们的头牌牛郎今夜会全部登场,据说这次还邀请到了某位大坂的人气牛郎作为嘉宾……但是我不太关注牛郎界的事,所以记不清名字了。”警员不知道实情,记不住那家牛郎店的名字和那个从大坂来的牛郎是谁,但风魔小太郎比谁都清楚……高天原,风间琉璃。 “真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啊……苏桑。”风魔小太郎望着雨幕中滚滚流动的豪车。 风魔小太郎很清楚眼前的状况是谁的主意,苏桑,她是高天原真正的老板,也是蛇歧八家最大的债主,能够成为雄踞金融业的一方大鳄,苏桑的头脑是绝对好用的,也只有她拥有这样的号召力和手段,苏桑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大脑,而恺撒、楚子航和风间琉璃他们也只不过是站在台前的门面人物。 就像在一家企业或是一个品牌濒临被竞家公司收购时,企业忽然请到了人气爆棚的当红明星,于是有嗅觉敏锐的投资者嗅到了其中隐藏的商机,当机立断的出手,其他投资者也顺应市场风向纷纷跟进,这家企业在短短时间内就吸收到了庞大而雄厚的资金,甚至能反过来力压竞家公司一头。 居然把金融行业的手段用到了战争中,原本蛇歧八家将整个新宿区清场就是为了告诉恺撒小组和高天原,这里是日本,是蛇歧八家的主场,他们想在谈判之前用茫茫黑道在气势上将对方压一头,但风魔小太郎的计划就这样被对方轻易的识破了,并在一夜之间做出了如此漂亮的反击。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啊……风魔小太郎不禁在内心感叹。 ……接近两个小时,足足用了接近两个小时,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车才缓缓滑到高天原的门口。 芬格尔看见这辆印有蜘蛛家徽的劳斯来斯轿车,撑着一把大黑伞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风魔小太郎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深刻,这家伙曾用手掌扣住他的肩头,让他无法锁骨,手劲之大几乎快要把他的肩胛骨捏碎。 “哎呀哎呀,是两位大人物啊!”风魔小太郎刚刚降下车窗,芬格尔谄媚的声音就飘了进来, “风魔君和樱井桑你们也来了啊!没想到你们这样的大人物也会凑这样的热闹!樱井桑是为了光顾哪位牛郎而来呢?” “先别告诉我,让我猜猜,让我猜猜!”芬格尔连忙朝樱井七海摆手,示意樱井七海不要讲话,然后就开始自说自话, “是basaraking么?不对,樱井桑你应该不喜欢basara那一款……那么是右京或者小樱花么?我觉得右京的可能性更大,或者您是风间琉璃的粉丝么……都不是么?那您总不可能是为了我而来吧?”樱井七海冷冷地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眼神中弥漫着凌冽的杀意。 “哎哟哎哟,樱井桑这眼神真吓人,就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芬格尔拍了拍胸脯,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板娘最近一直在训练我们的幽默感,我的天赋还不错,樱井家主没有生气吧?我想您不至于为这样的小玩笑生气,听说日本黑道家主的度量向来很大。” “那我想你听到的是误传,我们日本黑道一直是睚眦必报闻名的,度量一直很小,谁惹了我们,我们势必十倍奉还。”风魔小太郎语气平静的对芬格尔说, “别打马虎眼了,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苏桑人在哪里?” “老板娘啊?老板娘正在店里招待客人呢。”芬格尔微笑, “您也看到了,今天是我们高天原的周年狂欢夜,生意实在太火爆了,那些老顾客们纷纷赶来捧场,老板娘都要招待不过来了,这不是派我来接待风魔君和樱井桑么?” “带我们去店里。”风魔小太郎低声说。 “啊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芬格尔一拍掌,露出懊恼的神色, “今天的生意实在太火热了,好到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所以地下车库的停车位可能不够用了。” “车队可以不用停进地下车库。”风魔小太郎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停车场已经停满了,今夜来的都是贵宾,不论是牛郎的档期,还是停车场的车位,我们高天原秉承的原则就是先到先得。”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 “但是您也不用担心没有位置停车。”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歌舞伎町的商户都忽然关门歇业了,所以我们老板娘很阔气的把整条街都给包下来了,专供客人停车。”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 “啊,对了,您应该不会介意您的车停在街上吧,我知道您的车是好车,但今天其他客人开的都是好车,警力也挺充沛的,所以您不用担心您的车停在外面会出现什么意外,如果您的车出现损坏的话我们高天原也会负责赔偿的。”风魔小太郎深呼吸,以平复心中的怒意,他没有理会芬格尔略显贱格的话,而是对身旁的司机交代:“把车停在高天原门口吧,让后面的车队也靠过来。” “哦,风魔先生,真是不巧,忘记告诉你了,因为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了,所以高天原临时加了一条规定。”芬格尔一拍脑门, “一家最多只能有两辆车停靠在歌舞伎町这条街内,不然人人都像您这样拖家带口领着一整个车队来,我们老板娘只怕得包下二十多条街才够用。”芬格尔挑衅般的话就连司机都听不下去了,他正要下车怒斥芬格尔,却被风魔小太郎挥手阻止。 风魔小太郎看着混不痞的芬格尔,这位老家主的额头上青筋跳动,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胸中的怒火,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司机吩咐:“我和樱井家主的车停在路边就好,其他的车停到两条街道以外。” “真不愧是蛇歧八家资历最深的家主啊,这胸襟,这气度,年轻一辈哪找的出能和您媲美的啊!”芬格尔冲风魔小太郎竖起大拇指。 “该不会我跟你进了高天原,你们又说里面的位置满了,让我们站在门口排队吧?”樱井七海盯着芬格尔。 “怎么可能,我们的老板娘一诺千金,和风魔君约好了今天谈判,我们从一开始就把最好的看台为两位家主留着。”芬格尔比出请的手势, “vip看台在高处,两位应该没人恐高吧?”没人回答芬格尔的问题,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跟着芬格尔向高天原走去,跟随他们一同来的黑衣的男人们则留在外面,车位没有了,高天原里当然也没有位置容纳这么多人,蛇歧八家今天并不是来打仗的,这些男人只要把高天原的四面八方围住就够了,这已经是黑道宗家莫大的诚意。 如果高天原不愿意接受这份诚意,那这些黑道们就会掏出藏在衬里和衣袖的刀枪,化身凶勐的狼与虎扑进店里,将他们的目标吞噬。 步入高天原的那一刻,穹顶豪华的水晶吊灯光芒四射,晃得人晕头转向,衣冠楚楚、俊美时尚的年轻男女站在新宿区的夜色中劲舞……那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新宿区夜色,而是经过装饰后的舞池。 男人们大概有五六十个,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里,每个人的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扮相绅士却千篇一律……而令人费解的是,每个男人的脸上都戴着假面。 这就是今夜高天原的特别活动,每个牛郎与服务生都戴着遮掩面容的假面,包括当红的头牌牛郎和今日的特邀嘉宾。 今天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变相的宾果游戏,于假面中寻找特邀嘉宾。 第五百六十一章 风与潮之夜3 既然是宾果游戏,那么自然会设有奖励……而游戏的最终奖励就是顾客们寻到的红牌牛郎。 找到藤原勘助等资深牛郎的客人为三等奖,奖品是一打香槟王和不限量果盘;找到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等头牌牛郎的客人为二等奖,奖品是1982法国产年的高档红酒,还有与头牌牛郎亲密接触的机会;而找到神秘来宾的客人则是一等奖,奖品是一整条蓝鳍金枪鱼的鱼腩肉制作的生鱼片,还能委托神秘嘉宾替自己实现一个心愿。 对于今夜光临高天原的客人来说,这三个奖励无疑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其中果盘和红酒当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哪怕贵重的蓝鳍金枪鱼片也是能够花钱买到的,今夜客人的身份非富即贵,能花钱买到的东西对这些阔气的小姐或是太太来说也算不得多珍贵……真正珍贵的奖励是牛郎的时间。 特别是红牌牛郎的时间,这是相当宝贵的东西,花钱也很难买到,并且高天原此前已经透露了风声,客人们几乎都已经猜到了神秘嘉宾的身份……东京歌舞伎业的新秀,牛郎界的王座,风间琉璃。 委托风间琉璃实现一个心愿……这样的奖励多少人都梦寐以求却苦苦不可得,其价值已经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了,能得到这个奖励的幸运顾客无异于买彩票抽中头奖。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被请到了位于二层的VIP坐台,出乎意料的,芬格尔这次没有再糊弄他们,周围的坐台全部都被漂亮的女人们给占据了,她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显然是贵宾中的贵宾,而风魔小太郎他们所处的坐台是其中位置最优越的一个,他们的下方正对着一楼大厅的舞台,视线所及几乎能将整个一楼的舞池都给囊括在视野之中。 服务生门陆续端上托盘,银色的托盘里是肥美鲜嫩的鱼片和米其林级别的厨师刚刚手握的海胆寿司;黑色的托盘里是专业调酒师现调的鸡尾酒,透明的酒液在头顶射灯的招摇下跳动着斑斓的辉光;而彩色的托盘里则是精致的果盘,有产自日本宫崎县的太阳大芒果、有产自北海道的夕张蜜瓜、还有产自中国增城的挂绿荔枝……这些无一不是价格昂贵的水果,并且是花钱也很难买到的珍稀品种。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坐在坐台的两端,低头俯瞰高天原的一楼舞池,芬格尔则静静地守候在两位家主的身侧,也不知是奉命看住这两位敌对势力的领头人物,还是发自内心的恭敬招待两位家主,总之他露出的贱贱的笑容让人很想在这家伙的大脸上狠狠碾上几脚。 舞池里的氛围渐渐热了起来,女孩们已经把外套给扔掉,今夜到场的客人们几乎都身穿热裤或是超短裙,最短的裙摆的高度离膝盖有近乎足足三十五厘米,藕白的手臂和线条优美的背部暴露在空气中,舞池里清一色的大长腿晃动着,八厘米到十二厘米的恨天高跟鞋比比皆是,旋转的灯球把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那些白花花的大长腿上……情、色和欲望就像传播性极强的病毒似的,迅速弥漫充斥在整个高天原内。 劲爆的舞曲从音响里响起,裸露着上半身的男DJ在舞台上热情似火地猛搓着碟,舞池里的氛围被推动到了高潮。 女人们抛下最后仅剩的矜持,开始对自己身边戴着面具的男人下手,她们拽着牛郎的领带,哄抢着男人。 有的客人用酒液淋湿牛郎的胸膛,然后抚摸对方雄壮的胸肌,有的客人从背后环抱住牛郎的身体,男人和女人纠缠在一起,贴身热舞,还有的客人甚至脑袋发热,揭开牛郎的面具就和对方忘情的热吻起来……欢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就连二楼某些自诩端庄的贵宾也忍不住下场了,高天原的氛围火热而恣靡。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也在这些人里?”风魔小太郎看着舞池中一对对疯狂的男女,“他们如果被揭下了面具也会和这些女人接吻么?” “我的师弟们啊,他们在不在舞池里我也不清楚,他们的行程都是老板娘安排的,具体的也没告诉我。”芬格尔对风魔小太郎说,“不过他们要是被抓到了,客人要吻上去,我想他们也没理由推开客人,毕竟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而且我们高天原的服务宗旨是尽量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风魔君似乎对我们高天原今天的氛围还算满意?” “还不错,这么火热的氛围,很难不被感染。”风魔小太郎如实说,“要是年轻个五十岁,我也会戴上面具去舞池里和那些美丽的女孩们贴身热舞,期待着有个火辣的女孩能揭下我的面具,朝我吻上来……哦,如果她今天的唇釉是哈密瓜口味的,那尝起来绝对很棒!” “原来风魔老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啊!”芬格尔一脸惊喜的击掌,然后又懊恼地叹着气,“可惜老板娘今天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接待两位家主,没机会去舞池里用我的舞姿去征服客人了……顺带一提,我在卡塞尔学院的舞会上人送外号‘猫王’哦!” “风间琉璃也在那群人里面?”樱井七海的目光在下方那些脸上扣着面具的男人们身上游走。 “樱井桑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下去看看嘛。”芬格尔冲樱井七海露出招牌式微笑,“毕竟樱井桑这么美艳端庄,下去后肯定艳压群芳,说不定那位神秘嘉宾就抵挡不了樱井桑的魅力主动接近你,然后又被你一把俘获了呢?” “别忘了,今夜抓到神秘嘉宾的客人可以委托他实现一个愿望哦!到时候你们想把他带回家族或是就地处决都没问题吧,这不正是你们蛇歧八家想要的么?”芬格尔笑。 樱井七海冷冷地看着芬格尔,这已经是这家伙不知道第多少次对她挑衅了,樱井七海知道对付目的就是激怒自己,这是一场谈判,谈判就是一场心理博弈,心里防线率先崩溃的人既为输家。 诚然芬格尔说的抓住风间琉璃,然后随意处置对方这番话让樱井七海很心动,但樱井七海不可能真的下场和那些疯狂的女人一样,贴着男人的身体放浪形骸……樱井七海作为黑道宗家的一家之主,一举一动都象征着樱井家的脸面与威严,对她们这些身处高位的家主来说,有时候尊严这种东西的重要程度甚至堪比于生命。 正当樱井七海准备出言呵斥芬格尔时,满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因为高天原忽然黑了下来,全部的灯光都熄灭了,劲舞的热曲也停了下来,就像电闸忽然出了故障,所以客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全场唯一的一盏聚光灯亮起,在舞台的正上方,将舞台正中央的那道人影笼罩。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穿着考究的西服套装,脚下踩着端庄的高跟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如果单论长相来说,这个年轻的女孩在今天莅临高天原的客人中都能排得上前几的名次,但如果加上气质的因素,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女孩能秒杀在场的所有女人。 一个金色的话筒被递到这个年轻女人的手中,她用黑框眼镜后地目光扫视全场的来宾,姿态就像是女王在俯瞰她的国土,但她的态度并不令人生厌,因为这个女孩虽然气质出挑但并不傲慢,相反的,每个和她对上视线的人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个女孩的身上拥有着令人信服的亲和力。 “诸位,承蒙关照。”舞台上的女孩落落大方的对全场的所有人说,“今夜的天气恶劣,但暴雨依旧淋不灭诸位的热情,衷心感谢诸位于今夜莅临高天原的周年庆典。” 女孩朝所有的宾客们鞠躬,场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虽然此前没有人见过这个女孩,但她现在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还发表了一段类似于东道主模式的开场,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从诸位的表情能看得出来,我想诸位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女孩笑笑,“是的,我就是高天原的老板娘,你们可以叫我苏桑或是苏小姐。” 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和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虽然多数人都猜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份,但这件事依然很离奇,因为这个女孩太年轻了,年轻的有点过分,在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高天原还有“老板娘”这种东西存在,大家只知道高天原的店长是座头鲸,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经营着一家牛郎店……这事儿听起来别提多别扭。 “我知道大家都不认识我,对我很陌生,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苏恩曦对台下的客人们露出极富亲和力的笑。 “千代女士,宫泽小姐,美奈子桑……”苏恩曦的视线落在在一位位客人的脸上,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客人都受宠若惊,“诸位不认识我,但我都有记得诸位,你们都是高天原的贵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高天原,没有诸位的捧场,高天原也不会有这么热闹非凡的庆典之夜,我在此感谢诸位!” 说着,台上的苏恩曦朝下鞠了个躬,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高天原秉承着一切为了顾客的原则,在这里工作的男孩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与严格的培训,我挑选男孩子的眼光一向很准。”苏恩曦开了个俏皮的玩笑,“不过诸位请放心,虽然我今天打扮的好看,但并不是来和诸位斗艳的,不会和你们抢男人啦,我只是背景板,亲爱的客人们,你们才是今夜高天原的主角。” 场下一片哄笑。 “最后,高天原的红牌和神秘的特别来宾就藏在人群中,今夜的奖励前所未有,希望我们优秀的男孩们能够带给诸位宾至如归的感觉。”苏恩曦击掌,“今夜的酒水畅饮,高天原为诸位买单,玩得开心哦!” 欢呼声和掌声几乎要把高天原的穹顶掀翻,每位牛郎和客人的嘴里都高声呼喊着“苏桑”的名字,这个年轻的女孩仅仅露面了几分钟,却一跃成为了高天原的明星人物。 苏恩曦下台,和贵客们一一敬酒,英俊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跟在她的身后,托盘里摆放着一杯杯晶莹剔透的红酒,客人们纷纷以和苏恩曦喝酒为荣,每个人都惊叹于这位年轻老板娘的酒量与豪爽。 “苏桑真是好手段。”风魔小太郎看着正在穿过人群的苏恩曦,忍不住感慨,“一番讲话磅礴大气,身为幕后老板,请客全场所有人却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最后还讲了个笑话迅速拉进和客人之间的关系……怪不得她能在国际金融市场叱咤风云!” “她很懂女人的心思。”樱井七海也对苏恩曦评价。 “瞧你这话说的,樱井桑,身为女人,我当然清楚女人想要什么啊。”苏恩曦款款地走到二楼的VIP坐台,“而且不懂女人的心思怎么能接手牛郎店呢?那不注定是赔本买卖么?” “风魔君,感谢捧场。”苏恩曦和风魔小太郎大方的拥抱。 “苏桑面子自然是要给的。”风魔小太郎也是老狐狸了,亲切地拍了拍苏恩曦的后辈,开怀的笑。 “那我就把风魔君和樱井桑请入三楼了?”苏恩曦说,“我知道二位今天来高天原不只是为了捧我的场,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谈判嘛,这里太吵,客人太多,不适合谈判,三楼最私密的雅间已经布置好了,请两位家主随我移步?” “苏桑,三楼的雅间里等待我们的应该不会是箭弩和毒药吧?”风魔小太郎谨慎地看着苏恩曦。 “风魔君,你这么说我可就要伤心了。”苏恩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在风魔君的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我在生意场上积攒了那么多年的信誉就一文不值么?” 第五百六十二章 路明非的谈判 “抱歉,苏桑。”风魔小太郎对苏恩曦鞠躬致歉,“人老了就是猜忌心重,是我的问题唐突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风魔小太郎举起桌上一杯琥珀色的马丁尼一饮而尽。 “风魔君是爽快人。”苏恩曦的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笑脸,“放心吧,谈判就是谈判,招待二位的只会是好菜和好酒,菜里和酒里也是没有下毒的,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搞得不体面,您说对么,风魔君?” “苏桑的话在理。”风魔小太郎刚一点点头,苏恩曦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微微愣神。 “老朋友见面,我当然要让二位玩的尽兴……至于箭弩和毒药什么的,那些都是谈判破裂之后的事了。”苏恩曦狡黠一笑,“我这人做生意伙伴确实是蛮讲诚信的,但如果成为对手的话,我也不介意背后捅刀这种阴招……所以希望我们不会有撕破脸的那一刻哦,风魔君。” “苏桑,高天原这只是一座四层的小楼,它不是拥有全封锁系统和辉夜姬的源氏重工大厦,也不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东京塔,高天原的大门并不牢固。”风魔小太郎挑了挑雪白的长眉,“如果在这里撕破脸的话,守在高天原外面街道上的那些黑衣男人们可不会坐以待毙……苏桑,我要提醒你的是,那些人里不仅有黑道精英,还有我们风魔家的忍者。” “哎呀呀,开个玩笑嘛,风魔君你太严肃啦。”苏恩曦捂嘴轻笑,“这可不行哦,年轻的女孩可不会喜欢不解风情的老古董哦……樱井桑,你说是吧?” 苏恩曦揶揄的目光瞥向樱井七海,昨夜的对峙过后,有关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年轻时的绯闻在蛇歧八家传得沸沸扬扬,但不知为何,不论是风魔家还是樱井家都没有任何人下令封锁流言的传播,两位家主在这件事上相当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不好意思,我已经不算年轻的女孩了。”出奇的,樱井七海并没有因为苏恩曦的问题而露出任何愤怒的表情,她反而澹澹地对苏恩曦说,“谈判之前,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身处高位的人,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有可能影响事态的走向,决定很多人的生死。” “樱井桑说的真好,真是让我受教了。”苏恩曦鼓掌。 “恺撒和楚子航他们呢?”樱井七海问,“藏在舞池的人群里么?” “嗯?樱井桑对我们的红牌牛郎也感兴趣么?”苏恩曦问,“是对basara king和右京哪一位更感兴趣呢?用不用我单独把他们叫来,今夜我就叫他们陪您!” “不,樱井家主的意思是想问……高天原今天的谈判代表是谁呢?”风魔小太郎问,“苏桑将你们的红牌牛郎设为奖品,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要招待客人的对吧?那他们岂不是没时间和我们谈判?所以谁负责与我们谈判呢?苏桑你亲自来么?” “哦哦哦,我还以为樱井小姐是瞧上了我们高天原哪位牛郎,樱井桑这么漂亮,我还心想哪个小子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呢。”苏恩曦叹了口气,“至于谈判的代表……这种事还是保持点神秘感好,风魔君和樱井桑你们一分钟后就能见到了。” 苏恩曦拍了拍手,转角的服务生快步走来,朝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深深鞠躬,起身后朝二楼往三楼的楼梯比出请的手势。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跟在服务生的身后顺着阶梯迈向三楼,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前一刻,风魔小太郎忽然扭头,深深地看了眼站在二楼看台上的苏恩曦。 苏恩曦对他鞠了一躬,她身后的背景是耀目的灯光和狂舞的人群,苏恩曦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又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直到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芬格尔压低声音对苏恩曦问:“那家伙没问题吧?我今天晚上见了他一面,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现在是虚弱期,没什么战斗力。”苏恩曦也压低声音回复芬格尔,“但这件事不用和恺撒还有楚子航说,你知道就行了,他们不需要知道。” “看来我这师兄当的不错啊,在师弟的心里我才是最值得信赖的那一个。”芬格尔露出傻气的笑,随即又开始担心,“不过那小子现在没了战斗力,要是谈判不顺利,风魔家那老头和樱井家那婆娘突然发难怎么办?那师弟不是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不行不行,要不老板娘你还是派我上去陪着?” “不需要,你本本分分的在下面待着就好。”苏恩曦摇摇头,“上面的事你不用管了,已经有人守在那家伙的周围,他就藏在包厢最后方的暗门里,如果风魔小太郎或者樱井七海突然有什么行动,他会及时阻止的。” “嗯?恺撒和楚子航不是被你派去舞池带气氛了么?上面的是谁?”芬格尔愣了愣,“风间琉璃么?如果是他的话,那上面岂不是百分百要干起仗来了?风间琉璃能在一打二的情况下护住那家伙么?” “不是风间琉璃。”苏恩曦轻声说,“但藏在暗门里的那个人绝对有能力阻止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任意一人的行动……看到那个人出现在高天原,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也许会被吓一跳。” …… 因为暴雨,位于四楼的夏月间不方便开放,苏恩曦为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安排了三楼的春花间。 服务生领着两位蛇歧八家的家主来到春花间的门前,轻轻推开两扇木门,深鞠一躬后告辞退下,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在门口脱下木屐,缓缓踏进雅间的榻榻米上。 春花间是高天原数一数二的上等雅间了,水晶兰花、金沙树菊、朱丽叶玫瑰、大唐凤羽……来自世界各地、品种繁多的名贵草木在包厢的两侧次第盛开……这些都是真花,每天都有专门的花匠为其定时浇水、修枝顺条,仅仅是维护这些花木,一年下来都要支出一笔不菲的开销。 溪涧流水从春花间的正中央横穿而过,一条古意的木桥立在小河的上方,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牛郎店会在包厢里搭建和小桥和流水这么有韵味却又矫情的东西,整个东京大概也只有座头鲸的审美能思考出这样的设计。 然而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根本没心思欣赏风景了,他们踩过木质的小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素雅的屏风,屏风上绣着山花与竹雀,透过春花间里温暖的光晕可以看到,屏风后映照着一道模湖的人影……这大概就是今天代表高天原和蛇歧八家谈判的人选了。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从左右两侧绕道屏风的后方,屏风的后方是一条沉木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精致鲜美的食材与酒水,从常见的生鱼片、寿司卷、到名贵的鱼子酱和鹅肝,香槟与红酒、水烟和雪茄……这条桌上应有尽有。 而正对着风魔小太郎两人的长桌尽头正端坐着一人,看到坐在长桌对面的那道人影,两位家主同时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 “你就是今天代表高天原和我们谈判的人?”风魔小太郎坐在长桌靠近屏风的一端。 “是我,风魔老先生。”长桌的另一端,那人笑着点点头。 “谈判的负责人怎么不是恺撒?”樱井七海坐在风魔小太郎的侧下方,凌厉的目光直视长桌尽头的年轻人,“你能代表卡塞尔学院?” “师兄们都忙着接待客人,他们不是不重视二位家主,只是由我来充当这次的谈判者比较合适。”面对樱井七海如刀锋般的视线,年轻人不偏不倚地与她对视,“樱井女士,我从没说过我能代表卡塞尔学院,我坐在这里与你们谈判,仅仅只代表我路明非个人的立场。” 长桌尽头的人就是路明非,此时的他身穿一件宽大的樱粉色和服,脸上还有澹澹的妆容,看起来像是个马上登台的歌舞伎演员……只是这件和服太大了,看起来似乎不太合身。 并不是路明非特意要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这是无奈的决定……如果掀开路明非的衣袖和领口,就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遍布他的手臂和脖颈,血管像是蛇一样不安的扭动,狂躁的血液正在他的身体里飞速的流窜,路明非脸上的妆容也是为了遮掩他惨白的面色,他藏在袖口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换血的后遗症,属于白王血裔的“皇血”就像是滚烫的沸水,时时刻刻都灼烧、侵蚀着他的血管,如果不是路明非拥有强大的体魄和自愈能力,他的血管已经在身体里爆开了……但他的身体已经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就像路鸣泽说的,他现在的战斗力只怕连高天原外面那些手持刀枪的黑道都不如,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能撑得住不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已经是路明非的意志力强大了。 “你的立场?”樱井七海看着路明非,声音缓缓沉了下去,“在大势面前,你一个人的立场能起作用么?你的立场有什么资格和蛇歧八家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谈判。” “咳咳……我想我是有资格的,樱井家主。”路明非咳嗽两声,他袖子里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胳膊,强打精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颓弱,“你们忘了,我的手上有什么东西么……你们蛇歧八家和勐鬼众都不得不为之屈服的筹码。” 路明非此话一出,不论是风魔小太郎还是樱井七海都变了脸色。 “你承认红井那边的情况和你有关了?”樱井七海对路明非质问,“龙马弦一郎人呢?龙马家主被你杀死了么?” “别这么紧张……樱井家主。”路明非缓缓地说,“我们之间存在误会……我们不止一次的说过,卡塞尔学院不是蛇歧八家的敌人,我们也不是,龙马家主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伤,他正在多摩川地区外的某处被安顿着。” 听到龙马弦一郎没死,樱井七海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 “路君,在进入正式的谈判之前,我胸中有个疑惑请你解答。”风魔小太郎说。 “我可以回答你,风魔老先生,但答疑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路明非对风魔小太郎说,“如果您相信我的答桉,那您问吧。” 风魔小太郎点点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缓缓地问:“你和苏桑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苏桑是卡塞尔学院背后某个势力的代表人之一么?” “哦,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诚恳的回答您。”路明非说,“您口中的苏桑叫做苏恩曦,她和卡塞尔学院没有任何关系,她既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也不隶属于某个古老的屠龙世家……苏恩曦就只是我私人的朋友,仅此而已。” “私人的朋友?”风魔小太郎不置可否地说,“所以你知道苏桑投资我们蛇歧八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白色皇帝的遗产是么?原本以为白王血裔、高天原和‘神’是家族的绝密,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么多人知道,勐鬼众、卡塞尔学院、还有苏桑……没想到家族已经被渗透得这么深了,怪不得屠‘神’的计划一直进展的不顺利,家族还濒临分裂,这局面真是叫人难以提起斗志啊。” “风魔家主,您已经尽力了。”路明非看着风魔小太郎,说了段意味深长的话,“作为一位普通人,或者黑道老人,您这一生做过很多荒唐事,犯过错也杀过人,也许您算不上什么好人,只要是人终究避免不了犯错……可作为蛇歧八家的家主之一,您对家族的忠心不需要怀疑,您的肩上背负着大义,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强调,您不是我们的敌人,蛇歧八家更不是我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樱井七海冷冷地问,“真的不是敌人么?你难道忘了你们卡塞尔学院对蛇歧八家做过的事?” 第五百六十三章 宿命,命运 “不是敌人你们为什么要暗杀政宗先生?”樱井七海的问题就像连珠炮弹一样砸向路明非,“不仅仅是政宗先生,还有上杉家主,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上杉家主?又为什么要窝藏风间琉璃?你们明明知道风间琉璃是猛鬼众的龙王,猛鬼众又是家族不死不休的仇敌,你们却堂而皇之地把风间琉璃窝藏在高天原里……现在你却告诉我们说你们不是蛇歧八家的敌人。” “这件事已经赘述过很多次了,你们的政宗先生并不是我们杀死的,我了解我的师兄,楚子航即便会暗杀也不会不承认,如果我们真的有杀死橘政宗的意向,在第一次潜入源氏重工大厦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杀死她,并且是当着你的面。”路明非对樱井七海说,“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还记得么,樱井家主,在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那天,我只是斩瞎了橘政宗一只眼睛,如果那一刀落在他的脖颈或是胸口,我保证他不可能活下去,你不会以为我没有能力做到吧?” “那一次如果你真的对政宗先生痛下杀手,你也走不掉。”樱井七海冷冷地反驳路明非,“如果不是你用政宗先生落入死侍群的危机来引走我们,我和犬山家主不会放过你……你觉得你在两位家主的围攻下能成功脱身么?” “两位家主的围攻……樱井家主真的这样觉得么?”路明非不置可否地说,“跳过这个话题,既然樱井家主觉得我们是蛇歧八家的敌人,那樱井家主可以告诉我么,为什么蛇歧八家在遭遇死侍袭击的时候,是我的两位师兄挺身而出,帮助你们大家长剿清了所有死侍,解决了源氏重工的危机?” “樱井家主,你知道你们的大家长源稚生是怎样放下身段请求老大和师兄么?”路明非看着樱井七海,“你知道恺撒和楚子航在这场战斗中出了多大力么?你又知道我的师兄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么?” 樱井七海张了张嘴,但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樱井家主你没有亲身经历这些,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你一直对我们卡塞尔学院,或者说对恺撒、楚子航和我抱有成见,经过某些人的引导和栽赃,在你的眼里,我们当然十恶不赦,我们当然恶贯满盈。”路明非循循善诱,“但除了被诬陷暗杀橘政宗,我们真的做过任何伤害蛇歧八家的事么?” “或许风魔家主、樱井家主你们和绘梨衣都不太熟,但你们都知道上杉家主对蛇歧八家意味着什么,你们也都知道绘梨衣的能力。”路明非看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你们扪心自问,比‘皇’更强悍的超级混血种,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真的有人有那个能力将她从源氏重工带走么?”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虽然他们此前都想过路明非也许是用某些方法蛊惑了上杉绘梨衣,然后将她从源氏重工带走,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绘梨衣自愿离开蛇歧八家这个说法显然更说的通。 “绘梨衣是自愿跟我走的,这其中没有半分蛊惑和欺诈,如果她的意愿是回到蛇歧八家,我随时都可以把她送回源氏重工。”路明非虽然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因为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尊重那个女孩的人格,绘梨衣在我的眼里既不是秘密武器,也不是人形怪兽,更不是隶属于那个组织的附庸……绘梨衣就是绘梨衣,一个自由的个体,一个谁都无法取代的女孩。” 风魔小太郎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作为家族的老人,他心里当然知道家族亏欠那个女孩多少,除了空有家族的地位,蛇歧八家给予上杉绘梨衣的不是优待,而是利用。 听到路明非的很,樱井七海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同为女人,她当然无法想象,一个被完全禁锢、一个被完全操纵、一个看不到丝毫自由、一个被旁人看作另类和怪物的人生。 “最后说到你们蛇歧八家的另外两位家主。”路明非说,“被你们派遣带多摩川地区去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宫本家主的电话吧,多摩川地区……准确来说是红井,已经彻底被我的人接手了。” 提到这件事,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宫本家主到家了么?”路明非问。 风魔小太郎点点头:“宫本家主今天中午刚刚回到家族,但是因为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强,现在仍然处于昏迷中。” “这么说宫本家主性命无碍对吧?”路明非看向风魔小太郎,“我没有欺骗你们,龙马家主也还活着,包括龙马家主手下的自卫队、你们风魔家的忍者、还有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所有人都活着,我的朋友没有杀死任何蛇歧八家的人,但是赶到多摩川地区的猛鬼众成员都被他们全部剿灭了,包括已经背叛的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明显被惊到了,这是宫本志雄电话里没有提到的情报,从家族脱离的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一直是蛇歧八家的心头大患。 特别是被誉为疯子聚集地的关东支部,以阿须矢为首的组长尤为难缠,如果他们在关键时刻忽然背刺蛇歧八家,也许会给本就饱经风霜的家族造成致命的打击。 但就在前几日,阿须矢在猎捕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战役中被楚子航轻易解决了,而现在,就连关东支部那些战斗狂组长和知晓蛇歧八家许多辛秘的关西支部老人居然也被路明非的朋友给悉数解决了? 怪不得就连龙马弦一郎的自卫队和风魔家的忍者都接连失利了……就连关东支部那群战斗狂都战胜不了的人,看来路明非的这些朋友同样本领非凡。 “两位家主应该比我清楚关东支部的组长是一群怎样的家伙,能够杀死关东支部的人,足以证明我那些朋友的能力。”路明非缓缓望向樱井七海,“樱井家主,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们是蛇歧八家的敌人,那我的朋友为什么没有杀死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 面对路明非的提问,樱井七海保持沉默,脸上的表情介乎于颓靡与难堪之间。 “在橘政宗死亡、上杉家主离开的情况下,再损失两位家主对如今的蛇歧八家而言是多大的打击?樱井家主你应该不会想不明白吧?”路明非继续说,“还有龙马家主手下的自卫队、风魔家的忍者、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如果这些得力的部下都折损了,蛇歧八家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路明非的声音始终保持平静,但话语的内容却是那样咄咄逼人,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把接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樱井七海的内心。 “现在的高天原里,除了我的几位师兄和风间琉璃,其余人有的是谋生的牛郎,有的是东京上位圈的名媛……但归根结底他们都不是混血种,只是普通人,是浩劫降临时、理应被你们蛇歧八家庇护的日本民众。”路明非说,“可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高天原的周围遍布着至少两千名黑道,他们手里的刀剑和枪炮正对着我们高天原的大门,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对那些毫不知情的客人动手……而这一切,都来自你们两位家主的授意,对吧?”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哑口无言,从他们铁青的面色中能够看出,路明非说的都是事实。 “恺撒、楚子航、我、风间琉璃……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想离开高天原,你们根本拦不住。”路明非对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比出四根手指,“可我们谁都没有逃走,我们只有仅仅四人,而你们蛇歧八家却出动了几千人,甚至封锁了整个新宿区。” “两位家主,你们觉得谁才是更没有底气的那一方?”路明非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一杯高度数的白兰地,仰头一饮而尽。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身前的桌面上也各自摆着一杯酒,但他们连两人谁也没有喝酒的闲情。 “最后,我要告诉两位家主的是……卡塞尔学院不是慈善机构,学校从没有教过我们怜悯敌人。”路明非把空酒杯放在桌上,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戾的话,”相反的,我们这些执行局培养出来的王牌专员只会比你们关东支部的那些组长更雷厉风行、更杀伐果断。” “或者换个直接的说法……咳咳。”路明非咳嗽两声后,缓缓地说,“如果卡塞尔学院把你们蛇歧八家看作敌人,我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摧毁你们……你们两位家主更不会有任何机会坐在我的对面和我平等的谈判。” 路明非的一番话说完,整座春花间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气氛死寂得像是凝固住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雅间内急促的响起……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他们正在压抑胸中的愤怒,脸上的表情也难看到了几点。 越是直接的话就越是伤人,但能刺痛内心的话往往说明这番话就是不争的事实。 在谈判开始之前,樱井七海曾直言路明非个人的立场没有资格坐在与蛇歧八家同等的高度谈判,而现在路明非却更直接的表示没资格的不是他,而是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自己,偏偏两位家主无法反驳路明非的话。 似乎这场谈判刚开始没多久,压胜的天平就往背离蛇歧八家的那一方迅速倾斜。 “路君,你说的没错。”在漫长的沉默后,风魔小太郎压抑下所有的怒火,深深的叹了口气,“蛇歧八家已经迎来生死存亡的时刻。” “风魔家主……”樱井七海出声,想要打断风魔小太郎这番疑似示弱的话,却被风魔小太郎的声音盖了过去。 “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厉声断喝,“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如今的蛇歧八家差一步就四分五裂,再佯装强盛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家族已然来到了背水的时刻,我们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也就没什么好惧怕的,必须押上一切坐上赌桌才有博胜的机会!不管路君是不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们现在连亮出底牌的勇气都丢掉了,蛇歧八家就将真正堕入深渊。” “说的不错,风魔先生。”路明非轻轻鼓掌,“您是真正胸怀日本黑道道义的男人,我相信您真的拥有背水的觉悟。” “所有的封印终有剥落的一天,哪怕是黑色皇帝的封印也不例外,被尘封的东西是不死不灭的,古老的皇帝终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风魔小太郎哀叹,“这是我们无法阻止的事……这是注定的宿命。” “不。”路明非摇摇头,“这东西不叫宿命……这是命运。” “宿命……命运……”风魔小太郎喃喃着这两个词,“那敢问路君,你认为的宿命与命运又有什么不同呢?” “宿命是生来就决定好的事,譬如说你的父母是谁,你出生在怎样的家庭。”路明非对风魔小太郎解释,“而命运是即将发生的事,譬如你会结识怎样的人,和他们之间发生怎样的故事,又和你的另一半诞生怎样的孩子……如果说宿命是一个巨大的齿轮,那么命运就是宿命之环上一个个锯齿,你无法决定你在哪个锯齿开始转动,但你可以选择跳去你想去的锯齿。” “说的真好,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又富有哲理的解释。”风魔小太郎对路明非点头,“你们中文里有个词叫一字之师,今夜我从路君的话里获益匪浅。” “谬赞了,风魔先生。”路明非谦逊地说,“您活的这么久,对这种事当然有自己的见解,我们只不过是在理解上有差异。” “所以,路君,所以你觉得白色皇帝的复苏是命运,而命运又是可以更改的事,对么?”风魔小太郎紧盯路明非的双眼。 第五百六十四章 路明非,危 风魔小太郎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露着异样的光,那是试探的目光……在这个节骨眼上,路明非,或者说卡塞尔学院,是不是和蛇歧八家为敌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如何看待即将复苏的“神”。 是杀死“神”……还是复活“神”? 是要将危险的皇帝彻底埋葬……还是企图把龙族的遗产占为己有? “也许是宿命,也许是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命运和宿命的看法。”路明非对风魔小太郎说,“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命运之轮这种东西的话,它一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无时无刻的在转动,就在风魔家主你和我谈话的时候,那个轮子就在沿着历史的轨迹倾轧而去。” 风魔小太郎愣了愣,他没想到路明非给他的是这样的答桉,老人缓缓低下头,认真的思考着路明非的话。 “而白色皇帝代表的命运轮盘,它一定巨大无比,和那个高耸入云的轮子比起来,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太渺小了,挡在命运之轮的面前就像是螳螂试图用臂膀撑住庞大的车轮。”路明非缓缓地说,“他们的力量无法阻止那个巨大的轮盘,更无法令他转向,只能被行驶的巨轮追逐着,在锯齿上不停奔跑……这不就是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么?他们的选择很少,在关键的岔路口只能被命运推着走,疲惫又麻木,终其一生都庸庸碌碌。” “路君的话很有深意。”风魔小太郎认真地点头,“我是不是能理解成,路君觉得‘神’的复苏并不是一个必然的事件,如果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它会被命运的齿轮推动着发生,的确有人能够阻止‘神’的复苏,只是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很少很少,而其他人只能等待着,无力地看着那一刻的发生。” “风魔家主可以这样理解。”路明非点点头。 “那路君觉得,谁才是有能力阻止‘神’复苏的那几个人呢?”风魔小太郎试探性地问。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详细回答风魔先生。”路明非顿了顿,“但我只能告诉您,您不具备这种能力,其他家主也不具备,哪怕穷极整个蛇歧八家的力量,也没机会阻止‘神’的复苏。” 听到路明非的话,风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气,表情并没有变得颓丧,老人只是深深地看着路明非那双时而无神时而深邃的眼睛,风魔小太郎低声问:“那路君呢?路君是那个拥有能够阻止‘神’的复苏的能力的人么?”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这无关乎我有没有能力,‘神’的复苏已经无法阻止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事,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就叫做宿命。” “路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一愣,他的脸色大变,“已经发生的事……你是说,‘神’已经复苏了?” “也许吧,许多大事总在人们不经意间发生,如果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灾难的降临,那灾难还能叫做灾难么?”路明非轻声说,“更何况是‘神’的复苏这种天大的事,这样的事已经不算是灾难了……它应该被称为浩劫。” “是的,如果‘神’真的复苏了,那必然是一场难逃的浩劫。”风魔小太郎重重点头。 “可是风魔家主有想过么?就在您正和我坐在高天原最上等的雅间里会谈的时刻,我们身前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食材和酒,与此同时,一楼的舞池里,牛郎们和客人们正劲歌热舞,每个人都沉浸在欢愉又华蜜的气氛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又如幻梦般美妙。”路明非用轻松的语气描绘着此刻高天原内发生的事,忽然,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就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时候,譬如在客人们都喝得不省人事后,譬如在舞池的氛围到达最疯狂的那一刻,也可能就在下一秒,浩劫就会猝不及防的降临。” 风魔小太郎勐然惊醒,他忽然意识到,巨大的危机也许正在不远处的红井中孕育,就像路明非说的,也许不久后,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时候,巨大的浩劫就会溘然降临。 时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现在已经不熟试探闲聊和谈天说地的时候了。 “路君,你说得对,巨大的浩劫正在酝酿,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席卷整个日本,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风魔小太郎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你说穷尽蛇歧八家的力量也无法阻止‘神’的苏醒,并且这件事已经无法阻止,那我们就且把它当作已经注定的宿命来看待……那么接下来的命运呢?我们的命运,蛇歧八家的命运……以及日本的命运,会走向何处?” “这些都要看诸位自己的选择。”路明非说,“在浩大的劫难前,一部分人没有选择的权利,譬如此刻高天原的牛郎们,舞池狂欢里的客人们,还有日本千家万户的普通民众,而一部分人具备选择的权利,譬如说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蛇歧八家,和勐鬼众。” “我们的选择?”风魔小太郎愣了愣,“我们的选择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路君你应该很清楚,蛇歧八家比任何势力任何人都更不期望‘神’的复苏。” “不,风魔家主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知道的您的选择不是和‘神’有关,而是和我有关。”路明非摇摇头,“我想知道……风魔家主您选择信任我,还是和一开始你们的态度一样,把我看作蛇歧八家的敌人?” “说实话,不论是诱拐绘梨衣小姐,还是窝藏风间琉璃,甚至是暗杀政宗先生……哪怕这些事都是路君你做的,或者说是卡塞尔学院授意的,这些都不能作为判断路君你和卡塞尔学院是否成为家族敌人的依据。”风魔小太郎看着路明非,“不是我们有没有把你看作家族的敌人,而是路君你本身是否站在家族的对立面……能够判断这件事的根据只有一个。” 路明非静静地端起面前桌上的一杯清酒,他能猜到风魔小太郎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没有插话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风魔小太郎接下来的话。 “‘神’是究极恐怖的东西,她不仅是我们族人世代相传的诅咒,也是一场浩大的劫难。”风魔小太郎说,“哪怕我们蛇歧八家没有能力阻止‘神’从地狱中爬出来,我们也必须把她送回地狱去,哪怕付出再惨痛再壮烈的代价……那不是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那么你呢,路君?路君你觉得‘神’的复苏已经来不及阻止,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事。”风魔小太郎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那么面对已经复苏的‘神’呢?路君你的朋友们不是正在红井么?你的朋友们接下来会对红井中的‘神’做什么?你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你是希望‘神’得到解放……还是彻底埋葬她?” “现在正在红井的我的其中两位朋友叫做老唐和夏弥,他们一个是我的兄弟,一个是我的师妹。”路明非缓缓地说,“老唐和夏弥就属于我说的能够拨动命运之轮的那一小部分人,他们本身就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甚至他们和‘神’的接触能够直接改变‘神’的状态。” 听到路明非的话,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能够解决关东支部和勐鬼众的精锐部队,两位家主已经觉得路明非的朋友们不是简单角色了,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路明非的朋友甚至有影响到“神”的能力。 “至于风魔家主你的问题。”路明非缓缓地说,“我拜托我的朋友去红井……是为了加速‘神’的复苏。” 路明非此话一出,整座春花间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死死地盯着长桌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 时间缓缓的流逝,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保持沉默,路明非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渐渐的,两位家主发现路明非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有关于他说的拜托他的朋友加速“神”的复苏的那番话。 路明非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让“神”得到解放,甚至加速“神”的复苏! 凌厉的杀气渐渐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身上腾发出来,哪怕是知道政宗先生被卡塞尔学院的人暗杀,或者是上杉家主被路明非掳走,亦或者是高天原窝藏勐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两位家主都从没有对路明非抱有如此磅礴的杀意。 “神”是决不允许被解放的!更不允许复苏的!如果那种东西真的从地狱爬了出来,并恢复她的力量! 不然那种东西会肆意的屠戮这个千年以后的世界,蛇歧八家也永远无法拜托埋藏在他们血统中那恶毒的诅咒,整个人间都会被种东西变成生灵涂炭的炼狱! “路君,给我一个理由。”风魔小太郎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告诉我,你要让‘神’复活的理由!” 路明非缓缓地酒杯放在身前的桌上,他用另一只手按住端酒杯的颤抖的手掌。 换血带来的后遗症十分严重,痛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细密的汗珠从路明非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他竭力的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也有我自己的计划……而‘神’的复苏就是我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让那个东西完全复活过来,让她得到媲美全盛时期的力量……只有让某个人取代旧‘神’登上那个新的王座……我的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还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么!”樱井七海断喝一声,冷冷地打断了路明非的叙述,她望向风魔小太郎,“暗杀政宗先生、带走绘梨衣小姐、窝藏风间琉璃……为了家族的大义,这些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但‘神’是家族最后的底线,是不容僭越的雷池……现在就连这道底线都被打破了,这场谈判还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么!” 樱井七海想要起身,但风魔小太郎却一摆手阻止了她,这位资深的黑道若头另一只手按在桌面上,目光如炬直视对面的年轻人。 “路君,其实我的内心是知道政宗先生的事存在误会,上杉家主和风间琉璃的事我们也可以暂时搁置一边,看在苏桑的信誉和你的真诚上,从昨天到今天我们都没有大动干戈。”风魔小太郎无比诚恳地说,“就像路君你说的,我们带来那么多的人,更多是为了用声势压迫你,为了谈判的顺利,我和樱井家主愿意孤身进入高天原,把彼此当作平等谈判的双方来对待,应该已经展示出我们的诚意。” “而现在,哪怕路君你说出了与家族的教条背道而驰的话,我依然没有撕破脸来。”风魔小太郎紧盯路明非,沉沉地问,“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计划,也不再追问理由,只有一个问题……路君,你真的想好了么?你要复活‘神’,那你将彻底站在家族的对立面!” “我会复活‘神’……但是……”路明非忍着剧痛解释,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够了!”樱井七海对风魔小太郎厉声说,“风魔君!你还在等什么!谈判破裂了!家族已经孤注一掷了,我们的身后还有退路么!” “路君,蛇歧八家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我曾以为你会是有机会勒住家族坠向悬崖的缰绳,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风魔小太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是怀揣着希望来赴这场谈判,但谈判的结果……我很失望。” 一声惊雷蓦然在春花间里炸响,立在路明非和风魔小太郎之间的那条长桌勐地炸裂,是风魔小太郎按在桌上的那只手忽然用力,桌上的瓷盘与酒杯放在纷纷砸落地板。 第五百六十五章 居合杀招 当谈判真正破裂的那一刻,致命的杀意也就宛若潮水般袭来。 木长桌上的烛灯熄灭了,头顶古意的灯笼也被斩裂,刹那间,整座春花间内的光源都被剥夺了,和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漆黑。 这是风魔小太郎刻意而为止的,迄今为止,蛇歧八家都没有掌握关于路明非的有效的情报,他们不知道路明非的能力,也不知道路明非的言灵,就连路明非的真实实力和剑术强弱也不知道,这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最小的专员所有的资料就只有一个单薄的“s”级……可“s”级实在太稀缺了,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供对比的参照物。 而根据源稚生之前的描述,恺撒和楚子航都是绝对的强者,楚子航有接近于甚至比肩源稚生本人的实力……虽然源稚生很年轻,但“皇”在蛇歧八家就是强大的代名词,拥有媲美“皇”的实力,毫无疑问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学生的能力已经超过了蛇歧八家除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以外的全部家主。 而源稚生对路明非的评价则是“深不可测”……能被混血种世界的“皇”形容为深不可测的家伙,风魔小太郎不得不严阵以待,他始终对路明非保持着警惕,这就是为什么在路明非说出他的目的是加速“神”的复苏后,风魔小太郎依旧耐着性子没有马上撕破脸,因为他的根本没有把握能拿下路明非。 就像路明非说的,抛开那些不知情的客人,高天原里有战斗力的人总共就只有四人,可蛇歧八家却出动了超过两千名黑道,这说明蛇歧八家的确已经积弱,不得不靠人数来虚张声势,但风魔小太郎的内心其实希望这场谈判是能够以和解收尾的,为此他甚至愿意将政宗先生、上杉家主和风间琉璃的恩怨暂时搁置到一边。 在生死存亡之际,风魔小太郎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复苏的“神”送回地狱,这既是蛇歧八家的大义,也是桎梏家族的死结……唯有杀死“神”,整个日本才能安然挺过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唯有彻底拜托“神”的诅咒,蛇歧八家的后代才有安宁和平的日子。 但路明非的回答委实令风魔小太郎太失望了,他可以纵容这些外来者探究家族的辛秘、干涉家族的内务、甚至是践踏家族的尊严……但这位蛇歧八家资历最深的家主决不允许有人断绝家族的生路。 想要复活“神”……就是把蛇歧八家逼上绝路! 既然雷池都被踏破,谈判已经破裂,余地已经没有了,那么留给风魔小太郎的就只剩一个选择了……死战! 不管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有多强,风魔小太郎都必须全力以赴拿下他,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家族的存亡,唯有奋力一搏,才有可能让家族在死瘴的黑雾中寻得一丝光明! 所以风魔小太郎第一时间把春花间变成了漆黑的密室,黑暗是忍者的主场,普通人忽然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下意识当然是惊乱、惶恐、不知所措,可风魔小太郎在斩灭光源前就记住了整座春花间所有物品的陈列位置,他早已在心里计算好了自己和路明非之间的距离,并且风魔小太郎的夜视能力极强,在老人被尊称为“忍者之王”的那段峥嵘岁月里,他曾于黑夜中杀死过数不尽的强敌。 菊一文字则宗,这把古刀既是锋利的名刀,又是蛇歧八家责任的象征,今天风魔小太郎佩戴着这把家族的至高信物而来,就像老人对路明非说的,他早就做好了背水的觉悟……生命可以置之度外,但家族的意志不可抛弃! 惨白的刀光在黑暗中勐的扎乍现,宛若一条锋利的虹,肉眼可见的刀光率先出鞘,然后刀锋切割空气的声音才传入耳朵里,风小太郎与人交谈时最多像是一位严厉的长者,但进入战斗状态时却能瞬间迸发凌冽磅礴的杀机! 拔刀术,这便是风魔小太郎的拔刀斩,又称“居合”,日本刀术中有名的神速斩击,使用“居合”的剑士会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机拔刀,而刀锋出鞘的瞬间会达到肉眼无法观察的疾速,敌人往往还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生命就已经被夺取。 而令人惊愕的是,风魔小太郎分明是忍者而不是剑士,但他的拔刀一斩近乎接近了居合的极意……这极致的一刀携带着雷霆般的速度,抛弃了防御也舍弃了格挡的姿态,这是最纯粹的杀招,倾尽全力的剑术,孤注一掷的进攻。 徐!破!急! “横一文字”三字诀! 这本是蛇歧八家老剑圣犬山贺的剑招,却被风魔小太郎完美的使用出来! 风魔小太郎跃上桌面,此前被他一掌掀翻的桌台上的瓷碟和花瓶仍在地上碎裂不断,叮咛作响,这些细碎的声音掩盖了风魔小太郎的脚步声,老人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鬼魅,连带着身影、声音与气息一起,从长桌的一端诡异的消失了。 下一刻,风魔小太郎就好像瞬移一般,就在他拔刀的瞬间,他和路明非中间相隔的十数米的长桌迅速被跨越,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绽开的瞬间,就已经逼近了路明非的身前。 风魔秀凪被誉为风魔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蛇歧八家许多年轻人都觉得风魔秀凪已经无限逼近于风魔家主年轻时的实力,而风魔小太郎却已经老了,假以时日,风魔秀凪必然拥有赶超风魔家老家主的实力。 但如果有年轻一辈在此刻高天原的春花间,看到了风魔小太郎袭杀路明非的这一刀,必然会觉得家族里盛传的风魔秀凪能够取代风魔小太郎成为风魔家新一代领军人这些言论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风魔秀凪和风魔小太郎互为死敌,前者直面风魔小太郎这一式凌厉的居合,只怕当场就要人头滚落、血洒当场。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这就是昔日忍者之王的实力,风魔小太郎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便岁月蹉跎,峥嵘的年轻人已经到了暮年,也拥有着捍卫家族安危的实力,忍者之王即便垂垂老矣……仍然是王! 黑暗的和室里,青白色的刀光在风魔小太郎的身后拖成了一条长虹,刀痕从风魔小太郎原本所坐的初始的位置迅速蔓延,长桌、瓷瓶、花枝、鱼片、酒杯……从长桌的一端到另一端,路径上所有的事物都生出一条笔直的裂痕,风魔小太郎这一斩足足拖拽出十米长的刀光! 风魔小太郎的身子低俯着,菊一文字则宗贴近桌面,刀锋轮出规整的圆弧,这就是风魔小太郎与犬山贺居合斩的区别。 犬山贺的居合大开大合,兼具力与速,颇有剑圣大家的风范,而风魔小太郎在原本的剑招居合上再做变招,他的斩击不是竖垂而下的示现流,也不是斜噼而去的袈裟斩,风魔小太郎的斩击中融合了忍者的匕刺与短刀的技法,角度诡异,刀锋贴地而起,直指路明非的“水月”,简直让人无从招架。 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无限逼近路明非的胸口,长刀撕裂空气卷起迅勐的风,撩起了路明非的额发与胸膛的衣摆。 和室内的视线太昏暗了,加上风魔小太郎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这一刀和对手的反应上,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刀光的映照下,青紫色的血管像是密密麻麻的花纹一样遍布在路明非的脖颈和胸膛,这些血管正没有规律的跳动着,就像狂躁的群蛇。 风魔小太郎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路明非的反应与有可能的行动上,但令他感到费解的是,面对自己如此凌厉的一刀,路明非不闪不避也不举刀格挡……路明非没有任何动作,他澹定的出奇。 风魔小太郎百思不得其解,一瞬间,他的内心掠过好几个念头。 为什么毫无反应呢?难道是轻慢自己的实力,太过胸有成竹么?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根本不值得对方的重视? 还是说对方已经闪避不及,放弃了挣扎? 又或者说对方准备了什么后手,不需要对自己的攻势严阵以待? 可是自己离对方如此近距离了,刀锋下一刻就能割裂路明非的胸口,这么短的时间内哪怕是释放言灵都来不及了吧?风魔小太郎实在想不通路明非还有什么后手,能够逃过自己这几乎必至的杀招! 直到风魔风魔小太郎贴近了路明非的身子,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风魔小太郎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惨白的刀光映照着路明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冷漠而衰薄……然而令风魔小太郎惊骇的不是路明非的表情,而是路明非的神色。 那张年轻的脸上……面无人色! 这显然不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仅仅是通过路明非的脸色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此刻正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 原来他不是轻视自己的攻势,也不对他自己的实力胸有成竹,他没有避开的原因是他根本避不开,因为他的状态太衰弱了,甚至衰弱到闪避一下,或是象征性的抬起手举起刀都做不到。 风魔小太郎心中大惊,他的确是毫无保留使出了全力的杀招,但他根本就没有要一刀杀死路明非的想法。 这并不是一种矛盾的心态,因为在风魔小太郎原本的认知里,路明非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强者,其实力很可能比风魔小太郎本人还要强,所以即便风魔小太郎全力以赴的突袭,也几乎不可能杀死路明非……甚至风魔小太郎觉得如果路明非有意格挡的话,第一次的交击自己都不一定能占上风。 但风魔小太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路明非此时居然处于这么虚弱的状态,是什么导致这个大家长都忌惮的年轻人衰亏至此?这个年轻人既然连还手甚至防备的力量都没了,又如何敢单独与两位黑道家主对坐在封闭的和室内谈判?他又如何敢说出复活“神”这种话来,刻意激怒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 然而此刻这些问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风魔小太郎的本意并不是杀死路明非,他倾力一击的目的更多是宣泄、更多是证明,证明蛇歧八家的意志,证明他们杀死“神”的决心,风魔小太郎从没想过真的让这个年轻人变成他的刀下亡魂,他设想的最好的情况就是在他和樱井七海的联手下,能够生擒路明非,让恺撒和楚子航投鼠忌器。 但是已经迟了,风魔小太郎的居合斩已经临近收尾的阶段,刀锋携带着如潮水般磅礴的杀意袭向路明非的胸口,这必杀的一刀已经收不住了! 而很显然,这个状态下的路明非根本就无力承受这一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的下场很可能是……死! 然而下一刻,意外如约而至。 春花间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路明非后方的墙壁勐的破裂,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但是凌厉的气势喷涌而出,仿佛有一只勐虎忽然从墙壁的背后跳了出来。 一道黑影闪过,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因为他实在太快了,快到超出了肉眼能够观察的极限,在风魔小太郎的视线里,只有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逝。 就在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快要触碰到路明非的胸膛的那一刻,风魔小太郎感受到一股巨震从刀身的位置蔓延到刀柄,最后传到自己的虎口处,菊一文字则宗再不得寸进。 风魔小太郎的刀好像噼到了一堵墙上。 但是他的面前分明是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年轻人,又哪来的墙呢? 风魔小太郎眯眼望去,菊一文字则宗的前方横拦着另一柄长刀,黑暗中看不清那柄刀的样式,但握着刀柄的是一只苍老的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虚弱的路明非有底气和两位家主在和室内单独谈判,原来他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对方必定是一位剑道大家,并且拥有着奇快的速度,这是风魔小太郎下意识的判断。 第五百六十六章 忍者,剑圣 身为忍者之王的风魔小太郎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蛇歧八家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就连大家长源稚生在速度与反应力方面都略逊于风魔小太郎半分。 但从路明非身后忽然跃出的神秘剑士却拥有着丝毫不逊色风魔小太郎的速度,风魔小太郎的心中下意识就对这位神秘剑士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判断,这是源自于强者的直接,这个神秘的剑士的速度甚至仍在自己之上! 然而另风魔小太郎更加惊诧的是对方的强大不仅在于速度,更在于对时机的判断。 对方对时机的把控精准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程度,忍者在训练速度、敏捷度与反应力的同时,对时机的掌控力也是成为一名合格忍者的必修课业之一,越是有经验的资深忍者,越是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判断哪个时刻应该袭敌、哪个时刻应该闪避、哪个时刻应该防御、哪个时刻应该撤离…… 身为忍者之王的风魔小太郎无疑是将此道研究得极其深入的大师级人物,但在风魔小太郎的眼里,此刻忽然冒出的这个神秘剑士对时机的判断也同样精确到可怕……如果他再早半刻出手,自己就有机会可以变招,如果他再晚半分出手,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就已经斩开了路明非的胸膛。 但对方就是恰好能卡准风魔小太郎的居合一斩落在最后时刻的瞬间,用鬼魅般的疾速拦下了风魔小太郎的刀锋……绝对已经到达了家主级别的实力,这人必然是某位隐世的剑圣强者! 片刻过后,刀剑交击的清音响彻整座春花间,音浪刺耳得像是群蜂在嗡鸣。 “风魔家主,发生什么事!”樱井七海还没反应过来长桌另一端发生了什么,“有其他人忽然出现了么?是敌人么?” 和室内实在太暗了,除了刀锋交击的声音,樱井七海只能循着下意识的直觉判断风魔小太郎的攻势被某人拦了下来,而坐在另一端的路明非似乎并没有动作……那么这间和室里除了谈判的三人以外还有第四个人,他阻拦了风魔小太郎对路明非的进攻,由此可以判断这人应该是敌人! 樱井七海正要从和服的怀中掏出手枪,风魔小太郎接下来的声音却将她的动作打断。 “风魔家主,你暂时别行动!”风魔小太郎厉声说,“这人很强,速度奇快,并不是会畏惧枪火的家伙,你的子弹对他造不成威胁!” “那我至少也可以对路明非造成威慑!”樱井七海迅速给手枪上膛,“让风魔家主同时对付两人实在太勉强了!” “不对,路明非的状况不对。”风魔小太郎提醒樱井七海,“不要对路明非开枪,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相当虚弱……你的子弹会要了他的命!” 听到风魔小太郎的话,樱井七海本能的愣住了,上好膛的手枪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举起来。 就在樱井七海愣神的片刻,第二次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风魔小太郎的手腕猛然发力,一股巧劲被施用在菊一文字则宗的刀身上,神秘剑士横拦在风魔小太郎和路明非中间,阻挡风魔小太郎袭击路明非的刀锋被这股力量涤荡震开。 风魔小太郎灵敏往身侧跨出一步,原本双手握住菊一文字则宗的姿势变成单手持刀,他的另一只手在空中迅速翻转,手里剑就像变魔术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老人修长的手指间。 风魔小太郎抖了抖手腕,指尖飞快的拧动,老人使出好似飞叶拈花般的手法,前前后后不到半秒,几只手里剑以诡异的角度从风魔小太郎的指尖被激射弹出。 风魔小太郎的指尖全是坚硬的茧壳,需要多少年的昼夜不断的练习才能成就一位名动杀手界的忍者之王? 手里剑切割空气的声音锐利又刺耳,就好像蛰人的毒蜂被养蜂人从笼中放出,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几发手里剑之所以发出如此怪异的声响,是因为它们在空中的行径轨迹根本就不是匀速的直线,也不是弧线……而是十分诡异的曲线,甚至每发手里剑都快慢有别,有的甚至忽快忽慢! 这是怎样高超的手法?这是怎样诡谲的手法?手里剑的速度忽然变得奇快,而敌人根本无法判断它的落点、转向以及轨迹,也就根本无从设防或是躲避。 扔出这些手里剑的瞬间,风魔小太郎也立起刀架朝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影劈斩而去,他的速度奇快,立斩居然是从下往上硬撩的姿势,与其说这是传统的剑术,倒不如说更像是忍者的奇技。 这是近乎无解的杀招,如果对方横刀阻挡风魔小太郎的刀锋,那么几枚手里剑就会命中敌人,而如果对方疲于应对手里剑,那么风魔小太郎致命的斩击就会瞬间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风魔小太郎为敌人制造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局面,此刻那个庇护路明非的黑影就好像在刀尖上行走,前有刀山后有猛兽,进退两难。 但是下一刻,就在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红色的刀芒横斩竖切而出,在电光火石间就密密麻麻的遍布在黑影的四面八方。 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尽数皆出,在仅仅不到半秒的时间里。 风魔小太郎想的没错,能够将基础的刀术施展得如此漂亮且凌冽,这位神秘剑士必然是某位强大的剑圣……然而令人惊愕的不仅仅是这人刀术的精湛,更在于他的动作。 神秘剑士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风魔小太郎仅仅看到对方的出刀,那人的周身就被其斩出的刀光给填满,至少十几道斩击,这十几道斩击看起来就像是在同一时间斩出。 风魔小太郎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出刀的动作就像是鬼魅般难测,但和风魔小太郎比起来,更像是无影的幽灵……他的速度甚至盖过了忍者家的王! 刀光与剑影在一瞬间把所有的手里剑都荡开了,速度快到甚至连碰撞声都没来得及响起,但手里剑的威胁被解除了,风魔小太郎的一刀却没有收回,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如约而至,无线逼近神秘剑士的脖颈。 最后的时刻,风魔小太郎的速度又一次骤然加快,这位老人在关键时刻居然突破了自己的极限,速度又一轮的迸发。 尽管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居合之斩,但这一刀的速度的确已经能够媲美居合的极限! 这是来自忍者之王超越极限的袭杀,刀锋离对方的咽喉仅一线之隔,倾尽整个混血种世界也找不到几个人能在这种近乎必死的局面中脱身,哪怕身负皇血的源稚生在此刻的处境下也绝对免不了重伤。 然而神秘剑士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出乎了风魔小太郎的意料。 七阶刹那……一百二十八倍神速斩! 如果说风魔小太郎的一线之斩能在0.01秒之内完成,但是0.01秒被放慢一百二十八倍就足足有1.28秒……对于一个剑术高绝的剑士来说,一秒多已经足够他做出很多事了。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 居合之斩!法度森严的居合之斩!真正的居合极意! 刀光好似眨眼间凭空出现的,刀锋画出的弧线美妙的就好似少女的眼纹,长刀的刀身因为逼近极点的高速而弯曲,风魔小太郎超越极限的一斩在这一刀面前都黯然失色。 刹那后,音爆的效果席卷整座春花间,轰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此前刀锋涤荡手里剑的余音都被遮盖了过去,空气震动的频率超过了音速。 极速的刀锋狠狠斩在菊一文字则宗上撩的一刀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互交击,风魔小太郎和神秘剑士的身形各退一步,两人的虎口都被震得发痛,鲜血从手掌的裂开缓缓留下。 “神速斩?居合极意?”风魔小太郎望向不远处的身影,语气惊诧地说,“你的言灵是‘刹那’?” “风魔君,现在是什么情况?”樱井七海忍着音爆带来的耳鸣,大声冲风魔小太郎的方向问,“你受伤了么?对方是谁?路明非怎么样了?” 风魔小太郎没有回答樱井七海的问题,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人影,眼神中充满了惊诧、骇异与不可置信。 “犬山……君?”风魔小太郎试探性地问,“是犬山家主么?” “风魔君。”苍老且熟悉的声音响起,“多年未曾切磋,没想到风魔的剑术已经精进到这样的地步。” “居然真的是犬山君!”风魔小太郎倒抽一口冷气。 尽管风魔小太郎的心里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拥有如此疾快的速度、如此高绝的剑术、又拥有着“言灵·刹那”,还能够使出居合极意的男人,整个日本除了犬山贺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其实风魔小太郎早该发现的,因为风魔小太郎瞥见了对方苍老的手掌,再结合握刀的姿势,还有敌对时的剑架,对方是犬山贺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刀光是红色的,那不正是犬山贺的战鬼之刃,鬼丸国纲的刀光么……但风魔小太郎的内心一直在下意识否认这个可能性。 因为在谈判破裂的那一刻,路明非已经自动被风魔小太郎归入了敌人的一方,而愿意在这个时刻挺身庇护路明非的,自然也被风魔小太郎视为敌人……与家族为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蛇歧八家的人?还是蛇歧八家的某位家主? 而且今天分明是蛇歧八家与卡塞尔学院的代表谈判的日子,犬山贺怎么会出现在高天原? 长桌彼端的路明非缓缓地拾起地上一根被风魔小太郎斩断的蜡烛,他用火柴把火烛点燃,烛光再一次照亮黑暗的春花间。 “犬山君?”看清路明非身后的黑影后,樱井七海愣住了,“犬山家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魔家主,樱井家主,别来无恙。”犬山贺冲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点头致意。 “别来无恙?”风魔小太郎的表情介乎于愤怒与不解之间,“风魔君,你为什么会有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会和路君在一起……有关于这一切,我想你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风魔君,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间和室的暗室里,所以你们和路君的对话我全程都有听到。”犬山贺对风魔小太郎说,“风魔君,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路君的话……” “犬山君!”樱井七海厉声打断了犬山贺的话,“我们并不是想听你为家族的敌人辩解,我们是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要庇护路明非,我们向你讨要一个能够令我们信服的理由,并不是请求,我们是需要你向我们证明,你是否已经背叛蛇歧八家!” “樱井家主,你们的视线都已经懵逼了,现在问题的根本已经不在于谁背叛了家族,谁又对家族忠诚。”犬山贺目光灼灼地看着樱井七海,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我知道樱井家主你和风魔君都对家族一片赤诚……但如果从一开始,家族的方针就是一个错误呢?” “家族的方针是个错误?”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深皱眉头。 “犬山君你的意思难道是,家族杀死‘神’是在做错误的事么?”樱井七海紧紧盯着犬山贺的双眼,“事到如今,犬山君难道要告诉我,一直以来,想要杀死‘神’的家族都是错误的,而企图复活‘神’的猛鬼众和路明非才是正确的么?” “不,我没有说猛鬼众是正确的,或者说这件事根本就无关乎正确与错误,也并不像是风魔家和樱井桑你们嘴里说的立场问题。”犬山贺静静地与樱井七海对视,“我并没有说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你们在做错误的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从一开始,你们就被蒙蔽了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说服 “我们被蒙蔽?犬山家主,恕我直言,我完全无法理解你这段话的意思。”樱井七海看着犬山贺,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我们会被谁蒙蔽?就算某些事被蒙蔽,这又和‘神’有什么关系?杀死‘神’不是家族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夙求么?” “犬山君,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把一切直接告诉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吧……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时间已经不多了……” 犬山贺看了看路明非,然后微微皱眉:“路君,你的身体……” “没事的……犬山君。”路明非缓缓摇摇,“我说的时间不多了和我的身体没有关系,尽快把实情告诉风魔君和樱井君吧……信不信是他们两位自己的决定,但我想这些事还是犬山君你和风魔家主还有樱井家主交流起来比较方便,毕竟我不是蛇歧八家的人,我讲的话远不可能比得上一位家主的话有说服力……” “我明白了。”犬山贺冲路明非点点头。 风魔小太郎看了看对路明非深信不疑的犬山贺,然后视线又一次移向那个神情虚弱的年轻人……风魔小太郎深深的看着路明非,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里异光闪烁。 “犬山君,比起你要对我和樱井家主说的事,我更想知道,你和卡塞尔学院什么时候搭上线?”风魔小太郎又一次看了眼路明非,“是通过昂热校长么?” “不,我和路君联系的事老是并不知情,但路君和我第一次见面就发生在老是抵达日本的那天。”犬山贺说,“在我的玉藻前俱乐部中。” 风魔小太郎雪白的长眉微微跳动,显然这位老家主是想起了什么……在昂热校长抵达东京后,由他曾经的学生犬山贺负责出面接待他,犬山贺将昂热请入犬山家经营的玉藻前俱乐部,并让干女儿们都热情招待。 身为家族的元老,风魔小太郎当然知道犬山贺的干女儿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杀手,这是一场针对昂热的鸿门宴,家族想除掉昂热,但犬山贺的本意却不是杀死昂热,这位蛇歧八家的最强剑圣与他曾经的老师昂热在玉藻前俱乐部里展开一场剑术对决,最终以犬山贺的失败告终,然而在决斗结束后,家族里曾有传言,玉藻俱乐部里暗伏杀机……有人想借犬山贺和昂热的这次对决将他们二人同时除掉。 但昂热和犬山贺都活了下来,听说在昂热离开后,政宗先生也造访一次玉藻前,在那天之后,犬山贺这位蛇歧八家的老牌强者就近乎几乎隐退的状态,犬山家麾下的势力全部交由当时与勐鬼众战争的指挥官源稚生来率领。 就是在那一天么,犬山贺和路明非还有一次私下会面不为人知,原来那一夜在玉藻前俱乐部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风魔小太郎心想。 “你们应该听过家族里的传闻,当夜有人设下陷阱想要暗杀我和老师……这件事是真的。”犬山贺对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说,“我和老师能够安然无恙也是托了路君的福……我已经说到这儿了,这次暗杀的幕后主使,想必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的心里应该都有怀疑的人选了吧。” “你是说政宗先生?”樱井七海提出质疑,“基余家族和卡塞尔学院的立场问题,政宗先生也许会对昂热校长抱有杀意,但政宗先生为什么会设陷阱暗杀你?仅仅是因为犬山君你不同意政宗先生与卡塞尔学院和勐鬼众开战的决议么?” “的确有这个因素,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犬山贺沉声说,“如果因为我的阻碍,家族真的无法和卡塞尔学院还有勐鬼众的开战,政宗先生的计划也会受到阻碍,但他绝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纰漏,因为战争与混乱是政宗先生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政宗先生的计划?”樱井七海微微皱眉,“政宗先生的计划不是让家族拜托卡塞尔学院的控制、歼灭勐鬼众和彻底杀死‘神’么?” “你想错了,樱井家主。”犬山贺缓缓摇头,“这就是我说的你们被蒙蔽的方面,政宗先生制造乱局的目的并不是杀死‘神’,而是复活‘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犬山君!”樱井七海面露愠色,冲犬山贺厉声大喝,“政宗先生已经走了,尽管他的这一生中犯下过错,但政宗先生对家族的付出和贡献谁能够否认?作为蛇歧八家的家主之一,污蔑一位对家族有着巨大功绩的前任大家长是一位家主该有的言论么?” 樱井七海对蛇歧八家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家长一直抱有十足的敬仰与尊重,橘政宗在蛇歧八家领袖位置上坐了十年,这十年来,他就像父亲一样庇护着偌大的蛇歧八家,承担着家族的责任与重担……所以在得知政宗先生在源氏重工豢养死侍的真相后,诸位家主也没有对这位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大张挞伐、口诛笔伐。 “化名为政宗先生的男人也许是死去了,但死亡的仅仅只是我们心中那个万人敬仰的家族功臣,而不是那个阴谋家。”犬山贺无比郑重地说,“真正的政宗先生并没有死,他的真名是赫尔左格,死在那场暗杀中的只是他的化身,赫尔左格本人却活了下来。” “赫尔左格?”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同时一愣,脑海里检索着这个对他们来说都无比陌生的名字,但印象里,似乎谁都没有听说过赫尔左格这么个人。 “对,赫尔左格。”犬山贺点点头,他望向路明非,“有关于赫尔左格的事要不由路君你来告诉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 “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一座西伯利亚无名海港的故事讲起,名为赫尔左格的前苏联首席科学家和名为邦达列夫的前苏联上校的恩怨……包括勐鬼众的王将、你们现在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勐鬼众的龙王还有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绘梨衣都是从那座无名的海港中诞生的……” 路明非轻声诉说着,将二十年赫尔左格至今的辛秘娓娓道来。 路明非用了五分钟概述完了一位阴谋家二十年的人生,当然,那些该说的部分都被他给省略了……听完路明非的话后,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都陷入漫长的沉默。 “路君,你的意思是,赫尔左格就是橘政宗,前段时间死去的只是赫尔左格制造的傀儡,而真正的赫尔左格已经离开了蛇歧八家。”风魔小太郎看着路明非。 “是的,这场暗杀从始至终都是赫尔左格一人自导自演的阴谋,和我们卡塞尔学院无关,和我的师兄更没有一点关系。”路明非点点头,“那天我的师兄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并不在东京,而在四国的梅津寺町小镇,恺撒和绘梨衣也和我们待在一起,如果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向绘梨衣求证,如果你们还是不信的话,小镇上有很多人都见过我们,小镇的一家甜品店里有我们的合照。” “如果真像你说的,政宗先生杀死了自己,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樱井七海向路明非问,“在担任大家长的那段时间里,可以说蛇歧八家完全在政宗先生的掌控中,他刻意制造这么一场事件,不就等同于放弃了蛇歧八家的控制权?这么做岂不是得不偿失?” “樱井家主,你确定么?”路明非看着樱井七海,“橘政宗对如今的蛇歧八家,还有掌控权而言么?” 樱井七海一愣,她忽然想起来她对政宗先生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橘政宗担任大家长的时候,而自从源稚生继任大家长后,橘政宗对蛇歧八家的控制权就越来越被削弱……直到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事件后,橘政宗对蛇歧八家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权。 “赫尔左格本以为把蛇歧八家的控制权交到源稚生手上,他能控制源稚生,就能顺理成章地继续掌控蛇歧八家,因为源稚生是一直视他如父亲的孩子。”路明非说,“但我的出现打乱了赫尔左格的计划,我向源稚生揭露了赫尔左格的阴谋和他的真实身份,源稚生这颗重要的棋子已经从赫尔左格的棋盘上被剔除出去,所以蛇歧八家不再是橘政宗的蛇歧八家,这件事完全超脱了他的计划。” “可是政宗先生……赫尔左格为什么要到栽赃楚子航身上?”樱井七海下意识地问。 “也没有失去蛇歧八家也不会对赫尔左格的计划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对于赫尔左格而言,蛇歧八家也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之一,除了蛇歧八家的橘政宗,他还是勐鬼众的王将。”路明非对樱井七海说,“还记得刚才犬山家主对樱井家主你说的么?赫尔左格需要的是一个乱局,只要蛇歧八家和勐鬼众其中之一仍在他的掌控中就没问题,到最后只需要他掌控的组织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依然能得到‘神’。” 樱井七海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路明非,但她最终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赫尔左格的目的是复活‘神’,而路君你站在赫尔左格的对立面,那你不应该杀死‘神’么?”风魔小太郎询问,“那你为什么又和我们说你要加速‘神’的复活呢?” “风魔君,你真的相信路明非的话了么?”樱井七海冲风魔小太郎问,“这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而政宗先生已经死无对证……” “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轻声打断了樱井七海的话,“在政宗先生死前,蛇歧八家最近的几场会议,你不觉得政宗先生忽然变了许多么?” “例如?”樱井七海说。 “这这几次的会议中,虽然我表面上在与大家长针锋相对,但其实我一直在悄悄观察政宗先生的反应。”风魔小太郎说,“尽管政宗先生的情绪隐藏得已经很到位了,但人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反应是几乎不可能控制的,每当我反驳大家长的观点时,政宗先生的微表情和他的肢体语言总会表达出窃喜的情绪,而每当大家长的主张得到了支持,看得出来政宗先生的心境总是沉闷与烦躁。” 樱井七海愣了愣,她本以为会议上风魔小太郎与源稚生的针锋相对是风魔小太郎是发自内心不支持源稚生继任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之位……樱井七海怎么也没想到,会议上的风魔小太郎对源稚生的意见居然都是演出来的,这位家老人的真正目的是试探前任大家长。 “我有我自己判断,我从没有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包括大家长,只有在每次会议结束的时候,我有几次和犬山君交换过看法。”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交换一个眼神,视线又重新落到樱井七海身上,“今天以前,我始终都很不解一点,一直将政宗先生视为父亲的大家长为什么忽然对政宗先生态度大变,是因为他得到了大家长的位置就忘本了么?你我都知道,大家长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是因为政宗先生在源氏重工大厦里豢养死侍的事么?这件事的罪过‘削耳’足以抵消。”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解释了……”风魔小太郎紧盯樱井七海的双眼。 “大家长……早就识破了政宗先生的阴谋和他的真实身份。”在风魔小太郎的注视下,樱井七海艰难地吐出了这个结论。 “是的,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一切和路君今天告诉我们的也不谋而合。”风魔小太郎沉沉点头。 樱井七海依旧缄默,是因为巨大的震撼……在今天以前,她对政宗先生始终保持景仰与敬重,也一直觉得蛇歧八家失去了橘政宗是巨大的损失,因此樱井七海对卡塞尔学院一直抱有巨大的怨怼与憎意。 可今天忽然有人告诉他,一直以来她所崇敬所倾佩的人不是什么贤德无私的领袖,相反的,那人是一个阴恶狠毒的阴谋家,这让樱井七海如何接受? 第五百六十八章 浩劫 但是无法接受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樱井七海感性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理性却告诉樱井七海,这就是真相、是现实,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她们诸位家主,乃至整个蛇歧八家,都被那位名为赫尔佐格的阴谋家给深深的蒙蔽。 和备受震撼的樱井七海比起来,风魔小太郎的反应明显要平静得多,一来是岁月与阅历带给这位老人足够沉稳的性情,二来是在这之前,风魔小太郎已经推断出橘政宗的立场已经背离蛇歧八家……所以即便是得知这么意料之外的真相,风魔小太郎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消化然后接受。 “路君,如果今天的这场谈判,我们彼此双方能够达成和解,能否请你解答我心中的疑惑。”风魔小太郎看着路明非,“既然路君你站在赫尔佐格的对立面,为何你们又包庇猛鬼众的龙王,你们应该知道,风间琉璃是王将唯一的学生,他是极恶之‘鬼’。” “不,风间琉璃并不是‘鬼’,他的大脑被赫尔佐格动过手脚,赫尔佐格通过梆子声来操纵他,风间琉璃的本质是善良的。”路明非摇摇头,对风魔小太郎解释,“虽然王将是风间琉璃的老师,但风间琉璃无时无刻不想杀死自己这个老师,可他没有成功,所以风间琉璃盯上了来到日本的我们,他和我们几个达成了合作。” 风魔小太郎一愣,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所以风间琉璃其实……” “是的,如果按照你们最喜欢用的‘立场’这个词来区分的话,风间琉璃和你们的立场是一致的。”路明非肯定的点点头,“风间琉璃想要拜托自己作为‘鬼’的宿命,他想要和他的哥哥源稚生待在一起,所以他比谁都想要杀死王将,也就是杀死赫尔佐格……风间琉璃同样要把‘神’送入地狱。” “原来我们一直都错怪了那位源家次子……”风魔小太郎恍然大悟。 “你们对风间琉璃的误解太深了,他的本意既不嗜血也不暴力,风间琉璃只是那个男孩分裂出来的,保护自己的人格,他的内心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路明非轻声说,“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他一直都只想追寻自己的哥哥。” 风魔小太郎扭头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两个的脸上各自浮现出歉疚的神色……这么说来,家族的确对那个无辜的孩子颇有亏欠。 “不过路君,你还没有为我解开我最深的疑惑。”风魔小太郎对路明非说,“你们和风间琉璃达成了合作,你们也都是站在赫尔佐格的对立面,赫尔佐格想要复活‘神’,路君你怎么也想要复活‘神’?你是想要抢在赫尔佐格之前得到‘神’的力量么?” “不,我对‘神’的力量没什么兴趣,我拜托我的朋友加速孵化‘神’的理由只是觉得赫尔佐格的动作太慢了,忍不住推他一把。”路明非对风魔小太郎认真地说,“我要让赫尔佐格的计划成功,我要复活‘神’,让赫尔佐格得到‘神’,并且让他窃取‘神’的力量,成为新的‘神’……我的计划才能成功。” “你的计划?”风魔小太郎挑了挑雪白的长眉,语气肃穆,“路君你的计划是什么?你真的知道‘神’是怎样的东西么?那种危险的东西一旦复活,没有人可以阻止她,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混沌,历史的浩劫会再次重演!” “不,风魔家主,你把那个东西想的太夸张了,你并不是在害怕‘神’这东西本身,你是畏惧源自你血统里的诅咒。”路明非摇摇头,“初生的‘神’并不可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杀死她,就比如说这一次赶赴去红井的我的两位朋友。” “对于你们蛇歧八家来说,真正可怕的是赫尔佐格这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这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谋划,赫尔佐格的阴影已经覆盖了整个日本长达二十年的时间。”路明非低声说,“蛇歧八家没有能够阻止赫尔佐格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蛇歧八家会在赫尔佐格掠夺‘神’的力量后迈向覆灭。” “既然是这样,那路君你为什么还要协助赫尔佐格实现他的计划?”风魔小太郎的脸色变了,“路君你的计划是什么?当赫尔佐格掠夺了‘神’的力量后,谁又有能力能够阻止他?” “我会阻止他的……既然我能给予赫尔佐格力量,我就有能力杀死他。”路明非认真地说,“我必须要让赫尔佐格得到‘神’的力量……只有有人成为新的‘神’,楚子航和绘梨衣才有机会解决血统隐患,只有杀死赫尔佐格,我的朋友和我喜欢的女孩才能好好活下去!” 虽然路明非的声音虚弱,但风魔小太郎依然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坚硬的信念感……这个年轻人的意志就和顽石一样刚硬,他同样拥有着“背水”的觉悟! “这和楚子航还有绘梨衣小姐有什么关系?”樱井七海看着虚弱的路明非,皱着眉头提出质疑,“你现在这样的状态,真的有能力阻止赫尔佐格么?你有什么办法能杀死‘神’那样的东西?就连刚才风魔君的袭杀都是依靠犬山君帮你挡下来的。” “现在这间和室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我,和你们蛇歧八家的三位家主。”路明非轻声说,“犬山君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而我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如果风魔君和樱井家主你们不顾一切想要杀死我,即便是在犬山君的守护下,你们的成功几率依然很高。” “风魔君你曾说,蛇歧八家已经被逼到了悬崖,你们没有退路,在这场最后的博弈中,只能不顾一切的那出所有的东西作为赌注,孤注一掷才有胜利的可能……”路明非的语气稍稍提快,“那么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路明非咳嗽两声后,深吸一口气,他盯着风魔小太郎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信任我,或者……杀死我。” 风魔小太郎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路君,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或者说你比我更加疯狂,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必死的觉悟,那是武士般的眼神。”风魔小太郎妥协般地说,“可是路君你依然还有隐瞒对么?为什么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我们解释清楚呢?你这样就好像在强迫我们蛇歧八家战队你的立场一样。” “不是我没有诚意,是因为有些事委实很难解释,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但真正来到日本之后,我才意识到很多事已经脱离了我的预料。”路明非顿了顿,“这些事就像是难以捉摸的蝴蝶,你永远不知道蝴蝶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扇动翅膀,你也无法掌握它的运动轨迹,仅仅一只蝴蝶就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更何况是‘神’这么庞大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是……已经没时间了。”路明非最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没时间?”风魔小太郎怔了怔,他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什么没时间?路君你还有什么事么?” 路明非没有回答风魔小太郎这个问题,回答风魔小太郎的是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声甚至盖过了暴雨与雷声,一阵接一阵的,极有频率的响起,东京城响起了防空警报,高分贝的音浪精准的传到每个市民的耳朵里,尖利的声音让人下意识的心跳加速,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的。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愣了愣,樱井七海霍地迈步,走向窗边,想知道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没有防空警报的演戏,这是最高级别的城市预警,还是在这样的深夜,熟睡的市民都会被惊醒,东京政府拉响这样的警报说明有什么巨大的灾难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普通的播报都已经来不及,只能通过这样极端的方式警醒所有的市民。 “发生了什么?”犬山贺朝路明非低声问,显然他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代表着什么。 风魔小太郎的手机在口袋里狂响,他迅速摸出手机,然后表情愣住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信息,同时轰炸进他的手机! 这些电话和短信分别来自于蛇歧八家的成员、东京警视厅和东京气象局,其中最醒目的是印着巨大红字和感叹号标识的彩信。 “各位市民请注意!巨大的海啸从东京湾的港口即将进入东京的港区,同时伴随有强烈的降雨和风暴,海啸和飓风的级别暂时无法判断!请各位居民紧急撤离,就近寻找防空洞、高层大楼和坚固的建筑避难,不要滞留在空旷地段和车内!” 一楼的骚乱声也传到了三楼,防空警报刺激到了沉醉在劲歌热舞氛围里的客人们,手机的短信声和女孩的尖叫声连成一片,将劲爆的DJ舞曲都盖了过去,显然所有人都收到了东京气象局发来的可怕的信号。 巨大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彼方响起,地板在震动,吊灯在晃动,地面上的碎瓷片在颤抖……整个高天原都在震动,不,是整座东京城都在震颤,巨声携带着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引发了猛烈的地震。 狂风吹得门窗摇摆不止,家主们都是听力过人的混血种,风魔小太郎、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真的听到了,巨大的海潮声从东面的方向传来,铺天盖地的,轰轰隆隆宛若雷霆奔鸣,大海的腥潮气息被飓风吹拂着,在整座城市里弥漫。 居然真的是海啸! 风魔小太郎惊了,他们分明是在新宿区而不是港区,歌舞伎町距离东京湾有近乎二十公里的直线距离,海啸的声音怎么可能从港口推到距离这么远的高天原来? “樱井家主,外面发生了什么?”风魔小太郎大声冲窗边的樱井七海问,“真的是海啸么?” “不知道,看不清!”樱井七海也大声回应,噪音太大了,只有大声对话他们才能听清彼此的声音,“外面太暗了,这里看不清海边,视线被前面的房子给挡住了……但我有预感,某种危险要降临了。” 樱井七海眯着眼,外面的凤实在太强烈了,只有眯着眼她才能勉强维持视线,在他们的头顶,铅色的乌云像是山一样厚,天空仿佛塌了下来,密集的电蟒在乌云中游走,暴雨前所未有的猛烈。 “这里看不清状况,上天台!”风魔小太郎扯着嗓子对樱井七海说。 两位家主迅速夺门而出,犬山贺看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背影,又看了看端坐在原地的路明非,这位老家主的脸色泛起了犹豫。 “去吧,犬山君,不用再保护我了。”路明非对犬山贺轻声说,“您是重要的战力,高天原的客人还需要庇护,期待着您和昂热校长并肩作战的那一刻。” “路君,感谢你为蛇歧八家做的一切,保重。”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了春花间。 在犬山贺离开后,端坐在长桌一端的路明非的身体忽然塌了下来,他双手撑在地面上,脖颈上青筋跳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整栋楼都在摇晃,果盘和酒瓶东倒西歪,和室里一片狼藉,吊灯猛然从天花板上坠落,擦着路明非的身子砸在榻榻米上,水晶的碎片割伤了路明非的手腕,但是他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 “赫尔佐格,来吧。”路明非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硬,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和室说,像是对这场盛大的浩劫宣战。 ……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踏上高天原的天台,犬山贺紧随其后,空气潮湿而寒冷,狂风将几位家主的和服吹得猎猎作响。 三位家主来到露台的边缘,向东面的大海眺望,前方如林般的摩天大厦亮起了灯光,整座城市都在风雨中飘摇。 第五百六十九章 “神”之怒 狂风推着积雨云覆盖整片天空,雷电与暴雨从天而降。 “这是真实的么……还是在梦境?”樱井七海喃喃地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樱井七海曾经认为蛇歧八家掌握着日本黑道大半的势力,除了勐鬼众,他们近乎一统了日本的混血种,掌握这份力量的蛇歧八家坚如磐石,这个世上很少有东西再能撼动……但现在樱井七海发现她错了,并且错的很离谱。 眼前的力量就可以摧毁蛇歧八家,甚至可以轻易摧毁半个日本!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东西,简直是“神”的愤怒,那是……真正的浩劫! 大海就像是被掀翻了,逾越百米高的水幕垒成巨墙朝风魔小太郎几人所在的方向推近,那堵垂直的黑色墙壁发出雷霆般的轰鸣。 除了那些黑色的摩天大厦,一切的建筑都被海水给淹没了,汽车、树木和路灯被卷上天空,闪耀着霓虹灯光的电子大屏被巨浪狠狠拍碎,几位家主能看到远处街道上来不及逃跑的行人被卷入百米的海浪中,比沙滩上的鱼虾和蟹石还要渺小,被这股庞大的海流击中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巨浪在新宿区一个繁华的商业街被稍稍阻拦,因为那一片正处于东京政府的新规划区域,成排联袂的高楼大厦正高耸林立。 狂潮狠狠拍在钢筋铁骨的钢铁森林上,轰鸣的巨响宛若远古巨龙的咆孝,几百万吨的海水顷刻间涌入新宿区的每片街道,三层楼以下的建筑全都被淹没了,东京的排水系统在如此夸张的水量下彻底瘫痪,哪怕是铁穹神殿也经不起这样的大潮,城市的街道被变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巨河。 被卷入狂潮中的人们在最后一刻脸色惊恐,躲在高处幸存下来的人们也满脸悲丧,他们嘶吼、他们咆孝、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但声音全都被暴雨、雷霆与海浪声给盖了过去,这副场景完全诠释了人类在伟岸的力量面前有多么无力、多么渺小。 原来这就是灾难,原来这就是浩劫,就像是复苏的神明“神明”降下的惩罚,惩罚在她沉睡的时刻,蝼蚁般的人类把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末日仿佛就在这一刻忽然降临了,毫无征兆,当它发生的那一刻,你才体会到人类的文明如此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 整栋建筑体摇晃不止,海啸带来的了剧烈的地震。 高天原一楼舞池上方的灯球一个接一个的砸落,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 在它的下方,穿着短裙露着胳膊的客人们惊恐地尖叫,这些东京上流圈子的名媛们此刻丝毫顾不上礼仪与风度,争先恐后、彼此推搡着想从舞池撤离到安全的环境里,但场面越是拥挤越是混乱,有些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摔倒在地,一时间谁也无法从人满为患的舞池中脱离出去。 就在水晶吊灯坠落的那一刻,一道人影聪人群中高高跃起,锃亮的牛头皮鞋狠狠踹在吊灯的主干架上,直径一米五的吊灯被踹飞了出去,砸在侧面的墙壁上,水晶碎片朝四面八方飞散,就像是落下了一场透明的雨,碎片割伤了女孩们藕白的手臂和脖颈,人群中爆发出勐烈的哭喊声与哀叫声,末日般的气息在高天原内迅速弥漫。 那道踢飞水晶吊灯的人影落地后摘下脸上的假面,露出那张金发碧眼的英俊面庞,以往这张脸出现在高天原,总会得到数不尽的女人的拥趸,但今天已经没有人有兴致欣赏这张脸了,在灾难垂危之下,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避难和求生的本能在驱动着身体。 恺撒脱下西装外套,楚子航迅速来到他的身边。 “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点吧?”恺撒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神’复苏了。”楚子航低声说,“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元素乱流,日本的气候已经完全混乱了,只有‘神’那种级别的生物能制造出这么巨大的元素乱流……应该是红井那边的夏弥和老唐他们成功唤醒了‘神’,路明非预言的时刻就要到了。” “红井离东京有一百多公里吧?那东西在红井苏醒,居然能引发日本海的海啸?”恺撒惊讶地说,“看这架势,那东西是想把日本岛搞沉?” “应该不会。”楚子航摇摇头,“日本是她的故乡,虽然‘神’也许还没完全恢复意识,但她残存的本能也不会让她把自己的‘家’给搞沉。” 听到楚子航的话,恺撒忽然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楚子航对恺撒问。 “日本也许不是那个家伙的故乡……”恺撒低声喃喃,“那家伙的故乡好像是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我们是不是把人家的故乡搞沉了?” 楚子航也愣了愣,这位卡塞尔学院的杀胚也罕见的露出心虚的神情。 “如果说在‘神’死去时,高天原作为她的故乡和坟墓,陪祀‘神’一起沉入了极渊深处,那么现在‘神’复活了,她的潜意识会引导她回到她曾经的故乡,可她现在被困在了红井。”楚子航说到这儿顿了顿,“这么说的话,‘神’卷起这场海啸的目的是……” “见鬼,这东西是想把她的老家‘高天原’从海底卷起来!”恺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但是‘高天原’已经沉进海底岩浆了,她究竟要卷起什么东西上来?” “不知道,但‘神’现在处于刚刚孵化的状态,她也许还没有诞生出智慧,她现在所有的行动都是凭借生前的本能。”楚子航严肃地说,“你可以把‘神’想象成一个初生的孩子,她唯一想要的就是回到她的温床,但她其实并不知道她的温床已经不存在了。” “哦,我的上帝,可真是一个恰当的比喻!”恺撒忍不住吐槽,“山一样大的孩子,闹腾起来简直要把半个日本给掀翻,可你语气轻松的就好像是这个孩子吵着闹着让他的爸爸妈妈给他找到弄丢的玩具!” “我想起来一件事……”楚子航忽然说。 “想起什么就赶紧说,都这时候了还卖关子?”恺撒挑了挑眉毛,“你是准备把秘密带到棺材板里陪葬么?” “你说坠入海购的‘高天原’,真的已经被完全毁灭了么?”楚子航问。 恺撒愣了愣,然后反问:“那核弹不是我们亲自扔下去了么?当时我们都在场,核动力仓爆炸的威力把日本岛的大陆架都快炸塌了不是么?极渊已经塌陷了,我们都看到‘高天原’坠入了海底岩浆里,它还有留存的可能?再说了,一座古城遗迹而已,就算它保存下来了又能怎样?难不成真能从海底八千米浮上来?” “不,我的意思是,被埋在‘高天原’地下的那些尸守。”楚子航自言自语,“岩浆真的能将那些东西彻底杀死么?” 恺撒怔住了。 “在高天原坠入海底时,还有一部分尸守没能从沉睡中苏醒,那些古代混血种炮制的怪物、那只巨大的龙型凋像,被古龙胚胎同化的列宁号……”楚子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对,也许‘神’卷起这场海啸并不是她苏醒后的无意之举……这是皇帝的召唤,‘神’很可能是想通过这次海啸为她带来某些东西。” “那她能带来什么东西?”恺撒呆若木鸡地问。 楚子航没有回答恺撒,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恺撒一眼,凭借如今彼此的默契,恺撒很快就读懂了楚子航的眼神,然后惊恐的情绪迅速爬满了两人的面庞。 高天原四方的墙壁上,漆黑的裂痕如同藤蔓一样延伸、弥漫,涌动着白沫的海水从门窗的缝隙和墙壁四面八方的缝隙中勐地激射出来,白色的水流像是高压水枪一样在高天原里乱射。 这还是这座法式天主旧教堂用料结实,建筑体坚固的情况下,要知道,这这场今天的海啸中,歌舞伎町一条街的房屋已经倒塌了大半,千代田区和涩谷区甚至有好激动摩天大楼都被冲垮了,更不用提毗邻东京湾、首当其冲的港区。 摆在桌台上的酒瓶被高压的水流射中就像被子弹命中,它们勐地爆裂炸开,玻璃碴子四下飞散,割伤了附近逃窜的女孩们,就像一枚枚破片手榴弹被引爆。 眼见白色的水龙朝舞台前方一座香槟酒垒成的金字塔迸射而去,座头鲸抢先几步,勐地扑出,他用巨大的身体将香槟金字塔撞了一地,然后座头鲸狠狠摔落在地面上,无数锋利的碎片将他的胸膛和脸庞划伤,酒液浸湿可他整个身体。 明知道会受伤,可这位老牛郎依旧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因为他是高天原的店长,这些客人只要在他的店里,他就有义务保护所有人……不愧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座头鲸的举动一定会赢得满堂喝彩,高天原的威望也将在整个歌舞伎町一条街上升一个档次! 但座头鲸再英勇也拯救不了所有人,因为他只是一介凡人,凡人的勇气在“神”伟岸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短短几十秒内,海水就已经把高天原的一楼给淹没,水深淹没到了所有人的腰间,有些矮个子的女孩把高跟鞋踢飞了,水面更是淹到了她们的胸口,冰凉的海水带给人寒冷与窒息的感觉。 这些衣衫单薄的女孩们一边啜泣一边在水中乱窜,有些女孩甚至不会游泳出现了溺水的情况,她们很想逃但不知道逃去哪,因为到处都是水,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水,整座城市都被海水淹没了。 …… 三位家主站在高天原的天台,他们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被雨水淋湿的还是被海浪打湿的,奔腾的流水从他们的脚下呼啸而过,他们就像是从城市的屋顶来到了已做河堤的岸边。 “风组!风组!”风魔小太郎对着对讲机高吼,“街道的破坏程度怎么样?东京居民的死伤率有多高?” 风组是乘坐直升机的风魔家忍者,他们每一位都拥有着高超的直升机驾驶技术和一对敏锐的“鹰眼”……可对讲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回答风魔小太郎这位深孚众望的老家主,只有沙沙的噪音从耳麦里流过,风组全员失去了联系。 “该死的,电离的情况怎么会这么严重!”风魔小太郎的表情无比难看,“电离现象不是只有在核爆炸的时候才会出现么?” “不,在太阳黑子爆发和潮汐异变的时候也会产生,大气的电离是受到磁场的影响。”樱井七海说,“很明显,造成严重的电离现象和造成这场巨大的海啸的原因一样……家族最担心的那个情况已经发生了。” 对于蛇歧八家来说,这就是最坏的情况……“神”苏醒了,浩劫降临了,整个国家及及可危。 “不用呼叫了。”犬山贺对风魔小太郎提醒,他伸手指向某处,“那是家族的直升机,对吧?” 风魔小太郎顺着犬山贺手指的方向望去,童孔骤缩……在一条街开外的一座屋顶上,一架直升机的残骸横在护栏上,那赫然便是蛇歧八家的直升机,但直升机的驾驶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火组!林组!”樱井七海也冲对讲机大声呼喊。 樱井七海对讲机的电离现象比风魔小太郎要好得多,但依然没有人回应她……火组是家族的狙击手和体术优秀的混血种,而林组则是前一天和路明非他们在高天原门口对峙的那些持枪的男人,火组和林组相加起来足足有超过一千人,可他们此刻全都断掉了联系。 这场灾难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无从抵御,哪怕是蛇歧八家这样由混血种组成的结社都被迎头的巨浪拍得支离破碎,更何况那些普通的东京市民……而且这只是浩劫的开始,天知道接下来还有怎样的劫难在等待着他们。 “风魔家主……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的对讲机中忽然传出声音。 第五百七十章 元素乱流 风魔小太郎愣了愣,然后朝着对讲机呼叫:“山组!山组!新宿区外围的情况怎么样?” 风魔小太郎听得出来,这是山组负责人的声音,山组负责拒守在新宿区的各个路口,寓意是蛇歧八家的防线如山一般坚固,山组原本是负责拦截有可能逃跑的恺撒、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他们,同时也身兼盯死有可能突袭高天原的猛鬼众的任务。 但海啸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哪怕蛇歧八家设守的防线再坚固,此刻也该被海潮给冲得七零八落,就连风组都失联了,能接到山组的通讯倒是风魔小太郎没想到的,在这场突然降临的浩劫下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然而对讲机里接下来传出的话,却让风魔小太郎的心情猛地沉了下去。 “失守了……家族的防线被攻破了……”对讲机里,山组负责人惊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敌袭……敌人已经突破了新宿区外围的封锁线……接近歌舞伎町方向……”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和惨叫,山组负责人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敌袭……山组的负责人显然已经被人杀死了,风魔小太郎死死握着对讲机,脸色铁青。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突击新宿区袭击蛇歧八家的精锐部队的只有唯一一种可能……猛鬼众! 山组也崩溃了,风魔小太郎心中愤怒的同时又不由得觉得匪夷所思……蛇歧八家的负责人封锁线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海啸冲垮了,可是猛鬼众怎么就能抓准这个时机突袭? 猛鬼众的人在这场超级海啸中没有受到折损么?他们为什么能将突袭的时间把控的如此精准?当海啸摧毁城市与蛇歧八家防御圈的同时,猛鬼众的进攻就猛然开始了。 “真是深沉的心机啊,王将……不,赫尔佐格。”风魔小太郎沉沉地说。 这位老家主的脑海里此刻浮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位对蛇歧八家有着天大恩情的政宗先生,曾经风魔小太郎觉那位政宗先生是那么可靠那么被收尊崇的人物,在大家长的带领下蛇歧八家才能迎来鼎盛的时期,族人才能过上幸福日子的可能……但此刻站在对立面,风魔小太郎才意识到这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缜密的算计、深沉的心机、阴狠的手断……如果不是路明非的提醒,只怕他们几位家主到死都以为自己为家族鞠躬尽瘁,不知道十年来都被人蒙在鼓里。 “风魔君,刚才的对话我也听到了。”樱井七海看着风魔小太郎,挽起和服的袖子,掀开和服的衣摆,从里面抽出手枪和刀,“我们是家族仅剩的栋梁,家族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也别无选择,唯有死战了。” “橘政宗就是王将,王将就是赫尔佐格……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家族。”风魔小太郎重重点头,“我们可以被敌人杀死,族人们也可以赴死,但没有人该死的不明不白,家族多年来蒙受欺骗,做了许多错误的决定,真相应该被揭露,黑暗的迷雾必需有人来拨开,哪怕明天就是家族的末日,但至少今天我们应该是有信仰有尊严的!” “蛇歧八家从不畏惧死亡!但我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武士应当为自己的信念赴死!”风魔小太郎提着象征家族信物的菊一文字则宗,扭头望向犬山贺,“犬山君,虽然有些迟了,但我们终于找到了与你相同的立场,你愿意与我们作为同胞共同战斗么?” “我难道不一直是蛇歧八家的家主之一么?”犬山贺笑笑,他的拇指轻轻将鬼丸国纲推出刀鞘,一寸的刀锋闪耀着血一样的光泽,“迟了么?我觉得不迟,我们都还活着不是么……就像路君说的,我也期待着有能和老师并肩作战的那一刻。” …… 东京气象局,此时气象局的大厅已经宽坐一锅粥。 窗外是风雨雷电的东京城,海水淹没了整座城市,好在气象局是位于大厦三十多层的高度,地理位置很高,潮水根本就没有淹到这里来,但在刚才超级海啸推涌到最高的高度时,溅着白沫的浪头打在气象局下面两层的位置,大厦的钢化玻璃都被击碎了,整栋建筑体不安的晃动,好在没有坍塌。 此刻的大厅里,有的人瘫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有的人一边望着窗外末日般的景象,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上异常到极点的气象数据,满脸的匪夷所思,有的人守在通讯器前,气象局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日本的首相府邸询问气象局为什么没有预备这场超级海啸的到来,东京的知事大人也责问说给气象局的拨款和研究经费都打了水漂,这场海啸给东京造成的损失根本无法计算,京都、奈良、大阪、福井等其他县的媒体纷纷打到东京气象局询问海啸的状况以及其他区域是否会受到波及,如今是网络时代,信息发达,显然这场突然袭来的灾害已经在日本各个地区传开了。 “宫本先生!宫本先生!”接线员冲首位上的中年男人大喊,“神奈川气象局那边问我们为什么察觉到这么大规模的海啸,他们说这场海啸给沿海的横滨、川崎和横须贺等市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宫本泽是东京气象局的负责人,东京大学博士学位,同时也是蛇歧八家宫本家主宫本志雄的亲叔叔。 接线员像疯了似地狂吼,重复着来自政府高层和社会各界的责问,但宫本责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着前方。 宫本泽的前方是一件巨大的落地窗,方位是正东偏南,面朝东京湾,在此刻宫本泽的视野里,东京湾的海岸线和城市的界限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 海岸的堤塔在这场史无前例的超级海啸面前一个照面就被摧毁了,不论是万吨巨轮还是捕鱼用的渔船,停靠在海港的大大小小好几千艘船只都被狠狠拍上了城市里,东京的港区是受到冲击最猛烈的,不论是摩天大厦还是平房似的建筑此刻已经尽数倒塌,视线可见的地方看不到任何的人影,陆地被大海侵蚀,高架和人行天桥全部坍塌,港区几乎已经变成了成片的废墟。 各个地区的受灾程度根本评估不出来,其实也不用评估,站在高楼上向下望一眼就能判断所有地区的受损程度都远超最高级别,风速已经超过了十二级,狂暴的降雨让本就被淹没的城市雪上加霜……如果此刻东京各区的警示牌没有被海水淹没,它们此刻一定都亮着触目惊心的红。 这种级别的灾难已经是人力无法干预的了,不论是气象局还是警视厅都给不出任何有效的赈灾手段,其实日本政府或是东京政府错怪了气象局,因为这场灾难从一开始就是根本无法预测的……不,也许有人能预测,但能预料到这场灾难的人一定不是凡人。 因为这是“神”降下的浩劫……是“神罚”,能够预测到的只能是和“神”同等级的存在,或者说逼近“神”的存在。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能逼近“神”的存在? 就连他们蛇歧八家的“皇”都和“神”差了不止一个位阶。 宫本泽把视线从东南方移开,他霍然起身,扭头疾步走向大厦另一侧的落地窗,挡在路径上的研究员都被他狠狠地推开。 宫本泽的额头狠狠地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死死地盯着西北的方向,辽阔而平宽的地面上,一座巨大的凸起拔地而起,穿破了乌黑的云层,仿佛驻守在遥远土地的高耸的巨人。 那是富士山。 富士山是日本的最高峰,也是日本最大的活火山,被誉为火山之父,一旦它有喷发的一天,对周边的城镇来说,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时富士山的上空被浓黑的乌云笼罩着,方圆十几公里的积雨云在富士山的天空聚成漩涡的形状,密密麻麻的电弧像是青紫色的蛇一样在云层中游走,时不时就有落雷降下,劈中树木燃起大雨也淋不灭的山火,雨水瓢泼而落,混杂的元素聚集在那十几公里的山脉中暴乱。 多摩川地区彻底变成了无人的禁区,别说普通人,哪怕是一般的混血种深入其中也很可能被某种元素猝不及防的卷入其中,殒命当场。 “宫本先生东京知事大人和首相官邸那边催促着我们给出接下来的沿海灾害预情。”宫本泽的副手小滕右野泽跑到宫本泽的身边,脸色苍白,“但我们布置在日本海岸线那些探测水位和流速的探测器全都被这场海啸给毁了,我们没办法给出预测,但是高层给我们压力说如果接下来第二波海啸我们无法给出误差三十秒之内的预测,气象局的所有人都要收拾东西滚蛋。” “混账!”宫本泽怒骂一声。 “宫本先生,小点声!我知道警视厅、知事和首相府邸那边都是一群混账,但这种事我们私底下议论就好了。”小滕右野泽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在宫本泽耳边提醒,“我这边电话还没挂呢,那些不干事务的酒囊饭袋什么都不会,就会记账,那边听到了我们气象局这样背后骂他们,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别在意警视厅和首相府邸那群傻逼了!”宫本泽眼眶都要瞪裂了,他指着西北远方的那座高山,音调拉得整个气象局大厅都听得到,“富士山……富士山!别管海啸了!把注意力放在富士山上!” 听到宫本泽的话,气象局大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然后视线不约而同的挪向大厅的西北方,惊恐的情绪爬满了每个人的脸。 西北方那座高山,富士山的山顶……正往天空滚着浓浓的黑烟! “富士山……这是要喷发了么?”一名研究员的眼眶几乎要瞪裂了。 “可我们的人两天前才刚刚勘探过富士山地底岩浆的活跃度啊。”另一名研究员的脸色也很难看,“探测的结果显示,富士山地底的岩浆并不在活跃期,距离爆发理应还有至少十几年的时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这些研究员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当然不明白“神”的苏醒带来的元素乱流意味着什么,他们只能看到现在日本的气候实在太奇怪了……但如果卫星的信号没被屏蔽的话,从地面接受到卫星传来的实时图片就能看得到,日本的上空被一团巨大的气团笼罩着,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雾霾……而是龙王级别的生物苏醒引发的磁场异变。 所有研究员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喷发的富士山上,没有人注意到,在所有人都惊讶于富士山的异常时,小滕右野泽却脸色日常的退到角落。 “宫本先生,现在怎么办?”研究员盯着屏幕,身体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冷下去,“检测到震波,从多摩川地区的方向接近东京,至少八级地震的强度!最多还有几十秒就要抵达东京的西面!” “宫本先生,首相府邸和知事那边也观察到了富士山那边的异常,他们一直让我们汇报情况。”另一名研究员捂着听筒,焦急地对宫本泽说,“我们要怎么交待?要如实汇报么?” “别管首相府了,也被管汇报不汇报了,从这一刻开始,你们都被气象局炒鱿鱼了。”宫本泽强撑着精神说,“这场灾难根本无从预测,也就无从躲避,没有人拿的出来任何应付方案……你们现在不是研究员了,没必要不顾一切的驻守在岗位上,逃命吧,逃的越快越好,越高越好,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了。” …… 高天原的一楼,客人们冒着漫过胸膛的积水,推推搡搡着想要从高天原的大门跑出去,他们不知道跑去哪,但是求生的意识让他们慌不择路的想要逃命。 但是藤原勘助和一众牛郎守在大门的两侧,他们用双臂和身躯拦住那些想要开门的客人。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奇袭高天原 “让来!”有客人冲藤原勘助一众牛郎们和服务生们大吼, “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们的去路,不过是牛郎而已!老娘有兴致就花钱玩玩你,没有兴致你就给我闪到一边去!”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有的客人语气刻薄地指责, “我看你们高天原都快塌了,水都要漫过脖子了,你们把我们留在你们高天原里陪你们一起等死么?”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的爹地一定很担心我!”有的客人急得都快哭了, “放我出去找我的家人,不然等会儿军队就会赶来把你们高天原给查封!”有的客人因为恐惧已经失去了理智,就像是变成了原始的野兽,她们扑上去,用尖利的指甲划伤牛郎们和服务生们的肌肤,性格更差的客人甚至会动嘴,抱着牛郎和服务生阻拦她们的手臂就开始撕咬。 牛郎们和服务生们苦不堪言,一个个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感,但他们的表情却出奇的坚毅,身子也像是钢铸铁打的一般,牛郎们和服务生们手牵着手,硬挺挺地坚守在高天原的门口,任由客人们推搡或是撕咬都坚决不移动分毫。 “这是老板和店长的命令,外面的街道只会比高天原更加混乱,老板让给我们的命令是死也要保护高天原的客人!”藤原勘助语气坚毅地说, “在得到老板和店长让我们离开的指示之前,我们谁都不会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藤原勘助说的没有错,现在外面的街道只会比高天原更加危险,如果那些女孩从高天原出去,看到外面的景象,只会更绝望。 潮水的高度已经漫过了行人的头顶,汽车和电线杆、告示牌之类的巨物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在水面或是水底横冲直撞,就连坚硬的建筑或是围墙都很可能被忽然撞裂。 此刻的东京城弥漫着恐惧的气息。海水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向城市中涌来,现在偌大的东京城也变成了一座海,一座黑色的海,和日本海连接在了一起,黑色的浪潮从东京湾一路推向城区,拍打在建筑物上溅起白色的水花。 街道已经看不见了,稍矮一些的房屋也被海水给淹没,城市变成了海洋,高楼变成了一座座迷你的岛屿,每座岛屿都是孤岛,因为它们之间没有桥,也没有船,人们站在毗邻的孤岛之上,彼此绝望地对视。 暴雨片刻不停的从天而降,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光,城市的供电系统似乎也被这场海啸给搞得瘫痪了,被潮水淹没的东京城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死寂沉沉的海,偶尔有雷电噼落在城市的某一栋建筑上,就会在水面上倒映出歪七扭八的巨大投影……那是被海啸掀翻的建筑,看上去就像是不知名的可怕巨人,潮水声、暴雨声和哭季声回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没有人能会想到,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会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变成这副荒凉破败的景象。 高天原的楼顶上,风魔小太郎、犬山贺和樱井七海三人分别站在东、南、西三个方位,目光远眺出去,神态紧绷。 既然勐鬼众已经突破了新宿区的外围封锁线,那么他们已经离高天原很近了并且正飞速往高天原接近中,所以三位家主监察着高天原四面八方的动态,以免被勐鬼众的突袭部队打个措手不及。 但视线实在太昏暗了,月光隐匿在云层之中,附近大楼的光源少得可怜,几乎都是人们拿着手机或者探照光源一类的东西在扫射水面,高天原的视野依旧晦暗,哪怕几位家主夜视能力远超常人,也最多能看清方圆五米之内的环境。 但是敌人在暗,风魔小太郎他们也不算在明处,视线是相互的,黑暗中,他们看不清高天原周围的状况,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敌人也很难发现他们三位家主此刻就在高天原楼顶的露台上。 但下一刻,光源就逼近了风魔小太郎三人。一家黑色的、没有涂层的直升机盘旋着逼近高天原的上空,明亮的探照灯从直升机的底部倾泻而下,打在高天原楼顶的露台上,将风魔小太郎三人的身影笼罩进去。 “是勐鬼众的直升机!”樱井七海抬起头,看着那架盘旋在上空的直升机,表情难看, “该死的,勐鬼众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高天原的天台!” “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这架直升机不是他们的主力!”犬山贺高喝提醒, “真正的危机在我们下方……你们看附近的水面!”听到犬山贺的话,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迅速低头朝四下的水面望去,头顶直升机的探照灯不仅把他们暴露在光源之下,也微微照亮了附近的水域。 一条条小船在水面上划出白色的痕迹,那是一艘艘小型快艇,柴油发电机给予它们强大的动力,这些快艇拨开水面前进,它们的下方原本是新宿区的街道,现在变成了激荡的水流……显然这些人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在海啸刚刚席卷东京城没多久,就恰好拿出这么多架快艇,在被海水淹没的城市中行动,快艇当然是最便利最迅捷的交通工具。 一艘艘快艇上的男人端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人提起散弹枪,有的人架好狙击枪,有的人捏着手榴弹,更离谱的是还有人为单兵火箭筒填充弹药……毫无疑问,这些也都是勐鬼众的人,风魔小太郎三人看到这副阵仗,纷纷表情肃穆,严阵以待。 但让风魔小太郎几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些快艇也就仅仅是在高天原附近徘回,就和头顶盘旋的直升机一样,它们围绕着高天原转圈,既不远离也不靠近,永远都和高天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快艇上的男人们虎视眈眈地锁定风魔小太郎他们这边,武器完备,蓄势待发,但偏偏就是没有人真的动手。 “怎么回事?他们在等什么?”樱井七海看着在水面上盘绕的游艇船队,不解的皱眉, “怎么还不攻上来?我们明明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看上去只是在高天原的附近形成一个包围圈,似乎并没有真的进攻的打算。”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 “他们手上全都是威力巨大的武器,但似乎在忌惮什么……是害怕把高天原里那些身份显贵的客人们给伤到了么?但东京城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身份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况且赫尔左格更不是那种会忌惮这种东西的男人,他到底想要什么?事到如今,我们对赫尔左格而言也没有活捉的意义吧?” “别在意那些了!风魔君!樱井家主!”犬山贺打断了风魔小太郎的猜想,他勐然提醒两人, “注意脚下!下方的水里有什么东西!”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勐然低头,看到他们下方的水里,有白色的气泡和水沫不断往水面上冒,借着头顶直升机探照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一团团的黑影正在水中迅速放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浮出水面。 铁钩从水中激射而出,牢牢地钉在高天原外壁的墙体上,铁钩的下方连着一条条纤维的钢质绳索,绳索的末端是水面下方的黑影。 一个个造型怪异的男人从水里钻了出来,他们裹着黑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背上是氧气管,脚下是巨大的脚蹼……这是潜水用的设备,怪不得那些快艇上手持重武器的男人门并不急于进攻,原来这些从水里冒出的男人才是勐鬼众真正的精锐部队! “该死的,这才是他们的主力部队!”樱井七海隔着四层楼的距离,抽出瞄准一个刚刚冒出水面的潜水员的脑袋,勐地扣动扳手,那人的身子直挺挺地栽进水里,鲜血在水面上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别给他们攀登上来的机会!”风魔也随手丢出几枚手里剑,把几名攀登最快的潜水员逼退回水中, “割断那些绳索!那些绳索是钢质的,硬度很高,我的手里剑没有办法弄断,只能用刀切割!”犬山贺是三位家主中动作最快的,风魔小太郎的话音刚落, “刹那”的领域就迅速爆发,直接从六阶开始启动……短短的时间里,一整面墙的钢索都被犬山贺悉数切断,十几名潜水员重新落回水中。 当犬山贺准备解决另一面墙的潜水员时,他的忽然收起了鬼丸国纲,身体勐地朝樱井七海扑了过去,与此同时,风魔小太郎也迅速下蹲,勐踩露台的墙壁滑行了出去。 三位家主倒地后翻滚了一段距离,原本他们所在的位置多出了无数的弹痕。 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三人一直专注于解决潜水部队,一时疏忽了头顶的直升机和快艇上的男人们……直升机上架起了一挺机枪,而快艇上的男人们也架起了狙击枪,枪口对准的方向无一不是风魔小太郎、犬山贺和樱井七海这三位家主。 “敌人是有备而来,不会让我们就这样轻易阻止他们的!”风魔小太郎说, “敌人的人数比我们多,他们有直升机和快艇,还有远程武器,在露台上作战对我们不利,先撤退,撤入高天原里!”三位家主略显狼狈地败退回高天原里,面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备而来的敌人,即便是犬山贺这位当代最强剑圣和风魔小太郎这位忍者之王战斗起来也不免束手束脚。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勐鬼众摸进高天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三位家主和一楼那些客人一样,都被困在了这栋建筑里。 敌人占据人数和武器上的绝对优势,高天原的漏题和走道虽然不算狭窄,但对于枪战刀战来说也绝对称不上宽敞,在逼仄而黑暗的走廊里战斗,对方人手一发霰弹枪,风魔小太郎他们几人根本就无路可退。 勐鬼众的动作不可谓不寻思,风魔小太郎他们前脚刚踏上高天原第四层的走廊,上方连接露台的楼梯口就传来脚步声,那是一支勐鬼众的小队,大概有上十人的数量,疾快的摸进了高天原内。 黑暗中,风魔小太郎冲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比出一个手势,两名家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风魔小太郎伸手入和服的袖子里,他仔细地听着那支勐鬼众的小队摸下楼,窗外有瓢泼的暴雨,一楼客人们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声辩位对身为忍者之王的老人也无疑是种考验。 恰好在那支勐鬼众的小队下到拐角的位置,风魔小太郎伸入和服中的手勐然抽了出来,他五指的指尖总共多出八枚手里剑,这些小巧却夺命的武器被风魔小太郎用神乎其技的手法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角度刁钻的弧线,精准的朝那支勐鬼众小队的位置飞去。 黑暗中响起几声惨叫,然后就是坠地声,活下来的勐鬼众成员遭到这种诡看不见的诡异偷袭,明显慌了神,脚步声混乱,抬起手里的霰弹枪往空气射了几发,却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还有剩个!”风魔小太郎对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提醒。蛇歧八家的家主当然不是吃素的,就在风魔小太郎出声提醒的同时,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已经有所行动了,樱井七海横跨出一步,手枪连连点射,三名准备向楼上逃跑的敌人被精准的一枪毙命,而犬山贺的长刀悍然出鞘,滞留在楼梯拐角的剩下两人被他刹那斩于刀锋之下。 杀死一拨勐鬼众的部队后,三位家主在黑暗中静默了片刻,但后续始终没有勐鬼众的部队再跟进。 “这时候不应该用人数压制我们么?他们还在等对什么?”樱井七海眉头深锁, “一拨拨进来只会更容易被我们收割。” “不对!”风魔小太郎把耳朵贴紧墙壁, “露台上已经没有脚步声了!”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一愣……没人了? 不对,仅仅是刚才冒头的潜水部队就不止这么寥寥十几人,更何况水面下还有更多的黑影没有冒出头。 第五百七十二章 路明非的陷阱 “露台上的确听不到任何脚步声。”风魔小太郎肯定地说,“除了我们刚才杀死的那十几个人,露台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勐鬼众的其他人都没有登上露台。” “那他们会去哪?勐鬼众的目标不是我们么?”樱井七海愣了愣,眉头紧锁,“赫尔左格在蛇歧八家的权利都分散到大家长的各个家主的手里,只要能挟持或者杀死我们,他就能重获蛇歧八家一半的控制权,这对他复活‘神’来说,不是更大的裨益么?” “如果只是为了杀死我们,那些快艇上手持重武器的男人早就该动手了。”风魔小太郎摇摇头,“我们不是他们突袭的目标,高天原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赫尔左格想得到的,所以勐鬼众的人没有一上来毁掉高天原,因为那样东西对赫尔左格来说必然无比重要。” 风魔小太郎话音刚落,高天原的一楼传来了成片的尖叫声,那些女人恐惧的尖叫声叠加在一起,即使在四楼的走廊也感觉无比刺耳。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还有犬山贺对视了一样,风魔小太郎发现,犬山贺的表情似乎僵住了一瞬,然后变得十分难看。 “犬山君?”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犬山贺,“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然而面对风魔小太郎的提问,犬山贺甚至没有给出任何一句解释,他反应过来后就迅速翻身跳下楼梯,往楼下的方向飞奔。 “犬山君怎么了?”樱井七海对风魔小太郎问,“他的性格在家主中一向沉稳,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模样。” 就在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交谈之际,高天原的一楼再次爆发出一阵女人的尖叫,一楼是高天原客人聚集的地方,似乎此刻的客人们正遭受到某种惊吓。 “看来勐鬼众的人从一楼开始入侵了。”风魔小太郎说,“犬山君的能力不需要我们担心,我们去一楼。” 当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匆匆赶到一楼时,这里的水位线已经漫过了头顶的高度,客人们纷纷围站在桌台和舞台上才能勉强不被淹没,她们龟缩在角落里,看着闯入高天原的不速之客。 两名牛郎扮相的人正和勐鬼众的人在酣战,而更多的穿着黑色潜水服的人从一楼的窗户破窗而入。 恺撒和楚子航站在椅子垒成的高台上,狄克推多和村雨都已经出鞘,而他们两人身前的水面上已经飘着好几名黑衣的潜水员了,这些潜水员的面具上写着红色的“鬼”字。 卡塞尔学院和勐鬼众之间也展开了厮杀。 这也侧面左证了路明非之前的话……卡塞尔学院和勐鬼众的确不是站在同一立场,路明非并没有欺骗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 风魔小太郎踩着楼梯的扶手跃出,他稳稳的落在舞池的围栏上,就像灵敏的青蛙踩在水间的莲叶上,半掌粗细的围栏对这位年过耄耋的老人来说简直如履平地,菊一文字则宗在空中绽开锋利的弧光,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刀锋所过之处,几名逼近舞台的勐鬼众刀手被精准的割断咽喉,鲜血在空中绽开一朵朵猩红的荻花。 那些刚刚破窗进入高天原的勐鬼众的人看到这一幕,立马纷纷下潜,他们占据装备上的优势,没必要和恺撒、楚子航还有风魔小太郎这样的好手近身搏命……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在场的另一位蛇歧八家家主。 樱井七海的手枪精准的射中几个潜入水中的黑影,鲜血冒上水面,那些潜水员沉入水里就再也没有浮上来了……从窗户破窗而入的勐鬼众成员也是同样的下场,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抽出腰间的刀、拨动手里的霰弹枪,就被樱井七海一枪爆头,在蛇歧八家里,这位女家主的枪法是公认的首屈一指,精准到能和乌鸦这样的神枪手竞赛。 一楼的入侵者最多,足足有三十多人,但在恺撒和楚子航、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两组强者十分默契的配合下,这些勐鬼众的精锐部队在短短几分钟里都被尽数解决。 “一楼的水位已经太高了,几分钟后水位就会淹到天花板的。”楚子航收起村雨,对座头鲸和藤原勘助说,“让客人们分批移动到二楼和三楼吧,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在乎哪一间是谁的房间了,把窗户全部闭上,然后把所有牛郎房间和包间的门都给敞开,这样如果二次海啸发生的时候,不至于造成人群拥堵,无处可逃。” 座头鲸和藤原勘助虽然不知道那些忽然闯入高天原的穿着潜水服的男人们是谁,但他们至少知道恺撒和楚子航都不是一般人,有了前一天蛇歧八家上千名黑道压境的先例,座头鲸和一众牛郎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人,所以即便看到恺撒、楚子航和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两位家主大开杀戒后也没有被吓到失去理智。 座头鲸知道楚子航是对的,他听从了楚子航的建议,吩咐水性比较好的牛郎们用一楼的座椅在舞台和通往二楼的走廊间搭成一座连贯的桥,让客人们可以踩着座椅登上楼梯……至于那些已经被吓坏了、窝在角落里、怎么样都不愿意挪动身子的客人,就由两名牛郎扛着她离开即将被淹没的一楼。 最后只有恺撒、楚子航、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四人留在一楼。 “看来谈判结束了?”恺撒看向风魔小太郎。 “是的,结束了。”风魔小太郎点点头,“哪怕还没结束,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看来谈判的结局是和解了,路明非应该说服你们了吧?”恺撒看了看风魔小太郎,又看了看樱井七海,“不然你们也会像宰掉那些勐鬼众的人一样对待我们吧?我们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好好讲话,一天前你们还让上千名黑道用枪指着我们的头顶。” 在沉默了片刻后,风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气,勐然朝着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 “家族此前对诸位存在颇多误解,所幸与路君的一番交谈中,此般误会都尽数被解开,但家族在对待卡塞尔学院的态度上依然欠妥。”风魔小太郎语气恳切地说,“加图索君,楚君,关于作业昨夜家族对诸位的曲解以及逼迫的行径,我风魔小太郎以代表蛇歧八家,再次向二位以表愧疚……真是万分抱歉!” 老人的态度很真诚,就错论错,他没有找任何的借口,哪怕真相的确是因为蛇歧八家被赫尔左格给蒙蔽,他们和卡塞尔学院之间的关系也被橘政宗的假死给挑拨,但老人依旧主动揽下所有罪责,勇于承认自身的错误。 “万分抱歉!”樱井七海也随着风魔小太郎一起,朝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楚子航点点头,恺撒扶起风魔小太郎的身子,又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我理解,路明非曾经和我们说过,日本的黑道其实有道义存在,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也都不是坏人。”恺撒对风魔小太郎认真地说,“你们只是被赫尔左格蒙蔽了双眼,现在认清现实也不晚,最后的决战还没开始,只要把该送进地狱的混蛋送进地狱,蛇歧八家总会迎来幸福的日子。” “加图索君说得对,只要把真正的坏人送进地狱,家族就会迎来幸福的日子。”风魔小太郎深深感慨,“这样的日子,家族真的已经为之奋斗了太久太久,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太多的族人流血牺牲,如果能活着看到家族被解放的那一天到来,我也可以在牺牲的同胞们的墓碑前告诉他们,风魔小太郎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也从不曾背弃家族的意志。” “您是值得尊敬的前辈。”楚子航认真地对风魔小太郎说。 “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就要有着家主的觉悟,为家族的后代谋求幸福就是一家之主最重的责任……以后有资格继任风魔家主的孩子也必须领悟这句话。”风魔小太郎摇了摇头,“言归正传,加图索君,其实刚才谈判时,路君的话里有一句让我苦思不得其解。” “你不理解的是,路明非为什么想要复活‘神’,是么?”恺撒问。 “没错。”风魔小太郎点点头,“路君说他要复活‘神’,并且要帮助赫尔左格得到‘神’的力量,成为新‘神’,只有这样,路君的计划才能成功……可路君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他的计划是什么,这场海啸就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路君只来得及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上杉家主和楚君。” 恺撒扭头,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楚子航点点头。 “让我来解释吧。”楚子航说,“路明非想要复活‘神’,是为了解决我和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隐患……” 楚子航用最精炼的语言把赫尔左格的阴谋、龙血洗礼以及路明非的计划对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交待了一番……从两位家主逐渐惊愕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说“容器”和“龙血洗礼”这些陌生的概念。 当然,楚子航隐瞒了有关于上杉越的部分……于是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下意识的以为路明非的换血对象是源稚生或者风间琉璃。 “上杉家主……原来那个女孩原本背负着这样悲惨的命运。”风魔小太郎忍不住感喟。 “赫尔左格……赫尔左格……”樱井七海咬牙念着这个名字,同为女人的她忍不住和上杉绘梨衣同病相怜,她既愤怒又为绘梨衣感到悲伤……那个利用女孩作为容器的男人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路君的换血已经完成了么?怪不得他的状态那么虚弱。”风魔小太郎恍然大悟,“以黑王血裔的身躯承受白王血裔的‘皇血’……路君真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年轻人。” “不过他这么做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吧?”樱井七海微微皱眉,提出疑惑,“不说被‘圣骸’寄身、被赫尔左格抽干血液这种自杀似的想法……路明非怎么能确定,赫尔左格一定会选中他作为原本容器绘梨衣小姐的替代品?” “原本路明非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恺撒指了指浮在水面上的那些勐鬼众的尸体,“但现在可以确定,赫尔左格已经上钩了,不是么?”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愣了愣,然后两位家主迅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突袭高天原的勐鬼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死他们或是控制他们……勐鬼众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路明非! 他们要把路明非为赫尔左格带回去,作为过滤“神血”的容器,赫尔左格必然下令,路明非必须抓活的,所以那些勐鬼众的人才投鼠忌器不敢对高天原使用大规模的杀伤武器。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难过昨夜风魔小太郎率领蛇歧八家的人围堵高天原时,路明非和恺撒他们都没有对风魔小太郎直接坦言事实,而是拖延到今天谈判……因为昨夜,是赫尔左格暴露了路明非几人的行踪,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之间的误会也是赫尔左格一手制造的,巨大的误会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解开,而且以赫尔左格谨慎的性格,他一定时刻注意着高天原这边的动向,所以昨天不论是对于赫尔左格还是对于路明非来说,都不是好的时机。 今天才是最好的时机,一场封闭式的谈判给了路明非能拉拢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机会,而浩劫降临又制造了前所未有的乱局……“神”被唤醒了,原本的容器绘梨衣不见了,赫尔左格一定坐不住,他绝对会把握这个时机对路明非下手。 这就是路明非顺着赫尔左格的计划为那位阴谋家设下的陷阱……而赫尔左格已经被路明非推着跳下却浑然不知! 用敌人的阴谋算计敌人,环环相扣……这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比赫尔左格更可怕!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心想。 第五百七十三章 各自的使命 “绘梨衣小姐现在人在哪里?”樱井七海问。 “不知道,路明非没有告诉我们,但可以确定的是,上杉绘梨衣现在并不在高天原内。”恺撒摇摇头,“路明非不会向他计划以外的任何人透露有关于上杉绘梨衣的行踪,他很谨慎,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赫尔左格也没办法从其他人的嘴里得到上杉绘梨衣的情报,至少确保了上杉绘梨衣的安全,赫尔左格也不得不更改计划对路明非下手。” “所以这些勐鬼众的人是为了路明非而来。”樱井七海点点头,“怪不得他们只愿意把很小一部分兵力分在我们三位家主身上。” “因为今天谈判的结果只有路明非和你们几位家主知道,在赫尔左格看来,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之间积累了深仇大怨,不可能因为仅仅一场谈判就和解。”楚子航说,“所以在赫尔左格的视角里,我们彼此之间仍是敌人,勐鬼众对路明非出手的话,以蛇歧八家的立场,没有理由会帮我们和路明非。” “勐鬼众将更多的火力集中在了一楼,客人们也都在一楼,显然他们是想要拖延我和楚子航,让我们腾不出精力去支援路明非。”恺撒眼神一沉,压低声音说,“这样看来,从今天宴会开始的那一刻,赫尔左格也时刻关注着高天原内部的情况……今天的客人中,或者高天原的牛郎、服务生中,还有你们安插在新宿区的那些黑道人影中,很可能都遍布着赫尔左格的眼线。” “即便橘政宗在家族中已经失去了权力与身份,家族依然活在赫尔左格的阴影之下。”风魔小太郎沉沉地说,“不,整个日本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中,整整二十年……从二十年前开始,赫尔左格就开始拉织这一张巨网,今天这张巨网已经把日本整个国家都笼罩其中,他操纵着所有人的命运,在他认为时机成熟的那一刻,他会把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风间琉璃曾说过,王将有一套‘食尸鬼’的理论。”楚子航点点头,“为了得到力量,他可以吃掉身边所有人。” “但赫尔左格的大网总有一天会戳破的,吃的人多了,总有一天会碰到啃不动的人,崩坏自己的牙。”恺撒冷笑,“总有人以为自己能站在上帝的视角俯瞰这个世界,但其实内心的恶魔正把他拽向深渊。” “如果勐鬼众的人真是为了路明非而来,现在的路明非岂不是没有还手的能力?”樱井七海忽然发问。 “路明非已经被带走了。”一道声音在楼梯的拐角响起。 众人扭头望去,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是犬山贺。 “我刚才已经赶去春花间看过了,包房里没有人。”犬山贺说,“路明非已经不在高天原了。” “勐鬼众果然是为了路明非而来,赫尔左格的计划都被路明非给算准了!”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再一次为那个年轻人精巧的心思而感到惊讶。 “春花间已经被海啸给破坏的不像样子了,看不出来有没有打斗的痕迹。”犬山贺说,“但我刚才仔细巡视了一番,没有检查到血迹,屋子里也没有弹痕。” “这么说,路明非和勐鬼众之间没有发生争斗。”恺撒和楚子航也松了口气。 “我刚刚又去天台看了下,勐鬼众的人已经撤离了。”风魔小太郎说,“盘旋在高天原上空的那架直升机和周围的快艇部队都已离开了,高天原附近已经没有勐鬼众的人。” “芬格尔和老板娘已经离开了吧?”楚子航朝恺撒问。 “海啸之前他们就离开了,放心,虽然芬格尔的评级是‘f’,但他是匹好马,有危险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有他守在旁边,老板娘的生命安全不需要我们操心。”恺撒看着蛇歧八家的三位家主,“高天原的周围暂时已经没有威胁了,只要我们几个撤离出去,这里就没有任何混血种了,这家牛郎俱乐部里的客人也就真正安全了。” “离开高天原?”风魔小太郎朝恺撒问,“你们准备去哪?” “拯救世界。”恺撒看着风魔小太郎发愣的表情,笑笑说,“路明非去打最后的大boss了,我们总不可能躺在高天原里陪着那些受惊的女人无所事事的喝酒吧?日本的威胁又不止一个赫尔左格,路明非有他的使命要完成,我们的任务也不轻松。” 风魔小太郎、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几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有些不明所以。 “浩劫还没结束,第一波海啸也许只是预热,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灾难。”楚子航无比认真地说,“有什么东西随着海啸一起来了,如果没有人出面,这座城市被摧毁的也许不止是建筑。” …… 东京气象局,大厅。 刚刚所长宫本泽下达了撤离的指令……其实不算是撤离,宫本泽把气象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解雇了,其实这是违反规定的举动,但此刻宫本泽已经顾不上规定不规定了,他知道“神”就要苏醒,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科学预测和避难措施都没有用了,宫本泽现在只想让自己的部下们赶紧逃命。 “但是宫本先生……”一名研究员支支吾吾地说,“如果我们就这样撤离了,东京的民众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向社会各界交待?” “别想着工作也别想着交代了,这次的灾难谁也没办法给出交待,你们的知识和学术解释不了现在日本发生的所有事。”宫本泽看着那名下属说,“如果真有人逼着你们给出一个交待,你们就告诉他,这次的海啸和火山喷发和洋流气候无关,和地质活动也无关……上帝发怒了,所以他降下大洪水,要惩罚世人,听懂了么?” 那名研究员瞬间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一生都崇尚科学投身于科研的宫本泽所长会说出这么一段完全背离科学宗旨的话……在这名研究员看来,此刻的宫本泽就好像被某个欧洲的老神棍附身了。 “你们都是顶尖学府毕业的、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们,没必要把生命浪费在这里。”宫本泽的语气无比认真,“你们也都还有家人在等着你们,东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定也在担心你们,你们的心里也都记挂着家人吧?” 宫本泽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与他对话的那名研究员更是愣在当场,这名研究员只是气象局的实习生,他的家里没有牢靠的关系与势力,他是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全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也许下个月他就要轮岗到日本政府新的部门去,可他还是想在气象局待下去,尽管这里的薪水与待遇不是所有部门中最好的,可他喜欢气象科学。 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名研究员都衷心热爱科学,他们的心中也装着家国大义,但灾难面前人人自危是每个人的本能,况且宫本泽的一番话也的确戳中了这些研究员的软肋……科学家的尊严再珍贵、这份工作再得之不易,还能比家人更重要么? “走吧,都走吧,快点离开这里,最好离开东京,往南边走。”宫本泽对大厅里的研究员们摆摆手,“记得路上如果遇到了同样逃命的人,告诉他们,如果没办法离开东京城,就找到十层楼以上、并且抗震级别尽可能高的建筑,那些低矮的老楼是扛不住第二次海啸或者地震的。” 这次研究员们听从了宫本泽的话,他们在离开气象局大厅之前,一个个的朝宫本泽深深鞠躬,然后离开,就像败军的士兵们在离开沙场之前一一拜别自己曾经的将军。 短短几分钟,气象局里的研究员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宫本泽站在西北面的落地窗前,远远的眺望那座已经喷发的富士山。 直径数公里火柱裹挟着滚滚的黑烟冲天而起,那是赤红色的岩浆和气势汹汹的山石,轰隆隆巨大的响声往大地的四面八方沉沉地压去,火山灰形成的云团往天际飘去,烧得通红的巨型岩石被推向天空又疾速坠落,它们从烟幕中往四面八方散落,就好像几千几万课经天的流行。 巨大的雷霆与风暴遮盖了多摩川地区,树枝状的叉形闪电环绕着火山坑喷发的火柱和烟柱降落,山林间燃起了层层的山火,火山爆发的冲击波甚至一路推到了一百公里开外的东京,许多高楼的玻璃在同一时间破碎,巨响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裂,巨大的风压狠狠地席卷而来,顶着宫本泽,将他的头发和衣衫都吹得摇摆不止。 这位外表庸庸碌碌的中年男人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居然真的像一位坚毅凛然的将军,他站在破败的高楼上,面朝着西北方那个正在喷涌着磅礴怒气的巨人,遥遥对立。 “还不走么?右野泽?”宫本泽对气象局里唯一留下个那个人年轻人问。 其他的研究员全都撤离了,此时唯一留在气象局里的是小滕右野泽,他是宫本泽的助手。 “宫本先生不也没有走么?”小滕右野泽说,“您劝所有人离开了,自己却没有离开,宫本先生是打算与气象局共存亡么?” “我对气象局的感情还没有深到那个份上。”宫本泽缓缓摇头,“我自认为不是多么崇高的人,但灾难面前总要有人站出来,我的族人们正在奋战,我不可能一个人逃回家族,但我又不擅长战斗,所以我只好留下来,静静看着这场浩劫的发生。” “我要尽我所能把它记录下来,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找出避难的措施,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方法把灾害到来的损失尽可能减小。”宫本泽缓缓地说,“尽管这也许是杯水车薪,但终归不会是无用功……至少以后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再遭遇这样的浩劫,我们的后代不至于再像今天这么绝望。” “您真是一位崇高的科学家,您胸怀的大义真是值得人尊敬。”小滕右野泽来到宫本泽的背后,冲宫本泽深深鞠躬,“我很高兴,我没有跟错人,宫本先生,我为这些年来追随在您这样的人物身边而觉得自豪。”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宫本泽缓缓地摇摇头,“只是我们家族里都是一天固执又钻牛角尖的人,特别是我那个从小就天赋过人的侄子,他有时为了一项研究可以命都不顾,如果我这个当叔叔的临阵脱逃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我那个在担任家主的侄子?” “您说的是宫本志雄先生么?的确,他也是位令人倾佩的科学家。”小滕右野泽由衷的说,“我很感激您,这些年来您对我严厉的训导,待在您的身边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您就像我的老师……但同时我也很遗憾。” “遗憾什么?”宫本泽微微皱眉,“遗憾我们今天就要死了么?” “不,我是不会死的……死去的只有宫本先生您!”小滕右野泽话音刚落,他亮出衣袖里的短刀。 小滕右野泽就像锁定猎物的猎豹一样,迅勐的朝宫本泽扑了过去,杀机在整个气象局大厅弥漫。 就在短刀的刀尖即将刺到宫本泽后颈的时候,宫本泽忽然朝侧面滚了出去,整个身体贴着大厦的边缘,离他半步距离的身旁就是没有任何阻挡的高空,离地足足有上百米的落差。 小滕右野泽的短刀刺了个空,他下意识的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不擅长战斗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能躲过他的突袭。 不过没关系,对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小滕右野泽反应过来后,抓住宫本泽的衣领,短刀狠狠地朝宫本泽的胸口扎去,而宫本泽伸手挡在胸口,短刀的刀锋割破了他的衣袖,刺入了他的手掌。 “我很意外啊,宫本先生。”小滕右野泽面目狰狞地看着宫本泽说,“明明不擅长战斗你的,怎么忽然拥有这么快的反应?” 第五百七十四章 救场的零 “我刚才可没有手下留情,在那一刀之下你原本应该死了,可你却躲了过去。”小滕右野泽笑了笑,“你明明背对着我,可你就好像提前知道我会刺向你一样。” “宫本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会背叛你呢?”小滕右野泽的手上加重力道,“你的身后长了眼么?” 宫本泽苦苦支撑着,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藏拙,他真的不擅长战斗,他只是一个科学家,是个文职人员,宫本家世代相传研究者,很少有战斗人员,宫本泽原本有一个堂哥是家族优秀的斩“鬼”人,但后来却叛逃出蛇歧八家,至今下落不明,宫本泽和现任的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都是出色的科学家,他们都拥有聪慧过人的脑子和远超常人的智商,但在战斗上的天赋几乎为零。 所以力气也不是宫本泽的强项,此时苦苦支撑着小滕右野泽刺向他胸口的一刀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阻挡在胸口的手掌已经被刀尖刺穿了,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绝境之下,宫本泽已经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了,但依然难以抵挡小滕右野泽的短刀下刺的趋势。 “宫本志雄……”宫本泽忍着剧痛,艰难地说,“我从没在气象局里提过宫本志雄这个名字……我也没说起过我有个侄子……你不该认识宫本志雄……更不该知道宫本志雄也是为科学家……” 小滕右野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他笑了笑,笑得十分猖獗。 “原来如此,宫本先生,您真是我的良师益友,待在您的身边真是能学到不少东西。”小滕右野泽满怀笑意地说,“您最后又给我上了一课,在面对敌人时要谨言慎行,哪怕在最后一刻也不能大意,我说的对么?我很感激您,但很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从您身上学到什么了,我不得不送您去死了,您最后还有什么遗言么?” 小滕右野泽嘴上说着感激的话,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减轻,他手里的短刀已经刺穿了宫本泽的手掌,审甚至划破了宫本泽胸膛的衬衫,已经逐渐切开他胸口的肌肤。 “你受谁的指使??”宫本泽用尽力气发出提问,“是猛鬼众么?你在气象局卧底这么多年……你是王将的人?” “不愧是宫本先生,您的脑袋真好用,一下就猜到了真相。”小滕右野泽面露倾佩地说,“可惜你马上就要被我杀死了,你已经没有机会把这里的情况带给蛇歧八家了……哦,也许蛇歧八家现在根本就没有功夫管这里的情况,东京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也自顾不暇呢。” “王将有什么目的?”宫本泽苦苦支撑,“他为什么派你潜入气象局?” “我亲爱的宫本先生,你这么聪明,不如就用你那值钱的脑袋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小滕右野泽似乎并不着急杀死宫本泽,“你能猜到么……王将大人的心思?” “王将……他想掌控气象局……”宫本泽说,“近年来有关于富士山和日本海域的勘探资料都保存在气象局……王将需要这些资料……这样就能方便他随时监控‘神’的情况……是么?” “我说宫本先生你也太聪明了吧!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小滕右野泽感慨着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马上杀死你么,宫本先生?因为我还是念及我们那份师徒情谊的,你这么聪明的人就这样死掉简直太可惜了,现在我给你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不仅能活下去,还能得到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远比你现在仅仅一个气象局局长来的优渥!” “条件是我要背叛家族……归入王将麾下……对吧?”宫本泽说。 “你这不是很清楚么,宫本先生。”小滕右野泽说,“臣服王将大人有什么不好?蛇歧八家能给你的,王将大人能给你十倍……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王将大人,就像刚才你告诉那些研究员的,要珍惜生命与前程啊,宫本先生!” “如果为了生命和前程……连做人的尊严和家族的大义都抛弃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下去?”宫本泽冷冷地说,“王将永远不可能成功……‘神’不是他能掌控的东西……他会把整个日本拖进深渊……” “宫本先生,我是真的不想杀死你,如果你答应了我的邀请,我们就又可以一起工作了……可是你拒绝了我。”小滕右野泽唉声叹气,“何必呢?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再出色的人,如果不能为王将大人所用,那就是必须铲除的祸害了!” 小滕右野泽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就像豺狼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他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短刀刀尖的半寸刺入宫本泽的胸膛里。 宫本泽的胸口渍出鲜血,血迹染红了他雪白的衬里,宫本泽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细密的冷汗从他的毛孔渗出,瞬间就爬满了额头。 如果小滕右野泽一鼓作气,将短刀刺入宫本泽的心脏,那这位气象局的局长必定殒命当场无力回天了……但就在小滕右野泽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百公里外的富士山又迎来一次壮硕的喷发。 巨大的火柱推动着山石喷向天空的高处,火山灰形成的乌色云团都被这冲天的赤色巨柱给撞破了,巨大的震动接踵而至,整座大地都在狂震,震动传到了东京的千代田区,气象局所在的摩天大厦都猛然一抖。 小滕右野泽的身体被这阵忽然袭来的震动震得一歪,刺向宫本泽的一刀也因此偏离了他的胸膛。 宫本泽抓准时机,下半身忽然发力,胯部以下猛然腾起,把小滕右野泽从他的身上甩了出去,短刀也脱手飞出,从破碎的落地窗坠入大厦的下方。 然而宫本泽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大厦的边缘滚去,就在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宫本泽眼疾手快地用手指勾住气象局大厅地砖的裂缝,他的半个身体吊在大厦的外侧,被狂风吹得摇摆不止,就像半空中一棵飘荡的芦苇。 “有什么意义呢,宫本先生?”小滕右野泽聪地上缓缓起身,他走到宫本泽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对宫本泽说,“不论怎么挣扎,你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啊。” “宫本先生,你的身后是绝路,就和如今的蛇歧八家一样,你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你们口口声声念叨着大义,为大义而战,为大义而死……”小滕右野泽顿了顿,“但宫本先生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大义么?” “那里……那才是大义!”小滕右野泽忽然抬起头,指着远处雄雄喷发的富士山,“能掌握力量的人才有资格言论大义,而‘神’就象征着绝对的力量,最后‘神’也会是王将大人的囊中之物……所以王将大人才是真正的大义!败者食尘,只有战争的胜利者才能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宫本泽没有回复小滕右野泽的话,不是因为他无法反驳,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开口,此刻宫本泽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掌间,维持自己的身体不向地面坠落已经很勉强了,刚才被小滕右野泽扎穿的伤口正传来锥心的疼痛,大厦之外狂风大作,宫本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百米的高空坠落下去。 但小滕右野泽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这位自己昔日的上司,小滕右野泽低头看着苦苦挣扎的宫本泽,他忽然抬起一只脚,重重的踩在宫本泽被他刺伤的手掌上。 宫本泽再次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音却被风声吹散,小滕右野泽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狠戾,他踩在宫本泽手掌上的鞋底狠狠碾动,就像在碾死一只虫子。 “宫本先生!宫本先生!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的好意!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的好意!” “我明明不想杀人!我明明不想杀人!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呢?” “还认不清眼前的局势么?你以为你还是我的顶头上司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宫本局长么?” “现在你的学识和地位都已经没用了,你还有个屁的权力!你就是一只能被我随脚踩死的蚂蚁!” 小滕右野泽越说越激动,直到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他脚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恨不得把宫本泽手掌的骨头给踩断……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曾经的助手对待自己的上司,反而像是一个疯子对待自己的杀夫仇人,小滕右野泽的状态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神经方面的隐疾。 就在宫本泽的手掌即将被小滕右野泽碾废的时候,气象局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了,小滕右野泽猛然回头。 黑暗中他没发现任何人影,大厦之外的风雨声猎猎作响,小滕右野泽听不到大厅里任何动静。 可气象局大厅的门却是敞开的,小滕右野泽记得,最后一名研究员离开的时候明明把们带上了,绝对不是狂风把门给刮开的,因为小滕右野泽很清洗的听到了一声闷响,那是鞋底踹在门板上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小滕右野泽已经狠下心、舍弃了良知,马上就要把曾经的上司宫本泽送入地狱了,却冷不丁的被人打断,但一回头什么人都看不到,黑暗的气象局大厅里好像混入了一个幽灵……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幽灵? 下一刻,惨白的电弧划破天际,闪电的光耀照亮了气象局大厅那么一瞬,小滕右野泽清晰的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她身穿一身黑色的作战装,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雪白,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披在女孩的肩上,那张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小滕右野泽愣住了,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这个女孩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明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身影!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是鬼么?就算有鬼眼前这女孩也一定是个艳鬼吧? 然而还没等小滕右野泽想清楚这一切,他的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原本小滕右野泽的视线里是忽然出现的那个美艳的女孩,然后他又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又忽然看到了在大厦边缘苦苦支撑的宫本泽,最后他看到了大厦之外的风雨雷云和被淹没的、破败的东京城。 小滕右野泽已经死了,他的头颅和脖颈被一刀分离,无头的尸体向后沉沉倒下,鲜血如柱般喷涌而出,而他的脑袋已经滚落到大厦之下。 宫本泽的手掌已经没有力量支撑他的身体了,就在他即将坠落大厦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臂……是杀死小滕右野泽的女孩,尽管她的手臂纤细,却拥有着和身形不成正比的力量,宫本泽的身体轻易的就被她从半空中拉了上来。 零把一只碎玻璃片随手扔回地上,锋利的玻璃片边缘还沾有殷红的血迹,小滕右野泽的无头尸体还在一旁潺潺的渗出鲜血……如果小滕右野泽知道,他是被区区一片碎玻璃茬子杀死的,他绝对死不瞑目。 宫本泽沉沉地喘着粗气,这个中年男人虽然有着悍不畏死的决心,但被吊在百米高空上被人踩手掌也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宫本泽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自己惊魂未定的神经。 “请问,您是……”宫本泽抬起头,看着眼前过分年轻却杀伐果断的少女。 “我不是故意要救你的。”零淡淡地说,“我只是来这里有事,刚好碰上了,就顺手把你救了。” 女孩耿直的话让宫本泽一时间语塞,但他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朝女孩鞠躬:“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您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真的不用谢我,你留下来也许还有用。”零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宫本泽愣了愣,他还没意识到女孩话语中的“有用”是什么意思,刚刚死里逃生,他现在只感觉到庆幸。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 岌岌可危东京城 让宫本泽感到庆幸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保全了性命,或是有人替他铲除了身边的叛徒,如果宫本泽那种苟且偷生的人,在这之前他就应该跟随那些撤离的研究员们一起离开。 让宫本泽觉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被奸佞的迫害而枉死,而是可以作为一名科学家,在知识的战场上光荣的死去。 必须要有人纪录这场浩劫,并把备份的数据实时传送带位于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的服务器总站,如果几个小时后,偌大的东京城在海啸的肆虐下沦为废墟,那所有有关于这场灾难的记录都会被海水一同淹没……宫本泽就是要保存下这场浩劫的全过程,他要让人们知道“神”苏醒的时候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即便今天没有人能阻止“神”的苏醒,不代表未来永远没人能阻止“神”破坏这个世界……宫本泽没有想过自己能收集到多么有用多么珍贵的资料,在与“神”的战役中取得多么大的贡献,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拼上命换来的数据如果能够为后代的幸福尽到一份绵薄之力,宫本泽作为科学家的光耀就熠熠生辉。 宫本泽再次零鞠躬表示感谢,黑暗中他没有看清零的胸口佩戴的那枚银色的半腐朽世界树的徽章,但宫本泽也来不及计较零的身份了,第一波海啸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富士山也在持续喷发中,这些都是独一为二的珍贵资料,此刻是一场科学家和数据的战争,宫本泽分秒必争。 气象局里有临时备用电源,宫本泽找到一台还能工作的计算机,在椅子上做了下来,宫本泽的目光紧盯屏幕上那一条条脱离阈值、曲率诡异的线条,他此刻既忐忑又兴奋,然而当他刚把自己的手放在键盘上时,宫本泽忽然愣住了。 宫本泽怔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掌……他的双手正在发抖,一只手的五指的指甲都已经断裂,指缝里真在往外渗出鲜血,宫本泽刚刚主要就是靠着这只手苦苦支撑着身体不坠落大厦,而他的另一只手掌心赫然有一指宽、三指长的狰狞血洞,那是被小滕右野泽刺伤的,手掌的骨头已经扭曲得不像样子,同样也是被小滕右野泽给践踏的,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宫本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没办法敲打键盘了,宫本泽蓦然有些绝望。 明明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明明自己有机会记录下这一切,但残酷的现实把宫本泽的希望给狠狠击碎……一名科学家失去了能记录资料的双手,就好比是战场上武士失去了刀,神枪手丢掉了枪杆,剩下的只是无力的挫败感。 就在宫本泽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霍然起身。 宫本泽直勾勾地盯着身后的零,目光灼灼……不是这个中年男人忽然兽性大发想趁着黑灯瞎火的对眼前的萝莉妹子做些什么禽兽之举,而是他忽然意识到,这间大厅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自己的手废了,这不是还有另一双手么……宫本泽的眼神里重新燃希冀的火焰。 “刚才承蒙您的救命之恩,在下不胜感激,其实有件不情之请实在是难以启齿,因为还没来得及报答您的恩德,就再次对您提出请求,我实在愧疚……”宫本泽看着零,深吸一口气,“但是为了整个东京,我还是要说……” 宫本泽朝零深鞠一躬,按照岛国某些变态漫画的发展,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大龄单身的中年上班族在电车上拦下了心仪已久的女国中生,抬起头下一句中年男就会对女国中生冒出一句“拜托了!请你务必给我看看你的胖次!”,或着是“单身了这么多年,请问可不可以在今天让我尝尝欧派的滋味”之类的羞耻台词。 但对话的对象是宫本泽和零,对话的地点在破败大厦的气象局大厅,这场对话的氛围注定不是轻松愉悦加变态的,而是沉重且肃穆。 “请替我为东京各项灾难的实时数据备份,并上传到斯德哥尔摩的数据中心。”宫本泽无比诚恳地说,“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听上无理取闹,但事关东京城的生死存亡,拜托了。” 面对宫本泽近乎祈求似的恳请,零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是无动于衷,她只是对宫本泽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不擅长电脑,更不会记录数据和备份,大一的时候,我的计算机必修课我是唯一没有拿‘A’的一门学科。” 零语气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和火烧眉毛的宫本泽完全不一样,似乎哪怕一天后后就是世界末日,这个女孩也会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吃饭读书睡觉,这个女孩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论处在什么环境下都冷静的可怕。 “你不用了解这些,我会教你,只要打字的速度够快就没问题。”宫本泽犹不死心地看着零,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死死地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录入的速度会慢上不少,但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陪着这座城市等死的,我可以联系上特种部队,他们可以派出重型运输直升机把你接走,以这栋大厦的坚固程度,刚才那种规模的海啸,大概能抗下四到五次,我现在联系军方,在第三次海啸结束的时候直升机应该就能把你给接走。” “如果让您感到为难我万分抱歉……但现在只有您能帮助我。”宫本泽下一次朝零深鞠躬,脑袋恨不得要埋到地上了,“拜托了!” “不。”零摇了摇头。 宫本泽的身子抖了抖,然后跌倒在地。 这位气象局的首席科学家的脸上已经惨无人色,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来自于心灵上的疲惫。 自己的国家正被灾难肆虐,作为科学家的他却只能无力的旁观,他已经彻底舍弃了姿态与尊严祈求面前的女孩,换来的确实冷冰冰的拒绝……但宫本泽也无法迁怒于对方,毕竟自己的性命都是对方救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苛求对方再做些什么呢?这个女孩本来就没有要无条件帮助自己的理由。 但零的下一句话,却让如槁木死灰的宫本泽错愕当场。 “这个忙我委实帮不了你,因为我还有其他的的事要做,但我的意思是……有其他人能帮你。”零对宫本泽说。 “其他人……” 宫本泽失神喃喃,短短二十分钟里这个中年男人已经经历了太多事,哪怕他的智商够用,一时间也像是被闷头铁锤砸在脑门上的地鼠,晕头转向的。 “二十分钟以前我已经通知了他们,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零低头看了看腕表。 原本零在多摩川地区和老唐还有夏弥一起,在驱赶了蛇歧八家以龙马弦一郎为首的军方自卫队和以宫本志雄为首的岩流研究所,又解决了猛鬼众的突袭部队后,零在卡好“神”复活的时间后,离开了多摩川地区,赶到了蛇歧八家。 这一切都是路明非和苏恩曦经过商讨后,为零安排的行动,虽然东奔西跑很麻烦零,但这个女孩一向都不是怕麻烦的性格,而且忙归忙,但至少零的行动中都没有遇到什么致命的威胁与阻碍,老唐和夏弥都有更重要的事,抽不开身,零在蛇歧八家潜伏的时间最久,并且还在多摩川地区露过面,由她去蛇歧八家最合适。 今夜的蛇歧八家也并不安宁,仅剩的龙马家主和樱井家主带着蛇歧八家的精锐部队倾巢而出,奔赴高天原进行一场重要的谈判,留在蛇歧八家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战略部的老人,和很少离开源氏重工大厦的接线员们……可以说今夜的蛇歧八家大本营内部空前的空虚,如果猛鬼众选择在这个时间攻打蛇歧八家,源氏重工大厦只怕会落得和大阪的极乐馆同样的下场。 再加上那场淹没整个东京城的大洪水,蛇歧八家上下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在东京的供电系统被损坏之前,接线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战略部的长老们也忙的焦头烂额,以至于零匆匆源氏重工的大门直挺挺的走进去,也没有人拦下她或是盘问什么,她出入蛇歧八家的大本营就如同进出无人之境。 零很轻易就在源氏重工中找到了那个她想找到的人,当零闯入加护病房时,那个人躺在病床上仍在昏迷中没醒。 零缓缓的走到那人旁边,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插满了针管导线的患者,她很是干净利落的甩了对方一巴掌,原本重伤昏迷的那人从病床上惊得跳了起来。 零只是很简单的交待对方,让对方带着部下在二十分钟以内赶到东京气象局的大厅,然后又独自离开蛇歧八家,先一步来到了气象局。 还在宫本泽愣神之际,气象局大厅外响起了散乱的脚步声,下一刻,一群浑身湿透、衣服还滴着水的落汤鸡挤进了气象局大厅里……很明显他们来得十分匆忙,是冒着雨赶来的,甚至来不及打伞,为首的一人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宫本泽惊得从椅子上“腾”的跳了起来,就和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家伙被零甩了一巴掌时,从病床上跳起来的模样如出一辙,宫本泽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为首的穿着病号服的熟悉面孔,语气充满不可思议:“宫本……家主?” “叔叔!”宫本志雄快步迎来上去。 他就是那个被零从昏迷中一巴掌叫醒的患者,直到现在宫本志雄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不知道是昏迷的太久了,还是零的那一巴掌太重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宫本泽惊呆了。 宫本泽的目光越过宫本志雄,望向宫本志雄身后那些清一色戴着深度数眼镜的研究员们……那些都是岩流研究所的人,原本应该待在源氏重工地下的研究所里宅到世界末日,现在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气象局大厅。 “情况很复杂,等有空再向你解释吧。”宫本志雄对宫本泽说,“气象局的电脑还能用么?” “大部分都已经损坏了,没办法开机,能用的电脑不超过五台。”宫本泽摇摇头。 “没关系,有无线网和备用电源就够了。”宫本志雄扭头对岩流研究所的部下们交待,“你们分出三个人,记录备份数据,上传到数据中心,两个人负责校正偏差曲率,其余的人去抢救大厅里的其他电脑,能修复好的就立刻加入工作。” 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应了一声,各司其职的去干活了。 “叔叔,你的手?”宫本志雄一眼就看到了宫本泽鲜血淋漓的手掌。 “没事,花段时间就能养好……但只怕是很难有这个时间了。”宫本泽哀叹着说,“你不该亲自过来的,你应该知道‘神’的苏醒意味着什么,刚才的海啸并不是真正的浩劫,更大的灾难还没有降临,东京城今夜就会沉没。” 宫本志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即便他之前一直处于昏迷,但作为现如今蛇歧八家内首屈一指的科学家,看到如今东京城的惨状和远处喷发的富士山,宫本志雄还不了解东京现在的状况么? 宫本志雄比谁都清楚“神”的苏醒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在红井的时候他才奋不顾身的愿意和“神”同归于尽。 虽然宫本志雄和宫本泽都不是战斗人员,但他们都拥有风魔小太郎口中那种武士般的觉悟,国之大义面前,置之生死于度外。 “东京城不会沉没。”零忽然开口了,打断了这对叔侄沮丧的情绪。 宫本泽和宫本志雄抬起头,同时看着零,似乎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至少今夜,东京城不会沉没,要沉没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零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会有人阻止‘神’,也会有人解决东京的灾难。” 宫本泽愣了愣,他不知道这个救他的女孩是何方神圣,但显然,零的话在他听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其实脑子里是有剧情的,但是这段时间经常往医院跑,一些细碎的剧情来不及整理,导致最近写的节奏很慢,在这里道个歉! 过两天就不用去医院了,会拉回正常节奏,东京篇最大的高潮马上来了,感谢一直陪伴地书友! 第五百七十六章 风与潮之夜4 在宫本泽的眼里,现在的东京就是一个濒临倒塌的旧城,并且这座城池还在持续掉血中。 可苏醒的BOSS“神”还没真正展现他的威能,仅仅是一发海啸就近乎将东京城摧毁一半,接下来的灾难只会愈演愈剧烈……两个小时,根据宫本泽的粗略推算,这座城市最多再坚挺两个小时就会到达极限。 这个女孩却言之凿凿地说东京城不会沉没,可她却连最基本的震级波动和海啸波数据曲线都看不懂,在宫本泽看来,这就好像是国中都没毕业的文盲不给出任何的计算数据与论据就空口说思维平行宇宙是不存在的,总有一天会被证伪,这让宫本泽怎么能够信服? “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历?”宫本泽压低声音,,对宫本志雄问,他问的是零。 宫本志雄并没有正面回答宫本泽这个问题,他和零在多摩川地区的地下隧道中见过面,不论是夏弥还是零,这两个女孩都给宫本志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宫本志雄只是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零胸部的位置,旁敲侧击地向自己的叔叔透露女孩的身份。 宫本泽眯眼往女孩胸部的位置瞄去,借助电脑屏幕的微弱光亮,宫本泽看到女孩胸口佩戴着的、那枚熠熠闪光的半腐朽世界树银质徽章。 “卡塞尔学院!”宫本泽猛地从位置上腾起,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零,“你居然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不说宫本泽对卡塞尔学院的人恨之入骨,至少如今的卡塞尔学院绝不招他的待见……不只是宫本泽,对于蛇歧八家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除了少数几个家主级别的人物,卡塞尔学院在蛇歧八家族人的心中仍是掳走绘梨衣小姐和暗杀先生政宗的真凶,他们和这些外来的屠龙者站在绝对对立的立场。 “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宫本志雄看到宫本泽不断变换的表情,忍不住提醒,“我们和卡塞尔学院之间存在某种误会。” 宫本志雄不是害怕自己的叔叔对面前的女孩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更害怕宫本泽因为误会而失态,被这个女孩随手一刀砍死了。 毕竟经历了红井的事,宫本志雄知道这些卡塞尔学院的人每个都很不好惹,刚才零为了叫醒他甩在他脸上的一巴掌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误会?”宫本泽不解地看着宫本志雄。 “是的,政宗先生的死也许真的和卡塞尔学院没关系。”宫本志雄点点头,“我们在多摩川地区掘进的过程中,卡塞尔学院的人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为我们带来猛鬼众要突袭红井的消息……” 宫本志雄迅速把不久前在多摩川一带发生的事对宫本泽复述了一遍,包括夏弥对他说过的话,和卡塞尔学院的人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却没有杀死任何自卫队和岩流研究所的人……宫本泽原本警惕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宫本泽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处于生死危机的关头,也是被这个女孩救下来的,如果卡塞尔学院真的有心谋害蛇歧八家,这个女孩没有任何理由要救自己。 直到听完了宫本志雄所有的话,宫本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扭头望向远处正在喷涌的富士山。 那座火山之父爆发的威力远远超过所有科学家原本的预期,百公里外的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炫目的赤红,深灰色的火山灰形成的雾瘴与游窜着电蛇的乌黑色云层包裹着那片区域,沸腾的熔岩像是从地狱里渗出的火焰,裹挟着滚滚的黑烟。 从本州岛的中部,往东京都、神奈川县、山梨县和静冈县四面八方流淌,岩浆所过之处,山林都被点燃,大地上裂出一条条深浅纵横的沟壑……毗邻富士山几十公里以内的区域全部被奇热的高温、浓密的山灰和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着,毫无疑问,那一片已经彻底变成了无人生还的人类禁区。 “我们已经想尽办法避免了,可是‘神’还是复活了。”宫本泽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缓缓地说,他扭头望向零,“卡塞尔学院也没能阻止‘神’的复活么?”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做法,对于‘神’的态度上,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做法不同,但是对于这个国家,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零看着宫本泽和宫本志雄,用破天荒认真的语气说,“东京城不会沉没的,日本也不会沉没。” “什么意思?”宫本泽愣了愣,他深皱眉头,“已经这个节骨眼上了,为什么还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你们对待‘神’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卡塞尔学院不是最坚定的屠龙者组织么?你们的立场到底是和家族站在一方,还是站在家族的对立面?” “卡塞尔学院是最坚定的屠龙者组织……但学院是学院,我们是我们,我们的行动并不代表学院的立场。”零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卡塞尔学院校徽,“这仅仅是身份象征。” “人我已经带到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零低头看了看腕表,然后对宫本泽和宫本志雄说,“最后的提醒,岩流研究所应该也有猛鬼众的人,接下来你们需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我不会再来救你们。” 也不管宫本泽和宫本志雄是什么反应,零已经破例的对这些蛇歧八家的人多说了一些话,说完这些后,零转身准备离开气象局大厅。 就在零即将迈出气象局大厅的前一刻,沉默了许久的宫本志雄忽然开口,在背后叫住了她。 “东京城真的不会沉没么?”宫本志雄看着零的背影,脸上担忧的神情一点都没有散去,“我们能做的最多也只是记录数据,和尽可能降低灾难带来的损失,可我们想不出办法阻止接下来的灾难,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东京城的沉没?我们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零停下脚步,他看着宫本志雄。 “外面的战场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减轻灾难带来的损失,延缓东京城沉没的速度。”零对宫本志雄说,“真正能拯救东京城的不是你们,你们只是起过渡作用,等待着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神经病的到来吧……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神经病?”宫本志雄愣了愣,“你指的是谁?” 零没有再回答宫本志雄任何话,她默默地离开了气象局大厅,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长廊中。 …… 东京都西面的高楼。 “气象局那边给出回复了么?”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站在高楼的天台上,对身边的年轻女人问,“宫本局长怎么说?这异常的气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个臃肿的中年男人明面上是这座城市最高的掌权者,他就是东京都的知事,小钱形平次。 此时的小钱形平次望向这座城市的东面,东京都的一半都被海水淹没了,港区彻底成了一片废墟,原本设计豪华的知名建筑北青山也被海啸摧毁了一半,剩余的金字塔状的一半露在水面上,就像是荒芜海域的一座孤岛。 远远的眺望到那栋残破的建筑,小钱形平次的心里忍不住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原本小钱形平次和自己的夫人,还有千代女士夫妇约好了今夜在北青山一起共用晚宴,算一算,如果他们双方今晚准时赴约了,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此刻他们四人应该正好在包厢里畅谈,那么小钱形平次刚到北青山的门口就会碰到那场吓死人的海啸。 看来女人爱玩也不全是什么坏事,还好自己的妻子和千代女士今夜同时爽了约,不然小钱形平次可不觉得自己待在距离东京湾那么近的原宿,还能在那场超级海啸的袭击中安然无恙……即便小钱形平次是东京都的知事,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在这种轻易能够毁灭一座城市的天灾下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没有,和东京气象局的对话停止在十分钟之前,宫本局长本人并没有与我们通话,根据气象局其他研究员传来的报告,此时日本沿海的海洋、东京和附近城县的气候、地质状况都完全超出了以往记录的数据阈值。”小钱形平次身旁的年轻女人说,她是知事大人的秘书,“这场灾难的发展已经彻底失控了,底层之中的应力超出正常情况好几十倍,地壳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吸引着日本陆架往地下沉,这种力量集中聚集在东京,这座城市在短短二十分钟里已经下沉了接近一米的高度,预计两个半小时之后,整个东京城会全部沉没在海平面以下。”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京城下沉,给不出任何的补救措施么?”小钱形平次脸色难看地说,“气象局这些年拿了政府那么多的研究资金,他们干什么吃饭的,这场灾难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责问宫本局长,气象局需要好好整顿风纪了。”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宫本局长的问题,毕竟气象局是气象组织,而不是赈灾组织,所以这件事并不能全怪在宫本局长身上。”小钱形平次的秘书说,“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东京城还有没有将来还难说,也许您也没有机会再责怪宫本局长了。” 秘书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扎心,小钱形平次听完这些话脸色就像刚刚吞了只死苍蝇那样难看。 “所以东京……这座城市已经没救了……是么?”小钱形平次脸色苍白地问,声音微微颤抖。 一座城市的知事虽然不至于必须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共存亡,但不论是出于政治因素,还是出于人道原因,小钱形平次都不可能丢下整整一座城市的民众独自逃跑,他必须奔赴在这座城市赈灾的一线,只有知事待在城市里才能慰藉人心,不然一座城市就真的失去了希望。 “不知道,但现在威胁这座城市的不止是灾难,还有其他的因素。”小钱形平次的秘书说,“最混乱的不是港区,而是新宿区,港区几乎已经被毁灭了,而根据新宿区民众举报,有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乘坐快艇、身穿着潜水服在新宿区作乱,他们配备有手枪、狙击枪、手榴弹和单兵火箭筒,对歌舞伎町一条街上一座名叫高天原的俱乐部进行了偷袭。” “高天原?这是家什么店?”小钱形平次微微皱眉,他莫名的觉得“高天原”这个店名有些耳熟,“奢侈品店?还是金店?或者是典当铺高天原里有什么值得那些恐怖分子惦记的么?” “嗯,都不是。”秘书摇摇头,“据我所知,高天原是一家牛郎店。” “牛郎店?”小钱形平次愣住了。 “是的,高天原是一家牛郎俱乐部,和所有的夜总会一样,它以贩卖昂贵的酒水与牛郎们的时间,陪伴客人来挣钱。”秘书解释说,“只是普通的夜总会地顾客大多是男人,而牛郎店的顾客基本上都是女人。” “恐怖分子为什么要自袭击一家牛郎店?”小钱形平次不解地问,“难道他们老大的女人被某位牛郎拐跑了?” “不知道,昨夜的新宿区同样发生过一场骚动,高天原几名当红牛郎的海报被投影在新宿区所有摩天大厦的广告大屏上。”秘书说,“昨夜凌晨高天原的门口聚集了上千名黑道,高天原和蛇歧八家之间存在某种冲突。” 小钱形平次的脸色微微一变,所谓东京的知事,他当然知道蛇歧八家是怎样的存在,那是日本黑道的宗家,大本营就在东京的新宿区,在这座城市的许多方面,甚至蛇歧八家的地位和权力更凌驾于政府之上,可以说那群黑道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皇帝。 “蛇歧八家……那间牛郎店里到底藏着什么人?会惹得日本的黑道宗家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小钱形平次忍不住问。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专家昂热 “也许是那几名牛郎的身份不简单,也许是他们招惹了蛇歧八家。”小钱形平次的秘书含糊两句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但今夜的举报和那几名牛郎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今天的高天原聚集了许多东京名媛。” “名媛?”小钱形平次又是一愣。 “是的。”秘书点点头,“原本新宿区的街道今夜被蛇歧八家和东京警视厅合力封锁了,但碰巧那家牛郎俱乐部今天正在举办周年庆的活动,当红的几名牛郎全部都会登场,并且相传还邀请了全日本牛郎界的某位超级新人作为特邀嘉宾。” “这几位牛郎在东京,乃至附近好几个县的号召力都很大,甚至有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今夜特低从外地赶来参加这间牛郎店的庆典活动。”秘书对小钱形平次解释,“这些女人们联合起来对东京警视厅的局长施压,那些警察们不得不为他们颁发通行证,所以导致今天高天原里聚集了上百位名媛,她们无一不是东京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 小钱形平次呆住了,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觉得“高天原”这个名字耳熟了……小钱形平次的夫人曾对他提起过高天原这家店。 那是几个星期前的一个雨夜,小钱形平次的夫人忽然提着挎包准备出门,小钱形平次随口问了句夫人准备去哪,而夫人支支吾吾地说去一家名叫高天原的女性心理减压理疗中心,小钱形平次看了眼夫人,原本以端庄典雅示人的夫人忽然打扮得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 小钱形平次心里哀叹一声看来自己夫人果然心理问题严重啊,都已经不会好好穿衣服了,也确实,作为东京知事的夫人,平日里总是忙于应酬忙于交际,来来往往不是腰缠万贯的商贾,就是手眼通天的政客,在这种环境下心理压力大也很正常……于是小钱形平次对他的夫人交待了一句别太有心理负担,路上注意安全,就没有过问这件事了。 从那天开始,小钱形平次的夫人晚上外出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打扮得也越来越珠光宝气、浓妆艳抹,小钱形平次觉得看来这些年来的生活真是把夫人累坏了,于是对她越来越放纵,哪怕今天把千代女士夫妇放了鸽子,也纵容自己妻子去那家叫做高天原的心理减压理疗中心。 但所谓的心理减压理疗中心居然是家牛郎店?小钱形平次心生悲怆,这位东京的知事大人觉得有一万头草泥马从自己的心里奔腾而过……不,也许是从他绿油油的头顶奔腾而过。 “所以现在高天原的情况怎么样?”小钱形平次虽然窝火,但也忍不住担忧地问,“我的夫……那些名媛们有谁受伤了么?那些恐怖分子还在那家牛郎店里暴乱么?东京警视厅有没有派人去镇压?” “今夜东京警视厅也出动了不少人,所以这场海啸给东京警视厅也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他们此刻自顾不暇。”秘书说,“不过突袭高天原的那些暴徒已经撤离了,他们似乎没有对那间牛郎店造成什么损失,也没有名媛受到生命危险,高天原对灾难的应对措施很充沛,比起新宿区的其他店铺,海啸对那家牛郎俱乐部造成的损失相当有限,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人出现生命垂危的现象。” 听到秘书的汇报,小钱形平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地面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小钱形平次的心又揪了起来。 眼前是满目疮痍的东京都,曾经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在短短几分钟里变成了断壁残垣,小钱形平次扭头,他的身后是喷发的富士山,这座日本的巨人不知为何忽然宣泄它的怒火,岩浆推动着火山灰形成的气团朝四面八方汹涌的弥漫,暴雨越来越大,把整个世界都淋成一片晦暗……小钱形平次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国家似乎一夜之间被下了某种诅咒,也许是有谁触怒了某位神明,于是神明对这个国家降下神罚,倾尽无穷的怒火。 小钱形平次是一个标准的政客,他出生于政客的世家,小钱形家的先辈在近百年前曾出过宰相与将军的辅佐,到了小钱形平次这一代担任了东京的知事,谈不上光耀门楣,但也不算丢了先辈的脸。 小钱形平次毕业于国立东京大学法学系,借助家里的关系,在大学毕业后他很轻易就进入了东京最高法院,跳过实习阶段,担任检察官,两年后他成为了法官助理,再过两年后小钱形平次已经是东京法院正式的法官了……小钱形平次这半辈子官路亨通,但是只到国会议员就止住了。 直到两年前,小钱形平次担任国会议员整整十个年头,偶然下他收获了身旁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作为秘书,小钱形平次在电视宣传和街边的演讲中广受民众的好评,他的仕途在上一层楼,成功的竞选了东京都的知事。 自从坐上了东京知事的位置上以后,小钱形平次的政客属性就愈发高深,抨击其他国家的政治体系、和一些黑心企业的代表人辩论、向东京民众鞠躬道歉的伎俩与演技也越来越纯熟,如果作为演员来说,小钱形平次的演技绝对足以进军日本的演艺圈。 但是演员救不了岌岌可危的东京,他没办法让躁动的大海变得平静、没办法让爆发的富士山停下喷涌、也没办法让这场倾盆大雨不再肆虐这座可怜的城市,这种情况下小钱形平次一味的在高楼上鞠躬也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灾难之下人人自危,也许真的就像秘书说的,两个多小时后,这座城市会彻底沉入海中,用不了多久,繁荣发达的都会也会变成一段尘封的历史。 “能联系上蛇歧八家么?”小钱形平次问,“我们如果向蛇歧八家求援,他们会派人帮助我们么?东京的受灾情况会不会得到缓解?” “现在的蛇歧八家已经自顾不暇。”小钱形平次的秘书摇摇头,“况且普通的民众只怕很难接受黑道的帮助,如果没有通知就贸然让黑道出动进行赈灾救援,这也许会对您接下来的官场生涯不利。” 小钱形平次的脸色就像刚刚死了爹妈一样难看,首相官邸已经联系不上了,此刻的东京由小钱形平次全权负责,换句话说,哪怕这座城市真的沉没了,但是小钱形平次把民众的受灾状况降到最低,他也会收获如潮的好评,往后甚至有可能参与首相的竞选,但如果小钱形平次在灾难中没什么作为,那他就是民族的罪人,以后日本的政坛中就再没有小钱形平次的位置。 小钱形平次当然想坐上首相的位置,小钱形家还没有哪位先辈能真正当上一国的掌权者,如果小钱形平次成功了,那他就真正光耀了小钱形家的门楣,他的照片能被挂上小钱形家神社本殿的最高位……但眼下看起来是没什么机会了,首相官邸和自卫队联系不上,东京警视厅和蛇歧八家自顾不暇,小钱形平次只能站在大厦的高楼上,看着坠向毁灭深渊的城市,茫然地干瞪眼。 秘书的手机号忽然响了起来,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神情变了变。 “怎么了?”小钱形平次连忙问,“这种时候,是谁的电话?” 小钱形平次从来没见过他的秘书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渴望电话对面给自己带来一些希冀,不论是谁地电话都可以,这种环境下,已经不会有更恶劣的情况了。 “您不是期待一个可以求援的救星么?”秘书指着手机来电,望向小钱形平次,“现在救星来了,这个人说不定能拯救东京于危难之中。” 说完后,秘书接通了电话,她摁下了免提键,电话那一头传来苍老的声音,秘书和小钱形平次都能听到。 “知事大人现在有空么?”电话那头的人问,“我想和他当面谈谈。” “有空的,小钱形先生也碰巧想找个专家替他解决眼前的窘境。”小钱形平次的秘书毕恭毕敬的对电话那一头的人说,“您现在在东京么?请问需要我和知事大人现在去找您么?” 小钱形平次不免心中一惊……需要知事本人亲自去见,对方究竟是谁? 小钱形平次知道自己这个秘书的身份不简单,可他从来没有深究,在公开面试的那一天,对方是跳过了层层筛选,直接空降到他身边的,比内定更夸张,这说明对方的背后必定是某个手眼通天的势力。 而在担任小钱形平次秘书的第一天,这个年轻貌美地女人就直截了当地对小钱形平次说,她需要通过小钱形平次的地位来掌握某些情报,这是她的家族派给她的任务,但同样的,作为交换,她也会帮小钱形平次博得更高的地位。 私底下这位神秘的秘书从来都没有对小钱形平次表现得多么顺从,当然,小钱形平次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两人更像是生意上的伙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此刻这个女人居然对电话那一头的老人如此恭顺,甚至是虔敬,这让小钱形平次不免好奇对方的身份。 “不用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电话那一头的老人说,“往旁边靠靠,免得知事大人被螺旋桨的风给吹得站不稳。” 听到这番话,秘书赶忙把小钱形平次给拉倒一旁,小钱形平次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螺旋桨的飓风声从头顶响起,一辆黑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落在大厦的停机坪上。 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从直升机的座舱中走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小钱形平次眯眼望去,黑伞下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银白发老人,他正冲着自己招手示意。 “小钱形先生是么?久仰大名。”银白发的老人抱着小钱形平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希尔伯特·让·昂热,美国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小钱形平次打量着眼前这个酷似好莱坞影星地极品老头,他试探性地问:“我的秘书告诉我说,您是专家?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什么方面的专家?” “神秘领域,未知原因的灾难,我在美国研究的救赎这个。”昂热指了指不安的日本海,又指了指喷发的富士山,“我专门处理眼前这种问题,像今天东京这样的状况,没人比我更懂得解决办法了。” “真的么?您打算怎么解决?”小钱形平次不安地问。 在他看来,这个老头不是电影明星也是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豪绅,真的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家伙身上么?自己还不如赶紧逃命,趁早引咎辞职比较好。 “首先就是保证东京城不会沉没,这点您无需担心,我的人已经在赶往气象局的路上了。”昂热笑笑,“他们是绝对优秀的团队,虽然平常很宅,但他们的研究所处于地下,所以对处理积水问题颇有研究。” 小钱形平次哑口无言,淹没了半个城市的海啸,在这个老人的嘴里却变成了简单的积水问题。 “再就是解决这些灾难和异常的气候。”昂热说。 “这些也能解决?”小钱形平次不可置信地问。 “当然。”昂热点点头,“一切的灾难都有原因,哪怕再神秘的事物,只要你揪出了那个神秘的‘根’,再把它彻底摧毁,世界总会回归和平。” 小钱形平次看了看身旁的秘书,秘书笃定的对他点点头,小钱形平次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不是有秘书做担保,小钱形平次绝对会以为眼前的老头是某个教会的神棍而不是什么专家。 “好吧,那需要我做什么吗?”小钱形平次认命般的叹口气。 “就和平常一样,安抚人心,扮演好您伟大的救世主角色,其他的一切交给我们。”昂热侧了侧身子,“走吧,时间有些紧迫,你可以在飞机上拟一拟你的演讲稿。” ……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第五百七十八章 路明非与赫尔佐格 大脑隐隐作痛,黑暗的世界天旋地转……那是麻醉剂残留下来的效果。 脑海里一片混沌,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整理思绪,路明非终于从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来自己昏厥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的路明非和风魔小太郎还有樱井七海的谈判刚刚落下帷幕,紧接着,巨大的海啸就从东面狠狠席卷了整个东京都。 在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犬山贺全部撤出春花间后,路明非缓缓起身,在关上了被樱井七海打开的窗户后,他又缓缓移步到长桌靠近包厢房门的一端,也就是之前风魔小太郎所座的位置上。 路明非坐在蒲团上,用微微颤抖的手端起一杯龙舌兰,换血带来的痛苦仍在身体里的每一寸肆虐,路明非仰头将一整杯高度数的龙舌兰一饮而尽……酒精能稍稍麻痹神经,缓解体内躁动的痛感,尽管缓解的程度十分有限,对于那源源不断如潮水般的疼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好,酒液这时候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 与此同时,海啸也狠狠地撞到了高天原这座上个世纪的天主教式的建筑上,坚固的建筑体没有被超级海啸给一下给拍成废墟,但整个楼体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止不住的震颤。 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包厢里变得更混乱了,破碎了一角的昂贵的小碗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刀叉和餐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叮咛声,点燃的烛台和吊灯落在地板上,燃起汹涌的火光。 但这间屋子主动烧不起来,因为下一刻,海水就挤破窗户的缝隙和破裂的墙壁,倒灌似的渗透进来,最开始是细小的水花,渐渐变成喷涌的水柱,冰冷的海水浇灌在燃烧的烈火之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没多久后整间屋子都被海水淹没了,原本温暖的榻榻米透着酷寒的凉意。 路明非的裤腿与和服的衣摆都被海水浸湿了,但他丝毫不在意,尽管湿漉漉的感觉不好受,但冰凉的海水也终于让路明非体内燥热的血液安分了一点。 路明非坐在混乱的和室与潮湿的海水里,默默的思考着某些事……他是在计算赫尔佐格的部下到达的时间,以及赫尔佐格会派谁来猎捕自己。 赫尔佐格一定会派人来找自己的,路明非百分之一百笃定。 那个老家伙已经坐不住了,“神”已经被复活了,可赫尔佐格却丢掉了过滤“圣骸”毒性的容器……赫尔佐格几乎不可能找到绘梨衣,哪怕那家伙碰巧找到了绘梨衣也不可能带走她,因为绘梨衣随身携带着能够麻痹听觉神经的仪器,她已经不会被那段诡异的梆子声给操纵了,而且此刻绘梨衣正待在某个实力强大的老人的身边,待在那人身边的绘梨衣绝对安全,路明非不喜欢再担心绘梨衣的安危。 不论是出于对自己的兴趣,还是出于对复活的“神”的迫切,赫尔佐格都一定派人来带走自己,也许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某种研究,也许他会对自己严刑拷问,要套出绘梨衣的下落……总之赫尔佐格要对自己下手,这场海啸制造的巨大混乱无疑就是最好的契机。 更值得路明非思考的是,赫尔佐格会派出谁来将他带走……赫尔佐格并不知道路明非换血的事,也不知道路明非已经失去了力量,此刻身体正处在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在那位阴谋家的眼里,路明非的实力仍是未知数,普通的猛鬼众精锐是不可能拿下卡塞尔学院的“S”级,带着黑色梆子的傀儡士兵也被路明非杀死过一只,赫尔佐格不大可能再让王将出面,风间琉璃这个选项也被排除了,即便赫尔佐格不知道风间琉璃和路明非的联盟关系,但风间琉璃和卡塞尔学院的人有接触的事已经被赫尔佐格知道了……而至于樱井小暮等其他猛鬼众的干部们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的实力显然都不如路明非。 其实路明非根本不需要因为这个问题儿童感到多么困扰,因为没多久后,随着水流破窗而入的那道黑影就明确的给出了路明非答案。 那人虽然是从海水中冒出来的,但他并没有身穿潜水服,从头发到一身昂贵的定制风衣,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但显然海水没有给那人造成多大的困扰,因为他的血统绝对优秀。 而当看清那人的脸时,路明非彻底怔住了。 “风间君?”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从窗户闯入屋内的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即便此刻屋子里的没有光源,视线昏暗,但路明非的夜视能力很强,那张熟悉的脸他见过很多次,几乎不可能认错。 黑暗的和室里,站在窗口的男人的视线也锁定了路明非,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目光冷漠又陌生,就像是没有听到路明非的呼喊一样,他没有回答路明非任何一句话。 那人似乎是确定了路明非的身份,迈开步子,一步步地朝着路明非的方向开始移动,步伐看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生硬感,就像是被遥控的机械。 “不……你不是风间琉璃。”路明非死死地看着那人的脸。 的确不是风间琉璃,虽然高天原放出消息说今天的庆典宴会邀请了某位特别来宾,所有人都猜测这位特别来宾是风间琉璃,但风间琉璃其实只在高天原匆匆现身了一面,和路明非交换了某些情报后,风间琉璃又赶在海啸来临之前离开了高天原。 这个时候的风间琉璃应该已经待在猛鬼众里,等待着赫尔佐格找上他……因为这时候的赫尔佐格需要风间琉璃这位极恶之“鬼”,路明非也需要风间琉璃去到赫尔佐格的身边,这是剧本的需要,风间琉璃是这场舞台剧里不可或缺的演员,缺了他,这场新“神”登基的戏码就很难演下去。 当然风间琉璃是不会再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给控制的,因为他那里也有路明非准备好的,能够麻痹听觉神经的装置。 春花间里,那人已经靠近了路明非的身边,路明非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身子猛然一颤,惊讶的表情爬满了他的脸庞。 “不是风间琉璃……是……源君?!”路明非的瞳孔皱缩,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源稚生?你是源稚生么?源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对方风衣内侧那件绣着灿烂花纹的衬里上,金色的女神手捧着大日从巨大骷颅的眼瞳中生出,寒泉与岩浆从她的脚下流淌而过……天照命,这是蛇歧八家专属于天照命命格的纹路,而源稚生就是蛇歧八家这一代的天照命! 难怪自己会把对方错认成风间琉璃,因为源稚生源稚女这对双胞胎兄弟拥有近乎一样的身高,也长着十分神似的五官,可以说风间琉璃稍稍涂抹一点妆容很轻易就可以乔装成源稚生,他们的不同更多集中在气质和眼神上……可黑暗的和室里一时间也很难看清气质和眼神,路明非在这里等待着赫尔佐格派来的部下,所以当一张顶着和风间琉璃极其相似的脸出现时,路明非当然下意识就把眼前的男人错认成了风间琉璃。 但源稚生此时的状态相当怪异,路明非的呼喊声不小,整间和室都能听到,但源稚生却没有给予路明非任何回应,他依旧置若罔闻地朝路明非移动着,就像是已经不认识路明非了,却把路明非当成了某种目标。 源稚生已经从蛇歧八家失踪好几天了,没有人知道他什么离开蛇歧八家,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天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风魔小太郎派出了风魔家大批的忍者打探源稚生的踪迹,但这几天里一直一无所获……这个站在当今日本黑道顶点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但此刻源稚生在这么敏感的时间节点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又以这么一副诡异的模样,这让路明非怎么能不心生惊愕与警惕? 但惊愕与警惕都没用了,源稚生并不会回应路明非的任何话,他是蛇歧八家的“皇”,本身就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血统与实力,况且现在路明非正处于虚弱期,如果源稚生真要对路明非做什么,路明非也绝对没有力量反抗。 不祥的预感真的应验了,在路明非的注视下,源稚生来到他的身前蹲下,尖锐的针管不知从哪出现在源稚生的手中。 源稚生的一只手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力道之大仿佛坚硬的铁钳,他禁锢了路明非的身体,而源稚生握着针管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扎向路明非的脖颈,一整管混浊的液体被全部推入到路明非的血管之中,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源稚生,肌肤被刺破的痛感倒是其次,困顿和麻木的感觉一阵阵的传来。 这是某种强力的麻醉剂,一针管的剂量大概能在短时间里迷晕一头犀牛,也许平常的路明非被推进一阵管的麻醉液还不至于瞬间晕厥,但换血后的路明非根本抵挡不住这种药剂的作用,倦意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大脑,意识一点一点的流逝。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路明非记得身体被源稚生扛在肩上,源稚生带着他从春花间的窗户一跃而出,这里是高天原的三楼,天空上乌云密布大雨滂沱,脚下是被海水淹没的城市与街道,路明非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 再一次醒来时就是现在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路明非睁眼时,他的视线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是这个世界本身暗了下来,路明非觉得他的脑袋上正被蒙遮一顶类似遮光面罩之类的东西。 路明非的前方有一个脚步声断断续续的来回响起,他的旁边是有一个人存在的,空气中传来腥咸又潮湿的味道,这是海水的气息,就和被淹没的东京一样,路明非推测这里应该离东京不远,或者就在东京城中……海水的腥味中夹杂着某些刺鼻的味道,像是某种药物又像是某种化学剂品,又或者两者都有,电子仪器的“滴滴”声在耳边回响着,以某种固定的频率。 路明非活动了一下身体,但能够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禁锢住了,应该是某种十分有韧性的皮条,路明非的双肩也被坚硬的重物给扣住,能够活动的部分大概也只有脖子和脑袋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视觉和自由都完全被剥夺,就像是被人死死按在砧板上的鱼肉,于是路明非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 下一刻,刺耳的警铃声传来,路明非明显能听到自己身前那人停下了脚步,他来到路明非的身前。 “你醒了啊!”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虽然路明非没有和这人对话过几句,但他却对对方的声音印象深刻……怎么会不记得呢,当然不能忘。 赫尔佐格。 路明非没有立马出声,刺耳的警报声被按停了,赫尔佐格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知道你醒了,你手脚上绑缚的牛头皮绳都有受力的感应器,你的脑电波也时时刻刻都在被我监测中。”赫尔佐格又一次重复,“所以不用想着装睡,你已经醒了。” “你是谁?”路明非声音嘶哑地问,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刻意保持冷静,路明非正在模仿被绑架却又强行保持镇定的模样。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我的身份实在太多了,天才的首席科学家、前苏联的军方少校、曾经的黑道至尊、未来的天命之人……”赫尔佐格用疯子般的语气说,“现在还没到披露这一切的时刻,这是场最圆满的舞台剧,只有在够份量的观众们都入席的那一刻,拉开最后的大幕才最具有震撼性。” 的确是符合这位疯狂科学家人设的一番话,赫尔佐格果然把路明非给绑了过来,就和路明非设想的一样。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绘梨衣在哪(二合一,求订阅!!!) “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一个人需要时刻认清自己的立场。”赫尔佐格声音里的笑意隐去,他沉沉地对路明非说,“以你现在的立场和处境,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向我提问的资格,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在卡塞尔血裔的时候,昂热那个老家伙没有教会你们认清现状和审时度势的觉悟么?”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才缓缓开口。 “不论你是谁,你也太小看我们卡塞尔学院和昂热校长了。”路明非说,“认清现状和审时度势是我某位废柴师兄最擅长的事,他大概是从我们副校长那里学来的,我们的副校长是个色鬼和混蛋,可我们的校长却是一位绅士和硬汉,昂热校长只教过我们拔刀战斗的技巧,还有屠龙者应该死在战场上的道理。” “真是个厌世的老头子,居然把这么悲观的想法灌输给年轻人。”赫尔佐格啧啧咂嘴,“看来在作为老师和教育家的角色上,我比那位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更称职,至少我教给我的学生的都是怎么爬上高位,怎么收服人心,怎么刺杀敌人,以及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这些实用的技巧……所以我的学生才能变成今天这样优秀的人才啊,女孩们都喜欢他。” “你的学生?”路明非怔怔地问。 “是啊,我的学生,风间琉璃。”赫尔佐格笑笑,“你们见过的对吧?你们都看过风间琉璃的歌舞伎演出是不是?那孩子是不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全日本最年轻的歌舞伎大师、日本牛郎界的王座、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的杀手……说起来我的学生真是被我培养成了十分出色的年轻人啊,我为他骄傲。” “风间琉璃的老师……你是王将!”路明非的声音里透着惊诧与满满的敌意,“我早该想到的,抓走我的人一定是王将!这种时候只有你会迫不及待对我下手,你绝不会放过我!” “哦?”赫尔佐格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感觉?” “从你派人围猎我们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你的目标是绘梨衣或者我,总之一定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所以你和那些猛鬼众的精锐部队才会绕过恺撒和楚子航,把矛头瞄准我和绘梨衣。”路明非缓缓地说,“我分明记得我把你给杀死了,可你现在还站在我的面前和我对话。” “哦,难道我的学生没有告诉你么?我可是‘恶鬼’啊。”赫尔佐格用自豪的语气说,“大家都认为风间琉璃那孩子是极‘恶’之鬼,但是在我看来,那孩子还太稚嫩了,他的‘恶’需要人来引导,比起他,我才更当的起‘恶鬼’这个称呼,因为‘恶鬼’这种东西本就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路明非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杀不死的东西。” “你错了,我曾经亲眼见过,那亘古而美丽的生命,它们是那样高贵,那样瑰丽,仿佛就是永恒最好的代名词。”赫尔佐格极有耐心地对路明非解释道,“你还太年轻,你见过的生命太少了,所以你无法理解,越是高贵的东西越是难以被杀死,就像埋葬了上千年的‘神’,经过岁月和死亡的蚀化,到了今天仍然会迎来复活的这一刻,‘神’之所以为‘神’,因为她拥有的力量是无穷的,‘神’本身也是不死不灭的。” “所以你才千方百计想要复活‘神’?”路明非问,“因为你向往‘神’的力量。” “向往那样伟大的力量有什么不对么?”赫尔佐格反问,“说白了,人的本质就是逐利的生物,谁能够拥有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谁就能享用更多的利益……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面对那份伟大的力量而无动于衷?” “昂热么?”赫尔佐格细数,“他不需要,他已经是世界最强屠龙者了,杀死‘神’这个世界上依然没人能撼动他,那个老疯子满脑子已经被复仇的念头给塞满了。” “还是说蛇歧八家?”赫尔佐格嗤笑一声,“得了吧,那些腐朽的愚民根本就不了解这份力量象征着什么,所以他们这么多年才龟缩在小小的日本,偏安一隅,他们做惯了土皇帝。” “意思就是你觉得自己才是正常人,为了得到更大的力量而不择手段,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当做可供踩踏的阶梯。”路明非说,“你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在你的眼里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于是你吃掉他们的血肉,榨干他们的价值,把所有人都变成累累的白骨,最后你踩着所有人的白骨,独自登上那座通天的巴别塔。” 赫尔佐格明显愣了愣,然后他轻轻鼓掌。 “真不敢相信,这是像你这样年轻的人能说出的话,你的悟性很深,风间琉璃都不如你。”赫尔佐格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称赞,“不得不说,你很懂我,年轻人,如果不是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我真想让你成为我的学生,和你分享我的硕果……我是真心的。” “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但是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要辜负你的好意,因为我并不打算成为你的学生,我也并不支持你的做法。”路明非低声说,“就像极费尽心思爬上了那座通天塔,你怎么知道那座塔顶是什么呢?也许不朽的力量到头来也只是某种虚无的东西,权利和地位这些都不是能被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很少有年轻人能在这样的问题上和我平等对话了,源家那对兄弟都太幼稚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的思想层面比他们更高,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一个共通的缺点,你们都太固执了。”赫尔佐格惋惜地说,“不过也对,你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很正常,毕竟这么深奥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看透的,一个王座只能容纳一个生灵,没有野心坐上去的人当然理解不了权力这种东西意味着什么。” “扯远了。”赫尔佐格紧接着又摇摇头,“我已经花了好几分钟和你解释了,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不介意花上一天一夜和你探讨这些,就像二十年前我和某人在冰天雪地里一边喝酒一边交换着彼此的野心,因为野心这种东西实在太庞大了,没有人分享的话,我也害怕这个不断膨胀的东西会把我撑爆。” “你这种人也会有害怕的东西。”路明非说。 “当然有,我恐惧寂寞、恐惧死亡、还恐惧平庸……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害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但是很遗憾,从二十年前开始,我就把自己看作一头巨龙,我一定会成为食物链最末端的存在。”赫尔佐格话锋一转,“小子,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或是牵着我的话头走,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人精,我愿意和你聊这么多实在是因为这么多年我已经等不及找到一个人倾诉了,你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因为你会动脑思考,我们其实很投缘。” 的确很投缘,其中一个人注定被另一个人杀死,这也是难得的缘分……路明非心想。 “但现在还远不到把所有尘封的往事都揭开的时候,我有点赶时间。”赫尔佐格说,“你这么说你能猜到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把你给夺过来,仅仅是因为我派去追杀你和上杉绘梨衣的部下都被你给杀死了?” “不,那些部下的性命在你的眼里不值钱,像吉北太郎那样的人牺牲多少个你也不会心疼。”路明非说,“你只在意‘神’,所以你派人突袭红井一带,然而你没有成功,可‘神’却已经苏醒了,于是你坐不住脚了,是么?” “如果这里是高天原,我真想点上两杯酒和你碰个杯啊,路君,明明你都不知道王将是什么人,可你却这么了解我,就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赫尔佐格忍不住感慨,“没错,‘神’忽然复活了,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因为这个时间比我料想的快上太多了……不过听你这么说,关东支部那些组长的失利和你们卡塞尔学院有关,是么?” “我怎么知道,我和我的几位师兄不是一直待在高天原。”路明非反问,“你不是从高天原把我抓过来的么?我人在东京,怎么会知道红井那边的情况?” “年轻人,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一些恩怨,但是我对你的印象不差,你不用和我耍滑头……”赫尔佐格忽然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算了,这也不是必须要探究的问题,‘神’已经复活了,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不重要,这个结果已经发生了,之后的情况我会到红井亲眼去看。” 路明非不动声色的沉默,在赫尔佐格看来,“神”的复活当然和他关系不大,毕竟卡塞尔学院是以屠龙为己任的混血种组织,在赫尔佐格的视角里,卡塞尔学院掌控红井是为了阻止“神”地复活……可他们失败了,“神”依旧复活了,并且比他计划的时间更加提前。 赫尔佐格怎么也猜不到,“神”是被老唐和夏弥唤醒的,而老唐和夏弥是受到了路明非的指使……所以归根结底,赫尔佐格怎么也想不到,复活“神”的恰恰就是他面前这个在他看来最不可能允许“神”复活的年轻人。 “今天不是你们和蛇歧八家谈判的日子么?”赫尔佐格问,“谈判的结果怎么样?”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这些么?”路明非反问。 “年轻人都喜欢嘴硬,我懂,但不用你说我也能想象到,你们今天谈判的结果不理想,对吧?”赫尔佐格用先知般的语气说,“你们带走了上杉绘梨衣,杀死了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还和我们猛鬼众的风间琉璃接触不少,以风魔小太郎那老头固执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原谅你们卡塞尔学院的。” “橘政宗不是我师兄杀死的。”路明非沉沉地说,“橘政宗是你杀死的吧,王将,你想挑起我们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之间的矛盾。” “是谁杀死的重要么?想一想,橘政宗在你们到来日本之后给你们几个造成了多少阻碍?这样的人被杀死了,你们难道不应该感到庆幸么?”赫尔佐格说,“或者哪怕我承认是我设谋让橘政宗‘被杀死’又怎么样?你们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但你们却有一个讨厌的共同点……你们都想要杀死‘神’,我为什么要同时对抗两个想要杀死‘神’的势力呢?那样实在太累了。” 路明非心中冷笑,他当然知道赫尔佐格这是在虚张声势,同时对抗两股势力太累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不论是正面对抗昂热还是正面对抗源稚生,毫无疑问结局都会是赫尔佐格被杀死,蛇歧八家已经脱离了赫尔佐格的控制,抛弃橘政宗这个身份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换句话说,赫尔佐格并不是主动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是被路明非逼到这一步的,但赫尔佐格还不明白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你们的谈判也许不欢而散,也许被海啸打断了,但我其实并不关心这个结果。”赫尔佐格低声说,“路君,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蛇歧八家妥协吧?” “我的性格?”路明非说,“你很了解我么?” “我不想和你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论,路君,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讲话不需要拐弯抹角。”赫尔佐格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蛇歧八家对你们提的要求,他们让你们交出楚子航、上杉绘梨衣和风间琉璃对么?但路君你肯定没有答应他们。” “所以呢?”路明非问。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你同时掌握这三个人的情报。”赫尔佐格贴近路明非的耳边,缓缓地说,“我没有蛇歧八家那么贪心,你的师兄和我那个不听话的学生我都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上杉绘梨衣在哪?”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章 路明非怒骂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你掀开我的面罩,你会让你看看我现在的表情。”路明非在面罩里翻了个白眼。 “不必急着对我露出嘲讽的表情,年轻人。”赫尔佐格不慌不忙地说,“我很想知道,你是真的深爱那个叫做上杉绘梨衣的女人么?” “是的,我爱绘梨衣,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对你撒谎也不想和你争辩。”路明非坦然地说,“不过你问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告诉你绘梨衣的下落,不论你对我严刑逼供或是威胁我把我给杀了。” “别急着对我放狠话,路君。”赫尔佐格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他轻声说,“不如先听听我的观点。” 路明非静了下来,赶时间的不是他,他不着急……况且路明非也的确想听听这个老家伙会对他灌输一些什么没营养的废料理论。 “曾经某位前苏联的科学家做过一个关于人性的实验。”赫尔佐格说,“他跟踪调查了一百位儿童,耗时了整整二十年,实验结果显示,往往一个人在小时候越缺乏什么,他长大了就会越渴望什么。” “有的人小时候家境困苦,为金钱所负累,所以年轻时他追求财富,有的人从小受尽了霸凌与欺辱,所以他年轻时博求力量或者地位,想通过这些东西找回童年缺失的自尊,有的人被生活和命运死死地舒服,所以他渴望自由,为了自由他可以奉献一切。”赫尔佐格缓缓地说,“还有的人,从小就特别特别缺爱,所以他年轻时总觉得爱情胜过世上的一切,他义无反顾的爱上别人,同时也渴望被爱,就像是可怜的蛾子,看到了一点点的火光,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为了那么一点温暖不惜把自己给烧死……” 面罩下的路明非愣了愣,他本以为赫尔佐格会继续给他重复什么没有营养的“食尸鬼”的理论,或是给他分析当前日本的局势……但路明非怎么都没想到,赫尔佐格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路君,你是哪一种人呢?”赫尔佐格用平和的语气说,“我调查过你的往事,都是一些很容易就能查到的资料,你小学开始就被你的父母寄养在你的叔叔婶婶家,你还有一个堂弟,你和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有多差,可在你婶婶家里,你从来没有得到过重视。” “这种情况一直从你的家里延伸到你的学校,你就读的是一所贵族中学,在你们班上,你从来都是混迹角落里的孩子,是个透明人。”赫尔佐格说,“你在你们班有个喜欢的女孩,可你从没有得到过她的青睐,你的初中三年始终被一个字贯穿始终,那就是‘衰’……我说的没错吧?” 路明非始终沉默着,不置可否。 “在你初中毕业后的某一天,你忽然改变了,我不知道促使你改变的缘由,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蜕变。”赫尔佐格缓缓地叙述着路明非的往事,“你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从一个怎么也扶不起的废物变成了一个发奋图强的好孩子,你开始发光发热了,这份辉光一直从你的中学持续到卡塞尔学院,所有人眼中的你都是无比优秀的,是楷模,你被赞誉和崇拜的目光包裹着,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追捧,你光芒万丈,对么?” 路明非依旧没有说话,但此刻沉默其实就意味着默认。 “其实比起现在的路君,我更好奇的是五年前那个怯懦的孩子,是什么让你从当初的衰仔变成了如今的精英呢?”赫尔佐格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路明非孜孜不倦,“你被万丈光芒笼罩着,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你都只能看见你的光彩,但你的内核呢?路君,真的有人见过真实的你么?” 此时赫尔佐格的语气不像是神棍,也不像科学家,更不像阴谋家……匪夷所思的,这个老人的语气在路明非听来居然像是一位……师者。 路明非沉默了,此刻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会被面前这个男人骗得团团转,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了赫尔佐格的本性,他也一定会被这个男人循循善诱的话术给蒙骗,或许赫尔佐格某天不再做科学研究了,去当个心理医生或是私家侦探也会很有前途,这个老家伙在剖析、洞悉人心的方面委实很有一套。 “撕开你的伪装吧,路君,不要逃避你内心的那个孩子。”赫尔佐格朗声说,“你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你从小就缺少那种名为‘爱’的东西,所以你追逐爱,你觉得爱情就是那团熊熊的火,为了那温暖的火团,烧光自己的一切也无所谓。” “你很了解我么?”路明非问。 “当然,路君。”赫尔佐格肯定地说,“虽然我说不上是一类人,但我们也是极其相似的,我们都极度缺乏安全感,想把某种东西紧紧握在手里,所以你用五年的时间让自己彻底蜕变,而我则用了整整二十年来做准备,你想要实现你的某种野心,我也想要实现我的野心……多么相似,多么雷同的经历啊!” “所以你说的这些和绘梨衣有什么关系?”路明非不解地问。 “当然有关系,我们都有追求的东西,你也有能为之牺牲的东西……但那东西不应该是爱情。”赫尔佐格用否定的语气说,“爱情的格局太小了。” “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格局够大?”路明非问。 “生命的……进化。”赫尔佐格缓缓吐出这句话,仅仅几个字,却仿佛有千钧重。 “是啊,生命的纬度,物种的变更……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东西,金钱是虚无缥缈的,地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也是虚无缥缈的……”赫尔佐格说,“这些都是人类对某件事物强行赋予的含义,只有假设这些东西客观存在,人类社会才能稳定的延续下去。” “你的意思是,金钱、地位、爱情……这些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路明非追问。 “不是没有意义,而是它们的意义太有限了。”赫尔佐格举例,“你会和富商谈金钱么?你会和总理谈地位么?你会和花花公子讨论爱情么?如果有人这么做就太愚蠢了,因为当你在某个领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这个领域里在别人看来再有价值的东西,对你也不再有吸引力了。” “路君,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人类,可我从二十年前就强迫自己要像巨龙一样思考。”赫尔佐格用手指点了点路明非的脑袋,轻声说,“在龙类的眼里,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爱情……统统都是狗屁,这些外物总有离开你的一天,只有自己力量才是绝对的。” “你握住了力量,就握住了属于你的权与力,思想、血统、种族……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永恒的!”赫尔佐格的音调拉高,语气也逐渐变得疯狂,“巨龙看待人类,难道不就和人类看待蝼蚁一样么?路君你是怎么看待路边那些芝麻大小的蝼蚁呢?它们拼命的生存、它们为了食物学会分工协作、它们争抢着能得到蚁后的青睐来繁衍后代……可哪天你忽然心情不好看它们不爽,你一泡尿就能把它们积累苦苦积累的硕果给毁掉,你一只脚就能轻易把他们全部碾死!” “路君你觉得公平么?当然不公平,人类和人类之间,物种和物种之间……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赫尔佐格的语气又重新回复平和,“这就是这个世界悲哀又残忍的真谛啊!” 真是一番慷慨激昂的精彩演讲啊,不得不说赫尔佐格的语气极富感染力,路明非觉得赫尔佐格这家伙如果去当教育家的话,成就大概都能比肩昂热校长了……前提是这家伙传播的东西三观正常的话。 以现在这个老家伙这副疯样……还是去当传销组织的宣讲师,或者邪恶教会的头目比较合适。 “所以你对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服我把绘梨衣叫出来是么?”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一定是绘梨衣呢?” “现在还不到对你解释这一切的时候,但有些东西告诉你也无妨,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赫尔佐格大方地说,“那个女孩是楔子,是阶梯……是踏上生物进化的最后素材,也是必要条件。” 赫尔佐格看不到的是,面罩里,路明非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对于路君你来说,上杉绘梨衣仅仅是你心爱的女人,但对于我来说,她是开启进化之门的钥匙。”赫尔佐格用无比诚恳的语气对路明非说,“心爱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个,但是钥匙却只有一把,个人的情爱和物种的进化……无需抉择,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我承诺,路君,当我登上世界的王座时,我会牢记你的贡献,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身边的人……你所有在意的人,我都会保留他们的性命。”赫尔佐格贴近路明非的面前说,“这是我最诚挚的邀请,路君,和我一起打开新时代的大门,崭新的时代不会再有腐朽的人类,你们将是未来世界绝对的贵族!” “一个人……仅仅只用你交出一个人,仅仅是牺牲一个女孩。”赫尔佐格的声音充满魔鬼般的诱惑力,“你可以拥有很多女人,你想要怎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替你找来!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等我登上了那个崭新的王座,世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可以与你共享!”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他强行遏制心中的愤怒,路明非当然知道赫尔佐格在骗他,这是这个男人最擅长的伎俩,他为你描绘出未来的美好蓝图,对你做出一切莫须有的承诺……但当一切真正实现的时候,他就会迅速翻脸,露出阴恶的爪牙,曾经帮他实现野心的人会被他第一个打入深渊。 蛇歧八家、猛鬼众和源氏兄弟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但这还不是令路明非最愤怒的,路明非最无法原谅赫尔佐格的一点在于……交出一个女孩?仅仅牺牲一个女孩?这个混蛋凭什么把这个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应当义正言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谁也不是生来就该被牺牲的,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赫尔佐格这种毫无底线的小人让路明非感到恶寒! 路明非沉默了良久,赫尔佐格也不催促,毕竟这么大的信息量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的确需要好好消化,赫尔佐格给足路明非时间来好好权衡。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对么?”片刻后,路明非对赫尔佐格问。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赫尔佐格的声音充满笑意,“但是当我登上世界的王座后,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说说看。” “你的人头。”路明非低声说。 “什么?”赫尔佐格愣了愣,路明非的声音太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你的人头。”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么?那么我想要你的人头,你不舍得给我么?” “你把你的人头给我我就告诉你绘梨衣在哪,原来绘梨衣是开启新时代的钥匙啊,我都没想过,那个女孩居然是这么伟大的东西!”路明非也笑笑,“不过现在王将先生你的人头就相当于是找到钥匙的藏宝图了,同样也是伟大的东西,为了崭新的时代,为了物种的进化,难道你还吝啬自己这顶狗都不愿意啃的脑袋么?” 路明非的话不可谓不狠毒,简直极尽尖刻之能事。 路明非本来就是仕兰中学的烂话之王,就连昂热都自称在垃圾话的方面比不上自己这位学生,变了性子之后路明非烂话就讲的越来越少了,只是在和芬格尔切磋的时候偶尔蹦出那么一两句,但底子还没丢。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 路明非的血(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惹到了路明非,路明非当然会反击,虽然他现在失去了力量,又被禁锢着不能动,但他的嘴巴没有被约束,语言这种东西也是颇具力量的,狠毒的话说出口就像是刀子扎在心窝上。 路明非笃定赫尔佐格不敢杀他,他一死去赫尔佐格就彻底失去了打开新时代大门的钥匙,这为啥阴谋家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也一朝尽化泡影。 对于赫尔佐格来说,现在还不是向路明非揭露一切的时刻,对路明非来说也一样……尽管当下还不能当面戳破赫尔佐格的诡计,但是狠狠骂一顿也能稍稍解气,这个老家伙满嘴的“物种的进化”、“崭新的王座”还有“世界的真谛”……但这些东西的前提都是要牺牲别人,最后却成全自己。 就好像看着一个人活生生的吃掉别人的肉,他满嘴血污地笑着,说这才是对的这才是对的,世界的本质奔就是人吃人……这种野兽似的行径让路明非感到恶心。 其实再赫尔佐格提到“缺爱”这个字眼时,比起小时候的自己,路明非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划过的是绘梨衣的身影。 以前的他缺爱么?或许吧,但其实他更多的是衰……他实在太衰了,衰成了一个死小孩,不会讲好听的话也不懂为人处世,以至于婶婶不待见他,堂弟不喜欢他,班上的同学也不爱和他玩。 但细想之下,以前的路明非真的一点爱都没有得到么? 他至少还有父母,虽然很多年没见面,但是会每年寄给婶婶家抚养费,还会偶尔写信给他,还有鼠鼠,虽然叔叔总是迫于婶婶的淫威,不敢过分关照路明非,但其实叔叔对他不错的,一直把他看成老路家的种,更不用说还有之后遇到的偏爱他的古德里安教授、护短的师姐诺诺、八婆的师兄楚子航、讲义气的老大恺撒、废柴但是鬼点子多的师兄芬格尔……孤独这个词早就不再是路明非人生的主旋律了,哪怕五年前他没有做那个预知梦,他的人生也注定会拥有这些。 绘梨衣才是真正缺爱的那一个……生活在逼仄的空间里,那个女孩的世界只有那么一个固定大小的方格子,Hello Kitty、小黄鸭和轻松熊,那个女孩的朋友都只是一些不会说话也不会交流的玩偶,绘梨衣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差,所以她一直很懂事,而她仅有的愿望也只是看看这个世界,那个女孩从小就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可是赫尔佐格……这个老家伙连这个女孩这么一点点渺小的愿望都要剥夺,这让路明非怎么能不震怒。 路明非无所谓赫尔佐格会不会被他激怒,他说出这番话就是要告诉对方,这个老家伙想要说服他成为吃人的“恶鬼”,但他做不到……老家伙的合作伙伴挑错了人! 路明非恶毒的咒骂过后,赫尔佐格并没有马上回击,也没有马上发怒,反而陷入漫长的沉默。 当然不可能是一时间受到了羞辱不知道怎么还嘴,也不是被骂傻了,赫尔佐格这种活了混迹了德国、前苏联、第三帝国和日本之间的老混子绝对见惯了世面,心理承受能力极强,论骂人这家伙肯定能比路明非骂出更脏的话来。 路明非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怎么突然就哑了,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他的视野,整个空间里只有某种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赫尔佐格陷入了一段冗长的缄默,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人忽然从这个房间里凭空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安静的氛围刹那间被打破,这笑声恣意而苍老,显然是赫尔佐格在发笑……这老家伙就像是疯了似的,经过一番羞辱的谩骂后不怒反笑,让人很是怀疑他是不是患有某种精神方面的隐疾。 “果然是这个回答么,果然是这个回答么。”赫尔佐格停下了笑声,语气变得无比平静,“我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呢,路君?因为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回答。” “你猜到了?”路明非说。 “是啊,我猜到了。”赫尔佐格的语气依旧平静,丝毫听不出怒意与愤恨,“我早就说过,这方面你和源家的那对兄弟一模一样,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变通,固执的要死,总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坚持,简直毫无道理,。” “绘梨衣她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路明非话音未落就被赫尔佐格给打断。 “够了,不要反驳我!”赫尔佐格震怒地大吼,“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反驳我!” 原本语气和情绪都十分平静的赫尔佐格突然变得狂躁无比,就像是精神分裂患者忽然切换到第二个人格似的,他狂怒地冲路明非咆哮,路明非的视野被面罩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能通过语气想象到那个老家伙狰狞的表情。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赫尔佐格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用嘶哑的嗓音低吼着。 在赫尔佐格低声谩骂的同时,路明非听到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赫尔佐格以疾快的速度离开了他,又马上以疾快的速度走了回来,似乎是去取什么东西了。 然后就是刺耳的尖啸声,那是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 啪! 狠狠的一道鞭挞声,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面罩之下的路明非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皱,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抽到了自己的胸口,应该是一根犀利的皮鞭,力道很重。 “神”的复活、绘梨衣的丢失和自己的态度终于让赫尔佐格这家伙失态了,想必这个老家伙的心态已经快要崩溃了,于是终于忍不住对路明非出手。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赫尔佐格恶狠狠地咒骂着,每叫骂一声,就会抡圆了鞭子,重重地抽打在路明非的皮肤上,赫尔佐格每抽打一下,路明非的皮肤就会绽开一道崭新的伤口,鲜血飞溅。 一下、两下、三下……最少连续抽到了三十多下三十多下,赫尔佐格是卯足力气挥鞭的,这也足以见得他这些天有多么憋屈,心中究竟积攒了多少怒火。 路明非的身上已经皮开肉绽了,凌厉的伤口纵横交错的排列在他胸前和腹部的皮肤上,换血已经让路明非的状态十分虚弱,按理来说他此刻应该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可路明非仍然是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赫尔佐格,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每每被抽打一次,路明非就在心里默念一次这个挥舞着皮鞭的老人,似乎是要把这个名字死死地烙印在辛苦心里,面罩下,路明非的眼神就像是寒铁一样冰冷。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来准备这一切,你知道么!”赫尔佐格咆哮着,不停地挥动着皮鞭,“而你呢,仅仅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忽然冒出来破坏这一切?你有什么资格!” 赫尔佐格的力道渐渐减轻了,但他也绝不会让路明非好受,用鞭子抽打路明非的动作忽然停止了,赫尔佐格从身旁的桌上不知拿了瓶什么化学试剂,浇灌在鞭子上,继续猛抽路明非的身体。 “嘶!”路明非终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细密的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 路明非心里暗骂这老家伙真狠,他不知道赫尔佐格往鞭子上加了什么,但这液体接触到他身上伤口传来的触感既像是酒精、又像是辣椒水、甚至可能是浓硫酸……路明非觉得他的皮肤和血肉都快被腐蚀穿了,痛感简直渗透进了他的骨髓里。 “痛么!很痛么!痛就对了!”赫尔佐格冲路明非震怒地大吼着,一下下地挥鞭,“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以为上杉绘梨衣是你的?你以为那个女孩是你的?”赫尔佐格的音调拉高到都破了音,“不!她是我的!那个女孩是我二十年前就准备好的!那是我要向至高无上的‘神’准备的东西!那是我的祭品!我的祭品,你懂么!” “你把我的祭品给偷走了,还给我!把那个女孩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赫尔佐格已经语无伦次了,“你这个小偷!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 赫尔佐格已经没有力气抽打路明非了,他前前后后一共挥鞭了接近一百下,路明非正面的身体上鲜血淋漓,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赫尔佐格毕竟已经老了,他没有年轻人的体力,一股劲的宣泄怒火让他本就腐朽的身体倍感疲惫,此刻他正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 赫尔佐格显然还没有解气,仅仅是一顿抽打远远不足以消解他心中的愤怒,可他也没有力气再挥弄皮鞭了了,于是赫尔佐格朝路明非扑了上去,用手指划破路明非的皮肤,用牙齿撕扯路明非的伤口,然后吮吸他的血液,就像是一个咳血的恶魔。 而面罩下的路明非正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这一切,赫尔佐格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不算什么,因为这个老家伙的反应带给路明非的精神上的快意更甚。 果然如同路明非想的一样,赫尔佐格准备了二十年、谋划了二十年的计划被打断了,“神”提前复活了,可是作为“容器”的绘梨衣不见了,局面已经完全失控,就像是一个科学家花费几十年好不容易做出的研究成果被别人窃取了,他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精力、付出了一切,到头来一切的幻想、一切的野心却都成了泡影,他当然愤怒,他当然崩溃,他当然……恨不得要杀死路明非! 但赫尔佐格不能也不敢真的动手杀人,因为一旦路明非真的死了,绘梨衣的踪迹也就无处找寻了,这也意味着赫尔佐格将彻底失去得到“神”的力量的途径。 趴俯在路明非身上的赫尔佐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猛然起身,然后路明非就听到前方传来吧唧嘴的声音,像是赫尔佐格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不对……不对!”赫尔佐格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惊讶,“这是什么味道?这是什么味道?你的血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面罩下,赫尔佐格看不到路明非的表情,此刻路明非的嘴角正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赫尔佐格,这个自诩掌握着一切的阴谋家,正一步一步的、缓缓接近路明非为他布置的陷阱里。 “你抓了我这么久,就没有在我的身体上做一些研究?”路明非反问,“王将也有这么疏忽的一天?还是说我根本引不起王将大人的兴趣?” “你以为你来了多久?不算我和你对话的时间,你在我的研究室里前前后后只待了不到五分钟。”赫尔佐格忽然一击掌,“你提醒我了,你身上确实有好几个让我很好奇的地方,一时间被你这小子牵着话题走,又被上杉绘梨衣的事冲昏了脑子,一直都忘了问。” “我居然失态了,我太心急了,你在我的手里,那日本的局面就还在我的掌控中。”赫尔佐格喃喃自语,“对,不需要着急,一切都还来得及,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对我造不成威胁,我依然会是最后的赢家。”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路君,你真是能带给人无穷的惊喜啊,我现在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你。”赫尔佐格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运筹帷幄,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是还不着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浑身这些凸起的血管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血,怎么透着一股熟悉又辛甜的味道?” 赫尔佐格取来一根针管,扎破了路明非的皮肤,取走了满满一管的血。 “稍等我一会儿,三分钟。”赫尔佐格疾步走远,“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 师兄们的任务(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在积水的东京街道上飞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快艇。 这辆快艇是他们在离开高天原不久后就发现的,当时恺撒和楚子航还有风魔小太郎三位蛇歧八家的家主在一起,有一支猛鬼众的小队在歌舞伎町街道西侧的街道上徘徊,碰巧被这几位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的强者发现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那支猛鬼众的小队很不幸的丢了交通工具,还被绑在重物上,沉进了好几米的积水中。 恺撒和楚子航准备前往路明非交代的位置,而东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蛇歧八家的三位家主自然要先回到家族里安抚人心然后召集人手重整旗鼓再出动。 风魔小太郎几人已经被路明非拉拢了,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已经正式结盟,原本秉持着尊老爱幼分原则,于情于理恺撒和楚子航都准备把这艘快艇谦让给拥有蛇歧八家的家主们……毕竟家主们穿着繁冗的和服,而且其中有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还有一位美丽的妇人,让这三位地位尊崇的家主们在东京漫水的街头展现他们的泳姿似乎太有失风度。 况且恺撒可是卡塞尔学院出名的游泳健将,他的自由泳在国际赛事上都有名次,楚子航的游泳课成绩也不错,在大一的时候,为了和路明非一同执行三峡的水下任务,楚子航专门锻炼过水性,所以让他们两个用泳技来征服被海啸肆虐的东京,恺撒和楚子航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他们礼貌的谦让却被风魔小太郎给婉拒了,风魔小太郎表示快艇还是留给恺撒和楚子航吧,他们并不需要,正当恺撒感慨这位老家主在这个年纪居然还有这么充沛的体力和这么不服输的雄心壮志时,他们的头顶恰好传来“呼呼”的风声。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抬头,然后同时一愣……一家黑色的直升机像黑色的大鸟似的接近他们的坐标,他们在他们的头顶盘旋,直升机把绳子和悬梯扔到他们的面前,风魔小太郎三人沿着悬梯爬上飞机后,直升机带着三位家主扬长而去,甚至都没人对他们挥手作别。 被丢下的恺撒和楚子航看着脚下的快艇,发呆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这才想起来……那三个人压根就不是什么需要被谦让的老人和妇女啊,这整个国家都是人家的地盘! 等待蛇歧八家的三位家主离开后,恺撒驾驶着快艇在街道的积水上驰骋着,其实逼仄的商业街不太适合在宽阔水面行驶的快艇,但恺撒不论是帆船或者快艇都是一把好手,这都是他从小就玩腻了的东西,狭窄的路段或是水中的障碍物根本就难不倒他。 “这就是龙类的力量么?”恺撒看着满目疮痍的建筑与街面,“这座城市还真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不是普通的龙类,那是一位皇帝。”楚子航纠正,“但这也仅仅是那位皇帝刚刚苏醒的力量,难以想象她巅峰时期有多强悍。” “也许轻易就能让半个日本岛从卫星地图上消失吧。”恺撒忍不住感慨,“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国家,却藏着这么多怪物,原本以为那个上杉绘梨衣的女孩的力量已经是异类了,没想到接下来我们真会碰上比异类还要棘手一百倍的东西……我说这种力量已经是神话级别的吧?” 的确是神话级别的力量,短短的时间里,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地质和气候环境都发生了剧变,前所未有巨大的元素乱流笼罩着整个日本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严气息,每个混血种都能感受得到……那是“神”的威压。 那个被封印了几千年的、古奥而高贵的生灵,正在缓缓苏醒过来。 “不是我不信任路明非,我也曾见证过那个家伙制造出无数的奇迹……但这一次的级别你又要,路明非真的有把握解决这么棘手的生物么?”恺撒低声说,“哪怕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能够杀死‘神’,可如果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应验了,一旦‘神’没有被彻底杀死……日本这个国家毁灭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成功或者失败,这些都交给路明非吧,‘神’已经复活了,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这个选择了。”沉默了片刻后,楚子航缓缓摇头,“路明非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要做,‘神’不是需要我们顾虑的目标,现在我们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到路明非指定的位置就行了对吧?”恺撒问,“路明非还有交待接下来的事情么?” “没有,他只对我们交代了需要到达的目标地点,剩下的事我们到了地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楚子航说,“恺撒,你的‘镰鼬’没问题吧?” “已经是开启状态了。”恺撒淡淡地回应,“在扮演牛郎的时候,工作归工作,但一旦出了高天原,我不会放松警惕。” 在楚子航出声提醒之前,早在和风魔小太郎三人分别的时候,恺撒“镰鼬”的领域就已经展开了。 其实这种情况下动用“镰鼬”的能力绝不好受,因为恺撒张开“镰鼬”时,听觉的敏锐程度能够堪比绘梨衣,而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海潮的浪声,还有人们的哭喊声,蛇虫鼠蚁攀附在高楼的废墟上发出人类听觉无法察觉的频率的声音,然而这些声音落在恺撒的耳里却清晰可闻,就像是一群受到了惊吓的猛兽在荒原上逃窜,又像是深渊中传出的魔鬼的低吼。 他们前方和后方的路口都传来雷鸣般的声音,那是和他们一样的一艘艘快艇,排量很大,都牟足了马力,正在迅速向他们逼近。 “有一群小虫子,跟在我们身后。”恺撒对楚子航提醒道,“前面的路口也有。” “感受到了。”楚子航点点头,“我们被好几股杀气包裹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 那必然是猛鬼众的追兵,猛鬼众不可能放弃监视高天原,但他们也不会太过靠近高天原,于是就排布在新宿区各个必经的路口,等待着恺撒和风魔小太郎等人的现身。 以风魔小太郎为首的三位家主乘坐蛇歧八家的直升机离开了,或许猛鬼众也没想到,在这样猝不及防的劫难下,分裂严重的黑道宗家还能做出这么快的反应……不过他们成功堵到了恺撒和楚子航,如果能把这两个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业留在这里,对猛鬼众来说也绝对是意外的收获。 “抓紧栏杆!”恺撒大吼,“做好准备,马上就来了!” 恺撒提醒楚子航的同时,一手猛地拧动油门,一手狠狠地扭转方向盘……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急弯,游艇咆哮着加速拐弯,这绝对是疯子才会做出的行径,没人会在游艇拐急弯的时候加速,这么做既容易侧翻,又容易让驾驶员失去对游艇的控制,但恺撒却信手拈来地完成了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他就好像把脚下的游艇当做跑车来操纵,刚刚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 围堵在前方路口视野盲区的猛鬼众成员们都拿枪指着路口的弯处,他们计算的很精准,枪口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几乎排满了正常驾驶员驾驶游艇的拐弯路径。 但当快艇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每个人都惊呆了……因为那辆快艇,几乎是贴着路边的建筑墙壁拐弯的! 而且以疾快的速度! 这个游艇上的驾驶员绝对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职业的驾驶员都无法百分百完成这样的操作,更何况这是在一场追击战的生死关头! 猛鬼众的人下一刻就意识到了,他们已经暴露了,因为恺撒的言灵是“镰鼬”,那家伙用“镰鼬”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才会以这么冒险、这么疯狂的姿态驾驶快艇过弯。 但现在察觉到已经晚了,猛鬼众的精锐们移动枪口分方向,追着恺撒的快艇射击,子弹击打在快艇末尾的栏杆和船身上,激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追!”一名猛鬼众的小头目高声下令,“跟上他们,前面还有我们的人,蛇歧八家现在没有精力顾及这边,东京已经被我们猛鬼众占领了,他们不论往哪逃都是死路,只要逼死在他们后面,最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此刻猛鬼众的精锐们就像是扑食的猎豹,他们的手中端着霰弹枪或是卡宾枪,腰间挂着的长刀拖在街道的积水里,在水面划开一条条白色的轨迹。 “还不到时候,等敌人更集中一些再动真格。”恺撒忽然扭头,把一柄银色的沙漠之鹰拍在楚子航的手里,“屁股后面那些拿枪瞄准我们的棘手的敌人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我记得你的射击课也是‘A’。” 楚子航沉默的接过沙漠之鹰,娴熟地给手枪更换弹夹、然上膛、然后甩枪把身后一名瞄准他们的猛鬼众枪手给爆了头。 楚子航的射击技术的确稍逊于恺撒和路明非,但也绝对在一般的水准之上……王牌专员怎么可能在枪术这么重要的方面有短板?只是楚子航的言灵太强了,掩埋了他在近身战和枪械操纵上的光芒。 恺撒也时不时的甩出两枪,弹无虚发……他带了两把沙漠之鹰,射击是他的强项,双手持枪对加图索家的少爷也不成问题,只是现在他需要一手操纵游艇,仅剩的一只手来射击,所以恺撒塞给了楚子航一把沙漠之鹰,一心两用的难度很高,但学生会主席此刻潇洒的姿态俨然说明他能同时完美驾驭快艇和手枪。 恺撒望向前方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前方一百米左右的路口两侧的建筑上聚集着上十名猛鬼众的精锐,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恺撒驾驶的快艇从那条必经之路上经过。 “靠近也不用为那些人浪费子弹。”恺撒低声对楚子航说,“枪击对那些人没用。” “能够猜到。”楚子航点点头,他的目光也盯着前方,“那里传来的气息很强烈……像是一群渴血的猛兽。” 如果是普通的猛鬼众部队还不至于让恺撒和楚子航如此忌惮,但恺撒的“镰鼬”带回了那些人的心跳声。 那是怎样激烈的心跳,就像楚子航说的,像是猛兽,或者像是异人……总之绝不可能是普通人类,那些家伙的心跳每秒钟跳动的频率接近四百下,心跳声甚至透出了体外,就像他们的胸膛中在敲响一面面战鼓,在医学上,这样异常的心跳能直接撕裂心肌,鲜血会像涌泉似的从心脏中喷出。 快艇的全速很快,一百米的距离不到三秒就接近了,近距离下,恺撒和楚子航看清了那些猛鬼众战士的皮肤……紫黑色的血管在他们的皮肤下暴凸,那些人的脖颈和耳后都长出了细密的青白色鳞片。 的确不是普通的猛鬼众精锐,这些人都注射过“猛鬼药剂”,他们体内龙血的比例已经远远超出了血统临界值,强大的龙血给予了他们强大无匹的肌体力量,却又影响了他们的神志……的确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这些人更像是野兽,嗜血的本能操控了他们的意志,所以他们不持枪也不持刀,用锋利的异爪撕裂猎物才能满足他们猎杀的快感。 “楚子航!”恺撒暴喝,“就是现在!” 不需要详细的交流,恺撒和楚子航的默契早就到了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话就能心意互通的地步。 全速前进的快艇上,楚子航和恺撒背对背站立着,将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恺撒看着前方的道路和从头顶建筑一跃而下的那些龙化都猛鬼众战士们,而楚子航则死死盯着后方紧追着他们的十几艘快艇。 下一刻,“暴血”、“君焰”,同时爆发! 奔腾的血液在血管中涤荡,带来的是超越极限的肌体力量……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黑色的气旋在虚空中形成。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三章 生死追击(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的气流漩涡缓缓开裂,绯色的火龙从气旋的中心凭空冒出,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和奇热的高温,冲撞出超过五十米的距离,沿路的水面都因为这炽热的温度而沸腾。 恺撒他们身后跟着的猛鬼众的十几艘快艇、上面载着的精锐部队、还有那些人朝恺撒和楚子航射出的子弹全部被这条火龙吞没。 快艇的发动机和油箱被火焰包裹,剧烈的高温让易燃的汽油迅速汽化,一组组油箱被撑到炸裂,剧烈的爆炸声一道接一道的响起,火光在黑夜中涌现,照亮了一座座浸在海水中的建筑,就像在破败城市里盛开的一束束璀璨的烟火。 猛鬼众的精锐部队在火焰中扭动挣扎,就好像被扔进沸水里的青蛙,一个个想要从油锅中跳出来,他们拖着燃烧的身体争先恐后地往海水中跳去,这是求生的本能,但“君焰”早就把他们的重要器官融化了大半,所有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更何况水面的温度也被楚子航的火焰加热,温度无限接近于一百摄氏度,这些猛鬼众的精锐就好像从煎锅跳进了煮锅,无力地沉入茫茫的黑水之下。 来自后方的威胁被解决了,与此同时,恺撒的“暴血”成功开启,巨大的蝙蝠状妖怪在半空中发出令人战栗的尖啸,它们的身体呈现为触目惊心的血色……这些妖怪是是“吸血镰鼬”,日本神话志怪异谈中的风妖。 “镰鼬”原本是无形的,在游艇靠近那些猛鬼众的龙化战士之前,恺撒就已经将空气中的“镰鼬”聚集在了他和楚子航的周围,此刻在“暴血”的作用下,“言灵·镰鼬”进化为“言灵·吸血镰”,这些风妖的身体迅速膨胀又瞬间显性,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重重鬼影。 猛鬼众的战士明显被这些突然出现的镰鼬群给惊到了,他们从建筑的顶端扑向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快艇,落下的身影还停留在半空中就遭到了这些巨型怪物的骚扰与拦截,他们其中少数几个挣脱了镰鼬的围堵,落在了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快艇上,更多的人落进了水里,但毕竟是被药物提升过血统后的战士,这点程度的威胁并不致命。 然而恺撒依然没有让快艇减速,油门仍然是拧死的状态,这是超过每小时三百五十公里的疾速,甚至能够比肩某些超级跑车,而前方赫然便是一栋宽厚而高耸的摩天大厦,以这艘快艇的全速,如果不及时拐弯的话绝对会撞上摩天大厦的楼面,而结局毫无疑问会是船毁人亡。 恺撒已经看到了矗立在前方的巨大黑影,但他依然不转向也不减速,操纵快艇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楚子航!”就在快艇接近那栋摩天大楼的时刻,恺撒猛然高呼,“就是现在!” 生死一线的时刻,恺撒和楚子航猛然从快艇上跳了起来,“暴血”给予了恺撒惊人的弹跳力,他在半空中抱着刚刚释放一发“君焰”还没恢复过来的楚子航的身体,两人一起跃过了快艇的栏杆……这需要对时机的相当精准的把控,再晚一分他们就来不及从快艇上脱身了。 那些落在快艇上的猛鬼众的战士们还在对着恺撒和楚子航跃起的方向挥舞着利爪,表情狰狞得似乎要撕开他们的身体,吮吸他们的血肉,嗜血的本能已经掌控了他们的神志……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太投入了,注意力全都放在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个珍馐美食的身上,以至于他们注意到快艇前方那栋巨大的高楼时,再想逃走就已经晚了。 快艇带着几名猛鬼众的战士一同冲向漆黑而坚硬的大楼。 惯性带着恺撒和楚子航在水面上滑行了相当一段距离,激起阵阵白色的水花,以这么巨大的速度落在水面上其实和落在水泥地上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恺撒和楚子航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被蹭破了,骨骼和内脏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和那些仍在快艇上的猛鬼众的战士比起来,他们的损伤简直不值一提。 快艇携带着猛鬼众的龙化战士和巨大的怠速冲狠狠撞向摩天大厦的墙壁,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又是一朵耀目的礼花盛开在这个混乱的夜晚,爆炸卷起汹涌的火光,将快艇之上猛鬼众战士们的身躯给吞噬。 其实在快艇撞上大楼之前,有少数几个猛鬼众的战士反应了过来,从快艇上迅速跳下……但是依然完了,他们无法从巨大的惯性中脱身出来,从快艇上跃出之后,他们依然以疾快的速度狠狠撞在摩天大楼坚硬的墙壁上,被反作用力拍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肉泥。 恺撒和楚子航在水里翻滚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下,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感受身体的痛楚,夜来不及心有余悸或是庆幸劫后余生了,因为之前落水的猛鬼众的人战士们正迅速朝他们两人的方向游来。 “往建筑上走!”恺撒大声对楚子航说,“速度要快,在招到立足点之前在水里被围住脚麻烦了!” 说罢,恺撒和楚子航一同朝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幢建筑游去,生死的危机面前,两人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游泳本就是恺撒的强项,在“暴血”后他的速度就更快了,而楚子航也游出了远胜他游泳课体测时的成绩。 但猛鬼众的战士们的泳速同样不慢,他们之中也有擅长水性的,况且他们都注射过“猛鬼药剂”,就好像职业的运动员注射了兴奋剂,此刻死死地追逐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就好像对猎物穷追不舍的狼群与豹群。 恺撒先于楚子航一步游到了建筑,他从水中腾身一跃,双手抓住了建筑的边沿,然后使出强大的核心力量,爬上了建筑的平台。 楚子航稍稍落后于恺撒,此刻也接近建筑的附近了……但糟糕的是,另一名猛鬼众的战士也来到了楚子航的身后,他的速度甚至比楚子航更快,和楚子航之间的距离正在无限拉进。 楚子航登上平台还需要时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差来算,在楚子航攀登到一半的时候,这名猛鬼众的悍将就已经能够触碰到楚子航的身体,但他绝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碰一碰楚子航,只有逮到机会,这名被体内的龙血操控的狂躁战士绝对会撕裂楚子航的后脖颈! 如果楚子航此刻扭头,和对方单打独斗的话,这名猛鬼众的战士未必是楚子航的对手,即便他注射了“猛鬼药剂”,但楚子航在捉对厮杀方面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么做绝对是得不偿失的,这样只会浪费掉更多的时间。 在一场追击战之中,时间就是最宝贵的因素……哪怕楚子航经过一番搏斗,能在水中解决这名猛鬼众的悍将,但接下来他就会被后方更多的猛鬼众战士们给包围,那才是真正的绝境,哪怕楚子航的战斗力再强,在水中被这么多龙化的士兵给缠住也很难逃出生天。 楚子航贴上了建筑的墙壁,接下来他就能往恺撒所在的平台攀爬而去,而与此同时,那名猛鬼众的悍将也来到了他的身后,那人伸出尖锐的利爪,爪尖马上就要刺进楚子航的后脑里。 然而下一刻,鲜血飞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一只皮鞋的鞋底印在了那名猛鬼众悍将的脸上,坚硬的鞋跟朝那人的下巴狠狠踩去,那名猛鬼众水性最好的战士连脑袋带身体一起被踹进了水里。 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到了楚子航的眼前,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抓了上去,恺撒用尽全身力气,把楚子航的身体从水里拉了起来。 毫不迟疑,登上平台的楚子航第一时间就开启了“暴血”。 楚子航迅速扭头,“君焰”的领域展开,数倍于之前的巨大黑色气旋在他的身前缓缓转动,在那些猛鬼众的战士们靠近建筑平台之前,黑色的气旋无声的裂开。 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水面,火风压得水里的猛鬼众战士们再无法寸进,躁动的龙血不仅带给他们强大的肌体能力、嗜血的本能,同时还增强了他们对危险气息的感知能力……火光涌现的那一刻,他们都从那个站在建筑边缘的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的气息。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往水底深处潜去,但是根本没用,因为下一刻巨大的火柱就降临在水面的上方,明艳的火光和炙热的高温将他们和积水一同笼罩,水面被击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空洞,黑色的积水被照耀得像晚霞一样一片通红,所有猛鬼众战士们的身体都被吞噬其中。 那些龙化的黑影在刺眼的火光中狂扭,就好像置身于硫磺池重的群蛇,苦苦挣扎,他们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但声音很快又被海水汽化的“滋滋”声给淹没。 终于,跟在他们身后的所有敌人都被彻底解决了,楚子航在解除“暴血”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坠去。 宽阔的胸膛和臂膀撑住了楚子航的身体,恺撒把楚子航慢慢放在平台上,让他缓缓坐下。 “还好么,你的情况?”恺撒低声问。 楚子航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有些失神。 恺撒低头,当看到了楚子航脖颈上那些还没消退的青黑色鳞片,还有皮肤下紫黑色的血管时,恺撒的表情立马变了。 “不要告诉我你的血统已经失控了!”恺撒掏出沙漠之鹰,顶在楚子航的太阳穴上,“回答我,你在狮心会的副手叫什么!” “兰斯洛特……和苏茜。”楚子航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缓缓地说,“血统还没有彻底失控,是‘暴血’和‘君焰’同时使用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我还有时间,至少能撑到路明非解决掉赫尔佐格。” 听到楚子航的回答,恺撒长舒一口气,他被浸湿的后背一半是海水一般是冷汗。 恺撒收起沙漠之鹰,哪怕楚子航真的血统失控他也不会朝着楚子航的脑袋开枪,因为他们是从水里游过来的,枪管和火药已经被海水打湿了,现在开枪的结果很可能是哑火甚至是炸膛,恺撒用手枪指着楚子航的太阳穴更多是下意识的威慑行为,如果楚子航真变成了那种被龙血操控的怪物,那恺撒的处境也危险了。 哪怕恺撒把“暴血”推进到二度,依然不可能战胜龙化后的楚子航,不仅是近身格斗上的差距,归根结底,“镰鼬”和“君焰”在破坏力上的差距实在太巨大了,哪怕“镰鼬”进化成“吸血镰”后也一样。 趁着楚子航恢复体力的时间,两人终于时间好好打量一下这座被巨大海啸变成近乎废墟般的城市。 分明不久前东京还是歌舞升平的繁华大都会,现在整座城市都漆黑一片,以往霓虹和射灯跳跃的高楼像是破败的巨人一样伫立在层层的黑色海潮中,积水之下淹没着无数的豪车与巨石,大自然的力量真的很轻易就能摧毁一个文明,来回往复的海浪拍打在城市的残垣断壁上,腥咸海风从日本海一路吹到东京城的西面,笼罩着整座城市。 恺撒他们已经从新宿区来到了千代田区,原本热闹的秋叶原一半被淹没在海水以下,好像被遗弃了上千年,东京晴空塔依旧在城市的中央高耸,却已经失去了任何光芒,千鸟之森中苍茫的古树群一片东倒西歪,海风吹动着婆娑的树叶,似乎是这座城市发出的悲怆的哀鸣。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楚子航缓缓起身,“可以动身了。” “你确定么?”恺撒问,“别勉强自己,游艇已经没有了,接下来得靠我们自己游过去,不过好在距离已经不远了。” “我的身体没关系。”楚子航平静地说,“路明非应该已经开始和赫尔佐格交涉了,我们没有时间耽误了。” …… 直升机呼啸着降落在东京气象局大厦的楼顶。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四章 神经病和副校长(二合一,求订阅!!!) 这架看似普通的不同再普通的黑色直升机上载着的却都是这座城市的大人物……东京的知事,知事的秘书,还有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专家”,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冒着雨,匆匆忙忙地跑上天台,然后就看着东京的知事大人在一个银白发的老人面前如同一个人学生般被教育得连连点头。 “演讲词太无力了,你这么绵软的说辞怎么能煽动民众的情绪?怎么能直击他们的心灵?怎么能让群众和你达到共情呢?。”银白发的老人拿着一沓草稿纸,以师者般的口吻对小钱形平次说,“在句子前多加上几个‘事实上’,把演讲词词里所有的‘应该’、‘也许’和‘可能’都替换成‘一定’、‘的确’和‘必然’。” “是。”小钱形平次恭恭敬敬地回应。 “多用祈使句,少把罪责往自己身上归咎。”银白发的老人继续说,“不要把别人的罪孽都变成自己的罪孽,自己犯下的过错勇于承认后再加上一句‘但我确信未来如何如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小钱形平次忍不住对老人鞠躬。 “最后,这虽然是一场演讲,但也是一篇安抚民心的道歉信,灾难还没结束,现在人心惶惶的,民众没有那个闲心听你讲你以前的政绩喝小钱形家的历史。”银白发老人微微皱眉,“把稿子编的简短一点,语言再精炼一些,这篇演讲稿的力度会更重。” “是!”小钱形平次已经对老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您这学到非常多的东西,您就是我的老师,让我受益匪浅!” “知事大人?”宫本泽愣住了。 “校……校长?”宫本志雄也愣住了。 银白发的老人当然就是昂热,也只有昂热才拥有如此强烈的教育家气场,能够让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同时肃然起敬。 “哦,我对你们有印象。”昂热望向宫本泽和宫本志雄,点头示意,“宫本家的孩子么?虽然你们不同届,但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啊。” “是。”宫本泽朝昂热深鞠躬,语气毕恭毕敬,“卡塞尔学院81级,‘炼金化学’系毕业,曾经听过校长的《炼金术引论》这门课,受益匪浅,曾得到过导师奖学金。” “校长。”宫本志雄也以同样的姿态朝昂热深鞠躬,俨然一副学生拜会师长的模样,“卡塞尔学院95级,‘实用炼金’系毕业,曾经有幸选上过校长的《龙族谱系学》地课程,很荣幸,得到过校长的嘉奖,还曾得过校长奖学金。” “不错。”昂热满意地冲两个在他看来都是年轻人的学生点点头,然后他又扭头望向小钱形平次的秘书,“你呢?我对你也有印象,你应该也参与过我的课程吧?” “是。”小钱形平次的秘书点点头,同样对昂热深深鞠躬,“千雪尤姬,犬山家家臣,卡塞尔学院99级,‘龙类历史学’毕业,曾经在学校地辩论赛中得到校长的点评,成为那一年度卡塞尔学院最佳辩手,真是莫大的光荣,至今记忆犹新。” “原来是阿贺的部下啊,真是精明的女孩啊。”昂热对千雪尤姬笑笑,“看来我错怪阿贺了,他还真不只是个臭拉皮条的,居然懂得把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安插在日本政府要员的身边,曾经那个笨蛋一样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如果家主听到校长的话,想必会由衷的感到高兴。”千雪尤姬再一次对昂热鞠躬。 即便昂热的这番话听起来不像是褒奖,更像是调侃或是揶揄,但就像千雪尤姬说的,人工犬山贺当面听到昂热的这番话,叶旭那个老人会感到莫大的荣幸与满足。 小钱形平次完全呆住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老让和自己密室口中的“阿贺”是谁,但他至少认识东京气象局的局长宫本泽还有宫本志雄……作为一城的知事,蛇歧八家中的宫本家他当然有接触过,小钱形平次也知道宫本志雄就是宫本家当代的家主。 黑道宗家的家主之一,这完全是能够和他这位东京知事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但小钱形平次看到宫本志雄这位家主居然在这个自称是“专家”的老人面前如此恭敬有加……这么说这位老人真的是某位辈分极高的大人物。 “所以校长您就是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神经病么?”宫本志雄试探性地对昂热说。 不知道是不是做研究做傻了的原因,这家伙居然把零的话原封不动的问了出来。 拯救这座城市的神经病……昂热愣了愣,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小钱行平次的身上,毕竟昂热刚刚出现在小钱行平次的面前,他只对这位东京的知事说过他是来拯救这座城市的专家,但现在“专家”却变成了“神经病”。 被昂热的目光注视着,小钱行平次的背后都浸出了冷汗,他连忙否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昂热也有些想不通,因为自从他和小钱行平次会面后,他们两人全程都是待在一起的,小钱行平次根本没有机会和宫本泽或是宫本志雄联系。 “不是知事大人,是您的学生告诉我们的。”宫本志雄对昂热说。 “我的学生?”昂热更诧异了。 “是的,是一个女孩,身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话很少,脸上总没什么表情,她的胸口佩戴着一枚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宫本志雄点点头,“那个女孩约莫是在二十分钟之前来到的气象局,她救下了我的叔叔,告诉我们拯救整座城市的神经病大概会在二十分钟之后抵达气象局,让我们就在这里等待。” 宫本志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曾在红井见过夏弥和零的事告诉昂热。 “是零啊。”昂热恍然大悟。 昂热惊讶于零怎么会出现在东京气象局大厅,更惊诧于零怎么会知道拯救东京城的人怎么会在二十分钟后来到气象局大厅,但昂热不会愚蠢到去询问宫本志雄和宫本泽这种问题……显然这些蛇歧八家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宫本泽和宫本志雄的表情比他更诧异。 “希尔伯特先生,您真的是能够拯救东京的人么?您有什么方法能拯救东京?”小钱行平次忍不住再一次向昂热求证,毕竟看到了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也出现在这里,并且对昂热恭敬有加,小钱行平次再一次对这座濒临毁灭的城市重燃起了希望。 宫本泽和宫本志雄也忍不住望向昂热,他们的眼神里也透着希冀,但更多的是担忧。 毕竟他们都是科学家,一个是东京气象局的局长,一个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东京引以为傲的排水系统“铁穹神殿”的设计就是出自岩流研究所这位所长之手,但以这两位科学家对东京现阶段情况的认知,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尽管他们已经尽全力出手医治,但东京城的消亡也只不过是早或晚的时间问题。 这座城市真的能够得救么? “嗯……如果我的学生说的是神经病的话,那应该不是我。”昂热挠了挠后脑勺,“毕竟我是个正常人,而且我对气象学和城市工程学可以说一窍不通。” 小钱行平次愣住了,他的脸上面如死灰,小钱行平次觉得这位来自美国的“专家”在宫本泽和宫本志雄这些真正的专家面前露了怯, 但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却死死地盯着昂热……他们都是上过昂热的课的学生,或多或少了解昂热的性格,他们都知道这位教育家在上课时总喜欢玩神转折,在某些既定的结论后面补充一句“但是”,似乎卡塞尔学院那些家伙都有类似的恶趣味。 果不其然,昂热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宫本泽和宫本志雄的话。 “但是我的部下们的确都是神经病,一群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昂热伸手指了指天空,“我的学生说的应该是他们。” 随着昂热手指的方向,小钱行平次、千雪尤姬、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四人同时抬起头。 白色的光柱刺破了黑夜,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是一架架黑色的直升机。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有能力从东京调控这么多的直升机,但这些直升机就是出现了,它们以相当精密的频率降落,从这些直升机上陆续走下一批批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罩的男人。 他们经过宫本志雄几人的身边时,纷纷只和昂热握手示意,就连小钱形平次这位东京的知事都被他们无视了,然而在和昂热握手过后,他们还要在防护手套上喷上好几遍酒精,并且丝毫不避讳昂热,就好像昂热是个浑身长满了细菌的病原体。 “你们这些家伙。”昂热无奈摇摇头,“在外人面前,就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么?” “这已经很给您面子了,您没看我们强忍着生理不适,只和您一个人握手么?”卡尔副部长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很多病毒,前几年,科学家南极洲冰川里发现了几亿年前以上的古老病菌,至今还没研制出有效的疫苗,最近这段时间,非洲又开始爆发瘟疫,我们研究所里人人都惶恐不安,您也得体谅我们一下吧。” 这个慵懒又神经质的男人正是装备部的卡尔副部长,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瓦特阿尔海姆,绝对的高智商人才中心,又是绝对的神经病集中营,他们才是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真正“专家”。 “你们难道还担心我身上染了非洲的瘟疫么?”昂热翻了个白眼,“而且我记得,非洲爆发的猪瘟吧,副部长这是在内涵我么?” “卡尔他怎么敢内涵你呢?他要是得罪了你,明年谁拨给他们部门研究经费?”一道饱含笑意的所有串来,“我的老朋友,你也知道,这些家伙整天关在地下研究室里,人已经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拥有传宗接代的能力,这样的家伙,情商已经无限接近于负数了,你还指望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么?” 众人扭头望去,目光聚集在最后从直升机走下的那个家伙身上。 那是个老家伙,穿着破烂的牛仔外套和不知道从那个垃圾桶捡回来的破洞牛仔裤,一边的屁股口袋里塞着一瓶伏特加酒,另一边的屁股口袋里卷着一封艳星女郎杂志。 “副校长阁下!”宫本泽愣住了。 “弗拉梅尔导师!”宫本志雄也惊呆了,没想到这一位居然也来了。 这个邋遢的老牛仔当然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守夜人,也是卡塞尔学院最强大的炼金术士……弗拉梅尔,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古老的姓氏了,在秘党漫长的历史中,这个姓氏代表着强大又代表着神秘。 “嗯?”守夜人愣住了,他看着宫本泽或是宫本志雄,苦思冥想,“你们怎么认识我?我怎么对这两个老小子没什么印象?” “副校长阁下,我们曾经也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的。”宫本泽朝守夜人鞠躬,“有幸瞻仰过副校长的尊容。” “嗯?你多大?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副校长挠了挠外凸的啤酒肚,“我已经好几十年没有代课了,你不可能听过我的课吧?学校里也没有张贴我的海报吧?” “我也上过您的课。”宫本志雄小心翼翼地说,“您不是每年还来代体育课么?当时我们炼金系的女生很少,您原本不来的,但后来听说校花在我们系,每节游泳课您都来。” “哦哦,我想起来了。”副校长看了眼宫本志雄,“你是岩流研究所的人吧?” “副校长记得我么?”宫本志雄受宠若惊,朝副校长深鞠躬,“没想到还能让副校长留下印象,是在下的莫大的荣幸!” “不,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上透着和那些装备部的神经病同样的傻逼气质。”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五 装备部(二合一,求订阅!!!) 副校长翻了个白眼,宫本志雄的性子太耿直了,耿直到让他觉得这个人的情商是不是也是负数。 同样的傻逼气息他只在卡塞尔学院那些只会闷头搞研究的宅男神经病团体身上感受到,但副校长似乎听说日本也有这么一个宅男神经病团体,他们的研究水平比不上卡塞尔学院装备部,但是傻逼程度旗鼓相当。 宫本志雄张了张嘴巴,但是脸色尴尬说不出任何话……作为科学家的他的确不善言辞,这在蛇歧八家也是公认了。 “一定要站在雨里叙旧么,诸位先生们?”昂热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天台上淋雨聊天可拯救不了东京啊,喜欢这么做的不是诗人就是傻逼。” “听见了么?小子们,校长都发话了,赶紧冲刺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去!”副校长高声对装备部的众人喊道,就好像在拿皮鞭抽一群惫懒的马儿,“在人家的地盘上,拿出你们十二分的本领,别让人家把我们卡塞尔学院看扁了!” 然而被鞭挞的马儿依旧慵懒,装备部的众人依旧一副睡眼惺忪、懒懒散散的模样,甚至他们还开始小声议论起副校长来。 “有必要这么急么?”一名研究员踮起脚看了看东京的情况,“看着模样还能撑一会儿,也没报告里说的那么紧急嘛。” “匪夷所思,副校长居然还会为卡塞尔学院的脸面着想了?”一名研究员小声的对身旁的同伴嘀咕,“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正经了?真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平常最有损学院形象的不就是副校长自己么?”另一名研究员也开始低声嘟囔,“每次的游泳考试他从不缺席,那些胸大屁股翘的女孩还没开始测试他就急着打满分。” “副校长也许是发烧了,我们离他远点!”一名谨慎的研究员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提醒周围的同伴们,“还有可能他不幸染上了非洲的猪瘟!” “嘿,我都听到了!你们以为我是聋的么!我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我听的很清楚!”副校长不满地冲装备部的研究员们大声嚷嚷,“你们对我有敬畏之心么?取消了……昂热,明年装备部研究经费的拨款必须取消!” “一大把年纪了,和年轻人计较什么呢?”昂热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又扭头对卡尔副部长说,“开始工作吧,有把握让这座城市活下来么?” “当然有把握,您是个问题就像是在问一群米其林三星水准的厨师有没有信心烹饪好一只肥美的猪。”卡尔副部长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是校长,我们的补给还没到啊,没有补给我们就没有动力,兄弟们就没办法发挥出百分百的战斗力来力挽狂澜啊!” “补给?”昂热愣了愣,“那是什么?” 忽然众人又望向天空,一架白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们从直升机上陆续走下,他们的手里抱着成箱成盒的啤酒、可乐和营养快线,背上背着的纸袋里装着慢慢的薯条、炸鸡和美式汉堡……这些高热量的垃圾食品被从楼顶迅速运往气象局大厅。 装备部的宅男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跳跃着跟随在那些快递员们的身后下楼,迅速赶往气象局大厅,明明上一秒所有人都还是懒散得像是倒头就能睡着的模样,下一秒又斗志高昂,就好像日本的肥宅们见到了新垣结衣和桥本环奈。 小钱形平次茫然地跟着昂热等人下了楼,装备部的部员们吃着炸鸡汉堡,喝着肥宅快乐水,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甚至小滕右野泽的无头尸体就躺在气象局大厅的角落也没人在意,这些技术宅们在破败的大厅里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原本岩流研究所的部员们则是被他们挤到一旁,只能面面相觑干瞪眼睛。 “这……这些家伙就是能够拯救东京城的人?他们……他们真的靠谱么?”小钱形平次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群鸠占鹊巢的技术宅们,这些家伙吃完了汉堡甚至都不肯放弃那点沙拉酱,小孩似的吮吸手指,然后擦也不擦地又套上手套,开始狂敲键盘。 “靠谱么?”副校长冷冷地笑,“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啊,知事先生。” 没多久后,这些装备部的宅男们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小钱形平次的问题,他们几乎都是一只手捏着汉堡或是端着可乐,只用另一只手移动鼠标或是敲击键盘,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动作也比普通人快太多了,如果把他们其中一只手上的汉堡可乐换成香烟,以这般行云流水的手速若是坐在中国的网吧里,绝对被一众宅男奉为神人,挣着抢着为他们送营养快线。 那些岩流研究所十分钟都没有修好的电脑在装备部三三两两的敲打下就奇迹般地能开机了,没有人向岩流研究所或是宫本泽询问密码,也没人向他们索要备份数据,他们轻轻松松就突破了气象局的防火墙,接入了气象局的内部系统,甚至黑进了远在斯德哥尔摩的服务器终端。 “下一波海啸还有多久?”一名研究员问。 “十八分钟。”嚼着汉堡的研究员回答,“准确来说是十七分五十七秒,我吃了口汉堡,用掉了三秒。” “能用日本上空的卫星来监测海域和富士山的情况么?”有研究员建议,“黑进防空局的系统里?” “我已经黑进去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叼着棒棒糖的研究员把卫星图片导入显示屏上,是一片漆黑的漩涡,“乌云遮蔽了日本上空的领域,特别是东京的附近,这座城市的元素异常的混乱,就好像把牛跟腱、死老鼠和臭袜子丢进同一个火锅里在煮,谁也不知道最后煮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恰到好处的比喻啊,上一次听到这么绝妙的比喻还是我的导师说中世纪的那些神棍们用黑魔法来诠释炼金术就好像他奶奶用野猪的鬃毛来织毛裤,又生硬又肮脏。”一位研究员很给面子的捧场鼓掌,然后他又忽然变了脸色,“靠,谁抢了我吃剩一半的板烧堡!” 短暂的抱怨后,他一顿猛敲键盘,轻而易举地黑进了东京警视厅的网络。 小钱形平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神通广大的神经病们,虽然很多的专业名词他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意识到这些人的厉害,小钱形平次觉得自己刚才问这些人是否靠谱的问题显得有些愚蠢了。 不仅是小钱形平次,就连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被惊到了,虽然他们也有能力黑进东京警视厅和防空局的安全网络,但绝对不会像装备部的部员们这么轻描淡写,还有对海啸的探测,他们虽然能够检测到下一波海啸的大概时间,但很难得到准确的时间……更何况精确到分和秒,正因为他们也都是科学家和工程师,所以才知道得到这些数据的难度,这对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几乎是天方夜谭。 装备部的宅男们成功用实力证明了,即便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宅男,也绝对是顶尖的技术宅! “怎么样?”昂热对卡尔副部长问,“东京的问题严重么?”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卡尔副部长摇着脑袋说。 “简短点,说人话。”昂热打断。 “好吧,现阶段东京最大的问题就是街面上的积水,原本这些积水排空需要两个星期,但好在他们的城市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排水系统,我记得是叫‘铁穹神殿’,对吧?”卡尔副部长挠了挠鬓角,“这个排水系统做的还凑合,如果有eva的配合,街面上的积水能在十分钟内排到行人的腰线以下。” 昂热点点头,但一旁宫本志雄和一众研究员们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因为“铁穹神殿”是岩流研究所的得意之作,被誉为东京都的“地下奇迹”……但得到如此盛誉的“铁穹神殿”在卡尔副部长的嘴里仅仅是“做的凑合”,而且他们难以接解决的积水问题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操作下只用十分钟就能解除危机,这当然让一众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觉得颜面无光。 “但积水还不是东京城最大的威胁,接下来的灾难会更麻烦。”卡尔叹了口气说,“如果只是几波海啸的话,还是很容易对付的,富士山爆发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只要那东西还活着,我们在这里如何操作都是治标不治本,就像给灌水的游泳池排水,我们可以加快排水的速度,但我们总有力竭的时候,当某个时刻,泳池的水被灌到满溢出来,这座城市就救不下来了。” “我听懂了。”昂热说,“意思就是你们可以解决眼下东京的危机,但只要制造危机的那个罪魁祸首一直没死,东京难逃被毁灭的命运,对吧?” “只是时间问题。”卡尔副部长点点头。 “那个东西交给我来解决。”昂热扭了扭手腕,“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只怕我把命搭进去也很难杀死那个东西,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里也只有我有一点机会了吧?如果我死在了东京,你们就乘坐我的私人飞机赶紧逃离日本吧。” “放心,校长。”卡尔副部长说,“如果您真的上了,我们争取算出来您的死亡时间,然后提前半个小时撤离,拯救城市也要量力而行,不至于把自己的命给搭上,我们会为自己留出安全时间的。” “不要乌鸦嘴,校长可是要活到一千岁的人。”副校长说。 “你真当我是老妖怪么?还是老王八?”昂热翻了个白眼。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现在的红井靠近不得,那里毗邻富士山,被岩浆包裹着呢,现在去送死还不是时候。”副校长拍了拍昂热的肩膀,又扭头望向卡尔,“只是把街面的积水排空也解决不了问题吧,你们还有什么策略?” “我们还准备统一调动东京警视厅的巡逻直升机和飞行俱乐部的私人飞机,这种情况下用直升机救援最方便。”卡尔副部长淡定的回应,“还有航班,我们准备开放机场的航班,允许那些滞留在成田机场和羽田机场的恐慌群众立刻这座城市,那些吵吵嚷嚷的人群留在东京只会添乱。” “怎么可以!”宫本泽连忙凑了上来,“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允许飞机离港,现在的气候条件根本不允许航班起飞!” “没关系啦,别这么紧张,我们会专门派出一名同伴黑进航空台,作为灯塔与雷达为各航班提供指引的。”卡尔副部长摆了摆手,“我们只是宅男不是恶魔,草菅人命这种事我们还是做不出来的,我们会尽量保证乘客们的安全,当然如果是因为被闪电劈中或者被风暴卷飞这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坠毁就怪不得我们了。” 宫本泽扯了扯嘴角,小钱形平次向前一步,朝着卡尔等一众装备部的人深鞠躬:“十分感激,我代表东京人民感谢大家能在这个世界不惜舍身来拯救这座城市,如果东京城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危机,诸位以后都是我们东京的座上宾。” 小钱形平次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番话,他的眼眶已经红了,无奈卡尔等人根本就不鸟他,但小钱形平次一点也不介意,这些人都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有傲气很正常,只要他们真的能拯救这座城市,小钱形觉得事后他们愿意去知事办公室开party都无所谓。 “副部长,有情况!”一名戴着厚镜片的研究员盯着屏幕上的数据说,“从日本海传来的动静,深海里有某种东西,在很遥远又很深的海域,气象局安放在海岸的声呐探测仪被海啸毁坏了一大半,所以我们得到的数据很不完整。” “是什么样的东西?”副校长好奇地问,“应该不是鲨鱼或者鲸鱼这么普通的东西吧?是美人鱼么?”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深海的妖魔(二合一,求订阅!!!) “不清楚。”厚镜片的研究员摇摇头,“虽然我们捕捉到的声波振幅很微弱,但那是因为距离太远了,根据声波在海水中的衰减函数来推测,这些东西的数量不少。” “准确来说是很多。”另一名秃头的研究员补充道,“我们以前从没有探测到过声波数据在这种频段的生物,气象局和海洋局的资料库里也没有记录,它们发出的声音频率大部分都超过了人耳能够接收的极限。” “我们推测这是一种栖息在海底的生物,被这次异常的海啸给惊动,所以离开了深海前往海面。”厚镜片声研究员说,“呐探测仪检测到它们发出声音的深度在海平面两千米以下,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深度已经没什么群居海洋生物了。” “别分析了。”副校长打断了研究员们的议论,“要是采集到了这种玩意的声音就放出来听听,有时候你分析来分析去还不如用耳朵判断来得实在……说不定是人鱼塞壬的歌声。” “收起你那荒诞的人鱼梦吧。”昂热冷冷地打断了副校长美好的遐想,“别忘了混血种世界的客观规则,所有神秘的、人类无法探究的事物,多半都和龙类有关……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塞壬,那她一定也是某只次代种或者龙类亚种,和龙类有关的生物就是敌人。” 此时小钱形平次已经被他的秘书千雪尤姬拉到一边,再加上昂热的这番话是用英文说出的,以知事大人的英语听力水平,一整段话只怕仅仅听懂了几个简单的主语词。 千雪尤姬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会把昂热他们的对话翻译成完全含义不同的句子,所以即便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的人热火朝天地讨论龙族的事,也不用担心会在东京知事的面前暴露龙族的秘密。 “把声音扩大十倍,外放出来。”卡尔副部长对厚镜片的研究员下令。 研究员点点头,将声呐采集到的声音过滤掉海水中的杂音后,连通了气象局大厅的扩音系统,让大厅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听听那种未知生物的声音,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音响里都是静谧一片,就连厚镜片的研究员也正了正镜框,怀疑自己是不是过滤杂音的时候把收集到的那种生物的声音也给滤掉了。 但正当厚镜片研究员调试音频的时候,扩音系统里忽然出现了“沙沙”的电流声,电流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狂暴的尖啸声兀然从音响里蹦了出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昂热、副校长、宫本泽还有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众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知事小钱形平次更是被吓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他脸色惨白、惊惶不安地看着众人,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厚镜片的研究员的手指狠狠地敲到在键盘的空格上,他迅速把这段吓死人的音频暂停了下来。 “上帝啊!这是什么东西!”小钱形平次怔怔地说,“什么样的东西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妖怪么?恶魔么?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没有人理会小钱行平次,甚至就连他的秘书千雪尤姬都没有心思翻译他的话了……但确实就像小钱行平次说的一样,这也许真的是妖怪或者恶魔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的人的都会不寒而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形象。 而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生物……恐怕真的来自地狱! “降低分贝数,把扩音系统的倍数调低!”卡尔副部长对研究员大喊。 “不,不用降低。”昂热忽然开口,他看着厚镜片的研究员说,“升高,继续升高音量……这种东西或许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面对敌人卡塞尔学院的作风从来不是逃避。” 厚镜片的研究员看着昂热的表情,他意识到校长是认真的,他又扭头看了看卡尔副部长,卡尔愣神片刻后对他点了点头……厚镜片的研究员吞咽一口口水,把音量继续升高后,摁下了空格键。 瘆人的嘶吼声透过立体音效的音响,回荡在气象局大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小钱形平次捂着耳朵也逃不掉这种魔音的骚扰。 声音被再一次扩大后,众人渐渐的能够听清,这不是一道声音,而是上百上千……不,是成千上万道! 这些杂乱的声音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它们本该微弱到声纳探测仪都很难察觉的程度,但声源实在太多了,这些声音叠加在一起,变成了狂乱而刺耳的尖啸……就像是一整座山林的猛兽在争抢着猎食,又像是成群的妖魔从黄泉的古道中扑涌着夺路而出。。 “比我们估计的更多。”秃头研究员面露惊恐,“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种生物……保守估计数量在一万只以上!” “一万只……”副校长的脸色野变得难看起来,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如果一万只美人鱼塞壬同时出现,那场面也蛮恐怖的哈?” “任何物种累计到一万只这样的数量都很恐怖。”卡尔副部长摇摇头,这名技术宅代表人物的表情也难得的正色起来,“哪怕是做成罐头的那种迷你沙丁鱼,高达一万只的数量聚集起来也是致命的,它们会在海洋里卷起‘杰克风暴’,资深的潜水者如果遭遇鱼群组成的漩涡,溺亡概率很大。” “有捕捉到这种生物的影像资料么?”昂热也深深皱眉,“我也没听过类似的声音,还是用眼睛观察比较直观。” “没办法。”厚镜片的研究员摇摇头,“它们离海面和海岸的距离太远了,东京气象局残留在东京湾的浮漂上有红外摄像头和GPS定位器,这些浮漂被刚才那场海啸摧毁了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残留在海岸附近,能够正常工作,但这种红外摄像头的拍摄距离在正常情况下最远也只有五百米的探视距离,更何况现在气候这么恶劣。” “这些东西会对东京城造成威胁么?”副校长问,“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不会是某些海洋生物发生了异变吧?核辐射?或者是龙类亚种?如果是这种麻烦的生物聚集一万多只,那还得了?” “要不我们还是趁早乘坐校长的私人飞机跑路吧?”副校长摸出了屁股后面口袋的伏特加,猛灌一口。 “会不会造成威胁不知道,毕竟我们还不知道这些生物到底是什么。”秃头研究员挠了挠光顺的头顶,“不过从数据显示,它们的确在往东京湾靠近,它们在水中的速度很快,超过了每小时七十公里。” “二十分钟。”厚镜片研究员用笃定的语气说,“以这个速度,它们在二十分钟之内就会到达东京湾,如果乘着下一波海啸也许会更快,很可能在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能看到这种生物的真实面貌了。” 的确,就像这些研究员分析的,也许十几分钟后他们就能看到这些生物的真实模样,但此刻气象局大厅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容乐观……因为灾难依旧在肆虐这座城市,下一波海啸之下,不知道又要死去多少人,在海啸过后,如果看到这些来自深海的狰狞生物聚集了上万只,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海岸,所有人都会绝望的吧。 还有“神”……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 “神”还在渐渐恢复她的力量,那是无人能敌的存在,连号称最强屠龙者的昂热面对那样究极的生物,胜算也无限接近于零。 这座城市真的能够得救么? 此刻就连副校长和装备部的众人心里都不免敲起了退堂鼓,气象局大厅里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 “战斗力。”昂热忽然出声,“我们现在急需人手,仅靠我们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战斗力可拯救不了这座城市。” “蛇歧八家那些混蛋玩意现在在干嘛呢?”副校长不满地抱怨,“这东京城是我们的东京城还是他们的东京城?自己的城市自己不救,还要我们这些人不远千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们?哪有这样的混账道理!昂热,那些混小子要是真不管这座城市了,我们现在就回学院,让eva往这里多扔几枚核弹,把东京炸了一了百了!” 昂热没有理会副校长,他知道这家伙喝了酒就喜欢说混账话……不喝酒的时候其实也蛮混账的,不过副校长这次还真是提醒了他。 “蛇歧八家确实是不错的战斗力。”昂热扭头望向宫本志雄,“你们的大家长在哪?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大家长……”宫本志雄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大家长不在家族,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失踪了?”昂热愣了愣,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哎呀,总不是预见了东京这场麻烦的灾难,知道大家长的担子太重太难挑,所以提前跑路了呗。”副校长摆摆手,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我记着蛇歧八家新任大家长是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吧?不错,这个年轻人有前途够机灵,比你们家族里那些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好多了。” “副校长阁下,请你收回你的话!”宫本志雄朝副校长怒目而视,“我们的大家长固然年轻,但绝不是您口中那种贪生怕死的鼠辈,不论是与猛鬼众的战役,还是对抗海里的尸守,亦或是阻止源氏重工大厦的死侍,大家长永远都冲锋在家族的第一线……侮辱大家长就是侮辱整个蛇歧八家!” “我道歉,我道歉。”副校长很没节操地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不该诋毁你们大家长,你们大家长最清高。” 副校长混不痞地笑着,说着道歉的话,却丝毫听不出道歉的成语,宫本志雄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耍嘴皮子上,呆板的科学家又怎么会是牛仔老混蛋的对手呢? “行了,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昂热打断了两人的争辩,他对宫本志雄问,“蛇歧八家现在主事的是谁?” “蛇歧八家暂时由风魔家主代使大家长的权利。”宫本志雄说。 “风魔小太郎?”昂热点点头,“那就让你们风魔家主和我来谈。” 宫本志雄张了张嘴,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你们风魔家主也失踪了?”副校长晃了晃他的酒瓶,“合着你们蛇歧八家就没一个能出面的呗。” “风魔家主正在和卡塞尔学院谈判。”宫本志雄语气有些怪异地说。 这次轮到昂热和副校长愣住了。 “谈判?”副校长瞪大眼睛说,“我们不就在这里么?他们在和鬼谈判呢?” “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宫本志雄说,他语气疾快地把恺撒小组和橘政宗、上杉绘梨衣还有风间琉璃之间的事对昂热等人解释了一遍。 听完宫本志雄的叙述后,副校长蹦起来猛拍大腿。 “干得漂亮!”副校长灌了口酒,“暗杀黑道大家长,拐走漂亮的黑道公主,三个人逼迫几千个人谈判……这三个小混蛋真是给学院长脸啊!” “根据你们卡塞尔学院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说的,暗杀政宗先生的事也许另有隐情,但绘梨衣小姐确实和路明非待在一起。”宫本志雄摇摇头叹气,“蛇歧八家经不起分裂了,所以今夜风靡家主和樱井家主率领家族的精锐去高天原找恺撒三人谈判了。” “十二点开始谈判,这个点谈判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昂热低头看了眼腕表,“就算不结束,这场谈判也应该被海啸给打断了,你说的那家叫高天原在哪在哪?” “在新宿区,歌舞伎町一条街,高天原是东京一家很出名的……牛郎店。”一旁的千雪尤姬补充,“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化名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如今是高天原三位红牌牛郎。”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七章 战力集合(二合一,求订阅!!!) 牛郎店、千奇百怪的花名、红牌牛郎……听到千雪尤姬的话,昂热和副校长的表情又一次变了,这次就连装备部的部员们的表情也都有些奇怪。 “喂,我说昂热。”副校长用手肘捅了捅昂热,在他耳边低声问,“这三个小混蛋真是比我们年轻的时候还有个性啊,不过好歹也混成了红牌……你说他们这算是为校争光呢,还是败坏学院风气啊?” 昂热的脸色不太自然,他有些不太想搭理这个一喝酒脑子就脱线的老家伙。 “东京的电力系统已经恢复了,不算迅速,但也比一直断电强。”卡尔副部长这时候忽然说,“看来东京政府也不完全是废物嘛。” “那个……恢复电力系统的也许不是东京政府,大概是我的同事。”宫本泽忽然开口说,“在他们离开气象局的时候,我对他们交待过,如果谁路过了东京电力公司,时间又允许的话,可以尝试着把电力系统修复一下,毕竟这事关整个东京城的安危。” “其实谁修复的不重要。”卡尔副部长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重要的是,这么大一座城市,居然只有一份备用的电力系统,还和主电力系统一起坏掉了……这就是世界之城、国际都会么?” 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对视一眼,宫本泽苦涩地笑,宫本志雄则是咂了咂嘴……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果然名不虚传,他们都是绝对优秀的顶尖人才,但同时又非常毒舌,打击人的本事也绝对是一流。 “电力系统恢复了,辉夜姬撤掉了防火墙,这座城市的网络已经被我们全方位黑进去了。”卡尔副部长指着电脑对昂热说,“不论您想要投屏、喊话还是对市民进行威胁恐吓,我们都可以让您的声音在三分钟内传遍整个东京。” “我为什么要威胁恐吓东京市民?”昂热不解,“这不是黑道做的事么?” “哎呀,安抚东京市民也没问题,这仅仅是一个修辞手法,您别这么较真。”卡尔副部长摆摆手,“我只是想要表达,您想找到谁、想联系谁或是想对谁说什么话……您想做的事我们大部分都可以帮您做到。” “那你们可以帮我联系上吉高由里子么?”副校长忽然插话,“告诉吉高由里子我聪上个世纪开始追腿的剧,是她的忠实影迷,还有小松菜奈,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在我房间里那张她的典藏款写真海报上签个名,哦对,别忘了深田恭子,让我想想对深田恭子说什么……算了,深田恭子让我亲自对她说我爱她吧。” “拜托,你一定要把伱的二百五气质传播到世界各地么?”昂热看着始终脱线的副校长,有些无奈。 “谁说的!印度、阿拉伯和伊朗这几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副校长不乐意地嘟囔,“我不喜欢那些地方的女人,她们都太保守了。” 昂热愤怒地推开副校长,走到卡尔副部长的面前:“帮我联系一下风魔小太郎,或者直接对整个东京都喊话也行。” “校长喊话的内容是什么?”卡尔副部长问。 “告诉风魔君,别和我的学生谈判了,直接和我谈谈。”昂热淡淡地说,“再告诫一下风魔君……算了,还是直接警告整个蛇歧八家吧……别动我的学生。” “如果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少了一根指头,我就灭他们一家,如果我的学生有谁死在日本,我就拉上他们整个家族为我的学生陪葬。”昂热用最平淡的语气做着最要命的威胁,“虽然我老了,但现在的蛇歧八家也不是铁板一块,赔上我这条老命和他们同归于尽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不愧是校长,真是霸气侧漏,您比日本黑道还黑道!”卡尔副部长对昂热竖起大拇指,“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告诉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在日本玩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昂热说,“玩够了就赶紧来做正事,叫他们来东京气象局报道。” 卡尔副部长点点头,正当他准备对全东京转述昂热的话时,门口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我们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两道身影推开了气象局大厅的大门,喘着粗气的恺撒和楚子航出现在门外,他们快步走进了气象局大厅。 岩流研究所的人自动向两侧避让开,一条道路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站在一旁的宫本泽和宫本志雄也看着两人默默地行注目礼,就连副校长也停下了喝酒,目光上下打量着两人啧啧称奇。 不是他们恺撒和楚子航的气场太强,而是因为现在的他们……太别致了。 恺撒和楚子航硬着头皮从人群中穿过,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岩流研究所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他们都有统一的白色装束,校长和东京知事小钱形平次穿的是西装,秘书千雪尤姬穿的是高跟鞋黑丝袜的正装,唯一与众不同的大概就是穿着一身破烂牛仔装的副校长了……但现在恺撒和楚子航一来,就连邋遢的副校长也显得像个正常人。 恺撒和楚子航的身上穿着高天原的衣服,牛郎的专用制服,外表看起来就是颜色华丽高调的名牌西装,但是其中增添了许多骚包的细节,譬如说恺撒的左胸胸口用亮片绣着一朵紫色的玫瑰花,领口是深“V”型的高开叉,露出他伟岸壮阔的胸肌,还有他的裤子的腰线也请专业的服装设计修剪过,恺撒挺翘的臀型被展示得一览无遗。 楚子航的造型比起恺撒也不遑多让,他的黑发里挑染了几根骚气的蓝毛,此时他戴着亮紫色的美瞳,下半身穿着裸露脚踝裙裤,腿毛还特意刮过……最让人惊诧的是,这位曾经的三好学生居然打了耳洞,楚子航的耳垂和耳骨位置各挂着三枚亮银色的心型耳坠。 恺撒和楚子航本该最亮眼地登场,可他们的状态和他们身穿的华丽服饰实在太不符了……他们气喘吁吁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答滴答地淌着水,两人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海水给洗掉了,反而显得狼狈不堪。 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两只刚从油锅里捞救上来的落汤鸡。 当然狼狈了,他们刚刚经历一场与猛鬼众的战斗,然后游着泳来到气象局大厅的……十多公里的距离,哪怕是游泳健将一口气游完后也该累瘫了,气象局大厦的电梯还坏了,恺撒和楚子航足足爬了三十多层才来到这间大厅,他们维持着双腿不打摆子都已经很难得了。 恺撒和楚子航忐忑地来到昂热的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换衣服,只能顶着高天原的制服来了,显然他们还不知道昂热已经知道了高天原和他们下海做牛郎的事,恺撒和楚子航只能在心里希望昂热这种英伦的老牌贵族不懂日本的牛郎文化……它们可不想下学期一开学就对着曼施坦因教授那颗大光头被训斥几个小时,更不想被富山雅史教员以“对未来职业规划的迷茫”为理由,请过去来一场“朋友闲聊似的对话”。 “这就是红牌牛郎的服饰么?”昂热看着恺撒和楚子航微微皱眉,面露嫌弃的表情,“这感觉就像我七十多年前来日本的时候看着那些头牌的歌伎们抹着惨白的脸妆,在我面前摇晃着胸脯和大腿搔首弄姿……可她们明明才十六七岁,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性感。” 恺撒和楚子航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还是被校长知道了,不仅知道他们正在做牛郎,甚至还知道他们是红牌牛郎,看来学分很难保住了。 更糟糕的是……副校长也在,这八卦的老家伙要是把他们俩的窘态放到守夜人论坛上,恺撒和楚子航在学生会和狮心会积攒多年的威信就一朝全无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校长并没有在学生做牛郎这件事上多纠结,昂热看了看空旷的气象局大厅,朝恺撒和楚子航问:“路明非呢?没和你们在一起?他还在陪客人么?”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捉襟见肘。 气象局大厅是路明非让他们来的,路明非交代的是,在“神”被复活后,恺撒和楚子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气象局大厅就够了,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路明非说他们到了就知道了。 可路明非没告诉恺撒和楚子航校长和副校长都在这里啊,校长来日本了他们知道,副校长这种在学院阁楼上趴窝了几十年的老王八也会出山,千里迢迢到日本来?还有这些装备部的宅男们,他们居然舍得从他们的地洞里钻出来,让自己待在外面这个充满细菌与病原体的世界? 这些倒是其次,关键是恺撒和楚子航没有串过供啊!现在昂热冷不丁地问到了路明非的事,恺撒和楚子航要怎么回答?他们默许路明非被猛鬼众抓走了?还是路明非自愿被赫尔佐格抓走了? 为什么自愿被抓走?因为要让赫尔佐格成为新的“神”?昂热是不会接受这种方案的,用小拇指都能想到,昂热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化为龙类,这个老人和龙族的仇恨不共戴天。 “路明非和猛鬼众的人离开了。”楚子航忽然开口。 此话一出,昂热和蛇歧八家的人都是一愣,就连恺撒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楚子航,不知道楚子航怎么就把路明非的底给抖露了。 “猛鬼众?”昂热微微皱眉。 “不久前,猛鬼众的几支精锐部队袭击了高天原。”千雪尤姬对昂热说,“但是高天原的顾客没有受到损伤,也许猛鬼众突袭高天原的目标就是路明非。” “冲突?还是另有目的?”昂热问,“猛鬼众找路明非有什么事?” “谈判。”楚子航说,“猛鬼众的精锐部队针对的是我们,路明非是被他们的人请过去的,路明非正在和王将谈判。” “路明非和王将?”昂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谈判的内容和条件是什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路明非没有对我们透露过这些,但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路明非的生命安全我不担心,他有这个能力……但有能力的人孩子往往也最不让人省心。”昂热摇摇头,“那就暂时把路明非的战斗力抛除,现在开会。” 气象局大厅的会议长桌还没有被损坏,昂热来到长桌的首位坐下,守夜人坐在他的左手边,恺撒坐在他的右手侧,恺撒的身旁是楚子航,依次往后的宫本泽、宫本志雄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 装备部的研究员们没有参与这场会议,他们正坐在电脑桌前,忙着拯救东京。 “蛇歧八家可以算作几方的战力。”恺撒坐在会议桌上,开门见山地说,“今天的谈判很顺利,我们和风靡家主、樱井家主还有犬山家主的想法达成了一致,三位家主现在赶回了蛇歧八家,整顿家族的人员,需要他们出场时他们会派上用场。” 宫本泽和宫本志雄吃了一惊,特别是宫本志雄,他们此前谁都不知道今天谈判的结果,宫本志雄以为这场谈判的中途如果双方不大动干戈地打起来就算是胜利了……可最后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立场居然能达成一致。 “这倒是个好消息。”昂热满意地点点头,他扭头望向副校长,“那就把那些东西给拿出来吧。” “你自己没手么?一天天的,只会使唤人。”副校长嘴上抱怨着,却还是听从昂热的指令,把一个沉重的黑色空运箱扔在了桌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看到那个箱子的瞬间,宫本志雄猛地站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居然把这些东西也带来了?”恺撒和楚子航也变了脸色。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路明非的耳边。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惊恐的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啊!我的上帝!我果然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 赫尔佐格透着癫狂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中了举人的范进,那疯魔般的笑声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位老科学家是不是真的精神错乱了。 但路明非却对赫尔佐格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或者说,在路明非看来,赫尔佐格就该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大笑、他狂喜才正常。 因为路明非给了赫尔佐格他想要的东西……一份足以让这个老家伙疯狂的大礼!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很长时间过去了,赫尔佐格依旧难掩声音里的兴奋,“比源氏那对兄弟更优秀,比上杉绘梨衣更稳定!多么珍贵的血液啊!多么难得的血统!简直完美!简直完美!” 路明非能够想象到,是因为他的血液检测报告的结果出来了,那个结果必定是赫尔佐格梦寐以求的,最优秀最纯粹的白王血裔,最合适最完美的“容器”……因为此刻路明非的身体里是上杉越的血,万里无一的“皇”血,能够媲美上杉越的白王血裔在这个时代已经绝种了,这就是仅此一份地孤品。 如果不是有路明非换血然后自投罗网,赫尔佐格只怕穷极一生都得不到如此珍贵的血样。 “哦,见鬼了!”赫尔佐格猛地空呼一声,然后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狂奔向路明非,“怎么搞的!你怎么还在流血!这些都是珍贵的材料,不能就这样挥霍掉,这太浪费了,这太浪费了!” 路明非心里默默吐槽,这伤口不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么,刚才拿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抽得可欢了,不是给自己都抽累了么?然后又是拿指甲撕扯又是用牙齿撕咬的,好像自己的身体就是一具发泄人偶似的,现在又要当宝贝似的心疼供起来了? 这老家伙怕不是真的精神分裂吧? 下一刻,路明非的身子忽然直挺挺的僵住了。 湿滑的触感从他的皮肤上传来,准确来说是顺着他的一道道伤口,就像有蛞蝓贴着他身上的伤口缓缓的爬行,在他的身上留下粘稠又潮湿的粘液,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舔舐声和吮吸声。 路明非的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恶寒,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个老家伙居然在舔舐他的伤口,吮吸他的血液! 路明非恶心坏了,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有这种怪癖,幸好他现在的视线是被遮住的,不然亲眼看到赫尔佐格用他那长蛇般的舌头触碰到自己的皮肤,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浮现出喜悦和享受的表情,路明非真的会反胃到把今晚吃的食物喝的酒全部都吐出来。 不过好在这次落在赫尔佐格手里的是自己,如果是绘梨衣落在赫尔佐格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要是这个老家伙真敢这样对待绘梨衣,路明非真的会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够了么?”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开口问。 “止住了,这样珍贵的东西可不能浪费,美味,真是难得的美味啊!”赫尔佐格满意地感慨,还不忘舔着嘴唇发出意犹未尽的吸吮声,“一点一滴里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这才是完美的血统,这才是最诱人的甘露啊!” “你猛鬼众的部下都知道伱这种恶心的怪癖么?”路明非语气冷冷地对赫尔佐格说,“猛鬼众的领袖居然是一个喜欢舔舐伤口吮人血肉的老变态!” “无所谓,这样才是正常的,天才脑子里伟大的想法当然是那些愚蠢的凡人理解不了的,天命之人从不需要那些平庸的蠢货来共情!”赫尔佐格的声音中饱含着快意的笑意,“他们不需要知道,其他人就算知道也理解不了,我的想法有多么超前,我的计划有多么伟大……那将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在的、一个壮观的、崭新的时代!” 赫尔佐格用高亢的声音说,但他忘了他已经很老了,退化的肺部已经无法支撑他用像年轻人一样洪亮的声音抒发自己的豪言壮志,所以赫尔佐格在说完这些话后就被呛到了,他止不住的剧烈咳嗽,似乎是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路明非忍不住呛声。 “咳咳……咳咳……不会,距离成功只有最后的一步了,我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赫尔佐格说,“我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钥匙,用这把钥匙开启的那个全新的时代,一定华丽又璀璨!” “你口中的‘完美的钥匙’,指的是我么?”路明非问。 “没错,就是你。”赫尔佐格说,“准确来说,是你的血统,你的鲜血就是无可比拟的钥匙……你弄丢了我原本准备好的‘容器’,没想到又给我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只是有一个地方不不对劲,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赫尔佐格的眉头紧锁起来,“你的身上流淌的怎么会是‘皇血’,你不是黑王血裔么?但‘皇血’分明只会在白王血裔中诞生。” “是么?”路明非不置可否地说。 “当然,我很确信,这是我穷极一生研究的东西,龙类、混血种与血统论。”赫尔佐格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如果我愿意公布我的研究成果,你们卡塞尔学院那些所谓的专家和教授会瞬间觉得他们这么多年的研究都做到了狗身上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才是这些领域真正的权威。” 人类之中总有这样的蠢货,分明对龙族的世界一窍不通,却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什么是龙类,分明只是接触过几只不入流的次代种或是龙类的残骸,就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龙族的主宰……路明非的心底响起了一道声音,有人对赫尔佐格的话泛起冷漠的讥讽。 “把我的面罩摘下来吧。”路明非忽然说。 “嗯?已经忍受不了黑暗了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最折磨人,我懂,但是现在还不到摘下你面罩的时候。”赫尔佐格隔着面罩摸了摸路明非的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而且你不用担心,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你是最宝贵的钥匙,无可取代的‘容器’,你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最珍贵的养料……” “够了,别再废话了。”路明非冷冷地打断赫尔佐格,“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你翻来覆去讲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了。” “什……什么?”赫尔佐格显然是被路明非突如其来的呵斥给说得愣住了,“废话?你说我的话是废话?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话是废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路明非的耳边响起了赫尔佐格暴怒的声音,还有风声,是赫尔佐格扬起了手臂,似乎马上就要狠狠地抽打在路明非的身上……但赫尔佐格的动作却生生止住了,举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挥下。 赫尔佐格已经没办法将负面情绪肆意地发泄在路明非身上了,因为赫尔佐格猛然想起来,这是要祭祀给“神”的容器,并且是他手里唯一的“容器”了……如果路明非的身体被弄坏了,那他伟大的计划就夭折了。 在最终的时刻到来之前,他必须要忍耐……赫尔佐格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因为被一个讥讽了几句就让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不是想抽我么?怎么忍下来了呢?你的心里难道不想把我的嘴给撕烂么……不,或者说把我整个人给撕碎更贴切。”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毕竟我带走了绘梨衣,并且把她藏了起来,绘梨衣是你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是么?你辛辛苦苦谋划了二十多年,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我的出现被搅乱了,差一点就付之东流,所以你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吧?如果有机会,你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死我。” “你……”赫尔佐格怔住了。 赫尔佐格被路明非的一番话惊到甚至有些愣神失语,正当他回过神来,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路明非打断。 “你当然不可能杀死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因为现在的我是你唯一的希望。”路明非缓缓地说,“对于你来说,现在只有我能代替绘梨衣了,对吧?不,应该说我是绘梨衣更契合的选择。” “现在我在你的眼里是最不容有失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仅仅是几句言语上的激怒,和你伟大的计划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哪怕我把你祖宗十八代翻出来辱骂一遍,你也会默默地隐忍。”路明非笑了笑,“是啊,你已经隐忍了二十多年……不,你已经隐忍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你穷极一生等来这么一个机会,你当然不可能放过,为了实现你的野心,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放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你在虚张声势!”赫尔佐格忍不住大吼,他满是诧异的声音中居然透着一丝……恐惧。 “虚张声势?”路明非自顾自地笑笑,“也许是吧,毕竟你现在如果想要杀死我,我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你知道我并不是白王血裔,你也也可以很轻易地检测出我的身体状态,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我换了血。”路明非直截了当地说,“我的身体里并不是属于我的血液,你想让绘梨衣做你的‘容器’,但我不能接受,于是我就帮你准备了比绘梨衣更棒更完美的‘药引’。” “在得到我的血液检测报告的那一刻,你一定开心坏了吧?”面罩下,路明非面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让我猜猜,你有激动得喜极而泣么?还是捧着我的血样跳起了前苏联流行的踢踏舞?是不是觉得弄丢的珍宝又失而复得,庆幸没有在得到我的第一时间就把我给杀了?” 前苏联? 这个年轻人的话里怎么会出现前苏联这样的字眼? 是巧合么?还是…… 不可能! 绝不可能……那是全世界都没人知道的辛秘了,除了赫尔佐格自己,那段尘封的过往,已经在二十一年前那个白雾霭霭的深夜,连同那场照亮天际的大伙一起被埋葬在了那个极北之地的无名港口,就连赫尔佐格本人这些年来也鲜少回忆。 赫尔佐格彻底呆住了,这位心思深沉的老人怎么也想不到路明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绞尽脑汁也理解不了现在眼前的情况……从未有过的,赫尔佐格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给笼罩着,他居然生出了一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 对于一个阴谋家来说,内心被人看透就是最可怕的事,这感觉甚至比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更让他恐惧! 而路明非的下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赫尔佐格的心里防线。 “不感谢我么?毕竟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承。”路明非轻声说,“拿我的血去用吧,别让我白白承受换血的痛苦啊,现在我身体里的血统纯度应该比绘梨衣更高了对吧?完全足够你用来过滤‘圣骸’的毒性了吧?” “你是谁!你是谁!”巨大的恐惧在赫尔佐格的心中炸开,他厉声高问,“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计划!那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计划!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遍怒吼着,赫尔佐格一把掀开了路明非的面罩,他死死地盯着面罩下面的那张脸,就好像面罩里的人已经不是路明非了一样。 刺眼的灯光从头顶的位置落下,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太久,路明非的视觉一时间没办法适应这么耀目的光亮,他下意识眯起了眼。 路明非仍然是那个路明非,只是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罢了。 路明非的脸色惨白,紫黑色的青筋已经从脖颈处蔓延到了他的下半张脸颊,因为赫尔佐格刚才的报复,他的嘴角还噙着血迹,身上遍布着血迹斑驳的狰狞伤口。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二合一,求订阅!!!) 但和遍体鳞伤的狼狈模样不一样的是,路明非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平静,这种淡定的态度太不正常了,就好像刚才饱受赫尔佐格折磨和虐待的根本就不是他,他也浑然不觉自己的安全和生死正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然而和淡然的路明非对比强烈的是,赫尔佐格则是满脸惊恐,分明是他掀开的路明非的面罩,可他之前那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气势却一去不复返了,在路明非说出那些话后,双方的立场在无形中对调了,赫尔佐格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威胁路明非,反而他自己好像才是被对方掌控生死的那一方。 渐渐的,路明非的视觉能够习惯灯光的亮度,他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盏高强度的射灯,惨白的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落下,路明非正躺在一架类似于手术台的钢质板架上,他的双手双脚和脖颈都被特质的皮条给死死绑缚在手术台上,只有躯干和脑袋的部分能稍稍活动。 这是一处相对宽阔的空间,可天花板的高度很有限,原本宽敞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仪器、实验台还有推车,反而显得有些逼仄了,推车上是琳琅满目的手术器械,铁钳、剪刀和各种尺寸的手术刀,房间的角落是一个木质的书桌和一个衣架,书桌上摆满了牛皮封面的书籍、卷宗与稿纸,稿纸上面用俄文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衣架上挂着清一色的白大褂,还有几张白色的皮质面具。 如果说路明非所在的位置是实验区域,那远处应该就是收雪区。 另外半间屋子里堆满了半人高的神佛像和油笔彩绘的春宫图,神佛像是老物件了,至少从奈良时期流传下来,而春宫图则是古典主义,看得出来收藏这些东西的必定是个老人,并且拥有着丰富的怀旧情结。 沿着墙壁展开的是宽到离谱的嵌入式书架,书架上摆放着超过五千部的善本和珍品书册,其中甚至不乏孤本,壁橱橱窗中是超过六千张的绝版黑胶唱片和超过一千支昂贵的名牌手表,唱片有美声的帕瓦罗蒂和流行的猫王,手表是清一色的百达翡丽劳力士和江诗丹顿,并且都是周年款或是典藏款,路明非叔叔做梦都想要的万宝龙限定款甚至都没有摆在其中的资格。 沙皇御用珠宝匠法贝热制造的复活节彩蛋、中国能卖至天价的古玩九眼天珠、日本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名刀甲胄……古董、奢侈品和艺术品森罗万象地被搜集在这间屋子里,人类的脑子能够想象到的能容纳在房间里的财富这里应有尽有,这是极致的华丽也是极致的奢靡,如果只能用两个字描述这间屋子,那么一定是……贪婪。 是的,贪婪,这是路明非的脑海里下意识闪过的念头,就和酷爱收集进黄金与闪闪发光的珠宝的龙类一样。 这个房间的主人也会把他认为最值得珍藏的东西搜罗起来,藏匿在这个房间里……这是房间主人的秘密基地,就和巨龙的巢穴一样,是无比私人的地方,寻常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带陌生的人来到自己私密的巢穴,哪怕关系再好再亲近的密友也不会允许。 可路明非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赫尔佐格对他已经没有警惕心了……这不是说赫尔佐格把路明非当做了可以共享秘密的人,而是从一开始赫尔佐格就不打算让路明非离开了。 这也很正常,因为路明非的心里很清楚,赫尔佐格对他承诺的共享新时代的那些话都是狗屁,在知道路明非身体里的血液能够充当“容器”之前,一旦知道了绘梨衣的下落,赫尔佐格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路明非……这种睚眦必报的野心家不会允许路明非这种碍事的眼中钉存在。 路明非缓缓移开视线,最后停留在站在他前方的那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戴着日本古代公卿面具的男人,站在路明非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路明非缓缓扭头,与那人的视线交汇……那张惨无人色的苍白面具上勾勒着朱红的嘴唇,妖邪的目光和黑色的牙齿,这是能剧演出中的角色,看起来狰狞可怖,但路明非却怡然不惧地与那人对视,反倒是那个戴着能剧面具的男人在感受到路明非的视线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不可思议的,惨白的面具上居然浮现出恐惧的神色,这个恶鬼般的男人居然被路明非给吓到了,甚至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就好像路明非才是噬人的妖魔。 但路明非分明已经被束缚住了,而且他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路明非被死死捆在斜立的手术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身前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可就是这种目光让那个男人感到惧怕。 路明非的眼神太冷漠了,里面不蕴含一丝感情,他看着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却丝毫没有感到惧意,就好像早知道面罩被揭下来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张脸……路明非注视着那个面具男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戴着面具的男人死死盯着路明非的脸,惊疑不定地说,“你是路明非?你真是路明非?”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路明非淡淡地说,“不是你让人把我给带过来的么?刚才和我对话的时候不是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么,现在把我的面罩揭开反而不认识我了?” “你的表情,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赫尔佐格盯着面若冰霜,眼神静如死水的路明非,他眼底惊诧和恐惧的情绪愈发浓郁,“为什么你会露出这么熟悉的表情?我认识你么?我是不是见过你?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在什么地方?” “彼此坦诚一点吧。”路明非低声说,“在询问我的身份之前,不应该先袒露自己的身份么?难道你打算一直顶着一张面具和我对话?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么胆小的性子,怯懦得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面具?”赫尔佐格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说,“谁告诉我的脸上戴着的是面具?风间琉璃么?但是怎么可能,那个家伙分明也没见过我揭下面具的模样……” “不是风间琉璃。”路明非摇摇头,“一直和你虚与委蛇的交流也没有意思,你这样的家伙敏感又多疑,你刚才说的也已经足够多了,我已经明确你的态度了,再和你试探下去我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 “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赫尔佐格的眼神变得警惕,“不对,你不可能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隐藏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可以探究,你这个第一次来日本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赫尔佐格的情绪忽然镇静了下来,“你在套我的话对吧!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调查过你的履历,你才多大?你在高中毕业之前一直待在中国,之后进入了卡塞尔学院,你成为了执行部的重要专员,你去过很多地方,但你从来没有来过日本,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也不知道‘王将’代表着什么,你只是猜测和臆断。” “我想一定是风间琉璃和源稚生告诉你的对吧?”赫尔佐格重新展露出满怀自信的笑,“我曾经对我的学生风间琉璃讲过一个故事,那是二十年前发生在北极西伯利亚一座无名海港中的故事,风间琉璃一定把这个故事对你讲过吧?” “这么一想你知道这些其实也都不奇怪了,根据风间琉璃的话,再加上自己主观的猜度……我差点被你给唬住了。”赫尔佐格那张古代公卿的面具掀起朱红的唇角,“既然你想套我的话,我也不介意提前对你揭露一些东西……但是路君,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友情提示你,你的精神真的承受的住么?你要知道,在你知道某些真相的时候,你同时也会付出某些代价。” 面对赫尔佐格的话,路明非回应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赫尔佐格,等待着赫尔佐格揭露他口里的某种真相。 “路君,你该感到荣幸,毕竟这件事连我的学生风间琉璃都不知道。”赫尔佐格缓缓地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在路明非的注视下,赫尔佐格缓缓地揭下他脸上那张狰狞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会令整个日本黑道噤若寒蝉的脸,如果他出现在如今的蛇歧八家,所有人都会以为撞见了鬼魂……因为这是一位本该死去的人。 橘政宗。 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他曾是现任大家长源稚生的老师,整个日本黑道的至尊,全日本最具有权力与地位的人物,在退任后又传被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暗杀在家族的加护病房里。 可橘政宗就这么出现在这里,他看起来极富生命力,脸色红润,声音嘹亮,一点也不像是鬼魂或是诈尸的死人。 赫尔佐格把人皮面具戴上,停留几秒后又摘下,再次戴上,又摘下,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上一刻他是狰狞可怖的“恶鬼”王将,下一秒他又是蛇歧八家德高望重的大家长,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上挂着相似的笑容,他洋洋自得,又春风得意。 这位威严的老人在过去的二十年来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或许他在没人的地方也曾肆无忌惮地狂笑,但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才是真实的他。 橘政宗和王将的形象在这一刹那重合,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有那一张面具的差别……如果日本黑道知道了这件事,会在一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那些信仰着橘政宗和王将的黑道信徒们会倏然崩溃,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它们的领袖却是同一个人,这两个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在这些年来的冲突、损失、流血都是因为这一个人的挑拨。 整个日本的黑道被一个人挑唆与离间,玩弄于股掌之中……这难道不是最悲哀的事么? “这是最精彩的一幕了,很惊讶对不对?你以为你已经拼凑出了真相对么?但是你永远也猜不透最关键的一点。”赫尔佐格摇头晃脑地说,“风间琉璃的老师,源稚生的老师,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领袖都是同一个人,我率领猛鬼众进攻蛇歧八家,又激起蛇歧八家对猛鬼众的仇恨,他们都认为我是伟大的领袖,对我言听计从,甚至感恩戴德,但他们谁都没意识到,本是同根生的他们被一个外人教唆到同室操戈自相鱼肉!” “你现在懂了么?不,我想你一定被巨大的冲击震撼得说不出话了吧?你根本就无法完全理解,我根本不需要浪费自己的力量,我只需要会演戏,演戏懂么?我那个喜欢演戏的学生的演技在我面前甚至上不了台面。”赫尔佐格大声地说,“还有橘政宗被暗杀的事,你的师兄楚子航这段时间过的很艰难吧?你现在看到我应该就能想通吧?我只不过简单的抛弃一个身份,你们费尽心思拉拢的蛇歧八家就被我轻易的推倒到了你们的对立面。” “这就是智慧,这就是地位,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用我的智慧登上了至高的地位,你以为凭你的小聪明,卖弄一些小伎俩就能扳倒我?”赫尔佐格收敛起笑意,“不如现在猜猜,你觉得我是橘政宗么?还是王将么?或者是什么其他人?” 说完这些话后,赫尔佐格把手里的人皮面具挂在衣架上,然后缓缓褪下身上的白大褂,他的里面居然是一身军装,但和正常的军装不同,这身军绿色的衣服仅仅是为了御寒,肩膀和胸口上没有佩戴任何的勋功章或者军衔。 赫尔佐格从军装的口袋里磨出一个银色的烟盒,烟盒看起来上了年份,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与印记。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小丑(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从烟盒里取出一支俄罗斯产的老牌纸烟,他把烟头在银色的烟盒上敲了敲,又捏了捏烟嘴的位置……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这个顶着一张日本混血的长相的老人绝非纯正的日本人。 这是俄国人常做的动作,特别是上个世纪生活在莫斯科以北的老人,因为地理位置太靠北了,一年四季都气候寒冷,大气温度经常低于零下摄氏度,烟丝和烟嘴会冻得很硬,所以有经验的烟民一般会在点烟之前先敲一敲烟头,松一松烟丝,让烟草更利于燃烧,捏烟嘴则是为了使被冻僵的烟嘴更容易入嘴。 看到这个动作,脑海里很容易浮现出一幅画面,隶属于苏维埃政府的顶尖科学家刚刚结束了彻夜的研究,他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外面是姿态低垂的白云和水洗般的湛蓝天空,凌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从哥特式的建筑穹顶飘过,远处是钢铁般的城市和热火朝天的军工厂,科学家随手把实验用的白大褂递给身旁的助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纸烟,熟稔地点上烟后猛吸一口,用尼古丁的气息驱散他彻夜未眠的疲倦。 这个原本戴着狰狞人皮面具的“恶鬼”在摘下面具后成为了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地道的俄国人……也许他不是土生土长的俄国人,但他一定在那个国家生活了很久,久到他已经淡忘了自己的故乡,已经被那片遥远北方的土地给同化。 可就是就是这么个骨子里都散发着俄国气息的老人,却伪装成一名日本人,并且成功骗过了整个日本黑道整整二十年……赫尔佐格说的没错,他真的很善于伪装,他把人生都当成了舞台,他的演技之高超,就连日本最年轻的歌舞伎大师风间琉璃都望尘莫及,这二十年来,他钻研日本历史,修习日本文化,最后真的把自己带入到了橘政宗的角色。 也难怪赫尔佐格会这么猖獗这么自负,因为他已经骗过了所有人,在对血统和龙类的研究领域,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在玩弄人心的手段方面他也已然炉火纯青, 赫尔佐格……或者说橘政宗,用神采飞扬,或者说用忘乎所以的眼神看着路明非,他此刻向这个年轻人揭露了能在整个日本都引发一场巨大地震的真相……往往在一部戏剧中,能够衡量其优劣的重要标准之一就是它的反转部分。 越是意想不到的反转越是能让观众感受到莫大的震撼,这是赫尔佐格苦心孤诣亲自指导并参与了二十年的大戏中最精彩的一幕,所以他当然憧憬着路明非能给出他想要的反应。 赫尔佐格期待着看到路明非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不是惊讶,而是惊恐,恐惧的情绪一定要比惊讶多。 赫尔佐格想听到路明非路明非发自内心的惊叫,想看到他因为太过恐惧而扭曲的表情,想听到他因为接二连三的冲击而发出惶恐不安的质问……如果这是一部正在上映的电影,那作为唯一观众的路明非的反应就是这部电影的票房,路明非的反应越剧烈,作为导演兼主演的赫尔佐格就能收获越多的成就感。 赫尔佐格满面笑意地望向路明非……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凝固在脸上。 赫尔佐格幻想过路明非的无数种反应,惊讶、惶恐、甚至挣扎……但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看着赫尔佐格脸上那张属于橘政宗的面容,他既不惊讶也不恐惧,脸色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或者说路明非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个老人揭下面具后展露的真实身份而展露出什么情绪波动,好像不管眼前的人是王将还是橘政宗,或者是什么其他人都不值得他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这是什么反应?”赫尔佐格不可置信地大吼,“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为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你忘记我这张脸了么?橘政宗,我是橘政宗,橘家的家主,曾经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是本该死去的人!” 赫尔佐格指着自己的脸,对着路明非咆哮,可路明非依旧没有一点反应,这种态度对于赫尔佐格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讽刺,赫尔佐格居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这个年轻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但接下来,赫尔佐格就明白了,他的直觉并不是荒谬的错觉……在那个年轻人的眼里,他的确是个小丑。 “你以为这是一出绝妙的戏码,但这只是一出烂得不能再烂的黑色喜剧,在我的眼里你并不是什么无双的演员……你只是一个悲哀的笑料。”路明非摇摇头,“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但我并不想陪你演戏……演够了么?已经这么久了,整整二十年,你的表演欲应该已经得到满足了吧?” “什么……什么?”赫尔佐格直愣愣地说,“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不懂么?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路明非的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弧度,语气讥诮又尖酸,“你把这个悲哀的国家当作你的舞台,把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人当成你的群众演员,你欺骗了对你崇敬爱戴的学生与后辈,你牺牲了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的部下,你用你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但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一部戏哪怕场景再宏伟,反转再精妙,但是如果它的结局让所有观众厌弃,那它就是一部烂剧。”路明非收起嘲讽的神情,语气变得无比认真,“你想成为新的‘神’,但那份虚无的力量也注定只是黄粱一梦。” “我忽然想到一句歌词,是日本的和歌,也许你听过。”路明非眯起眼睛,且唱且吟,“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赫尔佐格的身体猛然颤抖一下,原本他期待着路明非展现出被吓坏的反应,但到头来被吓到的反而是他自己……赫尔佐格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从最初的洋洋得意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然后变得扭曲,最后回到最初的恐惧。 “王将,橘政宗……”路明非缓缓摇头,他看着赫尔佐格,“要我叫出你真实的名字么……二十年都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你吧?” 赫尔佐格被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不是故作镇定,也不是色厉内荏……这个叫路明非的家伙是在讽刺他成为不了新的“神”,这个年轻人真的知道某些事情……某些他在心里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你是不是认识我?”赫尔佐格警惕地朝路明非大声问,“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认识我,你才多大,你才二十岁,你从来没有去过俄国也没有来过日本……” “我当然认识你。”路明非打断了赫尔佐格的话,他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一字一句,“赫尔佐格……或者说……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 啪嗒! 银色的金属烟盒摔在了地上,赫尔佐格下意识掐断了手里的纸烟,指尖嵌进了肉里,他看着路明非,瞳孔瞪大到了超过极限,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后退,嘴唇和整个面部一起颤抖……巨大的恐惧在赫尔佐格的心底炸开!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口喊了出来! 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已经超出了赫尔佐格的理解,但是残存的理智让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赫尔佐格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我知道了,风间琉璃一定对你转述过我对他讲的那个故事对吧?”赫尔佐格声音疾快地说,“赫尔佐格这个人物在那个故事里出现过,还有一个邦达列夫少校,你觉得我告诉风间琉璃最后邦达列夫少校杀死了赫尔佐格博士是欺骗他,你识破了这个故事里的谎言,猜到了最后是赫尔佐格博士的胜利对么……” “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生于德国,曾经是第三帝国科学院里最年轻的科学家,在二战战败后被前苏联俘虏,军方看重你的研究能力,你成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当时苏联研究龙类的第一个,那座无名海港的唯一负责人。”路明非又一次打断赫尔佐格的话,他缓缓地说,“不,那不是无名港,那座位于西伯利亚极北之地的海港其实有名字,它叫做……黑天鹅港。” 赫尔佐格好不容易恢复冷静的表情再一次破碎了,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路明非,就像看见了鬼,赫尔佐格声音嘶哑地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可路明非却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话,他依旧自顾自地叙述着。 “那座黑天鹅港常年被冰雪和大雾笼罩着,只有一个月一次的货船会从黑海的雾里驶来,运来生活所需的物资。”路明非缓缓地说,“1991年,那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解体的一年,一个年轻的军官随着货船从莫斯科来到西伯利亚,他在黑天鹅港下船,携带着对龙族的知识、情报还有壮志勃勃的野心,走入了赫尔佐格的实验基地。” “邦达列夫……”赫尔佐格失神喃喃,“邦达列夫少校……” “是的,那名年轻的军官叫做邦达列夫,是苏维埃军方的少校。”路明非说,“惊人的,邦达列夫少校居然拥有着比赫尔佐格更加丰富的知识,他更了解龙族,也掌握着更丰富更完整的关于龙族的资料,他还拥有着更加庞大的野心。” “当时赫尔佐格博士的研究仅仅是致力于用超级基因与克隆技术制造强大的混血种战士,血样基因源自于日本蛇歧八家的超级混血种,在日本混血种古老的历史里,这样的超级混血种被称为‘皇’。”路明非说,“但是邦达列夫少校比赫尔佐格博士拥有更叫庞大的野心,他的目标是在东方日本岛海底埋藏着的白色皇帝的遗骸。” “也就是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高天原’里埋藏着‘圣骸’,‘圣骸’里寄宿着那位白色皇帝的血统以及力量,得到‘圣骸’就能得到‘神’的伟力,成为这个世界新生的皇帝。”路明非说,“这是赫尔佐格博士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你半信半疑地听着邦达列夫少校讲述着这一段类似于神话之类的传说,但他不是空口无凭,马上邦达列夫少校又拿出他所知道的关于龙族的一切,楔形文字、玛雅文明、希腊神话、中世纪珍贵的羊皮卷、以及古老的炼金术和龙血。” “谁都会相信的。”赫尔佐格忽然说,“一个被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伟大的文明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揭露在你的面前,你没办法不相信它,哪怕龙类这种生物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它们是真实存在的,直到如今它们还有后裔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在世界的角落留下了无数的遗迹,找到遗迹的人就能得到一份珍贵的馈赠,参透了血统奥秘的人就能得到至高的力量!” “这些并不是邦达列夫少校告诉你的,而是你通过研究邦达列夫的笔记和资料,自己得到的结论。”路明非对赫尔佐格说,“邦达列夫给你带来了新的知识,同时你也产生了新的野心,用超级基因的士兵来征服世界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想要把力量握在自己的手里,你要走通进化之路,替代死去的白王,成为新的龙族。” “谁都会这么想,自己能握住的力量总比间接掌握地力量要来的靠谱。”赫尔佐格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而且当时科技的发展太快了,次声波武器、核武器、生化武器……用超级士兵征服世界的想法已经过时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一章 历史尘封之事(二合一,求订阅!!!) “闭门造车的结果只会导致落后。”路明非说,“虽然前苏联政府是看重你,给了你一个谁都找不到的与世隔绝的环境,但在这几十年里,世界的科技飞速发展,你已经落后了,或许在二战时期,一支一千人的超级混血种军队足以征服世界,但在现代社会,是要落下一只原子弹就足以把他们全部变成时代的灰烬。” 赫尔佐格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什么,或是辩解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你当然造不出原子弹,虽然你是前苏联首席科学家,但你专攻于基因改造和人体学方面,这个时候你如果再去学习核武器的知识就太晚了,因为你已经很老了,即便是赫尔佐格博士,穷极一生也只能在一个领域做到极致。”路明非说,“但你得到了很好的机会,邦达列夫少校的到来让你认识到了如今的世界有多么先进、多么残酷,不过与此同时你也找到了新的目标。” “进化之路。”赫尔佐格低声说。 “是的,你想完成跨物种的进化,成为龙类这种古老的种族,虽然龙类的文明先于人类文明之前,但它们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路明非说,“并且你不只是想成为普通的龙类,你的目标是至高的王座,那是龙族中唯二的皇帝,在黑王已经死去的今天,复活的白色皇帝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究极生物。” “通过邦达列夫少校,你已经知道了‘圣骸’的存在,也知道了‘圣骸’的位置,但那是深海以下八千米的‘极渊’,以人类如今的科技,几十年以内都很难在这样的深度下找到‘圣骸’并把它带离极渊。”路明非说,“但你的运气很好,黑天鹅港中恰好就有一只古龙的遗骸,并且它的血统很显贵,在龙族中甚至排得上爵位。” “你的运气更好的是这条古龙并没有真的死去,越是高贵的生物拥有着越趋近于永恒的生命,古龙生出了新的胚胎,就位于遗骸的内部。”路明非缓缓地说,“所以你就想到了拿这枚古龙的胚胎当作养料与祭品,去复活那位白色的皇帝,让她自己从极渊之中爬出来。” 赫尔佐格惊恐的面色已经从他的脸上渐渐隐去了,但这不代表他已经平复了情绪,相反的,他的心里早就掀起了万丈波涛。 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讲述的黑天鹅港的故事是以更客观的角度,同样的故事他也对源稚生讲述过,他对这对兄弟用同样的谎言编织了一个故事。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黑天鹅港的事已经无从查证了,见证过那个位于极北之地的秘密实验基地的人仅仅只剩他一个人了,没有人可以戳破赫尔佐格的谎言,于是赫尔佐格制造了“王将”和“橘政宗”两个身份,他们无论说了谎言也好,还是叙述了真实的历史也罢,彼此都会互相印证,而赫尔佐格则是特意对风间琉璃和源稚生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把剩下的故事讲述得云里雾绕,这样他们就会去猜……往往一个人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话也许会多疑,但如果这个“真相”是自己猜出来的,多半会深信不疑。 可这个年轻人的话里夹杂着许多赫尔佐格都没有透露给那对兄弟的真相,路明非讲述的已经不是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编织的谎言……他讲述的是二十年前那段真实的历史,这让赫尔佐格怎么能不心惊? 但路明非显然没有顾虑赫尔佐格的内心想法,他依旧叙述着那段这个世上鲜为人知的历史。 “邦达列夫知道了你的计划,并对你的计划表达出高度的赞同,当时苏联解体了,你不需要一直待在黑天鹅港。”路明非语气不急不缓地说,“于是你对邦达列夫提议你们把研究所撤出黑海,邦达列夫说研究所那么多的工作人员和珍贵的实验材料不可能全部带走,于是你们合伙设计了那场烧毁整个黑天鹅港的大火。” “所有的证据,无数的基因研究样本与资料,几百个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混血种孩子,上千枚即将孵化的带有超级基因的胚胎,和上百名研究助理还有工作人员……”路明非低声说,“当时世界最先进的龙类基因研究所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火焰照亮了雪山与黑海,点燃了西伯利亚北方的天空,那场火燃烧了一整个夜晚,黑天鹅港在熊熊的火光里化为废墟。” “那一夜,隶属于前苏联北方舰队的列宁号从黑海茫茫的白雾中驶来,你们在火光的映照下登上了列宁号,当然你也不是孑然一身,把所有的东西都遗弃了,你携带上船的东西有四样。”路明非说,“最核心的研究数据和笔记、能够提高血统纯度的猛鬼药剂、冷冻的超级基因胚胎……还有用‘皇血’通过试管技术诞生的三位血统最优秀的混血种幼儿。” “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他们就是你从黑天鹅港带走的你最优秀的实验成果,没错吧?” 面对路明非的询问,赫尔佐格保持缄默不言,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但就在登船的那一刻,邦达列夫少校背叛了你。”路明非说,“他掏出冲锋枪,在你的背后射击,你坠入了黑海中,被海浪重新拍回燃烧的黑天鹅港,而邦达列夫少校则带着你准备好的一切,乘坐列宁号离开了黑天鹅港,消失在茫茫的海雾中。” “但是很幸运,你没有死去,枪击和大火都没能收走你的性命,你只是全身都被重度烧伤,但在西部利亚的严寒和黑海的海水中,烧伤并不致命,你侥幸活了下来。”路明非说,“研究所虽然被烧毁了,但是遗迹中还剩下很多珍贵的东西,你变卖那些东西,得到了钱,你还用上了你伪造的身份。” “你前往了日本,因为你听说列宁号从黑天鹅港离开后去了日本,并沉没在了日本海域。”路明非紧接着说,“那艘船上有古龙的胚胎,那是唤醒‘神’的祭品,你知道这件事必然是邦达列夫少校做的,他窃取了你的计划,王座上的生灵总是孤独的,邦达列夫要取代你,登上至高的王座。” 赫尔佐格的脸色蓦然阴沉下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抹在自己的面皮上,路明非的话里提到了那个邦达列夫那个男人狡狐般的一面,那个男人差点就吃掉了他,给他造成的伤痛至今还隐隐作痛……也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背刺,才使赫尔佐格养成了现在谨小慎微又多疑的性子,除了自己的任何人都不可信,都是为了壮大自身要被吃掉的养分。 “在你到了日本后,你花了一大笔钱给自己修复了被烧伤的皮,然后你整容成了一张日本人的脸。”路明非平静地说,“这对你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邦达列夫少校不知道你活着,也不知道你现如今的长相,你在明他在暗,他掌握着所有的资源,但你掌握着时机,你可以一边寻找邦达列夫一边密谋着怎么从他手里把一切都夺回来。” “你通过某些渠道去打听邦达列夫的情报,但你发现邦达列夫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后裔,克格勃的档案记录中也没有这么一位少校存在。”路明非说,“你完全调查不到那个人的过去,他带着前苏联的军衔和克格勃的档案去到黑天鹅港,却全部都是伪造的,这个人的身份和他的过去都是个谜。” “日本这个国家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挨家挨户打听就能轻易找到一个人,这样寻找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邦达列夫也很可能像你一样,敛藏了面容,隐瞒了身份,你想要遇到他几乎不可能。”路明非说,“于是你把目标锁定在了列宁号沉没的海域,你知道邦达列夫在制造了沉船事故后,一定会持续关注极渊之下的情况,他想要知道你复活‘神’的计划是否可行,所以在日本海域周围守株待兔就是最好的选择。” “日复一日,你每天晚上都蹲守在日本海域,你仔细的观察,最后终于锁定了一艘小型的渔船,那艘渔船几乎每晚都会停留在相同的海域上方,并且它上面还配备有声呐系统。”路明非说,“但你并没有急着动手,黑天鹅港邦达列夫的反叛让你的性格变得加倍谨慎,而且你的血统不及邦达列夫,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对方,你很有可能会被邦达列夫少校反杀,你通过日本的黑市买到了三枚威力巨大的鱼雷,在某个晚上,那艘小船被你彻底炸毁,你隔在远处观察了很久,直到确定船上无人生还后你才放心登船查看。” 赫尔佐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路明非完美叙述出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就好像撬开他的脑子把这段记忆给翻出来了一样,那段旧事实在太令他印象深刻了,现在蓦然被人讲述出来就好像有一次置身于当时那个生死一线的夜晚一样,不由得让他胆战心惊。 “你在那艘船的船舱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他已经被爆炸和火焰烧得面目全非了,所以你也没办法通过外型判断他是不是邦达列夫,但焦黑的尸体旁有一本羊皮卷,没有被大火给烧毁,上面记载着改良过后的、复活白色皇帝的计划。”路明非说,“你通过这封羊皮卷确定了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邦达列夫,复仇的快感瞬间得报,你又开心又快意,因为你吃掉了邦达列夫,你也吃掉了他的计划,最后能够得到‘圣骸’的还是你,邦达列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后来你在东京找到了邦达列夫的秘密基地,我想就是我们现在多待的这个房间吧,这里存放着邦达列夫改良的猛鬼药剂,记录了那枚沉入极渊的古龙胚胎一步步孵化的记录,还有他逐步掌控日本黑道的计划。”路明非说,“复活白王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壮举,完成这件事需要一个强大的宗教或是强盛的势力来支持,邦达列夫盯上了日本黑道的宗家蛇歧八家,他为自己伪造了橘家后裔的身份,那对从黑天鹅港带出来的超级混血种被他送到了深山中,他打算等他们长大后把他们接入蛇歧八家,作为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邦达列夫已经把所有的道路都铺平了,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伪造的身份,那对超级混血种兄弟一个被你送入蛇歧八家,一个被你送去猛鬼众,他们都身负珍贵的‘皇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两个组织的领袖。”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的眼睛,“那对兄弟就是源稚生和源稚女,你把源稚女变成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在他们兄弟两人时间制造隔阂,这样你就能进一步顺利挑拨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之间的仇恨,而你作为两位领袖的老师,可以把这两个组织的力量如臂挥指,稳稳操控日本的局势。” “换句话说,你想要一个和平的日本,这个国家就会一片祥和安宁,你想要混乱日本,日本黑道就纷争不止。”路明非说,“最后不论是蛇歧八家胜利还是猛鬼众胜利,‘神’都会落入你的手里。” 赫尔佐格刚刚张开嘴唇想要说话,却又被路明非打断。 “但你完美无缺的计划却又被忽然出现的我们给打断了对吧?”路明非话锋一转,他看着赫尔佐格,“你的计划环环相扣,但我每一次的行动都精准地踩在你每一环最关键的节点上,你以为自己是无双的棋手,但是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绘梨衣……这些你最重要的棋子都被我一枚一枚剔出你的棋盘。” 赫尔佐格的眼神在恐惧与惊怖之间变换,他的脑海里迅速回想起日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的确,每次重大事件的发生总会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二章 黑天鹅港的恶灵(二合一,求订阅!!!) 从“极渊计划”结束后,龙化的路明非被猛鬼众的人抓捕,再到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路明非出现在源氏重工大厦,斩瞎了橘政宗的一只眼还掳走了上杉绘梨衣,还有在猛鬼众猎捕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行动中,路明非杀死了以吉北太郎为首的猛鬼众上百名精锐,还消灭了一具战斗力堪比于“皇”的傀儡影武者。 就像路明非说的,每一步……他的每一步都踩在重大事件的关键节点,原本赫尔佐格完美无缺的计划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干扰、破坏,最后分崩离析。 原来并不是因为风间琉璃的泄密,而是从一开始……从一开始赫尔佐格就被这个年轻人给针对算计了,早在卡塞尔学院的小队到达日本的时候,这个叫做路明非的家伙就开始将赫尔佐格花了整整二十年笼罩在日本这个国家上方的巨网给一片一片地撕碎。 赫尔佐格的内心,恐惧的情绪正像是裂纹一样迅速蔓延,不仅仅是因为路明非对他的嘲讽和鄙夷,还有路明非刚刚睡的话……路明非的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可以说那些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赫尔佐格就再无一人知晓的历史,那是赫尔佐格隐藏在心底的私人秘密。 甚至路明非的话里还有赫尔佐格也不知道的东西……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年轻人对二十年前的那段过往,居然比赫尔佐格了解的更加详细! 譬如赫尔佐格只知道黑天鹅港里藏着一具古龙的遗骸,但他并不知道这只古龙生前的血统是否显贵,也不知道其在远古的龙类历史中又是否拥有尊号与爵位,又譬如赫尔佐格对邦达列夫少校身份造假的情况也是后知后觉,直到他在日本拥有一定的地位后,仍未放弃对当年那个男人身份的调查,可最终赫尔佐格仍然一无所获,得到的结果就和路明非说的一样,邦达列夫少校的军衔是假的,罗曼诺夫王朝后裔的身份也是假的,克格勃二十二个情报局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他没有身份,也没有过去。 但路明非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这个年轻人只有堪堪二十岁的年纪,他没去过俄罗斯也没来过日本,却知晓黑天鹅港和赫尔佐格几乎所有的秘密! 赫尔佐格心里明白,这些秘密绝不是昂热告诉路明非的,也不是卡塞尔学院调查到的,因为他了解那位最强屠龙者和秘党的办事风格,他们如果知晓了黑天鹅港的事和自己的计划,绝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姑息自己去复活那位白色的皇帝,一切的龙类和向往龙族的混血种都是秘党的敌人,赫尔佐格比谁都清楚,不然在昂热刚刚来到日本,离开玉藻前俱乐部的那个夜晚,就不会只敲碎赫尔佐格乘坐的轿车,而是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以昂热的做派,这是毋庸置疑的结果,除非昂热并不知道赫尔佐格的真实身份和他的目的……身为校长的昂热一无所知,但作为学生的路明非却对日本的一切的了如指掌,这叫赫尔佐格怎么能不感到诡异? 赫尔佐格漫长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胆颤心惊,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脸,那张年轻却苍白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似乎变得越来越熟悉,渐渐的和他的脑海中某个遥远且模糊的身影重叠。 赫尔佐格低着头深呼吸,他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暂时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赫尔佐格忽然抬起头,冲路明非问:“你去过那座黑天鹅港么?” “你怎么知道黑天鹅港的环境?”赫尔佐格用疾快的声音朝路明非连续追问,“你怎么知道那座海港一年四季都被严寒和冰雪包裹着?伱怎么知道那里四面雪山环绕?你怎么知道黑天鹅港的地理位置位于黑海之中?你怎么知道黑海常年都是白雾笼罩?” “你又怎么知道运输物资的船一个月来一次?”赫尔佐格接连不断地问着问题,似乎是想借这种方式把心中的疑惑和惶恐不安的情绪给发泄出来,“你怎么知道黑天鹅港那条古龙的遗骸并未死去?你怎么知道黑天鹅港的具体配置?那些从世界各地运来的混血种孩子有多少、工作人员又有多少?” “你怎么知道我被邦达列夫少校背叛?”赫尔佐格的声音逐渐变大,音调也逐渐拉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怎么伏击邦达列夫少校?又怎么把他给反杀?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这些年来我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些年来我谁都没有提起过!” 赫尔佐格近乎是狂吼咆哮般的问出这些问题,问完后他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段时间赫尔佐格的处境其实也无比艰难……被路明非斩瞎的眼睛,还有源稚生削去的双耳甚至都来不及复原,虽然他是主动抛弃了橘政宗的身份,但这何尝又不是无奈之举,结果还是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了蛇歧八家,回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而猛鬼众和关东支部的人都被杀死了,他失去了红井的控制权,“神”又被提前复活,可作为“容器”的上杉绘梨衣也找不到了。 这些天来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全都在状况之外,赫尔佐格准备了整整二十年的计划已经被彻底破坏了,这些天来他心力交瘁,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他苍老的身体本该支撑不住了。 但成为新生皇帝的野心支撑着赫尔佐格的精神,有时候野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它一旦冒出了头,惊讶、恐惧、甚至苍老和病痛,一切的苦痛与折磨都被暂时压制下去……赫尔佐格渐渐直起身子,与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你到底是谁?”赫尔佐格冲路明非发出他心底最深的质问,“我们认识,对么?不仅是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但我想不起你是谁了。” “想不起来很正常。”路明非平静地与赫尔佐格对视,语气也无比平静,“你认识的应该不是我……是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赫尔佐格愣住了。 …… 东京气象局大厅。 “在灾难降临之际,逃跑的都是懦夫!趁着灾难趁火打劫的都是国家的罪人!我们绝不姑息这样的坏蛋……哪怕他是首相或是天皇!” “而我,小钱行平次,作为东京知事与东京最高行政长官,在此发誓,我会与东京城共存亡!我们小钱形家从幕府时代开始,就为日本奉献出我们的一切,从没有一个对敌人或是天灾屈服的男人!而我小钱形平次也必将继承家族先贤的衣钵,为日本奉献出我的一切!” “东京的民众啊,不要害怕,不要畏怯!有信仰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不管是暴徒还是灾难,通通来吧!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民,有种就冲着我来!哪怕被海啸淹没,哪怕被岩浆吞噬,我都不会退缩,不会皱一下眉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在气象局大厅里讲话的是小钱行平次,装备部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扩音系统为全东京发表赈灾宣讲……但此刻小钱行平次的发言已经超过了宣讲的范畴,他的音量介乎于大吼与咆哮之间。 其实小钱行平次一开始的演讲还算正常,但后来就渐渐变得离谱起来……这得归咎于小钱行平次在宣讲前喝的那瓶酒。 那瓶酒是副校长劝他喝的,因为小钱行平次在宣讲以前有些露怯,昂热为他修改的演讲词太具有震撼力了,他害怕自己的演讲没有力量感,于是副校长就建议他在演讲之前喝瓶酒壮壮胆,调动一下自己的情绪,小钱行平次拿着那瓶龙舌兰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差点没被辣到跳起来。 副校长不知道小钱行平次的酒量十分一般,在东京常见的宴会上有着“不过三杯”的称号,小钱行平次也不知道副校长的酒酒精度数这么高,如果现在给他点支雪茄,只怕他的食道和胃都会整个烧起来。 很明显,小钱行平次已经喝高了,甚至开始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但现在已经没人在乎这位发酒疯的东京知事了……甚至就连小钱行平次的秘书千雪尤姬也没管他了,显然此时气象局大厅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注。 所有人都围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会议桌上,会议桌的桌面上摆着黑色的金属箱子,乌黑色的光泽在金属箱子上缓缓流淌,金属箱子的侧面插着七把刀柄,长刀露出的部分铭刻着繁复的花纹……那是一道道炼金矩阵,这些形状各不相同的刀身上都添加着复杂又强大的炼金技术。 “这是……什么东西?” 作为科学家的宫本志雄坐不住了,他忍不住起身,伸出双手,看上去想要抚摸那尘封在金属古箱中的一柄柄炼金长刀,但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暗金色刀身的瞬间又忽然停住了……那是出于敬畏,就好像是害怕自己随意的动作惊醒了沉睡在这些古刀中的神灵。 “‘七宗罪’。”副校长打了个响指,“由青铜与火之王铸造,究极的炼金武器,几千年来炼金技术巅峰的产物,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杀死龙王级别的目标。” 似乎是为了回应副校长的呼唤,会议桌上的“七宗罪”微微震颤,刀锋与金属匣子之间碰撞发出惊心动魄的嗡鸣声,就像是被铁链锁住的七条古龙 “嘶!!”此话一出,宫本志雄的身体猛然晃动一下,大厅里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那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会议桌上那尊黑色的长匣上。 “七宗罪”……那是炼金界的神话,其地位堪比于“蒙娜丽莎”之于绘画界,《命运》之于钢琴界,那是某一领域绝对前无古人的顶峰,岩流研究所里也有不少致力于炼金术的研究员,此刻面对神话中的产物,怎么会不激动到想要顶礼膜拜。 卡塞尔学院居然持有这种级别的神器! “请问……我可以拔出来看一眼么?”宫本志雄的声音微微颤抖,“可以让我们瞻仰一下么?‘七宗罪’的任意一把都好……不然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摆在面前,却无法一睹其貌,这会成为我们一生的遗憾!” “可以啊……只要你能把它给拔出来。”副校长灌了口威士忌,他冲桌上的“七宗罪”比了个请的手势。 宫本志雄点点头,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黑色金属箱的第四把刀……“七宗罪”的第四把刀是“懒惰”,因为是日本长刀样式的刀柄,所以宫本志雄下意识就把目标放在了“懒惰”上。 宫本志雄握住“懒惰”刀柄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手里传来沉重又繁复的触感,这绝对是现代日本工匠无法制造的工艺,甚至就连其材质宫本志雄都无法判断。 宫本志雄微微用力,但“懒惰”就好像它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金属匣子里,一动不动,宫本志雄加重了力道,手臂的肌肉甚至撑起了衣袖的面料,但“懒惰”依旧死死地被锁在巷子里,纹丝不动。 宫本志雄怒喝一声,他爆发了全身的力气,即便他不是战斗人员,但身为蛇歧八家的一家之主,他的血统纯度也绝对不低,纯肌肉力量甚至堪比普通人中的世界举重冠军……可他依然拔不出“七宗罪”,甚至就连封锁七宗罪的金属箱都没有在桌上移动分毫,反而是宫本志雄的双手脱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 恺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宫本志雄的衣领,帮他稳住了身形,宫本志雄瞪大眼睛看着依旧沉睡的“懒惰”,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连仅仅一把刀也拔不出来……他的双手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什么叫不自量力,这就叫不自量力。”副校长发出一声看戏般的嗤笑。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 路明非的意思(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仅是‘七宗罪’的炼金刀剑组合本真,就连放置它们的容器里也添加有强大的炼金矩阵。”副校长的手指极有频率地敲着桌面,他对宫本志雄解释,“‘色欲’、‘饕餮’、‘贪婪’、‘懒惰’、‘傲慢’、‘妒忌’和‘暴怒’。” “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用纯度足够的鲜血把这套炼金刀剑给唤醒了,而‘七宗罪’被唤醒后,刀匣里就会产生极强的磁力把刀剑都吸附在其中,依次的力量是呈十倍递增,越是往后就越难拔出。”副校长斜眼看了看宫本志雄,“卡塞尔学院里血统优秀的‘A’级学员堪堪拔出第三把‘贪婪’就已经很吃力了,你却想一口气就拔出第四把‘懒惰’,这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 宫本志雄涨红着脸杵在原地,也许第一把“色欲”或是第二把“饕餮”他有机会拔出,但是被“七宗罪”拒绝后他也没有脸面再去尝试了,毕竟是当着昂热校长喝副校长的面,而岩流研究所的人都在看着,宫本志雄只能悻悻然坐回位置上。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那位被称为‘神’的敌人,普通的炼金武器已经不够用了。”昂热拍了拍沉重的金属剑匣,他对恺撒和楚子航说,“把狄克推多和村雨先放在一边吧,换上这里面的武器,这样能让我们的胜算稍稍提高一点……不过即便这样,我们能杀死‘神’的概率依旧微乎其微。”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的确,在这样艰难的处境里,能够强大自身的力量当然是好事,“七宗罪”确实要比狄克推多和村雨更具有威力。 然后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恺撒伸手从金属刀匣中拔出了“贪婪”,而楚子航则随手拔出了宫本志雄费劲吃奶力气也拔不出的“懒惰”。 宫本志雄的眼眶都要瞪裂了,因为楚子航的动作实在太轻描淡写了,要不是他刚刚尝试过拔出“懒惰”,他都要以为楚子航是从泥沙地里拔出了小孩子的塑料玩具刀。 不要说宫本志雄,就连昂热和副校长的表情都明显错愕了那么一瞬间,他们原本以为昂热和副校长迅速对视,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了……因为他们打算让恺撒和楚子航使用的仅仅是“饕餮”和“贪婪”。 原本昂热和副校长认为以恺撒和楚子航的血统,拔出第三把“贪婪”应该就是他们的极限了,或许还会有些面前,但这两个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出了第三把和第四把……看着他们游刃有余的模样,拔出第四把的“懒惰”对恺撒来说应该也不在话下,而楚子航更是可以去挑战第五把的“暴怒”。 昂热和副校长心中都了然,这不单纯是因为恺撒和楚子航的力气变大了,而是因为他们的血统都提升了……恺撒是因为“暴血”的效果刚刚结束,而楚子航不仅有“暴血”的加持,他的意识里还曾留下三位龙王的烙印。 如果一切都按照路明非计划的发展,楚子航真的能接受龙血洗礼,这一次的日本之行结束后,卡塞尔学院或许能诞生第二位“S”级……楚子航的血统必然有质的飞跃,恺撒也会远超普通的“A”级,就像涅槃之后的重生。 “很好,你们算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昂热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惊讶的情绪,他对恺撒和楚子航称赞道,“在一场战争之中,任何微小的优势都是很珍贵的,你用某种方法把胜率提高了百分之零点零一,最后的结局也许就会因此改变。” “喂,伱们搞好了么?可以请我们的美少女登场了么?”副校长一边灌着酒一边对装备部的人说。 而宫本泽和岩流研究所的人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副校长口中的“美少女”是何方神圣? “早就准备好了,在辉夜姬撤下防火墙的那一刻,学院的网络就已经入侵日本的服务器了。”卡尔副校长点点头,“投影的设备在会议开始的那一刻也已经架好了。” 投影系统架在会议桌的正上方,看起来和普通的投影仪不同,它的造型是个巨大的光圈,构造比起家用投影仪要复杂至少一百倍,看起来是想以3D投影的模式展示某种东西……卡尔副部长对会议桌末端的一位装备部研究员比了个手势,那名研究员收到信号后点点头,摁下投影仪的启动按钮。 莹蓝色的辉光从投影设备的光圈洒下,虚幻的光晕中居然透着真实的质感,星星点点的辉光渐渐地构造出一个年轻女孩的形象,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俏皮可爱双马尾,就好像日本动漫中蹦出的二次元美少女。 岩流研究所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投影美少女是个什么玩意……其实蛇歧八家也有类似的辉夜姬,但辉夜姬是没有具体形象的,它只是存在于服务器终端的一个高算力的超智能程序。 “这是……本部的诺玛么?”宫本志雄怔怔地对卡尔副部长问,他对卡塞尔学院的那台超级计算机早有耳闻,可以说蛇歧八家的辉夜姬就是以诺玛为原型仿造的。 “这是eva。”卡尔副部长淡淡地说,“你也可以理解为进攻形态的诺玛,诺玛只负责学院的课业、维护和储存信息的职责……只充当学院秘书的职务,但如果卡塞尔学院遭到入侵、或是世界的某一处出现了次代种以上的龙类目标、又或者某些人为因素的唤醒,诺玛的程序就会被替换为eva。” “顺带一提,eva是根据某人的真实人格设计的,她具有强烈的主观意识,在学院她又被称为诺玛的‘战争人格’。”卡尔副部长解释,“eva是诺玛主机的最高工作状态,当eva启动时,那台超级计算机的运转功率提升到额定功率的百分之八百,网络传输速度提高四百倍,浮点运算能力提高一千两百倍,图形模拟能力提高五百四十倍……简单来说,eva的综合算力大概相当于至少一百个诺玛。” “嘶!!!” 倒抽凉气的声音又一次在气象局大厅此起彼伏地响起,这是岩流研究所的人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受到这样的惊吓。 原本岩流研究所认为,他们的技术和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相比,就算称不上并驾齐驱也至少是望其项背了,但当从卡尔副部长的嘴里说出eva那些精确的数据时,岩流研究所研究员们的内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差距实在太大了,就好比你以为自己是英国或是德国,和世界顶尖科技的国家的差距肉眼可见,奋起直追有缩小甚至反超的可能,但当你真正见证了他国强大的技术后,你被惊呆了,悲哀地发现自己充其量只是落后大陆中最发达的毛里求斯人。 还有武器和血统的差距,蛇歧八家虽然占据着日本百分之九十添加有炼金技术的古刀和古剑,却没有一件能媲美“七宗罪”的神器,蛇歧八家曾为他们拥有着身具“皇血”的超级混血种而自豪,但除了源稚生一人,其他家主中的顶尖战力甚至比不上像恺撒和楚子航这样的“A”级学员……更何况其学生中还有像夏弥这样恐怖的怪物。 直到此刻,蛇歧八家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和卡塞尔学院本部之间的差距……这差距大到简直让人只感心灰意冷。 “行了,我们来日本不是为了炫耀的,如果这次的事件解决不了,我们几个也许要跟着蛇歧八家,和这座城市一起完蛋!”昂热低声说,他望向会议桌上的eva,“eva,向我们预测一下日本接下来的情况。” “这很轻松,但在为您预测情况之前,有人往您的邮箱里发动了一封邮件。”eva对昂热说,“是一段视频,我想您要不先看一下?” 昂热一愣,他微微皱眉:“出发之前我不是已经让诺玛把我的邮箱设为屏蔽状态了么?怎么还能接收到邮件?” “邮件是某位校董发送的,诺玛无权拒绝。”eva说,“并且对方的电脑技术堪比世界顶尖黑客,他直接绕过屏蔽系统,把这段视频‘塞’进了您的电子邮箱里。” 昂热叹了口气,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中,无赖到这种地步的家伙只有一个。 “播放吧。”昂热无奈地说,“他应该也知道日本的情况了吧,希望那家伙能带给我一点好消息,不要在关键时刻给我发一段他在洗澡或是泡妞的恶搞视频。” eva播放了昂热邮箱里的那段视频,视频开始的瞬间,气象局大厅的灯光暗了下去,会议桌中间eva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浓郁的黑暗。 黑暗的中心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是宇宙诞生之初的大爆炸,无数的星团四散而开,这个过程被加速了不知道多少亿倍,宇宙中原始的物质开始扩散又聚拢,一个个星系在漫长的岁月中诞生,空间朝四面八方迅速膨胀,时间的维度被赋予意义。 以卡尔副部长和以宫本志雄为首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蛇歧八家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纷纷起身,卖力的鼓掌……这一刻已经无关乎立场和技术的问题了,这是源于科学家对宇宙起点的尊重,这片静谧又无穷的空间是一切事物的开始,又孕育了所有的生命,每当科学家抬头看到浩瀚的星海时都会忍不住心生澎湃,那是一切科学发展的起点与尽头。 一颗蓝色的星球在宇宙漫长的演化中诞生,海底火山喷发,陆地渐渐凝固在海洋之上形成稳定的大陆架,板块的移动,陨石的坠击……生物在一片“无”之中诞生,原生汤到蓝藻、再到草履虫、到三叶虫、各种古老的植被……地球几十亿年的历史被压缩在短短的十几秒里。 “我说这没意义又无厘头的开篇就不能直接跳过么?”昂热深吸一口气,这的确是那家伙一贯的风格,他总会用他二货的来挑战你的耐受性,直到无限逼近于临界点的时候再进入正题。 就像是回应了昂热的话,3D投影的画面忽然切换,浩瀚的宇宙和星辰没了,生物演化和DNA的进化也没了,画面变成了阳光、白云、大海和沙滩,还有在沙滩上追逐嬉戏的一个个小麦肤色、身材傲人的比基尼美女。 戴着墨镜、穿着沙滩裤、露出八块金黄色腹肌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由于eva的投影技术太先进了,导致这个男人就真的好像凭空出现在会议桌上一样,他举起手热情的打着招呼,微微撇下墨镜,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和金子般灿烂的微笑。 而下一刻,男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3D投影变成了一片漆黑,会议桌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断了电。 “怎么了,楚子航?”昂热望向会议桌末尾的楚子航。 楚子航站在投影设备控制器的旁边,手里还拽着一根电线……很显然,是他拔下了投影设备的电源。 “是我让楚子航帮我拔掉的。”恺撒翻了个白眼,“你们能忍受我那个无赖老爹的二百五,我可已经受够了。” 昂热微微皱眉,即便就像恺撒说的,他已经被庞贝这个二百五的视频开篇弄得想砸投影设备,但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因为庞贝这家伙虽然神经病但他应该分的清轻重缓急,在日本生死存亡的时刻不会忽然发来一段毫无意义的视频。 “把插头插回去吧。”恺撒对楚子航说,然后他又看着会议桌上的众人,“比起我那个二百五老爹的废话,日本的另一个情况更让我担心。” 楚子航重新接上了投影设备的插头,eva的身影又重新投回会议桌的上方。 恺撒和楚子航迅速对视一眼,他撒了谎……拔断投影仪的插头其实不是恺撒的意思,而是路明非的意思。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四章 “神”的召唤(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虽然偶尔纨绔,但他也不是分不清场合的白痴,其实恺撒来到日本的这一段时间里,性格已经改变了不少,在重大会议上让人拔断投影设备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即便是面对着他无赖老爹那张贱格的脸。 这件事是路明非交代给恺撒和楚子航的,路明非的原话是“如果看到了庞贝家主,请在他开口之前让他尽快消失”……当时恺撒还在不明白路明非的意思,为什么他们会在日本见到他的混账老爹?庞贝那家伙不是正在南美洲的海岛沙滩上和袒露胸膛的健美女孩们一起嬉戏玩水晒日光浴么? 但路明非也没对恺撒和楚子航过多解释,他只说等老大和师兄到时候遇上能看到庞贝家主的情况就懂了……果真他们现在见到了庞贝,这个骚包的老家伙虽然人没亲自来日本,但是他那张脸真的在日本出现了,所以楚子航第一时间就眼疾手快地拔掉了投影设备的电源,让庞贝消失,而恺撒则十分讲义气地把拔掉电源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恺撒和楚子航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庞贝,能够有这么快的反应、这么迅速的配合已经算他们相当有默契了。 路明非不愿意让庞贝出现在会议上当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路明非知道庞贝给昂热发送这段视频的目的。 “天谴”! 那东西有很多的名字与称呼,除了“天谴”以外,科学家叫它“天基动能武器”,美国国防部称呼它为“上帝之杖”,在加图索家的武器库里,它被命名为“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个名字源自于《旧约创世纪》中记载的那场上帝耶和华毁灭索多玛和蛾摩拉的那一场战争:“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而在现实里,“天基动能武器”是1985年,美国国防部秘密开展的一项研究,这是一种跨世纪的武器,主体为六只金属棒,全部由密度极高的钨、锰和铀制成,每支长约六米,像是巨剑一样插合在近地卫星的特制凹槽里,当卫星锁定到地面上要打击的目标时,会通过精密的计算,在在卫星行驶到目标上空时,将六支“达摩克利斯之剑”精准的投下。 这种武器是完全依靠重力的作用打击,钨、锰和铀这三种金属制成的柱体重量巨大,并且硬度极高,耐热耐高温,即使高速通过大气也不会燃烧殆尽,在经过两千千米的自由落体后,这六支巨剑会携带着庞大的动能降落在地面目标上,其威力不低于小型核弹。 而“上帝之杖”的恐怖之处在于其打击完全是力的作用,那种垂直的力道足以击碎地球上任何的建筑与防空洞,高热与高温会在短短几秒席卷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就和它的名字一样,那是上帝扔下的权杖,被它锁定的目标生命就自动进入了倒计时,在六支巨剑打击的中心,生物的细胞结构会被彻底摧毁,任何客观存在的物理物质、具有生物活性的化学物质都将会不复存在。 但这项计划在1998年就被美国国防部的科学家内部废除了,因为历时十三年他们也没能攻克如何精确打击的难关,瞄准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也许他们想要往韩国首尔投放“达摩克利斯之剑”,结果却炸掉了日本东京,于是“上帝之杖”的计划就永远躺在了美国情报局的密封档案里。 但这项计划却被加图索家给窃取了,加图索家并不是黑进美国情报局的系统,而是直接把当年“上帝之杖”的计划负责人挖了过来,他们深入了研究,完善了技术,和俄罗斯联邦航天局合作,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具有毁灭性打击的动能武器放置在了太空中……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这种超规模的武器的确能够屠“神”。 正因为路明非很清楚这种“天基动能武器”的威力,才让恺撒和楚子航阻止庞贝对昂热公布“天谴”的存在,因为路明非知道,一旦庞贝把“天谴”的控制权交到昂热的手里,以昂热的对龙族的仇视,他必然会动用这件致命的武器来杀死新生的白王……但这并不是路明非想见到的情况。 “神”之力必须由赫尔佐格来继承,新生的皇帝必须由他亲手来杀死……只有这样,绘梨衣和楚子航才能接受龙血洗礼,他们的血统隐患才有机会解决。 “你担心日本的什么情况?”昂热冲恺撒问。 “‘神’正在复苏之中,它的复苏之地在红井,位于多摩川一带,那里富含地下水与岩浆,与日本海贯通,所以富士山喷的发可以理解。”恺撒认真地说,“但‘神’为什么要卷起海啸?她破坏东京的目的是什么?是苏醒之初无意识的举动么?还是说她想通过这场海啸达到什么目的?” 听到恺撒的提问后,昂热缓缓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而恺撒和楚子航再一次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隐晦地轻轻点头,各自松了口气,看来校长的注意力已经被成功转移了,庞贝的视频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而恺撒和楚子航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小动作自始至终都被昂热尽收眼底,但昂热并没有多说什么或是多问什么,仿佛默许了年轻人之间的小秘密。 “eva,可以分析出‘神’的动机么?”昂热抬头望向会议桌上的虚拟女孩。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地震、海啸和火山喷发这些自然灾害不论从规模,还是时机,都是无法准确预测的,人类的能力还远远无法达到能够控制自然灾害程度。”eva说,“但‘神’不一样,龙族原本就是元素的主人,青铜与火之王能调动火山与金属,大地与山之王能影响山脉与地质,海洋与水之王是水流与海洋的主人,天空与风之王则能控制气候与空间,而位于四大君王之上的黑王与白王……应该能够操控所有的元素。” “操控所有元素!” 宫本泽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眼眶都要瞪裂了,特别是宫本泽,身为东京气象局局长的他,深知任意一场自然灾害就很可能对一座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造成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人类无法控制自然,但这正是龙类最擅长的事,不论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何种地步,如果和龙类掀起全面的战争,似乎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玉石俱焚。 “是的,对于‘神’来说,让火山喷发,或是卷起一场超规模的海啸,就和人类举起一块石头,把蚂蚁的巢穴砸毁那样简单。”eva摇摇头,“‘神’的动机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神’彻底苏醒,她绝对有能力卷起十倍于刚才规模的海啸,同时还伴随着地震与近海的海底火山群体喷发。” “东京会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摧毁,日本东面沿海的城市都会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eva的语气不容乐观,“如果这种毁灭性的灾难持续半个小时以上,结果会是整个日本都沉入大海……这块大陆的构造本就极不稳定。” eva话音刚落,大地又开始猛然震颤一下,气象局大厅的众人东倒西歪,仿佛是为了回应eva的话,东京西北面的火光涌起……富士山又一次喷发了。 这已经是富士山短时间里第三次喷发了,巨大的火柱冲天喷起,岩浆把山下的河道、村庄和酒店全都淹没了。 “靠,这玩意爆发还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副校长舔了舔袖口上的威士忌,“酒都晃泼了,我这次可没带多少酒来啊,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宫本泽、宫本志雄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的脸色惨无人色,装备部的研究员们也警惕地四下张望,就像是一群受到了惊吓、随时准备逃窜的土拨鼠。 就连昂热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这么看来那东西已经彻底苏醒了。”昂热的声音不容乐观,“刚刚苏醒的它应该还处于虚弱期,趁现在杀死她就是最好的选择,等富士山的岩浆喷发完了立刻动身。” “精炼硫磺炸弹还有么?”昂热扭头朝卡尔副部长问,然后又对eva说,“直升机呢?直升机准备好了么?” “随时做好准备,你们会和我一起去,等到‘神’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我们就立刻动手。”昂热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恺撒和楚子航说,“想必你们的心里也清楚我们这次的敌人是什么级别,虽然‘神’是残缺的,但那毕竟是比四大君王还高一个位阶的东西,战争一旦启动,我们都必须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去杀死‘神’,你们可以把这当成一场战争实践课,当然,如果你们谁不愿意参与这次的课程我也理解,大概我也不会再有机会在你们的试卷上批上一个零分。” “那我现在可以乘上你的湾流离开日本么,昂热!”副校长大声朝昂热嚷嚷,“你们和‘神’战斗,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我要是隔着这么老远被这场灾难卷进去那多亏啊!况且你要是死在了日本,你也不希望卡塞尔学院落到校董会那群王八蛋的手里吧,我回去还能替你继任副校长……放心,我会帮你把你屠龙的意志发扬光大!” “我们也是啊,校长!”卡尔副部长也顺着副校长的话说,“东京的赈灾启用方案我们已经存进电脑里了,岩流研究所那些家伙完全可以解决,我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让我们也乘您的飞机离开吧,您和副校长死在这里或许还能选出第二对校长和副校长来,我们这些研究员要是死在这里,学院的损失就大了!” “我去你老母的!”副校长拍着桌子不忿地大喊,“把你们的副校长丢在这里自己逃跑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有节操的人能讲出的话么!这是有信仰的研究员能讲出的话么!” “既然你们的任务都完成了,那你们就先撤退吧。”昂热低声说,“非战斗人员留在这里等死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没有义务留在这里和东京共存亡,等我们动身的时候,你们也准备离开吧。” “校长,等一下。”楚子航忽然喊住了昂热。 昂热愣了愣,他不解地看着楚子航:“你不打算参与屠‘神’的战场么?” “不是,除了‘神’,也许还有更值得我们关注的东西。”楚子航对昂热说,“初生的生物会循着他的某种本能去做某些事,譬如新生的人类会哭泣,是为了疏通肺部和气管,新生的卵生家禽幼崽会吞噬掉它的蛋壳,是为了补充身体里的营养和钙物质……所以我们判断,复生的‘神’卷起海啸也许并不是无意识的举动。” “那‘神’有什么目的。”昂热看着楚子航,谨慎地问,“或者你觉得,她是出于什么样的本能,卷起这场海啸。” “‘高天原’。”恺撒说,“我和楚子航觉得,‘神’是趋于归巢的情绪,想把她的故乡、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从海底卷起。” “‘高天原’?”宫本志雄深锁眉头,“‘高天原’不是在极渊计划中沉入了海底岩浆么?按道理来说,那座海底古城已经被融成了虚无才对,‘神’感应不到么?她的故乡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也许不是‘高天原’本身,而是‘高天原’里存在的某些东西。”楚子航分析,“在‘高天原’沉入海底岩浆之前,也许它已经因为核动力舱的爆炸而分裂了,上面的某些东西因此保留了下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楚子航的话,副校长的脸色忽然变了:“是召唤……她在召唤那些靠近东京海岸的神秘生物!”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五章 路明非埋下的力量(二合一,求订阅!!!) eva,日本上方的天空被云层遮住了,普通的卫星没办法监测的日本海域的画面。”昂热朝eva问,“美国的GPM间谍卫星呢?我记得那种卫星可以穿透云层,能够调用么?” “调用美国的GMP间谍卫星的调用在九分钟内可以完成……但是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eva说,“距离东京海岸最远的一枚海上浮漂,已经抓取到了那些正在靠近东京海岸的生物的模样,海上的信号很差,数据仍在传输中。”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气象局大厅,众人纷纷扭头望去,一枚一枚密密麻麻的红点出现在一位位装备部研究员面前的电脑上。 “见鬼,这些好像过敏的红色脓包一样的点点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也太倒胃口了!”副校长灌了口威士忌压惊。 “我们试着用剩余的声呐设备扫描了一下东京海湾的情况,把噪音过滤掉了时候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厚镜片的研究员的额头沁出冷汗,“深蓝色的背景是海洋,棕色的背景是陆地,海洋的区域已经侵占了东京的四分之一,而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就是我们之前探测到的那些未知生物!” “它们距离东京海岸大概还有不到四十公里的距离,以这些东西的移动速度,要不了四十分钟就能抵达东京湾……不,下一波海啸也许能把它们往海岸的方向送出一段距离。”秃头研究员飞快地计算着数据,“半个小时……不到半个小时后这些东西就能抵达内陆的范围。” “这样来看也许数量还得不到直观的体现,但其实它们的数量异常庞大。”厚镜片的研究员补充道,“屏幕之外的范围还有它们的身影,并且它们的排列十分密集,我们的屏幕上得到的是声波重叠后的结果,一个红色的光点象征的可能不止一个生物,也许是两只到五只都有可能,它们彼此纠缠在一起,但哪怕是这样,按照比例放大的话,那些东西显示出来的数量,大概能塞满整个新宿地下街!”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宫本泽喃喃。 就在这时候,eva那边的数据传输完成了,她把海上浮漂拍到的景象通过3D渲染的模样投放到了会议桌的正中央,看到那种生物真实模样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胆小的装备部研究员直接跌在了地上。 下半身是修长的蛇尾,上半身是泛着古铜色光泽的躯干,这是种人身蛇尾的怪物,它们每一只身长至少都在两米以上,瞳孔泛着狰狞的金黄色。 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彼此纠缠着,甚至互喰着,它们穿梭在海水的巨浪中,化作好几米高的了黑色狂潮,正朝东京的方向涌来! “靠,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卡尔副部长瞪大眼睛看着这种畸形丑陋的生物,“蛇形死侍么?还是什么新物种?” “尸守,准确来说它们已经不能算是生物了,而是活死人。”楚子航说,“在远古的时期,白王血裔会将混血种先民的遗体炮制成类似于木乃伊守卫的模样,埋藏在城市的下方,当感应到敌人侵犯或是被高纯度的龙血唤醒时,这种东西就会撕裂胎衣,从巨茧中爬出,向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发起无差别进攻。” “‘极渊计划’的时候,我们在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碰到了铺天盖地的这玩意,差点就折在海底上不来了。”恺撒涌手肘捅了捅副校长,“人身蛇尾,我说副校长,这不就是你要的美人鱼么?说不定尸守里也有生前是美女的家伙。” “滚滚滚,你小子是芬格尔附体了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副校长冲恺撒摆摆手,“没看到咱们校长急得脸都要皱起来了么?” 的确,昂热的表情虽然不像副校长说的皱起来,但也绝不好看,他的嘴唇死死地抿在一起,鬓角沁出了冷汗。 昂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资深的屠龙者了,龙类领域绝对的权威与专家,他这一生杀死过数不清的龙类与危险混血种,经历过各种各样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但眼前的危机仍然超出了昂热能够理解的范畴,这位具有上百年屠龙经历的老人此刻也不由得慌了神。 东边是即将爆发的海啸和铺天盖地的尸守群,西边是苏醒的“神”和正在熊熊喷发的富士山,前有豺狼后有狮虎,两边都是致命的威胁。 “一定不能让这些东西靠岸,不然我们连乘坐飞机逃离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副校长手舞足蹈地怪叫着。 “不过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尸守?”恺撒也收敛起了开玩笑的心态,不解地问,“在我们炸毁‘高天原’之前,那些死侍不是全部都从那座古城的地底钻出来了么?‘高天原’沉进了岩浆里,为什么还剩下这么多这种东西存在?” “大概是因为最后列宁号上那枚古龙胚胎的养分不足够一次性唤醒所有的尸守。”楚子航指了指eva展示出来的画面,“看得出来,这些尸守不论从体型还是压迫力都比不上我们在海底遭遇的那一部分,也许极渊之下除了‘高天原’以外,还有其他的海底古城,这些海底古城的下方也埋藏着尸守,它们此前一直静静地沉睡在海底,前不久核动力舱的爆炸让海底板块松动了,而现在这些尸守被某种信号唤醒,我猜也许与‘神’的苏醒有关。” “类似于某种‘朝圣’?”恺撒问。 “可以这么理解。”宫本志雄点点头,“混血种和龙类之间的联系是以血统为枢纽,‘神’复苏时会在周围产生巨大的磁场,释放某种带有干扰性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催动尸守以某种本能行动,尸守原本就是无意识的生物,它们现在被唤醒、往‘神’的方向靠近完全是基于本能的控制。” “这大概也是‘神’的本能,就和楚子航分析的一样,‘神’催动海啸是想要从海底卷起某些东西,‘神’的目标大概就是这些尸守。”卡尔副部长补充道,“就和母螳螂和公螳螂交配后,前者会吃掉后者一样,这是源于基因层面的指令,也是繁衍的需求,母螳螂在分娩时,行动能力和觅食能力都是大幅度下降,这时候吃掉身边的公螳螂就是最优选择,同理,复活初期的‘神’也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她急需食物来补充体力,于是释放某种磁场和信息素来吸引她的血裔。” “可是嗜血也同样是尸守这种生物的本能。”楚子航沉声说,“按照这批尸守的运动轨迹,如果它们想要赶往‘神’那边,必然会从东京湾登案,穿过东京和埼玉县,一旦它们和人群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办法阻击它们!”恺撒也语气严肃地说,“一旦这些东西到达了多摩川地区,它们就会成为‘神’的补给,那时候的‘神’必定更难杀死!” 昂热的眉头紧锁着,他当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可眼下要立马做出判决也太强人所难了。 “神”原本就是几乎不可能杀死的东西,眼下又冒出了这么一大群尸守,数量多到令人发指,虽然尸守比起“神”来说还能看到解决的希望,但不解决掉“神”这个灾难的源头,日本的沉没是必然的解决,而不尽快解决尸守的话,毫无疑问东京会经历一场惨痛的血祸,虚弱的“神”也会迅速得到补给。 眼下的战力绝对不够用,能够称得上战斗人员的只有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加起来还不如几枚火箭炮好使,副校长这家伙指定不会上战场,窝在安全的角落里喝酒大概就是这家伙目前最迫切的愿望了……三个人的战力,昂热甚至都不敢考虑兵分两路这种可能,不论是他独自面对“神”,还是恺撒和楚子航两人面对成千上万的尸守狂潮,昂热都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这位世界最强屠龙者从未如此踌躇过,这是近乎无解的难题,众人的处境现在进退两难。 “我们解决尸守吧。”楚子航忽然开口了,“富士山仍在的喷发,现在多摩川地区无法靠近,尸守群正在高速接近东京,一旦‘神’和尸守接触,这场战争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这中间的时间差也许只有十几分钟,我没有把握在十几分钟之内杀死‘神’。” “但是你们三个人去阻止那么一大群丑陋的美人鱼会不会也太勉强了点?”副校长问。 “用刀肯定是无法把那些东西杀光的,枪也一样,只能动用超规模的武器。”恺撒望向宫本志雄,“像迪里雅斯特号上配备的那种核动力舱还有么?” “没有了,而且我们不能考虑在城市的附近动用核弹级别的武器,海啸也许无法让东京沉没,但是核弹能把东京摧毁大半!”卡尔副部长摇摇头,“这么大的动静会惊动整个人类世界,到时候龙族的秘密就要被迫公之于众了!” “不过……或许蛇歧八家有一种武器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宫本志雄忽然对恺撒说,“你们还记得精炼硫磺炸弹么?除了安装在迪里雅斯特号上的炸弹,蛇歧八家还有一部分储备,还有为了杀死‘神’而急购的水银和燃烧弹,这些东西如果一起爆炸的话,也许会对尸守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昂热心里一动,他对宫本志雄问:“这些武器的数量能够解决尸守群?” “应该足够了,但是精炼硫磺炸弹只是弹头和炸药,我们没有时间把它给安装到导弹上了,水银和燃烧弹也需要人工聚集在一起。”宫本志雄说,“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的威力应该能够解决尸守群,前提是尸守群不能太分散……最多直径二点五公里,这是我粗略估算的范围。” “就是说我们还要人为把尸守聚集在一起是么?”昂热沉吟了片刻,他望向卡尔副部长,“距离下一次海啸还有多久?” “不到十分钟。”卡尔副部长说,“哪怕是eva也计算不出具体数据,因为主观的干扰因素太多了,具体要看‘神’的心情……她要是渴于进食的话,半个小时能卷起三场海啸。” “备好直升机,等到第二场海啸过后,我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会到达东京湾的岸边,装备部的人负责全力排空东京积水的问题。”昂热扭头望向宫本志雄,“武器的事交给你来搞定没问题吧?” “是,家族那边由我负责联络。”宫本志雄重重点头。 “那就这样决定了。”昂热庄重的目光环视众人,“第一任务是解决尸守,第二任务是杀死复活的‘神’,这是一场‘背水’的战争,不论是参战人员,还是技术人员,都要抱着必死的觉悟!” “那我呢?我的任务是什么?”副校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是最后的防线,eva的控制权和战争的指挥权就全权交给你了。”昂热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语气坚硬如铁,“如果我们都死在了这场战争里,日本也就彻底沦陷了,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超规格武器吧,即使把这座岛从卫星地图上抹去,也决不允许‘神’这样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上!”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他们都抱有必死的觉悟,但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清楚,敌人虽然无比棘手,但他们这边真实的战力也远远不止他们三人。 上杉越、上杉绘梨衣、风间琉璃和整个蛇歧八家……日本顶尖的战斗力都将汇聚在这片浩大的战场上,这是路明非的功劳。 早在踏足日本这片土地上,路明非就为这场战争埋下了茁壮的力量。 …… “你的弟弟?”赫尔佐格惊疑不定地看着路明非,“你的弟弟是谁?” “我的这张脸,你真的不记得了么?”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六章 被操控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凝视着路明非的脸,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这张脸似乎渐渐和他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但赫尔佐格就是偏偏忘了那人是谁。 这感觉就好像是曾经在梦里见到的人,那是一段深刻却迷糊的记忆,你明明记得你认识某个人,却碰巧又记不清他的容貌,那段回忆就好像被遮掩上了一层迷雾……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赫尔佐格的眉头越锁越紧。 “不,不对!”赫尔佐格猛然摇头,似乎是想要否定什么似的,“我不认识你,我更不可能认识你的弟弟!” 这是基于理性的判断,路明非才多大?满打满算堪堪满二十岁。 二十年前赫尔佐格就已经来到了日本,而路明非的履历资料中显示他从没来过日本,就算来过,那时的赫尔佐格也已经进入了蛇歧八家,他这二十年以来一直谨慎的用伪装的身份示人,除了风间琉璃,赫尔佐格没有对第二个人提及过黑天鹅港的那段往事,哪怕是他对风间琉璃叙述的那一段也夹杂着不少谎言,路明非根本没有认识赫尔佐格的途径。 更何况是路明非的弟弟……二十年前他的弟弟出生了么?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么?”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语气平静地说,“如果只是看着这张脸,你想不起来的话,那我试着模仿一下我弟弟的语气和神情,你能认出来么?”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讥恨与怨毒的神色,他冰冷的语气里透露着淡淡的缅怀:“你好啊,赫尔佐格博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阔别了二十年,没想到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比二十年前老了太多。” 赫尔佐格的表情猛然变了,惊讶、恐惧和不安这些情绪同时浮现在他的脸上……当路明非说出这番话的瞬间,他就像是被某个恶魔给附身了! 不会错的! 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神态……类似的话赫尔佐格曾经听到过,也曾有某个人用同样的语气对他讲话,他在路明非的凝视中身体战栗、步伐不由自主地后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莫大的恐惧填充了赫尔佐格的内心,他已经是一个活了快一个世纪的老人了,却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仅仅一句话给吓到! 他真的认识对方!他真的认识对方! 那张脸,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清秀稚气的脸,经常面色苍白,也像现在一样嘴角噙着血迹……二十年前的那个男孩! 那是整个黑天鹅港最珍贵的实验样本,那个男孩被戴着铁质的手铐和脚链,穿着拘束衣,被关在长廊尽头最深处的房间,长达十年之久……就是这个模样,就是这个模样!赫尔佐格看着被手铐喝脚链锁死在板床上的路明非,缓缓地瞪大了眼眶。 他怎么会忘掉那个男孩呢,忘不掉的,只是这些来的日本生活让他渐渐封锁住了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记忆,那幽暗的长廊,那一个个独立的房间,那些花儿一样年纪的孩子们……赫尔佐格造价把这段回忆死死地锁在了心底,报考那个男孩。 赫尔佐格并不打算回忆起来,因为他已经抛弃了那个陈旧的身份,不论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天才科学家,还是前苏联的首席研究员,黑天鹅港地负责人,荣格·冯·赫尔佐格……这个身份已经被他丢掉了,就和他过去八十二年的人生一起,因为他是注定要成为“神”的人,他会进化为崭新的龙族,拥有永恒的生命,无尽的岁月,相比起来,作为人类八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实在太单薄了,这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事,而是龙类新皇的人生污点。 但是看着路明非的脸,赫尔佐格忽然想起了那个最早接受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他曾在那个男孩身上采集到了惊人的数据,那个男孩是他最珍贵却最不爱惜的实验品,赫尔佐格破坏着那个男孩的身体,摧残着他精神,在离开黑天鹅港之前,赫尔佐格决定将那个男孩也抛弃在那场熊熊大火里。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赫尔佐格以为他和邦达列夫少校是黑天鹅港唯二逃出来的人,他吃掉了所有人,他是那段历史最后的见证者,这个世界上本不该有人和他拥有着同样的一段记忆才对……但赫尔佐格现在显然慌了神。 和任人宰割满脸的惊骇异怖,就好像见到了鬼……不,不是鬼,是一个恶灵,一个本该死去的恶灵! “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赫尔佐格指着路明非,发出尖厉的嘶吼,“你是他么?你是他么?不,不对,他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说过了,我是那个男孩的哥哥。”路明非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的,那个被你关在走廊尽头、像我一样被捆绑着、穿着拘束衣的那个不听话的小孩。” 赫尔佐格缄默不言,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瞳孔剧烈的震颤着。 分明赫尔佐格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而路明非只是他的猎物,被死死地禁锢着,还处于换血后的虚弱期,但赫尔佐格就是被吓到了,好像恶贯满盈的罪犯被某个死不瞑目的冤魂缠上了,前来找他索命。 “零号……你们是这样称呼他的对么?”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缓缓地说。 “闭嘴!闭嘴!”赫尔佐格忽然暴怒地大吼,看起来像是抓狂了,“别喊出那个名字!别喊出那个名字!你说他是你的弟弟?我不信!他分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提起一个死人!” “是么,你觉得一场大火就能把他给杀死了……博士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天真。”路明非摇了摇头,“你真的已经搞清楚了么……那个男孩是怎样的存在?” “什么样的存在?你说他是什么样的存在?”赫尔佐格愣住了,“你是说他还活着?他不可能还活着!那场火是我亲手点燃的,我看着整个港口都被淹没在火光里,我听见了男孩和女孩哭泣的声音,没有人能逃走……那天晚上没有人从那座海港逃出去,所有人都死了!” “你应该知道,火焰对某些生物是无效的。”路明非轻蔑一笑,“你都能在那场大火里活下来,却偏偏觉得那场大火杀死了所有人……博士你不会觉得你太自以为是了么?” 赫尔佐格得脸色一僵,的确,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他没办法数清楚研究所的废墟里一共有多少具尸体,因为所有人都被烧成了焦炭,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就以为那些服用了安眠药的工作人员,和那些被铁链束缚着的、关在房门里的孩子全都被大火烧死了。 但是一想到那个男孩顽强的生命力,赫尔佐格惊觉那个男孩真的有可能没死!至于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渡过黑海、这些年又生活在哪里……这些赫尔佐格通通不关心。 “就算他活了下来……他怎么可能有哥哥,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赫尔佐格仍然不敢置信地追问,“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别紧张,暂时你是见不到他的,也不用担心他来找你索命。”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所以你在害怕他,还是在害怕我呢?我不是被你紧紧束缚着,我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么?” “还是说你的本性就是这么怯懦?”路明非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赫尔佐格,“这可不行啊,博士,哪怕你得到了力量,但是怯懦的废物是成为不了真正的龙族的。” 赫尔佐格本该为路明非这句挑衅而暴怒,但相反的,他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被绑缚在板床上的路明非,一如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穿着拘束衣、被禁锢在长廊尽头的那个男孩……他们真的很像,不论从长相、语气、气质、亦或者是……命运。 是啊,自己是即将成为新生皇帝的人,强大的龙族骨膜下,怎么能藏着一颗怯懦的心呢? 看看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现在全身上下能动的也只有一张嘴,曾经的那个男孩也是这样一张苍白的小脸,用这倔强的眼神瞪着自己,即便从他们嘴里说出一些像刀子一样的话刺痛自己的内心,却对自己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可自己却时刻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自己才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自己需要害怕什么呢?即便那个男孩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再一次把他给控制住,不论他是怎样的存在,这一次一定要把他的所有价值都给榨干! 想到这里,自信的笑容重新在赫尔佐格的脸上绽开。 “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最后的钥匙也弄到手了,准备准备也该出发了。”赫尔佐格拍了拍手,“只等富士山平息,‘神’完全复苏后,就可以动身去多摩川一带了。” 脚步声踩着赫尔佐格击掌的频率响起,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从黑暗的角落缓缓走出,笔直地站在赫尔佐格的背后。 看清那人的脸时,路明非的瞳孔骤然缩了下。 “他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路明非把目光从那人的脸上移开,他看着赫尔佐格,“你用某种方式把他的给操控了,是么?” “你们以为我会连一枚棋子都握不住么?”赫尔佐格的嘴角露出阴邪的笑,“我早就察觉到他对我态度不正常了,是被你们给策反了对吧?你向他揭露了我的计划,虽然当时我苦苦也想不出原因,但是你觉得我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么?” 那道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赫然便是蛇歧八家已经失踪了好几日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 没人知道源稚生这几天去了哪里,蛇歧八家倾尽全日本黑道的力量也没有搜找到这位大家长,没想到他早已经落入了赫尔佐格的手里,在高天原看到源稚生的时候路明非就吃了一惊,那时的源稚生看上去已经不认识他了,瞳孔无神,动作麻木得像一个机器人,很显然已经是被人操控的状态,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源稚生也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路明非沉声冲赫尔佐格问。 “不,这家伙没有做过。”赫尔佐格摇摇头,“做过脑桥手术的只有黑天鹅港的孩子们,还有源稚女和上杉绘梨衣,源稚生是健康的,因为他从小是个心负正义感的孩子,固执得要死却又不太聪明,所以他比他那个心思细腻的弟弟要好控制得多。”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源稚生那张没有感情也没有表情的脸,的确,就像赫尔佐格说的,源稚生看起来不像是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模样。 因为脑桥分裂手术的原理是在一个人的脑海里制造第二个人格,这个人格往往与第一个人格相反,懦弱的人会变得狂暴、自卑的人会变得睥睨、悲观的人会变得乐天……以源稚生的性格,他大概会变得像小时候的源稚女那样,可现在的源稚生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赫尔佐格对路明非得意地笑,“脑桥分裂手术已经过时了,或许在二十几年前它还是顶尖的技术,但当来到日本后,我发现这个世界科学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识,特别是日本的医药学。” “医药学?”路明非缓缓皱眉。 “我说的当然不是市面上贩卖的那些通货,我指的是日本黑市的禁药。”赫尔佐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瓶子里盛放着白色的粉末,“麻药、致幻剂、刺激剂……这些东西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既然药学已经发展到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往某个准确的情绪引导,那么药品和脑部手术结合起来是不是能达到对某人意识精准操控的效果呢?” “所以你对源稚生用了药,还对他动用某种手术?”路明非问。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七章 密米尔之毒(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血统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人类的科技也是很吸引人的。”赫尔佐格微笑着,把药瓶里的白色粉末倒在手上,用手指捻了捻,“‘密米尔之毒’,这是我亲自取的名字,蜜米尔是北欧神话的智慧之神,而‘密米尔之毒’则是使智慧失去活性的药,代指被控制的意思。” “我在十年前就有了制作一种能够控制人的思维的药的想法,原本我是打算在成为新生的龙族后对各国的总理使用。”赫尔佐格说,“虽然说王座上的生灵总是孤独的,但我没办法统治一个空空荡荡的世界,但是仅靠蛮力来征服这个世界是相当不理智的,这是腐旧的龙族文明带给我的教训,作为新生的龙族,我要把至高的力量与我毕生的智慧相结合。” “武力能够奠基我的地位,而智慧能够确立我的威望,到时候各国的总理都是我的代言人,人类的社会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不同的是,整个人类文明都将成为我的奴隶。”赫尔佐格开怀地笑,“蚂蚁们在地面上庸庸碌碌,而我会和我选中的新生的龙类在高空的王座上统治一切,缔造一个崭新的、永恒的纪元!” 听着赫尔佐格的话,路明非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赫尔佐格是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但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缺实验对象,只是‘密米尔之毒’的技术壁垒太高了,但好在我后来想到了可以通过手术和催眠来辅助。”赫尔佐格继续说,“‘密米尔之毒’碰巧就在你们来到日本之后完成,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足够的实验样品来测试药物的稳定性,没想到就马上要作用在这个曾经最信任我的孩子身上。” “你也知道源稚生曾经是最信任你的人。”路明非低声说,“他是真的把橘政宗看作生命里如父亲一般的角色,甚至在他逃往法国的计划中,还有带着橘政宗一起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想法。” “但稚生最后还是背叛我了,不是么?”赫尔佐格说,“幸好我发现了他对我的态度异常,从我感觉到稚生对我失去信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悄悄地往他的食物里添加‘密米尔之毒’。” “我尽量把这种东西制作成无色无味的模样,但因为成分因素,这药多多少少会泛着一点腥味,为了不引起稚生的怀疑,我会在他的每一餐饭每一杯水里里添加这种药。”赫尔佐格比出三根手指,“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才刚刚好达到我预估的剂量,考虑到稚生优异的血统,甚至到了第四天我都不敢停药。” 路明非迅速回想了一下,源稚生对橘政宗失去信任的那天是在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时候,当时自己拜托楚子航在死侍的危机解决过后向源稚生揭露橘政宗的真实身份,时间上来看的确是吻合的。 路明非当时还特意让楚子航嘱托源稚生切记不要在赫尔佐格面前暴露,但一个人的情绪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隐藏的呢?况且是对于源稚生而言有着父亲般意义的橘政宗……但路明非也没想到赫尔佐格的性格警惕多疑到了这种程度,仅仅是感觉到源稚生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就毫不犹豫地将新研制的药物用在源稚生的身上。 “真是出乎意料的一步。”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沉声说,“博士,你的性格比我想象得更加谨慎。” “我的血统不如那些继承了超级基因的怪物,但还好我的这里比他们更聪明。”赫尔佐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强如‘皇血’的继承人也没办法用武力没征服这个世界,血统平凡的人想要登上至高的王座,不谨慎一点怎么行?” “我花了二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二十年里我一步都不敢走错,在世界这么大的东西面前,一点点的大意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赫尔佐格缅怀地说,“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要想不被任何人背叛,你就要从一开始做好背叛所有人的觉悟……这还要感谢我的老朋友邦达列夫少校,这是他用实际行动教会我的真理。” “‘密米尔之毒’的药效有多久?这应该是种长期药吧?需要持续服用。”路明非对赫尔佐格问,“任何药物的作用都是有极限的,如果‘密米尔之毒’的效用是抑制人原本的意识,并且要达到一定的剂量才能起作用,那么服药者停药一段时间后,药效就会逐渐衰减对吧?或者说在某些特定的刺激下,‘密米尔之毒’的效果就会被突破?” “路君,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我可以为和共享专利的程度。”赫尔佐格冷冷地回绝了路明非,“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赫尔佐格这家伙比他想象得更加警惕敏感,哪怕他现在落在赫尔佐格的手里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赫尔佐格的内心依旧提防着他……这个男人就像是丛林里独行的孤狼,在把所有的猎物全都吞噬之前,绝不和任何人分享他最深的秘密。 情况比预料的更加麻烦了,在梦境的故事里,原本是风间琉璃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控制,和源稚生之间展开了一场跨越十年的兄弟间的复仇,现实里这对兄弟之间的矛盾明明已经被路明非给化解了,而且路明非已经找到了能够防备赫尔佐格梆子声的办法,风间琉璃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恶鬼的操控……但源稚生却被赫尔佐格控制住了。 虽说这件意料之外的事大概不会影响到赫尔佐格成为新生的白王,也不会影响到为绘梨衣和楚子航龙血洗礼和最终的大局,但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这对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也不是路明非想见到的局面,最后这对兄弟死了谁这个故事的结局都称不上完美。 赫尔佐格扭头,目光盯着一台监控设备。 监控屏幕上十几个画面几乎全都熄灭了,只剩角落里的一个小镜头还亮着……镜头猛烈的颤抖着,但是还能依稀看清,血红色的岩浆在大地之上蔓延,森林燃起了山火,滚滚的黑烟从远处的高山上冒出,雷电和乌云在高山的 镜头对准的是富士山,准确来说对准的是富士山脚下的多摩川地区,其他的监控设备大概都被连续喷发的岩浆给摧毁了,现在只剩这么仅仅一个镜头还能勉强工作。 画面的下方是一串串路明非看不懂的专业数据,大概是检测地质活动和气候信息的装置,原来赫尔佐格还有这种方法来监测“神”的状况,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赫尔佐格私人的秘密,这位曾服役于德意志第三帝国和前苏联的科学家的心思的确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更加缜密细腻。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赫尔佐格死死地注视着监控数据,“‘神’不是才刚刚复苏么?刚刚复苏的‘神’不是还在处于虚弱期么,虚弱期的‘神’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活力?这场海啸的规模、火山喷发的频率、地质活动的强度、元素乱流的聚集程度……这一切都超出了我预期的建模太多太多,这就是‘神’的力量么?这就是‘神’的力量么!不愧是这个世界上唯二最伟大的存在!” 赫尔佐格的情绪由惊讶转为兴奋,他高兴坏了,忍不住抱着屏幕上喷发的富士山画面亲吻了起来,就像亲吻一个美丽女郎性感的躯体……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这几近癫狂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掀起一抹冷笑。 赫尔佐格不知道刚刚复苏的“神”的力量为什么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但路明非知道……因为“神”是被老唐和夏弥提前唤醒的,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鲜血对“神”来说是绝对营养充足的补品,“神”的复活速度不仅加快,残缺的状态会迅速补充,力量也会成倍数的增长。 “很好,很好!不愧是传说中的生物,不愧是比四大君主更高一个位阶的生物!”赫尔佐格激动得近乎要手舞足蹈,“多么强悍的力量,多么究极的力量!只要得到这份力量,就没有人再能阻止我,我已经看到了……世界匍匐在脚下的那一天!” “目的地是红井,把路明非给带上。”赫尔佐格迫不及待地对源稚生下达命令,“记得保证他的安全和完整性,他现在是我最重要的钥匙。” 源稚生麻木地点点头,他按照赫尔佐格的命令,一步步缓缓走向路明非,为路明非解开禁锢的枷锁后,把路明非扛在肩上。 路明非全程都没有反抗,当他被源稚生扛起来后,他才发现源稚生的脖颈、肩膀和手臂上都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看起来至少过去了好几天,有的伤口还很新,深可见骨。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造成的……赫尔佐格把削耳之刑的痛苦和计划被打乱的阴郁通通发泄在源稚生的身上,他恣意的虐待这位曾经将他视为楷模与父亲的年轻人,持续了整整好几天! 最后路明非的视线落在了赫尔佐格的身上,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的背影,苍白的脸上透着严冰般凌冽的杀意。 …… 东京气象局大厅。 昂热站在破碎的落地窗旁,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部威图手机,手机屏幕的画面定格在联系人列表里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上,昂热低头凝视着那串数字,久久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拨通这个电话。 昂热抬起头,他正前的远方是那座汹涌勃发的富士山,黑色的云团凝聚得异常浓厚,青紫色的电蛇在云团里游走……那是“神”复活的区域,也是整个日本灾难的源头。 而昂热的后侧,看不见的遥远的东面,无数的尸守像是狂蛇一样正在往“神”复活的方向疾快的接近,当他们上岸进入东京城后,无疑也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 在经过短暂的犹豫后,昂热还是拨通了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现在不是矜持自尊的时候,如果放低姿态可以换来战争胜利的概率,昂热不会一直孤高的不愿低头……即便对方也许不会答应参战的请求,这通电话也必须拨出去。 昂热把听筒靠近耳边,一阵忙音过后响起标准的清美女音提示,然后电话被自动挂断了,他皱着眉头又打了两次……情况一模一样,电话里传来忙音后被自动挂断。 “见鬼,怎么连电话都不接?”身为教育家的昂热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家伙不会已经被淹死了吧?” 昂热设想过自己被拒绝的情况,但他没料到对方连电话都不接,他愤怒的想要把手机砸出去,但在连续的深呼吸后他冷静了下来……昂热拨打的是上杉越的电话,电话是昂热在光顾拉面摊的时候硬生生抢过上杉越的手机要来的,当时上杉越极其不愿意把电话留给昂热,那位拉面师傅觉得昂热有了自己的电话未来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但昂热威胁上杉越说如果不把电话留给他就向黑天神社举报上杉越偷偷看片的事。 昂热存下了上杉越的电话后一直没拨给他,但上杉越的感觉是正确的,在日本濒临毁灭之际,昂热想到了找上杉越求援,那位拉面师傅是曾经的黑道至尊,蛇歧八家百年以来最强的皇,年轻时的上杉越因为经验不足和言灵的缺陷败给了昂热,昂热不知道在做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后上杉越还剩多少实力,但昂热保守估计,只要那个老家伙愿意协助卡塞尔学院,他们的存活率至少能提升整整一倍! 联系不上就算了,昂热并不气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如果结局大家都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昂热非但不会责怪上杉越,还会请他喝一顿酒。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 阻击战(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换好作战服的恺撒和楚子航朝他快步走来。 “看起来比你们那两套花俏的衣服顺眼多了。”昂热开了个玩笑,“这样看起来才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可不想和两个红牌牛郎死在一块儿。” 说完,昂热领着两人快步往大厦的楼梯走去,他身后的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校长居然还开得起玩笑,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极品老头究竟是真没那么紧张,早就置之生死于度外了,还是怕大战在即情绪太低沉了,想打趣他们一下,缓和一下气氛。 恺撒和楚子航跟着昂热走上了楼顶的天台,此时大厦的天台上空悬停着三架直升机,灾难降临之际,这大概数目前能够动用的最高效最便捷的市内交通工具了,这种情况下哪怕让蛇歧八家或是东京警视厅一口气拿出三架直升机来想必都相当困难。 以卡尔副部长为首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也跟了上来,不仅是装备部的人,还有岩流研究所的人和宫本泽,副校长也提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上了楼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汇聚在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身上,眼神中饱含敬意……那是对战士的景仰,就像日本战国时期的老弱和村妇们站在萧瑟的秋风中,用满怀崇敬的眼神目送视死如归、一去不返的武士们。 和昂热以往进入瓦特阿尔海姆的地下研究所时,装备部的神经们这一次破天荒的给予了昂热充分的尊重,这些一根筋的科学家们少有的把昂热三人当成了真正的英雄勇士来看待。 “校长,可以笑一个么?用那种大义凛然悍不畏死生死淡然的眼神看一看镜头可以么?”一名研究员举着摄像机对准昂热的脸,“时间紧迫来不及做一个完整的采访了,也许这就是您的最后一个镜头了,这么珍贵的录像,学院一定会把它当作珍贵的遗产,在每年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典礼上反复播放,您伟大的音容一定会被历史铭记,阿门!” “说点好听的好么?我可不希望还没踏上战场我的部下就盼着我有去无回。”昂热白了那名澳大利亚的研究员一眼,但随后还是对着镜头露出配合的笑容。 “校长,你是打算在海之森公园阻击尸守群么?”卡尔副部长和昂热握手后,低声说,“尸守群想要到达东京内陆就必然要经过那片海湾。” “是的,我看过地图,那两座小岛是最适合阻击尸守群的位置。”昂热点点头,“同时那里也是最后的防线。” “通往海之森公园的两座跨海大桥都被刚才的海啸给摧毁了,海之森公园也大部分都被淹没了,也就只有公园旁边的东京临海发电所能够为你们提供战斗的范围。”卡尔副部长的表情有些担忧,“但是那里和东京内陆隔着好几公里的距离,就相当于一座孤岛,你们要是在那里和尸守群开战,不论是等来增援还是想要撤退,机会都很渺茫。” “情况不会更差了,如果我们三个守不住的话,整个东京都会跟着一起陪葬。”昂热说。 他说的没错,如果昂热他们三个在海之森公园的海上岛拦不下尸守群,根本不需要“神”,仅仅是尸守的狂潮就足以让整个东京沦陷。 “冲绳那边有驻日美军的基地。”卡尔副部长压低声音说,“真的不需要我们和他们联系,调用美军的军舰来支援么?” “上万只尸守,这个点数量的敌人至少要动用航母级别的战舰才能造成有效打击,其他军舰能够造成的杀伤力有限。”昂热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们的武器都装载好了么?” “全部装载完毕了,大型武器都在一号直升机和二号直升机里,它们已经已经出发了,三号直升机里面的是各种枪械弹药和近战武器,将和你们一起行动前往海之森公寓。”卡二副部长拍张照片说,“瓦特阿尔海姆出品,必须精品!火力绝对充沛!” 昂热点点头,宫本泽迎了上来。 “家主已经动身前往家族了,精炼硫磺炸弹和燃烧弹的准备都需要时间,最短半个小时,最久不超过一个小时。”宫本泽面朝昂热三人深鞠躬,“这座城市的未来就拜托校长了!” 昂热坦然地接受了宫本泽的鞠躬,他对这位东京气象局的局长淡淡地说:“东京不是我的东京,而是你们的东京,我是个复仇者,我的目的是为了向龙族复仇,而不是拯救世界……所以把这座城市的命运托付给我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 “我们别无选择。”宫本泽露出苦涩的笑,“尽管我也很想为自己的城市出一份力,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一线胜利的曙光我会毫不犹豫……但我只痛恨自己能力太有限了。” 昂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宫本泽的肩膀,最后他走到副校长的面前。 “战场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昂热对副校长说,“少喝点酒,你这里要是出了岔子,前线会迅速崩溃的。” “没关系,你清楚我酒量,我喝酒哪一次误事过?只会越喝清醒。”副校长搂着昂热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不过老朋友,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你最好别真的死在这里……不然我真的会让整个东京为你陪葬。” 昂热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和副校长轻轻拥抱一下,然后顺手抽走了他腰间的左轮手枪:“借用一下,枪里还有子弹吧?” “应该还剩三发。”副校长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昂热转身,潇洒地拨下保险栓,上膛,抬起枪口对准最后一架直升机的旋翼连射三枪。 旋翼上耀眼的火花飞溅,第五号直升机一侧旋翼扭曲,另一侧旋翼直接断裂……副校长的左轮手枪里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特制的炼金子弹,威力足以射穿龙鳞。 驾驶员从座舱跳下,落在天台上,直升机失去控制,直直地朝大厦下方坠去……所有人都目视着这架珍贵的交通工具砸落地面,掀起耀眼的爆炸,纷纷傻了眼。 “校长这是做什么?”卡尔副部长怔怔地问。 “校长当然是看出来了你们来天台不是为他送行,是想等他走了之后乘最后的直升机溜走……老家伙已经奸成了狐狸!”副校长刚才还一副和昂热哥俩好的模样,现在瞬间变脸,对着昂热破口大骂,“喂,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断了这些神经病愣头青的后路,想让他们全力以赴,但是有必要做这么绝么?这样我也走不了了啊混蛋,有考虑一下你的老朋友么!” “要不然怎么能体现出‘背水’的觉悟呢?”昂热宽慰着众人,“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意志不会连那些日本人都比不上吧?” 然后就在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昂热和楚子航登上了四号直升机,和承载着武器弹药的三号直升机一起,朝着海之森的方向飞去。 直到直升机消失在视线里,装备部的研究员们收回视线,一个个面如白纸惨无人色。 “我说有必要么?校长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老家伙多半是想着自己逃不出去了,就想着拉我们一起垫背……古代的昏君庸君都这么干,他们最喜欢拉生前宠爱的活人陪葬!” “悲哀啊,我们要是折损在这里,不仅仅是学院的损失,更是全人类的损失!看来初号机的诞生和人类全体移民火星的实现都要晚上至少五十年了!” 装备部的技术宅们抱怨着昂热校长的无情、自己的伟大梦想的搁浅还有全体人类的损失,就连卡尔副部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任务来了,尽全力突破美国混蛋政府的防火墙!”卡尔副部长对手下的研究员们下令,“动作要快!我们赶时间!” “是要从冲绳那边调用炸弹,炸毁王八蛋校长的直升机么?”厚镜片的研究员问。 “炸死王八蛋校长有什么用?我们的退路已经被那个老家伙全部切断了!”卡尔副部长阴狠狠地说,“老家伙显然是疯了,不把敌人全部杀死不可能罢休,那我们就只能把‘神’和那些尸守统统干掉,老家伙要是死在这里了,我们也逃不掉!” 卡尔副部长的一番话过后,装备部的技术宅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的斯巴达三百勇士似的,振臂高呼着纷纷跑着下楼,嘴里还在高喊“打倒‘神’,杀死尸守,反对昂热独裁!” 而副校长则是悠闲地眺望着东京的茫茫夜色……今夜的东京没有光彩耀目的霓虹,也没有络绎不绝的车流,有的只是积水和被破坏的街道,雷云在头顶聚集,暴雨从天而落,天空就好像坍塌了一块,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 “还不离开么,副校长?”宫本泽来到副校长的身旁,小声问,“天气太差了,今夜东京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瑰丽,等会儿海啸就要来了,这时候待在楼顶不太安全。” “下一波海啸还有多久?”副校长没有回答宫本泽的问题,而是对宫本泽反问。 “五分钟。”宫本泽低头看了眼腕表,“或许不到五分钟了,第二波海啸预计比第一波更加强烈,待会儿大厦的楼体会发生猛烈的震动……就算您真的想要待在天台上看风景,要不要移动到天台更重心一点的位置?” “你是怕一个不注意,我就被海啸给拍下去了么?”副校长问。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宫本泽满脸窘迫地摇头。 “放心,这么多年的啤酒不是白喝的,脂肪也不是白屯的,吨位摆在这里,一千米的巨浪也别想把我拍下去。”副校长摸了摸曾经是傲人的八块腹肌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整块肥腻的大肉,“靠,一整天没喝啤酒了,状态都变差了,肚子也快变回去了……去帮我找点啤酒来。” 宫本泽看着副校长那都快把加大版牛仔裤纽扣撑爆的肚腩,心说这种程度原来还是状态不好的时候啊,那您状态巅峰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就能把整个直升机后舱给塞满了? 宫本泽当然不敢当着副校长的面说这番话,他只是指了指副校长屁股口袋里别着的酒,小心翼翼地问:“您这不是还有酒么?现在东京的情况太混乱了,应该没有酒吧或者酒馆还在开业吧?” “愚蠢!我要的是啤酒,不是威士忌!你们日本人连啤酒和洋酒都分不清么!”副校长怒声呵斥,罕见的露出了他身为副校长的威仪,“找不到开业的酒馆你不会去大街上找酒么!刚才的海啸肯定把路边的舞台车和自动贩卖机都掀翻了啊!这些泡在海水里的酒不消灭掉不是浪费了么!你们日本人就是死板,什么都需要教,不会自己动动脑子么!” “哈伊!”宫本泽冲副校长深鞠一躬,火速奔向楼梯,离开了大厦的天台。 “这机灵劲儿,比起我们学院那三个小混蛋差远了。”副校长看着宫本泽的背影摇摇头,发出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 …… 路明非被塞进一辆黑色沃尔沃轿车的后座,面无表情的源稚生在他的身边坐下,赫尔佐格则亲自坐在了驾驶位。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赫尔佐格没有再用任何绳子或是铁链束缚路明非,似乎是断定了源稚生坐在路明非的旁边,虚弱的路明非是没有机会跳车逃走的。 路明非心里当然清楚他们要去哪,多摩川地区,“神”复活的地方,在确定路明非可以充当“容器”后,赫尔佐格掐准时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献祭给刚刚复苏的“神”。 “这种情况下,用直升机抵达多摩川一带不会更方便么?”路明非朝驾驶位上的赫尔佐格问,“你一直监察着多摩川地区的地质状态,也预知到了‘神’提前复活的时间。”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末世之日(二合一,求订阅!!!) “你的谨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使源稚生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他低估了你的警惕,所以他在你手里吃了亏。”路明非对赫尔佐格说,“哪怕你的计划失利了,你仍然没有放弃你的野心,所以猛鬼众早早就准备好了载具和武器,预知般的出现在了高天原……那么你没有为自己准备一架直升机么?” “直升机太高调了,就像你说的,以我谨慎的性格,在东京城内通行是不会用直升机那么醒目的东西。”赫尔佐格摇摇头,“一场海啸过后,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东京警视厅,能够动用的直升机必然是十分有限的,每架直升机的出动必定是为了救灾或者运送某位重要人物,这种时候,即使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被盯上,我也不会去赌,因为胜利的筹码又握在了我的手里,同理,比这辆车更拉风速度更快的豪车我也能轻易搞到,但这种时候稳妥才是第一要以。” 赫尔佐格系上安全带,黑色的沃尔沃轿车从街中的小巷窜入到一条隐蔽的道路里,路明非则是坐在后座,一言不发……赫尔佐格的计划在被路明非陆续干扰后,这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居然没有自乱阵脚,反而变得加倍谨慎,真是个难缠到了极点的对手! 轿车从小巷中驶出,来到一条笔直的高架桥上,高架桥上空旷无人,铁质的栅栏和“公路测试中,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横在高架的入口处,阻挡着私家车的驶入,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试运行的公路。 但其实这条高架在好几年前就已经修好了,却一直没有通路,政府一直没有公布这条高架桥的用途,人们只知道这条极其冗长的高架桥的一端架在东京都,而另一端架在远处的山梨县,横跨接近上百公里的路途。 而实际上,这条高架桥是赫尔佐格买通政府,私下里派人修建的,这条看似连接两座城市的快速高架路实际上起于赫尔佐格的实验室附近,直通多摩川地区红井周围的山林中,是再平日里根本不会开通,因为这条高架就是为了赫尔佐格专人搭建的。 原来早在几年前,赫尔佐格就在他的秘密基地周围布好了这样的准备,这份未雨绸缪的严谨真是让人不得不心生钦佩。 黑色的沃尔沃轿车来到铁质栅栏的前方,摄像头里的红外探头感应到了有车辆到来,它缓缓地扭动角度,对准的却不是车牌,而是主驾驶位的方向。 “开启,‘进化之路’。”赫尔佐格低声说,铁栅栏真的响应他的呼唤,在赫尔佐格这句话后应声而开。 原来这里摄像探头的检测是根据虹膜识别、声纹对照和特殊的语音密码解锁,赫尔佐格的头脑与谨慎在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除了赫尔佐格本人大概没人能走通这座被取名为“进化之路”的高架桥。 黑色的轿车在暴雨的高架上行驶,前方是遥远、笔直而宽阔的道路,仿佛是西方地狱中那条通往“生”的阶梯,而桥下的两侧街道则是重重的难关与磨难,街道上拥堵不堪,奔赴在其上的人在希望渺茫的命运之路上挣扎着,九死一生。 各种各样的车拥堵在街道上,长长的车流塞得道路密不透风,寸步难行。 刚才的海啸一下击溃了全体东京人民的心里防线,侥幸没有被海啸波及到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地逃离这座城市,想要尽可能地离海边更远一点,东边的人逃亡西边,西边的人遇到喷发的富士山后又掉头往南边逃去,交通事故频发,几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在今天东京路面上你可以看到各式各样平日里罕见的豪车,劳斯莱斯、法拉利甚至兰博基尼这样的超级跑车,但不论是怎样昂贵、怎样奢华的豪车如今都和那些平民的车辆没什么两样。 即便是搭载了V12发动机的机械野兽在此刻也不过是一头困兽,它们一同堵在路中央,剐蹭着、拥挤着、甚至相撞,车主们已经没有心思在乎自己曾经有多么爱惜自己的爱车,也来不及计算车子的维修和折损费了,求生的念头驱使着每个人的本能,人们此刻的脑海里都只剩一个不约而同的念头……活下去。 道路都被压裂了,有的街道甚至坍塌,车流量早就远远超出了道路承载极限的几倍,每辆车上都塞满了人,人满为患的街道从上空俯瞰就像是群蚁正在迁徙。 “看看这副景象,悲哀么?东京原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救灾方案,东京的道路也是经过严密的计算和施工设计的,在此刻都完全发挥不了作用。”驾驶位上的赫尔佐格感慨,“因为这是‘神’的震怒,人类根本无从抵挡,一个远超人类想象的生物造成的灾难,又要如何预测呢?这还仅仅是刚刚复苏的‘神’啊,真让人忍不住期待她的完全体……当黄泉之路被彻底贯通的那一日,地狱之门也将彻底洞开!” 的确像赫尔佐格描述的一样,“神”的力量远远超出了自然灾害的范畴,只有地狱能够形容眼前的场景,恐惧的情绪从每个人的心底弥漫而出,笼罩了整条街道,有人开始鸣笛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让道,但前方也被堵的水泄不通,喇叭声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在人群与人群、车辆与车辆之间中间以疾速传播开来。 不一会儿后,每辆车都开始鸣笛,有的人甚至对前方的车辆骂着脏话,烦躁的鸣笛声和肮脏的辱骂声充斥在街道上,有的人骂上头了甚至拿车头往前车的屁股顶了上去,后方狂躁的车辆也相继顶了上来,道路被彻底堵死了。 “悲哀的不仅仅是人类的力量比起‘神’来太渺小了,还有他们内心深处的懦弱。”赫尔佐格轻蔑地笑,“这种懦弱滋生着不安、恐惧、自私等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听过人性本恶论么?这个世界已经被这种弱小又自利的生物支配太久,变得腐朽又愚昧。” 是的,经历过二战的赫尔佐格感触颇深,战争带给他无尽的创伤与感触,人们因为利益而向他人举起刀戈,但归根结底是源自于内心的恐惧……在和平年代恐惧他人的迅猛发展而猝不及防的掀起战争,在战争年代又恐惧报复而屠尽杀绝,如果说在安定的社会里,人类还能高呼强大繁荣的口号,维持表面的平静彼此和谐的发展,那么一旦乱世降临之际,人类内心深处最丑陋、最不堪的本性就原形毕露。 “不对。”后座上的路明非忽然打断赫尔佐格的话。 “什么?”赫尔佐格愣了愣,他透过后视镜看着面无表情的路明非,赫尔佐格微微皱眉。 “我是说你说的不对。”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他的目光望向高架的下方,眼底倒映着长长的车流,“人类的骨子里也许确实有这样那样的劣根性,但人类的心里还有一样东西……爱。” 就和绘梨衣喜欢站在天台眺望远处高楼那一个个小方格子的家庭一样,每辆车都是一片立体的荧幕,荧幕里上演着没有彩排过的戏码……那里上演着人世间最真实地悲欢离合。 有的车里,男人狂按着喇叭,对着前方拥堵、后方追尾的车辆破口大骂,看上去好像末世里走投无路就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但听到后座传来啜泣声,男人又立马收起那副丑陋的嘴脸,换上平生最温柔最慈爱的语气说“爸爸声音太大,吓到你了是么?女儿不要担心,爸爸一定会保护你。” 有的车里,年轻人焦急地摁着喇叭,他的手里死死地攥着手机,手机的界面定格在Line聊天记录的窗口,十几条未读信息占据着聊天屏幕,最后一条发送过去的未读信息是“我马上去接你!”,联系人的备注是“妈妈”。 有的车里,年迈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他的身旁是他的妻子,一个同样年迈的女人,也不知这对老夫妇是没有孩子,还是孩子不在身旁,这对老夫妇此时夹裹在混乱的车流中,显得十分无助,老夫妇都不会使用先进的智能手机,他们驾驶的是一辆老式的本田轿车,汽车的车龄大概有十五年以上了,这种老款车的安全性能很差,哪怕道路通畅了,在恶劣的暴风雨中必然也开不过年轻人驾驶的新车,到了灾难降临的时刻,这对老夫妇必然是处境最危险的那部分人……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年轻人还平静,丈夫满是褶皱的手握着妻子满是褶皱的手,四只沧桑的眼眸里透着跨越生死的淡然。 有的车里,驾驶位上是一个中年男人,从破旧的桑塔纳轿车和普通的穿着看得出来男人的生活过的应该也不太顺遂,但他的副驾驶和后座坐着清一色的孩子,这些孩子们在逃亡中和父母走散了,被他沿途载上,中年男人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用坚毅的语气对孩子们承诺一定会帮他们找到父母,如果找不到,他会负责照顾他们一辈子。 ……诸如此类的情况太多了,也许恶徒和暴徒不在少数,但心怀善意与爱的人也切切实实的存在,就像千百个电影同时播放,也许这是一出出悲剧,但它依然拥有着感人肺腑、让人涕泪横流的力量。 “有什么用呢?这些注定会死,不论他们之间的亲情多么坚固,爱情多么感人,在究极的力量面前,这些通通都不管用啊。”赫尔佐格反驳着路明非反驳他的话,“只会显得更加悲哀罢了,蚂蚁的挣扎又怎会惹来巨龙的怜悯呢?” “他们之中有谁在奢求怜悯么?”路明非向赫尔佐格反问,“博士,在我看来,你才是可悲的,也许你会得到至高的力量,但相互依偎着取暖、为了心爱之人而鼓起勇气的经历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因为你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 “弱者才会群居,猛兽总是独行。”赫尔佐格不为所动地说,“究极的生物不需要那种累赘一样的东西。” “博士,你又听过一个故事么?有一个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小孩,他从没见过盛开的花,于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花是又难闻又丑陋又没有用的东西,每当别的小孩围在一起赞叹鲜花的美丽时他总是嗤之以鼻。”路明非轻声说,“究竟是不需要还是得不到呢?谁才是真正悲哀的那一个?” …… 第二波海啸在这时汹涌而至,遮天蔽日的浪潮再一次把整个东京淹没,无数的高楼、大桥在强有力的浪击下崩溃坍塌,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末世般的氛围里……人们不知道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要持续多久,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在所有人都惊弓之鸟,东奔西逃的时刻,还有一群人坚守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与这场浩大的劫难顽固地对抗着。 东京气象局大厅。 副校长满意地晃荡着宫本泽为他跑腿好不容易从积水里捞出来的两罐小麦精酿,他珍惜地小口抿着,细细地品尝着麦芽的酒液留在唇齿间的芳香……廉价的啤酒居然被他喝出了八二年拉菲的质感。 “美国军队防火墙已经突破了,我们黑进了他们的间谍卫星。”卡尔副部长对副校长说,“富士山的喷发终于暂停了,现在除了富士山正上空那一圈元素最混乱的地方,多摩川地区边缘的位置已经可以捕获到鸟瞰的实况卫星图了。” “做得好,伙计们,把图像投放在大厅的正中央!”副校长大手一挥。 eva的反应行动绝对迅速,间谍卫星捕捉到的图像立刻被投放在会议桌的上方。 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大团红外热感也无法突破的元素乱流,围绕着中央位置铺开的是多摩川一代的边缘和周边区域的群山,有的山体冒着熊熊的山火,有的山体被积雪覆盖。 (本章完) 第六百章 茧(二合一,求订阅!!!) “是我视力又下降了么?”厚镜片的研究员扶了扶眼镜,他看着eva投影出来的画面,目瞪口呆,“白色的?那些山体是白色的是么?它们被积雪覆盖着?” “你没眼花,因为我也看到了。”秃头的研究员同样瞪大眼眶,“真的是雪,那些森林被严霜黑笼罩着!天啊,这次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画面,那一片地区的元素已经彻底紊乱了!” “不对,不可能!元素和气候可以紊乱,但绝不可能违背客观的自然定律!”卡尔副部长重重摇着脑袋表示不可能,“就连富士山那种海拔的高山都只有山顶五分之一的未知被积雪包裹,多摩川地区其他海拔不到一千米的山怎么可能通体白雪皑皑?而且岩浆、山火和狂风暴雨连富士山上的积雪都融化了,多摩川地区应该处于高湿和高温的环境中,大气温度至少在五十摄氏度以上,怎么可能还有零下的严冰存在?” 话说这么说,可事实就这么违背自然地出现在了眼前,尽管图像的分辨率和能见度都很低,但白色的雪和黄绿色的山川众人还是能分辨清楚的,宫本泽快步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眯眼眺望西面遥远的群山。 在乌黑的雷云之下,苍茫的山脉真的化为一片雪白,几个小时前那里还是墨绿色的山林和一片黄土,现在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雪山,分明远处还是黑烟滚滚的富士山,周围的环境却好像穿越到了严冬季节的西伯利亚,迷幻又细思极恐。 忽然间,宫本泽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的身体猛然一震,迅速小跑到大厅角落的某个储物箱内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宫本泽拿着一个高倍数的军用望远镜再次跑到破碎的落地窗前,他举起望远镜朝多摩川群山的方向眺望而去,宫本泽眼眶都要瞪裂了,看到的画面让他通体发寒。 “不是雪……那些东西不是雪!”宫本泽惊恐地大吼,“蛛丝……那是蜘蛛丝,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蜘蛛丝!” 副校长上前一步,抢过宫本泽手里的望远镜,他举目朝多摩川一带的方向眺望,这位不论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的老牛仔的表情少有的变得严肃起来。 “的确不是雪,也不是蜘蛛丝。”副校长沉声说,“准确来说……那是茧丝。” 笼罩在群山上的的确不是积雪,副校长看得很清楚,那是某种雪白色的丝,比蜘蛛丝的密度更高,这种白丝从红井地区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蔓延,沿途的巨石、林木和山形纷纷被这种诡异的白丝给包裹起来,化成了一片琉璃世界,就像是有某种未知的生物正在那里结成一个能把天地都包裹进去巨大茧蛹。 “茧丝?”宫本泽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没错,这铺天盖地的标志着‘神’已经彻底复活了,这是‘神’的进化,也是一场蜕变,她会下意识地释放力量,改变周围的环境,为自己制造一个安全的茧。”副校长低声解释,“但是和你们印象里的结茧的蚕不同,这种茧丝携带着‘神’的意志,对周围的环境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与腐蚀性,特别是对一切的生物,这种丝状物能够从生物的内部汲取能量,供给给正在蜕变的‘神’,和这东西接触到绝对致命,那些山上的树木正在缓缓枯死。” 此话一出,气象局大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论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还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科学家,但“神”此刻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生物学的范畴,这是另一种维度的力量。 “如果非要用科学解释的话,这大概可以理解为一种野蛮且霸道的寄生。”卡尔副部长的脸色相当难看,“这种寄生突破了物种的界限,并且不需要单一依存,这是‘神’的狩猎状态,就像张开了一个庞大的领域,‘神’会把领域内所有的生物都给……吃掉!” 卡尔副部长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以前他们都把“神”当成空有蛮力的怪物,但现在所有人都猛然惊觉,“神”同样还是残酷的暴食者,她在龙类的文明中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绝对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如果校长没有阻挡住尸守群……”一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部分尸守成功到达了多摩川一带,它们也会被‘神’给吃掉,一旦‘神’恢复了力量,她这种领域是不是能扩张到把周围的东京埼玉县和山梨县都给覆盖?” 整个气象局大厅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气氛前所未有的低迷,在意识到人类拥有的力量和“神”拥有的伟力之间的差距后,宫本泽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的一个个脸色苍白,如丧考批……但下一刻,他们又被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吓了一跳。 “战她老母!”一名装备部的研究员猛然大喊,“不把‘神’和她的老母一起干死,我们就永无宁日!” “虽然我知道‘神’这东西没有老母,但是我支持你!”另一名研究员也大喊,“不弄死他,我们把初号机从图纸变成现实的伟大梦想就永远没办法实现!” “我已经得到了美军冲绳基地无人机的控制权!”一名暴躁的研究员一边操作着一边高声嚷嚷,“干他丫的!先给她送两发‘地狱火’空对地导弹给这该死的家伙开开胃!” 在宫本泽和岩流研究所研究员们的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研究员们忽然变得亢奋起来,明明刚刚他们还一个个吓成缩头乌龟,想要赶紧逃离日本的模样,但现在又好像通通打了鸡血,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就像是恨不得“神”的妈妈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似的。 “习惯就好,这些家伙的性格就是这么极端,给他们机会逃走,他们绝对比谁都胆小,恨不得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为人类文明保存下珍贵的火种。”副校长拍了拍宫本泽的肩膀说,“但一旦他们的退路被堵死,他们绝对会发了疯似的和敌人玩命……这就是我们学院以引为傲的神经病们啊!” …… 昂热盯着手机上那个拨不通的号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路上的几分钟里,昂热不断的尝试拨打上杉越的电话,他坚信如果那位曾经的日本黑道至尊愿意协助他们,就算他们最终无法杀死“神”,至少尸守狂潮也有更大的概率被阻拦下来……但好几次电话里都是传来千篇一律的忙音,然后被自动挂断,自始至终昂热也没拨通上杉越的电话。 昂热不相信仅仅海啸就能杀死曾经至高的“皇”,但一想到上杉越的年迈体衰,还有他屋台车里垒着的如小山般高的禁忌影碟,也许这六十多年来,那个老家伙的身体早就被美色和欲望给掏空了……昂热的心里不禁打鼓,一个年迈又外强中干的“皇”,也许真的一个冷不丁就会被刚才那场超级海啸給拍死了。 昂热当然是希望自己这位老朋友相安无事的,但前方几百米就是海之森公园了,看来是没办法联系上上杉越了,昂热默默地把手机放回西装的口袋里。 直升机悬浮在海之森公园的上空,悬梯被放下,昂热他们三个需要自己顺着梯子爬下去,枪械等物资也会被从空中投下,因为火山喷发和“神”的苏醒,日本的磁场已经完全紊乱了,海浪大到似乎要把整个公园小岛给掀翻,直升机根本无从降落,哪怕勉强降落也很难再升起来。 昂热从衬里掏出两张机票,递给驾驶座的飞行员。 “成田机场已经开放了,你们把直升机开过去之后就乘客机离开日本吧。”昂热对驾驶员说,“你们都是有家室有抱负的人,没必要把命丢在日本。” 驾驶员从昂热的手里接过机票,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昂热。 “这已经是规定以外的任务了,不需要这么感动。”昂热说。 “不是感动,校长。”驾驶员无比实诚地说,“恺撒和楚子航已经行动了,您可以赶紧下去么?风越来越大了,驾驶条件越来越差,您再不离开,我就来不及登机了!” 海之森公园建立在一座独立的小岛上,距离东京湾的港口约莫有十公里的距离,它的对岸也是一座独立的小岛,上面是东京临海发电所,用以供给着整座城市十分之一的发电量……此时两座相对而立的小岛绝大部分的土地都被海水淹没,仅剩的两块立足之地已经是东京湾之前最后的据点了,一旦尸守的狂潮突破这两座小岛,整个东京都无法再阻挡它们的步伐。 “它们还没来。”昂热眺望着风浪肆虐的大海,“趁现在,对我描述一下尸守的特征和弱点。” “它们是比死侍更可怕的东西,也比死侍更加残忍,死侍还能勉强被称为生物,但尸守仅仅只是古代炼金术炮制的可以行动的尸体。”楚子航为昂热介绍,“尸守的战斗力参差不齐,但它们普遍强于死侍,其中强力的尸守甚至能抵得上两到三只死侍。” “我们极渊之下还遇到过一只腐龙状的尸守,它拥有着远超次代种的战斗力。”恺撒补充道。 “远超次代种的战斗力。”这样的描述让昂热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在这种东西的追杀下逃走的?” 恺撒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嘴巴但是没有说出任何话,他知道那条腐龙是怎么被解决的,但他很难对昂热说出实情……不论是龙化的路明非,还是超级混血种上杉绘梨衣,都是难以对校长启齿的事,卡塞尔学院的死敌不论是龙类,连危险混血种也都是学院必杀的目标。 恺撒扭头望向楚子航,他知道自己谁错了话,于是用目光向楚子航求援 “核动力舱。”楚子航收到了恺撒的信号,他对昂热解释,“我们即使释放了核动力舱,那条腐龙连带着尸守群和‘高天原’一起被炸毁了。” 昂热点点头,默认了楚子航的说法。 “至于尸守的弱点。”楚子航沉吟片刻,“这种东西几乎没有弱点,它们的体格坚硬程度堪比钢铁,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心脏或是大脑的部位被破坏都不一定能杀死它们。” “水银大概就是它们的弱点吧,除此以外……”楚子航说,“极度嗜血大概算是它们唯一的性格缺陷。” “极度嗜血?”昂热微微皱眉,“这真的能算缺点么?” 恺撒没有再参与谈话,他把直升机投下的武器和弹药全部归拢起来,风浪太大了,水一直在涨潮,如果火力变得潮湿,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能成功阻击死侍了。 三连装射速机器、单兵火箭筒、加特林机关枪、高爆手榴弹、高射榴弹枪……恺撒仔细地清点着武器和弹药,这项工作他来负责最合适,在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对武器的了解堪比专家。 “打起精神来,同学们!”昂热忽然出生提醒,“它们来了!” 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同时抬头,一睹黑色的巨浪从远处的海面扬起,带着雷霆之势往海之森公园的小岛压来……可怕的并不是海浪,而是海浪里裹挟的那些东西。 那些黑色的蛇状生物被海浪推着前进,尸守的黄金瞳在黑夜中狞亮,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它们被“神”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所吸引,一往直前地往东京内陆的方向游弋着,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手捧着一对对明亮古烛的虔诚的信徒奔赴向“神明”诞生的位置朝圣。 恺撒打开一盏强力的手电筒,雪白的光圈刺破黑暗与风雨,照亮了海浪中的那些怪物。 海浪中是一张张破碎的人脸,它们狰狞地注视着恺撒三人所在的方向,就像是黄泉深渊里的恶鬼们注视着岸上的活人。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一章 人类的君王(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在极渊计划的时候,就是在和这种东西交战么?”昂热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太密集了,亲眼看到尸守狂潮的模样,数量比想象得更多,那些蛇状的怪物在海水里纠缠在一起前进,画面恶心得让人脊背发寒。 这些东西击打着海浪前进,发出含义不明的嘶叫声,成千上万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高分贝的音量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碎,昂热一边皱眉一边紧了紧自己耳廓里的作战耳麦,他的心里甚至在想自己在日本还有没有遗憾没完成……因为这位当世最强屠龙者居然生出了一种自己也许回不去了的感觉。 “没错,这些家伙虽然没有言灵,但它们的躯干硬得像铁。”恺撒沉声说,“要小心它们的牙齿,怪物们发起疯来连迪里雅斯特号的舱体都能咬碎!” “真该感谢装备部的那些神经病已经提前为我们把岸基作战平台给安装完毕了。”昂热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我们没赶上的话,这些东西蜂蛹而至,只需要几秒就能把我们给撕碎吧?” 昂热绝对不是在自谦或是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尸守的数量太多了,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一旦被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围上,哪怕昂热有“时间零”也休想在这样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楚子航哪怕全开“君焰”的领域只怕也杀不死十分之一的尸守,更别提恺撒的“镰鼬”了,哪怕进化成“吸血镰”也最多能负隅顽抗不到半秒。 好在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已经为他们提前搭建好了岸基作战平台,岸基作战平台是由高射榴弹炮、单兵火箭筒和三联装高速机枪等强有力的进攻武器,加上钢铁盾甲、尖刺围墙和防海啸外壳组成的防御单元,横拦在海岸线上,把昂热三人包裹其中,起码能在海浪飘摇、怪物肆虐的环境里不至于让人无助到绝望。 这是极其强有力的攻城武器和守城设备,靠这些武器大概能在中东地区组织一场叛乱,毁灭好几个小国了,但待在其中的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依旧没有安全感……因为这些聚集起来的尸守狂潮同样能轻易毁灭好几个小国,昂热他们掌握的高精尖武器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这些体魄坚韧、生命力顽强的怪物来说,和原始部落的弓箭、石矛没什么区别。 那些尸守逼近了海之森公园所在的小岛,昂热身上的骨骼爆响,恺撒下意识握住了三连装速射机枪的操作杆,楚子航也抹去美瞳,露出那对狞亮的黄金瞳。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尸守群根本没有走直线,他们没有登上海之森公园小岛上从正面进入东京湾,而是随着水流从小岛的两侧分开前行,就好像逆流的海浪被船头给劈成了两半。 “见鬼,这些家伙对我们不感兴趣!”恺撒的脸色很难看,“‘神’释放的信息素太强了,这些东西就像是发了情的猛兽,只顾着跟随本能行动,它们连沿途的活人都不在意了!” “哪怕它们不把我们当做目标,也不会袭击东京城的民众,也不能放它们过去!”昂热冷声说,“不能让这些东西靠近‘神’,不然这场阻击战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有什么办法让这些家伙留下来和我们拼杀?”恺撒的额头渍出冷汗,“骂他们也不会有用的吧!” 他们不在乎拼杀,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了……他们的任务是阻击尸守群,不让这些怪物靠近东京和“神”,但敌人连看也不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恺撒。”楚子航忽然出声,“举起喷火枪,对准我。” “你想做什么?”恺撒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举起喷火枪,对楚子航的话照做了。 在日本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这对昔日的对手已经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默契度和信任度只怕比执行部里任何一组双人小队都要高。 楚子航从恺撒的腰间抽出狄克推多,他举起宽阔的猎刀,用锋利的刀锋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腕……楚子航的这一刀下手很重,狄克推多的刀锋切开了他手腕的静脉,鲜血像是荻花一样飘散在风中。 这一幕不仅把恺撒给震惊了,连昂热的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 “就是现在!”楚子航对恺撒提醒,“放火!” 恺撒瞬间了然,楚子航让他举起喷火枪不是当他烧自己,而是烧楚子航的血……恺撒举起喷火枪对准那些逸散在风中的血珠,青橘色的火柱呼啸而过,血珠被高温给蒸发成血雾。 浓郁的血味弥漫在海风里,与此同时,那些绕过海之森公园小岛的尸守们在海浪中猛然停下了,它们缓缓地扭头,盯着昂热三人所在的方向,瞳孔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从一张张破碎而狰狞的脸上居然能看出贪婪的表情。 远处的尸守开始往这座小岛聚集,已经绕到小岛背面的尸守们居然原路折返了,几千几万双灿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昂热三人,就像是忽然往狂躁的兽潮里扔了一块散发的血味的肉,饥肠辘辘的猛兽们瞬间被这股香味吸引。 恺撒忽然想起来,他见到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是源氏重工大厦时,源稚生和楚子航把他们的鲜血滴到电梯井底部,还用火炙烤,为的就是将死侍群吸引到影壁层,表面大厦里无辜的人被死侍给突袭。 昂热也瞬间了然,怪不得楚子航说极度嗜血是尸守唯一的性格缺陷,这些没有意识的生物只能凭借着生前的本能行动,乍一看它们就和猛兽一样,行动毫无规律,但其实它们很容易被诱导……“神”复活时释放的信息素可以诱导尸守狂潮向红井一带靠近,但在更近的地方让它们嗅到血统纯度极高的鲜血,它们抵抗不了嗜血的本能,会被这股血味给吸引。 昂热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怪不到楚子航能轻而易举地拔出“七宗罪”中的懒惰,看来自己认为他们实力变强了并不是错觉……这两个家伙不仅仅实力进步了,而是从根本上的血统变得更强悍了。 即便他们距离尸守狂潮比较近,但是能压过“神”的召唤的血统……昂热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却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冲楚子航伸出一只手。 “包扎好伤口,不要影响战斗。”昂热对楚子航说,“狄克推多借我一下。” 楚子航把狄克推多递到昂热的手里,昂热也做了和楚子航一模一样的事……用狄克推多锋利的刀刃割开自己手腕的静脉,放出鲜血。 恺撒在愣神片刻后,立马举起喷火枪将昂热的鲜血给蒸发了。 与此同时,尸守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所有的尸守都停止了靠近东京的行动……如果说楚子航的鲜血对这些怪物来说是诱引,那再加上昂热的鲜血对它们来说就是刺激,尸守们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开始不顾一切的往海之森公园的小岛游窜。 “看得出来,在这些家伙的眼里,你们都是很好吃的东西!”恺撒对昂热和楚子航说,“真是好奇,让怪物兴奋的像是要疯了的鲜血是什么味道!” “如果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活下去,我不介意让伱尝尝。”昂热一边包扎着手腕一边对恺撒说,“不过记住这件事要对学院的人保密。” “现在谁会心情考虑这些?”恺撒看着向岸基作战平台逼近的尸守狂潮,“你们用自己成功吸引它们了,它们已经饥渴到要发疯了,现在怎么办?” “正面的交给你们两个,后面的交给我!”昂热下达命令,“守护好彼此的后背,不要扭头也不要分神,趁现在赶紧深呼吸几口,马上我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了!” 不是单一的方向,尸守群是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就和恺撒描述的一样,它们像是渴极了的野兽,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声,像是深海的人鱼在嚎啕哭泣。 尸守嘶叫的声音甚至渐渐盖过了海风和浪潮的声音,这声音传到岸边三人的耳里,让人毛骨悚然,尸守狂潮真的就像是浪一样往海之森公园的岸上推进,它们长长的蛇尾互相纠缠着,尖锐的利爪抓着彼此的身体,争先恐后地攀爬,一层层地垒高,一排排地逼近,黑色的怪物组成的包围圈迅速缩小。 这画面太具有冲击性了,原本恺撒以为他们在极渊计划的深海中,还有源氏重工大厦里遭遇到的死侍群已经是他毕生经历过的最恶心、最凶险的一幕了,但和眼前的画面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它们就像是三只雏鸡被扔进了成千上万条巨蟒的铁笼里,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的人只怕会被当场吓得心脏骤停。 恺撒负责那台沉重的三联装高速机枪,这绝对是装备部准备的武器里的大杀器,每秒超过一千发的弹幕能够进行强劲的火力压制,楚子航一手握着两枚高爆手榴弹,另个肩膀上扛着单兵火箭筒,这玩意他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已经使用过两次了,现在用起来甚至有种莫名的归属感,而昂热则是一手架着高温喷火枪,一手提着满箱的煤油,他面朝东京湾的方向,负责阻挡从后方折返而来的尸守。 他们三人的身体死死紧绷着,如果这时候有人摸一摸他们肩膀或是手臂的肌肉就会发现他们的筋肉已经勒得堪比钢铁般坚硬,这是高度紧张的备战姿态,这一刻,一名“S”级混血种、两名超“A”级混血种的感官全开,他们能嗅到那些尸守身上腐朽的气息透过腥咸的海风飘来,更夸张的是,在风浪如此剧烈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心跳声几乎要撕裂胸膛,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怎么叫人不兴奋呢?这么多可以杀死的敌人,这么宏大的画面,简直就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加图索家是以黑帮起家的,这个让整个欧洲混血种界都闻风丧胆的家族唯二喜欢的事就是武力和宴会……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加图索的血管里当然和流淌着暴力的鲜血! 而楚子航,那是卡塞尔学院最大的杀胚,比起束手束脚的战斗,无所顾忌的战斗和开刃见血的厮杀显然更符合他的嗜好。 至于昂热……当世最强屠龙者,狮心会的创始成员之一,妥妥的西装暴徒……如果说楚子航是锋芒毕露的年轻杀胚,那昂热就是杀胚的祖宗! “我了解你们,在学院面对那些软弱的羔羊,憋了很久对吧?”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说,“现在不用抑制自己的兴奋和本能,目之所及皆是死敌,放开手尽情杀戮吧。” 恺撒和楚子航没有回答昂热的话,但他们用行动做出了最好的回应,恺撒的黄金瞳在黑夜中猛地亮起,楚子航则是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逼近的尸守群,就像是嗜血的猛兽死死盯着送上门的猎物…分明是仅仅三人与成千上万的怪物对峙着,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借助着虚名屹立到今天。”昂热低声说,“密党和龙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上千年,这几千年里,龙族们从未停止虎视眈眈地向颠覆人类的文明,但他们从未成功过。” “暴风雨可以来得更猛烈些。”昂热在风雨中厉声高喝,“如果不把这些龙类的奴隶钉死在这里,我们有什么资格阻止白王的复活?我又有什么资格向龙类复仇?” 昂热的唇边略过一丝癫狂的笑,那是复仇的狂意,这位混血种世界的暴虐领袖此刻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本性。 …… 漆黑如永夜的风雨中,蛇歧八家的旧神社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风间琉璃站在侧殿的门口。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二章 风间琉璃的危机(二合一,求订阅!!!) 说是侧殿,其实是蛇歧八家旧神社的供奉殿,位于本殿的后方,本殿尝作用于新年宴会和重大议会的场合,而供奉殿则顾名思义,供奉着先祖的灵牌。 由于位于位置险僻的深山之中,蛇歧八家的旧神社没有遭到超级海啸的洗礼,只有狂风和暴雨洗礼着山林,除此之外,深山的古建筑群一片寂静,平日里时常出没在神社的白衣神官们也已经不见了踪影……蛇歧八家的神官们并不是什么虔诚的向善之徒,相反的,他们都曾经是穷凶极恶的暴力狂,因为在家族里犯下过错,于是被惩罚来到深山中看守祖先的灵碑,在宁静中洗涤肮脏的灵魂。 但“神”忽然复活了,巨大的灾难忽然席卷东京,海啸和火山的自然灾害同时爆发,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凶恶的暴徒当然比虔敬的神官有用。 早在海啸刚刚淹没东京的时候,神社的神官们就商量好了,他们一同褪下白色的长袍,换上黑色的西装,从一尊尊灵位后抽出手枪重新化身为凶残的黑道,奔赴向源氏重工大厦了……神社带给蛇歧八家的更多是精神层面和象征意义的富足,但蛇歧八家的根基其实在源氏重工大厦,此刻源氏重工远比神社更需要人手。 仅仅只有几名年迈的老神官留了下来,不过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也没有哪位老神官会闲的蛋疼一直在神社的周围巡视,所以当风间琉璃从神社正前方那座被烧焦的朱红色鸟居走进时,甚至没有遭到任何的拦阻。 风间琉璃站在供奉殿的屋檐下,雨水沿着屋角成串的流下,仿佛在他的面前挂成了透明的幕帘,山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浓郁又迷离,神社本身还是明治维新时期的旧建筑,主体已经经过一轮的翻新了,大致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初始的古典模样,没有任何落魄感觉,蛇歧八家每年都会花一大笔钱请专门的人为其维护、修缮、加固。 但和神社的建筑本体截然相反的是,神社外部的残垣断壁还是维持着被烧毁的模样,上面印着斑驳的血迹……风间琉璃盯着那些烧毁的院墙怔怔出神,他听说过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他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火烧蛇歧八家神社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说来也极其讽刺,身为上一任黑道至尊之子,名义上的源家次子,风间琉璃却一次也没来过家族的神社……相反的,蛇歧八家的神社对风间琉来说是禁区,碍于立场,如果让猛鬼众的龙王入侵到家族祭奠英灵的神圣之地,蛇歧八家的处境就相当不容乐观了。 风间琉璃在供奉殿的门口,看着暴雨中的神社,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矗立了好一会儿,他的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佛像,佛面已经锈蚀斑驳,雨滴顺着佛首落下,落在佛像眼下的坑洼里,看上去就好像佛在哭泣……风间琉璃的手缓缓伸向雨幕中,他并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也没有敬畏之心,可他却想擦拭一下佛像流泪的眉眼,顺便请一炷香。 此刻风间琉璃似乎有些理解了,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信仰某个事物本身,只是他们对于眼前的困境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念想上,以此来稍稍缓解心中的不安。 但这么大的雨,显然是没办法请香的,风间琉璃最后还是收回了手,转过身缓缓走入了供奉殿。 殿门被敞开的同时,狂风暴雨凶猛地扑入殿里,水墨色的屏风被吹得摇摆不止,桌上瓷瓶里的花枝东倒西歪,风间琉璃把门关上,风雨被隔绝在了门外,他缓缓踏进供奉殿,白袜无声地踩在殿里的榻榻米上,除了殿外的风雨声,供奉殿里一片寂静。 风间琉璃是循着直觉找到这儿的,前几日,他去过一趟小时候被寄养的深山,他看了看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读书的学校,在养父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最后在那口他曾经“死去”的井旁默默发呆,但都一无所获……他不是去祭奠自己的童年和回忆,那些东西已经随着他的第一次死亡成了永远的过往,他去那些地方是为了得到一些线索。 准确来说是为了找某个人……风间琉璃在找他的哥哥,源稚生。 但很可惜,童年寄养的深山里一切岁月静好,那片村落祥和又宁静,看起来没有外人来打扰也没有故人来拜访,很显然源稚生没有去过那里。 源稚生已经从蛇歧八家失踪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风间琉璃的内心一直被一种莫名的不安给包裹着,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源稚生,却没有一点头绪和线索,于是风间琉璃把自己带入到源稚生的视角,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哥哥,想象着自己在继任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又知道了橘政宗的真实身份,被那个如师如父般的男人背叛后,会去哪里。 或许是源于某种玄妙的直觉,又或者是出于兄弟间的感应,风间琉璃来到了这间深山之中的神社,又来到了本殿后方的供奉殿……内心有个声音告诉风间琉璃,或许源稚生在失踪之前来过这儿。 风间琉璃在死寂的供奉殿里漫步,周围是一片漆黑,殿外偶尔有雷电劈落,电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店里,映着佛龛斑驳的影子,风间琉璃缓缓来到供侍佛龛的香炉前。 风间琉璃半跪在蒲团上,他弯下身子想要点亮面前的蜡烛,但动作又忽然停止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似的。 风间琉璃拾起香炉里的的香烛,香烛只燃烧到一般的位置就熄灭了,风间琉璃用手捻了捻烛头的位置,然后低头看着手指间黑色的灰烬……蜡烛不是自然熄灭的,而是被人强行摁灭的。 风间琉璃把没有燃尽的香烛放到一边,置身于一片漆黑的环境中,风间琉璃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把自己完全带入到黑道少主的身份中,幻想着大家长继承人的人生,以哥哥的性格在继承了这样的一段人生,会怎么想,会做些什么。 麻烦……继承了这样崇高地位的人生一定是充满麻烦的吧,各个家族的大人物,各姓的家主和家族的长老们聚集于前方的本殿中,觥筹交错,喧闹声不绝于耳。 以哥哥那样的性格,一定对家族的集会很排斥吧?也会很讨厌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吧?但身为家族的少主,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又会让支持他的部下心寒。 以哥哥骄傲,一定忍受不了别人失望的目光吧? 于是只能找机会偷偷溜走,一个人来到本殿后方漆黑又寂静的供奉殿里,暂时逃避着家族的责任压在肩上的重担和人际交往带来的压力。 疲惫……理所当然的疲惫,不只是身体的疲惫,精神和心灵上的疲惫更多,一边是执行局的局长,拼杀在屠“神”杀“鬼”的第一线,不是源稚生有什么远大的抱负,而是出于他固执的责任心,但是没有欲望、仅仅依靠责任心是没办法掌控蛇歧八家这种庞然大物的,源稚生承担着几千个族人的期待,可他根本担负不起这么沉重的期待。 从极度吵闹的环境一下子来到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汹涌的倦意像是潮水一样袭来,源稚生想要小憩片刻,在半梦半醒之间,源稚生恍惚觉得自己是一只置身于黑暗中的蛾子,飞舞在永夜的黑暗中,他找不到前路的方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否有像他一样的蛾子,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边界与温暖。 直到看到了一团温暖的火光,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凶猛的火焰开始灼烧着他的翅膀,但他头也不回,他在永夜里待了太久太久,为了那么一点点光亮,即使把自己烧死也无所谓。 源稚生猛然惊醒,冷汗淋漓,他忽然想起了一张脸,十年前的往事就像是噩梦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那段尘封的记忆携带着浓浓的悔恨,让源稚生无法自拔。 逃避……一定是想要逃避的吧,逃避往事与现实,逃避悔恨的过往,与自己过去二十年前的人生一刀两断。 这时候只能喝酒,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坐在黑了灯的大殿里,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幻想着逃离这座城市,去某个谁也不认识的国家,渡过漫长、平凡又籍籍无名的一生。 想到这里,风间琉璃已经来到窗边,这就是哥哥的人生,再路明非的帮助下,源稚生好不容易从这段崎岖的人生中挽回了一个遗憾,却又陷入另一个巨大的遗憾,曾经对橘政宗的敬仰与亲近,换来的却是残忍的谎言与欺骗,面对着支离破碎的家族,一定会更累吧。 麻烦、疲惫、逃避……风间琉璃是个十足优秀的演员,一个优秀的演员,他一定拥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此刻风间琉璃已经完全入戏了,他依靠在供奉殿的窗台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雨,眼神迷离,身上透着满满的疲倦之意。 风间琉璃没来由的想要喝酒,于是他下意识伸出手地,在黑暗中握住了靠着床沿放置的一瓶酒……触碰到酒瓶的瞬间,风间琉璃的身体猛然一震,从带入的源稚生的角色中惊醒。 风间琉璃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拿起酒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想要喝酒,就真的摸到了一瓶酒。 风间琉璃定睛看去,那是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酒液被喝了一半,瓶口敞开着,看上去是被人喝到了一般就忽然搁置了。 一股寒意从风间琉璃的背后冒出,直冲天灵盖,他整个人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风间琉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关于源稚生失踪的原因。 但供奉殿之外兀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风间琉璃的思绪,风间琉璃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就像是嗅到了危险气息的猎豹,他猛地闪身进入黑暗之中,静待着供奉殿外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到蛇歧八家的旧神社,特别是来到神社偏僻的供奉殿里……显然不是神社的神官,年迈的神官不可能迈出这么急促的脚步,而且风间琉璃能够完美的隐匿自己的气息,神官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而且风间琉璃察觉到脚步声是交叠在一起的,显然不止一个人……那些人正迅速地往供奉殿门口的方向接近。 风间琉璃藏匿在供奉殿门后的黑暗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这些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但是脚步声蓦然在供奉殿的门口止住了,风间琉璃的心弦瞬间绷紧……仅仅是对方的这个行为已经让风间琉璃能够断定,对方已经知道了供奉殿里出现了入侵者,不然对方不会像他一样停留在门口,等待着对方露出身形的那一刻。 风间琉璃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来到这么敏感的地方,风间琉璃已经没有时间揣摩对方的心思了。 而在这种时刻,一旦谁率先露出身形,谁就是率先露出破绽的那一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风间琉璃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的心猛然一横,握了握手中的山崎威士忌,忽然把酒瓶给抛了出去。 酒瓶在空中划出弧线,在落上榻榻米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僵持的寂静被打破了。 门板被一股巨力给撞开,黑色的人影携带着门外的风雨声扑入供奉殿之内,直逼着威士忌酒瓶落地的位置而去。 风间琉璃腰间樱红色的长刀陡然出鞘,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就像是做好狩猎准备的猎豹一样,猛地扑了出去,长刀以疾速划破空气,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割向扑住山崎威士忌那道人影的脖颈。 “不许动!” “不许动!” 一模一样的呵斥声,在门内和门外同时响起,风间琉璃和门外的一道人影同时出声威胁了对方。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三章 夜叉、乌鸦和樱(二合一,求订阅!!!) 被山崎威士忌酒瓶吸引的那道身影匍匐在供奉殿的榻榻米上,僵硬而挺直,因为风间琉璃樱红色的长刀正架在他的脖颈上。 风间琉璃的一只手掌也按在这人的肩膀上,为的是避免对方从他的刀锋下逃走,让风间琉璃的内心暗自吃惊的是,透过手掌的接触,他能感受到身前这人不仅拥有着极其魁梧的体魄,对方绷紧的肌肉也坚硬犹如磐石……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年迈的来神官不可能拥有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这个家伙不论放在哪个黑道组织里,都绝对是能够冲锋杀敌的猛将悍将。 并且风间琉璃猜的不错,接近供奉殿的也不止一人,此时门外还有一道身影与屋内的风间琉璃对峙,对方的底气源自于他手里握着的手枪……天色太暗了,供奉殿里也没有光源亮起,哪怕夜视能力远超常人的风间琉璃仅仅只能看到门口矗立着一道模糊又精瘦的轮廓,他的手里握着枪,枪口瞄准风间琉璃的方向,但枪支型号不明。 “动手,开枪射击他,别管我!”被风间琉璃用刀架着脖子的人猛然大喝。 风间琉璃能够感受到一股巨力从他的手掌下腾起,率先扑入供奉殿的那人开始疯狂的挣扎,对方猛地撞开风间琉璃按在他肩膀的手掌,像是一头忽然发怒的犀牛,在卸去了风间琉璃禁锢他的力道后,整个身体甚至野蛮地向风间琉璃下盘的腰腹冲撞。 与此同时,供奉殿门口的方向响起一道极其细微的枪声……那是配备了消音器的手枪,即便微不足道的枪声几乎要被门外的狂风暴雨声给掩埋,但对于听力同样远超常人的风间琉璃依然能够分辨这道难以察觉的杀机。 如果立刻挥刀,风间琉璃有把握能够割下身前那人的脖颈,同时让子弹避开自己的致命要害……但是在一瞬间的思考后,风间琉璃选择撤走,他收起架在对方脖子上的长刀,同时身体迅速后退,掩于身后的黑暗之中。 子弹擦着风间琉璃的衣摆射过,击打在佛龛前方的烛台上,溅射出点点的火星,门外持枪的身影也顺势扑入了供奉殿里,显然风间琉璃不会再出现在门口可以瞄准的角度,作为活靶子。 敌对的双方在漆黑的供奉殿内静静地对峙着,以一敌二,并且对方的手里还有枪,怎么看这场战斗都是风间琉璃占尽了劣势,可他根本没有太慌张。 因为和源稚生一样,他也是“皇”,风间琉璃的身体里也继承着他们父亲上杉越的“皇血”,甚至风间琉璃的血统更甚于源稚生半分……当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掌握着这具身体,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犹如怪物一般,整个日本能强于他的战斗力屈指可数。 兴许对方拥有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风间琉璃的不简单,那两名不速之客互相提醒。 “这家伙很强!”率先扑入供奉殿的那人说,“他刚才有机会直接杀死我,我感觉自己像是面对一头冷静的猛兽,不要掉以轻心!” “废话,我当然知道!”另一人没好气地回应,“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他可是躲过了我的子弹,能躲子弹的能是一般人吗!” 这两位不速之客当然也不是傻子,不会在一边和风间琉璃对峙的时候,一边杵在原地闲聊,他们在漆黑的供奉殿里高速的移动,对风间琉璃严阵以待,话音刚落就迅速朝风间琉璃包夹而来,形成犄角之势。 然而风间琉璃根本不慌不忙,面对两人的围攻,他甚至不闪不避,那名悍将魁梧的身影宛如坦克般冲撞而来,风间琉璃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眼见对方狠狠撞向他的身子,千钧一发之际,风间琉璃向侧面移动了一小步。 仅仅是这么一小步,在距离和时机上都需要十分精密的计算,悍将的身影贴着风间琉璃的面前略过,风间琉璃把伸出的手按在那人的后背上,他只是微微用力,就牵引着那道魁梧雄壮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供奉殿的墙壁,风间琉璃施展的手法看起来轻描淡写,却需要十足的巧劲,类似于中国古武中四两拨千斤的方法。 风间琉璃在拨开一人后就开始高速移动了,另一人的枪口想要瞄准风间琉璃的身影,但迟迟无法锁定……因为风间琉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身形难以捕捉,飘然如鬼魅。 镜心明智流·婆娑罗舞。 名字带有“舞”,但其实这根本不是舞蹈,而是刀术中的脚步,在幕府时代的江户,也就是今天的东京,曾经有三家极负盛名剑术道场: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还有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 三家剑术道场秉承着三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理念,其中北辰一刀流的创派宗师是一位魁梧的剑圣,他的剑道宗旨是大开大合,一刀致胜,神道无念流的宗师们最讲究修剑与修心同步进行,合而为一,当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剑术发于本心而动,就能达到毫无破绽的完美的“极境”,而镜心明智流是最讲究身法与走位的剑道,镜心明智流的开创宗师桃井春藏直是江户时代罕见的美男子,他的步伐轻盈洒脱,在与敌手交战时如幽灵鬼魅般莫测,往往在开战的片刻,桃井春藏直的身影就会忽然消失在敌手的视野里,然后取敌手的首级于不经意之间,这为剑道宗师当时也获得了世人“位之桃井”的美赞。 蛇歧八家中的长老就有镜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和神道无念流的宗师,身为大家长继承人的源稚生就修习过这三种剑术,而且都臻至高阶,达到了无限逼近了宗师的程度……这是赫尔佐格授意安排的,因为橘政宗宣称源稚生是天照命,“皇血”的继承人,他必须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实力,才能成为蛇歧八家最锋利的刀。 但蛇歧八家不知道的是,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也做了同样的安排,猛鬼众同样也有着这三个剑道流派的高手,虽然比不上蛇歧八家的三位宗师,但风间琉璃剑道方面的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惊艳卓绝的剑术,如果资历足够,他甚至能挑战剑圣的称号! 枪手的准星根本无法追击到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的身影在黑暗的供奉殿内,就像是妖冶的舞者般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轻盈的就像是一阵风刮过枪手费劲全力也追赶不上风间琉璃的步伐,甚至有好几个瞬间,他的眼睛都几乎要捕捉不到风间琉璃的影子了,这个优雅的剑手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落地窗外一道落雷劈下,电光透进供奉殿内让人目眩神迷,一个恍惚间,风间琉璃的身影似乎分成了好几道,朝不同的方向飘去,那位枪手还慌神没有反应过来,真正的风间琉璃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刀背迅猛的抽打在其握枪的手腕上。 “啪嗒”一声,手枪摔落在榻榻米上,枪手心中大呼不好,打还没等他的身体有所反应,一条锋利的长刀就贴上了他的脖颈,皮肤上传来冰冷的触觉,那是死亡的气息,枪手的神经狂跳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颈上传来清晰的痛楚,有什么微凉的东西顺着脖子滑落。 那是他的血,空气中都透露着冰冷的血腥味,杀意凌冽刺骨,虽然风间琉璃没有出声警告,但枪手的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绝不仅仅是威胁和警示,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异动,下一刻他就是人头滚落的下场……对方百分百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寒犹如严冬般的气息,不是杀人如麻的家伙绝不会拥有这么吓人的压迫力! 这就是“皇”绝对压迫性的实力,风间琉璃也是“皇”,如果风间琉璃无所顾忌,他一早就可以轻松杀死二人,但风间琉璃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鬼”,没有被赫尔佐格控制的他本性并不邪恶,况且路明非也对他交代过,蛇歧八家并不是敌人,在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和来意之前,风间琉璃不想在哥哥经常待的房间里痛下杀手。 “别动手,我投降!”枪手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立马举起双手以表态度,身体一动不动。 “靠,你这个怂货,老子瞧不起你!”撞到墙上的悍将此时扭过头来,捂着被撞破的脑袋对枪手低骂,“老子被擒住的时候还叫你别管老子开枪,到伱这里怎么就立马投降了,你是不是还要给那家伙磕个头?” “说得轻巧,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么!”枪手也没好气地回怼,“我们要是都折在这里,还有谁能去找少主?你以为老子这是叛敌投降,老子这叫大智若愚!趁对方掉以轻心的时候再背刺一刀才是智将,不然脑袋都掉了,你还有有什么机会反抗?莽夫!” “老子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向王将那条老狗的手下低头。”悍将冷冷地表示,“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立场代表的是谁,我们不能贪生怕死,不然我们丢掉的是少主的尊严!” “莽夫,莽夫啊!”枪手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到现在还分不清什么很重要么?比起面子和尊严这种东西,显然是少主的安危更重要啊!要是掉我们两颗不值钱的脑袋就能把失踪的少主换回来,那脑袋掉也就掉了,至少不是赔本买卖!但我们无缘无故死在这里有什么用?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的么!” 悍将依然固执地回应,“我们连少主失踪的原因都不知道,只是循着我们的猜测和少主的习惯找到这里,碰巧就遇上了这么个鬼祟的家伙!”悍将依然毫不妥协,“你确定从这样的家伙嘴里能撬出少主的踪迹么?” “少主?王将的手下?”风间琉璃微微皱眉,“你们在说什么?谁是你们的少主?” “别演了,王将的走狗!”悍将用阴冷的语气对风间琉璃说,“要么你就在这里把我和乌鸦都杀死,要么一旦被我们找到机会,把你们猛鬼众整锅端了我也会把少主给找回来,少主一定被你们猛鬼众给掳走了!” 听到“乌鸦”这个名字,风间琉璃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仔细看了看墙边的魁梧的悍将,又眯着眼看了看近处的持枪的身影,这两个人和印象里的两人重叠起来,风间琉璃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个“熟人”! “夜叉?乌鸦?”风间琉璃冲两人问。 “嗯?你认识我们?”枪手愣住了。 “乌鸦,别被他蛊惑了!”夜叉大声提醒,“我们跟在少主身边,露脸不少,被猛鬼众的人认出来了很正常。” 眼见名字被敌人一口喊出,夜叉再一次勇猛地朝风间琉璃冲锋……然而他的目的并不是风间琉璃,而是被风间琉璃擒住的乌鸦。 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风间琉璃当然更不可能对他们下死手了,他收回长刀,一脚踹在乌鸦的屁股上,乌鸦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酿跄着前扑,撞到了夜叉的身上,两人翻滚着倒地。 “靠,你他娘的胸脯是铁做的啊!”乌鸦难受的大喊,“老子的肋骨都要被你给顶烂了!” “谁叫你每天只知道练枪,不会强身健体,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夜叉一把将乌鸦推到一旁,锲而不舍地要和风间琉璃死磕。 “夜叉,乌鸦。”突如其来的声音喊住了夜叉的动作。 与此同时,供奉台上的蜡烛被点燃了,阴霾被驱散了,明黄色的烛光充斥着整个供奉殿。 夜叉扭过头和乌鸦怔怔对视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风间琉璃望向供奉台的方向,苗条的黑影出现在那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忍者,又是一位“老熟人”。 矢吹樱。 樱向风间琉璃点点头示意,她缓缓地向夜叉和乌鸦走去,面无表情地说:“风间琉璃不是敌人。” (本章完) 第六百零四章 踪迹(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 夜叉和乌鸦都怔住了,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风间琉璃的身上,这才看清这名潜进蛇歧八家供奉殿的年轻人拥有着和少主源稚生至少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这家伙是风间琉璃?风间琉璃不是猛鬼众的龙王么?”乌鸦看着风间琉璃,狐疑不解地说,“猛鬼众的龙王怎么会不是敌人?樱你的脑子秀逗啦?” 夜叉也虎视眈眈地瞪着风间琉璃,他的身体依旧维持着紧绷着的状态,这是夜叉的战斗状态……在夜叉看来,身为猛鬼众二号人物的风间琉璃毫无疑问是敌人,夜叉额头的破口还在往外渗血,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风间琉璃的强大。 这个年轻人就是极恶之“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蛇歧八家的“皇”对等的存在,如果说现如今的日本有谁能有能力够威胁到源稚生除了卡塞尔学院的众人和高深莫测的王将以外,就只有面前这个年轻人了……夜叉下意识地觉得,少主的失踪很可能就和面前这个忽然出现在蛇歧八家旧神社的年轻人有关! “风间琉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源稚女。”樱对夜叉和乌鸦解释,“他是少主的弟弟。” 夜叉和乌鸦双双愣住了……弟弟?源稚生的弟弟?他们自认都是少主绝对的亲信了,却从没听闻少主还有弟弟这种东西,更何况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弟弟居然还是猛鬼众的龙王? 可是在见到风间琉璃本人后,夜叉和乌鸦对这人是少主弟弟的说法又深信不疑,因为两人实在太像了……不仅仅是外貌长得相似,更是神似,只是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气质不尽相同,不然他稍稍化妆这可以完全乔装成源稚生,只怕站在蛇歧八家其他家主们的面前也难以分辨。 “少主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么个弟弟?”乌鸦紧盯着风间琉璃,谨慎地问,“而且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弟弟,为什么会是猛鬼众的龙王?总不可能是作为卧底,从小就潜伏进猛鬼众里了吧,最后还混到了组织二把手的位置?” “不,哥哥从没有提起过我,因为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风间琉璃摇摇头,“哥哥曾经以为我死了,他亲手杀死了我。” 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两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显然都不理解风间琉璃的话是什么意思。 已经被杀死了?少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被杀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一段经历,我和哥哥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刚直又骄傲,我怯懦又软弱,但我们的确是兄弟。”风间琉璃低声说,“这要从我们的童年讲起,从我记事起,我和哥哥就一直被寄养在东京郊外的深山里……” 风间琉璃婉婉道出了他和源稚生童年时期的故事,他原本就是绝世的戏子,随时登上台表演一段就能俘获台下所有的观众,更何况如今是叙述自己的人生? 听故事的夜叉和乌鸦无不为之动容,乌鸦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听到风间琉璃的故事后脸都皱成了一团,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模样,哪怕像夜叉这样神经大条的硬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来大家长还拥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往,此刻的夜叉和乌鸦也终于能够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长的性格表现的那么扭曲……分明是个性子极度高傲的人,却对权力和地位都避之不及,分明背负着成大事者的命运,却只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渡过平凡的一生。 原来正是因为他肩上背负着的这种责任,他生来的命运,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堕落为“鬼”的亲弟弟……这样的人生该有多么矛盾?遗憾的过往让源稚生满心疲倦,以至于他想不顾一切地逃离日本,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地方,虚度这漫长的一生。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并不是‘鬼’,你是被王将操控了?”乌鸦毕竟是军师,脑子转的飞快,他冲风间琉璃问,“王将用什么方法控制你?他的言灵么?‘催眠’?还是‘深梦之魇’?” “不,是通过一段诡异的梆子声。”风间琉璃解释说,“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赫尔佐格做了脑桥分裂手术,赫尔佐格能用固定频率的梆子声唤醒我的第二人格并且操控我,他欺骗我说我是极恶之‘鬼’,其实是用梆子声那我变成他的傀儡,按照他的意愿去杀人。”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是‘鬼’?”夜叉问。 “是的,我也继承了‘皇血’。”风间琉璃点点头,“我和哥哥都是赫尔佐格最优秀的实验品,我们的血统是稳定的,只是哥哥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按理来说他不会被赫尔佐格操控。” “等会儿,等会儿。”乌鸦打断了风间琉璃的话,“这个赫尔佐格是从哪冒出来的?少主和你都是他的产品?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是你们的父亲?” “不,我们的父亲是蛇歧八家六十二年前的大家长,上杉越,我和哥哥都是以上杉越的血统为材料,通过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技术制造出来的。”风间琉璃说,“而制造我们的人就叫做赫尔佐格博士,他是第三帝国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前苏联混血种基因领域的第一人,赫尔佐格也就是王将。” “王将居然不是日本人?”乌鸦大吃一惊,“这么说这家伙原来是个科学家么?那他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又是怎么找到你做那个什么分裂手术的?” “脑桥分裂手术,会让一个人分裂出一个完全独立且截然相反的人格。”风间琉璃说,“赫尔佐格来到日本是为了复活白王,除了王将以外,赫尔佐格还有一个身份。” “他的另一个名字是……橘政宗。”风间琉璃看着夜叉和乌鸦,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吐出了恶魔的真名。 夜叉和乌鸦的脸色同时变了,惊讶和愤怒的情绪同时爬满了他们的面庞,乌鸦的嘴巴长大到能塞下一枚鸡蛋,而脾气更火爆地夜叉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风间琉璃的衣领,对他怒目而视。 “混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夜叉低吼着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少主的弟弟,但我不会允许你口出狂言,连死人你也要污蔑?” 风间琉璃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以他的力量,可以轻易把对他无礼的夜叉掀翻在地,但是他没有,风间琉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夜叉的眼睛,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愤怒与哀悲。 一个巴掌把夜叉攥着风间琉璃衣领的手给拍掉了,夜叉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把他的手拍掉他却不敢还手的家伙。 “风间琉璃说的是真的。”樱看着夜叉,表情和语气都无比认真地说,“政宗先生……橘政宗他就是赫尔佐格,同时也是王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人用了三个身份,共饰三角,他欺骗了猛鬼众,又欺骗了蛇歧八家,同时扶持风间琉璃和少主继承两大组织的领袖,为的就是掀起我们之间的战争,而他就能达到复活‘神’的目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夜叉的眉头都快要皱成了“川”字,他依然不敢相信,“那可是政宗先生,那可是政宗先生……蛇歧八家不正是因为有政宗的领导才走向今天么?政宗先生背叛蛇歧八家,这不就相当于德川家康背叛德川家么?” 对于夜叉这种粗线条的人,他认定的事很难更改,他跟在少主源稚生身边好几年,这些年来源稚生一直将橘政宗视为父亲般尊敬,夜叉对少主的父亲当然敬重更甚,他从没想过这位蛇歧八家的功臣会背叛蛇歧八家……用背叛来描述不妥当,如果风间琉璃说的是真的,橘政宗简直就是把蛇歧八家当成了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这番言论简直震碎了夜叉的三观。 “夜叉,你记不记得政宗先生葬礼的那天?”乌鸦忽然朝夜叉问道,“由于是在战争的时刻,政宗先生的葬礼遵守家规进行了一切从简的安排,出殡的那天,只有八姓的家主和家族里重要的家臣还有长老出席了,那天在牧师念讲悼词的时候,你有注意到少主的表情么?” “少主是什么表情?”夜叉一愣,神经大条的他当然不可能注意到这么细微的事。 “和政宗先生交情深的长老们都老泪纵横,就连樱井家主都忍不住哭了,可是少主却没有哭。”乌鸦说。 “少主没哭不是很正常么?”夜叉说,“这些年你看少主什么时候哭过?少主不一直是这样的硬汉么?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在人前流泪的,流泪也只会在自己的心里流。” “靠,谁跟你扯这些了!你这家伙怎么拽上这酸溜溜的词了?不会把自己当成诗人了吧?”乌鸦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政宗先生死了,作为和政宗先生最亲近的少主哪怕不在葬礼上痛哭流涕,至少也要表示一下悲痛吧?可那天少主的表情很冷淡,好像似的不是父亲般的男人,而是参加了一个陌生人的葬礼似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葬礼仪式还没结束,我们就仓促离开了神社。” 夜叉怔了怔,他回想起了橘政宗葬礼当天的情况,的确是像乌鸦说的那样……细想之下的确很奇怪,哪怕再刻意掩藏,亲人的离去怎么会不感到悲痛呢?哪怕有再要紧的事,身为继承人的少主怎么会在葬礼上率先离席?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夜叉猛然惊觉,“政宗先生离世后,神官捧着他生前铸造的长刀老找我,说是政宗先生留给少主的,可我把刀交给少主的时候,他却看也不看就让我扔进政宗先生的刀剑博物馆里,当时我还以为少主是嫌弃政宗先生的铸刀水平太差了!” “笨!”乌鸦跳起来,一巴掌甩在夜叉的后脑勺,“都跟了少主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么?蛇歧八家什么样的名刀找不到?少主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么!” “这么说政宗先生真的欺骗了家族?”夜叉醍醐灌顶般瞪大眼睛,“而且少主也知道了政宗先生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瞒着我们所有人?” “不,这件事我知道实情。”樱说。 “为什么少主只告诉樱一个人,却瞒着我们两个?”夜叉望向乌鸦。 “蠢!还不是担心你这种大老粗瞒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小心暴露了!”乌鸦对夜叉冷冷地说,“都是你,害的少主连带着我也不信任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和你这家伙为伍!” “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樱一句话叫停了夜叉和乌鸦,“少主已经和风间君见过面,他们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风间君不是家族的敌人,卡塞尔学院也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杀死赫尔佐格。” “是的。”风间琉璃点点头,“赫尔佐格并没有死,死去的只是他的替身。” “这么说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赫尔佐格对吧?”乌鸦一脸不爽,“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我要是抓到那个老家伙,绝对把他灌水泥沉东京湾!” “风间君为什么会出现在家族的神社?”樱望向风间琉璃,“你知道少主去哪了么?”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哥哥。”风间琉璃说,“我预感哥哥失踪前应该来过这里。” “不愧是少主的弟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乌鸦冲风间琉璃比出大拇指,“少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闷酒。” “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风间琉璃露出担忧的表情,他沉声说,“哥哥也许是被赫尔佐格给带走了。” “少主的实力那么强,赫尔佐格有什么办法能带走他?”夜叉满脸的难以相信。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五章 赫尔佐格抵达红井(二合一,求订阅!!!) “是你说的那个脑桥分裂手术么?”乌鸦朝风间琉璃问,“少主是不是也做过你说的那个脑桥分裂手术,然后被赫尔佐格给控制了?” “不,其实脑桥分裂手术的事是路君告诉我的。”风间琉璃摇摇头,“但是按照路君的说法,哥哥没有做过这个手术,因为哥哥的性格不如我细腻,赫尔佐格觉得可以通过哥哥的性格和他的正义感操控他,没有对他做过脑桥分裂的手术。” “风间君你说少主被赫尔佐格带走了。”樱看着风间琉璃,“伱的怀疑有什么依据么?” 风间琉璃没有立马回答樱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这间供奉殿,平日里经常会有人来么?” “很少,除了少主偶尔会来,就连神社的神官们也很少会进入供奉殿里,除了重大的节日和祭祀活动的时候。”樱摇摇头,她对风间琉璃问,“怎么了,供奉殿里有什么不对劲么?” “是的,我在你们五分钟前来到供奉殿,香炉上,香烛燃烧到一般就熄灭了,我观察过,烛灰很新,应该就是这几天请的想。”风间琉璃说,“香烛未燃尽就熄灭的寓意很不好,所以你们蛇歧八家供奉殿里红的都是质量最上乘的香烛,这种香烛几乎没有自然熄灭的可能性。” “香烛是人为熄灭的?”樱微微皱眉。 “我就是这个意思。”风间琉璃点点头,“还有,我在靠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瓶酒,开封过,喝了一半,但是酒味还很浓郁,没有完全氧化发酵,这瓶酒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开的。” 说着,风间琉璃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榻榻米上那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递到樱的手里。 “这不是少主常喝的酒么?”乌鸦盯着樱手里那瓶山崎威士忌,瞪大眼睛,“没错,这是政宗先生常和少主喝的酒,我还听他们一起讨论过这种酒的历史和文化。” “你说你在哪里发现的这瓶酒?那是落地窗旁边么?”乌鸦望向风间琉璃,“那也是这间供奉殿里少主最喜欢待的地方,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倚着落地窗,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窗外雨景中的东京发呆。” “这么说,我的预感很可能真的应验了,当知道哥哥失踪后,我的直觉告诉我哥哥他可能去了熟悉的地方,所以我找来了这里,果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们。”风间琉璃沉沉地说,“看到你们就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你们都是哥哥最亲近的人,你们都了解哥哥,但是同样的,赫尔佐格也了解哥哥,他也能猜到哥哥会来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赫尔佐格就是在这里把少主带走的?”乌鸦微微皱眉,不解地说,“可是少主知道了他的身份,怎么会跟他一起离开?” “强行带走就更不可能了。”夜叉环视了一圈供奉殿,沉声补充道,“你和少主是同样的血统,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皇’的实力,在日本,没有人能轻易带走少主,更何况周围那么多的神官,如果有过大的动静他们都能听到,供奉殿里也看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别把赫尔佐格想的太简单了,我和他接触很多,至今却仍看不透他。”风间琉璃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比起实力,这个人更可怕的城府和脑子。” “怎么了么,樱?”乌鸦忽然望向樱。 一直沉默的樱好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她快步走到烛台旁,借助烛光仔细端详她手里那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忽然,樱将酒瓶上的标签和图纸全部撕掉,看到酒瓶的那一刻,樱的脸色变了,风间琉璃、夜叉和乌鸦三人也迅速凑近过来。 透明的酒瓶上赫然有两道裂痕,但只是瓶肚中央的玻璃开裂了,裂痕没有蔓延到瓶底或是瓶口的位置,酒瓶没有碎开,缝隙也不至于让瓶子里的酒液露出。 “酒瓶裂了?”乌鸦望向夜叉,“刚才你把瓶子给撞裂了?” “不是我。”夜叉摇摇头,“当我意识到上当了之后我就停住动作了,我压根都没碰到它。” “也不是砸坏的。”风间琉璃微微皱眉,“我抛出酒瓶的动作很轻,供奉殿的榻榻米很软,这种力道应该不至于把它崩出裂痕,而且开裂的位置也不对,从力学角度来看,不论瓶子是朝什么方向落地,它都应该从边缘开始产生裂纹,而不是酒瓶中央。” “是人为的,酒瓶的裂纹在正对的两侧,正好符合一个成年人手掌的宽度。”樱用自己袖长的手掌在酒瓶山比划,大拇指和中指基本上能与酒瓶上的裂纹重合,“不过这需要技巧高超的巧劲,力道太小的话无法突破玻璃的硬度,力道太大的话会把整个酒瓶给捏碎……这多半是少主留下的信号。” “哥哥的信号?”风间琉璃问。 “使用力的技巧正好是我和少主都擅长的,少主曾经向我询问过投掷飞刀的技巧,那时候我传授给少主这种巧劲。”樱对风间琉璃解释说,“当时我也找来玻璃夹板,让少主练习的时候腕部发力,什么时候练习到能把玻璃敲裂,而不把玻璃敲碎就算合格。” “这么说这真的很可能是少主留下的信号了?”乌鸦眼珠子转的飞快,“那少主是想对我们表达什么?” “供奉殿里没有争斗的痕迹,说明赫尔佐格没有对哥哥使用武力胁迫,不然哥哥不会束手就擒。”风间琉璃说,“但偏偏酒瓶裂开了,这说明哥哥的处境并不安全,赫尔佐格必然用某种方法威胁到了哥哥,时间紧迫,他没办法反抗没办法留下详细的记号,所以只能留下这样的含义不明的暗号。” “这么说少主现在的处境也许很危险?”乌鸦的脸色变了。 “红井。”风间琉璃语气严肃地说,“如果哥哥真的和赫尔佐格在一起,他们最有可能就是在前往红井的路上,‘神’已经复活了,赫尔佐格的计划已经来到了收尾阶段!” “夜叉,去向家族调用直升机,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去红井!”樱对夜叉说。 夜叉点点头,匆匆离开供奉殿。 “这种情况下,家族还有直升机能够调用给我们么?”乌鸦有些担忧地说,“哪怕能够调来,基本上也只剩双座舱的小型直升机吧?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哪两个人不去?” “我是一定要去的。”风间琉璃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如果只有两座,我可以不占用你们直升机座舱的名额,我一定要去红井,哪怕吊在直升机地起落架上,我也一定要去找哥哥。” …… 黑色的沃尔沃轿车在高架桥上飞速行驶,以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开出了接近一百公里。 富士山近在可以窥探全貌的地方,沸腾的岩浆在远处的山林流过,大气的温度升高到了沃尔沃轿车的安全系统都响起了警报,空气中弥漫着灰白色的火山灰,巨大的雷云呈螺旋的柱状在前方的天空之下聚集,那是一片巨大的元素漩涡,周围的山脉呈现通体的雪白,山林和大地被白色蛛丝状的东西包裹着…… 显然,赫尔佐格已经带着路明非抵达了多摩川一带,复活的“神”就在那片紊乱的元素漩涡里。 在驶过高架的匝道时,沃尔沃轿车忽然扭头进入一条侧方的盘旋通道下了高架,不知在山路上绕行几圈后,又一头钻入漆黑的山洞中。 赫尔佐格打开了远光灯,山洞的位置十分隐蔽,普通人从高架上很难注意到这条山下的隧道,隧道里漆黑一片,洞口挂着显眼红色的“禁止通行”的标识牌……显然这条山中隧道还没有通车,看上去就和先前那条高架桥一样,是专门为某人建造,禁止普通民众通行的。 轿车经过一个急转后猛然停下,赫尔佐格猛踩刹车,轮胎和和地面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前方冒着亮光,却不是隧道洞口的光芒,而是几辆车停在那里,同时打开了车头的氙灯……这条一直没有开通的隧道中居然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 赫尔佐格打开车门,缓缓下了车,隧道里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在远光灯的照耀下,二十多个人影迅速向这边靠近,他们来到赫尔佐格的身前,整齐划一的鞠躬。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或白色的防化服,他们的腰间清一色的别着枪,看上去就像是黑道分子……很显然,这些黑道都出自于一个相同的组织,猛鬼众。 人群中为首的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路明非觉得这道身影没来由的眼熟,他眯着眼睛望去,当那个女人抬起头来,路明非看清她的长相时,瞳孔猛然缩了一下。 “前面道路清理的怎么样?”赫尔佐格问。 “道路的清理已经完成了。”女人毕恭毕敬地对王将说,“这条路两侧的地势都很高,如您所料,没有岩浆蔓延到这里,我们随时都可以通行。” “很好,新世界的大门近在咫尺。”赫尔佐格满意的笑,“前面的路就用越野车吧,你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十辆悍马H8已经在前面准备好。”女人对赫尔佐格点点头。 赫尔佐格拍了拍手掌,沃尔沃轿车后车的车门被打开,源稚生和路明非走下,当赫尔佐格面前的女人看到路明非和源稚生时,她的反应比路明非更剧烈,女人的眼眶猛地瞪大,嘴巴也下意识地张开,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她又迅速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 她当然会惊讶,因为这个女人和路明非还有源稚生都是老熟人……猛鬼众的龙马,樱井小暮。 其实樱井小暮在看到路明非时只是略略惊讶,因为樱井小暮也是路明非一部分计划的知情人,但源稚生的出现委实把樱井小暮吓到了,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自古以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作为蛇歧八家当代大家长的源稚生却和猛鬼众的王将乘坐同一辆车来到“神”复活的地方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更何况还如此堂而皇之出现在猛鬼众的众人面前。 路明非对樱井小暮投去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他缓缓摇头,示意樱井小暮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声张什么。 “迟则生变,那就立刻动身吧。”赫尔佐格对樱井小暮点点头。 路明非和猛鬼众的人一起来到已经备好的悍马H8上,路明非、源稚生和赫尔佐格同座一辆车,而开车的正是樱井小暮,拥有巨大轮毂的越野车在山路上稳步前行,地表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中的火山灰浓郁得人难以呼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山路间随时可见白色的细丝,它们从元素漩涡的方向生出,朝四面八方蔓延,近距离细看就像是某种霉菌的菌丝。 但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种菌丝有着极其强悍的硬度,它们从树干和岩石中贯穿而过,同时它们还携带有极其强烈的腐蚀性,被它们攀附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坏死,白丝经过的土地变成了一片漆黑,岩石的内部被蚀出一个个巨大的空洞……岩浆也无法融化这些诡异的白丝,这种东西甚至比岩浆更可怕,被丝线覆盖的范围里,一切的生机都断绝了,周围的山体已经变成了死山。 众人来到红井的附近,猛鬼众的科研人员们取出一件件白色的防护服,为赫尔佐格和路明非他们换上。 这是带聚氯乙烯涂层的防护服,具有极强的抗腐蚀性,穿上他们能保护身体不被这种白丝污染。 此时众人已经穿过了元素风暴,往红井一步步走去,赫尔佐格踩在白丝上,他忍不住感慨:“神迹啊,真是神迹!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生物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就能改变周围几公里,甚至方圆十几公里的环境呢!” 赫尔佐格缓缓来到了红井上方向下眺望,此刻他就像是最虔诚的使者,又像是凌驾于神明之上的孤高者。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六章 “神”的真容(二合一,求订阅!!!) 红井的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白丝,这座运用于空房时的战略井的壁沿都是用钢铁打造的,但此时钢铁井壁全都被白丝腐蚀出了手指大小的空洞,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中空海绵体。 红井的井底一片混浊,白色的雾气在井口弥漫,这是密度极高的水银蒸汽,对纯血的龙类和混血种都具有致命的剧毒,如果不是穿着防化服带着防毒面罩,站在红井上方吸上一口只怕都会呼吸道溃烂、当场晕厥。 白色的泡沫在水面上弥漫了厚厚的一层,这口井充满了腥臭的腐味和浓郁的血腥气息,水里的温度依然很高,时不时就会有热浪把水面氤氲的雾气给推开,露出井底水面的恐怖景象。 井里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生物的尸骸,有的像是乌贼或是章鱼,拥有着柔软且臃肿的躯干,足生八脚,身上却覆盖着细密而坚硬的鳞片,有的生物形似乌龟,却比正常的乌龟体型大上至少五倍,它们背部的硬壳生长出繁复冗杂的花纹,有的生物像蛇像龙又像鱼,体型修长直至十米开外,骨骼狰狞,嘴部长着锋利而尖锐的口器。 如果说此时的红井像是一口巨大的汤锅,那锅里的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食物,就像把死苍蝇和大象的粪便放在一起煮,恶心得令人作呕。 四台巨大的泵机被带到了赫尔佐格的身后,八根上百米长、两米粗的水管被送入红井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水银汤内……但它们并不是为了抽水,而是为了把某些东西送入红井之中。 被送进红井的是某种化学试剂,这是从死侍胎儿身上提取的血清,除此以外甚至还有活体的死侍一起被送进红井里。 那些蛇形的生物落入致命的水银汤泉中就像被丢进了油锅里,它们一个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着、狂扭着想要沿着井壁爬出那快速消蚀它们生命的毒泉……可井壁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纵使这些蛇形死侍的爪牙再尖厉,它们也根本找不到可以受力的位置,只能绝望地沉入井中。 赫尔佐格站在井沿上,满怀忐忑又满心期待地望着井下,这些血清试剂和死侍活体都是他为井下的某个存在准备的食物,是供给“神”的祭品……赫尔佐格期待着那个东西就在井里,他为那个存在准备了这么多的营养品,迫切地想一睹“神”的模样,就像狂热的基督信徒期待着能见到耶稣的真容。 但赫尔佐格失望了,因为没有任何的东西从井底冒出头来,他为“神”准备的食物,为“神”准备的补给品,全都石沉大海,红井之中似乎所有的生物都被浓烈的水银毒汤给杀死了,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赫尔佐格瞪大眼睛望着井底,不可思议地喃喃,“只是这种程度,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凡人的武器怎么可能杀死‘神’呢?蛇歧八家那群混蛋,蛇歧八家那群混蛋!” 赫尔佐格气急败坏地咒骂着,此刻他真的以为“神”已经被杀死了,初生的“神”也许还没有恢复至高的力量,几千吨的水银加上铝热剂燃烧弹的威力很难有生物能够抵御,哪怕是“神”也足够喝上一壶了,也或者是“神”刚刚苏醒就收到这样的折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蛰伏在了水底,一直不肯冒头。 “用声呐探测,用声呐探测井底!”赫尔佐格冷静下来后,对身后的科研人员命令。 “是!”科研人员启动了声呐探测器,对红井底部的情况进行勘探,没多久后,勘探的结果反应到了探测器的屏幕上。 “什么……这是什么!”科研人员看了一眼屏幕就脸色大变,“井底……井底有某种大型的生物,它的心跳……它的心跳强度相当于一头成年蓝鲸的一百倍以上!” “安静!”赫尔佐格猛然高喝,对全场下达命令,“安静下来!” 红井周围顷刻之间静了下来,四台泵机停止了工作,悍马越野车的发动机被关闭了,所有的黑道和科研人员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甚至屏住呼吸,在他们面前,那个站在红井上方的男人的话就是不可悖逆的圣旨。 赫尔佐格也屏住呼吸,他的整个身子趴俯在红井的壁沿上,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也被腐蚀的墙壁太松软而失足坠落下去,赫尔佐格带着期待的表情聆听着井底的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 一切都寂静下来后,果然能听到一阵极有频率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是从井底传来的,是心脏的搏动声……但隔了上百米远,依然能听到强劲有力的搏动声,这声音要是落在耳边,岂不是犹如几十年重鼓同时被擂响?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这就是‘神’发出的启示之音,多么动听的声音,多么悦耳的声音啊!”赫尔佐格一脸陶醉地说,“那个伟大的生命又再一次诞生了,这就是最高贵最究极的物种,他们的生命不会终结,每一次死亡都是一场漫长的长眠!” “恭喜您,您成功了,那伟大的生命从沉睡中苏醒了。”樱井小暮来到赫尔佐格的身后,毕恭毕敬地说。 樱井小暮的嘴上说着谦卑的贺词,但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如果现在她上前一步,趁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推一把,赫尔佐格很有可能就会和他的野心一起坠落井底,要么被剧毒的水银汤腐蚀成一截枯骨,要么变成井底那个庞然大物的养料。 但樱井小暮看到了路明非向她投来的制止的目光,她又看了看路明非身旁木讷的源稚生,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杀机敛藏在心底。 “声呐检测到心跳的频率加快了,井底的生物要开始有动作了!”检测着声呐的科研人员冲赫尔佐格大喊,“王将大人,那个地方很危险,请您靠后一点!” “没关系!”王将根本不听从科研人员的警告,他反而冲红井张开双臂,像个疯子般纵情高呼,“那一日,耶和华归来,他一苏醒怒火就焚烧了整个世界,新的纪元沐浴着火焰诞生……这一刻,让我们恭迎‘神’的归来!” 随着赫尔佐格的呼声,红井底部平静如死水的水面开始掀起涟漪,螺旋状的水纹出现在水面上,渐渐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些被投入红井中的已经失去挣扎能力的死侍一个接一个的沉入水底,似乎水底有一个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它们落下,刚才还是一池死水的汤锅刹那间卷起了惊涛骇浪,十几米高的水浪拍打在松松垮垮的岩壁上,井壁落下无数的碎石,整个红井都被这股巨力掀得颤抖不止。 “看到了么?看到了么?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赫尔佐格握紧拳头,“我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力量啊……但是还不够,还不够!可以更强,她还可以更强!那些死侍对她来说都是垃圾,是腐肉,要用更新鲜的食物引出她的渴望!” 赫尔佐格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扭头望向路明非和源稚生,击了击掌:“把他带过来。” 源稚生木然地带着路明非来到了赫尔佐格身边。 赫尔佐格从袖口里取出小刀,锋利的刀锋划开了一只手腕……不是路明非的,而是源稚生的,鲜血撒在空中。 “不能一口气喂的太饱,要一点一点来,饿极了的家伙要是忽然看到最好的食物是会发疯的,发疯就容易失控。”赫尔佐格嘴里喃喃着。 果然,赫尔佐格的话音刚落,红井的水里就传来了剧烈的东京。 数以亿计的水珠在水面上疯狂跳动,漩涡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规律的紊乱的水流,剧烈程度就好像是有十几台高功率的抽水和送水泵机同时在工作。 浑浊不堪的井水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就是“神”,源稚生的鲜血终于勾起了“神”的兴趣,他是最优秀的白王血裔之一,刚刚复苏的“神”是残缺的,她需要这些继承他的血裔来补充她这几千年缺失的基因。 蛇歧八家的猜测没错,“神”是日本混血种的先祖,但她绝不是一个赐福者,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继承了她血统的后代与“圣骸这两样东西,这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黑色的皇帝为白色的皇帝判处了死刑,但白王并没有真正死去,她陷入了永恒的场面,“神”需要她的后代把她从漫长的沉睡中解放出来,然后这些失去作用的后代就会变成“神”最优质的食物,补充她残缺的基因,恢复她生前的力量,延续她不朽的生命。 源稚生的鲜血落入井水中,下一刻,一道水流将源稚生的鲜血和含有致命水银毒素的汤泉一起裹到井中黑影的头部位置,那是一道长长的蛇形的黑影,就像长鲸吸水,庞然大物在水里高速地游弋,那是欢快的情绪,也是满足的情绪,更是渴望的情绪……初生生物的本能让她渴求着营养的补充,显然源稚生的鲜血是很好的补充剂,但仅仅几滴鲜血根本满足缓解她的饥渴。 “我懂,我懂你的心情,你想要更多的,你想要更好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赫尔佐格看着井中的黑影,笑着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生物,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生物,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所以我们的遇见是注定的,我们的结合也是注定的,我很期待……期待着你我合而为一,全新的‘神’降临的那一刻” 赫尔佐格注视着井中黑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赤裸的女子,他的语气深情又肉麻,不知道看到赫尔佐格这副模样的还以为老家伙焕发了第二春在对女人表白。 既然是表白,自然就要有诚意足够的礼物,赫尔佐格一把将路明非拉到身旁,他捧着路明非的手腕,仔细地寻找静脉,然后用刀锋小心翼翼地切开一道小口……和作为营养品的源稚生的鲜血不同,路明非同时还是赫尔佐格的“容器”,他身体里的每一滴鲜血都弥足珍贵,赫尔佐格一丝一毫都不敢浪费。 路明非手腕的鲜血被滴入红井的水中,井底的生物彻底疯狂了,本就温度极高的井水再一次升温,水银汤泉狂沸不止,井底的闸门被狠狠地冲撞,金属的织网被一层一层的撞开,这些柔韧而坚韧的过滤网连虎鲸和大王乌贼都能拦下来,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却就像是不堪一击的蛛网似的,根本起不到拦阻的作用就被冲撞而来。 不仅仅是红井,周围的山体就像是爆发了一场小型地震,大地地山石都在震颤,水底的生物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扑向水面……刚才源稚生的鲜血能够吸引到这个东西,但也只是隔着是几十米的距离吸噬,可路明非身体里的鲜血一还没触碰到,就彻底激起了这个生物的贪欲,这东西根本不想路明非的血液落入水里被稀释! 毕竟那是上杉越的血,白王血裔中最优秀的混血种,他的鲜血是“神”最需要的补给品。 “灯光!我需要灯光!”赫尔佐格冲身后的科研人员大吼,视线却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井里,“这是千载难逢的一刻!‘神’即将现身在世人的面前,作为这场大戏最高潮的部分,观众都已经入席了,怎么能没有灯光!” 科研人员顶着剧震,跌跌撞撞地抬开了高功率的照明强灯,灯光被打在红井之下,照耀在水中巨大的黑影之上后,那名科研人员飞快地逃离,生怕被波及,只有赫尔佐格、路明非、源稚生和樱井小暮还站在井边,静静地等待井中的生物露出她的真容。 一条雪白的蛇状长头从井中探出了水面,至少有十米的长度,这条蛇头浑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雪白丝线,就像是被茧给包裹的蚕。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七章 八岐大蛇!(二合一,求订阅!!!)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王将,有人所有人都没想到“神”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的……就像是一条被茧包裹住的雪白的蟒蛇。 在王将等人的注视下,那条超过十米长的蛇头一口接住了路明非手腕处流下的血,就像是品尝到了极致美味的佳肴,巨蟒般的长蛇发出响彻天地的嘶吼,那吼声中饱含着兴奋的意味,声音之大似乎要震塌这口巨大的储水井。 红井的井壁上裂纹弥漫,所有的科研人员都争先恐后地戴上防噪耳机,动作稍微慢一点的耳廓里都渗出了鲜血……但即便是最先进的防噪耳机也抵挡不住这只巨兽的吼声,魔音仿佛穿透了耳机的隔音层,直接贯入人的大脑里,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吼声里狂暴又欢愉的情绪,就像是撒旦在地狱里高歌庆祝黄泉之路和人间贯通的这一日终于到来。 赫尔佐格站在井沿旁边的平台上,低头俯视着那只巨大的生物撕破她的茧衣,露出狰狞的骨节和锋利的口器,她狠狠地撞击在井壁的金属隔板上,坚硬的板材被这只巨兽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撕裂……明明是无可匹敌的力量,但赫尔佐格反而缓缓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远超普通混血种的力量,这毋庸置疑,哪怕是“皇”也难以达到这种程度,但强的有限,最主要是的气势……眼前的生物的确称得上狰狞可怕,却离赫尔佐格想象中那种极具压迫感的形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回事?这就是“神”的真容么?哪怕是初生的“神”,仅仅只是一条长蛇的模样么?仅仅是和亚马逊的森蚺体型相当,区别只是拥有坚硬的白色鳞片和锋利的獠牙,在压迫力和威慑力上甚至比不上一只次代种。 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骚乱,赫尔佐格扭头,看见那些科研人员们一个个盯着声纳屏幕,有的人惊声怪叫,有的人倒抽凉气,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 “怎么了?你们看到了什么?”赫尔佐格看着一众科研人员,微微皱眉,“为什么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那个东西……井里的那个东西!”科研人员表情惶恐,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的体型……十分之一……露出水面的部分……还占不到这个东西体型的十分之一!” “什么!”赫尔佐格吃了一惊,他急忙扭头,再次望向井下。 果然,仔细一看,除了冒出水面的蛇头,水面以下依然有模糊不清的庞大黑影,这只蛇头只是这个生物的冰山一角,他真正的本相还敛藏在水面之下。 “很好,很好!”赫尔佐格转忧为喜,大力鼓掌,“我就知道,‘神’没有这么简单,‘神’没有这么简单!我真是愚昧,我真是短浅,我居然错估了‘神’的伟岸……快让我看看,快让我看一眼,究极的生物究竟有多么伟大!” 仿佛是为了呼应赫尔佐格的召唤,雪白色的蛇头继续上探,水流稀里哗啦地淌下,这个生物蛰伏在水面以下的身躯终于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雪白色的茧衣被彻底撕破了,这个庞然大物露出了她苍白的身躯……和最开始那条修长的蛇头一样,足足有八只之多,当那东西露出全貌时,或许将其称为“龙颈”更为妥当,每条龙颈的顶端都有一个硕大的头颅,她们各自拥有坚硬的白色鳞片和尖锐无匹的利齿,八对灿金色的眼瞳,就像是十六盏巨大的氙灯一样明亮,被这样的眸子注视着,任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和孔武有力的八条脖颈和臃肿壮硕的躯干不同的是,这个生物的四肢异常的短小,就像是常年不用而退化了一样,给人一种病态的畸形感。 所以取而代之的,这个东西在行动时用她的颈首代替四肢,那八只弯曲的龙颈异常灵活,卷起又舒展之间就能跨越十米的距离,那八只嘴里锋利的牙齿啃咬在井壁上,甚至能轻易把岩石与钢铁都给贯穿出一个个漆黑的空洞,就连蛇形死侍也攀登不上的垂直的红井,这个东西行动起来却如履平地,并且她的行动异常迅猛,就像是亚马逊巨大的蜘蛛灵活地攀登上巨木。 神话中的生物,这种生物绝对只存在于神话中,并且这个东西绝不是什么正面的角色,而是魔神般的存在……一众科研人员们看得目惊口呆瑟瑟发抖,就连那些平日里勇猛异常的黑道都忍不住双腿发软,亲眼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从红井中飞快的上爬,就好像看到地狱的巨魔从洞开的黄泉之门中侵袭人间。 “八岐……大蛇!”人们用介乎于膜拜与恐惧之间的声音说,源自于血统里的威压就像是凡人觐见天神,让他们恨不得匍匐在地。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忍不住打鼓,他们既畏惧又悔恨,把这种生物从地狱里解放真的是正确的么?这样的存在,究竟是会为白王血裔带来无上的辉煌,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肆虐、荼毒、乃至毁灭整个世界? “‘神’啊!这才是有资格被称之为‘神’的生物!仅仅是初生的残躯就拥有如此力量,完全体又该怎样无可匹敌?”赫尔佐格看着以无匹姿态冲来的八岐大蛇,他扭头对科研人员大吼,“还等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冲过来把我们全部吃掉么?不想成为食物的话就拿起武器反击!” 被赫尔佐格一顿怒吼过后,那些被吓到呆滞地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迅速调整准备好的武器,单兵火箭筒、马克沁冷水重机枪、防御爆破滚轮……各式各样的大威力武器被亮了出来,炮口通通瞄准红井中那支苍白的巨兽。 首先是马克沁冷水重机枪,对着井里的巨兽倾泻密集如网的弹幕,枪林弹雨从天而降,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坚硬的弹壳落在八岐大蛇白色鳞片上,飞溅出密密麻麻的火星……在世界上排得上名号的重武器机枪根本无法突破八岐大蛇的防御,甚至没办法在她的身上留下弹痕。 接下来是单兵火箭筒,这也是威力奇高的大杀器,曾经在源氏重工楚子航用单兵火箭筒逼退了死侍的狂潮……但火箭弹轰击在八岐大蛇的身上,刺眼的火光和浓密的烟幕腾升,下一刻,八颗苍白的蛇头就突破火光和烟幕,发出狂乱的嘶吼……单兵火箭筒基本没对这只怪物造成伤害,甚至都没能阻止它的脚步。 最后是防御爆破滚轮,这种东西的本质实际上是一个电缆线轴,上面绑着两圈火箭弹,鼓包含火力强大的爆炸物,原本在实验阶段这种武器就被废弃了,因为现实情况里火箭会随机脱离,并且推力被转向后,这东西就很难把握前进的方向……但是经过猛鬼众科研人员的改造后,这些缺点都被克制了,居高临下地把滚轮推下,火箭弹在井底产生连环的爆炸,这是以上攻下的利器。 防御爆破滚轮终于稍稍阻拦了八岐大蛇上冲的势头,毕竟这种武器如果滚入象群,能把大象们都炸成碎片,但赫尔佐格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八岐大蛇,而是俘获她。 火箭弹炸开明亮的火光,升起的烟雾却不是黑灰色,而是墨绿色……里面添加了“密米尔之毒”的原料,纯度极高的致幻剂和催眠剂。 但这些东西对八岐大蛇的效果十分有限,火箭弹轰击在她的身躯和颈首上,炸出耀目的火光,她的鳞片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撕裂了,露出淋漓模糊的血肉和苍白嶙峋的骨骼,但这样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恢复着,恢复速度甚至比火箭弹撕裂皮肤和鳞片的速度更快,致幻剂和催眠剂也仅仅是让八岐大蛇微微闭上眼,但她八颗巨首瞳孔中的金光却一点不减。 人类的武器根本无法对这只巨兽造成有效的杀伤,这还仅仅是八岐大蛇初生的幼年状态……难以想象,巅峰状态的白王该有多么恐怖?还有凌驾于白王之上的黑王呢?如果龙类之间没有分裂,爆发矛盾,人类真的有希望战胜这样的物种,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么? “真棒,真棒!就该是这样,凡俗的武器怎么呢能伤到高贵的‘神’呢?”赫尔佐格卖力的鼓掌,就像一场演出最忠实的观众,“继续,继续尝试着阻止她,太令人好奇了,究极的生物究竟有没有极限!” 随着赫尔佐格的命令,一张细密的大网在红井上方的井口拉开,这张网的密度不高,甚至足够八岐大蛇将她的巨首从网中探出,但令人惊讶的这张巨网的材质。 这张网是由珍贵的纳米纤维制成,制作这种材料需要极其高超的技术,其成本昂贵到令人难以想象,一根十米长、手指粗细的纳米纤维丝线甚至能在东京最贵的银座区域买上一套大平层房! 这种材料的昂贵源于它坚韧的特性,一根纳米纤维甚至能作为一座大型客机的牵引绳,普通的刀剑切割在上面甚至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反而铁制的刀剑自身会崩出缺口,纳米纤维绳耐高温又耐火烧,几乎没有缺陷,它们织成的巨网绝不是靠仅仅蛮力就能冲破的。 果然,八岐大蛇的身躯终于被阻拦下来,上冲的势头被止住了,“神”低吼着,八对巨大的眸子注视着红井上方的人群,似乎震怒于这些蝼蚁般的生物怎敢妄图束缚她,八岐大蛇一边吼叫一边狠狠地撕咬……但没有作用,即便她地口齿再锋利,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磨断这些坚韧无比的绳丝。 “嘿,说是究极的生物,还不是突破人类的科技。”一名胆大的科研人员靠近巨网,得意洋洋地端详那只苍白的巨兽,“时代变了,现在征服世界不是靠武力,而是靠智慧……‘神’?比龙类更聪明的人类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神’!” “愚蠢。”赫尔佐格冷冷地看着这名科研人员的作死行径,但他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用我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每个时代总有这样愚蠢的人类,他们以为遥远的岁月里龙族只是靠蛮力征服这个世界,总有人以为他的智慧原原凌驾于龙类,殊不知这种想法有多么自大愚昧!” 下一刻,苍茫的弧光闪过,那名还在沾沾自喜捕获到“神”的科研人员的视野,就被连带着纳米纤维的巨网一起一分为二,就像是绝世无二的剑士在最后一刻终于亮出了他的名刀,这是意料之外又锋利无比的杀招,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能阻拦下这一刀。 “剑士!”赫尔佐格兴奋的狂吼,振臂狂呼,“看呐!传说居然是是真的,‘神’居然还是名剑士!拖着这样的身体,亮出了传说中的武器,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刀!” 天丛云之剑,日本神话中至高的神器,在《古事记》中,与“八咫镜”和“八尺琼勾玉”被并称为“三神器”之一的至宝,同时与“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并列为日本神话中传承的“神代三剑”。 传闻中天丛云剑是须佐之男在斩杀神话中的妖怪八岐大蛇时,从它的第四条尾巴里发现的草薙剑,而神话中的场景被复刻在了眼前,不过赫尔佐格没有看清“神”究竟是从她的第几条尾巴里拔出的这柄宝剑,因为她的动作太快了,人们只看到弧光闪动,“神”面前的一切事物就全部都被斩开了。 “原来是她的尾骨,真是锋利的骨头啊,只是这具身躯就全身都是宝藏!”赫尔佐格看着锋利的天丛云,满意地笑,“我们的武器和防御都用完了,可依然困不住你,你真是伟大的生物啊,赶紧出来吧,我知道你渴望着什么,自由与食物对么?” 八岐大蛇突破了井口最后的防线,这只巨兽任由枪林弹雨和炮弹落在她的身躯上,不避不闪,她的八只巨首仰天长啸,似乎是享受着难得的重生与自由。 (本章完) 第六百零九章 怪物间的血战(二合一,求订阅!!!) 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八岐大蛇的行动了,这只巨兽不顾浑身模糊淋漓的血肉,她甚至舒展开身上的鳞片,任由那些枪子和炮弹落在自己的身上,八岐大蛇的八只巨首夭矫,就好像狂舞的魔神。 “的确很强,真是风姿绰约的存在啊。”赫尔佐格看着不远处的狂暴的八岐大蛇,居然还有心思感慨,“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东西能够阻止你了……饿极了对吧,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我们这些激怒你的蝼蚁变成口食。” 看着彻底失控的八岐大蛇,那些科研人员和黑道成员们的胆子都被吓破了,血统和力量的差距太大了,靠科技和智慧也无法弥补。 而且“神”也是有智慧的,哪怕她是初生的,她也会示敌以弱,在攀登到红井井口之前一直用自身蛮横的力量冲撞,在抵达最后的防线才亮出那柄能够斩断一切的天丛云剑。 人们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似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神”的解放了! 然而赫尔佐格却出乎意料的沉稳,他拍了拍手掌,不慌不忙地扭头,从衬里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排色彩剔透的管剂,递到源稚生手里。 “服下吧。”赫尔佐格对源稚生命令。 看着源稚生接下那一排管剂,路明非和樱井小暮同时脸色大变,瞪大双眼……他们都知道赫尔佐格交给源稚生的是什么东西。 “猛鬼药剂”! 这是能够无视血统阈值,为混血种提高血统的进化之药,同时也是一种剧毒的药剂,普通的混血种服用“猛鬼药剂”后,会由外而内地朝着龙类的模样发生某种不可逆的趋变,他们的皮肤会率先结出龙鳞,力量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的,混血种原本的内心和理智会被嗜血的本能给取代,最终完全龙化,成为某种介乎于死侍和龙类之间的怪物。 这个疯子般的男人居然递给了源稚生一整排的“猛鬼药剂”! 樱井小暮再次看向路明非,她的眼神中,对赫尔佐格的杀意几乎要按耐不住了……路明非也目露凶狠,但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路明非还是对樱井小暮缓缓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显然,现在还不是杀死赫尔佐格的好时机,如果赫尔佐格死了,路明非的计划也会全盘搁浅了,而且现在他们的确需要服用“猛鬼药剂”的源稚生的力量来对抗八岐大蛇,这里只有源稚生有这个能力。 源稚生是“皇血”的继承人,血统十分稳定,哪怕服用“猛鬼药剂”应该也不至于暴走,既然赫尔佐格把把这些药剂交给源稚生,就应该有把握不让源稚生脱离他的掌控。 源稚生接过那排盛放着进化之药的小瓶子,他用指尖顶开瓶口,将一管管晶莹剔透的药剂吞入腹中。 下一刻,龙类的特征出现在源稚生的身上,白色的鳞片一团接一团地从他的皮肤之下长出,原本属于人类的骨骼开始变成尖锐狰狞的骨刺,刺破肌肤野蛮生长,源稚生的身体表皮刹那间就变得鲜血淋漓,又以极快的速度复原着。 身为“皇”,源稚生本就有着极强的恢复力,然而此刻他的各项肌体能力又一次被“猛鬼药剂”加强,俨然已经脱离了混血种的范畴,无限向纯血的龙类方向靠近。 白色的面骨覆盖在源稚生的脸上,坚硬的外骨骼下,一双灿金色的瞳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辉光,和其他的服下“猛鬼药剂”的混血种不同的是,源稚生的变化仅仅是在于外形的,可他看起来并不狂暴,也没有一点失控的迹象……这就是“皇”的优势,“猛鬼药剂”将源稚生原本超过阈值的血统再一次拔高,却没有立刻剥夺他属于人类的心。 吟唱的声音蓦然响起,那是古奥晦涩的龙文,大地猛然颤抖一下,原本夭矫狂舞的八岐大蛇忽然一沉,一股从天而降的巨力将她庞大的身体死死压倒在地面上,坚硬的大地崩裂出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言灵·王权”! 这是能够提升重力的高危言灵,曾经在源氏重工大厦,源稚生依靠王权同时封锁了上百只死侍的行动,这一次经过“猛鬼药剂”的加持,“王权”的威力再一次提升,超过二十倍的重力骤然降临在八岐大蛇那庞大笨重的身躯上,几百吨的力量倾落在那只苍白巨兽的头顶,就像是一座山峦轰然倒塌,整片大地都随之震颤。 一道白色的影子朝着八岐大蛇疾驰而去,那是龙化之后的源稚生,蜘蛛切和童子切两柄古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双刀的刀锋跳动着冰冷的弧光。 八岐大蛇愤怒地咆哮着,这只智慧残缺的生物一时间还是意识到是什么力量将她束缚着,八岐大蛇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座山给压住了,她不甘地挣扎着,狂扭着身躯,却一时间难以从这股巨力中脱身。 下一刻,束缚着八岐大蛇的巨力就忽然消失了,这只巨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八对瞳孔里就同时映照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源稚生提着蜘蛛切和童子切来到了八岐大蛇的身前,在踏进重力领域的前一刻,源稚生解除了“王权”。 这一幕太具有震撼姓了,在面对八岐大蛇那犹如小山般庞大的身躯,在面对这具连重武器和强火力都无法击溃的金刚不坏之体时,源稚生悍然迎上,他的身体仅仅只有八岐大蛇的百分之一,对比起来就像是蜉蝣撼大树,但罕见的,面对枪炮都无所畏惧的八岐大蛇忽然发出震天裂地的咆哮,在咆哮声中充满了警示的意味,似乎眼前的源稚生让她感受到了远超火药和枪炮的威胁。 “王权”的领域被解除了,被压制的八岐大蛇瞬间腾身而起,但源稚生的动作同样迅速,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八岐大蛇根本就来不及阻挡。 源稚生腾空而起,蜘蛛切和童子切交叠斩出,两柄古刀爆发出轰鸣般的尖啸声,钢精铸造的刀身因为极速而弯曲,刀锋朝着八岐大蛇最高的那只巨首悍然斩去。 交叉的弧光闪过,一颗苍白的巨首被高高抛起,长如蛇身般的龙颈出现一道光滑平整的断口,血柱如涌泉般从断口处喷涌升天,洒下满地的猩红血雨。 巨大的龙首缓缓滚到赫尔佐格的脚下,那只头颅上覆盖着细密坚硬的白色鳞片,它的嘴巴张大,露出倒刺一般的利齿,看起来狰狞可怖,但那两对巨大瞳孔中的金色光芒已经黯淡熄灭了。 仅仅一次交锋,龙化的源稚生居然斩下了八岐大蛇的一只龙首! 八岐大蛇发出剧痛与愤怒的吼叫,震怒的声音将上空的云层都震散了,可源稚生只是平静地看着狂怒的巨大猛兽,蜘蛛切和童子切被他紧握在手中,“神”的鲜血在刀锋上垂滴,而源稚生白色的面骨下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与情绪。 仅仅是吼声是无法震慑断其龙首的家伙,龙类的世界里唯有厮杀,八岐大蛇剩下的七只头颅齐齐向源稚生围攻而来,源稚生的身影在狂舞的龙首中高速穿梭,即便被锋利的龙鳞划破了肌肤与血肉也毫不在乎,童子切与蜘蛛切挥舞如光,逼退着天丛云和一些致命的攻击。 时而是古刀剐下八岐大蛇身上的鳞片,刺进她的身躯之中,时而是八岐大蛇的利齿咬在源稚生的身上,撕扯下一整片的血肉……光影交错,鲜血横飞。 远处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已经看傻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如此森严的画面?这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多年以后梦到这副场景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这根本就不是屠龙或者弑“神”,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战斗,极致的纯粹又极致的暴力,怪物们彼此纠缠、彼此厮杀,各自都带着把对方碾烂撕碎般的蛮横与凶戾……就好像地狱中的两头恶魔在彼此互喰,殷红的唇齿间全是对方身上淋漓的血肉。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的大戏!”赫尔佐格纵情地鼓掌,像是看戏入迷了的观众,“再猛烈一些,再血腥一些!为了这一幕,我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 王将缓缓来到八岐大蛇被斩下的那颗头颅旁,他一屁股坐在巨大的龙首上,就像是贵宾坐进了vip的列席。 “神话里,八岐大蛇被须佐之男斩杀,宝剑天丛云被须佐之男献给了天照大神……真可惜,作为须佐之男命的你的弟弟没来。”赫尔佐格遥遥地望着和八岐大蛇厮杀的源稚生,“那就由你这个天照命代替你的弟弟亲自来完成吧,斩杀魔王的使命,最后把一切都献于我。” …… 海之森森林公园。 明亮的火光点燃了这座独立的小岛,燃烧的尸守倒下焦黑的身体,更多的尸守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赴后继地逼近岛屿的中央,就像是从黄泉中冒出的源源不断的恶鬼。 恺撒把一条条的弹药拉扯到身边,这样能够节省时间,更方便给他面前的三联高速机枪换弹,他们的任务是阻挡和推延住尸守狂潮,在穷途末路的困境中,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尤为珍贵。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二战的时候,强悍的苏联军队也抵御不住第三帝国德军的冲杀。”恺撒喘着粗气换弹、射击,“不说单兵作战能力是那样,人海战术真的让人绝望。” “这样看下去,岸基作战平台坚持不了十分钟,我们击杀尸守的速度比起它们聚集的速度,还是偏慢。”楚子航丢下单兵火箭筒,抄起两把威力巨大的温彻斯特霰弹枪,抬手轰烂了靠近岸基作战平台的两只尸守的脑袋,“五分钟,保守估计,岸基作战平台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的时间。” 敌人实在太多了,就像割不完的麦子,砍了一茬还有一茬,尸守们争相不断地从海水里冒出,放眼望去,视线全部被乌泱泱黑色的怪物狂潮给占据。 “坏消息,先生们。”昂热一边射击着榴弹,一边低声对恺撒和楚子航提醒,“装备部从学院带来的水银硫磺弹已经见底了,蛇歧八家特供的汞核心空尖弹也被打光大半,剩下的就只是普通的子弹了,普通子弹对这些东西的杀伤力相当有限。” “见鬼,离宫本志雄承诺的运送精炼硫磺炸弹的时间还有接近二十分钟。”恺撒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二十分钟我们怎么撑下去?我们三个够这些家伙吃二十分钟么?” “只能放弃岸基作战平台了,不然四面八方都有尸守群围上来,我们就被困死在这里面了!”楚子航沉声提出一个疯狂的建议,“接下来我们集中火力,往某一个方向制造缺口,趁着尸守群围上来的时候,我们从缺口逃离,同时引爆整个岸基作战平台,应该会对这些死守造成一次重大的打击!” “我说你这条建议有把我们三个都考虑进去么?你该不会是想像源氏重工里那一次吧?可我们没有源稚生的‘王权’,这一招也杀不光所有的尸守。”恺撒语气艰难地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根本没办法全歼,这些东西,连拉着它们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同归于尽。”楚子航摇摇头,“我看到弹药箱里有延时炸弹,连环的爆炸会把岸基作战平台所有的易燃物品给引爆,粗略估算,威力接近一吨量的TNT炸药。” “一吨量的TNT炸药?这威力能够炸毁半个源氏重工大厦吧?”恺撒咂舌,“那我们逃跑的时间呢?哪怕你用延时炸弹引爆,我们跑出安全距离之后,这些怪物也会被我们吸引着离开,如果我们在安全距离以内,岂不是把自己也要搭进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拉不开和尸守群的速度差对么?”楚子航说,“我考虑过,这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我们有昂热校长。” “你是打算用‘时间零’?”恺撒恍然大悟。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章 尸守狂潮(二合一,求订阅!!!) “你是想让校长用‘时间零’寻找时间差,和尸守群时间拉开距离,然后带着我们逃离岸基作战平台么?”恺撒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昂热。 “主意是不错。”昂热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你们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我带着你们冲出去……真的不体谅一下年过百岁的老人家么?” “嗯……肩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的老人家。”恺撒点点头,“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的原话是这样子形容您的:‘如果昂热校长的心思不在屠龙而在女人身上,以他比二十岁年轻人还旺盛的精力和硬朗的身子骨,将成为一匹比庞贝·加图索更优秀的种马!’” “能说出这么没有节操的话,真是和副校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昂热忍不住感慨,“我都要怀疑副校长的私生子不是曼施坦因教授而是芬格尔那家伙了。” 昂热吐完最后一句槽后,把最后一枚榴弹送入尸守群,榴弹精准命中了尸守最聚集的位置,亮眼的火光涌起,哀嚎死伤一片,燃烧的尸守慌不择路地扑向同伴,尸守成群的燃烧了起来,几十个黑影在炫目的火光中扭动狂舞。 “把能带上的武器都给带上,其余的弹药聚集起来。”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提醒,“你们只有三秒钟的时间,三秒钟之后我会带着你们从尸守的包围圈里突围出去。” 收到昂热的指令后,恺撒和楚子航都毫不墨迹,恺撒把威力巨大的火药全部归拢在一起,楚子航则为延时炸弹设置准确的爆炸时间,最后恺撒提着最后一箱汞核心空尖弹,手持一对乌兹冲锋枪,而楚子航的腰间则别着两把双管猎枪、揣着上十枚燃烧瓶,准备就绪。 因为停止抵御了接近三秒,尸守大军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了极点,最近的一只尸守张开血盆大口,几乎要扑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脸上,恺撒甚至都能数清对方口中有多少颗牙齿。 带着深海中的腐臭又腥咸的气息扑鼻而来,眼见这只尸守的巨口就要把恺撒和楚子航的脑袋包裹进去,下一刻,尸守的大嘴从视野里消失了,恺撒和楚子航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眨眼之间,他们就已经从尸守狂潮的间隙中来到了远处的空地上,就像是瞬移。 “果然是神鬼莫测的言灵啊,不过在半秒之内被拖着移动了上百米还是怪难受的。”恺撒捂着剧痛的胸口,“我还以为校长会把我们一起拉进‘时间零’的领域里。” “说的轻松。”昂热重重地喘气,调整着呼吸,“‘时间零’看上去是我对于周围的环境做加速运动,但这个言灵的本质其实是减缓时间流逝的速度,时间和速度是相对的,如果把‘时间零’同时作用在你们两个身上,我就要花三倍的体力维持‘时间零’的领域,不超过一分钟我就会力竭。” “还有一秒半,爆炸要来了。”楚子航对二人提醒。 几乎是同时,三人地动作如出一辙,他们捂住耳朵,向前扑倒,匍匐在地。 他们的后方涌现出剧烈的火光,是岸基作战平台里的延时炸弹生效了,巨大的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震耳欲聋,一条接一条的火柱被推着,冲天而起,整座海之森公园小岛都在震动,高温和高热以爆炸的岸基作战平台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汹涌的扩散。 海风都被烧得炙热,高温的热浪吹拂过来,将三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哀嚎声和尖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是聚集在岸基作战平台周围的尸守们,它们被巨大的爆炸给波及,至少有接近上千只死守被灼灼燃烧的火焰给吞噬,那些巨大的蛇形黑影在熊熊火光里狂扭着死去,看上去就像是地狱的图绘上,群魔在跳着一支妖冶邪性的死亡之舞,而这副狰狞的图绘被映照进了现实。 火焰是尸守这种死物的克星,之所以榴弹炮和火箭筒没有对这些怪物造成毁灭性的伤害,是因为尸守群刚刚从海底浮上来,它们的身上还沐浴着海水,所以火攻没能对它们造成想象中那么巨大的杀伤力。 但岸基作战平台的爆炸不一样,那里面储存着相当于一吨量TNT炸弹的火药,爆炸的威力足以瞬间把一座大型建筑夷为平地,这种当量的爆炸释放的热量和能量能够在刹那间把尸守身上的水分给蒸干,这些从海底上来的死尸们只能任由自己被火焰给吞噬、蒸干,最后变成一具具焦黑斑驳的尸块。 在爆炸范围以外的尸守们也被这汹涌的火光给逼退,一个个发出警惕恐惧的尖啸声……并不是它们的意识带来的恐惧的情绪,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这些怪物们本能的对火焰感到畏惧,就好像兔子不能接触水,人类生来畏惧鬼魂一样。 引爆岸基作战平台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好,连续的爆炸至少一口气杀死了几百只尸守,更是有上千只尸守被波及,它们畏惧火光与高温,于是跃回海里,像游弋的湾鳄对陆地虎视眈眈,其实最难得的还是这一次的爆炸为昂热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此前片刻不停的尸守狂潮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凝滞,这些凶猛的不死生物被震慑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尸守都动弹不得,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此刻正在海之森公园的树林中,很难发现的是,他们此刻头顶的杉木上正有好几只蛇形的怪物缠绕在枝杈间,分叉的红舌吐着阴冷的信子,一对对暗金色的瞳孔对着下方的三只猎物虎视眈眈。 “小心!”恺撒敏锐的发现了上方的动静,他一脚狠狠地踹在楚子航的腰间,把楚子航给踢开,蛇形的怪物从天而降,落在恺撒的头顶。 狄克推多猛然挥出,震来了这只从上空偷袭坠下的怪物,然而紧跟着这只尸守后面的还有另一只尸守,恺撒的手臂还在发麻,显然是来不及挥出狄克推多了,危急时刻,他只能用另一只手中的乌兹冲锋枪抵挡。 尸守的血盆大口袭来,金属的冲锋枪身在这怪物锋利的锯齿和惊人的咬合力下就像是苏打饼干似的被一口啃烂,就在尸守的利齿将要触碰到恺撒脸庞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折刀从尸守的脊骨缝隙间刺了进去,直直扎进它的心脏。 在关键时刻解救恺撒的是昂热,昂热折刀的刀尖用贤者之石打造,这种元素对一切体内有龙类基因的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剧毒。 尸守的身体落倒在了恺撒的身上,昂热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手帕,缓缓地擦拭折刀上留下的肮脏的血迹,一举一动尽显绅士风度。 “校长,虽然我感谢你救了我,但你其实可以顺脚把这东西踹到一边去。”恺撒费劲把尸守的尸骸搬到一遍,对昂热说。 “其实你刚才救我的时候也可以换个位置踹。”楚子航也揉着自己的腰间,用略带不满的语气对恺撒说。 “先生们,留给你们吐槽和抱怨的时间不多了。”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提醒,“岸基移动平台的牺牲已经为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但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战斗还没结束,黎明的时刻还远远没有到来。”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依旧难以支撑到蛇歧八家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到来。”楚子航认真地说,“我们的极限大概只够支撑五分钟。” “我们的武器都已经抛弃了,面对这些东西,战术和策略都已经没有作用了。”恺撒的语气无比严肃,“加图索家的男人没有哪个会在战场上苟且偷生,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拿出全力和这些东西厮杀吧,能支撑多久就是多久,杀死一百个值得,杀死两百个不亏。” 话音刚落后,恺撒释放了“镰鼬”的领域,空气中的风妖迅速四散而开,整个海之森公园小岛都都被恺撒划分到坚挺范围以内。 “这座小岛上滞留了至少超过四千只尸守,海里也有。”恺撒低声对昂热和楚子航说,“它们的数量延续到至少一公里以外的地方,能够探测到的海域里还有三千只以上的尸守。” “真是令人提不起希望的数字,哪怕这些数字形容的是蚂蚁或者蝗虫,都够我头疼好一会儿了。”昂热从衬里的口袋夹出一支双排的雪茄管,他把一只古巴雪茄塞在嘴里,另一只朝恺撒和楚子航递去,“你们两个谁要?” 楚子航摇了摇头,恺撒动作自然地从校长的手里接过另一只雪茄,也叼在嘴里。 昂热伸手在衬里的口袋摸索,然后他微微皱眉,又伸手在西装的口袋里摸索,最后昂热面露尴尬的神色对恺撒说:“火机好像掉了……留在岸基作战平台了。” 恺撒也愣了愣,他看着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岸基作战平台,眼角抽了抽,嘴里的雪茄不知道该继续叼着还是该吐出来。 “我们的处境已经不允许你们把雪茄抽完了,尽量快些吧。”楚子航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溢出的高温将昂热的雪茄点燃后,又帮楚子航点燃了雪茄。 昂热又一次被惊到了,“君焰”本该是大规模杀伤性的危险言灵,但楚子航现在却能用“君焰”来做点烟这么精细的事,这说明楚子航对“君焰”的控制力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 尸守的大军已经从岸基作战平台的爆炸中回过神来,它们结对成排的,飞快地朝昂热三人得方向逼近,就像一堵黑色的海潮迎面扑来。 空气中弥漫着腥风血雨的味道,昂热和恺撒依依不舍地准备吐掉嘴里才抽了没两口的雪茄,楚子航忽然对他们摆摆手,踏前一步。 “暴血”开启,言灵的力量在他的身体周围汇聚,黑色的气旋出现在楚子航身前的虚空中,气旋缓缓旋转,然后碎裂。 高温和高热迅猛的迸发,粗壮的火龙从气旋碎裂的位置出现,火焰的龙卷横扫了半个海之森公园的长度,沿途的扑来的尸守全都被这股灼眼的火元素给吞噬,本就狰狞嶙峋的怪物们在火光中嘶吼,一个个化为熔金色的骷髅,从天而降的暴雨也被这高温的火龙卷给汽化,海之森公园上空弥漫着浓郁的白色水雾。 这是失去了岸基作战平台以后,三人最大规模的杀伤性的武器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楚子航的言灵的确相当有用,他一个人就抵得上三门火神炮! “君焰”的火龙逸散后,楚子航的身体忽然瘫软下来,恺撒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楚子航剧烈的喘息。 “怎么回事?”昂热皱着眉头问,“‘君焰’对身体的负担有这么大么?” “在过来之前,我们遭遇了猛鬼众的龙化部队,我和楚子航和他们战斗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恺撒对昂热说,“而且我们这段时间在牛郎店里消耗了太多精力,特别是楚子航,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客人指名道姓让他接待,每天晚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恺撒明显是在扯瞎话,因为哪怕高天原是全东京最红火的牛郎店,也不会如此剥削牛郎的劳动力,更何况是恺撒和楚子航这样的红牌牛郎。 恺撒对昂热扯这么离谱的话其实是帮楚子航打掩护,因为他们不能让昂热知道楚子航血统濒临失控的事,更不能让昂热知道楚子航是靠老唐夏弥和芬里厄在他的意识里留下的精神烙印来抑制他躁动的血统,也不能对昂热暴露路明非要为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进行龙血洗礼的计划。 “好好休息一下吧,抓紧时间恢复一下。”恺撒对楚子航说,“这些东西就先交给我和昂热校长扛着。”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气势从恺撒的身上爆发出来,空气中的风妖从透明无形变成了血红色的怪物,硕大的蝙蝠状怪物朝尸守群扑去。 “‘吸血镰’?”昂热侧目,惊讶地看着恺撒,“你也掌握了‘精炼暴血技术’?”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一章 男人的坚硬(二合一,求订阅!!!) “不愧是校长,一眼就看出来我开启了‘暴血’。”恺撒忍不住感慨。 “你的‘言灵·镰鼬’变成了‘言灵·吸血镰’,这是血统进化的表现……血统进化的途径很少,无非只有三种。”昂热伸出三根手指,“要么是通过秘党的‘尼伯龙根计划’,要么是通过服用猛鬼众的‘猛鬼药剂’,要么是‘精炼暴血技术’。” “‘尼伯龙根计划’和‘猛鬼药剂’的原理我都不了解,但显然都不可能。”昂热说,“参与‘尼伯龙根’计划的学员需要我的同意才享有资格,而以你的性子,更不可能接受药物对你血统的改写对吧?” “那么就只剩‘精炼暴血技术’了。”昂热目光灼灼地看着恺撒,“作为初代狮心会的创始成员,我亲自参与了‘暴血技术’档案的归理,所以你使用‘暴血’的能力,不要想瞒过我的眼睛。” “的确是‘暴血’。”恺撒点点头,承认了,“这是一场屠‘神’的战争,实力不够的人连参与这场战役的资格都不具备,我不想成为堕落者,但我也不能接受自己只充当一个旁观者,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我的人生教条不允许恺撒·加图索这个名字和任何懦弱的字眼挂钩。” “‘暴血技术’是谁教你的?”昂热对恺撒问,“楚子航么?” 恺撒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否认,但他又沉默了……他是个很不擅长撒谎的人,“暴血技术”并不是楚子航教给他的,而是路明非教给他的,很明显昂热校长想对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恺撒和路明非交易“暴血技术”是承诺过要保密的,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出卖路明非。 “是我把‘暴血’的技巧泄露给恺撒的。”这时候楚子航忽然站了出来,“我打赌输给了恺撒,所以把我掌握的所有有关于‘暴血’的资料都告诉了他。” 恺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这家伙平常看起来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没想到也是个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主。 昂热没有对楚子航的话提出质疑,他只是对恺撒问:“你的‘暴血’可以开启到第几度了?” “二度。”这一次恺撒倒是无比诚实地回答。 “已经能二度‘暴血’了?”昂热微微皱眉,然后对恺撒和楚子航提醒,“这种禁忌的能力还是少用为好,‘精炼暴血技术’之所以被封印,是因为它给血统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逆的,一旦‘暴血’超出了混血种能够承受的阈值,就像滑入无尽的深渊,死侍化是必然的结果,到时候谁都拯救不了你们。” 恺撒和楚子航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点点头。 短暂的休憩时光结束了,看着三人闲散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修学旅行的夏威夷海滩上闲谈聊天,实则三人的确在海边,但是没有沙滩,没有骄阳,也没有身穿三点式的身材曼妙的比基尼美女,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扭动着长长蛇尾的龇牙咧嘴的海怪,虎视眈眈的,争先恐后的,随时准备将三人给吞食。 空中飞舞的“吸血镰鼬”也被耗尽了,这种依靠言灵力量召唤的嗜血的风妖和尸守这种现实里的嗜血怪物的战斗力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能够把浩浩汤汤尸守狂潮阻挡这么久已经是恺撒的极限了,恺撒的言灵被迫解除,此时他依靠在身旁杉粗壮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在“吸血镰鼬”缠住尸守群的时候,昂热当然也没有闲着,他一手手持恺撒的猎刀狄克推多,另一只手里的折刀在空中旋转纷飞,划出翩然的影子。 神鬼莫测的“时间零”再次启动,这时候“时间零”的可怕完全被体现出来,诚然“时间零”本身不具备杀伤力,其本身也不在危险言灵的范畴,可在昂热纯熟的使用中,尸守们高速前扑的身影就好似电影动作慢放了几十倍,那些挥舞着的致命的利爪似乎都变得慵懒,明明是险象环生的危机,在“时间零”掌控者的眼里却变得犹如闲庭信步一样惬意。 面对近乎禁止的尸守,昂热猛然挥出恺撒的狄克推多,用刀劈华山一样的气势斩裂尸守的脊骨,然后再用折刀撬开骨缝,把致命的刀尖送入尸守的心脏,一只尸守就这么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解决,他们灿金色的眸子左右转动甚至都追不上昂热的身影。 昂热的动作行云流水,左右手配合的天衣无缝,杀死一只尸守基本上只需要一重一轻的两刀……毕竟是“二天一流”的剑圣,哪怕是宽猎刀和折刀匕首的组合,对剑道无双的老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如果说正常环境中,昂热平均两到三秒能够结果一只尸守的生命,那么在“时间零”的领域中,这个速度被加快了好几十倍……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视角中,昂热几乎是化为一道飓风般的魅影,当他刮过尸守狂潮的时候,那些前排的尸守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像是被割收地麦穗一样,成排的倒下。 “真是变态的能力。”恺撒看着昂热的杀戮,忍不住咂嘴,“被校长盯上的人,最好睡觉都睁一只眼,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怪物。”楚子航对校长做出最言简意赅的评价。 杀死了接近上百只尸守后,昂热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身旁,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此刻头发凌乱,原本整洁笔挺的西装也泛起了褶皱,西装和衬里被暗红色的血迹污染了,昂热一边重重地喘着粗气一边用他的袖口擦拭折刀,因为手帕已经不见了,这位一向以温文尔雅一面示人的英伦风老绅士此时看起来也显得空前的狼狈。 楚子航、恺撒还有昂热三人配合着击退了尸守狂潮的一轮攻势,岸基作战平台的爆炸和楚子航的“君焰”燃烧了几百只尸守,在他们的前方铸起了一座汹涌澎湃的火墙,这为他们争取了相当充分的喘息时间,不然如果被尸守群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哪怕他们拥有重武器和言灵的能力,也几乎不可能从这样绝望的境地里找到生路。 但危机依然没有接触,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尸守群就会绕过燃烧的火幕,再度逼近三人,火幕同样阻拦了昂热三人一方的退路,海之森公园小岛已经大半都被海水淹没了,可供他们移动的范围不足五公顷,一旦陆地范围被尸守占据大半,昂热他们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黑色的海上,浪涛卷涌,狂风与潮水不断冲刷着这座岌岌可危的小岛,昂热他们三人头顶的树叶被海风吹拂得狂乱摇曳,海边一部分的尸守骸骨已经被退去的潮水带回了大海,它们被饥不择食的同伴分食,而昂热他们的情况也穷途末路,这座小岛已经被这群磨牙吮血的怪物们给包围了,他们已经失去了退路,唯有死战。 这是真正背水的境地,唯有解决全部的敌人才方得脱困……但杀死全部的尸守显然不现实,虽然不管是昂热,还是恺撒和楚子航,他们的实力在混血种中都属于顶尖的一拨,但面对杀之不尽的尸守,世界最强屠龙者也要犯难。 如果这是一场战略游戏,那么昂热就是最优秀的刺客,但刺客最擅长的是单体刺杀,抵御人海般茫茫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刺客的强项,恺撒算是辅助,他绝对是一位优秀的战场指挥家和战况监察者,但无奈恺撒自身也缺乏敌众吾寡的对抗能力,楚子航算是战士和法师的结合体,“君焰”也的确是大规模的杀伤性言灵,在这样的战场上能够大展神威……但问题是现在的楚子航是残兵啊,血统濒临失控的他可以说是既缺血又缺蓝,能够坚持到这一刻还没倒下都归功于他具备铁一般的意志力,并且对自己够狠。 “还杀的动么?”昂热一边对恺撒和楚子航问,一边强迫自己让呼吸均匀下来。 “加图索家的男人,可以累死也可以战死,但是不可能被吓死。”恺撒一手抓住“七宗罪”之一的“贪婪”,一手握着仅剩的一把乌兹冲锋枪。 另一把乌兹冲锋枪被从天而降突袭的尸守给咬碎了,枪壳没了,但子弹还在,接下来的战斗也不方便使用双枪了,正好恺撒也不会“二天一流”的剑法,这样远程武器和近战武器的组合恰好是他最擅长的。 “杀的动。”楚子航依旧是简练至极的回答,他也一手握着村雨,另一手亮出“七宗罪”之一的“懒惰”。 楚子航私下里联系过“二天一流”的剑法,也和路明非切磋过,尽管他的水平还远远不及昂热和日本的剑道大师丹生岩不动斋那种成都,但手持双刀的楚子航总归比仅有一把村雨强悍。 “不知道路明非不在这里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昂热忽然说,“路明非的战斗力很强,但他没有言灵,哪怕加上路明非我们也杀不光这些东西吧?这么说路明非没有和我们一起来倒是正确的。”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没有回复昂热关于路明非的话题。 “说实话,路明非现在是什么情况?”昂热斜眼瞥了下恺撒和楚子航,“你们应该知道路明非的情况吧?放心,我不好奇他的私事,只是作为一个校长,我至少要知道自己学生的安危。” “路明非现在的生命安危没问题,但他的处境算不上安全。”楚子航沉默片刻后,回答了昂热,“路明非不是刻意回避这里……这个时候,他在和更危险的东西战斗。” “更危险的东西。”昂热愣了愣,“你说的是‘神’?路明非在和‘神’战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都默契得保持沉默了,没有再透露更多的东西。 昂热扭头,目光望向西面……富士山已经停止了喷发,但其上空聚集的乌云和雷电一直凝而不散,那里的下方盘踞着整个日本最危险的东西,那是一切灾祸的源头,海啸、火山喷发和他们面前的尸守狂潮都是因为“神”的复苏所引发。 没想到自己脱不开身参与屠“神”的战场,却被自己的学生给直捣黄龙了么……昂热收回目光,尸守的狂潮再度逼近了他们,但三人的体力显然还没有恢复,但尸守却趁着这段时间,往小岛的侧面飞快地聚集,这一拨尸守大军的数量几乎达到了上千只,它们从昂热三人的两侧迅速包夹过来。 “真是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啊。”昂热扯下了自己的领带,这位最强的老人似乎要不惜一切动真格了。 “你有什么遗憾么?”恺撒忽然朝楚子航问。 “说不上遗憾,但是想对夏弥道个歉。”楚子航顿了顿,“还有妈妈和新爸爸,我知道妈妈为了不让我受委屈,和新爸爸有过协议,说他们不会再要小孩,但我希望他们再生一个,至少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寂寞。” “你呢?”楚子航对恺撒问,“你有遗憾的事么?” “和诺诺的结婚申请我已经编辑好了,只是还躺在我的邮箱里,没来得及向诺玛提交。”恺撒望天说,“如果我死在这里,我也不希望诺诺被我绑死,只是我想以后让诺诺代替我在我妈妈的忌日上陪她说几句话,但是如果她对妈妈介绍她是恺撒·加图索的妻子,我想我会很开心。” 楚子航意外的看了眼恺撒,这大概是这个身为对手的男人在他面前第一次显露出这么温情的一面,在楚子航以往的印象里,恺撒·加图索一直都是个讲义气、有教养,且风度翩翩的混蛋,但此刻的恺撒在楚子航眼里却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无疑是坚强的,但男人坚硬的外壳是为了保护他内心最柔软的东西。 下一刻,楚子航微微皱眉……因为尸守的狂潮已经逼近眼前,但恺撒却忽然怔住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 神兵天降(二合一,求订阅!!!) “别发呆了!”楚子航冲恺撒吼,“等我们活下来再想诺诺和你妈妈!” “不……不是。”恺撒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直升机……有直升机朝这边飞来,不止一架!” 楚子航怔了怔,然后迅速扭头,他也隐约间听到了,在海风海浪声中传来的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天空盘旋的声音。 此刻想要逃命的人都会赶往日本的内陆,不会有什么人驾驶着直升机冒着狂风暴雨在日本的海面上穿行,除非他自找死路,或是迫不得已……但就是有三架直升机从遥远的天际飞快的往海之森小岛的方向逼近,有人来了! “是精炼硫磺炸弹么?”恺撒喃喃,“是不是岩流研究所的人赶到了?” “可能性不大,按理来说不会比预计的时间快上这么多。”楚子航摇摇头,“而且如果是运输精炼硫磺炸弹和燃烧弹,最多两架直升机就够了,这么恶劣的气候下,把武器分放在这么多直升机上反而不安全。” “先活下去再探讨直升机上是什么吧。”昂热沉声提醒,“这些海里的东西,下一波已经来了!” 恺撒和楚子航猛然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尸守已经攀附上了海之森公园的小岛,就好像是恐怖电影中不死人军团大军压境,携带着天边的乌云一起缓缓压来,带给人以极重的精神压迫。 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最后深吸一口气,他们都把这口气死死地憋在肺里,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会比任何一场无氧运动都要激烈,一鼓作气的道理大家都懂,下一次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有的武器齐出,这是一场消耗战,更是耐力和意志力的磨炼,体力和精神力不论哪个被消耗一空都意味着失败。 而这场战争的失败则意味着……死亡! 乌兹冲锋枪的枪口冒出莹蓝色的火光,汞核心空尖弹被恺撒精准地送入最前排的尸守们的头颅和躯干上,尸守们的身躯纷纷被击打得一歪……不得不说这些怪物的生命力的确要比死侍更加顽强,混血种克星的汞核心空尖弹击打在他们致命的部位,居然只能稍稍阻碍他们的行动,或是轻伤他们,而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不过这也和乌兹冲锋枪的威力不大有关,哪怕这些枪械大多都经过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或者是岩流研究所的改装,但尸守的外骨骼却异常坚硬,这些子弹很难穿透它们的体表,命中它们内在的核心部分。 不过枪械本来就不是主要的战斗力,关键的战斗力是昂热三人本身,对于那些聚集过多的尸守,楚子航会把挂在腰间的手榴弹扔过去,这些手榴弹当然也经过改装,不仅威力更大,爆炸时还能释放某种带有麻痹神经效果的毒气。 但尸守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远程的火力根本无法压制,数量奇多的尸守们以同伴为掩体,身体紧贴着地面滑行,在接近昂热三人的身边时又猛地昂起躯干进攻,就像城府极深的响尾蛇。 最快的尸守已经扑击倒了恺撒的面前,恺撒正在给冲锋枪换弹夹,猝不及防之间他只能挥舞起手中克雷默长剑样式的“贪婪”抵挡……然而下一刻,令恺撒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情急之下恺撒根本顾不上自己手里的长剑是否劈中了尸守的致命部位,实际情况是他只来得及用“贪婪”的剑锋抵抗在尸守的肩膀上,但这只上一秒还磨牙吮血、凶相毕露的怪物,下一秒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这些不死的怪物几乎没有痛觉神经,恺撒也只是劈开了尸守肩膀的外骨骼,这只怪物此刻却发出了濒临死亡的恐惧的哀嚎……在恺撒惊愕的目光中,这只尸守的身体,从和“贪婪”接触的部位开始迅速干瘪、腐化,连带着它的整个躯干,最后变成一具枯木般的干尸,直挺挺地倒在恺撒面前。 “见鬼了!”恺撒看着手里的苏格兰高地民族的克雷默长剑惊呼,“这东西这么邪门?” “‘七宗罪’的‘贪婪’,可以让其刀锋切割到的生物细胞迅速腐烂,然后吮吸敌人的血液,最后从剑锷的龙头里喷出。”昂热对恺撒解释,“‘贪婪’的别名为‘吸噬之剑’。” 昂热话音刚落,一股浓黑的血液就从“贪婪”的剑锷里喷了出来,还是温热的血液把恺撒的作战服全都污染了,略微带有腐蚀效果的鲜血沾染在皮肤上烫得恺撒生疼,恺撒连忙脱下作战服,露出他堪比健美运动员般的上半身。 “其实校长您的解说可以更及时一点。”恺撒略微狼狈地说。 “别吐槽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砍几只怪物!”楚子航忍不住吐槽。 楚子航正和昂热进行着默契十足的配合,每当尸守袭来,楚子航会抓住时机用村雨将对方长尾死死钉在地面上,尸守会在身长用尽的情况下猛地用力往外腾出一截,这种怪物的骨骼结构和人类完全不同,它们生前就不是人类,尸守能够像某些爬行动物一样,将整个下颚都翻出去,为的就是能够更高效、也更出其不意地撕咬到猎物的咽喉。 在尸守即将触碰到昂热或是楚子航时,昂热会鬼魅般的向前猛踏一步,狄克推多被这位老人青筋爆棚的手臂以势大力沉的姿态挥出,凭借尸守前扑的反作用力,两股力道叠加在一起,狄克推多的刀锋仅凭一刀就能把尸守的下颌切断,从它的嘴部迅猛的掀起它的整个面骨,这时候楚子航就会用沿着尸守面庞的断口出将另一只手中的“懒惰”送进它的脑颅,彻底结束这只怪物的行动。 这对师生的配合异常高效,狮心会一脉相承的杀胚属性也如出一辙,不仅解决尸守的速度够快,更重要的是双人协作至少能节省一半的体力。 但尸守依旧茫茫多,并且逼近三人周围的尸守数量更是呈倍数的增长着,他们杀敌的速度远远没有敌人补充的快,渐渐的,“贪婪”的吸噬速度根本不够用,昂热和楚子航默契配合的节奏也被打破了,三人从游刃有余变成苦苦支撑,恺撒和楚子航的身上已经开始负伤。 就在他们即将被尸守狂潮彻底淹没的前一刻,猛烈的爆炸声一阵接一阵的在尸守群中响起,这些爆炸精准地落在距离昂热三人很近的尸守群中,却又没有波及到昂热三人。 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昂热三人忽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们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是那三架直升机,它们此刻终于到达了昂热三人的头顶,直升机降下的悬梯之上,十数个身穿紧身作战服的忍者往尸守群中扔掷着特制的火药。 “风魔家!”恺撒挑了挑眉,“是风魔家的忍者!” 这些忍者们作战服上印有蜘蛛模样的图案,那是风魔家的家徽,不久前他们和卡塞尔学院的人还是势同水火的敌人,此刻却来拯救恺撒三人于危难之中。 “校长,抱歉来晚了。”穿着黑色和服羽织的风魔小太郎落在昂热的身后,一刀将一只逼近昂热的尸守劈翻在地。 风魔小太郎的手里,蛇歧八家的信物菊一文字则宗上滴淌着黑色的鲜血。 “不算晚,我们还没人牺牲。”昂热淡淡地回应,“至少蛇歧八家还是讲信义的。” “岩流研究所的人和我们说,他们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合力为你们搭建了一座岸基作战平台。”樱井七海也来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身边,“作战平台呢?被尸守攻陷了么?” “看到那片发热发光的火墙了么?”恺撒指了指远处燃烧的岸边,“那就是岸基作战平台。” 樱井七海被噎住了,岸基作战平台都被毁了,战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激烈,同时樱井七海的心里也升起无尽的自责,因为这些茫茫的尸守狂潮追踪溯源其实算是他们蛇歧八家的先祖,也理应由他们来消灭,但却让卡塞尔学院的三人代替他们孤军奋战了这么久。 樱井七海的内心不由得对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升起十足的倾佩,在直升机上时,樱井七海看到这几乎包围了海之森小岛的尸守狂潮,不由得头皮发麻,但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和学生,仅靠三人就在这里将这些尸守阻拦了将近十分钟……还有“极渊计划”中,源氏重工大厦被死侍入侵的时候,每一次这种灾难的发生,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影总会使命般的出现在抗灾救援的第一线,就好像天生的怪物克星。 这两个家伙是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转世么? “宫本志雄呢?”昂热低声问,“精炼硫磺炸弹还没到么?“ “宫本家主说尸守的数量比想象中更多,武器的装载需要时间。”风魔小太郎回答昂热,“宫本家主说他最迟大概在我们的五分钟后出发。”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用坚持五分钟,炸弹就能送到对么?”昂热问。 “设置炸弹还需要时间。”风魔小太郎说,“以宫本家主的状态,只怕很难参与战场,岩流研究所的人说精炼硫磺炸弹需要手动设置。” “这个没问题,我们有楚子航,他是机电专家。”昂热对风魔小太郎说,“任何有希望的战争都不可怕,但如果你自己都发自内心觉得这场战争必败无疑,那你才真的一败涂地。” “受教了。”风魔小太郎恭敬地回答。 风魔家的忍者们也加入了战场,虽说主力部队当然还是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但有了这些骁勇善战的忍者们,还有了子弹和火药的补给,战况终于不像之前仅有三人那样吃紧了,他们的人数和尸守的数量之间依然存在不可弥补的差距,但昂热三人终于有了可以呼吸的空间。 接下来只用等待岩流研究所的人带着精炼硫磺炸弹登场,似乎这场战斗也并不会成为必死的局面,看似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下一刻,尸守们出现了某种异状,那些疯狂朝昂热等人进攻的怪物们渐渐的放缓了进攻的节奏,最后甚至停止了进攻的步伐,滞在原地,甚至后退。 尸守的包围圈被开辟了一条通道,遮天蔽日的海浪涌起,岸基作战平台爆炸燃起的火墙被海水扑灭了,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潮,疾快地朝昂热他们逼近。 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沉重的呼吸声,在大海中响起,所有人眯眼望去,尸守包围圈分开的方向,黑色的大海被一个庞大的黑影给破开,骨骼嶙峋的脊背出现在海面的上方,一个巨大的东西潜藏在海水之下,正往海之森公园小岛的方向缓缓逼近。 尸守群停止进攻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这庞然大物居然能震慑这些嗜血成性的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樱井七海惊呼。 “尸守?还是……龙?”风魔小太郎的眉头都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昂热的眼神也瞬间沉了下来,最为最资深的屠龙者,虽然他也不知道藏在海里向他们逼近的是什么东西,但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嗅到了一股极致危险的气息。 “喂,这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恺撒表情凝重,低声对楚子航问。 “多半就是。”楚子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记得这副场景……和我们在‘极渊计划’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怎么办?”恺撒的身体骤然紧绷,“这一次我们没有打了药的路明非,也没有上杉绘梨衣,如果真的是那东西,我们要怎么对付?” 沉默了片刻,最后楚子航只憋出四个字。 “事在人为。” …… 多摩川地区,红井一带。 大地正在狂震,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驻足在远远的位置,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而赫尔佐格坐在巨大的龙首上,满脸的兴致盎然,目视着红井的方向。 那里有一大一小两个怪物,正在奋战厮杀。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圣骸(二合一,求订阅!!!) 八岐大蛇和源稚生的战斗凶猛异常,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的是,身为混血种的源稚生居然微微的压制住了“神”。 八岐大蛇的八颗巨大龙首被斩下来三首,这只巨兽眸子里凶戾的金光已经黯淡下去大半,它拖着臃肿不堪的身子,剩下的五颗龙首死死地瞪着源稚生,里面的情绪介乎于愤怒与憎恨之间。 八岐大蛇又一次被源稚生逼到了红井的井沿位置,这只巨兽冲源稚生发出了歇斯底里又色厉内荏的咆哮,它已经展露了真实面目,这只即将咆哮时间的怪物显然不愿意再回到那冰冷幽暗的井底了。 但源稚生显然不会再给他机会,或者是赫尔佐格不会给他机会,源稚生挥舞着手中的双刀,如雨般密集的刀光和剑影将八岐大蛇巨大而坚硬的躯体逼得连连后退,刀锋挥砍在八岐大蛇龙颈坚硬的鳞片上,卷起刺眼的火光,鲜血就好像繁盛的荻花一样,大片大片的在空中飞舞。 八岐大蛇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咆哮,这是最后一声咆哮,这只巨兽似乎是想以啸声震慑眼前的人,分明它才是“神”,可此刻它身为生物的懦弱和畏惧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源稚生也浑身都是伤,有的伤口已经深到了骨骼,但他依然神情冷漠,已经破碎了一半的面骨下是一张冷漠如严冰素霜的脸。 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所有人都紧紧捂着耳朵,哪怕他们戴着防噪耳机,那只巨兽的吼声依旧震得他们耳膜出血……那声音令人畏怯胆寒,里面饱含着倾泻人间的暴力与愤怒,还有血统的压制,被这道声音贯入脑中的白王血裔只怕多年以后从噩梦中惊醒也会忍不住想起这段地狱般的记忆。 但同为白王血裔的源稚生却对这道咆哮声无动于衷,也不知是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承自白王的“皇血”,还是因为他现在正被赫尔佐格所控制,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 源稚生再次悍然前冲,蜘蛛切和童子切斩在八岐大蛇的胸口,印出一道交叉模样的伤口,八岐大蛇同时也用两只巨兽狠狠地顶在源稚生的胸口,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一击之下不知源稚生的胸骨断了几根,他吐出一大口浓郁殷红的鲜血。 源稚生不顾以以伤换伤的方式也要将八岐大蛇逼退,似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只巨兽封印回红井之中。 八岐大蛇被源稚生逼退到井口的部分,但它的三只巨首依然牢牢地支撑着身体,或是死死地衔咬着井壁,不让自己庞大的身躯坠落红井。 “王权”再度降临,就像是一座小山从天而落,狠狠地压在八岐大蛇的身上,红井本就被白丝腐蚀得松软的井壁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片刻之后,红井的井沿崩塌了,八岐大蛇和源稚生同时向红井的井底坠去。 “咚”的一声巨响,八岐大蛇沉重的身躯坠落到井底,溅起的巨浪拍打在红井的墙壁上……而源稚生并没有坠落井底,因为一只手抓住了他。 居然是樱井小暮,樱井小暮踩在断裂的井口,用一只手抓住了源稚生的手臂,她甚至都能感受到源稚生的这条手臂已经完全松弛无力了,仅仅是一条手臂上就不知有几处的骨头断裂、脱臼,可见这场战斗的厮杀有多么激烈。 樱井小暮使力,将源稚生从红井之中拽了出来,她一扭头就看到来到她身后的赫尔佐格。 “为什么救他?”赫尔佐格对樱井小暮质问,“他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你是猛鬼众的龙马,以你们的立场来看,你们本该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为什么伱会救他?” 赫尔佐格那张狰狞的能剧面具上露出质疑的表情,似乎樱井小暮一个回答不对,这位猛鬼众的高层的处境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王将大人。”樱井小暮毕恭毕敬地说,“源稚生的战斗力很强,很明显这位蛇歧八家的‘皇’已经落入了您的控制,那么也就无关乎源稚生的立场问题了,我只是判断也许源稚生接下来对我们还有用,所以自作主张出手救他。” 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樱井小暮的眼睛,樱井小暮在赫尔佐格面前微微低着头,始终保持面色如常,最后赫尔佐格收起质疑的表情,那张狰狞的能剧面具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性的笑。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做的不错。”赫尔佐格拍了拍樱井小暮的肩膀,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然后越过樱井小暮,去到红井的井口,向下打量坠落井底的八岐大蛇。 等到赫尔佐格的视线移开,樱井小暮挺直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刚刚被赫尔佐格拍到的肩膀还是僵硬的,如果赫尔佐格从背后打量她,说不定就能看到樱井小暮被冷汗浸湿的后脖颈,还有她紧紧攥着腰后手枪的手掌。 看着在井底疯狂挣扎的八岐大蛇,剩下的五只巨兽还在疯狂的撕咬井壁,就像一只企图从黑暗幽静深渊中爬出的恶鬼,赫尔佐格扭头,皱着眉头冲科研人员们大喊:“你们还等什么?等着‘神’从井里再一次挣脱么?一群酒囊饭袋,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 科研人员们被赫尔佐格这怒气冲冲的吼声给惊得回过神来,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并不是因为对赫尔佐格的惧意,更是也骨子里对“神”的畏惧,那种怪物冲破牢笼,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吞噬殆尽的噩梦般的画面,这些人再也不想看见了。 液氮从设置好的发射机中疯狂涌入红井内部,井底的液体被迅速降温,厚厚的冰层在水面上开始凝结。 低温能够有效的降低生物的活性,即便是龙类也不能例外,液氮甚至能让八岐大蛇血管里的血液都给凝结,这种冷却剂十分有效,冰层迅速往水面之下蔓延,悬梯从红井的井口落入红井之中,赫尔佐格顺着悬梯缓缓降下。 当再一次踩在那结实的冰面上,赫尔佐格仰天大笑,时隔二十多年,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冯格·荣·赫尔佐格博士,那个第三帝国的首席科学家,那个黑天鹅港的负责人。 赫尔佐格望着脚下奋力挣扎、但是逃脱不了被冻结命运的八岐大蛇,他的内心汹涌澎湃,又一次,他又一次踩在了这种至高生物的头顶上……一如当年在西伯利亚海港的严冰中,他也是这般踩在厚厚的冰层上,俯望脚下那只白色的高贵巨龙。 这一次赫尔佐格踩在这只纯白巨兽的上方,就像屹立在王座的上方,他感觉自己离世界的主宰更近了,至高的权力触手可及! 完全将红井中的液体连带着八岐大蛇冰冻总共花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赫尔佐格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八岐大蛇的状态变化,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在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科研人员们用激光切割机将被液氮冻住的冰面打开一个圆形的洞口,起重机降下机械手,将井里的八岐大蛇缓缓吊起。 这只伤痕累累的巨兽被放置在红井旁边的空地上,赫尔佐格围绕着八岐大蛇庞大的身躯转圈,他在欣赏、他在端详,这个书里和纪录片里都从无记载过的、奇形怪状的史前生物。 此时八岐大蛇的龙首已经被斩去三只,剩下的五只龙颈上也遍体鳞伤,黄金瞳黯淡无光,从掀开的鳞片能看到这种生物的血液也是红色的,不过和人类鲜血的殷红不同,这种生物的血液红的发黑,对普通的混血种来说应该是某种剧毒的存在。 说是至高的生物,但眼前的八岐大蛇和赫尔佐格印象里那只冰封在西伯利亚冰层中的巨龙完全不同,看到那只巨龙的那一刻,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赫尔佐格大受震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丽、古奥又森严的生物,简直是造物主手中最杰出的艺术品。 一只纯血的龙类尚且如此华贵,更何况龙族中那些威名赫赫的四大君王……可这只液氮冻住的巨兽怎么也和华美森严等词沾不上边,那臃肿笨拙的躯干,那短小畸状的四肢,那不成比例的身体……也只有八只高昂的龙首和其尾部锋利的天丛云具有高贵的龙族特征,其他部分更像是畸变地森蚺和某些猎奇的生物拼接在一起的。 “王将大人……”一名研科研人员来到赫尔佐格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东西真的是……‘神’么?” “嗯?你怀疑我们捕到了假货?”赫尔佐格分文。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科研人员吞咽一口口水,谨慎地措辞,“属下的意思是,这‘神’的体型确够庞大,力量也很强……但是怎么看它的形象也和传说中的龙不沾边啊!” 科研人员抬起头,仰视面前冻在液氮中的巨兽,这东西的外形的确和龙类沾不上边,准确来说就是个四不像。 “而且传闻中,‘神’的真身是能与黑色皇帝并驾齐驱的至高生物,其威力更在四大君王之上,可它却被蛇歧八家的‘皇’打的节节败退。”科研人员的质疑声越来越有力,“纵然它只是初生的状态,纵然源稚生服下了加强版的猛鬼药剂,但是这和我们计算公式下的‘神’差距也太大了。” “我看过你们的计算,数据没问题。”赫尔佐格淡淡地说,“但你们代入的模型错了。” “模型错了?”科研人员愣了愣。 “你们计算的是那位白色皇帝初生时的能力,是那位远古时期龙类的先祖之一,那一位当然有着通天彻地的威能,我们也不可能捕获那样勇猛的生物。”赫尔佐格低声说,“换句话说,你们只是把完整体的白王给模拟到了她刚刚复苏的虚弱状态,但我们的面前的不是那位白色皇帝,我们的面前只是一只继承了白王遗产的怪物,是残躯中的残躯。” “残躯中的……残躯?”科研人员瞪大眼睛。 “没错,这不是那位白色皇帝,我们看到的这个荒诞离奇的生物也并不是我们口中的‘神’……真正的‘神’藏在这具身体的某处。”赫尔佐格语出惊人,“‘神’其实是某种……寄生生物!” “什么?什么?”科研人员大为震撼,“您的意思是,白王是寄生生物?” “蠢货,我是说‘神’是寄生生物,白王当然是高贵的龙类。”赫尔佐格怒斥,“白王的遗产是‘圣骸’,‘圣骸’是寄生生物,而被‘圣骸’附身的生物则被称为‘神’!” “看这东西模样,‘圣骸’应该是寄生在了某条龙类亚种海蛇的身上吧。”赫尔佐格仰头看着八岐大蛇。 “海蛇?居然只是一条海蛇么!”科研人员瞠目结舌地看着完全看不出海蛇模样的巨兽,“寄生在一条海蛇身上就有如此的威力……那完整的白王到底该有多强?” “重要的不是生物的形态,而是生物的血统。”赫尔佐格破天荒耐心的解释,“只要给‘圣骸’足够纯净足够充裕的鲜血,它就能恢复成更加完整更加强大的模样!” 科研人员被赫尔佐格的这番理论给惊呆了,他滞在原地,嘴里还一直喃喃念叨着:“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真相居然是这样……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真相居然是这样……” “那么就开始切割吧。”赫尔佐格振臂高呼,“从这具身体里找到真正的‘圣骸’,到时候我们就是继承‘神’之遗产的人!” 手下们纷纷高呼响应,在承担了巨大的恐惧后,接下来终于要迎来巨大的回报。 科研人员们调动纤维的绳索,把八岐大蛇巨大的身体拉扯起来,然后是精细的工程钻机,钻头从这尊庞然大物身体的各个方向往里钻进。 这怪物的身体不可谓不坚硬,金刚石的钻头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突破八岐大蛇的鳞片和表皮,到达骨骼的部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猛鬼众的胜利(二合一,求订阅!!!) 除了骨骼坚硬以外,工程钻机难以突破八岐大蛇表皮的原因还有它的再生能力实在太强了。 “圣骸”寄居在这具巨大的身体里,承自白色皇帝的血统带给它极强的恢复力,哪怕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一旦钻头在其身体里停止钻动,甚至会被疯长的血肉缓缓地“挤”出八岐大蛇的身体。 没有办法,科研人员们只能不断的往蛇歧八家被钻开的位置喷灌液氮,以低温来抑制这只生物的细胞活跃度,从而减缓它的恢复速度。 不过好在钻机打通到骨骼的位置就轻松许多了,因为骨骼的复原比血肉的恢复要缓慢至少十倍,不过骨骼牵扯的神经更多,所以痛感也是呈倍数的增强。 八岐大蛇下垂的五只头颅发出沉闷的低吼,就像是遥远的天际掠过的滚滚雷声,它的意识已经从液氮的冰冻中复苏,但经历了和源稚生的厮杀,又被一群残忍的科学家拿来做活体解剖,这只巨兽已经没有力气发出之前那样气势恢宏的咆哮了,科研人员们兴许是刚才被这只怪物和源稚生战斗的场景给吓坏了,在肢解八岐大蛇时一直往它剩下的五只长颈和胸口注射麻醉剂和安眠剂,按照剂量来看这些药足以迷晕一整个象群。 但八岐大蛇不愧是得到了“神”的遗产的生物,它高贵的血统对药物的免疫性极高,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意识,五只龙首上,十只黯淡的黄金瞳打量着那些对自己的身躯东切西剁的人类,瞳孔里透着残烛般绝望的微光……科研人员们甚至都不知道,这眼神到底是原本八岐大蛇的海蛇本体露出的,还是蛇歧八家身体里的“神”在打量着他们这些继承了白王血统的后代。 “赫尔佐格居然能够制造出能够抑制龙类的药物?”樱井小暮压低声音对路明非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惊讶。 “因为他曾经得到过一个真正的龙类,一个活着的实验个体为他提供实验素材。”路明非轻声说,“赫尔佐格在极北西伯利亚的冰层中发现了一个洞穴,洞穴的最深处是一只巨龙。” “巨龙?”樱井小暮吃了一惊。 “是的,一只伟大的生物,一只真正的巨龙。”路明非点点头,“当赫尔佐格发现那只巨龙时,他被动物啃咬得只剩濒死状态了,但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赫尔佐格在那条巨龙的身上进行了各种实验,运用了各种生物药剂和化学试剂,提取巨龙的基因和血液,从此以后,他对龙类的了解逐步加深,也成为了世界上龙类的生物属性和体态结构的人类之一。” 樱井小暮的心中大受震撼,如果不是路明非透露,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赫尔佐格居然曾经在龙类身上做过实验,不是龙化的混血种,也不是龙类的尸骸,而是一只活生生的巨龙! “那只巨龙的结局呢?”樱井小暮忍不住问,“他死了么?” “谁知道呢?”路明非淡淡地说,“反正赫尔佐格自以为把他的价值给榨干了之后,就毫不犹豫把他给抛弃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的背影,一双眼睛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心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当钻孔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工程钻机也不好用了,科研人员们开来了一台切割机, 这是台猛鬼众科研组特制的切割机,锯齿状的刀片由坚硬的合金制成,直径足足有三米,平时会用来切割虎鲨或是蓝鲸这种大型生物的躯体,当刀片转动,锯齿开始接触到八岐大蛇的身躯时,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传来,防噪耳机也难以抵挡,人们能看到高速转动的齿轮割开八岐大蛇白色的鳞片时,亮眼的火星密如织网,四下飞溅。 八岐大蛇想要挣扎,但是它已经完全没力气了,只能发出介乎于痛苦和不甘之间的低吼声,但此刻显然人类才是充当恶魔的那一方,他们全然不顾这只巨兽怎样无助怎样痛苦,都一定要活生生的肢解它的四肢百骸,俨然一副杀鸡取卵的姿态。 科研人员们小心翼翼的操纵着切割机的锯齿,不禁是因为八岐大蛇的身躯是难得珍贵的实验标本,他们更担心切割的进度过快,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圣骸”。 血流成河,八岐大蛇在被解剖时爆发出巨大的出血量,科研人员们原本纯白的防护服都被染上了漆黑的红,八岐大蛇短小畸形的四肢已经彻底被切下,科研人员们准备了真空机、最大号的无菌密封罐和福尔马林用来保存,八岐大蛇的生命正在不可逆转的流逝,此时它连喘出低吼的力气都没有了,五只低垂的巨首里只能发出呻吟般的呜咽声,似乎体内的“圣骸”已经放弃了这只生物的生命。 然后是八岐大蛇的五只巨首,沿着颈部被一一切割,当最后一只龙首轰然坠地时,所有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也不禁心生激动,因为这只将要对人类文明产生巨大冲击的怪物的生命最后在他们的手里迎来了终结,就像王将大人说的那样,他们是旧时代的终结者,也将是新时代的开辟者。 切割机一往无前的往八岐大蛇的躯干正中推进,血流的更多了,锯齿刀片的推进也显得十分艰难,因为这只巨兽的躯干骨居然比它表皮的鳞片更加坚硬,此时此刻科研人员们才彻底意识到这只怪物的生命力顽强到何种可怕的地步,即便是服用了加强版“猛鬼药剂”的源稚生也仅仅是暂时压制它,如果不是占据天时地利,还有科技的加持,这场战斗的最后绝对是以源稚生被杀死告终。 血肉中隐藏的极度复杂的骨骼结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科研人员们一个个如痴如醉地看着那完全不同于人类和其他任何生物的构造,人体工程学之所以能成为最困难的学科,原因之一就是人体的结构太奇妙又太复杂了,每一个器官、每一根神经之间不可分割环环相扣,可剖开这只巨兽,展示在眼前的结构绝对比人体的构造复杂了至少一千倍! 这样的生物绝对是造物主的宠儿,它的每一根血管都均匀顺畅,每一片骨骼都呈现着古铜般的暗金色,上面带有精致又古奥的花纹,世界现有的科学家仅仅是对着这么一个生物个体,只怕花上一百年也无法将这样复杂的结构研究透彻,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创造出这么浑然天成的生物结构,大概也只有“神”……这绝对是“神”得意的艺术品! 赫尔佐格低头看了眼腕表,眉头渐渐的皱起,时间已经过了太久,迟则生变,纵然他也是生物和基因方面的专家,对八岐大蛇的内在结构也有着莫大的兴趣,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东西。 “圣骸”。 死去的八岐大蛇只是一具不会动的标本,“圣骸”才是真正的造物主,只要得到了“圣骸”,理论上就能制造出无数个这样的生物……不,得到了“圣骸”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生物呢?届时赫尔佐格可以亲身君临整个世界! “怎么回事?”赫尔佐格终于忍不住了,对科研人员们厉声问道,“还没有发现‘圣骸’么?” “王将大人,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科研组的组长快步来到王将身边,“这东西不论从生物结构和生命力来看,绝对是趋近完美的,但奇怪的是,这东西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王将的眉头拧了起来。 “是啊,我们猜测‘圣骸’就充当这只怪物心脏的部分,但我们已经完全剖开了它胸腔的部分,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心脏。”科研组组长满头大汗,“您说,‘圣骸’会不会在八岐大蛇跌入红井的时候,已经脱离本体逃走了啊?” “我说过,‘圣骸’是寄生生物,她必须要寄宿在某个生物的体内才算安全,红井里充满了水银和液氮,如果你是‘圣骸’,你会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环境中么?”赫尔佐格怒斥,“必须要找到‘圣骸’,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圣骸’,哪怕把这个怪物的身体碾碎!” “可是,王将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最小的比例切割了,这具躯体也是珍贵无比的研究素材啊!”科研组组长不无心痛地说,“如果真的把八岐大蛇的身体碾碎,‘圣骸’也被我们给毁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赫尔佐格冲着科研组组长劈头盖脸的怒吼,“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么?我在猛鬼众成立这个组别,每年拨给你几十亿日元的研究经费,是为了让你现在问我怎么办的么!” “对……对不起,王将大人!”科研组组长面对着赫尔佐格那张狰狞的古代公卿的脸,吓得脸色苍白,“我这就想办法!我这就想办法!” “你们这样当然找不到‘圣骸’。”忽然有人开口,赫尔佐格和科研组组长扭头望去,说话的人居然是路明非。 “你什么意思?”科研组组长瞪着路明非。 “你们找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路明非摇摇头,“谁说心脏就一定在胸腔的部位?” 赫尔佐格愣了愣,倒是科研组组长还没反应过来,扭过身子质问路明非:“心脏不在胸腔在哪?你学过生物学和基因学么?你是什么人,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八岐大蛇是人类的生物学能够解释的生物么?”路明非没有理咄咄逼人的科研组组长,他只看着赫尔佐格面无表情地说,“八条蛇颈,臃肿畸形的身躯,短小的四肢,你觉得这个生物有哪一点有传说中的白色皇帝的影子?” 在呆滞了片刻后,赫尔佐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尾部,这个畸形的怪物只有尾部有传闻中的白色皇帝的特征! 天丛云! “切断它的尾部!”赫尔佐格大手一挥,对科研组的众人下令道,“沿着它尾骨的部分一路掘进!” 收到了赫尔佐格的命令后,科研人员们开始切割八岐大蛇的巨尾,切割机的锯齿刀片平整的切开巨兽尾部的肌肉,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八岐大蛇的尾部的骨骼居然比胸部更加坚硬,这是完全违背生物学常识的情况。 “心脏!我们找到了!就在它的骨盆位置!”负责观测的科研人员兴奋的大喊。 “终于找到了。”赫尔佐格展露出称心如意的微笑,“居然藏在这么不可思议地地方,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在赫尔佐格的身后,路明非缓缓低下头,嘴角也勾勒出耐人寻味的弧度。 赫尔佐格忽然击掌,吸引了现场全部猛鬼众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的注意力。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不是么?”赫尔佐格踩在巨大的龙首上,似乎在俯瞰整个世界。 “这场延续了上前年的战争,这段死伤了无数人的恩怨,终于可以以猛鬼众的胜利划上休止符。”赫尔佐格大手一挥,指着前方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八岐大蛇,“最后,‘神’还是落入到了猛鬼众手里,我们才是胜利者,而蛇歧八家输了,败者食尘,新时代的大门将由诸位亲自开启,在下一个时代,我们将不再是‘鬼’,而是新生的……龙族!” 通天彻地的欢呼声爆发出来,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彼此拥抱,甚至喜极而泣,这是值得欢庆的一天,这是值得被历史铭记的时刻,因为他们终于在这一天,捕获到了“神”,并且杀死了“神”……最终他们降成为新的“神”! 这段时光实在太漫长了,漫长的让人只感绝望……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家族定义为“鬼”,身体里流淌着罪恶的血,是不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他们唯一的归宿就是被囚禁一生,或是在执法人无情的刀下死去。 端午安康,阖家欢乐~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五章 畸状怪物(二合一,求订阅!!!) 猛鬼众的每一位成员都记得生命中的那一天,穿着黑色风衣的正义的执法人推开他们的房门,来到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鬼”的身份与宿命,以及在家族内部被标红的色卡。 从此以后,他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那些穿着风衣的黑影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缠绕在他们的命运中,自由生活从来不属于他们,从被判定为“鬼”的那一刻,他们的生命就全然失去了意义。 但谁又能接受生来就失去意义的人生呢? 即使是“鬼”,也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啊,但是外面的世界何其遥远,离开了蛇歧八家就意味着终生会被斩“鬼”人追杀,那几乎是必死的结局,绝望的人索性坦然接受了命运,甘愿一辈子接受家族的监禁和掌控,而倔强的人则会孤注一掷,叛逃家族,反抗这残酷不公的命运。 唯一能够接受他们的组织叫做猛鬼众,这个组织里全都是流离失所的“鬼”,由对蛇歧八家满怀怨念的堕落者和复仇者组成,他们讨厌那座建造在新宿区的地标性建筑,那座恢宏气派的源氏重工大厦,他们也讨厌深山里的那座永远无法记载他们名字的旧神社,同时他们也讨厌蛇歧八家设立的那些用来监禁被判定为血统高危的“鬼”的监狱…… 猛鬼众的“鬼”们更讨厌端坐在这些建筑里的人,他们一个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就像何不食肉糜的天人,只凭区区的一张色卡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束缚或是终结所有“鬼”的生命。 猛鬼众的“鬼”们比谁都希望那些神殿一样的建筑轰然崩塌,也比谁都希望那些审判他们生命的本家的执法人门就此消失,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吮其血……因此猛鬼众和蛇歧八家之间展开了一场漫长的、争夺“神”的战争。 而现在,这场战争即将以他们的胜利告终,往后猛鬼众才是白王血裔的正统,是能够决断他人性命的审判者,是新生的龙族,身份转换、大仇得报的结局怎能不让他们感到快意呢? 心脏的部分被科研人员从八岐大蛇的尾部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那是一颗巨大无比的脏器,比世界上任何人类已知的动物心脏都要更大,被暗金色的骨膜笼罩着,通体呈现如墨一般的绿色,就像一枚深邃又浓郁的巨型绿翡翠。 “艺术品,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赫尔佐格望着那枚脱离了身体却仍在跳动的心脏感慨,“得天独厚,只能用得天独厚来形容,你们相信么?我甚至觉得她在和我对视。” 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都摸不着头脑,很明显,王将大人盯着这枚巨大的心脏说出的这番话,话里的“她”指的自然就是八岐大蛇的心脏。 但是一枚心脏要怎么和人对视呢? 可赫尔佐格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心脏的,那张古代公卿的人皮面具上透着无尽的神往与爱恋,就好像真的在和一个绝世的舞伎眉目传情。 这是恶魔与恶魔的对视,又像是跨越了千年岁月和物种屏障的知己,赫尔佐格和那枚心脏之间居然生出某种玄妙且暧昧的联系。 该不会王将大人因为得到了“圣骸”,兴奋过度,失心疯了吧?可王将大人又不像是那么不稳重的人……科研组组长怀揣着这样的疑惑,也顺着赫尔佐格的目光朝八岐大蛇的心脏望去,他看着那枚巨大的、跳动着的器官,科研组组长的表情缓缓变得呆滞……匪夷所思的,科研组组长居然真的觉得这枚心脏里藏着一个眼睛,那个眼睛的视线此刻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飘渺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大概是源于血统的召唤,科研组组长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步一步朝那枚邪性的心脏走去,就好像变成了一具绳索操纵的提线木偶,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他和那枚心脏之间,科研组组长的意识在他全神贯注地打量那枚心脏时,就已经彻底沦陷。 “组长,工程组已经做好了剥离心脏的准备,就等您给出指使,最后的工作就可以开始进行了。”一名科研人员汇报。 “组长,这是‘圣骸’的载体啊,剥离工作还没有开始,您不能伸手去碰啊!”另一名科研人员看着缓缓靠近八岐大蛇心脏的科研组组长,出声提醒。 “不对,不对劲!他已经不是组长了,他不是组长了!快来人阻止他!”组长的副手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大吼。 黑道成员们闻言迅猛的扑了上去,已经晚了,科研组组长对组员们的呼喊和前来阻止他的黑道成员们置若罔闻,他缓缓地靠近那枚翡翠般的巨大心脏,就像是抚摸心爱的女人一样用手掌触摸它,最后居然把自己的脸都贴了上去,似乎在切身感受这枚心脏跳动的频率,活像具备某种独特癖好的变态。 然而下一个瞬间,巨大的异变骤生。 包裹蛇歧八家的巨大心脏外层,那层墨绿色的骨膜忽然破开了一个黑色的洞口,红绿色的汁液从洞口里向外井喷,粘稠的血液滴淌在金属的隔板上,瞬间将金属板给腐蚀出一个个手指大小的空洞。 与其说这是血液,倒不如说更像一种恶心的腐蚀剂。 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血液从洞口里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现场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的视线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个东西的影子,然后人们只见科研组的组长的口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张开,那夸张的角度完全超过了人类颚骨能够打开的极限。 科研组组长的颈部开始膨胀,然后是胸部,最后他的腹部猛地一沉,衬里都被胀得裂开,似乎八岐大蛇心脏中的某个东西从科研组组长的口腔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而八岐大蛇那颗墨绿如翡翠般的巨大心脏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干瘪下去,就像是一团失去了营养和生命力的腐肉。 “蠢货!”赫尔佐格远远的看着这无比瘆人的一幕,阴冷地咒骂 赫尔佐格是刻意纵容科研组组长和八岐大蛇的心脏接触的,因为他说过,“圣骸”是寄生生物,为了印证这个猜想,牺牲一个科研组组长也无所谓,科学家就是要有这种为了科学实验而牺牲奉献的精神,而且赫尔佐格也想看看,如果“圣骸”附身在一只普通的混血种身上,其能力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后撤!所有人都后撤!”樱井小暮冲科研组组长周围的人高喝,“离他远一点!” 那些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原本还没从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中反应过来,此刻被樱井小暮的声音惊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就在顷刻之间,科研组组长的身体就已经被“圣骸”给寄生了……或者用“占据”更为合适,人群迅速朝远离科研组组长的方向奔跑,一时间鸟兽四散。 但是下一刻,恐怖的一幕发生了,科研组组长的身上开始迅速的冒出白色的鳞片,锋利的骨刺刺破他的皮肤野蛮生长,特别是他背后两侧肩胛骨的部位,那里的骨头畸变十分严重,骨架迅速外扩,就像蝴蝶即将张开一对翅膀……这个过程比人们见过的任何一种龙化速度都要更快,狰狞的竖瞳占据了科研组组长的眼眸,他的眼底泛着惊心动魄的金色。 他的身体一边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一边又以疾快的速度行动,同时嘴里还爆发着介乎于人类和野兽之间的嘶吼,声音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像是龙啸,就好像脑海里有两个意识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很显然,更邪恶的那个意识以压倒性的力量迅速霸占了这副面目全非的躯体。 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不顾一切的逃命,他们全都听到了那令人肝胆欲裂的嘶吼声,谁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恐怖的一幕,有些人跑着跑着就觉得胸口一凉喉管一甜,然后剧烈的疼痛就反射到了他们神经,最后他们低头望去,看到一只长满了利爪和白色鳞片的手掌穿透了自己的胸腔,活生生的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科研组组长……不,应该称之为人形的怪物,这个浑身长满了白色鳞片的东西已经不是原来的科研组组长了,除了通过四肢和躯干能够依稀辨认这东西原本是从人类演变来的,它的身上几乎再找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特征了。 人形的怪物把心脏一口塞进嘴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咀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嚼一块鹅肝而不是一颗鲜活的人类的心脏,殷红的血迹伴着碎肉从它的嘴角流淌……看着这一幕,所有人的血都凉了,他们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开枪!”有人带头大吼一声,“射击他!” 黑道成员纷纷掏出冲锋枪和手枪开始反击,惊恐的情绪当他们不停地扣动扳机,弹夹被迅速打空,短短时间,数以几百的子弹将那只人形的怪物给笼罩,弹幕密集得像是暴雨。 科研人员们也开始用之前对付八岐大蛇的武器反击,单兵火箭筒和防御爆破滚轮这种大威力的重兵器被齐齐派上阵,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狂涌,硝烟弥漫。 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人们已经忘记了这种毁灭性的打击是否会将珍贵的“圣骸”给损坏,也忘记了他们轰炸的目标是他们曾经崇敬的上司,他们只能通过反击来发泄自己的恐惧,直到所有的弹药都被打空了,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也过热过载了,人群这才停了下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这样暴力的狂轰滥炸,绝对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性,能够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大概就只剩渣滓或者灰烬了……人们壮着胆子往硝烟笼罩的地方望去,那片土地已经变成一片焦黑,火光还没有熄灭,谁也看不清那里面还有没有生物存活。 在将恐惧的情绪连同着暴力一起倾泻后,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攻击的目标是他们曾经的同伴和“圣骸”……如果只是死去了一个科研组组长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如果“圣骸”也被一同摧毁了,他们这次行动就彻底以失败告终,他们永远也脱离不了“鬼”的宿命,他们的命运将会再一次回到蛇歧八家的掌控中。 赫尔佐格也看着那片地方,眼神中饱含忐忑和期待,他相信“神”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但凡事就怕个万一,毕竟科研组组长原本只是个血统相当普通的混血种……不过换句话说,假如“圣骸”只是附身在这么普通的混血种身上,却抵御住了这番猛烈的轰炸,那一旦它得到了最纯粹的“皇血”,届时会变得有多么强? 硝烟渐渐散去,猛鬼众的众人可以看到,火光中依稀映着一个站立的人影……巨大的恐惧感再度袭来,人群忍不住倒抽凉气,在这样猛烈的轰炸中还能保持完整的人形甚至站立,这该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 人影缓缓地从火光中走出,这一刻,冰冷的气氛席卷全场,看清它的模样的所有人都如梗在咽如芒刺背,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恐惧到了几点到的表现,人们已经被吓到失语了,因为那个从火光中走出的东西,在一瞬间击穿了每个人的心里防线。 你是个直立的人形,但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它的身体被细密的白色鳞片包裹着,此刻有大片大片的鳞片被掀开,射出的弹壳镶嵌在它的皮肤里,几乎占据了它的全身。 它的五官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眼睛和鼻子的部分已经彻底失形了,嘴巴只剩一个漆黑的空洞,正往外冒烟,脑袋像是被插了无数刀的西瓜,最长的一条裂口从它的颅顶延伸至下颌。 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东西连眼球都没有了,但它的眼眶中却透着瘆人的金色。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六章 捕获圣骸(二合一,求订阅!!!) 一对包裹着肉膜的骨翅从人形怪物背后的肩部长出,但这畸形怪状的翅膀明显飞不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进化失败的产物。 人们被吓坏了,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生物……它的每一寸肌肉、体内的每一根神经脉络、甚至是身体里的大部分骨骼都被击碎了,但他仍然屹立不倒,甚至还具备行动力。 他是靠什么行动的?又是靠什么力量活下去的?这个东西……还有意识这种东西存在么?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恐怖的幽灵,他们猛鬼众被蛇歧八家称为“鬼”,但眼前那个人形的怪物似乎才是真正的“鬼”,既杀不死也甩不掉,似乎在场的所有人在它的眼里都是即将被侵吞的食物。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啊。”赫尔佐格不由得感慨,“附身在这样的废物身上都能拥有这种近乎不死的能力,明明已经进化失败了,还具有这么强悍的压迫力,不愧是‘神’,不愧是究极的生物!” 人形的怪物从火光和硝烟中走出后,缓缓地扭头,将红井周围的所有人都环视了一番……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看得见,因为它已经没有眼珠子了,只剩下两个漆黑空洞的眼眶,可被那两团空洞扫到的人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人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喘息,生怕引起那个怪物的注意,自己就会成为它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但接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只人形怪物没有再袭击任何人,而是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逃窜而去……准确来说,它的视线在源稚生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了这是刚刚和八岐大蛇厮杀的那人,于是扭头朝远离源稚生的方向逃离。 “追上去,追上去!”赫尔佐格用力击掌,冲源稚生大声的发号施令,“别让它逃走了!” 源稚生闻声而动,倒提着蜘蛛切和童子切追了过去。 令人惊愕的是,那只人形的怪物的腿部已经被之前的弹药轰击得千疮百孔,但移动速度却异常惊人,就好像一枚炮弹被笔直地发射出去。 然而源稚生的速度更快,因为他也是怪物,“皇”本身就是超乎常理地东西了吗,更何况是服用了加强版“猛鬼药剂”的“皇”,此时的源稚生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无限逼近纯血的龙类,常人的规则已经无法束缚他了。 人形的怪物扑向八岐大蛇的身体,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的心头都掠过深深的不解……八岐大蛇不是已经死了么?这只巨兽已经被解剖,死的不能再死了,死物的躯体是没法寄生的吧? “圣骸”总不可能是为了吞噬八岐大蛇的血肉来补充自己的力量吧?不说吃掉自己寄生过的身体这种行为有多么变态,只看牢牢追击在身后的源稚生,这人形的怪物还有时间进食与消化食物么?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错了,人形的怪物扑向八岐大蛇并不是为了那只巨兽眼睛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残躯,而是为了呈放在八岐大蛇残躯之下的尾部……准确来说是八岐大蛇尾部那段突出的外骨骼,天丛云! 那柄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被科研人员放置在了加固的钢化玻璃罩内,玻璃罩还特意上了锁,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又极具观赏性的艺术品……然而人形的怪物轰出一拳,轻易地将玻璃罩给击碎了,它伸手捞去,将这柄本该属于他的宝剑重新握回手里。 与此同时,源稚生也来到了人形怪物的身后,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潮水般奔涌,蜘蛛切和童子切同时挥出,凌厉的刀光带着割裂一切的气势斩向人形的怪物。 人形怪物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杀意,它仓促的一躲,但是肩膀还是被源稚生的刀光波及,被切割掉了一大块,连带着它右手的手臂一起坠地。 人形的怪物并没有发出任何嘶吼声,脑癌承受了这样的伤害,它也没有任何反应,也对,即便是被子弹和火箭炮轮番轰炸它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个东西全身上下的神经系统都已经崩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痛觉或者触觉可言。 人形怪物蓦然转身,手中的天丛云以看不见的疾速挥出,空气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耀,源稚生挥出蜘蛛切抵挡,但还是晚了半分,蜘蛛切的刀锋上多出了一道裂口似的刀痕,这把古老的炼金名刀居然被破坏了,而那道刀光顺着裂痕延伸的方向印在了源稚生的胸膛,闪出了一道纵深狰狞的裂口,鲜血如荻花般在空中绽开。 源稚生被斩得后退两步,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吃痛的表现,他正处于被赫尔佐格控制的状态,一个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人是不会产生痛觉的,那只人形的怪物面朝着源稚生,它被源稚生斩掉的肩膀的断口的肉正像无数的爬虫似的蠕动,细胞疯狂的修补着这具身体缺失的部分,一条崭新的手臂以超快的速度再生。 这也是违背人类理解范畴的再生能力,甚至也同时违背了混血种领域和龙类领域的范畴,在人们已知的生物中,还没有哪个大型生物能以这么恐怖的速度修复断肢,哪怕纯血的龙类也做不到。 天丛云被人形的怪物横在身前,它虎视眈眈的与源稚生对峙,原来这个东西并不是害怕源稚生,想要逃离这里,它是为了取回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八岐大蛇的身躯虽然可以产出天从云剑,但那副笨拙的身躯不适合使用这把神兵利器,人形的模样虽然相较于八岐大蛇的实力大打折扣,却是使用天丛云最完美的姿态。 这个家伙的感觉很敏锐,这里最强的就是源稚生,只要杀死源稚生,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它就可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变成它的食物,然后等待它的就是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 人形的怪物主动逼近了源稚生,天丛云撕裂空间,发出厉声一般的尖啸,空中的雨滴都被这世间最锋利无匹的刀锋给平整的切开,这一次源稚生挥出双刀阻挡,蜘蛛切和童子切交叠横在身前,来应对迅猛挥斩的天丛云。 刀剑交击的清音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雨幕都被这股冲击给荡开,怪物们正在厮杀,仅仅是战斗的余波对其他那些普通人来说也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哪怕手持双刀,但人类铸造的炼金工艺的古刀和“神”自带的神器还是有不小的差别,光影如织,在刀光剑影交错的时候,源稚生被人形的怪物逼迫得节节败退,蜘蛛切和童子切刀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口,这两柄名气和来历都颇有渊源的古刀看起来也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两人以近乎以伤换伤和不计后果的方式战斗着……不,与其说是两个人在战斗,倒不如说是两只怪物在搏命,源稚生和人形怪物的身上都出现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两具身躯,注射过加强版“猛鬼药剂”的源稚生的恢复能力也是达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但和对面的人形怪物相比仍然有差距,源稚生的伤口还在缓慢的蠕动,而那只人形怪物的上一道伤口几乎在源稚生下一次落刀之前就能复原。 “不要再耗下去了!”看着焦灼的战况,赫尔佐格猛击手掌,不耐烦地对源稚生下达指令,“解决它!控制住‘圣骸’!” 令行禁止,原本还节节败退的源稚生纵由人形怪物一刀破开自己的胸膛,他全然不顾嘴里涌出的鲜血,抛下了一柄刀,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抓紧人形怪物挥刀砍向自己的那只手腕,源稚生低声吟唱着古奥而玄妙的龙文。 “王权”的力量再度降临,超过二十倍的狠狠地压在人形怪物的身体上,即便源稚生的身体素质和武器都比不上对方,但源稚生胜在拥有言灵的力量,仅凭这一点就是能成为战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地面皲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一瞬间,人形怪物被死死地压倒在地面上,其实在摆脱了八岐大蛇那副臃肿巨大的身体后,人形怪物是可以从“王权”的重力领域中挣脱的,但是这股力量降临的太突然了,再加上源稚生死死地攥着人形怪物的手腕,短时间内牢牢的禁锢住了他。 童子切迅猛的扎在人形怪物的胸口,趁着怪物的身体一个踉跄,源稚生从他的手里躲过了天丛云,紧接着钉在了人形怪物的咽喉,最后源稚生又抄起地上的蜘蛛切,一刀捅穿了人形怪物肩胛骨的部分,这只怪物被他完全禁锢在了地面上。 人形的怪物在地面上疯狂的扭动、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因为源稚生用长刀贯穿的全部都是人形怪物身体最重要的活动关节,一旦这些关节被彻底顶死,任凭它的血统如何强悍也失去了挣扎和反抗的行动能力。 再封锁了人形怪物的行动后,源稚生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源稚生的嘴里呕出,他的面骨碎裂,躯体的部分千疮百孔……加强版的“猛鬼药剂”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还有和八岐大蛇还有人形怪物战斗留下的伤痕,再加上过度的使用超规格的“言灵·王权”更是给他的精神和肉体带来了过载的负担,源稚生的这具身体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赫尔佐格向两人的方向缓缓走去,然而他却对负伤严重的源稚生充耳不闻,径直从源稚生的身边绕了过去,赫尔佐格来到了人形怪物的身边。 “‘神’啊,被人类俘获是种怎样的感觉?侮辱么?或者不甘?还是蔑视呢?”赫尔佐格饶有兴趣地望着被钉死在地上的人形怪物,“真可惜,如果你能开口说话就好了,我真想听听你此刻的感想。” 人形怪物只是疯狂的挣扎,可惜他没有脸也没有眼睛,赫尔佐格根本无法从它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 似乎是觉得这样无效交流只是徒徒浪费时间,赫尔佐格一直脚踩在人形怪物的腰部,用力拔出了刺穿怪物咽喉的天从云剑。 赫尔佐格上下端详着这柄材质介乎于骨骼与不知名金属之间的长剑,他看着锋利无匹的剑刃,手握着这柄长剑似乎心底真的会生出能斩断世间一切的感觉,赫尔佐格感慨于天丛云的锐利,又感受到了那个畸状的生物在他的脚下挣扎不停。 赫尔佐格忽然将手中的天丛云刺入脚下人形怪物尾椎骨的部分,然后猛地用剑尖一挑,人形怪物的皮肉轻易地被这柄锋利无匹的宝剑给切开,一团肉质的东西被天丛云从那具畸形的身体里挑了出来,她脱离躯体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逃走! 但赫尔佐格显然不会给她机会,他眼疾手快的用天丛云扎住那团东西,将那东西狠狠地钉死再地面上。 “我抓住‘圣骸’了!我抓住‘圣骸’了!”赫尔佐格激动的大吼,“快点!冷却剂!培养仓!把‘圣骸’彻底控制住!” 猛鬼众的众人顿时反应过来,黑道成员们拿着科研人员准备好的器具上阵,以疾快的速度将赫尔佐格剑下的“圣骸”给捕获,特殊材质的容器完全将这个东西给封印住了,而容器中充满了死侍的血清和催眠物质,能够保证源源不断地为“圣骸”提供营养,又限制它的行动力。 培养容器中自带有强烈的光源,此时,人们终于看清了“圣骸”的真实模样。 那是一团被肉质包裹着的骨骼,她的头部生长着巨大的独眼,瞳孔泛着美丽又瘆人的灿金色,白色的骨骼透露着森严又妖冶的美感,通过形状和构造可以初步判断那是一条脊骨。 脊骨的两侧是两排细长而尖锐的骨刺,这东西大概在进入某个生物的体内,通过附着在其脊骨上,然后用这两排骨刺充当遥控杆来操纵生物的躯体。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七章 绝望的东京(二合一,求订阅!!!) 不论是猛鬼众的黑道成员还是见多识广的科研人员,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瞳,高贵却又透露着一股莫名妖冶的气息,被那只巨大的独眼注视到的人都会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地狱中的厉鬼种下了诅咒。 在“圣骸”被完全封锁进培养仓后,那具被钉死在地面上的人形怪物的身体也轰然坍塌,它一直是依靠着“圣骸”提供的顽强的生命力和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而维持着,现在它和“圣骸”之前的联系被切断了,这具本就已经千疮百孔这身体自然无法维持原貌了,它的四肢百骸在一瞬间枯败萎缩,然后散落开来,就像一团团腐坏凋零的肉,最后烟消云散,黄铜色的弹壳从身体的裂缝里洒了满地。 “圣骸”在培养仓中挣扎着,这个珍奇的生物此时看起来极度不安,她在营养液中上下的窜动游弋,却怎么也突破不了这座特殊材质的培养仓……如果没有宿主供她寄生,“圣骸”本身的力量是极其弱小的,再加上营养液中饱含催眠剂的成分,“圣骸”怎么也不可能从这座赫尔佐格为她特制的牢笼中挣脱。 “真是先进的生物啊,就好像进化之树上未曾被探索到的分支。”赫尔佐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培养仓中的“圣骸”,不由得感慨,“地球上真的能演化出这么美丽的生物么?要不是知道这是白色皇帝的遗产,我甚至都要以为这是外星生物了。” “圣骸”就是一具被肉质包裹的骨骸,对于赫尔佐格称赞这个东西“美丽”的话,猛鬼众的其他人是不敢苟同的,但科研人员们却十分赞同赫尔佐格的后半段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东西真的不像是地球上原有的生物,而像是某种以寄生方式来寻找宿主的外星生命,就类似科幻电影和动漫里面的“毒液”或者“寄生兽”。 “但是王将大人,如果确定了‘神’是寄生生物,我们又怎么为她找到合适的宿主呢?”科研组组长的副手忍不住问,“从血统来看,大概只有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和我们的龙王大人适合作为她的宿主了,但一旦‘圣骸’附身在他们身上,操控身体的就是‘神’的意识而不是他们本人的意识了,可我们现阶段根本无法研究出能够操控纯血龙类的药物,而无法操控的‘神’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么?” “不论是八岐大蛇,还是你们这些普通的混血种,都不是合格的宿主,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窥见过‘神’的全貌。”赫尔佐格对科研组组长的副手说,“源稚生还也不够,他的血统距离激发‘神’的完美姿态还有一定的差距,风间琉璃不清楚,可我不愿意用他去赌,他的不可控性太强了。” “原本我准备好了一个完美的宿主,但是不小心被我弄丢了……”赫尔佐格顿了顿,露出笑容,“所幸一个更完美的宿主自己送上了门。” “更完美的宿主?”科研组组长副手愣了愣。 “是啊,更完美的宿主。”赫尔佐格一时低头打量培养舱中的“圣骸”,一时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路明非,他看着这两个东西的目光就好像在打量两个亲昵的情人。 赫尔佐格已经同时掌握了最完美的进化之药与容器,新世界的门扉和钥匙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世界的王座已然近在咫尺! “至于怎么掌控‘神’……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赫尔佐格淡淡地说。 在计划真正达成的那一刻,赫尔佐格当然不会告知任何人用路明非过滤“圣骸”毒性然后再换血的方法,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通往世界王座的最后一步阶梯,赫尔佐格不会允许有其他任何人有代替他踩着这节阶梯登上属于他的王座,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必须杜绝。 “做好最后的准备,我们即将迈上进化之路的最后一步阶梯了。”赫尔佐格十分有仪式感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新生的皇帝即将登上王座,世界将要开启一个崭新的王朝!” …… 东京,气象局大厅。 小钱行平次瘫坐在椅子上,这位东京知事的脸上写满了灰败。 “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人能拯救东京……没有人能拯救这座城市……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钱行平次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么几句话,神色木讷,眼神空洞无神,就好像是被人下了蛊。 虽然小钱行平次的英文水平极其有限,刚才卡塞尔学院和岩流研究所的会议中众人全程用英文交流,用的还全都是“七宗罪”、“尸守”和“白色皇帝”这些高深古奥的词……但小钱形平次不瞎啊,他长了眼睛,很清楚的能够看到eva投影的即将到达东京湾的铺天盖地的尸守群,这位东京知事看到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时,瞬间吓得酒都醒了。 “那些……是什么东西!”小钱行平次肝胆欲裂地对他的秘书千雪尤姬问。 “海怪。”千雪尤姬谨慎地措辞,“您可以把那些东西理解成一种海怪,它们是一种古老的史前生物,被海啸和地震给唤醒了。” “这些海怪靠近东京想做什么?”小钱行平次依旧天真地问,“它们会上岸么?会对东京都造成威胁么?会伤害城市里的居民么?” 千雪尤姬没有对这位知事大人提出这种天真到幼稚的问题而不耐烦,毕竟正是因为小钱行平次的天真,蛇歧八家才能操控这位知事大人直到今日。 “知事大人您请放心,我们的赈灾专家已经登场了,东京的危机很快就能顺利解除。”千雪尤姬轻声对小钱行平次安抚道,“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改良一下演讲词,安抚一下东京的民众吧。” “不对!”小钱行平次忽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手指着千雪尤姬,“不对,你在撒谎!” 千雪尤姬愣了愣,仍然耐心地对小钱行平次说:“我怎么会对您撒谎呢?您也看到了,赈灾的专家都已经出发了,岩流研究所的人也聚集在这里,东京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富士山的喷发也已经停止,接下来只要把那些海怪都解决掉,东京就能迎来灾后的重生,我们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只要调用自卫队的武器,这些东西很轻易就会被我们击溃。” “别骗我了,千雪桑,如果事情真的能够那么顺利解决,那位来自美国的老先生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么?”小钱行平次指的是昂热,“我看的懂那副表情,在临行之前那位老先生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视死如归的气势,就像即将出征的士兵,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战争中活着回来,但他不惜把自己的命都给赌上。” 一向巧言善辩的千雪尤姬这一次没来由的沉默了,她的心中暗自心惊,她在小钱行平次的身边做了五年的秘书,她从没觉得小钱行平次是个真正的笨蛋,能混到东京知事这个地位的,有谁会是真的蠢货呢?但小钱行平次绝对是个合格的傀儡,在决策性的大事上,通常叫他往东他就绝不往西。 换句话说,小钱形平次其实知道他是蛇歧八家的傀儡,但他是甘愿的,这位知事大人很擅长“装傻”……可他今天却破天荒的脱下了伪装。 “我知道,千雪桑,我看得出来,你们其实是一伙的。”小钱行平次灌了口副校长递给他的龙舌兰酒,他看着千雪尤姬,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说,“我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我当然看得出,那位来自美国的老先生绝对不仅仅是一位校长或是教育家,蛇歧八家也不仅仅是日本黑道宗家这么简单,你们都是极其神秘的组织,也许涉及到人类无法理解的领域……比如说那些怪物。” 小钱形平次手指向eva投影的那些尸守,千雪尤姬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外,看来这位东京的知事大人非但不蠢,反而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更加聪明,作为一个对龙族文明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小钱行平次的直觉已经称得上相当敏锐了。 “真是令人意外,只是大人,您的猜测都很准确。”千雪尤姬索性大方的对小钱行平次承认,“所以请您务必保密,包括今天您知道的一切,还有家族和卡塞尔学院的事,我也没有欺骗您,我们已经派出了最高战力去解决东京的危机,就是刚才那位昂热校长和他的学生们,只要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东京就仍然是安全的。” 小钱行平次当然不懂卡塞尔学院和当世最强屠龙者的份量,在他看来,派出去的战士只有廖廖三人,但通过会议桌上的卫星投影画面能看到,海里的怪物有那么茫茫一大片,一眼都望不到尽头,这么悬殊的人数差距,他们拿什么获胜?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那三人能化身光之使者奥特曼,或是超人之类的超级英雄,杀起敌人来一个赛一个的英勇,可这种尖牙利嘴体型庞大的怪物,但凡有那么一只两只偷偷溜进东京的岸上,城市里的居民也得遭殃……想到这里,小钱行平次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一团烂肉,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东京完了……东京完了……所有人都逃不过去了……所有人都要死……”小钱行平次自言自语地重复这句话,东京的知事已经万念俱灰。 凌厉的掌风在小钱行平次的耳边响起,然后紧跟着的是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把小钱行平次的整个脑袋扇得一歪,剧烈的耳鸣袭来,脑子里嗡嗡响,小钱行平次怔怔地看着千雪尤姬,似乎是没有想到为什么对方会忽然重重的给自己来一巴掌。 小钱行平次知道千雪尤姬的身份不简单,但作为这个女人作为他的秘书的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对他恭敬有加,与其说他是蛇歧八家的傀儡,倒不如说他和蛇歧八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蛇歧八家需要小钱行平次的身份为他们提供便利,而小钱行平次也需要蛇歧八家的支持以巩固他在政界的地位……可现在千雪尤姬忽然对他这副态度,这预示着蛇歧八家要和他撕破脸皮,把他给抛弃了么? “小钱形先生,您看看您现在的模样,还有一点东京知事的样子么?”千雪尤姬对小钱行平次冷冷地说,“这是您的城市,这座城市里的人民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最为领导者的您呢?如果您现在是这副颓然的模样,那些受困在灾难中的无助的人民呢?他们在这样的绝境下又如何自处呢?” 说完后,千雪尤姬掏出手机,她点开了一段视频,然后把视频放在小钱形平次的眼前。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是东京的街道,此时街道上面的积水已经淹没到了行人的膝盖,道路上熙熙攘攘,车流堵得水泄不通,被淹没到了发动机的车辆在积水中抛锚,无法顺利前进。 手机的听筒中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哭泣声,还有男人纷纷扰扰的叫骂声,负面情绪就像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一样,在这座城市的人群中疯狂蔓延。 “这……”小钱行平次看着慌乱而绝望的人群,孩子躲在父母的怀里大哭,小钱行平次看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我应该怎么做?”小钱行平次求助地问向千雪尤姬。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果决的语气告诉东京的人民,灾难在不久后将会解决,东京不会在这场浩大的灾难中沦陷。”千雪尤姬对小钱行平次说,“切记,不要在东京的人民前露出一点点怯意,如果你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多喝一点酒,记得发言掷地有声。” 听了千雪尤姬的话,小钱行平次猛灌了几口手里的龙舌兰酒,但他发现酒精依然无法驱散心中的恐惧,这种情况下如果他面向全东京人民发言,大概只能起到反作用。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八章 知事与父亲(二合一,求订阅!!!) “怎么办?”小钱形平次绝望地望向千雪尤姬。 “这样的东京知事是没办法给人民带来希望的。”千雪尤姬看着小钱形平次的模样,缓缓摇头,“因为你打心底也无法相信东京能够获救,你知道的情况比东京的普通市民更多,所以你的心里也衍生出比他们更多的绝望,如果现在让你面向整个东京发言,只怕会起到严重的反效果。” 小钱形平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心里何尝不知道千雪尤姬说的是对的呢,但这就是人性,见过了eva投影出来的那些东西,小钱形平次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相信这座城市能平安的渡过这场灾难……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何谈能够欺骗东京都的民众呢? 况且小钱形平次本质上也根本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民领导者,他只是一个政客,一个演员,在政界中辛苦的笼络各方,维持身份和地位,外加在民众的面前演戏是他擅长的,但眼下他根本就演不出来,即便是顶尖的演员也需要情感的代入,可在这样绝望的舞台中,小钱形平次能上演的也只有悲伤的戏。 就在小钱形平次一筹莫展之际,他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还是一阵特殊的提示音……和普通的联系人不同,这是小钱形平次为某人设置的特殊的来电铃声。 小钱形平次连忙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光子,那是他的女儿,除了作为政治家的仕途和地位,女儿光子大概小钱形平次最珍视的东西了。 “光子么?”小钱形平次拿起接通了电话,他语气焦急地对电话另一头询问,“光子你在哪?你现在还安全么?你妈妈有没有和你在一起,你们有通过电话么?” 电话那一头传来隐约的啜泣声,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千雪尤姬见过小钱形平次的女孩小钱形光子,那个女孩还在读国中,称不上品学兼优,性格有些顽劣,甚至在国中时期就学会了抽烟、逃学和早恋……当然这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作为东京知事的小钱形平次平日里太忙了,对自己的女儿疏于管教。 其实女儿和小钱形平次的关系称不上有多好,日本这个年纪的女孩大多都还处在相当叛逆的阶段,当然一点都理解不了父母对她们的良苦用心,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小钱形平次对女儿的单方面付出,但这位东京知事作为政客和演员来说的确相当有天赋,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小钱形平次也不太会对女儿表达自己的情感,很多的事他都觉得可以用金钱来摆平,所以一直以来,小钱形平次只想着在日本政界混到更高的地位,这样就能带给家人更稳定更富足的生活。 但在当下的危难关头,女儿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哪怕再不懂情感表达的小钱形平次,作为父亲的责任心也井喷式地爆发了出来。 “光子,光子,不要害怕……这场灾难很快就会渡过的,你不会有事,爸爸和妈妈也不会有事……”小钱形平次捧着手机竭力安抚,“光子,爸爸答应你,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爸爸不会再强迫你当政治家了……你不想读书就不用读了,你不是一直想当一名珠宝设计师么?爸爸认识东京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下个星期爸爸就送你去那位叔叔那里学珠宝设计,好不好?” “枪声?怎么会听到枪声呢?”小钱形平次攥紧了手机,“有恐怖分子在你的附近作乱么?光子你人没有事吧?哦哦……他们走远了就好,走远了就好!” “别哭了,光子,别哭了。”小钱形平次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你躲到高一点的地方,不要站在露台的边缘,爸爸派人去接你……光子,不要害怕,爸爸马上就派人开直升机去接你!” 通话结束了,小钱形平次的情绪却依然没能平静下来,他求助似的望向千雪尤姬,这位东京知事的眼神里满是乞意……很明显,小钱形平次想要兑现自己的承诺,派人开直升机去把自己女儿送到安全的地方。 “知事先生,您应该知道,这个要求是不现实的。”千雪尤姬缓缓摇头,“您很清楚现在东京的情况,如果是救您本人还好说,您也很清楚政府是不会答应您的要求为您的女儿增派一架直升机的,这个时刻国家资源非常紧张,直升机大概都用在首相、国会议员和财阀继承人的身上了。” 小钱形平次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他知道千雪尤姬说的都是对的,虽然表面上他是东京的知事,是这座城市里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小钱形平次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是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的一个不算太重要的人物,首相、国会、黑道……他可以被很多人给代替,只是因为他的演技不错,也足够听话,容易被操纵,所以他才能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但其实小钱形平次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权、没什么地位,甚至没什么财富,就连一些企业的老板请他吃饭拜托他办事,小钱形平次都要看千雪尤姬的脸色才能酌情考虑答应还是回绝……但这本身和千雪尤姬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小钱形平次知道,千雪尤姬本质上也和他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帮大人物做事的人,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谁都身不由己,哪怕你坐上了东京知事或是秘书的位置,甚至比普通人更难以抉择。 在沉默了片刻后,小钱形平次就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他喝完了手里最后的龙舌兰酒,对千雪尤姬说:“接通东京的频道吧,开始对全体东京民众开始广播。” “知事先生……”千雪尤姬微微皱眉。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小钱形平次抬起头,看着千雪尤姬,认真地说,“抓紧时间赶紧广播吧……趁着我现在状态还在。” 千雪尤姬看着小钱形平次,她发现这是她作为秘书这几年来,第一次看不透这位东京知事的想法,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千雪尤姬扭头对岩流研究所的人说:“放开频道吧,知事先生要准备广播了。” 岩流研究所的人向eva提交申请,开启了面向整个东京的实时广播。 eva全方面黑进了东京的媒体频道,这一次小钱形平次的发言接通了所有的电视广播、车载广播和收音机广播,手机的实时直播也可以收听到……现在东京大多数人都在逃难,有车的人搜全都开启了车载广播,没有车或是不方便用车的人也都在实时关注东京的灾害情况,所以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面对全体东京民众的播报。 “东京的每一位市民们,大家晚上好,我是小钱形平次,东京的知事。”小钱形平次用低沉的声音说,“很遗憾也很惭愧,在这样一个夜晚同大家对话。” 千雪尤姬在一旁点了点头,这是政客惯用的开场白,这段发言中规中矩,至少没出任何的差错,不过小钱形平次不愧是政客中的实力演技派,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段发言,千雪尤姬忽然还听出了些真诚的意味在里面。 “关于今夜东京这场未知的灾难,很抱歉我没办法拿出任何的专业性判断给予大家,因为我不是气象学家也不是地质学家,所以我没办法对大家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小钱形平次顿了顿,“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现在仍然留在东京,并且我在东京的主城区,我没有要逃离这座城市的计划,不仅仅因为我是东京的知事,因为我的女儿,还有千千万万的市民都还留在这座城市里。” 千雪尤姬无声地为小钱形平次鼓掌,如果说小钱形平次的开场白算得上是普通偏上,那小钱形平次这一段发言是十分有水准了,简直称得上诚意十足,堂堂的东京知事,没有选择逃跑或是避难,而是选择和东京的普通民众一样,留下来面对这一切,这无疑是向市民心中扎上一针有力的强心剂。 “不仅仅是我,还有整栋楼的技术人员,他们也留了下来,说实话那时候我都已经绝望了,但好在有他们的出现,海啸带来的积水能够在十分钟之内排空百分之七十全要倚仗这些技术人员们的支持。”一边说着,小钱形平次真的扭头对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起身后他继续说,“还有赈灾专家们,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的奔赴到了灾难的第一线,他们基本上都是外籍的国际友人,却肯为了这座城市深入险境,作为东京知事的我衷心感谢他们,也倾佩他们,感谢他们今夜为东京所做的一切。” 千雪尤姬冲小钱形平次肯定的点头,这几段水准超乎寻常的发言已经为今天的宣讲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奠基,只要小钱形平次接下来的发言都能维持这个水准,不说能不能稳住东京市民的情绪,至少小钱形平次在政界中的地位绝对稳住了。 千雪尤姬迅速在手机上编辑出来一段话,递到小钱形平次的面前,手机上的内容是“可以结束卖惨的环节了,接下来以东京知事的身份对东京市民做出承诺”……千雪尤姬的意思很明显,小钱形平次的前半段宣讲已经制造了足够的共情氛围,但一味地煽情是不行的,让民众保持低迷的情绪会引发很多问题,接下来小钱形平次需要转换语调,以慷慨激昂的语气调动起东京市民的情绪,这样小钱形平次就能在市民心中树立起光辉伟岸的救世主形象,这次宣讲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接下来小钱形平次的确慷慨激昂……但内容却让千雪尤姬变了脸色。 “事到如今我已经说不出任何铿锵有力的保证词了,因为我没办法欺骗这些无辜的市民。”小钱行平次一字一句地说。 千雪尤姬愣住了,东京的民众也懵了,听到这段播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知事大人这是在和谁对话? “我对不起东京的人民,作为领导者,我没有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父亲,和我女儿光子一样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这座岌岌可危的城市。”小钱形平次说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发言,“求生的通道是有限的,但在灾难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这是我们常说的人权……可我看到的却是满大街绝望的民众,人们恐惧又暴躁,孩子们在父母的怀中哭泣……”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因为便利的交通全都被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给占用了,或者那些有财力的集团,他们赚着民众的钱,倚靠民众的支持才得到了今天的地位,却在民众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所有人。”小钱形平次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这些人还有道德感么?这些人还有良心可言么?你们简直是社会的败类!政府的蛀虫!” 千雪尤姬意识到出问题了,他连忙示意岩流研究所的人把广播地通讯给掐掉,但是小钱形平次大手一挥,阻止了她。 “别中断,让我说,我一定要说!我在那些人的控制下当了这么久的知事,我忍了这么久!但我今天不打算再忍了!”小钱形平次一脚踩在桌子上,抄起酒瓶充当话筒,“说的就是你,首相大人!还有国会的议员们,财阀的大人物们!你们运用身份的便利,调用政府的直升机,那些交通工具原本是用来拯救民众的,你们知道么?我无法申请调用直升机来救我的女儿光子,可你们却有资格占据社会公共资源把你们一家老小都给带上,你们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我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替你们办事,恭恭敬敬地跪舔你们的鞋面,到头来你们却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昂热vs尸守之王(二合一,求订阅!!!) “我现在决定不走了!”小钱形平次扯着脖子嘶喊,“就算你们给机会我也不走,就算有直升机停在我的面前求着我上去我也不走!” “因为我的女儿还在东京,因为这座城市里还有上千万的民众没能撤离,而那些抛弃了所有人只顾着自己逃跑的人,你们这些懦夫,你们这些软蛋,你们这些没有勇气也没有良知的胆小如鼠的家伙……”小钱形平次移速飞快地谩骂,唾沫四溅,似乎要把他这些年来的苦闷和委屈当着全东京人民的面一口气发泄干净,“我告诉你们,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一个个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的,你们凭什么,不就凭你们兜里有那么几个臭钱么?你们都是有钱人,却比谁都抠门,你们有钱有地位,但你们的人生一样悲哀!” “因为你们活的没有尊严,我代表全体东京人民发自内心的唾弃你们……呸!”小钱形平次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钱形先生,我必须得提醒您。”千雪尤姬忍不住开口对小钱形平次低声说,“您有意识到您说的话代表什么吗?您正在葬送自己的未来。” “我去他娘个狗屁的未来,这座城市能不能迎来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我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未来么?”小钱形平次吹胡子瞪眼的,“葬送就葬送了吧,老子已经厌倦了,老子已经玩腻了,老子不愿意再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同流合污了,政治生命老子不要了!如果这座城市今天就要毁灭,那我就陪着它一起毁灭!那些毫无责任心的狐狸一样的老家伙,你们要逃就尽管逃吧,但我告诉你们,我小钱形平次只要还待在东京一天,我就是东京的知事,我已经发誓和这座城市共存亡!” 眼见近乎癫狂,甚至近乎疯魔的状态的小钱形平次,就像看着一只乖巧的傀儡忽然发了疯,扯断操纵他的丝线……千雪尤姬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叹出。 这场宣讲已经完全超出了可控制的范畴,谁也不知道在小钱形平次这样的宣讲过后,东京的民众是会更绝望还是跟着知事一起发疯,但毫无疑问的是,小钱形平次已经在作死的深渊越滑越远……千雪尤姬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知事大人胡来,心里想着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如果东京的灾难侥幸能平安解决,这座城市的知事大概也要换人了。 “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恐怖分子!你们还是人么?你们还有心么?你们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们的家人和朋友都已经死绝啦是不是!”小钱形平次不顾形象、甚至不顾一切地高声辱骂着,“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离我的女儿光子远一点,离东京的市民们远一点,有种你们就冲我来!和我小钱形平次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皱一下眉我就不算是小钱形家的男人!我告诉你们,我在当竞选知事之前就是柔道黑带五段,想要找我就勒紧你们的裤腰带,我就在东京气象……” 千雪尤姬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小钱形平次的嘴,并将这位已经失去理智的知事给放倒在地上,千雪尤姬扭头对岩流研究所的人说:“够了,播报就到这里,切断频道吧。” 岩流研究所的人点点头,向eva申请中断了这场闹剧似的宣讲,小钱形平次还不甘地在千雪尤姬的桎梏中挣扎,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清醒点吧,小钱形先生。”千雪尤姬在小钱形平次的耳边说,“您把我们的位置透露给那些恐怖分子,然后呢?他们带着枪炮来将我们赶尽杀绝,这些技术人员们死光后,谁来解决东京的积水问题?小钱形先生您死了后,谁又来照顾您的女儿光子呢?” 简单的一番话让失去理智小钱形平次清醒了过来,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一想到困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东京民众,小钱形平次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他满脸写着灰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力士被别人戳穿了懦弱的本性后就只剩屈辱和羞愧。 他搞砸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小钱形平次恢复理智后,他意识到了,这一次的发言不仅没有让东京的市民们提起勇气和信心,甚至很可能起到反效果,完全就像是一个无能的知事对他悲哀政治生涯的哭诉和泄愤,不仅如此,他还得罪了几乎所有政界的大佬,以后他连成为傀儡的资格都没有了,小钱形平次这个名字将彻底进入日本上流社会的黑名单。 “您太冲动了。”千雪尤姬对小钱形平次说,“刚才您的这番发言不仅没办法对您竞选下一任首相起到帮助,您的知事生涯大概也被彻底断送了。” “是……我明白了。”小钱形平次像一头断了角的雄鹿那样疲惫地回应。 “但我不得不说的是,自从我担任您的秘书以来,这是我唯一欣赏您的一次。”千雪尤姬认真地对小钱形平次说,“您的这番发言不是一位合格的政客该说的话,但您是一位负责的知事,一名优秀的父亲,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对您刮目相看。” …… 海之森公园,距离东京十公里外的小岛。 “声呐勘探到尸守群的后方有一个体积极度庞大的东西,那东西的体型堪比一头蓝鲸……甚至更大。”樱井七海语速疾快地对昂热汇报,“它正迅速朝海之森公园的方向逼近,看来目标也许就是我们。” “我看得到。”昂热指了指远处海面向他们高速接近的那个庞然大物,他微微皱眉,“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也是尸守,是一只腐龙。”楚子航为昂热解释,“准确来说,那是一只龙形尸守,我们在‘极渊计划’中见到过这个东西,它是尸守里的‘王’,和其他尸守不同,这东西是用一条纯血龙类的尸骸炮制的,所以它和力量和普通的尸守也是天差地别。” “这东西很难搞,我们差点在它的手里全军覆没,我们在‘极渊计划’见到的那一条应该是海底古城‘高天原’的守护者。”恺撒的脸色不太好看,“如果就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海底拥有不止高天原一座古城的话,那这东西很可能也不止一只!” “你们和这种东西战斗过?”昂热望向恺撒和楚子航,“怎么活下来的?” 昂热不知道“极渊计划”的详情,但从恺撒和楚子航的叙述中他能听出来,那场行动绝对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不过除了数量惊人的尸守,在海底遇到这种东西倒是昂热完全没想到的,这几个家伙居然能在这种东西的追击中逃出生天,昂热倒是不耻下问想向他们取取经。 “核动力舱。”楚子航说,“我们抢在这东西接近我们之前,投放了核动力舱,尸守之王和高天原一起被核爆给炸毁了。” 恺撒的眼角在抽搐,心里忍不住感慨,真是万能的核动力舱啊……这个理由楚子航已经用过一次了,刚刚昂热校长询问他们怎么在尸守狂潮中逃出生天,楚子航也用核动力舱爆炸的理由搪塞过去,不过除此之外恺撒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毕竟他们不能对校长坦白那只尸守之王是龙化后的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两人解决的吧。 “‘七宗罪’。”昂热淡淡地说。 楚子航心领神会,他迅速把放置在海之森公园空地上的呈放“七宗罪”的剑匣给背了过来。 昂热把恺撒的狄克推多猎刀交还给了恺撒,然后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折刀递给了楚子航,然后拍了拍两个学生的肩膀。 “校长,有必要给我们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么?”恺撒忍不住吐槽。 “您有在诺玛的系统里录好遗言么?”楚子航的言辞则更加犀利。 “不能盼老人家一点好么?”昂热无奈地摇摇头,“我虽然不介意自己死在屠龙的路上,但我当然是不甘心自己死在这里的,因为那个大家伙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算真正的龙类,它已经死了,但是被‘神’召唤,它才活了过来,如果能够选择死亡的方式,至少也要死在阻止白王的战斗中,我才心甘情愿啊。” “校长,那只龙形尸守很危险的东西,我和风魔君一起协助你。”樱井七海主动向昂热请缨。 “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喊住了樱井七海,他对樱井七海缓缓摇头,“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参与是没有用的,只会拖校长的后腿,我们还是全力阻止蛇形的尸守,为校长解决后顾之忧。” 昂热对风魔小太郎缓缓点头,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老家主的实力的确比不上他,但风魔小太郎对战况的大局观和理解力的确相当出众。 昂热从“七宗罪”的剑匣里拔出了沉睡中的“暴怒”和“妒忌”,他缓缓转过身子,直面如潮般的尸守群和漆黑的大海……还有大海里那个即将到达海之森小岛的庞然大物。 “其他的蛇形尸守就交给你们了,还有我的后背,至少要撑到精炼硫磺炸弹被运来。”昂热紧握着手中的“暴怒”和“妒忌”,低声说,“行动!” 话音一落,几方人马同时行动,恺撒和楚子航贴着昂热的两侧冲了出去,他们是在场昂热最信任的人,所以昂热的后背就理所应当的交由他们来负责,那些最靠近昂热的尸守会由他们两人负责解决。 而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风魔家的忍者一行则充当掩护三人的角色,如果按照日本将棋里的角色来定,昂热毫无疑问是众人之中的“将”,恺撒和楚子航就是其中的“龙王”与“龙马”,风魔小太郎等人则充当“桂马”、“香车”和“步兵”之流。 就在龙形尸守抵达海之森公园的那一刻,海潮冲天的涌起,高耸的浪头几乎遮天蔽日,巨大的黑影从水面下一跃而出,一时间昂热甚至都无法判断对方具体的体型大小……也许是十几米,也许是二十多米,但毫无疑问,昂热在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并不是所有的龙类都能达到如此庞大的体型,唯有古代的纯血龙种能生长成这般雄壮磅礴的巨物。 巨龙腾空的身影狰狞而夭矫,那是一尊被骨骼和鳞片包裹着的庞大身躯,骨骼和鳞片之中只剩腐烂的肉,甚至连血和经脉都不复存在,但它的体态依旧是那么尊贵,黄金比例般的身躯不由得让人敬畏,这种古老而伟大的生物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它们被记载在神话与传说中,被人敬若神明又被人惧如鬼怪,能够亲眼一睹这种生物真容的人类无疑是幸运又是悲哀的。 然而这只生物面对的也不是普通的混血种,它面对的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当世最强的混血种之一,传说的屠龙者,秘党的执牛耳者。 “时间·零”的领域被瞬间启动,时间的流速在一瞬间被放缓了好几十倍,落雷在天际分开枝状的分叉,在慢速的领域中,昂热透过电光彻底看清了这只尸守之王的全貌。 那硕大的头颅,那狰狞的体态,那密密麻麻又另寻怪状嶙峋的骨骼,和骨骼中藏着的一对对古烛般的眼瞳……那是一只只藏匿在腐龙身体中的尸守,大多集中在腹部,甚至连中空的胸腔和头部中也有,尸守的数量至少聚集了上百。 这些尸守并不是昂热的目标,此时这些以慢动作般在他眼里活动的怪物全都被他无视了,昂热的眼里只有那只巨大的尸守之王,那是他唯一的目标。 昂热从巨龙尾部开始向上奔走,他踩着腐龙的骨头就像是踩着一步步阶梯,那些腐朽的骨骼在他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阔刀模样的“暴怒”和唐刀模样的“妒忌”被他分别正手握住和反手倒提。 昂热冲碎了龙形尸守卷起的浪潮,那些海水碎裂在他的身边,化成好几百万颗静止的水滴。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暴力的老人(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踩着尸守之王脊背上突出的骨架,一路狂奔到这条腐龙的脖颈处,昂热不知道脚下的巨怪是靠什么来驱动的,但凭借他以往和龙类的作战经验,诛杀这些庞大的生物无非只有两种方式……斩首,或者刺穿它们的心脏。 但这只腐龙的心脏部分已经是溃烂的空腔,没有心脏给昂热来刺穿了,那么就只剩下斩首这唯一的选项。 “暴怒”和“妒忌”两把刀狠狠斩向尸守之王的脖颈,两刀暗金色的弧光同时落下,即是是在“时间零”的领域中,昂热挥刀的动作依旧迅猛无比,或许这就是他的速度能胜过犬山贺的“九阶刹那”的原因,如果单论速度而言,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用剑的武士能出其右。 “暴怒”和“妒忌”的刀锋狠狠地劈在尸守之王连接头颅与身躯的骨架处,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锋利的刀刃与黑铁色的骨骼间卷起细密如织的火星,两柄极致炼金工艺的长刀在尸守之王的颈骨留下了两道显眼的槽痕,但是很可惜,这一击并没有彻底完成斩首的目标。 速度的确是昂热的强项,但力量并不是,纯血龙类的龙骨本就是极其坚韧的东西,并且可历经风霜而不朽,这条腐龙的皮肤、血肉和内脏都腐化了,但它的鳞片和骨架依然结实,甚至在远古的炼金术的炮制下,这条腐龙全身的骨骼坚实如精钢。 昂热双手的虎口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的身体从尸守之王的颈部震开,与此同时,“时间零”的领域被迫解除,被减慢的时间回到了正常的流速。 就在时间恢复正常的那一刻,磅礴的杀机汹涌而至,是从尸守之王的身躯和头骨里扑击而出的大量尸守,这些嗜血的怪物嗅到了近在咫尺的诱人的血味,是从昂热身上散发出来的,怪物们一拥而上,似乎争先恐后的想要把这个手提双刀的老人给分食。 对于昂热来说,这的确也是致命的危机,这个时候恰好处在他的攻击被震开的时间,身上的力道还没有卸下,一时间根本没有腾出手来抵御尸守群或是反击的机会……如果动用“时间零”的力量倒是能轻松化解,但“时间零”的领域上一刻才刚刚解除,如果这时候紧接着再次强行启用的话,也许尸守之王还来不及阻挡,昂热的身体就会面临崩溃。 然而就在尸守群从尸守之王的身体中扑出,将要将昂热包围之际,炽热的火光和蝠状的风妖及时袭来,将尸守群给逼退……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暴血”了,他们两个绝对是强有力的后盾,既然昂热已经把后背托付给了他们,那么他们两人绝不会让任何目标以外的人干扰到他们的主将。 昂热稳住身形后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脚下的尸守之王,表情凝重,这条沉睡了千年的腐龙的躯干,比他想象的更加坚硬,但还没等昂热喘上一口气,巨大的震动就接踵而至。 尸守之王庞大的身体重重的落在海之森公园的小岛上,整座岛屿的路面都在震动,腐龙仰天长啸,这个生物已经没有气管和声带的存在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它居然还能发出震天裂地的嘶吼声,声音里携带着山一般的威压,特别是落在蛇歧八家众人的耳中,好像灵魂都被那吼声震慑得战栗……那是源自于血统的压迫力,这只尸守之王在其活着的时候也曾是白王一脉中极其伟大的存在。 尸守之王所过之处压倒了无数的尸守,它并不在意这些部下的生命,即便它也许还残存意识,但它们早就已经是死物了,已经死掉的东西当然不懂得如何怜惜生命。 尸守之王在海之森公园的边缘张开了巨大的骨翼,生铁般的翼端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狰狞的裂痕,骨翼卷起了狂暴的飓风,公园的湿地森林里,那些珍贵的百年老杉木都被狂风吹拂得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尸守的大军包括风魔家的忍者们都被这只巨兽卷起的暴风吹得站不稳脚跟。 此时的樱井七海也终于理解了风魔小太郎那番话,风魔小太郎的劝阻绝对不是灭自己威风,这种生物的确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仅仅是震怒的余威就让他们觉得如此麻烦,如果此刻和尸守之王抗衡的不是昂热,而是他们,只怕仅仅这一击之下他们就危在旦夕。 尸守们用粗壮的蛇尾缠绕着尸守之王的颅骨与颈骨,保持不被甩出的姿态,昂热用“妒忌”的刀锋插在尸守之王的肋骨中,才能找到支撑点,让自己不被这只翻腾的巨兽甩飞。 最好的机会已经过去了,眼下的情况,再想突破尸守的唯独,进攻尸守之王的头颅与脖颈就很困难了,昂热把目光瞅准了腐龙的骨翼,这是尸守之王最有力也最麻烦的部位,那双庞大的骨翼能够赋予它强大的行动力以及攻击力,如果任由它肆意挥舞双翼,接下来势必会对蛇歧八家的人造成不小的打击。 在尸守之王彻底稳住身子后,昂热将“暴怒”从腐龙的肋骨中拔出,他踩着巨龙的骨架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这个老人居然在半空中摆出了一个气势惊人的剑架,“二天一流”! 并且不是普通的“二天一流”,而是昂热通过“十番打”试炼、成为剑圣时使用的二天一流,这个状态下,“暴怒”和“妒忌”双刀被昂热正反手紧握,昂热的双腿分开一肩半的距离,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尸守之王的其中一只骨翼,双刀在他的身边划出圆满月弧状的锋芒。 这是极其带有昂热特色的“二天一流”,是曾经昂热和“二天一流”的传人共同研究出来的,这样的刀法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有极端狂暴的进攻,或者说,变招后的“二天一流”真正做到了攻防一体,进攻既是防御,它追求极致的速度与极致的破坏力,比起原有的“二天一流”,它更擅长以一对多与攻坚,气势逼人,一往无前。 但哪怕同样身为剑圣的丹生岩不动斋老先生也无法使用这样的“二天一流”,因为丹生岩无法达到能将攻击化为防御的速度,也缺乏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能保持惊人的破坏力,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拥有“时间零”的昂热能三者兼备了,所以说这招是为昂热一人独家定制的“二天一流”。 尸守们从尸守之王的肋骨中冲出,龇牙咧嘴地扑向昂热,但还没等它们触碰到昂热,就被锋利的刀光给切割得遍体鳞伤,断裂的四肢残害往四面八方抛飞,昂热的身边围绕着三百六十度的弧光,那些迎向它的尸守们就好像主动跳进了切割机里,昂热全力以赴的“二天一流”再加上他惊人的速度的确爆发出了惊人的破坏力,哪怕是尸守这种肢体坚硬、生命力顽强的怪物靠近这个状态下的昂热都很可能被那锋利的弧光给一分为二。 这是月轮般清冽又猛力的斩击,弧光一刻不停的闪动着,要么最终斩向目标,要么在接近目标之前被打断,那就是死路一条。 昂热斩开了所有阻挡在面前的尸守,血雨与腥风笼罩着他,他成功到达了尸守之王的骨翼,双刀的刀锋卷起豪烈的斩击,昂热一刻不停的挥刀,即使刀锋猛砍在尸守之王坚硬的骨翼上,传来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昂热的虎口生疼,但昂热依旧保持挥刀不止……这翻架势颇有楚子航十三连斩的势头,准确来说是更像十三连战的双刀升级版。 “暴怒”和“妒忌”的刀锋狠狠割在骨翼相同的位置上,就像是固执的掘进机硬着头皮往遍布磐石的山路上推进,既不停歇也没有回头之路。 不落刀多少次后,腐龙坚硬的翼骨终于被昂热劈出缺痕,这只尸守之王爆发出介乎于愤怒与痛苦之间的咆哮。 昂热也在咆哮,就像是一只年迈的雄狮用自己毕生最凶最猛的獠牙撕咬着庞大的巨龙,携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而“暴怒”和“妒忌”就是昂热最锋利的刃牙,这位老人已经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体力与处境了,似乎就连痛感也一同消失了,昂热的狰狞更多体现在气势上,发自本心,甚至比尸守之王外表的狰狞看起来更加可怖瘆人。 恺撒和楚子航从未见过昂热的这一面,更别说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了,这个英伦风的老绅士总是以彬彬有礼的一面示人,哪怕给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进行剑道演习,亦或者在六十多年前镇压蛇歧八家时,昂热都是那般风度翩翩,他的贵族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曾有人说过,真正的贵族哪怕在使用暴力时,也让人觉得他的枪膛里填塞着金子制成的子弹,他的刀柄镶嵌着美丽的钻石。 但昂热此刻却变成了暴力的化身,就像是活着的修罗,尸守之王的骨翼割裂了老人的西装与衬里,露出了昂热腰背上精壮的肌肉,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雷霆般的爆发力,与之一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有那幅“诸界之暴恶”,夜叉和神明在海水中决战,恶魔撕咬着天使的喉管……场面一如此刻的昂热与尸守之王。 “仔细看校长的脖颈。”楚子航斩倒身前的尸守后,对恺撒说。 恺撒手里的“贪婪”将一只尸守吸成了真正的干尸,他抬头望向尸守之王骨翼处的昂热,透过那雨幕和密集如织的刀光,恺撒看到了昂热脖子上的鳞片。 “这是‘暴血’?”恺撒惊讶地说,“校长‘暴血’了?” “是的,作为狮心会创始成员之一,校长会‘暴血’技术没什么奇怪的。”楚子航说,“但依旧让人惊讶,一上来就从‘二度暴血’开始,这说明校长预感到敌人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此刻恺撒也终于明白了,难怪昂热在看到他和楚子航“暴血”的时候,虽然略感惊讶,却并没有谴责他们……因为这个老人也早就掌握了这项禁忌的技术,秘党中不安分的暴力分子,他们都是同类人。 “所以当初‘极渊计划’的时候,我们在海底面对的就是校长都解决不了的敌人么?”恺撒忍不住咂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是一对怪物情侣。” “二天一流”的挥刀终于停止了,昂热落在淹没到腰线的海水中,巨大的半翼在他的身边落下,溅起了汹涌的海水,昂热这次的攻击十分有效,他将尸守之王一侧的骨翼切下了整整一半,腐龙巨大的身体也因为这一瞬间失去平衡而轰然坠地。 但昂热的状态也相当不好受,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背后的肌肉一块一块的起伏,氤氲的白烟从他的皮肤冒出,那是被高温蒸发的汗液和雨水,昂热的速度和动作依旧突破了普通人的极限太多,“暴血”让他的心跳速度达到了每秒钟二百以上,从心脏中迸发出大量高温的血液供给他的肌体活动,但同时也给昂热造成了巨大的身体负担。 昂热双手的虎口流血不止,他的两只手掌不受控制的颤抖,握住沉重的“暴怒”和“极度”对此刻的昂热来说就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了,身上的每一片肌肉都传来沉重的酸胀与剧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是,“暴血”的力量本就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这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招式,更何况昂热早已不再年轻,即使他的心态再如何不服老,常年累月,身体机能相比巅峰状态早就积累下了不可逆的退化。 倒下的尸守之王用尾部支撑着自己站起,它的尾部当然也只剩下骸骨,但那些骨骼粗长又坚硬,就好像是一段段锥状的铁柱串联在一起,拍击在地面时,大地都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尸守之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昂热,一双巨大的龙瞳像是塞进了两团燃烧的火焰。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复活的龙(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此刻的模样完全和绅士或是贵族不搭边了,他整个人的形象介乎于狼狈与暴力之间……衣不蔽体,西装和衬里早就被撕裂了,满身的刺青纹身随着身上壮硕肌肉的一次次起伏而晃动,狰狞的夜叉和妖魔看起来就像是活了过来,深浅不一伤痕遍布昂热的全身,他的银发被海水、雨水和血水打湿了,玳瑁眼镜的镜片不知何时早已经碎裂。 龙化的特征在昂热的身体上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了,被鳞片包裹住的脖颈、手肘和膝盖,刺破皮肤冒出的尖利的骨刺、以肉眼可见的高速的恢复力……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尚且不说昂热此时的模样与真正的巨龙还有差距,昂热现在依旧残存理智,这说明他的胸腔里依然装着一颗人类之心。 可昂热面对的是真正纯血的龙类,虽然这只巨龙已经死去了上千年,但它不仅保持龙类威严的外表,就连战斗力也并不逊色它活着的时候。 力量、生命力、还是一颗暴虐好战的心……人类和龙类差的究竟是什么呢? “真是狼狈啊,明明才刚刚告诫自己的学生不要过度使用禁忌的力量,扭头就自己打破了规则。”昂热笑笑,他摘下已经破碎的玳瑁眼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人觉得累了,可以随时放弃,但年轻的生命终止在这里,总归会不甘心的吧。” 昂热深吸一口气,下一刻,龙化的现象在他的身上进一步加深,不止是重要的关节部分,青黑色的鳞片几乎覆盖了他的全身,峥嵘的双角从他的头顶长出,骨刺冒出近乎一掌的长度,坚硬的面骨覆盖在昂热的脸上,双瞳变为具有龙类特征的竖状……昂热四周黑色的海水在泛起白膜,从昂热体表散发出的高温让海水迅速蒸腾。 “‘三度暴血’。”楚子航看着昂热的模样,语气凝重地说。 “‘三度暴血’?”恺撒也忍不住惊呼,他知道楚子航能达到“三度暴血”的程度,但他也从没见过楚子航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暴血”能力的提升也是和混血种原本的血统挂钩的,譬如说,楚子航原本的血统只是接近“A”级,在“暴血”后能拥有超“A”级的能力,可昂热的血统原本就是“S”级……“S”级在“三度暴血”后是什么级别? 此刻的昂热看起来已经近乎失去了人类的特征,与其说他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条……龙! “不只是外表,‘三度暴血’释放的是龙王之心。”楚子航低声说,“这个状态就像是刚刚服用‘猛鬼药剂’的白王血裔,距离堕落为真正的死侍只有一步之遥了,‘三度暴血’的情况下,一个人会由内而外的往龙类的方向趋近,肌体能力会提升至少一百倍,嗜血的本性也会被放大几百倍!” 昂热吐出一口浊气,他缓缓抬起头,毫不避让的与庞大如山的尸守之王对视……“三度暴血”后他的瞳孔变成了赤金色,其中的气势甚至比尸守之王更加狰狞磅礴。 尸守们在空气中狂嗅,就像贪食的豺狼闻到了新鲜的内脏,深度龙化后的昂热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对这些嗜血怪物们简直具有致命的诱惑力,它们一个个磨牙吮血的,发出兴奋的尖啸声,就像是一群雀跃的兔子,恨不得蹦跳着就要把这顿美味的食物给争抢到手。 狂暴的吼声喝停了尸守们的行动,是巨大的尸守之王,它一对硕大的龙瞳死死地盯着昂热,这只龙形的生物虽然也被炮制成了尸守,但明显比其他的蛇形尸守们具有更高的智慧……这只龙形尸守看出了昂热的变化,尸守群对这样的敌人造不成威胁。 更重要的是,它才是唯一高贵的生物,这样饕餮般的美食,当然只有身为“王”的它有资格独享! 尸守们战战兢兢地退下,龙形尸守愤怒的吼声居然能遏制住这些怪物们骨子里对鲜血的渴望,尸守的狂潮扭头扑向恺撒、楚子航和蛇歧八家的人,它们已经沉睡了上千年,就像一群饿死的伥鬼,在它们的眼里,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是可以喰食的食物……吞噬活人的血肉,不知是为了满足尸守嗜血的本能,还是填补它们空虚的灵魂。 尸守之王发出气势磅礴的长吟,它的吼声甚至喝停了狂暴的风雨,尸守之王庞大的身体猛然转动,粗壮的尾椎骨撕裂空气,发出阵阵沉闷的嗡鸣声……那是突破了音障的声音,这只巨兽拖动着这么巨大的尾部,居然能爆发出超越音速的速度! 巨胃扫入海水中,遮天的海浪狂涌而起,不得不说这只龙形尸守的智慧绝对不是蛇形尸守能比的,它用尾椎卷起海浪,再把长尾隐藏在海浪里,这种兼具速度、力量和隐蔽性的攻击对任何的敌人都是致命的。 但它面对的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世界上屠龙经验最丰富的屠龙者,面对尸守之王的杀招,昂热居然放弃了他赖以为长的速度,他不闪不避,而是举起“暴怒”和“妒忌”双刀,交叠立在身前。 看到这一幕的恺撒和楚子航都忍不住揪心起来,他们在心里狠狠吐槽……疯子,这个老家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居然想以纯粹的力量阻挡下这只身躯堪比山峰般的怪物的攻击! 粗壮的尾骨狠狠地甩在了昂热身前交错叠立的双刀上,坚硬的尾椎骨和锋利的刀刃撞击,溅起了一连串的火光……的确就像是一座小山迎面撞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昂热不受控制地后退,巨尾卷起的海浪将他的身体给淹没,看上去这一次的交锋是昂热落入下风,但他毕竟撑住了。 以速度见长的老人正面抵达住了具备力量优势的生物的攻击,不得不说,“三度暴血”带给昂热的肌体增幅是极其显著的,这种增益不仅体现在昂热短板的力量方面,甚至将他本就擅长的速度再一次拔高! 尸守之王的一侧骨翼被昂热斩下一半,它挥动另一侧完好的骨翼,翼尖锋利的骨刺就像是一排开扇的刀,卷起狂暴的空气乱流向昂热袭来。 这一次昂热并没有选择硬抗,刚才的抵挡只是为了测试“三度暴血”后自身于敌人的力量差距……“三度暴血”带来的力量增幅让昂热很满意,接下来就是他擅长的速度。 就在尸守之王的骨翼将要割裂昂热身体的前一刻,昂热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了,极致的速度,“三度暴血”后昂热夸张的速度再一次被拔高,甚至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都来不及捕捉昂热的动作。 只有尸守之王的瞳孔跟随着一道疾闪在空中的身影飞快地转动,就在它的骨翼覆盖到昂热残影的那一刻,真正的昂热出现在尸守之王的眼前,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风魔家的忍者看来,就好像是昂热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然后又蓦然闪现在尸守之王的面前,形同影踪莫测的鬼魅。 “暴怒”和“妒忌”爆发出好似龙吟般的啸声,那是连续的音爆,连犬山贺“九阶刹那”的神速斩在昂热这一刀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刀影好似连同昂热的身影一起遁入了虚空,尸守之王的眼镜勉强能捕捉到昂热的影子,但动作却根本跟不上。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那居然是一套完整的居合,绝对的居合极意,在昂热的身影沉寂又闪现之后,凌厉的刀光才在空中毕现,就好像青光闪烁的一道长虹在天际划开,弧光劈开了汹涌的海潮,割裂了黑暗,甚至寂灭了时光,携带着将要斩断山与海的气势,斩向尸守之王的面门。 极致的速度与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绽放,尸守之王根本就来不及防御,“暴怒”和“妒忌”的刀锋狠狠撞在尸守之王的面骨上,龙形死侍庞大的身体被这股沉重的力道震得止不住后退……这是完全违背科学常理的事,仅凭昂热这样渺小的身躯,居然能爆发出撼动尸守之王那如小山般的身躯。 以这样的体型差距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昂热凭借“三度暴血”的力量就偏偏做到了,不止这样,昂热的身子停滞在半空中,挥刀不止,刀光一阵接着一阵的闪动,形成比雨幕还要密集的剑幕,居合、袈裟斩、逆袈裟斩、一字横斩……日本古武中的各种基础剑招被昂热施展得淋漓尽致。 在挥斩不停的同时,人们这才发现,各种离奇的情况发生在昂热的身上,他跳跃的高度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位跳高冠军,滞空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一位扣篮巨星黯然失色,时间和空间的准则似乎都对这个老人失去了约束力。 密集如织的刀光一阵接一阵的劈在尸守之王的头颅和面骨上,尸守之王庞大的身躯被昂热逼得不断后退,细密的裂纹逐渐浮现在它坚硬的面骨上……直到尸守之王被逼退到海之森公园的一处高台,这只庞大的龙形怪物的身体蓦然倾翻,撞倒了海之森公园的灯塔。 在尸守之王轰然倒塌的一刻,它的面骨也随之碎裂,巨龙震怒地咆哮着,并不是因为疼痛,这只死去了上千年的生物大概早就没有感觉器官了,也体会不到痛楚……它咆哮是因为屈辱,它的面骨连接着颈部的外保护骨骼,在面骨碎裂的同时,颈部的防御也随之一同瓦解。 而一旦龙类的颈部失去了保护,露出的脊骨将是它们致命的部位!龙类脊椎下方巨大的神经节相当于它们的第二个大脑,如果无法对龙类完成斩首,穿透脊椎的攻击也能破坏掉龙类的神经中枢,让它们的肢体失去行动能力! 昂热落地,重重地喘着气,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空气中形成浓厚的雾气,尸守之王从海之森公园的高台坠入黑色的大海,就像是入侵人类城邦的深海巨兽被再度逼退回了海中。 “老家伙猛的有点吓人。”恺撒忍不住感慨。 “还不到放松警惕的时候。”楚子航低声说,“校长还没有彻底解决那个麻烦的大家伙。” 恺撒和楚子航的目光越过重重的尸守狂潮,落在坠入水中的尸守之王的身上……那只庞大的巨兽的确没有死去,它卷起黑色的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种时候挣扎还有意义么?”恺撒说,“它觉得这样的吼声还能吓到校长?” “不,不对。”楚子航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尸守,这些尸守的模样不对劲。” 上一刻还在围攻恺撒和楚子航的尸守忽然停止了攻势,就像被下达了撤退指令的士兵,纷纷往大海的方向回弋。 “这吼声……是撤退的命令!”恺撒恍然大悟,“这东西把尸守群召回到它的身边,它想做什么?” 下一刻,尸守之王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恺撒的问题,尸守们前赴后继地涌向海中的腐龙,尸守之王俯下身子,它张开巨大的嘴部,将海水和蛇形的尸守们一同咬在嘴里,狠狠地咀嚼。 黑色的血液像是墨汁一样顺着尸守之王的下颌骨滴淌,尸守之王无情地咀嚼着这些部下的身体,金色的龙瞳里闪烁着暴虐的光……这就是龙族世界最基础的法则,君王追逐着极致的力量,充斥着血与暴力。 尸守之王腐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起来,肌肉从内而外的生长,原本空虚的骨缝被填充得密不透风,神经的脉络像是巨树的根茎一样延伸,墨绿色的心脏汲取尸守的血液,在原本空荡的胸腔里猛烈地博动……这只腐龙居然靠吞噬同类的方式进化,朝着他活着时的形态! 被昂热斩碎的面骨和半截的骨翼没有复原,但眼前的生物已然不能被称为腐龙了,它俨然已经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连带着它的威严与力量! 看到这副场景,蛇歧八家的人心已经凉了半截。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二章 屠龙者的胜利(二合一,求订阅!!!) 死去的腐龙已经这么无可匹敌了,重新恢复生命力的巨龙又该令人怎样绝望? 和忌惮胆寒的蛇歧八家不同,恺撒和楚子航表情虽然也空前的凝重,但还不至于灰败绝望……他们都看得出来,尸守之王要靠吞噬尸守们来弥补躯体、提升力量,是因为“三度暴血”后的昂热已经对它造成了致命的威胁,尸守之王有自己的底牌,昂热未必就没有后手,昂热的手里握着“暴怒”和“妒忌”,“七宗罪”的威力还没有真正展现。 昂热把“暴怒”和“妒忌”从海水中抽出,他任由虎口的血液顺着手指流下,血液顺着刀身滚轮,浸湿了两刀的刀锋。 “暴怒”的刀身缓缓震动,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兽崽,但“妒忌”却无动于衷,昂热瞬间了然……“妒忌”拒绝了“三度暴血”之后的他,“暴怒”接受了他,但是还不够,仅仅这么几滴涓涓细流似的鲜血根本无法满足这柄野心勃勃的炼金宝刀。 昂热把“妒忌”插进海水中,他缓缓举起“暴怒”,昂热毫不犹豫的用斩马刀宽阔的刀锋划开自己手腕的经脉,殷红的鲜血如柱般喷涌,浇灌在“暴怒”古铜色的刀身上。 暗金色的纹路浮现在“暴怒”的刀刃上,那是无比繁复的龙文,这把宽阔的斩马刀发出一声龙啸似的长吟,刀身以惊人的频率震颤,震动的力道之大,昂热几乎都快要握不住了,刀如其名,就像是某个沉睡着的“暴怒”的家伙忽然醒了过来。 尸守之王发出了警惕的吼声,不仅是对昂热,更是对昂热手中的“暴怒”,尸守之王加快的吞噬尸守,以获求更饱满的力量,昂热手里那把造型奇特的刀散发的危险气息让它深感忌惮……当然无比危险,“七宗罪”是究极的炼金武器,而其中的最后三把更是“七宗罪”真正的杀器,终极的屠龙武器,它们由青铜与火之王铸造,设计出来是为了杀死其他的龙族四大君王! 昂热的鲜血并没有被“暴怒”给吸收,也没有沿着“暴怒”的刀锋滴入海水中,而是从刀锋的最前端延伸了出去,鲜血被点燃了,变成了灼目的火焰,原本长度一米八的斩马刀赫然延伸至惊人的八米,犬牙似的锋利的槽痕在烈焰形成的刀锋上滚动,就像是熔岩制成的电锯,落下的雨水触碰到它都会响起“滋啦”一声,然后被迅速蒸发。 恺撒看得瞠目结舌,他从没见过这种形态下的“暴怒”,他原本觉得自己手中的“贪婪”已经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炼金武器了,但和昂热手里这个状态的“暴怒”比起来,简直就是幼稚园小孩手里的短木棍……比恺撒更惊讶的是蛇歧八家的众人,他们对炼金武器的印象还停留在蜘蛛切、童子切、鬼丸国纲或是菊一文字则宗这样的炼金古刀上,哪里见识过龙王亲自铸造的屠龙圣器,惊讶的表情就像是坐惯了驴车马车的乡下人第一次见到了时速三百公里的高速动车。 “暴怒”彻底苏醒了过来,上一个让“暴怒”展现出这种完整形态还是路明非,一年前在首都地下铁和芬里尔还有夏弥兄妹交手的时候……现在昂热的鲜血也唤醒了“暴怒”中的活灵,让这柄沉睡的传说武器突破了封印,展现出原本的模样。 尸守之王几乎和“暴怒”同时完成了蜕变,它展现出真龙的姿态,挥动着巨大的骨翼,咆哮声震耳欲聋,以无匹的气势向昂热发起了冲锋。 昂热也迈开了脚步,开始冲锋,明明他和巨龙的体型相差那么悬殊,但手持着“暴怒”的他相比起巨龙的气势却丝毫不堕,尸守之王庞大的身躯掀起高耸的海浪,而黑色的海水碰到昂热手中的熔岩巨刃则被自行切开。 尸守之王向着昂热高速的俯冲,从它脚下汹涌的狂潮就可以看出冲击力有多么巨大,昂热跳跃起来,一刀劈开了海潮,他拖着那把比他的身体还长好几倍的巨刀,居然轻松越过了尸守之王的头顶。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尸守之王抬起了龙首,它的黄金瞳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它巨大的颚骨张开,高温的气息从它的口中喷涌……巨龙居然冲着昂热的身影吐出了一口烈焰的吐息。 这是尸守之王一开始就预谋好的,它在朝着昂热冲锋时就在酝酿这口吐息,躯体的恢复让它获得了生前的能力,吐息是龙类原始的能力,也是威力巨大的看家本领,它知道如果相隔太远的话,昂热很可能凭借夸张的速度避开吐息,于是尸守之王直到此刻,一人一龙的距离相隔不过几米,昂热还停滞在半空中时,它释放了这口猛烈的龙息。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忍不住揪起了心,龙类的确是难缠的生物,他们不仅拥有远胜于人类的力量,还拥有不逊色人类的狡猾,如果不是因为几千年前龙族内部分裂严重,君主们各怀鬼胎,只怕如今地球的统治者依然会是龙类,而人类则会沦为被豢养的家畜。 汹涌的火焰从尸守之王的巨口中喷出,下一秒昂热的身影就被高热的火光给吞噬,蛇歧八家的人们脸色沉重,因为昂热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人中的最强战力了,如果昂热都败亡了,那又有谁能够阻止茫茫的尸守狂潮和强悍无匹的尸守之王呢? 更何况还有已经复苏的、更加强大、更令人绝望的“神”。 从尸守之王的口中喷出的龙息中央分开了一条通道,被龙息笼罩的昂热的身影又出现了,“暴怒”挥出的一刀将灼热的龙息给斩开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暴怒”的刃口居然在吸收那些火焰,龙息附着在斩马刀的刀锋上,本就长达八米的“暴怒”长度再次暴涨! 昂热的裤腿和他的发梢都被高温炙烤得焦黑,老人汗流浃背,但索性凭借“暴怒”的特性,昂热在这口龙息中撑下来了。 昂热落在了尸守之王的颅顶,手中沉重的大刀差点让他站不住脚,但昂热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因为他把手中的巨刃刺入了尸守之王的头颅。 巨龙在身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昂热已经斩碎了尸守之王的面骨,再加上完整形态的“暴怒”附带有穿透效果,高温的刀刃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刺穿了尸守之王的颅骨。 从巨龙的头顶想要斩首依然难度极大,昂热双手紧握“暴怒”两侧龙头状的刀镡,踩着尸守之王的颈部,沿着这只巨龙背后的脊骨开始奔跑。 高温的剑刃划开肌肉,发出烤肉般“滋啦滋啦”的声音,巨龙在脚下愤怒地咆哮,昂热沿着巨龙的脊背一路向下狂奔,“暴怒”将尸守之王的肌肉与脊骨一片片、一块块整齐地切分开,龙类坚硬的鳞片、肌肉与骨骼在这样的神兵利器下简直如同鲜嫩肥美的生鱼片一样顺滑。 蛇歧八家的众人都看呆了,恺撒也看呆了,漆黑的鲜血在昂热的身后涌起,像是喷涌的油泉,巨龙发出狂烈的吼声,昂热也在怒吼,他的吼声听起来似乎比被他正在屠杀的巨龙更加暴虐、更加愤怒。 这才是真正的屠龙,只有楚子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昂热和尸守之王的身影和首都地下铁里一人一龙的身影重叠起来……是路明非和芬里厄,当初路明非拦住芬里厄的时候也是这样沿着芬里厄的脊椎一路向下,龙类的神经中枢在它们的尾部,脊椎起到控制它们躯干行动的作用,一旦脊椎上的神经元都被破坏,龙类也就失去行动能力。 尸守之王疯狂的扭动,似乎想把昂热从他的身上给甩下去,但昂热始终紧握着“暴怒”,这把巨刃的刀锋刺入尸守之王的躯干太深了,根本不可能被甩飞,巨龙越是挣扎,就越痛苦,“暴怒”对它造成的伤害也越高。 尸守之王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了,并不是因为它对昂热屈服了,而是因为它逐渐失去了对上半身的控制力……尸守之王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它缓缓地瘫倒,重重地砸在海水里,掀起了十几米的浪滔。 巨龙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尸守们也在嘶吼,那是进攻和求助地指令,尸守之王命令它的部下们阻止它身上那个正在剥夺它的生命力和行动能力的老人。 尸守们前赴后继地爬上尸守之王的身体,扑向昂热,恺撒和楚子航见状刚想冲上去阻止,昂热忽然爆出一声断喝。 “别过来!”昂热低吼。 风魔家的忍者嫩不明其意,刚想要去支援昂热,却被恺撒和楚子航拦了下来……蛇歧八家的人不了解昂热,但恺撒和楚子航却对昂热有着足够的信任。 就在尸守群即将要把巨龙尾部的昂热淹没的前一刻,昂热停止了奔跑的动作,他抽出插在尸守之王身躯里的“暴怒”。 昂热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们,黄金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璨然的光芒,他将长达十米的巨刃挥出一个饱满的圆弧,焰红色的光芒覆盖了四面八方的尸守,这些怪物们被“暴怒”延伸出的刀刃一分为二。 “不愧是当世最强屠龙者,手持‘七宗罪’的校长的实力,已经全方位超过了蛇歧八家的‘皇’。”风魔小太郎忍不住感慨。 此时风魔小太郎终于体会到六十多年前为什么整个蛇歧八家都会被眼前这个来自美国的男人给镇压了,蛇歧八家六十年前的“皇”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这么说尸守的危机应该能过顺利解除了吧。”樱井七海松了一口气。 “不。”楚子航摇摇头,低声说,“你们没看出来么?校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众人同时朝昂热的方向望去,在解决了所有的尸守后,昂热用“暴怒”撬开了尸守之王尾椎部分的鳞片和肌肉,巨大的神经节暴露在空气中,那是尸守之王脊骨的末端,其中青黑色的脉络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粗壮的神经纤维延伸至四面八方,其中一条筋脉甚至比普通人类的手臂还粗。 这是控制龙类全身行动的真正的神经中枢,昂热举起轰鸣的暴怒,将这把终极的屠龙之刃狠狠地插入尸守之王蛛网般的神经中枢里,紧跟着又狠狠踩了上去,将本就深入的“暴怒”彻底扎穿了尸守之王的身体。 尸守之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这是近乎濒临死亡的咆哮声,随着“暴怒”将尸守之王的神经中枢完全贯穿,这只巨兽无力地轰然坠倒,它庞大的身躯坠入黑色的大海中,海水被掀起高耸的浪潮,淹没到海之森公园的洼地。 尸守之王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将“暴怒”刺入尸守之王的神经中枢后,昂热也从巨龙的尾部坠向黑色的大海,他甚至都没有力气拔出贯穿尸守之王尾部的暴怒……昂热本就不是擅长持续战斗的混血种,“时间零”的过度使用,“三度暴血”带来的巨大的负担,再加上“暴怒”对昂热身体与精神的消耗,昂热早就已经透支,他的身体里再榨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了,只能任由着自己无力地下坠。 “校长那边交给你,这里我来负责!”恺撒对楚子航大吼。 “你去帮校长!”楚子航大声的回应恺撒,“我来帮你开路,我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这次的‘君焰’过后,我将会很长一段时间失去战斗能力!” 恺撒的心中凛然,昂热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现在楚子航也说他即将失去战斗能力,昂热和楚子航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里作战能力最强悍的,虽说尸守之王被昂热剥夺了行动能力,但剩下的尸守数量依然棘手,仅靠恺撒、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风魔家的忍者们,胜利的机会太渺茫了。 但心中的忧虑并不影响恺撒的行动力,楚子航的“君焰”席卷全场,恺撒的面前被开出一条通道。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三章 屠龙者的宿命(二合一,求订阅!!!) 这是楚子航孤注一掷的“君焰”,“君焰”领域的热量被他一瞬间压缩到了极致,直径三米的火龙汹涌地轰出,从恺撒的面前,笔直的通往昂热的方向,一整条路径上所有的尸守都在顷刻间被奇热的高温给湮灭成飞灰。 在“君焰”的领域瓦解后,楚子航整个人跪倒在地,他双手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好像刚刚溺水被救上岸的人……楚子航并没有欺骗恺撒,他的情况甚至比他和恺撒描述的要更加严重,他不仅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因为过度使用“暴血”和“君焰”的能力,楚子航身体里本就濒临失控的血统正在缓缓地侵蚀着他的血管。 就好比是把血管里血液换成了浓硝酸,楚子航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这种腐皮蚀骨的痛苦,他已经不仅仅是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么轻松,此刻的楚子航非但失去了在茫茫的尸守群中自保的能力,还随时都要面临血统失控的危机。 当然恺撒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屠龙的战场瞬息万变,他绝对不会浪费楚子航赌上最后的力量为他制造的机会。 几乎在楚子航释放“君焰”的同时,恺撒就猛地跟着轰鸣的火龙奔跑了出去,空气中的余热都还没有逸散,恺撒忍受着剧烈的高温,他的衣角几乎都要被点燃了,但恺撒丝毫没有放缓速度。 只有“君焰”掠过的位置没有尸守靠近,恺撒要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昂热的位置,昂热已经从尸守之王的身躯上跌落下来,朝着黑色的大海坠去,海中的尸守们像是环饲的群鳄一样饥不可耐,等待着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和反抗能力的昂热落入海中就把他给争相分食。 昂热坠入了大海中,准确来说是坠入了海中的尸守群里,这些磨牙吮血的怪物们蜂拥而上,有的伸出利爪去撕扯昂热的身体,有的甚至直接伸长脖子去咬……狼多肉少,这种不可多得的极品血食,能咬下来一口就是赚到。 就在尸守群眼看就要将昂热分食之际,恺撒及时的赶到,狄克推多和“贪婪”猛地横扫而出,砸飞一片即将对昂热痛下毒手的最壮硕的尸守。 在“暴血”的加持下,“吸血镰鼬”们飞扑而出,阻挠了周围的尸守群。 恺撒一把将昂热的身子从海中托起,就像在岸基作战平台爆炸时,昂热托起他和楚子航那样,“吸血镰鼬”阻挡不了狂暴的尸守群太久,恺撒甚至已经顾不上回收“暴怒”了,他带着昂热奋力一跃,从尸守们的头顶越过,在这样的绝境下恺撒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临场能力,求生欲刺激着肾上腺素飙升,但恺撒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加图索家的男人们骨子里都篆刻着疯子的基因。 恺撒扛着昂热冲回了海之森公园的空地,尸守们紧跟其后,风魔小太郎和一众风魔家的忍者堵了上去,负责帮他们断后。 恺撒和昂热摔在楚子航的旁边,他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用力把更多的空气吸进肺里……不仅仅是昂热和楚子航,恺撒的体力也早就濒临枯竭了,持续一整个月的牛郎生涯本就消耗精力,近两天连续的战斗又让人身心俱疲,他们每个人和尸守群战斗到现在,都早已榨干了骨子里最后一丝力量,完全是靠着钢铁般的精神和毅力在死撑。 可是如果失去了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大战力,仅凭蛇歧八家的人,绝对阻止不了尸守的狂潮,甚至他们都无法抵挡尸守群太久,最终的结果将会是全军覆没。 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三人并排着仰天躺倒,昂热一言不发,大概是已经处于意识模糊的半昏迷状态,还没醒过来,恺撒和楚子航看着从天而落的暴雨,湿冷的冰雨狠狠地拍打在身上,但他们已经没有感触了,身体和精神的麻木让他们几乎失去了知觉,周围是暴雨声、海潮声和此起彼伏的怪物嘶叫的声音,能在暴雨中享受片刻的歇息已经是战斗中难得的机会了。 不一会儿后,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你想干嘛?”恺撒微微皱眉,看着楚子航说,“你的状态很差,体力也已经枯竭了,别勉强自己的身体。” 恺撒比谁都清楚楚子航现在的状态,他知道如果楚子航继续这样过度透支身体的力量,结果就远远不只是力竭昏迷这么简单……当混血种的身体虚弱到极致的时候,濒临失控的血统就会迅速反扑,这样下去楚子航堕落成死侍的时间只会更加缩短。 而一旦楚子航真的发生的不可逆的龙化,届时哪怕路明非成功击杀篡夺王位的赫尔佐格,为楚子航进行龙血洗礼也没办法再拯救他。 “不勉强就只能等死,你和我都不是等死的性格。”楚子航对恺撒说,“恺撒,我们都很清楚,这些风魔家的忍者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再加上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也一样,他们挡不住这个数量的尸守。” 恺撒没有回答楚子航的话,而是在片刻的愣神后,扭过头,目光飘向了遥远的天际……那是东京的方向。 “来了……终于来了!”恺撒喃喃着,语气里透着掩藏不住的兴奋。 楚子航也顺着恺撒的目光望去,天边狂风暴雨,青色的雷光中,两个黑色的影子正往海之森小岛的方向接近。 那是两架直升机,这个时候东京的市民都在往日本的内陆逃命,不可能有直升机往远离东京的海岸方向行驶……毫无疑问那是蛇歧八家的直升机,由岩流研究所的人架势,而直升机上载着的多半就是精炼硫磺炸弹! 楚子航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距离风魔小太郎说的五分钟差不多已经到了,的确,这应该就是蛇歧八家的直升机,上面载着的大概就是岩流研究所的人和用来毁灭这次尸守狂潮的武器。 “精炼硫磺炸弹已经运来了是么,那时间就更宝贵了。”楚子航站直了身子。“炸弹的启动还需要时间。” “我们还需要有人来给精炼硫磺炸弹设置延时。”恺撒深吸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伱才是这里的机电专家,要是让你陷入危险,不仅所有人都走不了,用精炼硫磺炸弹消灭尸守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宫本志雄不可能不派岩流研究所的人随着直升机一起跟来,更大的概率是他本人亲自前来,岩流研究所的人对精炼硫磺炸弹的操作只会比我更娴熟。”楚子航冷静地说,“我们无法完全歼灭尸守群,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逃走,总需要有人留下来断后。” “留下来的人为什么必须是你?你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你让我怎么面对夏弥?路明非为你和上杉绘梨衣计划的龙血洗礼,你要让他迄今为止的努力都白费么?”恺撒冷冷地对楚子航说,“你这个人总是有这么强烈的责任感,为了你的责任感,你连自己的命也不惜赔上去,我不知道你这种莫名的责任感从何而来,但这是蛇歧八家自己的事,你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没必要为了他们再把自己人生给搭进去。” 楚子航缄默了片刻,然后对恺撒缓缓地说:“但是危机是不会等人的,如果我们现在没有人站出来,我们连设置精炼硫磺炸弹的时间都没有。” 恺撒忽然愣了愣,他的视线从天边接近的直升机扭回到了黑色的大海,表情介乎于不可思议和难看之间。 “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东西?”楚子航看着恺撒不断变换的表情问。 “尸守……之王……”恺撒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我们在‘高天原’里遇到的……那些东西……” “尸守之王?”楚子航深深皱眉,“什么意思?把话讲清楚,尸守之王不是已经被校长解决了么?被‘七宗罪’摧毁了神经中枢,哪怕它不死也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不是这一只,还有更多的龙形尸守。”恺撒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黑水,“这样的东西,至少还有两只,距离我们一公里开外的海域,正在迅速朝这里接近。” 楚子航怔了怔,脸色也迅速凝重起来,如果只是眼前的尸守群,赌上性命也许还能阻止它们,知道精炼硫磺炸弹被设置好,可如果还有两只尸守之王……那样的境遇简直糟糕到让人提不起任何希望。 号称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在“三度暴血”和“暴怒”的加持下,才勉强解决了一只尸守之王,现在昂热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在场没有任何人有与那样的生物抗衡的能力,精炼硫磺炸弹消灭普通的蛇形尸守群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谁也不知道精炼硫磺炸弹对那种超规格的生物能不能造成致命的打击……不,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再有一只尸守之王,或者更多的尸守袭来,蛇歧八家苦苦支撑才拉起的防线会在顷刻间被摧毁。 毫无疑问,这片战场会迎来最惨烈的溃败! 楚子航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朝着大海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下一刻,一道声音制止了他,而恺撒都劝不动的楚子航,居然真的就停下了脚步。 “你现在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开口的是一道沧桑的嗓音,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扭头望去,居然是躺在地上的昂热。 此刻昂热已经苏醒了,老人“三度暴血”的状态已经解除了,但身上的龙化状态还没有立刻消散,昂热脸上的面骨碎裂出一片片凹槽,隐约能见到老人苍白又虚弱的脸色。 这大概是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一生中能被人看到的最狼狈的时刻,其实在一百多年前的“夏之哀悼”事件中,那时的昂热比现在虚弱,是真正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那一次的事件除了昂热再没有任何一人存活下来,所有人都死了,也就没人见过狼狈的昂热。 昂热带着那段惨痛的记忆和所有人的血海深仇活到了今天,自那次的事件以后,昂热蜕变了,人们看到的永远只有一个铁腕的秘党领袖,传奇的屠龙者……那个弱小而无助的昂热被老人彻底埋葬在了一百多年前的夏天。 “坐以待毙就是等死。”楚子航说,“校长您从没有教过我们认输、投降,或是等死。” “所以我一直传授我的学生们去前赴后继地送死么?”昂热的嘴角扯开一个自嘲的弧度,“古德里安说我是伟大的教育家,但我今天才认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一位糟糕的校长。” “您也没教给我们送死。”楚子航摇摇头,“可是屠龙的战场没有退路,这不是您亲口说出的话,但是我们能从您的意志中学到的。” “这不是年轻人该学的东西,屠龙的战场没有退路,那仅仅是对于我个人而言。”昂热轻声说,“没有退路的是第一代的狮心会,是古老的秘党,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来都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如果我放弃了,就等同于放弃我一百三十多年的人生,放弃我记忆里的那些人,我是唯一活着的那个,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承担一切走下去。”昂热缓缓地说,“很累,这样的人生当然很累,但侥幸活下来的人已经把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理所当然要承担这一切,如果我逃避了,我就不敢在每个圣诞节里为我的老朋友们祭奠,如果我退缩了,我就无颜面对那些倒在屠龙战场上的战士们的墓碑。” “我是活在旧时代的人,这些记忆就是我的生命,把这一切这都扛在肩上让我活的很疲倦,但是想要让我放弃这一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昂热平静地吐出那个词,“……死亡。”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在卡塞尔学院这些年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耳闻,校长的人生孤独又悲壮,但这番话被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四章 最强外援!(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的平静的一番话却让恺撒和楚子航的心中掀起万丈波涛。 “总有男人会背负起这样的宿命,把一切都藏在心里,一直孤独的活着,最后孤独的死去。”昂热看着恺撒和楚子航,“活着的时候很累,死亡降临的时刻反而很从容,因为我别无选择。” 周围是狂风暴雨和狂躁的尸守群,天边的雷声轰鸣滚动,昂热的声音夹杂在这些乱糟糟的环境里显得很轻又很安谧,但落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脑海里却掷地有声。 “所以说,从容赴死是我们这样老人的专利,而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认真地说,“我走过了一百三十多年的人生,这是相当漫长的一条路,我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你们还有,年轻人的人生是有选择的,也有试错的机会,有回头的可能,你们可以学习老人的经验,但千万别学老人的固执。” “可是……”楚子航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昂热对楚子航摇摇头,“在我所有的学生我,你最像年轻时候的我,我偶尔会在你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知道你继任了狮心会会长的那一天我很欣慰,包括‘精炼暴血技术’,从一开始我和副校长就知道你掌握了这项技术,但我们从没有揭发你也没有指责你,因为我看着你能走到哪一步。” 楚子航的内心颇感意外,昂热从没对他说过这些话,但一个老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说出这样一番话,总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但我后来发现,我觉得你像我只是因为我用我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眼光去看所有的年轻人,你是他们中最老成最固执的那一个,你也在向某种东西复仇,虽然我不知道你复仇的对象,但你也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说,“秘党需要优秀的年轻人来继承,屠龙的意志也需要你们来贯彻。” 说完后,昂热缓缓起身,他迈开步子,越过楚子航,朝大海的方向缓缓走去……昂热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让恺撒和楚子航两个年轻人离开,断后的事交给他这个老人来负责。 狂落的雨幕中,当一道青白色的雷光在天边炸开的那一刻,万丈的海涛从黑色的大海中涌起,两个庞然大物似的黑影破开海面,露出它们夭矫而狰狞的身躯。 惊讶、恐惧又绝望的表情浮现在每一个风魔家忍者的脸上,包括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尸守之王,又是两只尸守之王,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再加上风魔家的忍者们倾尽全力也无法阻止一只,这样的生物已经超过了混血种的极限,如果他们蛇歧八家的“皇”或者上杉绘梨衣在这里也许还有机会,但他们都不在。 结果没办法改变了……他们无力阻止这股尸守的狂潮,延续了几千年的古老的混血种家族蛇歧八家将要迎来终结的时刻,这一天将是东京的末日……不,也许还会是整个日本的末日! 昂热越过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来到临海的最前方,老人的眼里满是视死如归……或者用“淡然”这个词形容更合适。 昂热已经老了,他太老了,老人在空闲的时刻总是会忍不住幻想自己的死法,昂热也想过自己死去的那天,他想过至少一千次……不,也许有好几千次,但是不论如何,他最终一定是死在屠龙的战场上,好在这片战场还算合适,不说死得其所,但至少昂热觉得自己没有愧对那些记忆里的老友们。 昂热忽然想起了梅涅克·卡塞尔,那个宛若兄长般的男人,多年前在剑桥大学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男人走到昂热的面前,友好地朝他递出一只手和满脸灿然的微笑,从此开启了希尔伯特·让·昂热传奇的一生……真是漫长的一生啊,昂热如释重负。 记忆里是阳光灿烂的剑桥大学的绿草坪,眼前的现实却是风雨肆虐的一望无际黑色大海,两只龙形的生物从大海中腾出,扑向海之森公园的陆地,就像是两座黑色的山峰倒向昂热的头顶。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不仅仅是被突然冒出水面的两只尸守之王给惊住了,他们想要支援昂热,但是无能为力,仅仅是抵抗周围的尸守群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勉强了……而恺撒和楚子航和昂热所在的海岸边相隔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两人的体力损耗都太严重了,在尸守之王和昂热交锋之前,他们根本来不及赶到昂热的身边。 但是放任昂热以现在虚弱的状态独自面对两只尸守之王的猛攻,无疑是看着昂热送死,这时候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的行动出奇的一致,他们都没有听从昂热让他们撤退的指示,而是朝着昂热的方向狂奔……但他们注定阻止不了昂热面临的绝境。 恺撒和楚子航忽然停下脚步,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那两架从东京赶来的直升机,其中一架悬停在他们的头顶,另一架却以疾快的速度掠过他们的头顶,往大海的方向掠去。 看上去它的目标是昂热,或者两只庞大如山的尸守之王。 “那架直升机的驾驶员抽风了么?”恺撒仰着头惊呼。 “看这模样,它是想援助校长?”楚子航挑了挑眉峰。 “所以我说驾驶员抽风了。”恺撒在愣神了片刻后,加快步伐赶向昂热所在的海边,“这种时候,蛇歧八家谁有资格援助校长?除非他们出动两个源稚生级别的战力,但蛇歧八家只有一个象龟,现在那个家伙还下落不明!” 楚子航也紧跟恺撒的身后,他濒临失控的血统正在身体里肆虐,体力透支得更严重,速度比起恺撒要稍慢……但楚子航冥冥之中有种直觉,这架行动诡异的直升机上,也许真的载着能够拯救校长,甚至能够彻底解决这次尸守危机的人。 世界是一条充满苦恼的大道,而我们是来去匆匆的旅人,死亡是世上每个人的归宿……这是乔叟曾说过的名言,昂热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这句话。 他的双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剩下的体力甚至已经不够释放“时间零”,昂热让恺撒和楚子航撤退,但他却不能退,即便是穷途末路也不能退,这就是屠龙者的宿命……终于可以结束了,这样为了复仇而坚持的人生。 两只尸守之王咆哮着,它们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黑影将昂热给笼罩,昂热的身高在人类中绝对称得上修长挺拔,但在这些巨龙般的怪物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昂热的手臂和颈下都爆出狰狞的青筋,沸腾的血液似乎要把皮肤下的血管给撑破……这已经是昂热突破极限的力量,世上最强的屠龙者终于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不,还不到时候。”透过狂风暴雨和海浪,有一道声音从天空中传来,“老家伙,死亡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黑色的直升机如同黑色的巨鸟般,高速掠过大海,在直升机抵挡昂热头顶的那一刻,两个黑影从直升机上落下,惨白的电弧从云层中劈落,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那两个身影。 那似乎是……一身朴素的棉质拉面服的老人,和一袭红白相间巫女长裙的女孩。 两只尸守之王张开狰狞的面骨和上下颌骨,露出狰狞好似荆棘般的獠牙,鸭子就在嘴边,它们即将要把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诱人味道的人形食物吞入腹中,谁也没在意头顶上方即将降临的危险。 就在尸守之王的獠牙几乎要贴上昂热面门的前一刻,昂热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两只给他带来致命危机的怪物身上,他的目光透过尸守之王的身躯,遥望那两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昂热死死地盯住其中的一个黑影,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就好像黄雀袭杀猎捕秋蝉的螳螂,两只尸守之王没能真正触碰到昂热,两个黑影就重重的落在它们的脊背上……体长远超十米的尸守之王居然被这两道渺小的人影砸得直直匍匐在海中! 黑色的海浪朝海之森小岛的岸上狂涌,一度到了淹没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小腿的高度,两人甚至停下了与尸守群的搏斗,直愣愣地看着那两道从天而降的黑影中的其中一人……两位蛇歧八家的家主的表情也出奇的一致,他们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就连见惯了风浪和世面的风魔小太郎也被惊到了,眼眶几乎都要瞪裂。 一直朝海边狂奔的恺撒和楚子航也蓦的停下了脚步,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比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也好不到哪去。 “喂喂喂,不是我眼花吧?”恺撒后退两步,来到楚子航的身边,他捅了捅楚子航的肩膀,“路明非有说过他们两个会来么?” “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楚子航将恺撒把他肩膀捅得生疼的手一巴掌拍开,他的目光也死死锁定在落在尸守之王身躯上的那两个人影身上,“路明非没有说过他们会来,但他们在这个时刻抵达这里,大概就是路明非的安排。” 楚子航的直觉应验了,那架不惧风雨飞向尸守之王的直升机上的确载着能够拯救所有昂热的人……不,所有人都能活下来,这次的危机也能平安渡过。 恺撒刚刚说过,这种情况下想要解救昂热,至少需要两个源稚生级别的战力,但眼前这两个乘坐直升机赶赴而来的人……有着远超源稚生级别的战力,并且他们还都是蛇歧八家的人! 此刻恺撒和楚子航的心中几乎是下意识的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早知道这两尊大神会来,刚才干嘛要拼死拼活的恨不得把命都给赌上?前不久才刚刚和校长进行的那番伤春悲秋、生离死别般的对话,现在听起来显得何其讽刺、何其愚蠢! 两只尸守之王发出介乎于愤怒与痛苦之间的咆哮,它们张开骨翼,狂烈的风暴席卷整个海之森小岛,海潮冲天狂涌,尸守之王开始疯狂的挣扎,似乎是不知道它们的脊背上压到了什么东西。 周围的尸守们也发出警惕的嘶叫声,似乎是想靠着这种声音吓到镇压在尸守之王身躯上的那两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所有的尸守们都瞳孔皱缩,眼瞳中泛着惊恐的光,它们的身躯微微颤抖,尖啸声中夹杂着不安的情绪。 尸守群居然在害怕……那两个从天而降、压制了尸守之王的人居然令这些怪物感受到了恐惧! 其中一只尸守之王的身子再度腾起,它猛烈的振翅,似乎是想把脊背上的那人甩下来,但那人直立在尸守之王的背上,不动如山,它从怀中掏出了某样东西……居然是根手臂粗细的擀面杖。 那人娴熟地挥动擀面杖,狠狠地砸在尸守之王的脊骨上,就像一位暴躁的拉面老师傅在教训前来闹事的客人。 别说木质的擀面杖了,按理来说,普通铁质的刀剑都很难穿透尸守之王厚重的鳞片和骨骼,对它们造成伤害……果不其然,那人手里的擀面杖砸在尸守之王脊背坚硬鳞片的那一刻,木质的擀面杖“砰”的一声就碎裂了,但那人的拳头速度不减的轰在尸守之王的背部,他居然用肉体凡胎的拳头硬撼这种巨龙般的生物!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吓坏了,心里忍不住吐槽这老家伙难不成是个疯子? 但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震撼了他们的世界观。 尸守之王被脊背上那个穿着拉面制服的人一拳轰在脊骨上,居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这只巨型的怪物身体猛地向下一堕,似乎是被万钧的巨锤给砸中,又像是被一座山给压住了。 然而他背上的那人似乎仍不满足,一拳之后又是一拳,接连不断的拳头一下紧跟着一下的轰击在尸守之王的背部。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五章 怪物父女(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龙形生物在背上那人的拳头下被狠狠地砸入海水之中,就像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巨型沙袋,腐龙坚硬的脊骨都凹了进去。 穿着拉面师傅制服的男人的拳头也早已血肉模糊,指骨与掌骨也已经严重扭曲变形,但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挥拳的动作毫不犹豫,每落下一拳砸在尸守之王的身躯上,就会响起沉闷的一声“咚”音,男人的拳头简直如同炮弹般迅猛。 咚、动、咚……这一幕和这擂鼓般的动静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那个男人的拳头就像是锤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这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 在场蛇歧八家的人的心中不免泛起了同一个疑惑……这个穿着拉面师傅制服模样的老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以凡人之躯这般虐锤一只龙类……即便这只龙类已经死去,可它依旧有着能媲美它活着的时期的体型与力量,可它在那个男人的重拳下,就像一头健硕的公牛被愤怒的猛虎给压制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还是人类么?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恐怖的人类么?” “这哪里是恐怖,这简直是凶残!这身体素质,比咱们的大家长还强悍……简直就是人形暴龙!” “这一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么?卡塞尔学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那他岂不是比公认最强屠龙者的昂热校长还要强?” 风魔家的忍者们看着,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风魔君,这是卡塞尔学院哪一位,你见过么?”樱井七海怔怔地问向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听到了樱井七海的疑问,但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樱井七海的问题,风魔小太郎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和尸守之王搏斗的那个男人的身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茫茫的雨幕,风魔小太郎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并且风魔小太郎很确信,自己的人生里并不认识像这般拉面师傅扮相的男人。 可风魔小太郎就是没来由的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遥远的记忆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这样气质反差的男人,这样极致纯粹的暴力……风魔小太郎似乎从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一丝源稚生的影子,他不太确定,这种感觉无法解释。 并且那个男人此时似乎正处于“龙骨状态”。 “龙骨状态”是将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缝隙全部闭合,让混血种骨架的坚硬程度直逼钢铁,能够极大的提升近战能力与防御力,那个男人爆锤尸守之王的模样像极了“龙骨状态”,除了“龙骨状态”和“言灵·青铜御座”,理论上不可能再有什么方法能让混血种纯粹的肌体能力直比龙类的身躯,哪怕时“精炼暴血技术”和“猛鬼药剂”也做不到……但是“龙骨状态”,那分明是“皇”独有的能力。 而“皇”是白王血裔中极其稀有的超级混血种,蛇歧八家一个时代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位“皇”,在源稚生之前,蛇歧八家的“极皇”之位已经空悬了长达五十多年,也正因为“皇”的血统如此稀缺,蛇歧八家从家主到诸位长老再到各个家族的族人们,才能忍受源稚生懒散的性格,无条件奉其为新任的黑道领袖。 等会儿,在源稚生之前的“皇”……风魔小太郎死死地盯着那个傲立在尸守之王身躯之上的人影,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极其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大胆到风魔小太郎甚至不敢回忆起那个名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上个时代?还是上上个时代?总该有六十多年了吧?那时候风魔小太郎还没有接任风魔家的家主,那时候某个男人在蛇歧八家乃至整个日本都如日中天,地位甚至比如今的源稚生和上一代的大家长橘政宗更加崇高……那是真正的“皇”,日本黑道至高无上的至尊,却因为某些不堪的辛秘叛逃了家族,他也因此被家族除名,如今鲜少有人提及过那个名字了,家族的年轻一辈甚至不知道蛇歧八家曾经拥有这么一位存在,但被他烧毁的旧神社遗址依旧保留在家族供奉先祖英灵的深山中。 是那个男人么?难道说那个男人……还活着么?风魔小太郎在海风中用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老人整张沧桑的面庞都止不住的颤抖。 颤抖的不止风魔小太郎一人,还有恺撒和楚子航……此时恺撒和楚子航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天神下凡般狂虐尸守之王的老人,眼眶都快要瞪裂了,两个人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见鬼,这老家伙这么变态?猛得简直超规格了啊!”恺撒忍不住咂舌,“象龟是他儿子,风间琉璃是他儿子,上杉绘梨衣是他女儿……这怪物的一家是什么构造?” “原来那个时候在拉面摊,他真的可以收拾我们。”哪怕冷酷如楚子航,此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呆板地喃喃。 被楚子航这么一说出口,恺撒也不免脸色大变……他们两个当然没有忘记,前段时间在解决了蛇歧八家被死侍袭击的危机后,他们从源氏重工大厦里跑出来,沿着街找到了一家拉面摊,结果一口面都没吃到还招惹了拉面师傅,在丢下一句老年痴呆之后两人跑掉了,气的拉面老师傅愣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的。 虽然路明非提起过那位拉面老师傅实力很强,但谁能想到强得这么离谱啊! 看着不久前还以君王的姿态降临、现在却被人揍得狼狈不堪的尸守之王,恺撒和楚子航忍不住联想到了他们在源氏重工大厦的影壁层,第一次对上“龙骨状态”下的源稚生时,两人被那只人形暴龙揍得满楼层乱窜那副狼狈模样……“龙骨状态”下的源稚生连实心的青铜墙壁都能锤烂,这老家伙比起儿子源稚生显然只猛不弱啊! “我说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给老师傅道个歉?”恺撒向楚子航提议。 楚子航摇了摇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等下就去。” 尸守之王背上的那人把脚下的巨龙锤得陷入了海水中的沙地里,一番连续的挥拳后,他也终于觉得累了,从尸守之王的脊背上跳了下来,缓缓地走向昂热。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被你给救了。”昂热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拉面师傅扮相的老人,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尤为复杂。 “被自己当年的对手给救了,当然会觉得不甘心对吧?我懂我懂。”上杉越来到昂热的身边,拍了拍昂热的肩膀,“而且还是当年输给你的手下败将,被自己曾经击败过的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还被救了性命,对于你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应该算人生中莫大的耻辱吧?” “我耻辱你妹!”昂热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甚至爆出了“路明非芬格尔式”的粗口,他竖着眉冲上杉越质问,“在离开东京之前,我给你打了一路的电话,你有接过一个吗么?你有接过一个么?我还以为你在拉面摊睡觉的时候被一个小时之前那场海啸给拍死了!” “你不知道么?我拉面摊已经好几天没开张了。”上杉越对昂热挑了挑眉,“而且你觉得一场海啸就能杀死我?你未免也太看清你当年的对手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昂热对上杉越狠狠地瞪眼。 “你不是也说了么?刚才有一场大海啸呢。”上杉越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翻盖手机,“你觉得这玩意儿被水泡过之后还能使么?” 昂热看着上杉越手里还在渗水的手机,沉默了片刻后只能憋出一句:“下次我让装备部的人送你一部能防水的。” “不过看到你这副模样,我是真解气啊。”上杉越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打量着龙化迹象还没彻底恢复的昂热,“这就是你们秘党的‘精炼暴血技术’吧?啧啧啧,真吓人,要是当年你使用这种能力和我战斗,我只会败得更惨吧?” “使不使用‘暴血’的意义不大,你这样的家伙,能战胜你就是能战胜你,不能战胜就注定无法战胜,我能赢你只是因为抓住了你言灵的漏洞,而我的‘时间零’恰好克制你。”昂热摇摇头,对上杉越说,“我不得不承认,正面对抗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准确来说是你能秒杀我。” “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任何混血种是你的对手,哪怕有‘暴血’的加持也一样,你们白王血裔原本就是异类了,你还是白王血裔里的‘皇’,异类中的异类,怪物中的怪物。”昂热看着上杉越身后陷入海水泥沙中挣扎的尸守之王,又看了看上杉越鲜血淋漓但是正在飞速复原的手臂,“这就是你的‘龙骨模式’对吧?如果不是倚仗‘时间零’的速度,我甚至破开不了这个状态下你的防御。” “可‘皇’的一生就是不能失败啊,败给你一次我的心气就堕了,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上杉越想了想,“哦对,既生瑜何生亮……我是最强的混血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这个老怪物克制!” “但眼下我解决不了的危机不就被你解决了么?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昂热原本想问上杉越为什么会来这里,但他的目光又立马锁定在上杉越的身后,脸色变了,“那东西恢复行动能力了,怎么不彻底把它解决?” 昂热指的是那只被上杉越锤进泥沙中的尸守之王,此时那只龙形的尸守已经从海水中爬了出来,上杉越突如其来的一顿暴锤了把它给揍懵了,带给它精神上的冲击大于带给它肉体上的伤害,但这东西显然已经回过神来。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当然我也没想一出场就解决它,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登场方式比较帅。”上杉越冲昂热挑了挑眉,“至于这东西就不用你来操心解决了,你现在的状态状态也顾不上其他的事了吧,你站着都费劲……至于这些家伙,有人负责解决。” 上杉越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昂热顺着上杉越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的瞳孔缩了缩……上杉越指着另一只尸守之王,准确来说是另一只尸守之王脊背上的,穿着红白相间巫女服的女孩。 不可思议的是,那只尸守之王一直保持匍匐的姿势,因为它一直都被背上的那个女孩稳稳的压制,一个无形的领域笼罩着女孩和那条龙形尸守,昂热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那个女孩身上弥漫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个女孩是……”昂热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漂亮吧?强力吧?”上杉越得意洋洋地冲昂热挤眉弄眼,他指了指巫女服的女孩,又指了指自己,“我女儿。” “你女儿?”昂热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这个老家伙孤苦伶仃一辈子,哪来的女儿? 昂热下意识就觉得是不是上杉越这个老色胚骗到了哪个光顾他拉面摊的年轻女孩认他当了干爹。 “当然,也只有我上杉越能生出这么漂亮乖巧又强悍的女儿吧?”上杉越自得地说,“我女儿要大发神威了,要想瞻仰我她的英姿还是隔远一些距离,这么近距离太危险了。” 还没等昂热反应过来,上杉越就一把扛起他的身体,往远离海边的方向跑去,沿途阻拦的尸守被老人一脚一个踹翻在地,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在拉面老师傅面前就像幼稚园还没长大的孩子,毫无反抗能力。 “您是……”风魔小太郎看着朝他们这边狂奔的老人,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老人一口打断。 “别你是我是了,往小岛的中央移动,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上杉越冲风魔小太郎等人提醒。 而根本就不需要上杉越的催促,恺撒和楚子航已经扭头撒丫子开始狂奔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无敌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见识过那个红白色巫女服女孩的力量,那是在“极渊计划”中,那个女孩携带着冰山从天而降,落入三千米的深海之中,无数的尸守在女孩的领域中被瞬间秒杀,棘手的尸守之王在女孩的剑下遭受重创,就连龙化的路明非也被女孩压制。 那震撼的一幕实在太难忘了,超乎理解的力量,持刀的女孩既像是天使又像是恶魔,几乎快要成为恺撒那几天的梦魇。 此时这个怪物般的女孩要大发神威,恺撒和楚子航当然撒腿就跑,不跑难道留在原地等死么?一旦被那个死神般的领域卷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到所有人都撤离到安全位置后,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抽出腰间樱红色的长刀……那并不是一柄装饰性佩刀,而是真正的古刀,甚至添加有古老的炼金技术,但是女孩并不是为了那把刀的锋利或是技艺高超而佩戴它的,她真的仅仅是因为这把刀的造型好看,和她身上的巫女服很搭所以时常带在身边,其实女孩释放领域并不需要这把刀的协助,领域里的任何事物都能被她变成锋利致命的武器。 刚刚被上杉越压制的尸守之王彻底恢复了行动能力,它暴怒地张开巨翼、腾动身体,似乎是宣泄着刚刚被上杉越暴揍地愤怒与侮辱。 尸守之王的翻腾卷起巨大的海浪,高耸的浪潮一波推着一波往巫女服女孩的方向涌去,眼看海浪就要将另一只尸守之王背上的女孩给淹没,女孩忽然挥出樱红的长刀,似乎是想要斩开海浪。 用刀劈斩海浪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众人的眼前却发生了更匪夷所思的事。 当那把樱红色长刀的刀尖触碰到海浪的那一刻,海水被冰冻了,以和长刀接触的位置为起始点,冰层的速度疾快的蔓延,不到半秒钟,整面海浪都被冻住了,浪头保持诡异的弧状角度静止在了女孩头顶的虚空中,十米的浪头变成了一堵十米高的莹蓝色冰墙。 不仅仅是这一拨海浪,所有的波涛都变成了一面面冰墙,准确来说是海之森小岛西面所有的海水都被冻住了,这种冰冻的能力简直不合常理,甚至超越了液氮冰冻的极限速度。 短短的时间里,岸边的大海被变成了一座冰的平原,冰原上,一座座冰山宛若交错的犬牙矗立,除了冰山,还有冰的雕塑,那一个个半人半蛇状的雕塑中冰封着无数的尸守……这些怪物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封冻了,它们保持着被冰封前一刻的状态,有的张牙舞爪的,似乎正要扑出进攻,有的面露恐惧,似乎预感到了危险的降临。 至少有数千只尸守在一瞬间被封印在冰层中,它们静止在一座座冰山之下,就像是冰原冰山上生长的一片片冰丛,海面犹如一片面扭曲的却光滑无比的巨大镜子,巫女服的女孩就站在镜子的最中央,她的脚下踩着巨型的尸守之王的雕塑,无数的冰山以她为中心而耸立,冰山的峭壁上,横生着刀尖般的冰凌,剔透的冰面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影,那个红白巫女服的影子被折射在方圆一公里四面八方地冰层中,海风撩动她暗红色的长发,女孩持刀的身影遗世而独立。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什么言灵拥有这样的力量?”上杉越肩上的昂热简直看呆了,毕竟卡塞尔学院的记录里,从没有人有过女孩展现出的这种力量。 眼前的景象,已经远远打破了混血种世界的极限屏障,这比“皇”更夸张,几乎是另一个次元的力量了。 “这就是家族的‘月读命’。”看到这一幕的樱井七海也忍不住深深感慨。 “‘月读命’?”昂热深深地看着展现出“神迹”般力量的女孩,“她就是蛇歧八家这一代的‘月读命’?她的能力只怕已经超过了历代所有的‘月读命’吧?” “月读命”从来都不是蛇歧八家的领袖,“天照命”才是,其实蛇歧八家历代的的“月读命”中大多都是女孩,甚至很少有实力坚强的战斗人员……但是关于这一代“月读命”,蛇歧八家的内部一直流传着类似的传闻,但是鲜有人知道:“月读命”是比“天照命”隐藏更深的究极混血种,是蛇歧八家最保守的一张底牌,也是家族最终的秘密武器。 穿搭这么具有代表着,又拥有这么夸张的能力的女孩,全日本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个手持樱红色长刀、身穿红白色相见巫女服的女孩就是蛇歧八家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绘梨衣。 “这就是我女儿的实力,吓傻了吧,老家伙?”上杉越不用回头去看昂热,也能猜到昂热几乎要被惊掉下巴的表情,“我的言灵有缺陷,但是我女儿的言灵没有,‘言灵·审判’是没有死角的,你神鬼莫测的‘时间零’对她可不起作用,这个年代你们卡塞尔学院没办法再镇压家族了吧?现在知道我们白王血裔也不是好惹的了么哼哼?” “‘言灵·审判’么?言灵序列表上第一百一十一位,绝对的高危言灵。”昂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微微皱眉,“言灵的确没有缺陷,但是这个女孩的血统……” “你看出来了?”昂热的话让上杉越的心一紧。 “你觉得有可能看不出来么?我这一百三十多岁的年头不是白活的,不过看你这紧张的样子,看来这还真是你女儿。”昂热扭头看了看上杉越,“放心,复苏的‘神’才是最终的目标,我现在没功夫来管你们日本这些高危混血种,要不然我也不会放任那个名叫猛鬼众的组织存活到现在。” “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这个状态下的我。”昂热缓缓摇头,“我是个复仇者,必要时我也可能会变成疯子,但我的疯狂是基于我对龙族的仇恨,她现在还算不上龙族,如果真的要讨伐你们这些白王血裔里的危险混血种,那也该等到和龙族的战争取得胜利的那一天。” 上杉越暗自松了口气,冲动之下,他很想告诉昂热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不久后就会解决,但他又怕暴露路明非的计划,同时上杉越也害怕昂热这脑子一根轴的老家伙一个冲动就要把绘梨衣当成秘党潜在的敌人给肃清……也许昂热没有肃清绘梨衣的能力,上杉越其实更怕的是绘梨衣一个冲动就把昂热给反杀。 一个是当世最强屠龙者,一个是拥有最强言灵的混血种,一旦他们对上,哪怕上杉越也要头疼。 “蛇歧八家的‘月读命’……她就是那个从不露面的上杉家家主吧。”昂热看着绘梨衣说,“上杉绘梨衣,秘党曾经调查过她的资料,但她的信息都被蛇歧八家保护的很严密,只能从一些黑道成员的嘴里听说,上杉家主是比当代‘天照命’源稚生更厉害的角色,同时也是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 “我的孩子不是武器。”上杉越用介乎于严肃和愠怒之间的语气说。 “没想到你这个没有家族责任感的男人,还挺有做父亲的担当。”昂热缓缓摇头,“你知道的,这个‘武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武器,而是具有某种战略意义的存在,就像你当初作为黑道至尊的年代,那个称号和那个身份带来的更多是象征性和威慑力。” “这就是我至今不愿意原谅家族的一点,但凡是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会被他们当作某样工具对待,他们总是先思考某个人对家族能带来怎样的利益,而不是以尊重人权为先。”上杉越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六十二年前他们是这样对我的,现在对我的儿子和女儿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我从路明非那里听说了绘梨衣在家族的处境,她在家族过得并不好,我那些不孝的后辈们居然敢这样对待我的孩子,等事情全部都解决后,我会找那些混蛋好好算个账……连同六十年前的事情一起。” “路明非?你从路明非那里听说了什么?你怎么会认识路明非?听起来你们之前还有接触?”昂热的眉头渐渐皱起,“而且你说你的儿子和女儿,上杉绘梨衣是你的女儿,我现在知道了……你还有儿子?整个上杉家不是只剩上杉绘梨衣一个人了么?她还有哥哥或者弟弟?” 坏了! 说漏嘴了! 上杉越的心中暗骂一声,提起家族就让他忍不住气愤,一生气他的警惕心就降低了,只顾着发泄对家族的不满,讲话不过大脑就把路明非交待要保密的事给顺口说了出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废话的时候,绘梨衣的领域要扩张了,我带你去更安静的地方。”还不等昂热继续发出质疑,上杉越就一巴掌捂住昂热的嘴巴,继续往海之森公园的更里侧跑去,根本不给昂热开口说话的机会。 上杉越的话音刚落,绘梨衣脚下的冰层出现了一丝裂痕,不仅仅是绘梨衣的脚下,还有上杉越最开始落下的位置,冰层也在缓缓开裂……是那两只尸守之王,“审判”的领域一展开就将周围的尸守群连同他们体内的血液都给封冻了,被领域波及的尸守们都被杀死了,但尸守之王却不会这么轻易被杀死,龙形的体态赋予了它们坚硬的体魄与顽强的生命力。 冰层碎裂,两只尸守之王从冰封中挣脱了出来,它们奋力舒张自己庞大的体魄,震得一座座冰山都在颤抖……但这种行为落在红白色巫女服女孩的眼里,和挑衅无异。 绘梨衣轻轻一踩尸守之王的脊背,凌空一跃到了半空中,蓬松的裙摆无风自动,在空中就像是盛开在冰山上一朵绯红之花,绘梨衣的瞳孔中透露着灿金的光芒,她的嘴里默念着什么,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符都无比玄奥,那是源自上古的、近乎不可解的龙文。 随着低沉的吟诵,绘梨衣手中樱红色的长刀轻描淡写地挥出,她分明没有用多少力道,也完全谈不上什么剑术可言,但这一刀却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场景……绘梨衣的刀尖直指之前被上杉越压制的那只龙形尸守,刀锋割裂空气,携带着某种“斩切”的意志。 这种意志是无法拒绝的,顺着绘梨衣斩过的轨迹,空气中抵挡着透明的波动,似乎剑气把空间都给割裂了。 尸守之王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股锐利危险的气息,在被斩到的前一刻,它不安的狂扭,最终刀锋的轨迹落在它一侧的骨翼与后肢上,笔直的裂痕在尸守之王坚硬的身躯上疯狂蔓延,就像这只巨大的龙形生物的面前有一台透明又锋利的巨大切割机,忽然把它的身体给割开了。 尸守之王庞大的身体沿着胸腔直到尾部,一道斜着的、笔直的断口将它给一分为二,这只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依然没有死去……但这样的伤势也不可能再恢复了,尸守之王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能力,它发出濒临死亡的哀嚎,上下两截断躯各自扭动,就像被从中切开的蚯蚓。 这一幕把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看得眼皮子直颤,作为资深屠龙专家的昂热比谁都清楚,屠龙大概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一份差事了,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意义,因为屠龙之前需要对龙类这种生物具有充分的了解,并且在屠龙时手法和技巧还有力道等条件都需要屠龙者极度精确的把握……因为和龙类相比,人类才是更弱势的那一方。 弱者屠杀强者,就必须赌上一切,不遗余力。 但这种情况在这个女孩这里好像完全相反,她那么写意地挥刀,一条生前是纯血龙类的尸守身躯就被轻易的斩断……就好像比起女孩,这些龙形的生物才是弱小的物种似的。 想起刚才唤醒了“暴怒”,开启了“三度暴血”,费劲力气以伤换伤才勉强让一只龙形尸守失去行动能力,昂热少有的汗颜。 第六百二十七章 身世与辛秘(二合一,求订阅!!!) 在斩断了一只尸守后,绘梨衣的身体缓缓落下。 绘梨衣脚下的那只尸守之王正在仰天长啸,露出冰晶般尖利的獠牙,但随着绘梨衣的身影逐渐降下,尸守之王高昂的头颅一点一点降低,明明只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的在缓缓下坠,却好像落下了一座大山似的,把这只拥有庞大身躯的怪物死死地压在冰原上。 随着绘梨衣木屐的鞋尖轻轻点在尸守之王的背脊上,这只龙形的巨兽被恐怖的巨力彻底镶进了冰海中,冰层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尸守之王巨大的身躯在绘梨衣的脚下不安的战栗,这只生前高贵又不可一世的生物此刻竟然发出求乞似的哀嚎声……但绘梨衣显然不会对这种生物产生怜悯之意。 绘梨衣面无表情地挥刀,樱红色的长刀在身下斩开饱满的圆弧,黑色的裂口沿着尸守的脊背初蔓延,从它的头颈直到尾部,巨大的断口犹如被激光切割机分开一样光滑平整,黑色的血液从尸守之王身躯的断口中喷涌而出,倾泻如注,却没有沾染到绘梨衣的衣衫分毫,绘梨衣的姿态依旧纤尘不染,那些黑血就像是自动避让开了她似的……“审判”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言灵,强悍的杀伤力近乎能对被锁定的目标造成必死的伤害,在领域范围内,“言灵·审判”的释放者所拥有的权力近乎于神明! 仿佛是天神对人间的审判,把一切戴罪者都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不容反抗也不容辩驳,这一刀带着绝对的杀戮意志彻底杀死了脚下的尸守之王,然而这一刀的力量还远不止于此。 覆盖方圆一公里海域的冰层开裂了,笔直的裂痕从西蔓延到北,大海都被斩开了,这是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压制,仅次于言灵序列表上那些近乎存在于神话中的绝密言灵……昂热是这个世界上少数亲眼见过绝密言灵力量的人,当年依靠梅涅克·卡塞尔那个名为“莱茵”的言灵他才能存活至今,那是足以与一只龙王同归于尽的力量,梅涅克·卡塞尔以生命为代价的“莱茵”摧毁了卡塞尔庄园一切。 而绘梨衣的“审判”居然有逼近“莱茵”的力量,昂热从没见过这样的屠龙,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在今天之前他真的小觑了白王血裔,这些家伙中不仅在六十年前诞生了上杉越这种老变态,时至今日还诞生了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这样一众小变态……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上杉越这一家子有征服世界的野心的话,他们甚至有能力挑翻整个秘党。 另一架直升机悬停在海之森公园正中央的上空,悬梯和巨大的扳机缓缓放下,直升机上的负责人要正把精炼硫磺炸弹的弹头往地面卸下。 随着精炼硫磺炸弹一同降落的还有一袭标志性白大褂的岩流研究所所长,同时也是宫本家的家主,宫本志雄,看到宫本志雄的到来,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也快步走了过去,恺撒和楚子航也迅速往精炼硫磺炸弹的位置靠近。 “宫本家主。”樱井七海看着宫本志雄,她手指了指昂热和上杉越的方向,“那个男人是和你一起来的么?” “是啊。”宫本志雄点点头,“大概是十分钟之前,当时我和岩流研究所的人正把刚整备精炼硫磺炸弹的弹头装载到直升机的悬架上,这个奇怪的男人和上杉家主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上杉家主和这个男人是一起出现的?”风魔小太郎抓住了宫本志雄话里的关键点。 “没错,当时我也很疑惑,但是我没有时间多想了,看到失踪了这么久的上杉家主,我更多的是激动,心想尸守狂潮的危机终于有救了。”宫本志雄一边调试着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一边回答风魔小太郎的疑问,“上杉家主在她的本子上写给我看说她要和这个叫‘越师傅’的男人一起来海之森公园,我觉得上杉家主信任的人当然是可靠的,但是当时家族仅剩两架直升机了,全部都要用来装载武器,于是我立即下令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取消了铝热剂燃烧弹的装载,腾出一架直升机载着他们赶来了。” “你的决定相当正确。”恺撒深以为然地拍了拍宫本志雄的肩膀。 其实恺撒并不是很喜欢岩流研究所的人,恺撒觉得这些科学家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家伙们都是一个性质的神经病,脑子轴得很,但没想到作为岩流研究所所长的宫本志雄倒是个明白人,如果当时他不那么果决同意把上杉越和上杉绘梨衣带来的话,以海之森小岛上的危急情况,所有人都要面临被团灭的危机。 并且和上杉越还有上杉绘梨衣这对怪物父女比起来,那些被放弃的铝热剂燃烧弹算不了什么……这两个怪物的战斗力足以抵得上一万吨铝热剂燃烧弹! “越师傅?上杉家主说那个男人叫越师傅是么?”风魔小太郎看着上杉越的背影,暗自沉思,“这么说他真的是六十年二年前的那一位么?他没有离开东京?可如果是那一位的话,他怎么会认识上杉家主呢?” 风魔小太郎的心中不免浮起了这样的疑问,此时的战场太嘈杂了,海风和尸守们的尖啸声不绝于耳,哪怕众人的听觉灵敏,也听不到昂热和上杉越的谈话,所以风魔小太郎怎么也想不通蛇歧八家六十二年前就叛逃家族、从此人间蒸发的黑道至尊,和今天的上杉家主上杉绘梨衣有什么关系? 风魔小太郎是家族里看着绘梨衣长大的老人,他很清楚过去的十年里那个女孩都过着什么样的人生,拥有着怎样的性格缺陷,家族里能够获得上杉绘梨衣信任的人都屈指可数,可她看起来却很信任那个来路不明的老人……风魔小太郎唯一能想到的有关于两人的联系就是他们两人都姓“上杉”,这么说上杉绘梨衣是那个老人的后代? “风魔家主,你有想起关于这个叫越师傅的男人的某些事么?”樱井七海问向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摇头,他还不敢确定,如果真的是当年那一位的话,以那一位对家族的芥蒂,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位在避开了家族这么多年后又选择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且他也不敢妄加揣测那一位和一同出现的上杉家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风魔小太郎不敢回答樱井七海的疑问,但是另一个忽然出现的人回答了她……在精炼硫磺炸弹被彻底运送到地面后,直升机上又降下了一条悬梯,从上面下来了一位令所有人都要微微惊讶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犬山家主?”樱井七海意外地看着身穿黑色羽织,腰间挎刀的老人。 来人正是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在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从高天原出来分别后,犬山贺、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一同乘坐蛇歧八家的直升机回到了源氏重工大厦,樱井七海负责对家族的人下达避灾救灾的指令,风魔小太郎负责调集可以一同行动的风魔家的精英忍者,可犬山贺却告诉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说他要暂时离开家族一趟,去寻找援军。 犬山贺并没有告知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所谓的“援军”是谁就匆匆离开,不过他和风魔小太郎还有樱井七海说时间一到赶紧去支援校长,不用等他,他会赶在宫本志雄出发之前,带着援军和运送精炼硫磺炸弹的直升机一起赶到。 这么看来,那个忽然降临战场的神秘的男人和上杉家主就是就是犬山贺请到的强力援军。 “哦对,忘了告诉诸位,犬山家主也是和上杉家主还有越师傅一道来的,他和我搭乘同一架直升机。”宫本志雄一落地就专心致志地为精炼硫磺炸弹设置延时,此时才忽然想起来,然后宫本志雄抬头望向众人,“这里有谁懂一些机电方面的常识么?设置引线的时候需要有人帮我搭把手。” 恺撒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楚子航身上,楚子航也上前一步,毛遂自荐:“我来吧,我大学主修的是机械方面的专业。” “这么说那位越师傅是犬山家主您的熟人?”樱井七海的目光落在犬山贺的身上,“那位老先生究竟是谁?” 犬山贺的目光停留在上杉越的身上好一会儿,最后他环视了一番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三位家主才缓缓开口:“不知道家族里是否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上杉越。”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风魔小太郎暗暗叹了口气,他心中的猜测果然应验了,樱井七海则是在片刻的怔神后脸色一变,就连专注于精炼硫磺炸弹上的宫本志雄动作都顿了顿。 如今蛇歧八家的族人中已经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了,甚至连议论的人都没有,就好像六十多年前那个曾经叱咤整个日本黑道的男人从没存在过一样……说来也是,蛇歧八家的族谱里已经把那个男人的名字给划去,英灵殿的席位里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当年和那人关系亲近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去,剩下的人也对这个名字避之不及,缄默不言。 当一个人在世上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人们也刻意遗忘他,那他就和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没什么两样。 但是作为家主的众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那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呢?那个六十二年前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叛逃、又一把火烧掉了家族半个神社的男人,这些年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在世界上,蛇歧八家派人寻找多次都无功而返,时隔六十二年却又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还没等几位家族从莫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犬山贺下一句就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上杉越没有为家族留血统就离开了家族。”犬山贺说,“上杉越是有后代的,上杉家主就是上杉越的女儿。” 此话一出,几位家主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风魔小太郎的瞳孔皱缩,樱井七海也张大嘴巴,就连宫本志雄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满脸写着惊诧……他们看着犬山贺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然后目光不约而同的在上杉越和上杉绘梨衣两人身上游走。 这一对……怎么看怎么不像父女啊,说是爷孙都毫不夸张。 上杉越都多大了,八十岁?还是九十岁?绘梨衣呢?堪堪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少女。 “父女?”樱井七海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说,“这么说上杉……先生至少是在六十多岁生下的上杉家主,可是六十多岁的男人……真的还有生育能力么?还是说‘皇’这方面的体质也异于常人?” “想想也知道不现实,你们没有听说过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技术么?”恺撒忽然插话,“在二战的时候,你们蛇歧八家为了寻求得到德国的支持,用“皇”的血样和德国方面交换政治信任和兵力,这些血样被德国方面用在一项超级战士的计划上,他们企图人为制造超级混血种。” “超级混血种……人为制造……”作为科学家的宫本志雄听到这些夸张的词组合在一起,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对,这些超级战士的血样就源自于上杉越,上杉绘梨衣就是借用上杉越的血样诞生出来的超级混血种,但她并不是最成功的样品,她的血统有缺陷。”恺撒对蛇歧八家的众人说,“上杉绘梨衣还有两位哥哥,也就是说上杉越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是完美的样品,尽管能力不及上杉绘梨衣,但胜在血统稳定。” “你说的该不会是……”风魔小太郎似乎猜到了那个答案,但他强绷着脸色,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 “你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恺撒低声说,“还有他的弟弟,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八章 儿女双全犬山贺(二合一,求订阅!!!) “这怎么可能?”樱井七海惊呼,这位妇人满脸的匪夷所思,甚至顾不上形象了,“大家长是上杉家主的哥哥,这件事蛇歧八家上下都知道,但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他们有血缘关系但是谁也不知道呢?”恺撒对樱井七海发出质问,“别说你们,这件事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没有人提起过,当然也不会有人把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往亲生兄妹的方面联想,他们两个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做血缘鉴定什么的对吧?” 恺撒的一番话让樱井七海无言以对,的确,就像恺撒说的,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源稚生和绘梨衣并不是亲生兄妹,但从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当然不会有谁会往这方面联想。 “如果加图索君你说的这番话是真的,那大家长也是上杉越的孩子?”风魔小太郎问,“大家长也是通过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的技术诞生的么?” “是的,刚刚恺撒告诉你们,研究超级战士的血样是在二战时期由你们蛇歧八家向德国方面提供的。”楚子航这时候忽然开口了,“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还记得在高天原里,路明非对你们说的那些话么?你们想起来那名负责混血种超级战士计划,最后将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带到日本的德国科学家是谁了么?”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名字。 “赫尔……佐格。”风魔小太郎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是吐出了魔鬼的名讳。 自此一来,所有的事都串联上了,赫尔佐格作为前第三帝国的首席科学家,负责混血种超级战士的研发计划,当他得到上杉越的血样后,他成功运用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的技术培育出了源稚生源稚女两兄弟和上杉绘梨衣,之后他又知道了“高天原”和“神”的事,于是带着用上杉越的血样制造出的三只超级混血种来到日本,分别潜入到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并逐渐掌控这两大混血种组织,从而达到赫尔佐格复活“神”的目的。 是啊,这么说就完全对的上了,源稚生事橘政宗带入蛇歧八家的,上杉绘梨衣也是橘政宗找到的上杉家继承人,而风间琉璃同样是王将带进猛鬼众的,橘政宗和王将本就是同一人,他们都是那位基因领域的邪恶科学家,赫尔佐格……同一个时代出现这么多超级混血种的确很不合常理,特别是在如今“皇”的血脉已经断绝的年代,一下子出现三位,又是同一个人带来的。 细想之下,唯一的解释的确就只剩他们都是被人为制造的,并且全部都源自于同一人的基因……上杉越是六十二年前蛇歧八家仅存的最后一位“皇”,现在日本所有的超级混血种,都是上杉越的孩子。 “大家长和上杉家主都是上杉越的孩子……大家长和上杉家主是亲生兄妹……”樱井七海仍然在喃喃自语,似乎还没从震撼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加图索君,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么?”风魔小太郎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上杉越的背影,“你们又是从哪找到上杉先生的呢?” “在一个拉面摊。”恺撒说。 “拉面摊?”风魔小太郎明显愣了愣。 “是的,我和楚子航见到越师傅的第一面是在他的拉面摊,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越师傅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一位神经质的拉面老师傅。”恺撒如实说,“第二次见面我们才知道越师傅的真实身份,那一次见面你们大家长和风间琉璃也在,他们兄弟也在越师傅的见证下解除了误会。” 风魔小太郎看着上杉越拉面师傅的打扮,他一开始还对这身扮相有些疑惑,直到现在恺撒亲口说出了上杉越拉面师傅的身份,风魔小太郎依旧无法理解……曾经的黑道至尊,身负这样高贵血统的男人,为什么会甘心去当一位拉面师傅? “因为他对家族彻底失望了。”犬山贺深深叹了口气,“不仅仅是对家族,他对自己也同样失望,过往人生的悲剧对他来说就像是沉重的枷锁,他没办法甩开这些枷锁,也就没办法毫无负担的离开这里去享受他的人生,于是只能把自己困在东京这座牢笼里,过着完全不同于‘皇’的,孤独又平凡的人生。” “对家族失望?”樱井七海微微皱眉,“他为什么会对家族失望,当年不是他对家族造成了过失,长老们和神官们打算予以惩戒,他不服从家族的判决,然后在杀死了家族无辜的族人还有几名神官后,烧毁了家族的神社,最后叛逃出家族了么?”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虽然对六十二年前蛇歧八家发生的真相知道的都不太详细,但此时樱井七海说出的情况,和他们丛路明非那里听说的情况差太多了,几乎是两个版本的故事。 “是啊,当年我继任宫本家之前,上一任宫本家主也是对我这么说的。”宫本志雄点点头,“在家族里要勒令族人不许提及‘上杉越’这个名讳,那个男人是家族的罪人,也是家族的禁忌,他对家族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已经从家族中除名。” 和两位相对年轻的家主不一样,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对视一眼,两位老家主脸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他们都是从那个年代活到这个时代的老人,自然知道当年的内幕……犬山贺失望地摇了摇头,风魔小太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的确,这是家族口中代代相传的历史。”风魔小太郎摇摇头,“但这并不是真实的历史,这是被篡改过的。” “被篡改的……历史?”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同时一愣。 “真实的情况和流传下来情况完全不同,应该说完全相反,事实是家族对不起上杉越,家族将上杉越和他的母亲逼去了法国,又在觉察到上杉越继承了‘皇’的血统后将他接回日本。”风魔小太郎说,“家族利用‘皇’的号召力从战争中牟取利益,又用上杉越珍贵的血样和德国方面进行交易,为上杉越安排高级的配种女,企图把‘皇’的血统在家族里延续,最后在二战失利后,面对来势汹汹的美军和代表欧洲混血种的昂热,家族让上杉越一人顶住昂热的压力。” 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的脸色都变了,显然这两位年轻的家主从没有听过这些事。 “上杉越和昂热校长之间展开了一场秘密的决战,当时谁也不知道结局。”犬山贺接着风魔小太郎的话说,“但结果其实是上杉越失败了,这位被家族奉为无敌的‘皇’,日本至高的黑道至尊败给了秘党的领袖,上杉越代表家族和卡塞尔学院方面签署了成立日本分部和受秘党约束的协议。” “所以上杉越才被称为家族的罪人么?”樱井七海问。 “不,当时上杉越只能这么选择,这是形势所迫,败者食尘,战败的一方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不平等的协议总要有人做代表签订,当时作为家族领袖的上杉越没有选择的权力。”犬山贺缓缓摇头,“败给昂热的上杉越彻底堕了心气,他再不理会家族的事宜,从此活在酒肉和那些配种女……也就是上杉越当时的妻子之间,战后的家族本就是一片狼藉,当任的大家长又无心理会任何家族事宜,当时的蛇歧八家四分五裂,家族之间勾心斗角,谁都恨不得吞并另一方家族的生意。”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犬山家主你投靠了昂热校长?”樱井七海对犬山贺问。 “是的,我成为了日本分部第一任部长,也是从那以后,家族里一直有很多声音,说我是老师的走狗,是家族的叛徒,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又能怎么选择呢?”犬山贺紧握拳头,又缓缓松开,“我只能默默忍受,在卸下了日本分部部长的位置后,我就从不对家族的事过问了。” “我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人,但年仅十六岁的我撑不起犬山家的重担,当时家族里的各方势力对犬山家虎视眈眈,我只能找到一个可靠的势力庇护家族,因此我把目光放在了老师的身上。”犬山贺像是如释重负般长长的叹了口气,“家族对我失望,我又何尝不对家族失望呢?在犬山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所有家族都只想着怎么让我们去死,其实当时的我和上杉越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是上杉越当年的做法比我更激进,他的逃避也比我更彻底。” “激进?”樱井七海忍不住问,“上杉越当年还做了什么事?” “六十二年前,上杉越杀死了他所有的妻子,杀死了六名家族的神官,重伤了四名家族的长老,他冲家族的供奉殿砍断了灵位,一把火把旧神社给烧毁了一半,然后从蛇歧八家消失了。”风魔小太郎说。 “家族的传闻是真的?”樱井七海微微皱眉,“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在二战中,家族的人杀死了上杉越的母亲。”风魔小太郎低声说,“并且那个名为藤原胜的军官,在死后被家族授以‘英雄’的称号。” 樱井七海彻底惊呆了,宫本志雄也陷入长久的沉默,作为蛇歧八家当代的家主,他们无疑是热爱自己的家族,并且以身为蛇歧八家的一员为荣……但在听说了家族这段隐秘的过往后,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一个东西越是庞大,它覆盖的阴影也就越多,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当然知道家族存在黑暗的一面,作为家主的他们甚至很多时候还要参与甚至处理家族的阴暗,但从未有这样的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归属的家族变得这么陌生……甚至是让人反胃。 ……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他们听不到昂热和上杉越的交谈,但是昂热和上杉越却把另一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昂热“三度暴血”为他带来的灵敏的听觉还没接触,而上杉越身为超级混血种听力本就异于常人。 “采访一下,听到这些往事被家里的人这样讨论是什么感受?”海风中,昂热看着上杉越的侧脸,低声问。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感受,起初我离开家族时的确抱着很深的怨恨,但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整整六十年的时间,再深的仇恨也该被冲淡了。”上杉越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回家族,也不愿意回到法国,只是因为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所以我只能开一家拉面摊,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这些年里,你和蛇歧八家的人接触时,不会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么?”昂热对上杉越问。 “我也已经很老了,我认识的老人基本上已经死去了,新的族人我也不认识……不过这些年里,其实犬山贺有偷偷找过我几次,但我一直都避开他没见。”上杉越看着家主们所在的方向,“大概是知道了我的意思,从那以后犬山贺再没有接近过我的拉面摊,也没有把我的消息透露给家族的任何人。” “阿贺的人品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性子比较固执。”昂热用父亲般的语气说,“阿贺是觉得你们年轻时的经历很像,大概是觉得和你同病相怜吧,所以阿贺这些年来并不是刻意探索你的行踪,他只是觉得在那个谈不上任何人情味的家族,只有你的经历和他是最像的,你们被命运裹挟着,都别无选择。” “谁和他同病相怜啊?”上杉越忽然用幸灾乐祸般的语气说,“忽然用犬山贺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可是儿女双全,并且我的儿子和女儿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得意洋洋地的上杉越,昂热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九章 “皇”的战争(二合一,求订阅!!!) “你说你有儿子?”昂热忽然想起来了,他度上杉越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儿子是谁?” 上杉越的脸色一僵……得意忘形之下他又一次说漏嘴了,拉面师傅当得时间长了,养成了八卦和口无遮拦的习惯,上杉越有时候真的很想拿胶条把自己这张嘴给封起来。 上杉越看着昂热严肃的表情,眼见这个话题躲不过去了,上杉越只能如实承认道:“源稚生你知道吧,我记得他去你们卡塞尔血裔进修过,源稚生就是我儿子。” “源稚生?”昂热愣了愣,他对那个外表肃杀的年轻人印象很深刻,他对上杉越质问道,“你说的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他是你儿子?” “是的,还有那小子的弟弟,源稚女。”既然已经坦白了,上杉越也就挺起了胸膛,语气骄傲地说,“哥哥是这一代的黑道至尊,弟弟是名贯全日本的最年轻的歌舞伎大师,兄弟俩都很有出息。” “你是说风间琉璃对么?猛鬼众的龙王。”昂热有搜集过猛鬼众的资料。 “是的,但是稚女的血统很稳定,他只是被王将给操控了。”上杉越点点头,帮自己的儿子开脱,“稚女也很好的继承的我的‘皇血’,他同样有资格坐上黑道至尊的位置。” “你是说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都是你的儿子?”昂热看了看上杉越,又看了看远处的绘梨衣,“并且他们又都是上杉绘梨衣的哥哥?” “是啊,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还有孩子在这个世上。”上杉越有些急了,“我实话都告诉你了,你还不信么?” “不,我相信,你这样说才是合理的。”昂热缓缓摇头,“要不然日本怎么可能平空冒出这么多超级混血种?如果这些家伙遗传了你身体里的‘皇血’,这样的解释才说的通。” 还没等上杉越松一口气,昂热的下一个问题就让上杉越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你当年那些妻子不是都被你亲手杀死了么?”昂热狐疑地望向上杉越,“你是和谁生下的这些孩子?哪个风俗店的老歌伎?还是哪家居酒屋的女老板?一口气生下的三个孩子都这么血统优异?而且按照你和那些孩子年龄差,他们母亲怀孕的时候,你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吧?你六十多岁还有这么强悍的生育能力?” “是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技术啊!”上杉越对昂热翻了个白眼,“刚才你的学生们不是对风魔小太郎他们解释了一遍么?你没听到?” “抱歉,关于他们议论你的这一段我走神了。”忽然,昂热像是抓住了上杉越话里的什么漏洞似的,他死死盯着上杉越的眼睛,“等会儿,你说我的学生对风魔小太郎他们解释……恺撒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事?又怎么知道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是你的孩子?” 上杉越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语塞。 “你刚才还提到了路明非,这么说路明非也知道这些?”昂热就像是辩论场上的雄辩手,抓住了上杉越话里的漏洞就对他穷追不舍地提问,“据我所知,恺撒他们一直都待在新宿区一家名叫‘高天原’的牛郎俱乐部里吧,你说他们偶然光顾过你的拉面摊,但是像你这样的人,会对一群孩子说起你年轻时的事?蛇歧八家的人当然也不会对恺撒他们透露这些吧?今天之前我还看到了电视节目里滚动播放恺撒他们的通缉令。” 上杉越越来越心虚了,简直被昂热问得汗流浃背。 “你是通过我的学生知道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他们身世的事情么?”昂热一边推理一边提问,“你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以你的性格又不像是会在意蛇歧八家和日本死活的那种伟人,所以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我的学生?你们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恺撒他们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上杉越简直被昂热问的一个头两个大,昂热就是这种精明的人,当他抓住你的一个漏洞时,他可以用精湛的话术和推理把你的漏洞无限放大,当他盯着你的眼睛时,你就永远别想欺骗他……这个老家伙活了一百三十多年,已经老成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是因为你的学生,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你的学生!因为我的孩子们还在日本,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危险!”上杉越对昂热色厉内荏地说,“现在轮到你对我质问了么,昂热?我可不记得你是我的老师,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你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么?你不是伟大的教育家么?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不会去问自己的学生么?他们知道的可比我更清楚!” 上杉越答应了路明非要保密,但眼下他是顶不住了,只能把这个麻烦甩锅给恺撒和楚子航。 昂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此起彼伏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往大海的方向望去,是冰封大海的冰层碎裂了。 整片大海都在开裂,这些寒冰并不是像普通的冰一样缓缓消融,而是同时破碎,在碎开的同时,冰碴化为莹蓝色的晶点消失在空中……这些冰都是由“审判”的领域制造的,此刻迅速消散说明“审判”的领域正在瓦解,也就预示着“审判”的主人已经没有维持言灵领域的力量了。 绘梨衣缓缓地落在上杉越和昂热的身边,她把长刀收进了刀鞘中,绘梨衣的脸色微微苍白,被长发遮掩的脖颈和耳后遍布着细密的白色鳞片……绘梨衣的血统也极不稳定,使用“审判”的能力消灭了两只尸守之王和近乎一半的尸守后,她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但至少还保留了走路和正常活动的力量。 上杉越连忙迎了上去,他扶住绘梨衣的肩膀,看着绘梨衣惨白的小脸和身上龙化的迹象,上杉越的眼睛里掠过心疼的光。 出于一个父亲的担当,上杉越当然不愿意绘梨衣过度使用她的能力,上杉越甚至不愿意绘梨衣参与这次的战场,但这是绘梨衣自己的诉求。 在来的路上,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上杉越看,她说她知道Sakura正为她做很危险的事,她也不愿意一个人藏在安全的地方,她想用自己的能力至少为Sakura做些什么……上杉越根本就拗不过绘梨衣的性子,只能任由这个暂时还没相认的女儿为她心爱的男孩任性一回。 “她该休息了。”昂热一眼就看出了绘梨衣虚弱的状态,“如果再参与战斗的话,她很大的可能会被自己失控的血统反噬。” “绘梨衣自己有分寸。”上杉越冲昂热挤眉弄眼,“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小姑娘比你想象的懂事的多。” 听到上杉越对绘梨衣“小姑娘”的称呼,收到了上杉越的眼色,昂热当既心中了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曾经高贵为“皇”,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混蛋,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居然唯唯诺诺的不敢和女儿相认。 “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替你去喊来蛇歧八家的家主们帮你照顾上杉家主。”昂热对上杉越说。 “不行。”上杉越义正言辞地拒绝,“忘了他们这些年是怎么对绘梨衣的么?我可信不过那些人,一群把一个女孩当成武器和工具利用的混蛋。” “那你准备怎么办?”昂热看着上杉越,微微皱眉,“你知道她的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战斗了,要不然先派出一架直升机送她远离战场?” 上杉越微微思忖了片刻,他望向人群聚集的方向,然后对昂热问:“你的学生们靠谱么?” “你指的是恺撒和楚子航?”昂热微微一愣后,瞬间理解了上杉越的意思。 “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子,看起来比风魔小太郎他们靠谱。”上杉越点点头。 昂热也冲上杉越点点头,然后扭头把恺撒给召乐过来。 恺撒茫然地走了过来,几位家主关于蛇歧八家的往事已经聊完了,正在部署安排对抗剩下的尸守群,恺撒正和风魔小太郎交换着战术意见,却忽然被昂热传唤了过来。 “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学院里最富有正义感的年轻领袖。”昂热指着恺撒,对上杉越介绍。 “我们已经认识过了,最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在我的拉面摊骂一个拉面老师傅老年痴呆。”上杉越斜眼看着恺撒,显然还没忘记两人第一次见面恺撒是怎么招惹他的。 恺撒头皮发麻,心中大呼不妙,上杉越果然还对那一次的矛盾怀恨在心……老家伙还真是记仇! “别紧张,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矛盾,老家伙今天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昂热拍了拍恺撒的肩膀,意思是他这个校长会为自己的学生撑腰,“叫你来是要交代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恺撒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想请你帮忙保护一下上杉家主。”昂热指了指上杉绘梨衣。 恺撒的目光移向绘梨衣,他又看了看漂浮半片海域的尸守的尸体,还有两尊庞大的尸守之王的残骸,那些全部都是被绘梨衣的“审判”领域秒杀的敌人。 “上杉家主这么……生猛,还需要其他人保护么?”恺撒硬着头皮,谨慎地措辞。 恺撒至今对第一次和这个怪物女孩见面的场景还记忆犹新,今天又看到绘梨衣大发神威,恺撒已经在心中笃定地把这个女孩划分到了“非必要情况不能招惹”的名单上,这个名单迄今为止总共只有三人……绘梨衣,上杉越,和夏弥。 “绘梨衣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你要看住她,严禁她再使用能力。”上杉越依依不舍地把绘梨衣交到恺撒手中,并对恺撒半提醒半警告地说,“如果直到这场战争结束,绘梨衣都安然无恙的话,你们在拉面摊招惹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事后我会用拉面招待你们……但是如果你让绘梨衣出了什么意外,你小子就摊上麻烦了,招待你们的就是我的拳头。” 恺撒望向昂热,昂热冲他耸耸肩,给了恺撒一个自顾不暇,让恺撒自求多福的表情……恺撒只能头皮发麻地扶着绘梨衣的肩膀,艰难地对上杉越点点头。 当恺撒带着绘梨衣往海之森公园更中心的地方走去后,上杉越扭头望向昂热:“有刀么?” “有两把,很猛的那种。”昂热点点头,他指向海水中尸守之王的残骸处,“刚才战斗的时候落水里了,应该还没有被海浪冲走,你可以自己去捞。” “那没事了,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吧。”上杉越冲昂热摆了摆手。 “时隔六十二年没见你出手,不能近距离瞻仰一番‘皇’的风采么?”昂热挑了挑眉。 “我没和你在开玩笑,昂热。”上杉越缓缓摇头,“你们秘党还是对白王血裔的情况不了解,海底古城并不只有‘高天原’一座,那些城市的守护者也并非只有这些活死人般的怪物,我们消灭的仅仅只是追随着第一只龙形尸守而来的部队,接下来的情况,会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 似乎是为了印证上杉越的话,大海的气候霎时间变得更加恶劣,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海面上逐渐亮起了莹蓝色的浮斑,星星点点的,串联起来就像是一条条银河似的飘带,带着迷幻又致命的诱惑力……看到那些莹蓝色的光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鬼齿龙蝰,某种意义上比尸守更棘手的东西……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鬼齿龙蝰,何止几千几万,简直铺满了整片海域! 大海的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嘶吼声,似乎有恶魔在海底的深渊低语……也许是更多的尸守,也许是同样可怕的龙类亚种,这些或是沉睡或是蛰伏的怪物们此刻全都被复苏的“神”给唤醒了,向着人类的文明发起毁灭性的冲击。 “昂热,其实这些年我也想通了,能不能战胜你已经不重要了。”上杉越冲着昂热摆摆手。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章 言灵·黑日(二合一,求订阅!!!) “不重要,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我存在的意义是复仇,而你才是最强的混血种……”昂热看着上杉越的背影,轻声说,“这是只有你才能打赢的战争。” 上杉越独自一人朝汹涌的大海走去,白色拉面制服的衣角被狂乱得海风吹得摇摆不止……上杉越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海浪,更是海浪中那些从禁忌的文明中苏醒的生物。 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纷纷往海边的方向赶来,却在海之森公园出口的位置被昂热给拦了下来。 “别再往前了,已经入岛的尸守还没有全部消灭,你们的任务是掩护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昂热扭头,对蛇歧八家的家主们说。 “可是……”樱井七海看向上杉越的方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昂热给打断。 “那里已经不是你们有资格踏入的战场了,不仅是你们,我同样没有资格……或者说那不是人类有资格参与的战争。”昂热环视一番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低声说,“那是……怪物的战场。” “怪物的……战场。”樱井七海喃喃自语,似乎在细想这仅仅五个字里的份量。 而风魔小太郎则是迎风眯着眼,望向大海的方向……准确来说是望着那个拉面老师傅的背影。 上杉越顺着昂热的指引,在尸守之王的残躯旁找到了“暴怒”和“妒忌”,“七宗罪”中两柄真正的屠龙杀器在上杉越的手中剧烈的狂震……这两柄传奇的炼金武器在触碰到上杉越的一瞬间就苏醒过来,就像两只兴奋异常的幼龙。 海浪高耸又汹涌,携带着将要淹没半个海之森公园的架势,整面海墙上都冒着莹蓝色的微光,其中还有一对对硕大金色古烛般的瞳孔……那是鬼齿龙蝰和更多的龙类亚种们。 “神”的苏醒将这些体内蕴含龙族基因的生物从一座座沉睡的海底文明中召唤到了海面,从几千年前直到今日,这些远古的生物俨然已经在人类未曾探索的海沟中衍生出一个庞大的生态圈,数量更是累计到了令人绝望的程度。 上杉越面对来势汹汹的海浪,和潜藏在海浪中的禁忌生物,上杉越左手挥舞“暴怒”,右手挥舞“妒忌”,刀锋划出饱满的圆弧。 就好像是平空画出了太阳,被上杉越持刀划出的轨迹,空间裂开了,正圆形的曲线出现在虚空中,圆周的边缘泛着赤红色的光泽,但圆弧的中心却透着惊心动魄的黑色,像是日全食的时分,恰好被圆月遮蔽的日冕,又好似恒星坍塌时,宇宙空间出现的黑洞。 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因为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这幅画面太庄严又太沉重,上杉越站在这轮漆黑大日的正中央,嘴里低声诵念着远古的证言,就好像圣彼得大教堂的教皇冕下虔诚的召唤,上帝即将降临人世间,又像是古老的玛雅文明的大祭司登上神坛,亲自开启了天人交汇的至高圣典。 带着绘梨衣往海之森公园中央赶去的恺撒也停下了脚步,他扭头转身,望着那压迫力十足的一幕,喃喃自语:“这是什么言灵?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种言灵?” “‘言灵·黑日’,超脱教科书范畴的一种言灵,迄今为止卡塞尔学院的资料库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言灵的详细资料,在言灵序列表上的序列号也是未知。”楚子航来到恺撒的身边,他也被海岸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暂时放下了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工作,“我也是第一次见,夏弥曾经对我提起过几种人类的资料库里没有记载的言灵,其中就有‘黑日’,这是火属性的言灵,但就连青铜与火之王也没办法使用这个言灵。” 绘梨衣也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高温与强光从漆黑的日影中央逸散出来,上杉越缓缓踱步,背影就像是佛教里,伴随着大日与祥云诞生的明王金刚,沉稳又森严,携带着十足的威仪。 巨大的日轮开始缓慢而无声地转动,上杉越身体周围都扭曲了,那里的空间正处于疾速坍缩的状态,整个海之森公园小岛上和沿海的区域同时掀起一股猛烈的飓风,巨大的拉力平空产生,低垂而乌黑的云雨都被狂风给吹得紊乱了,岛屿正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高高涌起的海浪也被飓风给卷碎了,海水被巨大的吸力往漆黑日轮中心的方向引去,就像是宇宙中的星辰五只物质在靠近黑洞时被它那股强大的引力给吸入,空气和大气中的一切物质都被吞噬了……而靠近上杉越的附近的那些、最先接触到日轮周围那圈火红边缘的鬼齿龙蝰和龙类亚种生物们都瞬间被高温给点燃。 因为没有空气的稀缺,所以没有发生剧烈的燃烧现象,也没有濒临死绝的哀嚎,那些禁忌生物们的身体被灼眼的光圈烧成了透亮的绯红色,就像是有熔岩在它们的身体里流淌……这种无声的燃烧显得气氛更加诡谲而肃杀,更远处的尸守们只有将自己的身体匍匐在深海中,才能让自己勉强不被那股不讲道理的力量黑牵扯过去。 一时间,大海中就好像正在进行某个祭典,上杉越就是这场祭典的中心,而靠近他的所有的生物都是这场祭典中注定死亡的活祭品,日食般的场景发生在陆地与大海的交界处,上杉越头顶上空地雷和雨都被驱散了,龙卷状的狂风拔地而起,方圆几公里的气候都被改变了。 “见鬼……这真的是人力能够办到的事么?”恺撒愣在原地,他呆若木鸡地看着海岸边宛若神迹降临的一幕,他身旁的巨数被“言灵·黑日”卷起的风暴拉扯着摆动不止,摇摇欲坠。 “凭借人类的身躯,却能够改变一座小岛的环境与气候,如果‘黑日’在言灵序列表上有序列号的话,绝对不在‘审判’之下,这已经是超脱高危言灵,无限接近于绝密言灵的范畴了。”楚子航也深深感慨,他扭头望向恺撒,“恺撒,你刚才去接上杉家主的时候,有向越师傅道歉么?” “他说如果我们能保护好上杉家主,之前的误会就一笔勾销。”恺撒的目光依旧看着上杉越,手肘却捅了捅楚子航,“这力量是不是已经接近龙王级别了?喂,假如夏弥和越师傅打起来,你觉得谁会赢?” “不知道,夏弥和我战斗的时候也没用全力。”楚子航摇摇头,“但是夏弥应该不会和越师傅打起来,这种假如没什么比较的意义。” “原本我以为象龟已经够猛了,但路明非说那家伙不是完整的‘皇’。”恺撒说,“原来这才是完整的‘皇’,这才是……混血种的极限。” 楚子航沉默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很清楚,这已经超过了混血种的极限,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位混血种能做到如此的程度,“皇”是混血种中万里无一的特例,甚至以人类之身比肩于龙王……关于恺撒问的那个问题,楚子航的确不知道答案。 也许完全爆发的上杉越真的有能力与夏弥一战,但如果按纯粹的力量来论,夏弥也仅仅只是四大君王中最弱的个体……那么其他的龙王呢?他们的力量一旦倾轧而下,人类与混血种真的能干与之抗衡么? 还有屹立在那个文明最顶端的存在……那两位至高的皇帝。 倘若赫尔佐格真的获得了新生的白王之力,路明非真的能够战胜这样的存在么……哪怕看着路明非创造了一个个奇迹、曾经对路明非深信不疑的恺撒和楚子航,心中都不免泛起深深的担忧。 …… 黑色的双人直升机正飞速驶向多摩川地区苍茫的深山中。 驾驶位上坐着樱,副驾驶上是风间琉璃,这架直升机由蛇歧八家从源氏重工调用,原本应该用作协助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装载铝热剂燃烧弹的,但樱却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说她已经发现了大家长的踪迹,这架直升机会用以救援大家长和阻止猛鬼众,这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任务。 这架双人座舱的直升机已经是蛇歧八家最后能派遣的飞行交通工具了,还是宫本志雄在听到樱的汇报后不顾岩流研究所的劝阻把直升机拨给了樱,不然以樱的权限,怎么可能在一位家主的手中“抢”来一架直升机。 于是在简短迅速的决断后,夜叉和乌鸦决定把营救源稚生的任务托付给樱和风间琉璃,樱是源稚生手下三人中驾驶直升机技术最好的,而风间琉璃是源稚生的亲弟弟,也是四人中战斗力最强悍的。 至于风间琉璃说他吊在直升机外也要去救源稚生……夜叉和乌鸦不可能真的让少主的弟弟从东京去红井的一路上都吊在直升机外,哪怕风间琉璃不介意,只怕源稚生知道了都要扒掉他们一层皮,于是夜叉和乌鸦留在了东京,赶向了源氏重工大厦,负责协助家族的赈灾工作。 上了直升机后的风间琉璃发现他联系不上樱井小暮了,不仅如此,猛鬼众的任何一个电话他都拨不通,东京的通讯已经恢复了,但风间琉璃却被猛鬼众通信系统的服务器给除名了……风间琉璃瞬间了然,这是王将,或者说赫尔佐格做的,他是猛鬼众的龙王,只有身为猛鬼众一把手的赫尔佐格有这能力让他在猛鬼众中失去威信。 风间琉璃不知道赫尔佐格有没有识破他和卡塞尔学院还有蛇歧八家秘密达成联盟的事,但至少赫尔佐格已经怀疑了他的立场,可是在一天前,赫尔佐格还在以王将的身份为他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目前日本的形势,讲述着接下来如何夺取“神”的计划……抛开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和不光彩的手段,风间琉璃不得不承认,赫尔佐格深沉的心机和城府足以让全世界所有的阴谋家拜服。 直升机高速的掠过东京的市区,看着脚下破碎的城市和流离失所的人们,风间琉璃和樱都无端的心情沉重,但他们都长久的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什么……其实真实的他们都极其是内向的性格,并且他们并不熟。 而且最尴尬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处于敌对的势力,只是在歌舞伎座有过一次时间不算久的会面,但风间琉璃是源稚生的亲弟弟,和哥哥之间的纠葛刚刚化解,樱则是源稚生最信赖的部下……也许还会成为更亲密的关系,所以两人谁也不知道先开口要从什么话题聊起。 直到直升机行驶到了多摩川的山中,看着蔓延在山中已经覆盖山体的白色细丝,两人的表情都逐渐变得凝重。 “看来‘神’已经复活了。”樱沉声说。 “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不知道红井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风间琉璃的脸上出现出隐隐的担忧,“按照路君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和赫尔佐格在一起了……但是哥哥怎么会落入赫尔佐格的手里?” “不知道。”樱缓缓摇头,“少主的性格的确不够谨慎,但他的力量绝对不是赫尔佐格能够正面对抗的,少主也不是那种会被敌人诱惑或是威胁的人……赫尔佐格想要带走少主,必然使用了某种狡诈的手段。” “的确符合赫尔佐格的性格,他想要控制一个人,会用上除了武力以外的一切手段……就像他对待当初的我。”风间琉璃低声说,“只是不知道哥哥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樱宽慰地说,“既然赫尔佐格带走了少主,而不是杀死他,就说明少主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赫尔佐格在这时候带走少主,我猜测和‘神’的复活有关,那么在彻底控制‘神’之前,赫尔佐格应该都不会对少主动手。” 风间琉璃深深地看了眼樱,不得不说,樱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一章 风间琉璃抵达红井(二合一,求订阅!!!) 樱也才刚知道源稚生已经落入赫尔佐格手中的情况,但仅仅根据当下的形势,樱就推理出了源稚生当下的处境,并且临危不乱,风间琉璃觉得樱这种聪明低调要默默付出的女孩,和自己那从小好强但偶尔神经大条的哥哥,在性格方面互补又般配。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源稚生本人还在赫尔佐格的手里,安危堪忧,敌人占据着先机又掌握着筹码,也许就连路明非都没有料到赫尔佐格的这一步,风间琉璃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极度冷静才有可能在这样劣势的条件下找到破局的契机。 “我们已经到达多摩川地区了,前面一带就能看见红井,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风间琉璃对樱说,语气十分凝重,“如果路君和哥哥都在赫尔佐格的手里,而哥哥又真的被赫尔佐格给控制的话,我们就要做好和哥哥开战的准备。” “我不会和少主动手的,正面交锋的话,我也不可能是少主的对手。”樱缓缓摇头,她顿了顿,对风间琉璃说,“你的战斗力远胜于我,一切都交给你来安排吧,我会配合你行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上路君,但对我们来说,最主要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救出哥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也不想和哥哥动手。”风间琉璃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哥哥的心里一定也不希望被赫尔佐格那种人利用。” “你又把握战胜少主么?”樱看了眼风间琉璃,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听上去就像是背叛,但是为了少主我还是要说……需要我把少主在战斗中的弱点告知给你么?” “不用了,如果这一次的对手是其他任何人,也许我都能不择手段,但是如果对手是哥哥的话,我想堂堂正正的和他进行一场战斗。”风间琉璃的眼神闪烁,“不论什么事,哥哥的好胜心都很强,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赢过他一次……但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如果是被赫尔佐格控制的哥哥,我至少想要战胜这样的他。” 樱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有没有战胜哥哥的把握……说实话,我不知道。”风间琉璃摇了摇头,“哥哥是‘皇’,我也是‘皇’,我们的体内流淌着同一个男人的血,我们的肌体力量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不过我已经知道哥哥的言灵和他言灵的特性,但哥哥还不知道我的言灵……除了言灵以外,我至少还有两张杀手锏。” “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你和少主很像。”樱忽然说。 “从小到大都有人说我和哥哥长得像。”风间琉璃笑笑,“我很擅长表演,如果化了妆之后再扮演哥哥,站在你们蛇歧八家的家主们面前,他们也许一眼都认不出来我和哥哥。” “我说的不是长相。”樱摇了摇头,“而是你们的内核。” “内核?”风间琉璃愣了愣,似乎能没理解樱口中的这个词代表的涵义。 “也许从更深的灵魂层面,你和少主都是一样的人,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你们同样向往着自由、放纵和无拘无束的人生,你们也都有自己好强和不服输的一面。”樱说完这番话后又自顾自的摇摇头,“抱歉,其实我不应该说这些,因为我根本就不了解你,这只是我自己的直觉。”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哥哥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但听你说完这些话后,我才发现我和哥哥居然有这么多的共通点。”风间琉璃开心地笑笑,用诚挚的语气对樱说,“谢谢。” “不用。”樱看了看前方银装素裹的山脉,“前面三千米就抵达红井了,也许落地就要开战,准备一下吧。” 风间琉璃点点头,他把手伸进衬里的口袋里,确认了一下那三管禁忌的药剂……还在。 …… 红井。 “这就是……‘神’么?”科研组的副组长看着培养舱中那团独眼的肉质,语气中夹杂着疑问与失望。 不仅仅是科研组的副组长,其他科研组的成员,包括猛鬼众的黑道成员们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里,“神”本该是顶天立地、光辉伟岸的生物,再不济哪怕是像魔鬼般狰狞也差强人意,哪怕是像刚刚的八岐大蛇那样的畸状怪物也说得过去。 但培养舱中的生物是在太渺小了,和人们想象中的“神”的形象大相径庭,它仅有一只独眼,浑身的肉质细软松弛,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烂掉的肉脯,它的肋骨尖细得就好像是一根根加长的针管……这样的生物不仅不伟岸,简直是残缺、丑陋,甚至是猥琐。 他们好不容易打通了黄泉之路,死伤、流血无数,却值得到了这么个东西,看着这个弱小的东西,很难将她和“神”联系到一起……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基因变异的寄生虫!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她就是‘神’,你们也看到了八岐大蛇的模样,还有科研组组长刚才的样子。”赫尔佐格对科研组副组长笑笑,“组长已经用他的生命向我们验证了被‘神’寄生的生物有多么强悍,他那样卑微的混血种,被寄生后都能和‘皇’抗衡!” 想到刚才组长被寄生后的惨状,科研组副组长不禁发了个寒颤,同时他也稍稍心安了,这东西能不能够称之为“神”暂且不议,但被它寄生的生后的确能全方位提升混血种的各项能力,并且是质的飞跃。 “你们不理解,这种形态并不是退化,而是一种特殊的进化。”赫尔佐格看着培养液中的“圣骸”,目光就像是看着窈窕的情人,“‘神’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为了躲避黑色皇帝的处决,她进化出了这种方式用以延续自己的生命,现在黑色皇帝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活着,这还不足以证明她的成功么?” “但是……这东西要怎么帮助我们进化呢?”副组长犹豫着问,“如果她是寄生生物,那么她一次性只能寄生一个个体,而且看起来被寄生的个体也会失去原本的意识,这不是会成为一个死循环么?” “不不不。”赫尔佐格摇摇头,“刚刚的八岐大蛇和组长那些都是错误的进化,这样的进化是失败的。” “那怎么样才算是成功的进化?”副组长忍不住好奇心问。 赫尔佐格的眼底跳动着异样的光,他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说:“必须要准备合格的寄生个体。” “至少要保证被寄生者是白王血裔,并且血统必须达标。”说到这里,赫尔佐格隐晦地瞥了眼路明非,然后继续说,“也许在远古的时代,‘神’已经挑选好了合适的寄生者,譬如说误入黄泉之国的伊邪那岐,又譬如说之后的须佐之男,这明明是寄生成功的案例,但远古的先民实在太迂腐了,他们认为这是白色皇帝降下地诅咒,他们不会利用这么珍贵的神赐,于是还没等被‘神’寄生的个体完全进化,就迫不及待地杀死他们……他们错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 “也就是说,只要寻找到合适的个体,让‘圣骸’重新进化到完整的白王形态,我们也就能跟着一起进化了是么?”科研组副组长的眼里冒着憧憬而贪婪的光。 “理论上是这样,只要让新生的皇帝汲取到足够的营养,世界就能正式翻开新的篇章。”赫尔佐格笑笑。 说到这里,赫尔佐格忽然扭头,望向科研组副组长,赫尔佐格向副组长提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问题:“你觉得能够开启新时代大门的,能有几个人?” “当然是我们猛鬼众的所有人!”科研组副组长不过脑子地回答这个问题后,看着赫尔佐格那似笑非笑又令人胆寒的表情后,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王将大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很遗憾的告诉你,新时代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但新时代的大门很窄很窄,这扇门只够容纳一个人穿过去,你猜这个人是谁?”赫尔佐格俯身在科研组副组长地耳边低声说,他拍了拍副组长的肩膀,“不妨直白的告诉你,‘神’和容器我都弄到手了,我的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这是绝密的一步,我不会让这个环节出现任何的差错。” “我懂了!我懂了,王将大人!”副组长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看懂了赫尔佐格眼底的杀意,惊恐的大喊,“我不会垂涎‘神’的,王座是您一个人的,我对您绝对忠诚!我会离开红井,我这就带着所有人离开多摩川地区!” “在王座这么巨大的诱惑前,再忠诚的狗都会反咬主人一口……只有一种人不会背叛,那就是死人。”赫尔佐格的声音就像魔鬼,“你不用走了,其他人也不用走了,你们这些废物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赫尔佐格的话还没说完,科研组副组长就涌起巨大的求生欲,他疯狂地挣扎身体,想要从这个魔鬼的手中逃走……但下一刻,副组长的身体僵直,瞪大眼眶,眼睛里透着灰败的死意。 看着肤色迅速变白,血管透着紫黑色,缓缓倒下的科研组副组长,赫尔佐格缓缓地收回手中的一枚小仪器……那是一个超声波发射器,在两米以内的距离使用,声波的频率足以震碎人体内的脏器。 但副组长的死并不是因为脏器破碎了,他的死因是中毒……赫尔佐格在猛鬼众饮用的水源里添加了眼镜蛇的毒液。 这是种神奇且致命的剧毒,如果直接喝到胃里,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伤,但一旦毒液渗入血液,会迅速让内脏出血,呼吸系统和大脑迅速衰竭……一克剂量的毒液足以杀死一万人。 科研组的人和黑道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副组长在大吼了一些什么后就倒在了王将大人的面前……赫尔佐格拿着超声波发射器缓缓向人群靠近,他古代公卿的面具上透着邪性无比的笑,就像是死神打量将死的人群。 忽然,从天而降巨大的光柱,光芒笼罩了赫尔佐格的身影,赫尔佐格抬头眯眼望去,头顶的上空悬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高速旋转的机翼切割着雨幕,飓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直升机的舱门打开,穿着歌舞伎戏服的身影俯身朝地面望去,狂风将他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我亲爱的学生,你终于到了么?”赫尔佐格看着人影,大声的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赫尔佐格真的以为风间琉璃不来了,他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这位学生的头脑,猜不到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背叛,也猜不到源稚生落入了他的手里……没想到风间琉璃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赫尔佐格现在微感惋惜,这样看来科研组的副组长死的太早了,这家伙虽然是个废物,但活着至少还能发挥点作用。 “王将,你会不会登上王座和我没有关系。”风间琉璃冷冷地看着下方的赫尔佐格,“但你不该带走哥哥。” 此时直升机距离地面大概还有二十多米的高度,气候是狂风暴雨,在这样的环境下对话只能用吼的,因为常年进行歌舞伎表演的缘故,风间琉璃的身影听起来肃杀又嘹亮。 “你这么在意自己的哥哥么?但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老师,作为你的老师,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展现拙劣的演技,“你根本不知道我对你们兄弟有多好,如果我成为了新的‘神’,那你和你的哥哥就是‘神子’,就连世界的权力我都愿意同你们一起瓜分。” “收起你拙劣的演技吧,王将,我们都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风间琉璃冷冷地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 遗言(二合一,求订阅!!!) “哦?”赫尔佐格仰天,饶有兴趣地看着直升机上的风间琉璃,“我很好奇,在学生的眼里,我这个老师是怎样的人?” 然而风间琉璃的下一句话,就让赫尔佐格脸上彻底失去笑容。 “不用和我演戏了……赫尔佐格。”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事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你并不是杀不死的‘恶鬼’,所以我不再惧怕你了……我不在乎会坐上最后的王座,谁又会成为新的‘神’,我现在只想救回哥哥。” 当那个嫌少有人知道的名讳丛风间琉璃的口中被喊出时,赫尔佐格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她的表情由错愕变为惊恐又变为怨毒,但是当他的目光投向红井旁的路明非时,赫尔佐格又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了,是路明非告诉你说的对吧?”赫尔佐格仰起头,望向风间琉璃,“我猜的没错,你果然背叛了我,居然选择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合作,真是让人失望啊,我一直把你和你哥哥视如己出,但你们兄弟却联合起来背叛了我,宁愿选择和一个初来日本的外人合作。” “路君至少比你坦诚。”风间琉璃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怨怼,“赫尔佐格,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和哥哥当做你的棋子,分别扮演橘政宗和王将两个身份,利用我们控制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两个组织,最后达到你复活‘神’的目的。”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了。”赫尔佐格也收起虚伪的笑意,“其实有的时候无知也不是什么坏事,什么都不知道就死去,远比知道了残酷的真相却无能为力更幸福。” “就像十年前你教唆哥哥杀死我那一次么?”风间琉璃憎恶地看着赫尔佐格,“那个喜欢歌舞的男孩被他的哥哥杀死在雨夜的水井中,在冰冷的井底绝望地死去……这就是你说的幸福么?” “那有什么办法呢?稚女。”赫尔佐格语气哀婉地说,“你是‘鬼’啊,‘鬼’的宿命就是杀人和被人杀死,你不想被你的哥哥杀死,你就必须挥刀杀死你的哥哥……但是你下得了这个决心么?” “我不是‘鬼’。”风间琉璃大吼着对赫尔佐格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我和哥哥被你挑拨到完全对立的立场,你利用我和哥哥之间的嫌隙,让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原本我可以一直和哥哥在一起,我们可以继续在深山里过着清贫的生活,或是在大城市里闯荡……但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我和哥哥绝对不会分开,哥哥也不会杀死我!” “但你的哥哥确实动手了,不是么?”赫尔佐格露出阴恻恻的笑,“你的哥哥是蛇歧八家的执法人,他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在弟弟的生命和家族的任务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你觉得是我欺骗了你,不,我只是为你们兄弟俩做了一个假设,这是一场测试。”赫尔佐格大声的对风间琉璃说,“测试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稚女,在你哥哥的眼里,你这个弟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正义、罪恶、还有家族的大义……这些东西在你哥哥心里的地位远远凌驾于你,你的哥哥对你的感情显然没有你对他的多。” “你是不是‘鬼’还重要么,稚女?”赫尔佐格仰天长笑,“你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哥哥抛弃的、可怜的孩子啊!” 直升机上的风间琉璃死死地抿着嘴唇,他的唇角渗出朱红色的鲜血,唇瓣已经被他咬出血了……赫尔佐格不可谓不用心险毒,杀人不过诛心术,赫尔佐格的这番话直接击溃了风间琉璃的心里防线,不仅让他无以反驳,还让他心境大乱。 一柄飞刀从直升机上被掷扔而下,赫尔佐格微微偏头,飞刀的刀刃卷起的利风割裂了赫尔佐格脸上那张古刀公卿似的面具,殷红的鲜血从裂口中渗出。 赫尔佐格阴冷的目光望向直升机的驾驶位,樱用最直接最凌厉的手段打断了他和风间琉璃的交流……赫尔佐格的眼底掠过一丝阴戾,这些曾经臣服于他的、卑贱的部下到头来居然都背叛了他,仅仅是被一个外来的家伙的教唆,他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的信任全都被毁于一旦。 虽然这些杂鱼无法影响到他最终计划的成功,但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也委实让赫尔佐格遏制不住心中升腾的怒火。 赫尔佐格扭头望向剩下的科研人员和黑道人员,还好他还没急着动手把这些家伙给杀死,这些废物留着正好能派上用场。 “向那架直升机开火,把它给轰下来!”赫尔佐格干脆地对众人下令。 “可是……王将大人。”猛鬼众的黑道成员的领队吞咽口水,忐忑地说,“那架直升机上载着的可是龙王大人啊!” “没看到直升机上的另一人是蛇歧八家大家长的部下么?刚才的对话你们也听到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救出蛇歧八家大家长,龙王已经背叛了猛鬼众。”赫尔佐格对众人说,“从即刻起,剥夺龙王在猛鬼众的职务与身份,将风间琉璃视猛鬼众的敌人,就地处决!” “但是……龙王大人的能力怎么可能是我们能够抗衡的。”猛鬼众的领队恐惧地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龙王再怎么强,他现在也在天上,没办法拿你们怎么样。”赫尔佐格下令,“但我们有远程武器,用炮弹和弹药把直升机给轰下来,就算风间琉璃侥幸没死,我自然也有安排人手对付他,风间琉璃威胁不到你们。” “王将大人,您刚才和副组长发生了什么?”科研组的一名组员忍不住问,“您对副组长动手了么?他被你杀死了么?” “是的,他已经死了,你们都知道,我没办法原谅背叛猛鬼众的人。”赫尔佐格随口就能撤出一个理由,“但他看到了‘圣骸’,居然产生把‘神’的遗产占为己有的想法,他想独断‘黄泉之路’,对于这样的背叛者,我只能痛心为其处以死刑。” “可是……”科研组的组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赫尔佐格给厉声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这一路上死去了无数的同僚,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让我们退了!”赫尔佐格冲众人怒目而视,“再等下去,你们要眼睁睁地把我们好不容易夺来的成果拱手让给我们的敌人么!” 被赫尔佐格这么一顿怒斥,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调整机枪和火箭筒的炮口,纷纷对向头顶那架黑色的直升机……赫尔佐格的话不无道理,并且王将带给他们的压迫力实在太强了,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来不及细想科研组副组长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风间君,你比我更了解赫尔佐格,他善于心计,这就是他惯用的手段。”樱沉声对风间琉璃说,“不要被敌人卑鄙的手段给扰乱了心智。” 风间琉璃深呼吸几次后,冷静了下来,他冲驾驶位上的樱点点头,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我的心绪的确乱了,感谢樱小姐。” “不用感谢我,你是我们两人中仅有的强大的战斗力,只有你才有机会从赫尔佐格的手中夺回少主。”樱对风间琉璃说,忽然她的眼神一变,对风间琉璃大喊,“风间君注意,来自地面的攻击要来了!” 樱的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擦着直升机的窗口掠过,然后是如雨水般的弹幕,不过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地面射向空中的金属子弹。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然后整个直升机都在剧烈的晃动,一枚火箭弹在直升机左侧五米的位置炸开,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稳住直升机的飞行姿态。 “这个状态下已经无法降落了,猛鬼众的部队不会给我们安稳降下直升机的时间。”樱对风间琉璃说,“我会放下射绳枪和勾爪,等会儿风间君你先离开,我会掩护你。” “不,樱小姐你先离开,我来掩护你。”风间琉璃对樱说。 “可是……”樱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看到风间琉璃坚毅的表情后,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樱向红井的方向发射射绳枪,勾爪精准地命中红井的井口部分,合金的爪尖刺入井沿,牢牢地钉在岩石里面。 樱来到机舱的门口,子弹如狂落的雨幕般向她倾射而来,风间琉璃来到樱的身旁,他抽出腰间樱红色的长刀,刀身挽出华美的刀花,刀锋舞动得宛若绚烂的蝴蝶……金属间的碰撞声响个不停,射向樱的子弹全都被风间琉璃改变了轨迹,或是直接斩断了。 樱的心中也忍不住感慨,少主弟弟的实力就和少主一样深不可测,果然身负“皇血”的都是怪物,她表面看上去轻松冷静,但心里也一直忍不住为源稚生担忧,如果这一次的行动只有她,或者再加上夜叉和乌鸦,樱都觉得凭他们几个能夺回源稚生的希望十分渺茫……但现在风间琉璃在身边,樱却没来由的觉得心安。 少主的弟弟就和少主一样,他们都拥有着让追随之人信服的力量。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樱深吸一口气,她沿着钢丝纤维滑下,身影就像是一只灵敏的猫从高墙落地,子弹擦着她的背后掠过,却始终追不上她的身影。 樱落地就迅速找到了掩体,她凭借着忍者过人的速度移动到一块巨石后,然后迅速抬头望去。 宛若黑色大鸟般的直升机上,风间琉璃站在舱门的门口,他一身色彩艳丽的歌舞伎戏服在狂风中恣意飘摇,裙摆和大袖随风舞动,就好像绝世的舞姬在半空中跳着一支倾世的舞。 但是所购射向风间琉璃的子弹全都近不了他的身,风间琉璃挥刀的动作妖冶而鬼魅,子弹在直升机的金属机身上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可风间琉璃所在的位置就好像形成了一片中空的区域,任何的火力都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 一枚火箭弹在直升机的尾端炸开,整个直升机都猛地震颤,高速转动的螺旋桨停止了工作,然后整个直升机都倾斜着往地面坠落,油箱的部位冒气火光,同时腾起了滚滚的浓烟,把整个直升机的机身都给覆盖。 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揪心起来,坠毁已经是百分百的结局了,油箱已经泄露,直升机百分百会爆炸,不论是坠落之前在空中爆炸,还是落地后爆炸,被困其中的风间琉璃的处境无疑凶险万分。 在直升机离地还有十米的高度,一袭长袍的身影从滚滚的黑烟中扑出,持刀的风间琉璃笔直地从天而降,就像谪临世间的仙人。 风间琉璃稳稳的落地,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赫尔佐格,长刀的刀锋斜向赫尔佐格脖颈的方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会用手中的刀,亲自斩下这颗罪恶的头颅。 “风间君,猛鬼众的人交给我,赫尔佐格就只能由你来解决了。”樱对着风间琉璃的背影说,“还有少主……拜托了!” 赫尔佐格看着冷眼快步向他走来的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眼中的情绪冷漠得不剩一丝感情,但赫尔佐格却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模样,他的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就好像依旧保有什么底牌似的。 “稚女,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挥刀把我一刀两断。”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笑笑,“但是别急,我还想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准备好遗言了么?”风间琉璃将长刀搁置在赫尔佐格的脖颈,刀锋贴着赫尔佐格脖颈的肌肤。 “遗言?”赫尔佐格似乎完全不在意即将砍下他头颅的长刀,“你是说我的么?还是他们的?” 风间琉璃顺着赫尔佐格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率先看到了樱井小暮喝路明非,眼神微微闪烁,然后又看到了路明非身后的一道模糊的身影。 风间琉璃的脸色瞬间变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三章 源氏兄弟之战(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的身后站着一道龙化的身影,那道身影的躯体上鲜血淋漓,尖锐的骨刺已经刺破了皮肤和外衣长出,坚硬的面骨覆盖在那个人的脸颊上,藏在面骨下的一对黄金瞳中冒着冰冷的几乎没有感情的光。 但风间琉璃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身影是谁,不是因为他手里倒提着的蜘蛛切和童子切两柄古刀,而是源自于兄弟之间一种近乎于玄妙的心有灵犀的直觉。 但是那道声音就好像是没察觉到风间琉璃的注视似的,他怔怔地立在原地,身体的表面满是创伤却浑然未觉,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风间琉璃看着那人身上破碎的鳞片和深可见骨的伤口,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哥哥……”风间琉璃俊美的面庞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赫尔佐格把风间琉璃紧贴自己脖颈的长刀缓缓推开,“现在认清眼前的形势了么,稚女?” “这是龙化的状态,哥哥已经没有意识了。”风间琉璃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你把哥哥怎么了?” “满口的哥哥、哥哥……”赫尔佐格失望地摇摇头,“稚女,过了这么多年,你换了新的名字,开启了新的人生,做了黑道组织的领袖,却还是像十年前那个跟在哥哥身后的可怜虫一样……真是叫人失望啊,‘神’把这么珍贵的血统赐给了你这么懦弱的孩子,你的人生却依旧悲哀。” “和血统有什么关系?”风间琉璃低垂着眼帘问,“我和哥哥生来就是这样的血统,所以我们的人生就注定是悲哀的么?血统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论我身体里流淌着怎样的血,我都是哥哥的弟弟,我也只想和哥哥一起过平静安定的人生。” “但是‘皇血’的继承者的人生注定无法平静安定,这就是你们的宿命,这是由我说了算的,因为我才是你们的创造者!”赫尔佐格拔高了音调,“我为你们兄弟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我把我毕生的研究和毕生的知识都用在你们身上,这才诞生了两个最优秀的超级战士……但到头来你们兄弟两个却双双背叛了我!” “是你创造了我和哥哥没错,但你既不是我们的父亲,也不是我们的老师。”风间琉璃对赫尔佐格说,“你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你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和哥哥当做你实现野心的工具。” “不,工具是不会背叛主人的,你们连工具都不如。”赫尔佐格阴恻恻地看着风间琉璃,“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妨直白的告诉你,在这个时代,你和你哥哥的血统的确很稀有,我有需要用到你们的地方,哪怕你们不够听话,我也容忍了你们,但新的时代不需要‘皇’这种东西,我的野心马上就能实现了,只要坐上至高的王座,我可以制造出一千……不,是一万个超级混血种!他们对我都绝对服从,你们这些毫无忠诚可言的残缺的个体,已经被我给抛弃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逃避了,‘皇血’不是罪恶的根源,你才是!”风间琉璃握紧刀柄,“只要把你杀死,罪恶的循环就会结束,所有的野心都会被终结!” “放弃吧,稚女,你和你的哥哥已经充当了我十年的傀儡,命运的丝线紧紧的绑缚在你们身上,你们无法挣脱的。”赫尔佐格举起一枚微型装置亮在风间琉璃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风间琉璃微微皱眉。 “一个小东西,一枚超声波发射器。”赫尔佐格摆弄着手里仅有一个按钮的小仪器,“我知道你的耳朵里正塞着屏蔽我的梆子声的装置,你们能弄来一些小东西,我也会制造一些小东西,这枚超声波发射器的功率恰好能将人的内脏震裂出血,还记得我教过你一种手法么?用某种方法让目标将眼镜蛇的毒液喝下去,这种毒液只要不与血液接触就不会产生任何反应,但你用暴力也好,用技巧也罢,只要你震裂了目标的内脏,这剧烈的毒素会在顷刻之间要了一个人的命。” 风间琉璃的目光迅速掠过樱井小暮、路明非和源稚生三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别担心,这种毒素对‘皇’不是致命的,你亲爱的哥哥不会有事。”赫尔佐格指了指樱井小暮,“但她的身体里也有,你很在意这个女人吧?看来我教给你的那套‘食尸鬼’的理论你并没有学会,任何人只是利用的工具,必要时都可以一口吃掉,一旦你有过分在意的东西,你就会变得弱小。” 风间琉璃扭头看了看三人,已经失去意识的源稚生、被束缚的路明非、和身体里被下了剧毒的樱井小暮……人质实在太多了,风间琉璃根本无法做出取舍。 风间琉璃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刀,他静静地看着赫尔佐格,等着赫尔佐格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我一直都不担心你会对我的计划造成什么阻碍,虽然我把我的思想交给了你,还给予了你崇高的地位,但你一直都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你的破绽实在太明显了。”赫尔佐格击了击掌,“如果再被你最爱的哥哥杀死一次,你会彻底绝望么,稚女?我期待看到你的表情有多精彩,没什么比兄弟阋墙的戏码更有戏剧性了。” 随着赫尔佐格击掌的动作,风间琉璃猛然扭头,他看到路明非身后的源稚生似乎有了反应,迈开步子缓缓地朝赫尔佐格走开。 风间琉璃和樱的心情同时沉入谷底……最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了,源稚生果然被赫尔佐格控制了,这么看来风间琉璃和源稚生兄弟之间的战斗也无法避免。 “杀死他。”赫尔佐格指向风间琉璃,对源稚生下令。 赫尔佐格话音刚落,源稚生的身影猛然扑了出去,蜘蛛切和童子切在他的手中发出簌然的震鸣声,风间琉璃举起长刀阻挡,三柄古刀的刀锋交击在一起,蜂鸣般的清音响彻整个红井,两条拉长的火光暴跳,照亮了风间琉璃俊秀的面庞,也照亮了源稚生狰狞如恶鬼般的脸。 十年前的场景再度被复刻了,依旧是熟悉的兄弟,依旧是惨烈的厮杀,但不同的是立场和身份互换了,这一次源稚生是被操纵的恶鬼,而风间琉璃是阻止兄长坠入深渊的“正义使者”。 并且他们都长大了,兄弟两人体内的“皇”的血统已经完全觉醒,这场战斗只会比十年前雨夜中那场厮杀更加激烈。 源稚生疯狂的挥刀,蜘蛛切和童子切在空中斩出耀目的弧光,风间琉璃也挥斩不止,长刀在空中掠过,留下绯红色的轨迹……兄弟两人不同的是,源稚生斩出的每一刀都携带着如雷霆般暴烈的杀意,而风间琉璃的挥刀仅仅是阻挡,他的长刀精准地拦在源稚生每一刀落点的轨迹上,古刀之间交击时的火光像是在夜空迸开的流星,金属的碰撞声就像是暴雨砸在窗户上一样密集。 渐渐的,两人的身影都化为一连串的虚影,猛鬼众的人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们甚至无法用眼睛捕捉到他们的移动和进攻的轨迹……这就是超级混血种之间的战斗,尽管还没有使用言灵的力量,也远远不是普通的混血种能够触及的,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力道之大,就连三柄名刀的刀锋上都崩开一道道细密的缺口,如果这三柄刀不是添加有炼金工艺的古刀,哪怕是普通的钢铁此刻也该在两股巨力的纠缠中崩碎了。 樱和猛鬼众之间的战斗也同时展开了,黑道成员们包围了樱所在的巨石,在一枚火箭弹把巨石轰得粉碎之前,樱翻滚着离开了巨石后侧,下一刻,密集的子弹就在樱原本藏身的位置留下了一片漆黑的弹痕。 弹幕紧追着樱的身后射击,樱在高速奔跑的时候从大腿抽出两柄紧缚的飞刀,她抖动手腕将飞刀甩出,精准地命中了猛鬼众的一名炮手和一名狙击手。 最麻烦的两人解决了,但坏消息是樱的飞刀已经没有剩余了,但黑道成员们都有配枪,四面八方的火力覆盖下,樱很难找到机会解决猛鬼众的所有人。 一枚子弹擦着樱的肩膀划过,黑色的作战服被拉出了一条裂口,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樱扭头望向八岐大蛇的尸体,一个人影藏在巨大的尸守后方。 “言灵·阴流”,樱很确信那是“阴流”的力量,因为擦破自己皮肤的不是子弹,而是空气……被一张锋利的特制卡片所卷起的气刃,能够用扔出的物体改变空气的流动,这是“言灵·阴流”的效果,樱自己的言灵就是“阴流”。 这是忍者和杀手梦寐以求的言灵,毕竟在“阴雷”的加持下,任何锋利的物体都可以投掷得足够远,且威力、破坏力和攻击范围都要比子弹更大……猛鬼众居然拥有“阴流”的杀手,这无疑让樱的处境更加危险。 樱在枪林弹雨中突进,他人任由一些子弹擦伤自己的皮肤,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那名“阴流”的使用者……那是最危险的角色,拖得越久越会对樱造成致命的威胁。 樱抵达了八岐大蛇尸骸的附近,她逼近了“阴流”拥有者所在的位置,但那人却消失了,樱皱着眉头张望,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下一刻,一颗人头滚落到樱的脚底。 樱愣了愣,这就是之前用特殊的卡牌割伤她的那人的脑袋,也就是“阴流”的拥有者……一道人影从八岐大蛇尸体覆盖的阴影中走出来,樱警惕地望去,然后微微一愣。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樱井小暮。 “看到你和龙王大人一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明白,我们有相同的目的。”樱井小暮擦了擦手掌上的鲜血,很显然,“阴流”的拥有者就是她解决的。 只怕那名杀手怎么也想不到,杀死他的人是猛鬼众的龙马,他居然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给干掉了。 “风间君和少主的战斗不是我们能参与的,来之前我们有过分工,我会负责解决猛鬼众的其他人。”樱对樱井小暮坦诚地说,她并不怀疑后者的立场。 “赫尔佐格带来的都是黑道中的精英,一个人很难解决,我会帮你。”樱井小暮对樱说,“除此之外还要盯紧赫尔佐格,不能让他影响到龙王大人和大家长的战场。” 一拍即合,两个原本立场身处敌对阵营的女孩此刻却前所未有的团结。 短短的一百秒里,两人已经交锋了上千次,在一次以力相搏的对砍中,风间琉璃落入下风,他被巨力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和手指微微颤抖,他一身色彩鲜艳的歌舞伎长袍已经千疮百孔,上面全都是凌冽的刀痕……风间琉璃丝毫没有想要杀死源稚生的意思,但源稚生却毫无留情、招招死手,再加上源稚生的肌体已经被改良版的猛鬼药剂强化过了,如果不是源稚生在和八岐大蛇的战斗中损耗了太多体力,普通状态下的风间琉璃根本没办法在龙化状态下源稚生手中坚持这么久。 “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风间琉璃看着陌生的源稚生,他的眼中不是恐惧,而是心疼,“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风间琉璃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触摸源稚生的脸颊,但还没等他触碰到源稚生冰冷的面骨,凌厉的刀光就把他的袖袍撕裂,风间琉璃收回手,源稚生坚硬的面骨中,金色的瞳孔不蕴含一丝情绪。 源稚生对风间琉璃的话毫无反应,他冷冷地看着风间琉璃,嘴里缓缓地默念着什么,看到源稚生唇形地风间琉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从小他就读得懂哥哥的唇语,这是独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所以风间琉璃知道,源稚生这是在使用言灵的力量。 第六百三十四章 死去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不行,哥哥,不能使用‘王权’!”风间琉璃冲源稚生大喊,“你的身体会崩溃的!” 风间琉璃并不是害怕自己在“王权”的领域下沦为任人宰割的猎物,而是害怕源稚生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王权”领域的释放了……在直升机上,风间琉璃就看到了地面上几处如蛛网般皲裂的区域,他很清楚那是“言灵·王权”的力量。 在看到源稚生的第一眼,风间琉璃就能感受到后者身上那如野兽般凶猛的气势,但这股气势却摇摇欲坠,因为加强版的猛鬼药剂和过度使用“王权”的力量,已经给源稚生的身体带来了超越极限的负担,哪怕是“皇”的血统也支撑不住这么巨量的消耗。 然而已经被操控的源稚生怎么可能听得进风间琉璃的话呢,任凭风间琉璃如何呼喊他始终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默诵着古奥的龙文,即便就像风间琉璃所说,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王权”的释放,鲜血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但源稚生依旧强行召唤了那个危险的领域。 在“王权”降临的前一刻,风间琉璃迅速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些什么,下一刻,“王权”的领域笼罩了他,十倍的重力压在了风间琉璃的身上,风间琉璃的脊柱微微弯曲,但下一刻他又挺直了身体……十倍的重力足以把一个普通的成年人给压垮,但对于超级混血种来说,这样的重量并不是不能承受。 但风间琉璃直立的姿态还没维持超过一秒,他的身躯就猛然下顿一下,“王权”领域的重力被增加到了二十倍,以风间琉璃的体质和力量,在这样的重量下也略感吃力。 “王权”的领域中,重力的倍数依然在缓缓增加,风间琉璃的脚下地面已经开裂了,他的眼角和耳蜗中开始渗出鲜血,身体被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然而身为“王权”释放者的源稚生的情况也不太好,鲜血已经不是从他的嘴角渗出,而是从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呕出,粘稠殷红的血液伴随着细小的块状物……源稚生的内脏已经破损了,维持“王权”领域的状态下,他的身体每分每秒都在迈向崩溃的边缘。 但源稚生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似的,他提着蜘蛛切和童子切,一步一晃地走向风间琉璃,不得不说‘密米尔之毒’真是恶毒的药物,被控制的人脑子里只剩下机械般的指令,就连自己的生死也抛之度外。 蜘蛛切和童子切相对着斩出,刀锋所指时被“王权”领域禁锢的风间琉璃,双刀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光,就像是断头的铡刀,斩击交错的位置恰好是风间琉璃脖颈的动脉。 两柄古刀的刀身在碰撞的那一刹那狂震,尖锐的震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但预料中人头滚落、血涌如柱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蜘蛛切和童子切根本没有触碰到风间琉璃,匪夷所思的是,风间琉璃已经从“王权”的领域中挣脱了。 风间琉璃鬼魅般的出现在源稚生的身后,谁也看不到他是怎么移动的,就像是不可思议的瞬移,风间琉璃挥起手中樱红色的长刀,就在刀尖将要刺穿源稚生的后心口的前一刻,风间琉璃扭转了手腕,刀锋的一面变成了刀背,穿透的刺击变成了抽击,卸力后的长刀刀背抽打在源稚生的背部,把他的身体给抽飞出去。 风间琉璃看着源稚生倒地的身影,他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懊悔,他的瞳孔中流淌着熔铁般的金色。 赫尔佐格惊讶地看着风间琉璃的模样,按道理来说,超过二十倍的重力是超级混血种也难以承受的,更何况风间琉璃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正当赫尔佐格诧异于风间琉璃是怎样从“王权”的领域中脱身时,他忽然看到了从风间琉璃的唇角溢出的一丝色彩艳丽的试剂残液,赫尔佐格的瞳孔猛然瞪大。 “怎么可能?”赫尔佐格脸色僵硬地冲风间琉璃质问,“你哪来的这种药剂?我记得我从没对你提起过这种药剂的存在吧?” “伱觉得宫本野雪真的只是你的制药工具么?”风间琉璃对赫尔佐格轻声说,“从始至终那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生命的最后她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在从逃离蛇歧八家监牢的前一天晚上,她把这种药剂交给了我。” 加强版的“猛鬼药剂”,对超级混血种有能起到显著的效果,风间琉璃一直随身携带着三管“猛鬼药剂”,在被“王权”的领域笼罩的前一刻,他把装有药剂的试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在源稚生的攻击即将降临的前一刻,风间琉璃咬碎了呈放药剂的试管,将这种鲜艳剔透的猛药吞入腹中。 如果说“皇”没办法突破源稚生被加强后的“王权”领域,那么同样被加强后的“皇”则足以破开重力领域的束缚! 和源稚生一模一样的龙化现象出现在风间琉璃的身上,锋利的骨刺刺破肌肤,密密麻麻的白色鳞片生出,坚硬而冰冷的面甲覆盖在风间琉璃俊秀的脸庞上,他原本柔和的眸子因为身体里躁动不安的龙血而冰冷下来……风间琉璃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上一秒还是俊美的少年,下一秒就成了嗜血的猛兽。 风间琉璃手持长刀,缓缓地向赫尔佐格走去,加强版的“猛鬼药剂”不仅给他带来了肌体和力量方面的增益,似乎也剥夺了他的一部分理智,风间琉璃迈向赫尔佐格的每一步都踏着凛冽如寒冬般的杀意,似乎路明非的叮嘱和计划都被他给抛诸脑后,风间琉璃心里有个声音在驱使他,不顾一切地杀死不远处那个利用并且伤害他哥哥的仇人。 “稚女,你想好了么?”赫尔佐格看着浑身带着杀意、向他逼近的风间琉璃,他上前一步,护在“圣骸”的培养舱前,“你杀死我也没有用,你是没有彻底贯通‘进化之路’的方法的,不如我们合作,你的血统,再加上我们头脑,只要我们师生齐心协力,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人是我们这对组合的对手!” “我对征服世界和至高的王座没什么兴趣,我只想要自由,但这正是你从我这里剥夺的东西。”风间琉璃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还有哥哥……你伤害了哥哥,你从我这里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你叫我怎么原谅你……赫尔佐格!” 风间琉璃几乎是从牙齿间咬出的这番话,邪恶的科学家赫尔佐格这一生谋害过无数人,但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被赫尔佐格害得最惨,那必定是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绘梨衣这三兄妹。 其中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都是在遗憾与痛苦中死去的,自由、亲人还有人生,赫尔佐格几乎剥夺了他们一切身为人的权力,这让风间琉璃怎么能抑制住对赫尔佐格的杀意呢?还是在此刻被体内龙血所影响的情况下。 路明非看到手提长刀、向赫尔佐格缓缓走去和风间琉璃,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缓缓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路明非并不是要为了自己的计划阻止风间琉璃向赫尔佐格复仇,他心里知道,赫尔佐格不是这么容易杀死的,狡兔三窟,这个狐狸般狡猾谨慎的男人既然已经预料到了风间琉璃的背叛,那么他一定准备了应付风间琉璃的后手或是倚仗,不然在风间琉璃和樱出现的那一刻,他早就带着“圣骸”跑路了,不会愚蠢的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被控制的源稚生身上。 赫尔佐格冲倒下的源稚生的方向击掌,猛地大吼:“杀死风间琉璃,我给你的命令是,不顾一切的杀死风间琉璃!” 就像是冰冷的机械系统被输入了百分百执行的代码,倒地的源稚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蜘蛛切落得太远了,他捡起手边的童子切,迈动步子朝风间琉璃冲锋而来。 然而风间琉璃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身后向他突袭而来的源稚生,他的眼里仅剩赫尔佐格一人,风间琉璃已经来到了赫尔佐格的面前,手中樱红色的长刀撕裂空气,径直刺向赫尔佐格的脖颈。 就在赫尔佐格即将被风间琉璃的长刀刺中的前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戾色,赫尔佐格在最后的时刻摁下口袋里的一个按钮……不是超声波的发射器,现在他距离樱井小暮太远,超声波无法震裂樱井小暮的内脏,赫尔佐格刚才对风间琉璃威胁更多是让后者投鼠忌器。 下一刻,赫尔佐格的脖颈被风间琉璃手中的长刀刺穿,巨大的力量从赫尔佐格的颈部,带着他的整个身体向后仰去,刀尖从赫尔佐格的后脑贯穿而出,将他整个人钉死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风间琉璃的肩膀也多出了一道纵深的伤口,伤口来自于源稚生手中的童子切,可风间琉璃的表情依旧不变,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童子切斩开了他肩膀上的皮肉,却斩不断风间琉璃的身体,因为在斩杀赫尔佐格的同时,风间琉璃浑身响起了爆竹似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进入了“龙骨模式”。 以此刻源稚生的力量,已经无法破开“龙骨模式”的防御了,源稚生的身体开始崩溃,龙化的迹象渐渐消失,首先碎裂的是他的面骨,源稚生的脸色苍白得看不出人色,他的七窍同时在流血,眼睛中的光彩正一点一点的涣散、黯淡。 作为“皇”,是不会沦落为死侍那种伥鬼似的东西,但“皇”的力量太强了,过度使用能力身体会加速崩溃,毕竟血统再强也是人类,以人类身躯承受堪比纯血龙类的力量,超级混血种原本就是违背自然法则的存在。 风间琉璃松开了握刀的手,他迅速转身,抱住了源稚生的身体,他跪倒在地,感受着怀里那人的生命力正在从身体里迅速流逝,风间琉璃的脸上如恶鬼般冰冷狠戾的表情渐渐隐去,那如孩子般的、稚嫩的情绪取而代之的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一刻,源稚女的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哥哥……哥哥……”源稚女一遍遍地呼喊着怀中的人。 但源稚生的双目始终紧闭,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龙化时他的心脏搏动有力的好似擂鼓,现在哪怕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也仅仅只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 龙化的解除带走的不仅是源稚生的力量,还有他的生命,他几次的过度使用能力,当肌体力量被榨干之后,透支的就是他的生命力。 “稚女,很开心看到你和你的哥哥又团聚了,但这一次的团聚注定短暂。”有声音丛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的后方传来,“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哥哥要死啦,并且你没有办法救他,你无力回天了。” 开口的人居然是被风间琉璃钉死在地上的赫尔佐格,他正用嘶哑地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说话,难以想象,赫尔佐格的喉管都被风间琉璃的长刀给刺穿了,他是靠什么发声,但此刻他的脸上满是讥讽的表情,似乎全然不在意同样即将死去的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极尽力量去嘲讽那对悲惨的兄弟。 “稚女啊,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皇’了,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么?”赫尔佐格破碎的脸上露出奸邪的笑,“你的哥哥曾经杀死你一次,这次轮到他死了,这很公平,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这就是长大应该承受的重量啊!” 源稚女轻轻地把源稚生的身体放在地上,他转身,面朝赫尔佐格的方向,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哭,可眼神中却写满了怨毒……天使和魔鬼两种角色浮现在他的脸上,就好像风间琉璃和源稚女两种人格的特征同时出现。 “还有一种方法。”赫尔佐格微笑,“仅有的一种方法……能够拯救你的哥哥。”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复活源稚生的方法(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沉默,表情漠然,似乎是对赫尔佐格口中所说的“能让哥哥复活的方法”不屑一顾,又似乎是静静地等待着赫尔佐格说出那个方法。 “只有让你的哥哥进化……”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进化后的血统就能重塑这具已经破碎的身体了……龙类之血会赋予他近乎不死的生命力……进化即是生命的延续……也是崭新的重生……” 赫尔佐格的语气活脱脱像个中世纪的神棍,他的话里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就好像是魔鬼在引诱迷途的旅人开启禁忌的秘门。 “稚女……想救你的哥哥的话……和我合作吧……”赫尔佐格说,“你别无选择……” 然而赫尔佐格的话音未落,一只鞋底再他的瞳孔中央猛然放大,风间琉璃忽然暴起,猛地朝赫尔佐格的面门踩去,那张好似古代公卿面具般的脸连同整个脑袋一起砰然炸碎,就像是被铅球砸碎的西瓜,浑浊又粘稠的红色和白色的液体四下飞溅,画面恶心得能让人把作业的饭都给吐出来。 但风间琉璃的表情却始终冷漠,他拿出手帕,把沾染到自己脸上和衣服上的血渍和污垢擦去,然后跪坐在地上,让源稚生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的表情极度复杂,看上去仿佛有些犹豫,又充满悲伤与哀婉,似乎下一刻就将要流出绝望的泪水。 在合力解决了猛鬼众的所有人后,樱和樱井小暮也来到风间琉璃旁边,樱井小暮站在风间琉璃的身后,看着心爱男人沉痛的背影,樱井小暮的眉宇间也露出忧虑的神情,她想要安慰男人却又不敢在这时候打扰他,于是只能默默地站在风间琉璃的背后,给予安静的陪伴。 樱来到风间琉璃的身前,她也跪坐在地上,樱的身上满是和猛鬼众的成员们交战时留下的伤口,但她却根本顾不上处理与清洁,樱看着风间琉璃怀里的那个熟悉的男人,她缄默着一言不发,男人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干枯,就像是久未逢霖而干涸的树木,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似乎生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樱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脸上哀伤的神情很淡很淡,但心里的悲伤却很多很多,就像是潮水般淹没而来……她一直是这样的女孩,这也是忍者的宗旨,不论什么样的情绪都不能溢于言表,源稚生一直说她是个“机器般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女孩”,但樱的情绪却一点都不比普通人少,只是她更多是藏在心里。 “我杀死的并不是真正的赫尔佐格。”风间琉璃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他的面具是长在脸上的,这是具傀儡,就和以前的王将一样。” “这个男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警惕又多疑,在能够百分百确认自己的想法计划达成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中。”樱井小暮以她对赫尔佐格的了解补充道,“他的真身此刻一定正躲在附近的某处,用某种方式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赫尔佐格自认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看着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是看着他亲手编排的一场戏剧,他会忍不住期待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按照他所预期的发展。” “我刚刚找了一圈,路明非不见了。”樱说。 “我们谁也没机会把注意力放在路君身上,他在我们战斗的时候被带走了,路君现在一定和真正的赫尔佐格在一起。”风间琉璃说,“如果按照路君的原话,他是赫尔佐格用来得到‘神’的力量的重要的钥匙,那赫尔佐格一定会死死地看住他,不会让路君有机会被我们夺回。” “可是想要得到‘神’的力量,‘圣骸’本身不是更重要的东西么?”樱井小暮指了指伪赫尔佐格尸体旁的培养舱,“赫尔佐格那么谨慎的性格,怎么会把‘圣骸’遗落在我们面前?” “这就是赫尔佐格的阴谋。”风间琉璃说出这句话后又立马缓缓摇头,“不对,应该说是阳谋……哥哥就要死了,赫尔佐格刚刚告诉我说他有唯一一个能拯救哥哥的方法。” “是用‘圣骸’的力量么?”樱问。 樱井小暮的脸色变了,虽然她名义上是猛鬼众的龙马,可在风间琉璃背叛猛鬼众的那一刻,樱井小暮的立场也随之一起改变了,她现在当然是和樱还有风间琉璃一样,想要让源稚生活过来,但是樱井小暮也清晰的记得刚才八岐大蛇和被“圣骸”附身的科研组组长的模样……不,与其说是附身,倒不如说是夺舍,那是完全丧失了人类意志的怪物,见过那一幕的人一生中都难以忘记,樱井小暮也是,动用“圣骸”的下场让她忍不住战栗。 “我没有能力让哥哥活过来,任何医学领域或是混血种层面的力量都做不到,能够为哥哥到来生命力的只有神迹。”风间琉璃低声说,“也就是说,只有‘圣骸’有这个力量,因为她是‘神’的造物。” 风间琉璃的目光望向培养舱中那个寄生虫模样似的肉质团,这东西看上去丑陋至极,完全不像是人类文明的造物……但正是因为她完全不符合人类文明的特征,才证明她来自于人类之外的文明,那个曾经光辉、璀璨、比人类文明更久远更伟大的龙类的文明。 这是唯一能够拯救源稚生的东西,赫尔佐格所说的“进化之路”、“龙类之血”全都由这个东西赋予,这是一扇禁忌之门,但哪怕对世界的王座毫无兴趣的风间琉璃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扇禁忌的门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它的背后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还有力量、财富、甚至是永垂不朽的生命……迄今为止人类的性格里包含的所有贪性,都被它给囊括其中。 没有人是无欲无求的,就像此时的风间琉璃迫切地想要让源稚生活下来,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这就是赫尔佐格把“圣骸”留下的原因,他笃定风间琉璃不会摧毁“圣骸”,也笃定风间琉璃会推开那扇禁忌的门。 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实验。 “你们刚才不在这儿,所以你们没看到,被‘圣骸’寄生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樱井小暮忍不住出声提醒,“那样的东西只能被称作怪物,虽然拥有强大的肌体力量和顽强的生命力,但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如果让大家长借助‘圣骸’的力量复活,到时候控制这具身体的也许就不是大家长,而是‘神’残存的意志。” 说着,樱井小暮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具尸体……那是被“圣骸”寄生过的科研组组长的尸体,此时那具尸体干枯就好像一条没有水分的木枝,躯干上全部都是子弹留下来的痕迹,千疮百孔,已经辨认不出一点人形了。 “圣骸”离开科研组组长的身体之前抽走了他身体里全部的血液和养分,这种寄生生物就是这么残忍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对自己曾寄生的宿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有的混血种乃至所有的生物都只是供给她养分的肥料。 “我知道,八岐大蛇和那人都是进化失败的案例。”风间琉璃缓缓地说,“但哥哥是‘皇血’的继承者,也许他有进化成功的可能,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比哥哥意志更加强大的人,如果是哥哥的话,也许……” 话说到这儿,风间琉璃忽然顿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番话实在太想当然了……人类的意志再怎么强大,又怎么能与“神明”的意志相对抗呢,这种做法无疑是跳进赫尔佐格为他布置好的陷阱里,到时候复活的就不是源稚生,而是比八岐大蛇更强大、更完整的“神”,被“圣骸”寄生的源稚生并不会复活,风间琉璃他们几人也将彻底跌入深渊。 “抱歉,是我失态了。”风间琉璃低下头,看着源稚生破碎苍白的脸,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开口,“或许还有一个方法,不是寄生……而是进化。” “进化?”樱皱起了眉头。 “龙血是能够让人进化的,龙血也是加强版‘猛鬼药剂’的主材料。”风间琉璃解释说,“‘圣骸’只有少量的体液,它不够作为进化之药让整个猛鬼众脱胎换骨,但如果只作用在一个人身上是足够的……就和濒死的混血种被注射‘猛鬼药剂’的情况类似,进化之后的肌体能够完成自我修复,强大的血统会重新带给哥哥生命力。” “到时候大家长会变成什么样?”樱井小暮忍不住问。 “不知道。”风间琉璃摇摇头,“谁也没有用‘圣骸’的血做过这样的实验,相信这也是赫尔佐格希望看到的,超级混血种的体质能够承受住‘猛鬼药剂’的侵蚀,但不一定能承受住‘圣骸’的血,也许哥哥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也许哥哥还是哥哥……不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要尝试。” “那就试。”樱给出了前所未有铿锵有力的态度。 在让源稚生活过来这件事上,樱和风间琉璃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是拿他们自己的性命在赌,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么做源稚生失控的概率更大,身负“皇血”的超级混血种在吸收了“圣骸”的血进化后……难以想象会变成怎样凶猛的怪物。 樱井小暮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危险,但她也没有立场去劝风间琉璃和樱……劝不劝得动是一回事,樱井小暮扪心自问,如果风间琉璃处于现在源稚生的状态,换作是她,一样愿意舍弃一切去拯救自己在意的人。 风间琉璃将源稚生交给了樱,他转身,手中樱红色的长刀斩裂了装有“圣骸”的培养舱,乳白色混着血丝的培养液漏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培养舱中闪了出来,以疾快的速度扑向樱怀中的源稚生,但这东西被一只手在半空中捏住,风间琉璃截住了“圣骸”。 这团肉质的东西仍在风间琉璃的手中不安地扭动,她发出滋滋啦啦含义不明的声音,疯狂的想要扑向源稚生……这东西的智慧的确很高,她还记得刚刚和源稚生战斗的场景,圣骸看出来源稚生的身体是相当完美的宿主,并且源稚生正处于前所未有虚弱的状态,现在趁虚而入正是最完美的时机。 但风间琉璃显然不会让她得逞,风间琉璃一只手死死握住“圣骸”,双目紧盯着这个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诱惑的东西。 风间琉璃是血统极高的“皇”,他比普通的白王血裔感觉更敏锐,所以他能感受到手中这个生物身上散发出的若隐若现的威压,这的确是“神”遗留下来的东西没错……“圣骸”巨大的独目下是锋利的口器,她近乎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咬合力,被她咬中的人会被轻易地突破表皮和肌肉,然后附着在肋骨上,控制被寄身之人的神经中枢。 “圣骸”想要用锋利的口器割伤风间琉璃的手臂以,但它却被风间琉璃牢牢地握住,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丛风间琉璃的束缚中脱离。 风间琉璃降“圣骸”高举,他挥出樱红色的长刀向“圣骸”巨大的独目刺去,从“圣骸”那半透明的身体中可以看到这只生物长条状的脊骨,乳白色的液体伴随着殷红的血液从脊骨的末端渗出,染红了风间琉璃的长刀,“圣骸”在风间琉璃的手中剧烈的抽搐,粘稠的白红色液体四下飞溅。 “趁现在,收集‘圣骸’的血液!”风间琉璃冲樱大喊,“尽可能的多收集些鲜血和骨髓质,我们不知道多少鲜血才足够让哥哥恢复生命力!” 听到风间琉璃的话,樱把培养舱切开,用半弧形的容器收集“圣骸”的血液。 第六百三十六章 超越“皇”的生物(二合一,求订阅!!!) “圣骸”在风间琉璃的手中狂扭抽搐,不断的发出“滋滋滋”的诡异响声,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个生物此刻正在经历莫大的痛苦,风间琉璃刺穿了她的脊骨,脊骨上遍布着神经脉络,在医学上这种疼痛的级别甚至超越了十二级。 对待这个珍贵的“神”的遗产,风间琉璃就像是对待一只已经烂掉的肯德基汉堡一样,随着血液和骨髓液的流失,“圣骸”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这个生物渐渐的失去了力量与活力……直到无法榨出“圣骸”的体液后,风间琉璃用源稚生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刺穿了“圣骸”的脊骨,把这个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生物钉死在地面上。 樱正把收集到的“圣骸”的血液和骨髓液喂入源稚生的嘴里,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接近三分之一的血液和骨髓液都顺着源稚生的嘴角流到地面上,被浪费了。 “喂不进去。”樱停下了动作,对风间琉璃说,“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意识了,就连咽食的本能也没有了。” 闻言,风间琉璃的脸色也无比难看,他蹲下身子说:“但是这些血液滞留在口腔里,不喝进去就没办法被消化系统吸收,哥哥的情况依然不会好转。” 樱看着几乎处在弥留之际的源稚生,一向冷静的她也忍不住露出焦急的神色,她从没想过源稚生死亡的这一刻,明明已经有了拯救源稚生的方法和希望,但就差这么临门一脚……作为忍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侍奉的主公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情于理这都是樱无法接受的事。 樱看着容器中的“圣骸”的鲜血,又看了看从源稚生嘴角溢出的血液,她的脸色僵了僵,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然后樱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无比大胆的决定。 樱捧起呈放“圣骸”的血液和骨髓液的容器,她昂起头,将那些红色和乳白色相融的粘稠液体灌进嘴里。 “你疯了么?”风间琉璃脸色大变,他对樱说,“这是‘圣骸’的血,不是普通的龙血!它比‘猛鬼药剂’的作用更强烈,赫尔佐格曾经说过,这东西对普通混血种的身体具有强烈的毒性,如果不小心被人体吸收了,最好的结果也是毒发身亡……更坏的结果就是你会迅速龙化,这种龙化是完全不可逆的,最后你会变成一头失去理智的怪物!” 但樱就像是没听到风间琉璃的话一样,她在将一大口风间琉璃口中剧毒的血液灌入口中后,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贴上源稚生的嘴唇……或者用亲吻来形容更加合适,这绝对是长鲸饮水似的深吻,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吻都要来的更直接、更浓烈。 风间琉璃张大嘴巴,但他说不出一句话,樱井小暮也是同样的表情,樱的行为和决绝让他们不由得为之动容。 樱似乎丝毫不在意这样的举动有多旖旎有多暧昧又有多僭越,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正常的女孩亲吻心爱的男人时应有的拘谨与羞涩,她的眼神坚毅,似乎为了救活源稚生她可以承担任何风险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最后真的因为沾染“圣骸”之血的毒性而坠落深渊。 在确定源稚生把喂入嘴里的血液都给吞进去后,樱再一次将容器中剩余的液体全部灌入嘴中,即便这样做于她而言会大大增加她被“圣骸”之血感染的风险,但樱的动作始终义无反顾。 在樱将容器里全部的“圣骸”的血液全部喂进源稚生的嘴里后,她撑着地面剧烈的咳嗽,然后用手指疯狂的扣动自己的喉咙……她这是在催吐,给源稚生喂血时她也不可避免的将一部分的“圣骸”之血吞到了消化道里,樱这是要趁那些血液在进入胃里被她吸收之前把这些毒血全部吐出来。 那些粘稠的液体落在地面上,“滋滋”地冒着白烟……“圣骸”的血液和骨髓液都带有不弱的腐蚀性,此时樱的口腔和咽喉已经被腐蚀出不小的创伤,在这种剧痛下她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的行动,这个女孩强大的意志让风间琉璃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樱井小暮来到樱的身后,扶着樱的肩膀,用手轻抚她的后背。 “你没事吧?”风间琉璃对樱问,“身体有感觉到异样么?” “没事。”樱因为咽喉被腐蚀,此刻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嘶哑,“催吐也是忍者必修的课业之一,放心,我的身体没有被‘圣骸’的血侵染。” 忽然,一声类似擂鼓的声音在三人的耳边响起,他们同时低头望去……又是一声,这种声音缓慢但是正在以固定的频率加快,来源是源稚生的身体。 准确来说这是源稚生心脏搏动的声音……这样强有力的搏动,简直堪比八岐大蛇那种怪物的心跳声! “是恢复了么?”樱井小暮喃喃。 心跳声和呼吸声同时出现,源稚生正发出沉重的喘息声,这代表他的器官和身体组织已经恢复工作了……起作用了,“圣骸”真不愧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前年来争夺的“神”的遗产,圣骸的血真的把这个男人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樱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只有风间琉璃……风间琉璃非但没有松一口气,他的表情反而愈发凝重,他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眼神警惕又危险,就好像躺在那里恢复生命力的人不是他的哥哥,他们把一个魔鬼从地狱中给拉了出来。 “离开这里。”风间琉璃沉声说,这句话是对樱和樱井小暮说的。 樱和樱井小暮同时愣了愣,樱井小暮说:“我的身上有‘猛鬼药剂’,必要时可以留下来帮你。” “离开这里。”风间琉璃再次重复,他指着不远处的悍马车,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带着樱小姐离开红井,越远越好……哪怕你喝下‘猛鬼药剂’没用,这里已经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参与的战场了。” 看着风间琉璃前所未有严肃的态度,樱和樱井小暮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留在这里也只是对风间琉璃的拖累,她们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樱井小暮搀扶着樱乘上猛鬼众来时的悍马越野车,两个女孩在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心爱男人的身影后,樱井小暮点火踩下油门,带着樱朝远离红井的方向驶去。 风间琉璃提着“圣骸”来到红井旁,他用蜘蛛切和童子切把这团危险的肉质钉死在红井的井壁上,这是最为隐蔽的地方……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圣骸”挣脱了两柄古刀的束缚,也会坠落红井底部那深不见底的水银深潭中。 做完这些的风间琉璃再次来到源稚生的身旁,他表情沉重地看着源稚生,樱红色的长刀已经是出鞘的状态,被他插在身旁的地面上,随手都可以握住的状态。 如果樱和樱井小暮还在这儿,此刻她们一定会被惊到,不可思议的变化正在源稚生的身上发生……源稚生缓缓地站了起来,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从濒死垂危的伤者变成了一头纯白的凶兽。 是的,只能用凶兽这个词来形容,那白的耀眼的身影,那皮肤下暴突的青筋和虬结的肌肉,那坚硬又野性的鳞片……不论从什么角度看,眼前的生物都无法被成称之为“人”了。 这究极恐怖的一幅就发生在风间琉璃的眼前,眼前的人影,背后的肌肤无声的裂开两条细长的伤口,竹节虫似的骨骼缓慢地从背后的裂缝中爬出,骨骼肆意的延长、舒展,最后化为鲜血淋漓的膜翼。 这是被“圣骸”的血液改写的终极的造物,一个人美丽又狰狞的生物,作为完美的生物,他理所当然的长出了双翼,舒张而开的翅膀撕裂了他的皮肤和肌肉,但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超高速修复着,就连溢出的鲜血都被吸进了身体里。 这种形象和恢复力已经完全超脱了人类和混血种的范畴,他的形象更像是……龙! 那个生物在完成了新生的过程后,扭动着手脚和脖颈,似乎正习惯着这具崭新的躯体,然后他的双翼收缩,背阔肌猛地隆起,巨量的空气被他给吸入肺里。 然后他张开巨口,仰天冲着漆黑的夜空狂吼,巨大的咆哮声几乎要震裂苍穹,雨幕都碎开了,风间琉璃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这狂暴的风吼声震得几近破碎,但他依旧静静地看着那个正在宣泄自己强大的生物,风间琉璃的耳膜已经被吼声给震裂了,鲜血从他的耳廓里流出。 “哥……哥……”风间琉璃的嘴里依旧喃喃着。 但眼前的生物怎么能听懂风间琉璃饱含情感的呼喊呢,那张被外骨骼覆盖的脸上已经失去任何的情绪与色彩了,他已经不再是源稚生,也不再是风间琉璃的哥哥……那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皇”再加上“圣骸”的鲜血,最终造就了这么个介乎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生物。 “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风间琉璃依旧不死心地呼喊,“你曾经告诉我,你不会对这世上任何东西认输,小时候我觉得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意志最坚强的人,事到如今你也被打败了么,哥哥?‘圣骸’的血,真的是那么难以战胜的东西么?” 源稚生……或者说占据源稚生躯体的怪物迈开步伐,缓缓向风间琉璃走去。 每踏出一步,那具骨骼化的身体都会发出沉重石块碰撞般的声响……那具身体里蕴含着比“龙骨模式”下密度更高、更坚硬的骨骼,如果说“皇”是趋近于纯血龙类的生物,那眼前的源稚生就是接近龙类君王的物种。 “哥哥,我从没想过与你为敌,哪怕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哪怕你曾经杀死过我一次……我恨你,但我其实没想过真的杀死你。”风间琉璃轻声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时候我觉得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但后来哥哥你说我太幼稚了,永远沉浸在小孩子的回忆中。” “可是怎么办呢,哥哥,我就是长不大啊,我得到了力量,成为了穷凶极恶的黑道们的领袖,可我依然没有长大。”风间琉璃说,“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总是最有道理的哪一个,只要我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就行了,但后来你不在了,我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我才发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原来是那样丑陋。” “我接受不了这样丑陋的世界,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我永远长不大。”风间琉璃的表情逐渐变得坚硬,“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你,可我也不会杀死你……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你,哥哥,我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风间琉璃话音刚落,源稚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风间琉璃握着身旁的长刀挥动,一瞬间,刀锋在空中拉出一长串刺眼的火花……风间琉璃退后了半步,他肩膀处的衣衫被撕裂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哪怕在风间琉璃的眼里也无比模糊,在靠近风间琉璃的那一刻,源稚生挥动了手臂,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但速度却突破了人类肉眼的极限,风间琉璃在千钧一发之际挥出长刀抵挡,锋利的骨爪在他肩膀的衣衫留下了痕迹,如果风间琉璃的反应力不够快,这一爪下被撕裂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心脏! 风间琉璃缓缓地活动着手臂,刚才对击一下传来的反震力让他的胳膊微微发麻,他俯下身子,压低重心。了,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罗刹鬼骨”……说来也是讽刺,这正是源稚生最擅长的刀架,也是源稚生最强大的底牌之一,但此刻却被他的弟弟风间琉璃给施展出来,为的还是对付已经失去了意志地哥哥。 静下来的风间琉璃能够观察到,源稚生身上每一寸肌肉的活动。 第六百三十七章 风间琉璃的言灵(二合一,求订阅!!!) 在此刻风间琉璃的眼里,肌肉线条的运动就像是流水一样清晰。 这就是“心形刀流”剑法的核心,“心形刀流”是种修行剑术与修心兼备的刀法,当剑士静下心来时,会赋予他成倍的洞察力,视觉和听觉的灵敏度都会大幅度提升。 在源稚生被“圣骸”的血改造后,虽然风间琉璃的速度比不上这个状态下的哥哥,但是他比源稚生多出的是智慧和战术……失去意识的源稚生仅仅只能靠强大的肌体能力和本能作战,可风间琉璃却可以通过提前预判源稚生的行动而挽回自己在肌体能力方面的劣势。 不论源稚生的进攻有多迅速多猛烈,风间琉璃都可以把他的行动拆分成一次次的肌肉运动,然后在最准确的时间闪躲或是发出反击。 风间琉璃看到,首先发生变化的是源稚生腿部的肌肉,源稚生大腿的鳞片簌动,肌肉向膝盖的前端隆起,这是将要向前发起进攻的信号。 果不其然,下一刻源稚生的身体就猛然往风间琉璃的方向前扑而来,那是比猎豹更迅猛的速度,哪怕扑击的对象是一只雄鹿或是一只兔子,也该被瞬间捕猎到……但风间琉璃已经提前判断到了源稚生的进攻时机,甚至是进攻路径,在源稚生的攻击即将到达的前一刻,风间琉璃已经移动到了源稚生的身侧,手中樱红色的长刀划开比雷光更快的长弧。 “逆刃卷流”,这是镜心明智流中极其特殊的刀术,风间琉璃的长刀在挥出时刀刃旋转,在空中划出不同于其他任何刀术的诡异路线。 这一剑招的奥义体现在一个“卷”字,长刀的刀锋上似乎耷拉着一层绸缎,风间琉璃正用长刀把这层绸缎卷裹在自己的刀身却不能切断它,这需要剑士对刀极其精准的掌握力与控制力,风间琉璃手腕的动作灵巧曼妙的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和“刃卷流”完全相反的是,“刃卷流”的剑招会越来越凌冽,越来越狂暴,不仅是对敌人,同时对剑士本身也一样,对手腕的负担极大,而“逆刃卷流”则会越来越舒展,通过放慢每一次的剑招而使刀锋上附着的力道成倍的增加。 风间琉璃一边灵敏的走位一边用手里的长刀卷切在源稚生的身上,风间琉璃特意绕开了大脑、咽喉、心脏、丹田等致命的部位,斩击大多都落在肩胛骨、手腕、膝盖、脚踝等控制行动的关节处……最开始,风间琉璃甚至破不开源稚生的防御,刀锋与坚硬的白色鳞片之间碰撞摩擦出耀眼的火星。 然而随着“逆刃卷流”一次次加重斩击的力道,源稚生的鳞片渐渐抵挡不住风间琉璃挥斩的力量了,他的身上逐渐出现细小的伤口,直到这样的状态过了接近一分钟,细密的白色鳞片漫天飞舞,源稚生体外的鳞甲正被风间琉璃卷布般的斩击一片片剐下,就像是被技艺高深的厨师用菜刀剖去鳞片的海鱼。 源稚生几乎找不到还击的机会,哪怕他的速度更胜于风间琉璃,但他此刻近乎是凭借本能行动的怪物,而风间琉璃有着对机敏的头脑和以往战斗积累的经验,他还有武器和剑术。 长刀长度的优势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风间琉璃根本不需要与源稚生贴身缠斗,他只用刀尖或是长刀的前半部分攻击,每当源稚生被他斩中反应过来想要还击时他就已经朝另一个方位移动而去……“心形刀流”配合着“逆刃卷流”两种高超的剑招同时使用,预判、闪躲和进攻相得益彰,此刻的风间琉璃就像是力量欠缺但善用计谋的狡狈,而源稚生就好似是空有一身力量但不知道如何运用的棕熊。 风间琉璃已经剐下了源稚生身上近乎一半的鳞片,抓住了一个巧妙的时机,他放弃了闪躲,猛地踏步前冲,将手里的长刀送进了源稚生的一侧膝盖。 刀锋刺破肌肤的声音就像是涌锯子在切割木条,这说明源稚生的肌肉密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风间琉璃长刀的刀尖刺入源稚生的膝盖半公分就无法再深入了,按照普通人的人体结构来说,这里应该是人类半月板的部位,半月板在人体器官中算是相当脆弱却又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半月板受到严重损伤,整条腿的行动能力都会受限,膝盖基本上就报废了。 但风间琉璃的刀锋刺入源稚生膝盖半厘米就无法再深入了,他感觉到刀尖刺碰到了一个质地十分硬的东西……来不及思考,风间琉璃迅速抽刀后撤。 但风间琉璃的动作还是慢了半分,他与源稚生拉开距离后,半跪在地,一手拄刀,一手抚在自己右侧的胸口上,那里传来火灼般的疼痛……风间琉璃的右胸口赫然多出三道深深的伤口,那是他在撤退不及的情况下被源稚生抓伤的,三道平行的伤口缓缓流下滚烫的血液,染红了风间琉璃的衣襟,而源稚生的骨爪上则残留斑驳的血迹。 但源稚生却任由鲜血从骨爪的爪尖滴落,似乎是对风间琉璃珍贵的血统不屑一顾……见到这一幕的风间琉璃当即心中了然,看来被“圣骸”改造后的源稚生并不是类似于尸守和死侍一样嗜血的生物,这种生物的存在更多是为了单纯的征服与杀戮! 风间琉璃盯着长刀的刀尖,他想起刚才刺入源稚生膝盖时怪异的手感,那感觉就像是刺在了金刚石上……“圣骸”的血液已经把源稚生的身体彻底改造了,这简直是跨物种级别的进化,源稚生身体的表皮有坚硬的鳞片覆盖,如果鳞片这个第一层防御被突破了,也最多只能伤害到肌肉组织,因为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脏器都被一层浮于器官之外的骨质层给包裹住了。 这是超越了“龙骨状态”的防御体系,近乎完美与无敌的肌体构造,如果无法突破源稚生这堪比石英硬度的骨质层,别说杀死他,甚至连影响他的行动能力都做不到。 而就接下来的一幕让风间琉璃的心情更加沉重,源稚生被风间琉璃刺伤的膝盖正以超高的速度复原,血液被蠕动的肌肉吸回了伤口中,裂口正飞速快的愈合,源稚生全身上下被风间琉璃的话长刀剐去的时候鳞片也再一次从皮肤下攀爬生长。 近乎全面的防御,再加上超高速的恢复力,这种生物要怎样才能击败?这样的生物简直就是无解的! 风间琉璃胸口的伤口仍在传来剧痛与酥麻感,他的肌体也在高速修复,但恢复的速度却比源稚生慢上好几倍。 还没等风间琉璃的伤势恢复,源稚生的进攻再度袭来,风间琉璃将长刀藏于自己的衣袍内,他死死盯着源稚生的行动轨迹,在源稚生即将接近他的前一刻,风间琉璃忽然跳起,他的身形越过了源稚生的头顶,在能看到源稚生的后背时,锋芒毕露,风间琉璃的长刀猛然从怀中出鞘。 宝藏院·袈裟刀,这是日本战国时代的僧侣们研究出来的刀术,当时时逢战乱,就连佛寺也会遭受浪人和流寇们的骚扰,单论杀人技,这些吃斋念经的和尚们肯定拼不过那些亡命之徒,于是这些身穿长袍袈裟们的僧侣就创立了一种独属于他们的刀术,将唱到果在袈裟长袍中,让敌人对他们握刀的手法和刀架都无从判断。 敌人无法预知僧侣们的斩击从哪个方向袭来,袈裟刀的绝妙之处就在于此,无论是正面对敌还是后背偷袭,哪怕被敌人发现了,只要改变握刀的姿势和肘部的动作,袈裟刀可以从任何地方斩出,这种刀术也被称为“僧侣的暗杀刀”。 但是这种刀术在战国时期以后就逐渐被放弃了,因为战乱的时代已经过去,而且寺庙是清净祈福之地,需要远离血腥与纷争,作为长住在寺庙中的佛教中人,怎么能休息这么阴险毒辣的剑招呢……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会传授宝藏院·袈裟刀的技巧。 但这正是风间琉璃最擅长的刀术之一,首先因为风间琉璃很喜欢穿长袍式的衣服,不论是歌舞伎的长袖还是Cosplay的服饰,和宝藏院僧侣的服饰款式相近,利于长刀的隐藏,其次风间琉璃无所谓刀术的卑鄙与否,刀这种东西被锻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既然连剥夺生命这种注定会下地狱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再谈卑鄙不卑鄙的话题未免也显得太天真了吧? 风间琉璃长刀的刀锋斩向源稚生的颈椎,从长袍中斩出的这刀就好似凌空出现的一样,源稚生的背后也没有长眼睛,按理来说这是绝对无法被躲过的一刀。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彻底出乎了风间琉璃的预料。 源稚生身上的某处动了,但是风间琉璃完全无法判断出源稚生下一秒的动向,因为活动的是源稚生的膜翼……人类是不存在翅膀这种器官的,风间琉璃根本就看不出源稚生肌肉的活动轨迹,“心形刀流”完全失效了。 源稚生背后的双翼舒张而开,爆裂的飓风将风间琉璃致命的攻击给掀开,空气中好像被源稚生的双翼撕扯出无数的风刃,它们卷在风间琉璃的身躯上,留下数不清的细密伤口。 风间琉璃狼狈的落地,源稚生振开双翼,整个身体腾空而上……哪怕失去了智慧,这个半人半龙的生物也具有他野性的敏锐本能。 这就是“圣骸”之血给予的力量么,纵使风间琉璃已经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也用尽了战术与智谋,但哪怕他对源稚生造成千万次的伤害,却依旧难以破开源稚生的防御,强大的肌体力量又给予了源稚生强悍的恢复力,而源稚生随意的一击下风间琉璃就难免重伤……这样的对决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但这个残酷的世界哪有公平可言,就好比几千年前龙类将更弱小的人类当作牲口和家畜一样奴役,只有胜者才配沐浴无上的荣光,上帝从不偏袒弱者。 面对这种无从下手的生物,要么就用压倒性的力量碾碎他的身体,让他一切的防御手段和恢复力全部失效……但风间琉璃显然不具备这种压倒性的力量。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也是风间琉璃在飞机上对樱说的、他最后的底牌……对付这种肉体近乎无敌的生物,只能运用精神层面、甚至是灵魂层面的攻击。 风间琉璃仰天倒地,他眯着眼朝天望去,源稚生正扇动着双翼俯冲直下,速度迅猛的就好像是扑击猎物时的矫捷鹰隼……然而面对这么危机的情况,风间琉璃却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风间琉璃扔下了长刀,他冲天张开手臂,似乎是想把已经变成怪物的源稚生拥入怀中,又似乎是全然放弃了抵抗……但他的嘴唇却一直在有规律的张合。 风间琉璃正在吟诵着什么,就像是在轻唱着一手婉转的和歌,但从他嘴里吐出的文字却是那么古老晦涩,那是早已失传的语言,人类的学者花了好几个世纪也无法完全解读出这种语言之中的玄妙。 普通的混血种的吟唱龙文时,通常都会艰难地吐出那些古奥晦涩的文字,声音尽可能的巨大洪亮,就像是敲响一口洪荒时代的古钟,当然也有血统更高混血种,就像楚子航和零,他们吟诵龙文时速度很快,听起来就像是吐出了几个简短有力的单词……但风间琉璃吟诵龙文时和他们都不一样,这些怪奇的字符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一首轻吟慢唱的歌谣,就好像一首舒缓的催眠曲,风间琉璃不愧是天才的歌舞伎演员,他居然为龙文赋予了旋律与音韵的美感! 无形的膜障以风间琉璃为中心,迅速张开,空气中泛着透明的涟漪,这是言灵领域的力量,但和其他所有的领域不同,风间琉璃的言灵领域中居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一夫当关(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的歌声就像是从天而落的绵绵春雨,或者是秋日和煦爽朗的微风,战场的紧张与血腥在此刻被一扫而光。 已经失去意识的源稚生携带着浓郁的杀意从空中俯冲而下,但在接触到风间琉璃那层透明领域的膜障时,浓烈的杀机在刹那间溃散了,因为在他的视野里,敌人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让源稚生开始迷惘,冰冷的雨夜、被白色丝线缠绕的大地、还有那个穿着琉璃色歌舞伎长袍的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翠的远山、草木的清香、山涧的流水声潺潺作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寺庙钟声再耳边响起…… “言灵·梦貘”。 这就是风间琉璃对樱说的他能拯救源稚生的底牌,“梦貘”这个言灵不具备丝毫的攻击性,但这个言灵的效果却十分可怕。 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并没有关于“言灵·梦貘”的能力记录,因为“梦貘”是属于白王一系的言灵,在“极渊计划”之前,白王血裔一度被北美和欧洲的混血种认为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断绝血脉的一支血裔。 在言灵序列表上,仅仅有“梦貘”这个名字的存在,同为精神属性的言灵,可“梦貘”的序列号低于“言灵·深梦之魇”,它一度被认为是“深梦之魇”的下位言灵。 但其实这个猜测是错误的,白王一系的言灵和四大君王一系的言灵并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并且在精神层面上,白色皇帝是比黑色皇帝更高深的专家,“梦貘”的效果并不比“深梦之魇”弱,只是两个言灵的侧重点不同,“深梦之魇”更偏向于精神的操控与干扰,而“梦貘”则会把人拉入更深的梦境中,诱引出人心中隐藏最深的恐惧与情感,让人分不清环境与现实,甚至能在幻梦中杀人。 “梦貘”的名字来源于日本的某个神话,本身是一种吞噬人类梦境的妖兽。 在传说中,“梦貘”和狐狸还有风妖这种日本神话中的负面妖怪不同,“梦貘”属于亲近人类的善良的妖怪,它们会在每一个天空被洒满朦胧月色的夜晚,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孩子们的噩梦,“梦貘”会发出如同摇篮曲般的轻声鸣叫,让小孩在这种声音的相伴中甜睡,之后将可怕的噩梦慢慢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吸入囊中。 最后“梦貘”在吃完人们的噩梦之后便又悄悄地返回到从林中,继续他神秘的生活,而孩子们因此能每晚安然入眠。 但仅仅只有小孩的噩梦是单纯的,一旦吞噬到大人的噩梦,“梦貘”就无法消化,等到这种恐惧、压抑的负面情绪在“梦貘”的身体里越积越多,直到它承受不住的那天,这些负面情绪就会破体而出,噩梦也会随之照进现实,被噩梦席卷的人都在恐惧与绝望之中死去。 即便被“梦貘”影响到的人知道自己正身处噩梦中,他也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虚幻的……“梦貘”就是这么难易抵挡的能力,它的效果甚至能逼真到不论被攻击者的意志坚定与否,“梦貘”都能从根本上改写一个人的记忆。 “睡吧,哥哥,这个梦我来陪你做。”风间琉璃拥抱源稚生坚硬又冰冷的身体,他用梦呓般的声音在源稚生地耳边轻声说,“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如果这场梦醒来的时候哥哥你依然没有回来……那就请你再一次杀死我吧。” 风间琉璃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但他眼底金色的光芒却越来越绚烂。 …… 海之森公园,临海的岸堤上。 上杉越在大海中踩着海水前行,黑色的日轮依旧环绕着他的身体缓缓旋转,飓风掀起了狂暴的海浪,海浪拍打在海堤上砸了个破碎,上杉越已经走到了能够一米深的海水中,这个高度的海水本该淹没他的肚子,可上杉越一身拉面师傅的衣衫依旧干燥,因为他身边的海水一接触到那面巨大的日轮就被迅速蒸发。 逼近上杉越的尸守们纷纷燃烧了起来,它们的身体红得像炭一样,上杉越随意的挥动手中的“暴怒”和“妒忌”,把一只只尸守抽打成细小的碎片,然后尸守们的残骸又被飓风卷起,化为透红的飞灰,就像是夜空中绯色的流荧。 那些环饲在上杉越周围、感受到危险而不愿靠近上杉越的尸守们也难以逃掉,因为“黑日”的引力实在太强了,说它是一个微型黑洞一点也不夸张。 距离上杉越一百米以内的尸守都无法抵抗这股强大的拉扯力,它们被卷进“黑日”地领域中,饱受炙热的灼烧,发出短暂而撕心裂肺的哀嚎,而上杉越则无情的挥刀,长刀就像鞭子一样挥出,把一只只尸守抽得支离破碎。 看这位拉面老师傅刻板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国中时期严厉的教导主任,在挥舞教鞭抽打不听话的坏学生们……如果尸守们有情绪和智慧的话,现在只怕早就张开嘴骂娘了,单可惜它们只会惊恐地大吼和愤怒地前扑,和拥有智慧的人类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个空有力量、四肢发达的低等生物。 “老师傅比你猛太多了啊。”恺撒对楚子航说。 “实力不在一个次元。”楚子航摇摇头,坦诚的说。 哪怕是楚子航“暴血”之后的“君焰”,在轰击那些尸守后,因为最多只是把它们灼烧成熔金色的骸骨,但在上杉越的“黑日”下,尸守群却只能湮灭成白茫茫的飞灰,差距简直就像是篝火与岩浆之别。 原本恺撒认为“暴血”后的楚子航已经接近混血种之中天花板的存在,因为在源氏重工大厦时,“暴血”后的楚子航甚至一度能与“龙骨状态”下的源稚生分庭抗礼,最后还消灭了一只龙形尸守……可看到此刻的上杉越,恺撒原本认为的混血种世界的天花板简直被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个老人简直是混血种中的异类,一头不折不扣的“人形巨龙”! “这还不是最强状态的‘黑日’。”昂热低声说,“就连我也没见过这个言灵的最强形态,六十二年前我和上杉越的战斗中,我甚至没给他释放‘黑日’的机会,我不会让他成功释放这个言灵的,不然我的下场就和现在那些尸守没什么两样。” “不是我瞧不起你,校长。”恺撒对昂热说,“六十二年前越师傅正值壮年吧?你老人家怎么战胜那么一头年轻力壮的怪物?” “因为年轻的上杉越太依赖他的血统和言灵了,而‘黑日’有两个致命的缺点。”昂热对恺撒解释,“而我的‘时间零’恰好克制黑日的缺点,所以上杉越一直说我是他命里注定的克星。” “‘黑日’的其中一个缺点是从释放到威力最大化的时间太久了,是么?”楚子航问,“还有一个缺点我看不出来。” “是‘黑日’的拥有者的后背,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昂热缓缓地说,“‘黑日’的领域只能覆盖前方和两侧的位置,在‘黑日’的释放的瞬间,这个领域就已经定型了,‘黑日’的释放过程中,领域控制者只能前进,他无法转向也无法后退,因为‘黑日’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如果移动的过程稍有不慎,就相当于将下一秒‘黑日’的领域和上一秒‘黑日’的领域对撞,这样超体量的碰撞下,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周围的一切都黑毁灭……甚至包括‘黑日’的释放者自己!” 恺撒和楚子航心中凛然,原来“言灵·黑日”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不仅对周围的事物破坏力巨大,对“黑日”的拥有者自己也是巨大的威胁……这个言灵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拥有者在释放“黑日”时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需要对言灵力量极为精细的掌控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那越师傅……”恺撒看着上杉越的黑影,喃喃着说。 上杉越在海水中踏着有力的步子,他迎着尸守群横冲直撞,他背后的肌肉隆起,汗水被蒸发冒出腾腾的蒸汽,赤裸的背影孔武有力,活脱脱像是一个刚刚从拳击擂台上走下的年轻散打冠军……上杉越的动作之大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点都沾不上关系,他挥刀的动作大开大合,每一次落刀都会掀起浓稠的血雨,这个老人对付起那些棘手的怪物们简直呈碾压的姿态,只要“黑日”的领域维持着不坍塌,上杉越就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这是因为上杉越的血统太强了。”昂热一眼就看出了恺撒的疑惑,“如果是普通的混血种拥有‘黑日’这种言灵,维持不了多久的言灵领域就会被‘黑日’反噬,灼烧成灰烬。” “就像我在‘暴血’之前,始终控制不了‘君焰’一样。”楚子航说。 “很好的例子。”昂热点点头,“而上杉越则是因为自身的血统太优质了,他能够凭借血统的力量压制言灵的力量,对于普通混血种来说,狂暴无比的‘黑日’,对他来说却很轻易就能驯服。” “如果说血统越高,越能够驾驭威力巨大的言灵……”恺撒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猛地击掌,“那么反过来也一样,如果血统不足以驾驭言灵的力量的话,是不是言灵就很难释放出来?譬如如果血统评级只有‘C’,却拥有者能够媲美‘君焰’这样的高危言灵,这样的混血种就很难使用出‘君焰’的能力。” 昂热愣了愣,似乎被恺撒这番言论震撼得不轻,一直以来,卡塞尔学院的学者们都认为拥有的言灵和混血种本身的血统通常是呈正相关的,一个混血种的血统越高,其拥有的言灵在言灵序列表上的序号就越高,反之,血统越卑劣的混血种就拥有着较弱的言灵……譬如说超级混血种源稚生的言灵是“王权”,上杉越是“黑日”,上杉绘梨衣是“审判”,而血统较为一般的叶胜的言灵是“蛇”,樱的言灵是“阴流”,吉北太郎的言灵是“阴雷”…… 但这种情况也并不是绝对的,因为言灵的力量并不是绝对按照言灵序列表上的顺序排列,并且血统更平凡的混血种也可能会拥有比血统更优秀的混血种序列号更高的言灵。 这么说恺撒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很可能存在! “这么说学院里那些没有言灵的混血种也许并不是本身不具备言灵的力量,而是他们的血统还不足以发挥他们言灵。”楚子航也是一点就通。 “颠覆性的认知。”昂热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恺撒和楚子航,“如果活着回到学院,记得把这个想法告诉古德里安教授,教授一定会开心到疯掉。” 这么说诺诺也许并不是无言灵者,路明非也可能拥有言灵,只是他们的血统还不足以释放言灵……可是诺诺的血统评级已经是“A”级了,路明非的评级更是独一档的“S”,这样的血统还无法驾驭的言灵……那得是什么级别的言灵?灭世级别的么? 恺撒把这个疑问埋在了心里,并没有当着昂热的面问出来。 当上杉越踏进了已经齐腰漫过他的海水中,“黑日”也膨胀到了无比庞大的程度,海水的底部被倾轧出一条弧状的沟渠,已经蔓延到海之森公园小岛海水涌入沟渠中倒灌而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大概就是上杉越这样的气势吧,看起来他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尸守、鬼齿龙蝰和龙类亚中生物们通通拦击在海面上,不让它们再入侵海之森公园小岛的陆地。 “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还有多久?”昂热扭头朝楚子航问。 “不到一百秒就能设置完成。”楚子航回答,“眼下的情况看来,炸弹设置完成前应该没有阻碍,但是怎么离开这里是个问题,加上风魔家的忍者在内,我们总共有二十多人,可直升机只有两架。”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一刀斩落,海阔天空(二合一,求订阅!!!) “直升机位置不够么?我可以让出一个位置。”恺撒说,“这里到东京有多远?好像还不到十公里,我很擅长自由泳,每个冬天都会冬泳十公里,从这里游回东京不在话下。” 一边说着,恺撒一边脱下衣服,露出上半身堪比时尚模特般健硕的肌肉,他倒不是在逞能,恺撒的确有每年冬泳的习惯,曾经还在国际的铁人三项比赛种获得名次,十几公里的路程对他这位运动健将来说的确不算多困难的事。 “你让出一个位置也不够,即便是所有人都挤在直升机舱里,或是吊在机舱外面,人数也已经远远超过了直升机的载重。”楚子航缓缓摇头,“更何况你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的气候很恶劣,海面上风浪都很大,哪怕你能够凭借意志力克服这些困难,如果不幸在海中央遭遇一只尸守或是龙类亚种,你依然不可能回到东京。” 恺撒被楚子航的一通分析怼得哑口无言,但他也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人数超了的话,他原本真的有徒身游回东京的打算。 “先考虑眼下的危机,再考虑撤退的情况。”昂热低声说,“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需要一百秒,但‘黑日’没办法再坚持一百秒了,这种杀伤力巨大的超级言灵很难维持持久,‘黑日’的领域一旦扩张到顶峰就会迅速坍缩,届时上杉越也很难抵挡住这么多的尸守和龙类亚种从四面八方涌来。” “黑日”领域的扩张速度慢了下来,这预示着,这个园林的破坏力即将到达巅峰,而就像昂热所说的,“黑日”到达极盛的状态后便会迅速瓦解,众人不知道上杉越等等的极限究竟能消灭多少尸守,但“黑日”的领域一旦崩毁,这场战争就不是仅凭上杉越一人能够支撑的了。 “校长!”恺撒忽然惊呼一声,指着上杉越的方向,“你看越师傅的背后!” 昂热向恺撒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脸色大变……不仅是昂热,所有人都看到了。 上杉越的身前是被焚烧殆尽的尸守们,那一条条蛇形的怪物在“黑日”的极热与威压下化为惨淡的齑粉……可“黑日”的领域覆盖不了上杉越的身后,那是这个近乎无敌的领域唯一的缺口! 上杉越的后肩胛骨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砍碎了一头死侍,伸手到后背摸索疼痛的位置,上杉越微微皱眉,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深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使劲力气往他的身体里钻,上杉越用手指撕开了自己的肌肉,然后从肩胛骨的位置捏出了一条手指长的小虫似的东西。 上杉越把东西拿到眼前定睛一看,是一条银蓝色的小鱼,小鱼的身体通体透明,口腔和脏器全部都能清晰看见……鬼齿龙蝰,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小但是最恶毒也最难对付的龙类亚种生物了。 鬼齿龙蝰通常成群结队的行动,就像是一条条发光的银蓝色飘带似的,但一旦被这些银色飘带锁定的生物,这些晶莹剔透的小鱼们就会朝猎物猛扑上去,用它们堪比钢铁般硬度的尖牙,咬穿人体的表皮与肌肉,它们甚至能咬断人类的骨骼,直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体内的脏器全部啃噬干净,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在古代龙类的文明中,鬼齿龙蝰是龙族的行刑者,犯下滔天过错的龙类会被捆绑在青铜巨柱上,任由这些残忍的小鱼啃噬它们的身体,直到吃空了内脏后再曝晒三天三夜,以儆效尤,这是龙族中最高规格的刑罚之一。 这条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上杉越背后的鬼齿龙蝰就咬穿了上杉越的表皮和肌肉,它在上杉越的肩胛骨部分深入,想要突破骨骼啃噬上杉越的后心……但它失败了,因为哪怕鬼齿龙蝰的尖牙再锋利,咬合力再强,“龙骨状态”下上杉越的骨骼也不是仅仅一只鬼齿龙蝰能在短时间里轻易咬穿的。 但已经被上杉越捏在手里的鬼齿龙蝰依旧疯狂地扭动,它锋利的齿间不停的上下交合,企图咬断上杉越的手指或者咬穿上杉越的手掌以挣脱束缚……不过上杉越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上杉越的手指微微发力,他的指尖传来竹筒连续开裂般的声音,鬼齿龙蝰全身上下的骨架都被上杉越捏断了,然后上杉越又把这条银色的小鱼重新扔回大海中。 然而鬼齿龙蝰这种生物最可怕的就在于,它们从不会单独一只行动,而是成群结队地猎食……上此时杉越的后方,汹涌的海浪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莹蓝色辉光,银蓝色的小鱼在海浪中翻滚飞跃,像小蛇一样扭动它们的身体,冲着上杉越张开巨口露出冰晶似的尖牙。 如果此刻的上杉越回头就能看到,黑色日轮的四面八方,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辉已经将他给围绕,黑色的大海似乎变成了一片银河,这场景美的令人窒息,却又危险至极,作为超级混血种的上杉越的血也吸引了大量这种龙族亚种生物,鬼齿龙蝰没有像尸守一样冒进,是因为它们的大部队还没有赶来,和尸守那种已经失去了意识和大脑的怪物相比,鬼齿龙蝰作为生物的智慧显然高得多。 此时鬼齿龙蝰依旧聚集了足够多的数量,它们环饲在上杉越的身后,因为只有这个方向感受不到“黑日”的灼热,天空依旧是雷雨纷飞、漆黑一片,但大海中却悬挂着一条银河,蛰伏在这片美景中的是致命的危境。 缓缓流淌的银色飘带忽然加速了,大浪将那些小鱼们的身体翻卷到空中,水面中溅起了无数的光点,几百个、几千个厮磨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就像是地狱的魔鬼在推磨着钢叉……这是成百上千的鬼齿龙蝰在磨牙,如果说一只鬼齿龙蝰突破不了上杉越身体里坚硬的“龙骨”,那几百几千只鬼齿龙蝰同时撕咬,哪怕咬不透上杉越的骨骼,也能把他全身上下的肉质给一瞬间啃噬殆尽。 这是致命的危机,这些狡猾的游鱼居然找到了“黑日”的破绽,它们群体从上杉越的身后进攻,这时候上杉越根本没有空闲、也做不到阻挡身后密密麻麻的鬼齿龙蝰们,上杉越一旦转身,“黑日”的领域就会失控……这种威力的言灵领域一旦失控,后果只会比鬼齿龙蝰的突袭更加可怕。 昂热深吸一口气,他还没从“三度暴血”后的虚弱中恢复过来,他也不清楚这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得了一次“时间零”的释放……但眼下有能力拯救上杉越的就只有他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海之森公园的中央,这里距离上杉越所在的海岸线距离太远,只有拥有“时间零”的他有机会移动到上杉越的背后。 但即便昂热勉强自己释放了“时间零”,这个状态下的他只怕也很难解决那么多鬼齿龙蝰。 就在昂热即将踏前一步,释放“时间零”的领域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老师,这次让我来吧。”熟悉的声音在昂热的耳边响起,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但是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凭空消失了,凌冽的杀机拔地而起,绯红色的刀光在众人的身旁猛然毕现,有人以肉眼看不到的高速拔出了刀,但任谁都能感受到这抹刀光中散发的如潮水般磅礴的剑意。 “时间零”的领域你没有展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同样极速的领域,但不同的是,这个领域除了使用者以外影响不到其他的任何人。 刀光起与海之森公园小岛的中央,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血色的长虹,长虹划破夜空,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来到了海边,出现在上杉越的身后。 仅仅是众人扭头的时间,就有人从海之森公园的中央抵达了上杉越的身后,众人定睛望去,站在海潮之中、海日后方的是一个老人……蛇歧八家的剑圣,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 “言灵·刹那”,从八阶开始启动,二百五十六倍的神速斩,普通人要花整整四分钟才能完成的事,在这个老人的领域中仅仅只需要花一秒就能完成。 银蓝色的小鱼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回大海中,如果众人的视力足够强,也许就能看到这些鬼齿龙蝰的身体全都被切开了,断口平整如同光滑的镜面……在移动到上杉越的身后时,犬山贺顺便挥斩了一刀。 极速的居合之斩,刀光笔直得如同直射的光束,就如同这个言灵的名字,那一线的杀机在刹那间乍开。 虽然没有杀死全部的鬼齿龙蝰,但对上杉越最有威胁的那一群鬼齿龙蝰已经被犬山贺的居合斩给悉数斩尽了……直到犬山贺已经出现在上杉越的身后,上百只鬼齿龙蝰被一刀斩断后,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到拔刀声和刀锋极速撕裂空气的声音。 这该是怎样的极速,恺撒和楚子航扪心自问,如果他们和犬山贺敌对,这个老人以极速挥动居合之剑,他们甚至看不见犬山贺的刀,在鬼丸国纲出窍的瞬间,这把刀就会凭空消失,化为一道微微闪光的空气,如果他们预判不了犬山贺的进攻路径而提前抵挡,最终很可能就会落得被一剑封喉的下场。 据说这位老剑圣也是昂热校长的学生,在他年轻时还经常遭受昂热校长的暴打和虐待……那年轻时的昂热究竟能有多快?快成了一道闪电或是一束光么? “阿贺。”昂热看着上杉越身后握刀的犬山贺。 昂热急躁的情绪渐渐缓懈下来,甚至看向犬山贺的眼里换上了审视的目光,似乎一位严师正期待着自己的学生是否能检测。 “真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让蛇歧八家的人来救我。”上杉越用高温附着的“暴怒”一刀斩灭了成排的尸守,他头也不回地说,“你的‘刹那’似乎进步了?”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家族。”上杉越缓缓摇头,“前不久和老师打了一架,我输了,但是心境反而变得开阔……我已经这么老了,总该要有点长进,总不能都已经快要死的人了,还被老师说没长大。” 银色的巨浪从上杉越的身后涌起,这次的海浪卷起了更多的鬼齿龙蝰,至少有几千只,细看之下更多,鬼齿龙蝰的数量甚至能将犬山贺和上杉越两人淹没。 犬山贺的手握在鬼丸国纲血红色的刀柄上,他沉重的呼吸,似乎是在酝酿剑意,又似乎是在等待那个完美的时机。 直到海浪已经盖到了犬山贺的头上,白幕像是就像是倾塌的雪潮一样落下,就在银色的鱼群即将将两人淹没的前一刻,鬼丸国纲出鞘了。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一整套完整的居合在刹那间完成,因为神乎其技的高速,刀在出鞘的瞬间就消失了,空中闪烁着一片血蒙蒙的光华。 居合极意,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剑圣在他暮年的岁月中第二次施展出了居合剑道的极致水平,曾经和昂热对决时伤到昂热的那一刀被完美的重现了……不,比那一刀更快,气势更加磅礴! 曾经的犬山贺挥出的剑中是孤独的刀意,里面饱含着犬山一家的衰败、饱含犬山贺六十年未能战胜昂热的愁郁、也饱含一位老剑圣迟暮时的落寞……但此刻犬山贺挥出的剑是山、是海、是剑道大成时“空无”的心境、是一位老剑圣八十年来每天上万次挥刀的毕生精华! 这一刀落下……必然海阔天空! 九阶刹那,五百一十二倍神速斩! 刀光细密如潮,没有人看得清犬山贺是怎样挥刀的,他的动作、以及居合的角度都化为了一闪即逝的光与影,只有那遮天的海浪被刀光一寸一寸地切碎。 海水都被斩碎了,不是斩断,而是碎裂……海水被切割成细小的水珠,音爆的声音震耳欲聋,没人知道这一瞬间犬山贺斩出多少刀,鬼丸国纲坚硬的刀身都弯曲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章 圆满落幕的剑圣生涯(二合一,求订阅!!!) “喂,我说蛇歧八家的老家伙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凶?”恺撒看着挥刀不停的上杉越,冲楚子航问。 “你说什么?”楚子航皱起眉头,他并不是在嘲讽恺撒,他是真没听清恺撒的话,上杉越九阶刹那挥刀产生的音爆效果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嗡鸣不断。 “我说,难道象龟那家伙的剑术会比这位老家主厉害,不可能吧!”恺撒用近乎咆哮的音量在楚子航耳边大吼。 “源稚生修习的剑术种类更多,更冗杂,但距离精深还有相当一段差距。”昂热主动为恺撒解释,“而阿贺苦练的剑术更专注于居合还有拔刀斩这样以速度取胜的招式……也许阿贺的综合实力不如源稚生,但仅凭剑道来说,的确是阿贺钻研的更深。” 巨型的狂潮被一片片刀光斩得支离破碎,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大量的鬼齿龙蝰……好几千只鬼齿龙蝰的身躯都被齐齐斩断了,它们被刀光剑影织成的网给分割,这种生物的优势就在于它们不易被攻击到的细小的身体和冰晶似的锋利尖牙,但这些优势在犬山贺极速如影又细密如潮的刀光下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鬼齿龙蝰们的残骸和被斩碎的浪头一起重新坠回大海,然而犬山贺并没有就此收刀,他踏着海浪前进,鬼丸国纲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又一道血红色的刀光,这些刀光似乎在上杉越的后方筑起了一座墙……一座虚幻却结实无比的壁垒,高耸的海浪和那些威胁到上杉越后背的龙类亚种生物们都被这面刀光与剑影垒起的墙壁给斩断。 “阿贺,你的人生已经没有荆棘了。”昂热看着这一幕,露出欣慰地笑,“恭喜你。” 如果这是一场没有准备的测试,那昂热这位严师对学生犬山贺的表现显然给予了肯定,六十多年前,他从不对犬山贺给予自己的褒奖之词,因为当年的毛头小子还没有冲破自己人生的荆棘,但如今犬山贺的眼界显然已经海阔天空,昂热也再不对这位学生吝啬满意的笑。 上杉越的前方是白茫茫的烟尘,被狂风卷积着飘向黑色的大海,这些全部都是被焚毁的尸守残骸,此刻的上杉越就像是降临人间的死神,“黑日”已经膨胀到了极端庞大的程度,每过十秒钟就有数以百计的尸守被“黑日”巨大的吸力拉扯过来,上杉越的视线里全部都是蛇形的黑影,遮天蔽日,但是这些尸守还没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黑日”给焚灭了,上杉越挥刀把这些被焚毁的尸守轻易地击碎。 哪怕上杉越拥有着超级血统,但“黑日”也同样是超级言灵,如此高功率的释放这种大杀伤力的言灵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上杉越一边挥着刀一边怒吼了起来,似乎在发泄着精神上的压力,“暴怒”和“妒忌”的刀身被“黑日”的高温灼烧成了赤红的色彩,上杉越每次挥刀都会在空中留下一大片耀目的火斑。 上杉越的存在在这里就是无法被跨越的天堑,以肉身筑成的天堑之险,凡是要登陆他身后海之森小岛的龙类生物都必须要越过他的身体,但凡是这么做的敌人无一不被击溃碾碎。 犬山贺死死地守在上杉越的后方,鬼丸国纲已经不知出鞘了几百几千次,每次出鞘必将掀起一片荻花般的血光,海水中的鬼齿龙蝰和龙类亚种生物们全都被斩碎,试图偷袭的尸守们也被逼退,犬山贺的刀也在咆哮,鬼丸国纲撕裂空气的声音就像是厉鬼在尖啸。 在日本,像他们这个年龄的老人都应该住在疗养院或者加护病房里,每天读读晨报看看晚间新闻然后吐槽一下现在的社会风气越来越差,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偶尔坐在轮椅上被年轻的护工推去花园里散散步,但这两个加起来接近两百岁的老家伙却展示着他们比年轻人更加硬朗的身体和压迫力。 刀光在黑色日轮的背面绽放,狂风中夹杂着汹涌的杀意,原本铺满了海面、数量令人绝望的尸守群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着。 这场原本不可能取胜的战争居然被这上杉越和犬山贺联手开辟出了通向胜利的道路,如果这是一场起源于中世纪的战争,这两个老人足以压垮一支拥有千军万马的军队,敌人的大军在上杉越的话面前会像蝼蚁一样被屠杀,而犬山贺又可以取敌军将领的首级于无形之中,同时他的刀又是上杉越最坚固的盾,这是近乎无解的组合,唯一有可能击败他们的方法就是用人海战术耗尽他们的体力,把他们给累死……可那样至少要搭进去几万条人命! 如果尸守有足够的智慧,这时候他们就应该放弃登陆海之森小岛,扭头撤退了,可这些生物在死去被炮制成怪物的那一刻早就被剥夺了恐惧这种感官,尸守群在上杉越的“黑日”和犬山贺的刀下成片成片的死去,可更多的尸守依旧踩着同类残骸,前赴后继地冲那轮巨大的黑日撞上去。 上杉越和犬山贺周围的海面上漂满了尸守和龙类亚种生物的残骸,海水都被鲜血黑染红了,同样被染红的还有两位老人的衣衫……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虽千万人吾往矣”,什么“霸者一怒,伏尸百万”……这些句子与修辞和这两个老人的风采太相得益彰了,他们狂啸着、挥斩着、征服着,染血的衣袖仿佛红云一般飘摇,雪白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他们正以单薄的人类之躯悍然抵御着另一个更强大的禁断文明的冲击。 “你应该快到极限了吧?”上杉越挥出“暴怒”,砍碎了一条被龙血污染的海蛇后,对身后的犬山贺说。 “人老了就是会体力不支。”犬山贺斩断了最后一只尸守,上杉越的后方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犬山贺沉重地喘息,“想当年被老师拉着陪练剑道时,即使被抽翻在地、遍体鳞伤也能爬起来坚持一整个下午。”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还拿出来炫耀。”上杉越旋即笑笑,“说起来我也是昂热那家伙的手下败将啊。” “不一样的是我败给了老师无数次,而你只输了一次。”犬山贺说。 “没什么不一样的,不论是只败了一次,还是被打倒无数次,我们这辈子抖败给那个老家伙了。”上杉越头也不回地说,“那个老家伙就站在岸上,他现在的状态我们都有机会把他抽翻在地然后羞辱他一顿吧?” “年轻的时候我每次拔刀脑海里都想着这副画面,我不止一次做梦想要把老师打倒,这件事几乎快要成为我的心魔。”犬山贺摇摇头,“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争强好胜是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人老了,凡事都要想开点,我可不想被我的干女儿们说成一个固执的古董老头。” “这么说我也要改一改了,不然我的儿子们都学我变成固执的家伙,这一辈子过的可是会很辛苦的。”上杉越低声说,“从我的背后离开吧。不然你也会被卷进来的。” 犬山贺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连续运用了九阶刹那和数不清的居合斩,他的体力也已经用完了,但好在他应尽的义务也已经尽完了,他剿清了上杉越后方的威胁,撑到了这一刻,犬山贺遥望岸上的昂热,人老了已经比不上年轻时的体力,但至少这一次挥刀的气势和魄力不会再换来老师的羞辱和嘲讽吧,犬山贺心想。 “这次的‘黑日’过后,我的体力也到达极限了。”上杉越对犬山贺说,“你和昂热也都没有体力了,记得让风魔家那小子来捞我,我和蛇歧八家的恩怨我已经不计较了,但是关于我几个孩子的事,我回头会找你们算账的。” 犬山贺点点头,他手中鬼丸国纲的刀锋在战斗中留下了数不清的缺口和裂痕,如此激烈的战斗后,这柄有名的斩鬼刀也到达了快要崩断的极限……犬山贺轻抚一下鬼丸国纲的刀身,他将这柄陪伴了他几十年的佩刀归入刀鞘后,连刀带鞘猛然插在海水中的泥沙里。 名刀从不屑于蒙尘,在战斗中死去才是它们应有的归宿。 之后犬山贺尽最后的力量释放“刹那”,转眼从上杉越的身后来到了海之森公园的中央。 恺撒为上杉越让出位置,犬山贺背靠在石凳上,此时犬山贺已经丝毫不顾一家之主与老剑圣的风范,敞开已经染血破烂不堪的衣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犬山贺口中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浓郁的白雾,这表示老人身体里的温度已经拔高到了相当吓人的数字……不仅是连续高速的挥刀消耗体力,站在上杉越的身后,“黑日”带来的高温也让犬山贺汗流浃背,能够支撑这么久对于这个年龄的老人来说已经当得上一句绝世变态了。 “把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刀都留下了么?”昂热来到犬山贺的身边。 “它的寿命就到这了。”犬山贺说的是鬼丸国纲,“我也是……我指的是剑道生涯,不是我的寿命,我还打算多活几年……如果家族能安然渡过这次灾难,我考虑要不要隐退,尝试过一下普通老人的生活。” “打算封刀了么?”昂热说,“你为犬山家支撑了这么久,也该放松一下了,把家族交给年轻人来打理吧。” “是啊,蛇歧八家在我们这些腐朽的老家伙的手里是没办法焕发新生的。”犬山贺笑笑,“更何况我还有玉藻前俱乐部和那么多的干女儿们,从家族退休后,我也该试着去过一过那种有钱的堕落老头的生活了,哈哈哈哈哈……” 昂热迈开步子,来到犬山贺的身后,他将两只手张搭在犬山贺的肩膀上。 “阿贺,剑道这方面你已经赶上我这位老师了。”昂热轻声说,声音里再没有六十多年的严厉与刻意的羞辱,而是饱含欣慰与赞赏,“做的很不错。” 犬山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感受着肩膀上昂热温暖又宽阔的手掌,腾腾的热气从昂热的手掌传到他的身体里,疲惫感都消除了大半……原来这个男人的手掌这么温暖,犬山贺依稀还记得,他感受过这双手掌的温度。 怎么会忘记呢,那张多年前的照片一直被犬山贺珍藏在某个相框里,六十多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如山般高大的衣阿华号军舰的前方,昂热也是这般将双手搭在年轻犬山贺的双肩上,那双手掌温暖又巨大,压在肩膀上带来好似父亲般的心安,来自美国的军官为他们拍照,调侃犬山贺是昂热在日本的私生子。 其实多谋地美国军官怎么可能看不出犬山贺和昂热的长相一点也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模样呢?揶揄就真的仅仅是揶揄,但昂热只是淡淡地笑,也不反驳军官的调侃。 那是犬山贺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和蔼”、“慈爱”这些类似于父亲的情感,犬山贺蹭一度认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时隔六十二年,他又一次感受到了。 犬山贺皱纹斑驳的脸微微发皱,老人的视线模糊了,因为他沧桑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些莹润的光泽。 六十二年,整整六十二年的光阴,今年的犬山贺已经八十七岁的高龄,当初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即便是花了六十二年将自己对世俗的所有情感斩去,也还是会因为老师的一句认可就润湿眼眶。 谁说时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人类的情感有时候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越积越深。 犬山贺,这位蛇歧八家最强的老剑圣,长达六十多年的剑道生涯随着那柄战绩赫赫的斩鬼名刀鬼丸国纲一起,在昂热肯定的评价后迎来圆满的落幕。 然而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在这对师生的身上,他们齐齐注视着海岸的方向,因为与此同时,“黑日”已经膨胀到了极限。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以刀通神,混血之皇(二合一,求订阅!!!) 最强的“黑日”,这个究极的言灵正爆发出它毁天灭地的一面。 海水的流速加快了,不仅仅是海流的速度,就连海水的流向也被更改了,临近海之森公园小岛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是因为“黑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牵引力,所有的海水都被这股巨大的引力拉扯向上杉越的方向,然后又被极炙的高温给迅速蒸发,大海的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就像是“归墟”现世了……在传说中,“归墟”位于渤海之东,是一处看不见底部的黝黑巨洞,谁也不知道“归墟”的尽头在哪里,“归墟”之中又有什么,它就静静地待在那里,每年都会有几亿万吨地海水落入“归墟”之中,就好像被这片大海之中张开的深渊巨口给吞噬了,这片无人之墟几千年来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富有极其深邃的吸引力。 上杉越全力爆发的“黑日”就像是一个微型的“归墟”,巨量的海水流向这里,至少有上百吨,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仅是海水,被“黑日”巨大的吸引力拉扯而来的还有海水里的生物。 所有的尸守们都避让开了,它们纷纷竖起了长尾,直立在海堤旁,面朝着上杉越,发出的声音像是婴儿般的啼哭,又好似厉鬼在尖啸……这并不是恐惧,这种已经死了几千年的生物已经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了,它们如此作态都是因为上杉越所展示的压迫力,这是源自于血统的本能,上杉越全力开启“言灵·黑日”时,就连这些白王血裔中的远古先民们也要向他顶礼膜拜。 场面一度壮观到了极点,看到这一幕的人内心无不大受震撼,试想一下,成千上万只蛇形的生物,它们铺满了海面,形成了乌泱泱的包围圈,面对一轮边缘熠熠发光的黑色大日,就像是朝圣的异教徒一般,尸守们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黑金色的光泽,而蛇形生物的中央,上杉越双目低垂,每秒都有数不清吨量的海水在他的身旁蒸发成升腾的白雾,老人的身后,那轮黑色的大日正散发着佛礼似的圆光。 这场面恢宏至极,却又充满了邪魅的神秘感,与其说是教徒对佛者的朝圣、遗民对天人的觐见,倒不如说更像是某个诡异无比的祭典,看上去唯一的人类上杉越就是被成群的妖魔环饲的活祭品……但也许老人才是祭祀的圣官,被他的领域所辐射到的所有龙类生物才是即将被杀死的血祭! 皇帝一那样,就要用万千罪民的骨血平息他的滔天怒火! 不仅仅是尸守,海水里那些巨大的龙类亚种生物也暴动了,它们掀起巨大狂暴的海海流,海流卷起银色的波涛……这是海水中的鬼齿龙蝰,哪怕被犬山贺斩杀了一部分,这些银蓝色游鱼的数量依旧奇多,这种生物几乎没有天地,受到“圣骸”的影响,又度过了漫长的几千年,龙类亚种生物已经在日本海沟人们探测不到的极深处发展出一个极为庞大的生态圈,它们平常安安分分待在海洋深处是因为“圣骸”一直在海底,可是随着“神”的苏醒,这个发展了几千年、介乎于现代生态和远古龙类生态之间的禁忌文明也随之一起浮现。 绝不能让这种禁断的文明暴露在世人眼前,不仅是普通的人类城市无法抵御它,在精神层面,它也会对人类社会和混血种社会之间的平衡造成巨大的冲击! 银色的巨浪翻卷着落下,浪花溅起闪耀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光点,巨浪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鬼齿龙蝰,几千几万个磨牙的声音叠加起来简直像是地狱深处的恶鬼在吮血狂啸,不仅是鬼齿龙蝰,尸守群也乘着高耸的海浪张牙舞爪,大海中那些巨型的龙类亚种生物们也随着海浪一同快速的游弋、扑击了上来……这些生物开始冲上杉越发起了最后的猛攻,随着“神”一同苏醒的龙类文明正对人类文明进行着侵入式的冲击,只要摧毁了上杉越这面人类文明最后的壁垒,整个日本都再没有能够阻挡它们的混血种! 上杉越就像是海中挺拔的巨柱,虽然每一波海浪都足以淹没他的头顶,但他此刻的气势似乎比天还要高,在“黑日”的加持下,狂潮巨浪都无法撼动他分毫,“黑日”牵扯着巨量的海水涌来,海水又化作氤氲的白雾,洒作暴雨落下,这是一场千军万马的战争,但唯一的主角只有这个手持双刀的老人。 沉重的呼吸声响起,不是上杉越的喘息声,而是他手中的刀,神器“七宗罪”中的圣灵此刻缓缓苏醒,“暴怒”和“妒忌”在上杉越的手中发生了变化,人口弧形刃口、长度一米五的巨型斩马刀“暴怒”疯狂的延伸暴涨,最终伸展到接近八米的长度,原本平滑的刀锋变成了锋利的齿刃,长度接近一米二的弧状长刀也开始胀大,原本纤薄的刀身膨胀了至少三倍,刃口的位置喷吐着青苍色的火焰。 不需要血液充当引子,这两柄“七宗罪”中的真正杀器已然苏醒了过来,就连把昂热也给拒绝的“妒忌”也不例外,不愧是百年一遇的超级混血种,上杉越仅凭自身强悍的血统就唤醒了它们! “这是我见过最生猛的老头!”恺撒一幅活见鬼的模样,然后他望向上杉越后方的目光一凝,“但是越师傅这个状态下没有人能靠近他吧?他的后背怎么办?” “后背的缺陷只是在释放‘黑日’这个言灵的过程中,‘黑日’从释放到爆发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这个破绽很致命。”昂热对恺撒解释,“但是一旦‘黑日’到达的最强形态,它就是所向披靡的,看着吧,这个状态下的上杉越无人能敌。” 上杉越正面撞上了激涌的狂潮,不论是“暴怒”还是“妒忌”,这两柄巨刃觉醒后都应该双手持握才能更好的控制它们那庞大的身躯,昂热也是用双手才能完美的掌握觉醒状态的“暴怒”,但上杉越居然双手持双刀,将两柄大刀舞弄得挥袂生风。 刚刚配合宫本志雄完成了一项组装任务的楚子航此时也忍不住抬起头,往上杉越的方向看去……双刀,这个老人居然手持双刀使出了二天一流! “天呐,我没眼花?”恺撒忍不住惊呼,“这不是校长你的剑术么?越师傅也会?还能用这么夸张的两把刀使出来?” “‘二天一流’不是我的剑术,准确来说是古代的剑圣宫本武藏的剑术,我只是获得了‘二天一流免许皆传’的称号。”昂热也死死盯着上杉越,“上杉越在六十二年前就会‘二天一流’,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剑道还很不成熟……看来输给我的确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挫折,我还以为他这些年真的只是在卖拉面,没想到私下里还有磨砺剑道,不要走神,这是很宝贵的经验,上杉越的‘二天一流’已经大成了。” “二天一流·轮刀”,双刀像是风车般挥舞,旋转的刀刃能够有效的切割或是逼退成群的敌人,在类似于“十番打”的试炼,或是以一敌多的生死战相当实用……其实“轮刀”并不是那位至高剑神宫本武藏原创的二天一流的剑招,而是经过后人整改的,只不过现在到了上杉越的手里,他发挥出了前无古人的破坏力。 海水被巨大的双刀搅得支离破碎,银蓝色的水花像是暴雨一样飞溅,每一片水花中都有十几条甚至是几十条鬼齿龙蝰,它们的身体无一例外都被斩碎了,“暴怒”犬牙般交错的刃齿被上杉越以高速挥动起来就像是一套高功率的绞肉机……不,不仅能绞肉,在老人恐怖的巨力,和“七宗罪”锋利的刀刃下,只怕就连钢铁硬度的东西都要被斩断了。 空气中洒落着晶莹剔透的蓝色辉光,有的鬼齿龙蝰侥幸躲过了刀刃的正面切割,也被悍然的巨力劈得全身肋骨断裂,无力地坠回大海中,靠近上杉越的尸守们也被快刀给斩断,无可匹敌的挥斩,盖世无双的霸道,“暴怒”的边缘闪闪烁着红黑色的光华,那是挥刀带出的尸守和鬼齿龙蝰的血液。 鬼齿龙蝰那足以咬裂钢铁的冰晶长牙,尸守那难以杀死的顽强生命力,在上杉越的面前全然发挥不出作用了,它们没有一个能触碰到上杉越的身体,不是被上杉越的乱刀斩得粉身碎骨,就是在“黑日”的领域中被灼烧成焦炭,通红的尸骸在空气中微微闪烁然后迅速烧烬,被无情的飓风卷起成满天的飞灰。 海浪都被斩断了,上杉越身处高度能够淹没一人头顶的海域里,但他的身上居然滴水未沾,之前海水打湿的衣衫都被“黑日”的热量给蒸干,高耸的海浪打在上杉越的头上,还没落下就会被他挥刀随手斩碎,细碎的海水在“黑日”的领域中被迅速蒸发,“黑日”的吸引力又将更多的海水连同海中的生物们一起牵扯过来,上杉越的双刀轮舞,将身边的一切事物斩灭,那些被斩碎的事物又在“黑日”的高温灼烧下化为虚无。 全力爆发的上杉越看上去就像是怒目圆睁的金刚佛陀,他其实是在笑,但是表情却不怒自威,因为他实在太强大了,不仅是恺撒和楚子航,就连蛇歧八家的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都看傻眼了。 这是就连昂热也没见过的上杉越的另一面,超级混血种再不用压抑他的力量,他肆意泼洒年轻时不甘的郁气,恣情展示自己无人能敌的力量……没人见过这么强大的混血种,也没人见过这么疯狂的老人,蛇歧八家当代的“皇”源稚生和这位“旧皇”对比起来简直就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就连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上杉绘梨衣在使用“审判”剿灭敌人时也远不及这个老人此刻纯粹的杀戮意志给人的视觉冲击来得震撼。 上杉越的挥刀越来越暴力,但动作缺越来越圆润,他居然在杀戮中圆满了自己的剑道,哪怕身为黑道至尊、超级混血种也有郁郁寡欢的事,上杉越这一生的遗憾实在太多了,无疾而终的父亲、人生的败北、惨死的母亲……终于到了暮年,这个老人终于知道了自己拥有这份力量的意义,因为自己还有要守护的东西。 他既不爱日本,也不爱东京,更不爱蛇歧八家,但此刻他爆发出此生未有的气势,轮舞双刀守护这片土地,因为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女儿,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曾经败给昂热的上杉越找不到失败的缘由,因为他不懂何为爱,现在这个老人拥有了自己深爱的东西……那他就所向无敌! 不再拘泥于“二天一流”……“镜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萨摩示现流”、“天然理心流”、“神道无念流”……“刃卷流”、“袈裟斩”、“狮子示现”、“拔刀术”、“八番大菩萨”……就和现任的源稚生一样,在上杉越年轻时,蛇歧八家也曾为他请来各个流派的剑道高手作为老师修习,身负“皇血”的上杉越很快就精通了所有的剑道并击败了所有的老师,但他却对剑圣的称号没有一点兴趣。 而如今时隔六十二年,那些早已遗忘的剑招却像是浮光掠影一般在上杉越的脑海里划过,他不需要思考每一门剑道的奥义,就能轻易地施展出全部的剑术,并且每一招都极尽完善,堪称圆满! “‘以刀通神’。”楚子航肃然起敬,“曾经我学剑道课的少年宫馆主对我们说过,‘以刀通神’就是日本剑道中的终极奥义,但这是只存在于记载中的状态,或者说仅仅是一个定义,现世的剑圣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达到‘以刀通神’的程度……越师傅做到了。” “上杉越的剑道,圆满了。”昂热的眼神里满是快慰。 第六百四十二章 坍塌的黑日(二合一,求订阅!!!) 上杉越恣意狂笑着,踩着海浪前行,他雪白的长发迎风飞舞,笑声甚至一度盖过了海水的波涛声,并不是尽兴的杀戮让上杉越感受到快意而是他的事心境变得更加开阔了。 上杉越的话脑海里忽然回闪起童年和母亲一起度过的时光,清贫但是幸福,他想起了母亲在睡前为他讲的“圣经”里的故事,想起了在黑天神社时唱着圣歌祈祷着幸福的人们,想起了在拉面摊时加班到深夜满身疲惫但是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就又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的上班族,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 不知不觉,上杉越已经可以驾驭所有的刀术,哪怕是他不曾学过、但是碰巧见过那么一次的,也会在他的脑海中自动成型,被随心所欲地施展出来,就像是通悟大道的高僧,在刹那间勘破红尘,经纶的奥妙犹如醍醐灌顶……这就是传说中剑道里的“空无”之境,相传古代的剑圣中只有那位至高的剑道大家宫本武藏达到过这个状态。 上杉越就像是一位矗立城头的万人敌将军,他的身后就是人类的国度,而他奋力地拼守在人类世界的边缘,这些外来的异邦被他阻隔得不得寸进尺,破碎的海浪中混杂着银蓝色和黑红色的血液,黑色的日轮还在缓缓转动,狂风暴雨和千军万马都近不了上杉越的身,他挥刀所斩之处皆湮灭为虚无。 他像是狮子又像是暴龙,像是佛陀又像是死神,如果蛇歧八家那些二战时期的长老们还活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定感动的老泪纵横,他们花了十年、费尽心思把上杉越推上黑道至尊的位置,希望他能引领蛇歧八家走向鼎盛,但他们都没成功,上杉越空有一身血统,性格方面却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此刻的上杉越就像是年轻了几十岁,他背影彪悍,意气风发,如果这个男人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所有黑道的正前方,日本几十万的暴徒都会在他的座下俯首称臣。 “原本以为象龟已经是合格的黑道至尊了,但和他老爹比起来还是太年轻。”哪怕是眼高于顶的恺撒也不得不叹服,“这样的男人才该是雄踞宝座上,统领千军万马的至尊啊。” “他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昂热看着上杉越的话背影,低声说,“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了么,老朋友。”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意义,这种意义即为每个人的“道”,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复仇,即便是让自己化身为魔鬼也在所不惜,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正义,如果守不住他正义的底线他甘愿去死,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守护,即便是在暮年才找到值得他珍视的一切,他也不惜点燃自己发挥此生最亮的光喝让我热。 昂热知道,现在的上杉越已经超越他了……不,谈不上超越,因为原本上杉越的血统就在昂热之上,只是那时的上杉越还很年轻,当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是已经名震天下的最强屠龙者昂热的对手呢?但假如两人现在单挑一场,昂热也没把握能赢上杉越了,即便他的“时间零”克制上杉越的“黑日”。 但昂热的心里没有半分妒忌或是敌视,他由衷的为自己这位老朋友感到欣慰。 “最后三十秒,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马上就完成了。”楚子航对众人说,“距离设置的爆炸时间还有四分三十秒,抛开直升机的起落时间,还有爆炸的波及范围计算,我们逃生的时间最多还有三分钟,如果三分钟之内逃离不了海之森公园小岛,我们会在这座小岛和所有的尸守一起陪葬。” “三分钟么。”昂热望向海岸边,“‘黑日’已经过了爆发期,接下来就要坍塌了,上杉越的体力也濒临枯竭,要是年轻的时候他应该还能再杀三分钟,但是他来了,我们都老了,超级混血种也不能不服老。” 昂热的话音刚落,巨大的黑色日轮已经缓缓停止了转动……最强的“黑日”即将开始坍塌了。 “风魔家主,上杉先生就拜托您了。”犬山贺对风魔小太郎说。 “交给我吧。”风魔小太郎点点头。 这里速度最快的昂热和犬山贺的体力早就枯竭了,两人都发挥了超越极限的力量,恺撒、楚子航和樱井七海都不是擅长速度的类型,带回上杉越的工作交给风魔小太郎最合适。 正好风魔小太郎也苦于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来到海之森公园小岛,几乎每个人都为阻挡尸守狂潮奉献了远超自身极限的力量,在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率领风魔家的忍者赶到之前,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仅凭三人就阻挡了尸守大军接近十分钟,昂热更是“三度暴血”解决了一只尸守之王,而后上杉绘梨衣和上杉越这对父女也爆发出惊人的实力,绘梨衣斩杀了两只尸守之王,死在“审判”的领域之下的尸守至少有上千只,上杉越的“黑日”更是把尸守、鬼齿龙蝰和其他龙类亚种生物们焚灭了将近一半的数量。 可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号称“忍者之王”的风魔小太郎却几乎没有作为,这让这位老家主的自尊心怎么能过的去呢? 这是守护家族、守护国土的战争啊,风魔小太郎苦苦等待,终于迎来了这么一个能发挥自己价值的机会。 “风魔家所属,听命。”风魔小太郎朗声对风魔家的忍者忍者们下令,“我以风魔家第七十二代家主的名义对你们下达最后一次任务,接下来我将要营救蛇歧八家六十二年前的大家长,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敌人依旧没有被剿灭,你们的任务是掩护大家长撤离。” “这是赌上风魔家名声和各位忍者生涯的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风魔小太郎指着上杉越的方向,“你们都是风魔家的精英,应当了解忍者的使命,请诸位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这一次任务,我也会做好赔上性命的打算。” 说完这番话的风魔小太郎不由得心情沉重,但老人沧桑的眼眸里满是坚毅,没有半分动摇……风魔家的忍者们也一个个面色如雕刻的岩石般坚硬,意志没有半分动摇。 或许其他人不理解,但风魔小太郎和所有的风魔家忍者都知道“忍者的使命”代表的是什么。 所谓“忍者的使命”……就是死亡! 自古以来,忍者都是作为主公的死士培养,他们讲自己的技巧和身体千锤百炼,不断在修行中磨炼自己的意志,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从容赴死……每一位见习忍者在成为合格的忍者之前都会经历“死亡”的磨练,也许是被师父推下万丈深渊的悬崖,也许是肚子在野兽遍布的丛林里生活十天……总之当每一位见习生在被赋予了“忍者”的名号时,他们一定已经勘破了生死,将自己的生命置之于度外。 哪怕是深孚众望、作为一家之主的风魔小太郎也不例外,这是他在继任风魔家家主之位以前他的父亲嘱咐他的……风魔家的家主并不是一份荣耀,而是一份职责,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将会背负起比山还要重的责任,当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遭遇危难时,其他家主可以选择明哲保身,但风魔家的家主必须死在大家长之前。 有关于楚子航和恺撒讨论的直升机的载人人数问题,风魔家的忍者当然也听到了,但有关于这件事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发言……因为这些忍者的心里都知道他们不被包含在撤退的人数里,从登上直升机来到海之森公园小岛地那一刻,风魔家的忍者们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机会踏上回程的直升机,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行动!”风魔小太郎一声令下。 所有的忍者们都迅速散开,往海岸的方向迅速移动,没有人回答风魔小太郎的命令,但他们却用行动表明了最坚决的态度,这样的回答比声嘶力竭的呐喊更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后,风魔小太郎也疾步扑了出去,他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昂热和犬山贺,但忍者的疾快的速度也让人望尘莫及。 与此同时,“黑日”也开始坍塌了,这就是这个超级言灵的弊端,力竭后的上杉越也无法控制最强的“黑日”,这轮黑色的大日在失控后从边缘开始崩裂,一个强大的力场在“黑日”领域的正中央开始形成,大气被这股巨大的牵引力搅弄出一个无形的漩涡。 和被上杉越掌控时的“黑日”不同,失控的“黑日”不再以言灵释放者为引力的中心,就和海水、尸守还有海中的鬼齿龙蝰一样,上杉越也会被这股引力拉扯……换句话说,这个言灵在崩塌时,是会弑主的! 以“黑日”为中心的地方卷起了遮天的狂潮,潮水不是再被高温灼烧到蒸发,而是狂乱的收缩,似乎随着那圈黑色日轮的崩溃,空间都坍塌了,一切的事物都被拉扯进看不见的虚空里……毫无疑问,被这道引力波及到的生物,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上杉越感觉自己飘在云端,他的意识还处在剑道圆满的状态,但身体已经脱力了,所有的体力都被“黑日”这个超级言灵和一刻不停的挥刀给挥霍殆尽了,上杉越无法从身体里再榨出一丝力量……他也没有逃离的意识,上杉越此刻的状态介乎于昏迷与假寐之间。 就在上杉越将要被卷进风暴中心的时候,一道钩绳缠住了他的身子,射出钩绳的是风魔小太郎,他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抓住了上杉越,风魔小太郎手里还有另一道勾绳,末端的爪钩死死地钉在海之森公园某颗巨大杉木的根部。 在抓住上杉越的第一时间,风魔小太郎就迅速按下钩绳的收缩纽,纳米纤维的钢质绳索拉扯着他和上杉越的身体往海之森公园中央的方向扯去,绳索的拉扯力和“黑日”的牵引力互相作用,风魔小太郎被夹裹在两道巨力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这两股力量给撕碎了,但强大的意志力让风魔小太郎强撑着不松手。 钩索收缩的过程中,沿途的尸守们像是蝗虫一样扑了上来,但它们没办法触碰到风魔小太郎和上杉越的身体,因为风魔家的忍者拦住了他们……有的忍者甚至不惜用血肉之躯扑挡尸守的利爪和尖牙,即便他们被撕咬得血肉模糊,也一声不吭,这就是风魔家忍者的志气。 眼看钩索快要收缩到尽头,风魔小太郎和上杉越离海之森公园仅有一步之遥了,但意料之外的糟糕情况发生了,勾爪锁定的那颗巨大的杉木已经开始倾倒了,巨大的根部从泥土中拔地而起……海水的浸泡让泥土变得湿润松软,这颗巨木也被“黑日”坍塌的牵扯力给拔出来了。 风魔小太郎的脸色迅速难看下去,这样下去他和上杉越依旧无法逃离风暴的波及范围……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牢牢的抓住了钢索的末端。 是恺撒,他的下半身钉在一张石椅的后方,双手死死地抓紧勾爪,冲着风魔小太郎大吼:“别松手,风魔家主!” 恺撒和风魔小太郎两人的手掌都被钢质的纤维绳索摩擦得血肉模糊,恺撒所处的位置也即将被风暴波及,但谁也没有放弃,这一刻他们就是最可靠的战友,为了拯救彼此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风魔小太郎和上杉越落在恺撒的前方,甚至顾不上喘一口气,恺撒扛起上杉越的身体,带着风魔小太郎往远离海岸的方向拔腿跑去。 众人已经赶到了海之森公园小岛的另一端,“黑日”坍塌的威力实在太吓人了,哪怕直升机在小岛彼端的海岸起飞也相当困难。 恺撒和风魔小太郎抓紧了直升机的悬梯,稳定锁解脱,两架直升机冲天而起。 第六百四十三章 胜利的战争(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风魔小太郎气喘吁吁地爬上直升机的座舱,恺撒把上杉越扔在一旁的位置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肺部漏了一个洞……不是恺撒不想对这次战争的英雄越师傅温柔一点,是他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位一百多斤的拉面大叔了,再慢腾腾的,恺撒都怕他还没爬进舱门就抓不住悬梯和上杉越一起从飞机上掉落下去。 “感谢。”风魔小太郎冲恺撒鞠躬,“不仅是以我风魔小太郎个人的名义,更是以风魔家家主的名义。” 风魔小太郎道谢的态度很诚恳,毕竟“黑日”失控的最后时刻所有人都在准备撤离,爪钩固定的杉树倒下了,风魔小太郎手中的钢索一瞬间失去了受力点,如果不是恺撒折返回来出手死死拉住绳索,风魔小太郎和上杉越会顺便被狂乱的风暴给卷走……恺撒的举动也极其危险,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自己也很有可能被风暴波及,但他依旧义无反顾的这么做,这让风魔小太郎对这个年轻人产生由衷的倾佩。 “那些风魔家的忍者……”楚子航回头望向视线里逐渐远去的海之森小岛,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懂楚子航想要表达的意思。 “风魔家的忍者就是为此而生的,从他们背负上风魔家和忍者的名号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一定会迎来这样的时刻。”樱井七海说,“在正式成为忍者的那一天,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拟好了遗嘱和对家人的嘱托,在离开家族之前,辉夜姬已经把他们的遗嘱发到了他们家人的手机上,蛇歧八家为他们家属准备的抚恤金也一起到账了。” 樱井七海的这番话透着无端的沉重,从职业生涯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每一天都为自己死亡的时刻做着准备,这是真正向死而生的一类人,这便是忍者的宿命。 楚子航缓缓闭眼,似乎正为那些籍籍无名却甘愿付出生命拯救这座城市的老忍者们默默哀悼。 另一架直升机上,宫本志雄低头看着腕表跳动的数字,指针每转动一下,距离精炼硫磺炸弹爆炸的时间就近了一分,宫本志雄低声说:“只剩最后五秒了。” 同一架直升机的昂热透过直升机后方的小窗望去,接近海之森公园小岛东面海岸的位置,“黑日”仍在坍塌,这个超级言灵从释放到瓦解一直发挥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难以想象这是人类能够掌控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昂热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卡塞尔庄园被毁灭的那一刻,耀目的言灵辉光从梅涅克·卡塞尔的身上爆发出来,一切的事物都在那个超级言灵的力量下湮灭,一夜之后重伤的昂热从已经坍毁的地窖中爬了出来,看到的景象让昂热一辈子都难忘。 那简直就是地狱,鲜血流成了河,断肢残骸随处可见,人类的残躯和死侍的残躯彼此拥抱着,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都想咬断对方的喉咙,方圆几公里所有的建筑都坍塌了,石英的古堡变成了废墟,玻璃和水晶碎成了粉尘,大火燃烧了一夜还未熄灭,遮天的雾气萦绕着整座破败的庄园……昂热步履蹒跚地在庄园的正中央找到了梅涅克·卡塞尔,走进去发现那俨然已经是一具死去的人形了,风一吹过,那具人形的残骸化作烟尘飘散在空中,昂热茫然的瘫倒在地,他着才意识到他的兄长、梅涅克·卡塞尔的生命力已经被他那个失控的绝密言灵给抽干了。 如果上杉越没有及时从坍塌的“黑日”中抽身出来,只怕也会落得和梅涅克·卡塞尔当年一样的下场,昂热不想再见到一次那样地狱般的画面了,在人类与龙族漫长的战争历史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强大的混血种领袖倒在了与龙族厮杀的战场,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抵抗这些将要毁灭人类文明的物种,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生命,但龙类们却一次又一次的复活……昂热对龙族的仇恨并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他就像是人类和龙族这好几千年来矛盾和仇恨的集合体。 昂热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们刚才所在的海之森公园的正中央,那里正围聚着成群的尸守,这些蛇形的怪物们争先恐后的,纷纷扑向精炼硫磺炸弹,满脸的兴奋与贪婪。 这些从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混血种先民已经变成了单细胞的怪物,失去了智慧与最基本的判断力,它们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个散发着硫磺硝烟味的雪茄型大家伙会对它们造成如何毁灭性的打击,它们会被自己最原始的贪婪和欲望给摧毁。 这些尸守主动靠近精炼硫磺炸弹是因为炸弹上有足以吸引它们的东西……在离开之前,楚子航把自己和昂热的血液涂抹在弹头的表层,他们的血液对尸守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这是最简单的陷阱,却能起到作用最大的奇效。 当宫本志雄腕表的指针跳动到最后的时刻,海之森小岛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火光冲天涌起,整座小岛都在剧烈的震动,狂风将火焰席卷到几十米的高度,火焰中夹杂着淡黄色的精炼硫磺粉尘,这些粉尘燃烧产生了对尸守和混血种都足以致命的臭味气体,焰红和淡黄的颜色弥漫在整个海之森小岛,并向四面八方的海域迅速扩散。 与此同时,超级言灵“黑日”全面瓦解了,巨大的日轮从边缘一路破碎到了正中央的部分,原本“黑日”只有边缘一圈才散发着光辉,现在整个日轮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就像是一颗沉寂的超新星即将爆炸了,空间都极致的坍缩。 一切的东西都被碎裂的“黑日”给牵扯过去,大气似乎漏出了一个巨大的空腔、海水、泥土、尸守、还有爆炸的精炼硫磺炸弹……火焰、海潮和狂风肆虐着这座东京以东的小岛,方圆几公里的元素完全紊乱了,尸守的狂潮在“黑日”坍塌散发出的光热与铺天盖地的精炼硫磺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但最终也只能无力地死去。 大海上的光耀一瞬间亮眼的就像是大日初生,海面被映上了金色的辉光,远在东京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这个巨大的异象,但光耀在刹那间点亮这个漆黑的雨夜后又迅速熄灭,一切都归于死寂,只有呼啸的海风卷着满天的微黄色粉尘和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海面上飘过,尸守和龙类亚种生物甚至连尸体残骸都没有留下,只有白色的烟雾在海之森公园小岛的上空缓缓散去。 昂热的心中不免升起庆幸,不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而是庆幸上杉越和蛇歧八家的人在关键时刻赶来了,不然仅仅靠他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三人,海之森公园小岛没有任何可能守住,精炼硫磺炸弹没有爆炸的机会,尸守的大军会像蝗虫一样涌入小岛西面的东京城,满城的市民都会化作尸守的腹中食。 更加令昂热感到庆幸的是,他们都活了下来,他的学生们,还有他的老朋友……上杉越是昂热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这个老到几乎没有牵挂的男人,已经快要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失去了。 “黑道至尊么?”昂热把目光从海之森公园小岛的方向收回,低声喃喃,“恭喜你啊,老朋友,最后你还是守住了,属于‘皇’的荣耀,相信你的儿子们会以你为荣。” …… 东京气象局大厅。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充斥着整个气象局大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喜悦,气氛就好像是点燃篝火的圣诞节聚会一样欢庆。 eva的数据显示,海之森公园小岛的方向,在海面几分钟的高温喝气候异常后,温度和元素乱流骤然达到了一个巅峰的数值,然后又迅速回落,几分钟过后下一期归于沉寂,空气中的硫磺成分极速的上升。 哪怕是远在东京气象局的他们都能闻到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硫磺臭味,这表明精炼硫磺炸弹已经被成功的引爆了,然后eva给出的卫星俯拍图上又显示东京海域的尸守数量被控制在了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哪怕还剩下一小部分从爆炸中逃生的尸守,剩下的数量也在可控的范畴之内了。 情绪最激动的莫过于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原本神经病们还打算佯装一下高冷,因为他们一直看不起岩流研究所这些技术和思想都落后他们一大截的家伙,看着这些家伙们因为精炼硫磺炸弹的成功引爆和尸守狂潮被消灭而露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自觉不会像这些家伙们表现的这么没出息。 但当副校长宣布作战任务圆满完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庆祝声,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彼此拥抱着,把喝剩一半的可乐往对方的嘴里灌。 他们原本以为这次肯定没希望了,所有人都要死在东京,还原高达初号机和移民火星的愿景就要破灭了,人类中的精英要为民族大义献身,文明即将倒退,人类的火种将要灭绝……但没成想他们居然成功了! 没有靠冲绳地方的美军驻军,也没有靠航母编队,更没有靠核弹和生化武器……仅仅是一枚精炼硫磺炸弹,一枚精炼硫磺炸弹和二十几个人,就阻止了上万只尸守和从海底入侵人类社会地龙类亚种生物,这简直就是奇迹……一场比中世纪维也纳保卫战更伟大的奇迹! 哪怕是身为气象局局长的宫本泽也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东京知事小钱行平次更是弹射般蹦了起来,他不知道尸守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人类一方刚刚取得了一场人数多么悬殊的战争的胜利,但千雪尤姬告诉他来自东京湾以外的隐患差不多快要解决了,这让已经近乎绝望的小钱行平次恨不得喜极而泣。 “剩下的尸守数量还有多少?”卡尔副部长问。 “范围太大了,得不到一个具体的数字,但预估幸存尸守数量在五百以下。”厚镜片的研究员汇报道,“橘家、源家和樱井家已经派人去港区的海岸线拦截了,不会放任任何一只尸守流窜到人类的城市。” “剩下的尸守已经遭不成威胁了。”地中海研究员说,“它们被爆炸波及,又被精炼硫磺炸弹的毒性影响,战斗力大概只剩原本的十分之一。” “还是要打起十二分警惕。”卡尔副部长以严谨的语气说,“就和在卡塞尔学院里一样,坚持我们装备部的优良传统,秉持‘不坚持到实验室的大门打开就不算成功’的原则!” 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有一则奇怪的规定,当研究员决定要做一项跨时代的研究,那么在这项研究取得最后成功以前实验室的大门是不会打开的,吃喝拉撒住一切都在实验室里解决,研究员吃不到新鲜的汉堡喝不到可乐,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完成实验……这是装备部铁一般的原则,虽然很神经病,但也不得不说正是这样变态的规定才造就了这么一个传奇的部门。 “校长他们呢?”卡尔副部长问,“能联络上么?” “精炼硫磺炸弹的爆炸和某个言灵产生的元素乱流干扰了通讯。”厚镜片的研究员摇摇头,“我们联系不上直升机的频道,但从刚才eva汇报的情况来看,两架直升机都成功撤离了,他们正从海之森公园小岛朝东京的方向飞来。” 欢呼声和鼓掌声又一次响起,既然两架直升机都成功脱离了战场,起码表示这场战争还是有幸存者的,并且幸存的人数还不少,不然两架直升机不会赶在精炼硫磺炸弹爆炸的前一刻从海之森公园小岛从容的起飞。 这场战争的结果可以说是人类一方的大获全胜。 第六百四十四章 记忆与幻梦(二合一,求订阅!!!) 副校长窝在落地窗前沉默地喝着啤酒,他没有打断欢呼的众人,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确需要一点振奋人心的消息,一个劲的给士兵施压告诉他们战争多么残酷希望多么渺茫是很难打胜仗的……但同时副校长的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距离真正的胜利还为时尚早,尸守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但真正的灾难还在酝酿。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至少我的老朋友你活下来了。”副校长对着空气碰杯,灌下一口酒。 昂热活下来是令他开心的事,虽然他没能从老家伙的手里继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只位令他稍感惋惜,但老家伙要是死在这里,副校长会更难过,而且靠气象局大厅里这些只会动脑子和敲键盘的宅男和神经病们可挡不住那些尸守、拯救不了这座城市啊。 莹蓝色的虚拟少女脚尖无声的点在地板上,悄悄来到副校长的身后。 “校长已经精疲力尽了,恺撒和楚子航那两个小混蛋应该也累的够呛,刚才东京湾的高温反应是上杉越的言灵对吧?”副校长摸索着下巴,“也对,如果这家伙不去,昂热他们也没那么容易阻止尸守,这么说,这位宝贵的战力暂时也没办法再参战了,对吧?” “刚刚传回的通讯,同行的还有蛇歧八家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还有风魔家的忍者记二十四人。”eva对副校长汇报,“这些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损,风魔家的忍者无人生还,家主们都活着,其中上杉绘梨衣失去了战斗能力,风魔家主、樱井家主和宫本家主应该还具备战斗的能力。” “最厉害的上杉绘梨衣没有战斗能力了?这情况可真是糟糕。”副校长打了个酒嗝,“风魔小太郎倒是有点用,但那个小老头在‘神’的面前也完全不够看啊,樱井七海更是凡人了,宫本志雄……哦,这家伙就算了吧,他和装备部的宅男们没什么区别,战斗力也许还不如两支单兵火箭筒。” “如果计入言灵的效果,宫本家主和两支单兵火箭筒也许还是能等量换算的。”eva如实说。 “eva,你说这场战争,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么?”副校长看似随意地问。 “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己方能够对‘神’造成威胁的战斗力大概还有源稚生、风间琉璃和路明非,但我这里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行踪和消息。”eva说,“敌人也是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校长说日本这些年来都被一层巨大的黑幕给包裹着,与世隔绝,这层黑幕之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神’。” “不管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在那里。”副校长的目光穿越大半个东京,遥望西边像是结冰般雪白的山体,那里是红井的方向,“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小家伙也一样,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全部都在那里,那里才是这场风暴的正中心,这场战争已经远不是我们最开始认为的屠‘神’这么简单了,战争的走向也无法预测。” “庞贝家主一直试图联系我们,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eva问,“要试着求助加图索家么?” 沉默了很久后,副校长才缓缓地开口:“我们不是还有那几个小家伙么,路明非可是校长一直寄予厚望的‘S’级,这场战争我们还没有输呢,还没到求胜的时刻就求助别人,岂不是堕了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风度?” 副校长的话真假参半,其实他没有选择求助加图索家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也看不透庞贝的目的,那个花花公子般的男人绝不是他表现的那样,加图索家也绝不只是拘泥于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最大校董,称霸欧洲就满足,不论是那个暴力、神秘的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还是那个家族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废物的家主的恺撒的父亲,他们都拥有着魔鬼般庞大的野心。 求助于他们来屠“神”,这不就相当于求助一个魔鬼来杀死另一个魔鬼么? 副校长喝完了手里的啤酒,易拉罐在他的手里缓缓变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杀死魔鬼,他可以是圣洁的神明,也可以是拯救公主的骑士,甚至可以是一个突然开了外挂的无名小卒。 但如果最后是一个魔鬼吞噬了另一只魔鬼,让整个世界都陷入绝望,那这个故事的结尾就糟糕透了。 …… 源稚生猛然惊醒,他环顾四周,一片绿色的盎然生机,绵绵的秋雨从天而落的,神社的钟声仿佛是一首能够洗涤人心的歌谣,源稚生下意识就随着钟声哼出了熟悉的曲调,似乎他经常这样,伴随着各种声音哼唱悠扬婉转的音律。 远处的小溪从山间潺潺流过,一路穿过小镇的中央,现在时至夜幕降临,整座小镇在夜色中安静的沉睡,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着小镇的一角。 源稚生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像是裂开一样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被人剐去一大块一样,意识里出现了一部分的空白,又被人硬生生地塞入某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源稚生甚至感觉自己难以掌控这具身体……但他还记得这里是哪。 这是鹿取镇,这座小镇是他生活了十几年之久的地方,源稚生的整个童年都在这座小镇里渡过,这种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好像很久没回来这座镇子了。 源稚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他猛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鹿取小镇……他的确很久没有回来过,大概有三年左右,源稚生的身上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腰间挎着长刀,后腰还藏着手枪,这是执行局的装束。 在三年前,他被一个名叫戴着面具的男人带走,成为了黑道宗家的继承人,还加入了执行局。 他是执行局里最年轻的专员,年仅十七岁就成为了执行局的精英骨干,老干部们全都对他赞赏有加,因为他的实力很强,每次执行任务的效率奇高,而且总能做的完美,在执行局里他的呼声很高,也许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执行局局长。 这一次他回到鹿取镇是为了执行任务,家族的敌人是“鬼”,这个“鬼”并不是指真的幽灵或者鬼魂,而是一群从家族叛逃的高危混血种组成的结社,而执行局正是家族设立的为了斩杀这些危险的“鬼”的部门。 源稚生又想起来了,他回到这座小镇除了斩杀恶鬼的任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探望自己的哥哥……是哥哥么?又好像是弟弟,源稚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的大脑有些混乱。 但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那都是他的至亲,他们在童年的时光里相依为命,这一次在任务结束后源稚生准备带对方去一趟东京,下一周,他的歌舞演出首秀就要在东京的歌舞伎座举办了,他想邀请对方观看他的演出,他期待对方对他热爱的东西给予鼓励与肯定。 源稚生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夜阴雨绵绵,遥远的天际又一大片乌云正缓缓靠近,似乎深夜会有大雨降临,源稚生紧了紧腰间的长刀,想着赶紧结束今晚的任务,他迈开步子踏上进镇的小路,路边是疯长的野草。 今夜的“恶鬼”十分危险,比源稚生以往面对的任何一个“恶鬼”都要可怕,“鹿取连环杀人案”令整个日本都产生震动,短短的三个月里,鹿取镇多达十三个女孩无缘无故的失踪,因为人数太多了,鹿取镇有众筹集资请东京的侦探来镇上调查,但结果却都一无所获。 女孩们失踪的原因令人匪夷所思,有些女孩分明深夜还在房间里熟睡,第二天整个家里就都找不到她的踪影,父母检查了门窗,都锁的很紧,丝毫没有松动或是被破坏的迹象。 还有的女孩放学时和同伴一起回家,忽然想起了有课本落在教室里,于是转头去取,但是留在学校门口的同伴苦等却没有再见女孩出来,于是回到教室寻找,发现女孩的课本和女孩全都不翼而飞。 甚至有的女孩和父亲待在一起,前一刻父亲刚从商店老板的手里接过一支冰淇淋,回头就发现女孩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有发现女儿的踪影,甚至没有人说见过女儿,这个女孩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小镇的人们都说她是被看不见的恶灵给抓到了深山里。 执行局得到消息,立马就断定这是高危的混血种在作祟,让女孩莫名其妙的消失应该是混血种的言灵在作祟,并且执行局判定这位高危混血种是只雄性,因为被袭击的对象是清一色的少女,一部分高危混血种在血统失控时体内会急剧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促使他们对异性产生某种独特且狂暴的情绪。 如果说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女孩被掳走是言灵的效果,那么这只高危混血种本身的肌体能力同样不容小觑,因为发生过一次性有两个女孩失踪的案例,两个女孩的体重相加高达接近一百公斤,能够悄然无息掳走两个女孩并且压制住女孩的反抗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这需要极快的速度和强悍的体力。 在来之前,源稚生翻读过女孩的失踪名单,那些女孩都是他认识的人,大多甚至都是他小学或者国中同学,其中有那么两三个女孩他还偷偷暗恋过,但他从没对那些女孩表过白,因为那些女孩们都喜欢他的兄弟,他在学校里不像在执行局里拥有这么多的拥趸也没那么高的呼声,因为小时候的他性子很懦弱,常常是受欺负的对象。 这里是记载着源稚生童年回忆的地方,是他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那个混血种入侵了这座小镇就相当于入侵了源稚生的人生,作为执行局最干练最冷酷的执法人,源稚生会用腰间的长刀果断的解决那只混血种的生命,不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出于私心,这场战斗对源稚生而言充满了正义的名义。 源稚生没有马上去找三年未见的兄弟,也没告诉小镇的任何人他回来了,他迈过熟悉的山间小路,从小镇的一隅角落悄悄进入了镇子里,没有惊动镇上的人。 当源稚生抵达镇上的时候,夜幕渐渐深邃,稀奇的是,本该灯火通明的小镇依然是一片漆黑寂静,大概是最近连环的少女失踪案让镇上的居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入夜每家每户也不点亮灯火,为了给那位可怕的连环杀人魔制造一种家里没有人的假象。 源稚生摸上了一户的屋顶,隐匿在夜色中,入夜之后绵绵的细雨渐渐变大了,不一会儿就落下了倾盆暴雨,源稚生没有寻找遮风挡雨的地方,依旧静静地待在屋顶,只是立起了风衣的衣领御寒。 这样也好,没有女孩出门,整个小镇都很安静,这样正适合源稚生藏在暗处,静静地等待那只饥渴的猎物暴露在猎人的眼前。 远处忽然出现的一条长龙似的灯火吸引了源稚生的注意,源稚生扭头望去,那是村子另一个入口的方向,女孩们在山脚下大排长龙,她们的手里提着灯控,头顶挽着发髻,统一穿着红白色的长式棉服,脚下踩着白袜和木屐……这是巫女的服饰。 源稚生忽然想起来了,这是鹿取神社名为“巫女祭”的习俗,这本该是整座小镇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之一,孩子们都会来到街上观看见习巫女们打着灯笼、身姿款款地从山脚走到山腰的鹿取神社,她们在神社的香炉前祭拜,唱着属于巫女的和歌,为整座小镇祈求一年的平安喜乐。 已经太久没有挥刀小镇,源稚生都忘记了今天是“巫女祭”。 第六百四十五章 幽灵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巫女祭”是小镇最近几十年才兴起的节日,但鹿取神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 相传在江户时代,某位猎人在深山里猎杀到了一头通体雪白的鹿,当他即将宰杀这只鹿准备烹饪其作为晚饭时,这只鹿忽然露出人类般惶恐的情绪,然后口吐人言,对猎人祈求能否放过她,她必然会以重报答谢猎人,猎人被鹿空灵清脆的声音给吸引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松开了捆绑鹿的绳子,没想到这只鹿在他的面前居然化作一位身披素缟、皮肤雪白的女子。 猎人当场兽性大发,想要脱下白鹿化成的女子的衣服对其施以强爆,但女子却镇定地对猎人说,欢愉只是一时的,这种东西只是虚幻的泡影,可幸福安康与和乐确实亘古永恒的,如果猎人收起杀戮和狂暴的本性,女子不但愿意一生一世侍奉猎人,还愿意保他的子孙后代三生三世的平安。 猎人被女子感化了,他果然没有再粗暴地对待女子,也没有将其当作婢女呼来喝去,而是相敬如宾,两人一共花费了二十年之久,在深山中建立起一间名为“鹿取”的神社,当神社落成的那一天,白鹿化作的女子却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为猎人留下了一封信,信地内容说:“我本是山中的小神,偶然失去神力被你猎捕,今又因你建造神社重获神力,很抱歉一直瞒着你,但是我没有欺骗你,我会以神力为你祈福,你今生定能活到百岁的高龄,你的子孙后代也会享受十年的健康安宁。” 后来猎人成为了鹿取神社第一任宫司,他真的完完整整活到了一百岁,寿终正寝,许多听闻鹿取神社这个玄妙故事的人为了祈求平安和幸福从远方慕名而来,他们在山脚下开枝散叶、繁衍生息,渐渐发展成今天的鹿取小镇,而猎人的子孙也一直继承神社的宫司之职,如今鹿取神社的宫司刚好是猎人的重孙辈,也就是鹿女承诺的第三世。 而“巫女祭”则是有钱人家听闻了鹿取神社的故事,为了为自己的孩子祈求福气,他们会花高价把女孩送入鹿取神社进行为期十天的“见习巫女”的培训,这一周里,女孩们会遵习真正巫女的生活起居、课业修习,在十天的最后一天,结课的“见习巫女”们就有资格手持灯笼绕镇行走一周后,回到神社里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和家人的安康祈福。 “巫女祭”也是鹿取神社最赚钱的活动,“巫女祭”的最后一天也本该是小镇最热闹的一天,但今天几乎见不到任何人围观见习巫女们提灯夜游,每一家都熄灭烛灯、紧锁门户,显然是被近期女孩连环失踪的事件给吓怕了。 但鹿取神社的宫司为了神社今年的盈利和维持,对送女孩们前来进修巫女课程的家庭隐瞒了近段时间发生在小镇里的这一系列怪事,警方也还没对周围城市的市民进行大范围的播报,而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因为害怕不必要的恐慌,也害怕对那位连环杀人魔打草惊蛇,这样的话那些失踪的女孩们就危险了。 这些“见习巫女”的家人们都等在山脚下,他们都不知道近段时间里镇子发生的怪事,所以他们都很疑惑,今夜明明应该是小镇最热闹的日子,为什么整个小镇都一片死寂、看不到人……但他们又想到大概是因为今夜的暴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镇子里的居民不想出门也很正常。 源稚生注意到了镇子角落里穿着便服巡逻的警卫人员,他预感到今天的任务要比想象中更加棘手,首先是因为今天的天气的确很恶劣,这样极端的天气下为犯人的作恶提供了便利的天时,其次今天是“巫女祭”,外来的女孩们也都在犯人有可能袭击的范畴里,这样受害对象的范围也增大了,随后那些巡逻的警员一定不可能是高危混血种地对手,他们不仅无法为源稚生提供帮助,甚至可能让犯人加强警惕,增加源稚生暴露的风险。 源稚生在屋顶上缓缓地往鹿取神社的方向移动,在隐匿身影的同时也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好在暴雨为犯人提供了有利的作案环境,也能对他的行动有所掩护,如果说女孩们是蝉,那螳螂和黄雀是谁都还未成定数。 源稚生让身体里的龙血在血管里加速流淌,他的五感再霎时间里提升至正常人的几十倍,也许高危混血种在血统失控时也能提高视觉听觉以及灵敏度,但源稚生是继承了“皇血”的超级混血种,他的常态就已经超过了普通混血种数倍,甚至是远超,只要源稚生时刻保持警惕,以防偷袭,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能与他正面对抗的敌人。 源稚生已经来到了小镇的边缘,鹿取神社的山脚下,这时候女孩们已经提着灯笼踏上了上山的青石板阶梯,不得不说鹿取神社培训巫女的收费昂贵,但效果也十分显著,这些来自大都市的女孩们此刻提着灯笼走在暴雨中,没有人嬉戏也没有人哭闹,仅仅十天的时间,俨然已经从当初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变成了有模有样的见习巫女。 那些家长们也冒雨跟着女孩们一同登上,不仅是怕大雨的山路不好走,女孩们发生什么意外,也是为了看一看女孩们花费十天在这里的培训成果……见习巫女的修习是近乎封闭式的,这也意味着这些家长们已经十天没见自己的女儿,“巫女祭”就相当于这十天修习成果的一个展示会,为诸位家长们展示他们的钱花的是否值得、这十天里他们的女儿在鹿取神社学到了什么、有多大的变化。 今晚的受害者一定会在这些女孩中间产生,这是源稚生笃定的想法,他看过那份失踪女孩的名单,每个女孩都是他认识的人,这些女孩最大的共通特征之一就是她们都很年轻,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而且都很漂亮,有的女孩带着一种山间精灵般的空灵美感,有的女孩小家碧玉像是精致的瓷娃娃。 每个女孩的美都不一样,这个混血种掳走这些各有特色的女孩简直就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收集癖似的。 源稚生刚才远远的打量了一下提着灯笼上山的“见习巫女”们,其中不乏漂亮美丽的,并且这些女孩们的年龄也都符合犯人的犯罪特征,最重要的是,源稚生把自己代入到犯人的视角,镇上的女孩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类型,犯人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这些从大城市外来的女孩明天就要离开镇子,今天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对方怎么可能错过? 女孩们已经登上了半山腰的鹿取神社,源稚生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山脚下的一座屋顶上,他所在的屋顶是视野最好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从山脚的朱红色鸟居到半山腰的神社中间的一整条山路,从小镇到神社只有这么一条通道,犯人掳走女孩后一定会通过这条路下山,而东京警视厅增派的警员就住在神社里,如果犯人在神社里犯下了事,被警察发现逃下山的话,源稚生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完美蹲守对方。 神社距离源稚生有点远,大雨又阻碍了源稚生的听觉,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雨打瓦片的声音中,源稚生耐心地等待,死死地盯着神社和山脚鸟居连接的道路,手掌紧贴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就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随时都有可能扑向猎物的黑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源稚生低头看了眼腕表,然后微微皱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时间既然是倒着走的,腕表是科研团队的人开发的,不容易发生故障,还没等源稚生细想自己是不是落入到对方的言灵领域中,忽然山腰的神社处传来一声尖叫。 然后就是嘈杂的议论声,女孩们的哭声和家长们的吼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整座小镇的寂静,神社亮起了所有的灯,山腰处灯火通明,一时间,镇上的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地动静给惊到了,但他们依旧不敢开灯,只敢拉开卧室的一角窗帘看一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源稚生的心里大呼不妙,他飞快地跳下屋顶,往神社的方向飞奔而去,此时源稚生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暴露了,看神社的动静犯人也许已经动手了,源稚生如果能够及时赶到,说不定还能挽救几个女孩免受迫害。 穿过朱红色的鸟居,源稚生踩着被暴雨打湿的青石板阶梯,一路往山腰的方向狂奔,身旁的景色在飞快地倒退……急于赶到神社的源稚生没有发现,身旁疾速倒退的景色中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裂痕,似乎这个世界的空间因为某些原因开裂了,裂痕的另一面隐约能看到雪白的山体、巨大的深井和残肢断骸的怪物。 源稚生来到了神社的前院,看到了围在前院中央的众人,女孩们依偎在父母的怀中瑟瑟发抖,那些家长们尽力安抚着自己的孩子,但脸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还有几名家长怔在原地哭喊,拉扯着神社人员们的衣服,警员们把他们分开,负责的警员和鹿取神社的宫司站在一切,似乎正在询问某些事,宫司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源稚生凑近前去,听着警员们与神社宫司之间的问话。 “这一次参加‘巫女祭’活动的女孩有几人,您在确认一遍。”警员谨慎地对宫司问。 “十七人……”宫司有些结巴地说,“我很肯定我没记错……十天以前一共有十七个孩子被送到神社里学习,我们收取了十七份费用,也准备了十七套床铺……这些神社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警员的目光望向一旁的一位年长的巫女,这位巫女是宫司的妻子,这段时间一直负责准备女孩们的生活用品以及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她对这些女孩应该很熟悉了。 年长的巫女呆滞地点了点头,女孩们出发之前,宫司没有撒谎,神社里准备的生活用品都是十七份,女孩们游行之前她也亲自清点过人数,一共十七个人,绝对不会出错。 “不对!”有一个女孩忽然插话,“一共有十八个人……我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个,走过廊桥的时候我一个一个的数着人数,我的前面过去了十七个人!” 这个女孩话音刚落就被家长给拉了回去,家长捂住她的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似乎是害怕女孩的话会招来什么祸端。 警员的目光再度望向宫司和年长巫女,年长的巫女诚惶诚恐地说:“我没有撒谎,真的是十七个人,你们可以去看看神社的后院,那里只有十七张床铺……还有账本,这段时间神社一直在准备这一次的‘巫女祭’,这个月只有这十七笔钱款入账!” “神社的人应该没有撒谎。”一名警员凑上前来,“我统计了一下,这里总共有十七个家庭的人,‘巫女祭’过后这些女孩们就该回家了,就算有的家长不来观看孩子的‘巫女祭’,但他们不可能不接自己的孩子回家。” 负责询问的警员点点头,看来不是神社这边的问题,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个说有十八个人的女孩身上,他走到女孩的身前,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询问:“你真的看到十八个人么?会不会是你数错了?” “不可能数错。”女孩却肯定地说,“因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每过一次拐角和路口我都会默默地数着我是第几个,每一次数到我的时候都是十八。” “松子,别说了。”女孩的父亲把她拉到身后,男人对警员说,“也许真的是孩子数错了,她的数学一直很差,今天又下这么大雨,她看错了人数很正常。” “可我真的数了好多次。”名叫松子的女孩固执地说。 第六百四十六章 罪犯(二合一,求订阅!!!) “真的没数错么?”警员苦恼地摸索下巴,“这就奇怪了,神社给出的证据确实显示送来的孩子只有十七个人,但这个叫松子的女孩却坚持表示她在‘巫女祭’上看到了十八个女孩,究竟是谁在撒谎?如果没有人撒谎的话……那这多出的一个女孩到底是谁呢?” 一种莫名诡异的情绪在众人之间弥漫,神社的神官和老巫女不像是在骗人,女孩松子也不像是在撒谎,那这凭空多出的女孩是从哪来的?难道是幽灵么? 遥远的江户时代曾有过类似的传言,巫女的游行在为家人和镇上的居民带来平安和健康的同时,也携带着某种神奇的咒力,这种咒力会吸引在山中徘徊的鬼魂,这些鬼魂由怨念化成,因为生前过得极其不幸福,死后渴望得到救赎,所以巫女的祭典同时也是某种招魂的仪式。 但哪怕这些传说怪谈都是真的,这些女孩们也只是在神社修习了十天的见习巫女而已,见习巫女有那么强的法力能吸引来深山中的怨魂么?这个怨魂和近期女孩的频繁失踪又有什么联系呢? 警员摇了摇头,否认了鬼魂幽灵一类的说法,他是警视厅的执法人员,在办案过程中讲究证据和线索,深山里掳走女孩的幽灵什么的……实在太不科学了! “现在这里还剩十三个女孩,那失踪的女孩到底是四个还是五个?”负责案件的警员问向另一名负责调查家长的警员,“家长们那边怎么说?” “总计有四对家长声称他们的孩子失踪了。”负责调查家长的警员压低声音说,“他们在‘巫女祭’的队伍里没有找到他们的孩子,如果按照现有的十三个孩子再加上这四对家长失踪的孩子,女孩的人数应该是十七人。” “你们警方怎么办案的?”一名丢了孩子的男人愤然走上前,“一直纠结十七个人还是十八个人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去搜找孩子们么?” “都怪你,都怪你!我就说不要送女孩来这种山里参加什么巫女的培训,你非要送她来,现在你满意了么,孩子都不见了!”一个女人一边啜泣着,一边捶打身旁男人的肩膀,“要是我的女儿找不到……要是我的女儿找不到,你今晚也别回家了!” “你们神社也要负责!”一名家长对鹿取神社的宫司夫妇说,“我给你们交了钱,我给你们交了一大笔钱!你们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我的孩子,现在我的孩子弄丢了,如果找不回来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鹿取神社的宫司和年长的巫女对视一眼,表情就像是刚刚吃了两只死苍蝇那样难看。 作为一直在鹿取神社生活的夫妇,它们当然知道这些日子里小镇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每天向神明祈福镇子能够回归平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镇上的居民被女孩的连环失踪的事件搞得人心惶惶,整天放学下班后就回到家里,关门闭户的,镇上的旅游社也开始不接待外人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鹿取神社祈福,神社的香火一落千丈,如果长久维持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延续了上百年鹿取神社大概在不日后就要垮了。 而“巫女祭”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是一整年里神社最赚钱的几天,举办一次“巫女祭”的收入,可以维持神社好几个月的开销,宫司夫妇不是不担心这些城市里来的女孩们在神社发生什么意外,但是神社的窘境让他们不得不瞒着这些女孩的家长们冒险一试,好在巫女修习的十天都平安的渡过,只要今夜的“巫女祭”结束就圆满了,就在宫司夫妇这十天提心吊胆的情绪即将放下时,最后的时刻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就暂定一共有十七名女孩吧。”迫于家长们的压力,警员不得不妥协性放弃人数上的调查,“失踪的女孩是四名,以神社为中心,在周围展开搜索圈。” “那个……”另一个女孩忽然插话了,“松子应该没有说谎……失踪的好像真的是五个女孩。” “什么?”负责案件的警员微微皱眉,他望向插话的女孩,急迫地问,“你说失踪的是五个女孩?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好像看到了……游行开始的时候,队伍里混进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女孩的声音很小,看起来有些胆怯,“他就站在我的前面,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他一开始还找我说话。” “不认识的人?你怎么不早说?”警员惊呆了,他连忙追问,“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他聊了什么?描述一下长相特征!” “不记得……我不记得了。”女孩的思维似乎有些混沌,“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个人……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警员满脸疑惑地说,“这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么?怎么会不记得?长相和声音都不记得了?聊天的内容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女孩如实摇摇头。 “那性别呢?”这是极其重要的线索,警员犹不死心地问,“性别总能判断吧?那个混进来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女孩有些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女孩像是发了疯似的尖叫,胡乱地捶打自己的头,撕扯自己的头发,就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把周围的人群都吓了一跳 “别再逼问了,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女孩的母亲站出来,冲着警员怒喝,她把女孩搂入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害怕别害怕,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又淋了雨,吓着了是不是,不当巫女了,我们不当巫女了,等会儿就带你回家,爸爸妈妈这就带你回家,这破地方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警员的表情也很为难,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知情者,他还指望在这个女孩身上多挖出一点线索,但这个女孩把那个疑似嫌疑人的家伙最明显的特征全都忘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看这女孩的话精神状态和家长护犊子的模样,警员怕是很难再从她的身上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整个案件破朔迷离,负责案子的警员都快要绝望了,就在他准备组织一众警员们在神社里寻找线索时,一袭黑色风衣的身影快步走到神社前院的中央。 “在路过山脚下鸟居的时候,你们有在游行的队伍里看到你们的孩子么?”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一来就开门见山地朝那些孩子失踪的家长们问。 家长们都很茫然,谁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的、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看起来很有逼格的年轻人是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是谁?这个时候来神社做什么?”警员们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敏感时期,神社出现这样的不速之客不由得引人怀疑。 年轻人没有和警员们多废话,他从敞开风衣,露出绣有银色月轮的衬里,他从衬里掏出一张黑色的证件,展示给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员。 “执行局?”警员看着年轻人展示给他的证件,露出惊讶的表情,“您是执行局的副局长?” 蛇歧八家的执行局和东京警视厅经常有合作,虽然警员们不知道执行局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但警视厅的警长曾下达过指示,凡是有执行局执法人出动的案件,一切以执法人的态度为主,所有警员需要无条件配合。 这次的案件,执行局也和东京警视厅提前知会过,案件的负责警员知道执行局的人会来,但他不知道来的居然是执行局的副局长,并且副局长居然是这么年轻的男人。 说是男人都有些过分,用男孩形容更加适合,他看起来甚至中学还没毕业……不过这人虽然年轻,但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让负责的警员都感到暗暗心惊,执行局的证件是无法伪造的,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执行局的副局长做不得假。 “请诸位配合一下,回答一下这位刚才提出的问题。”警员郑重其事地对家长们说,“你们的孩子能不能找到,接下来很大程度上要仰仗这一位。” 家长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黑色风衣年轻人的身份,但看到警员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众人也意识到这个人来历非凡。 “我们没有看清。”家长对源稚生说,“‘巫女祭’地过程中我们不能离游行的队伍靠的太近,今天的雨有很大,孩子们都是统一的服饰画着统一的妆,是回到了神社,孩子们洗漱完毕之后,外卖才发现孩子丢了。” 源稚生默默沉吟了片刻,他望向第一个说话的女孩松子:“在你们的队伍穿过鸟居的时候,你有没有数过你的前面还剩多少人?” “我记得……我记得好像我是第十三个。”松子不太确定地说。 “这么说,这些女孩是在回到神社之前就失踪的。”源稚生说,“他们在游行的过程中被人给带走了。” “游行的过程中?”警员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游行的时候要是有好几个女孩不见了,不是很容易被发现么?” 源稚生知道,这是有可能做到的事,因为女孩的连环失踪案,今夜镇上没有人观看“巫女祭”的游行,那么能够成为目击者的只有这些游行的女孩,只要用某种方法瞒过这些女孩,在游行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地掳走女孩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数到队伍只剩十三个人,是在什么地方?”源稚生对松子问。 “不记得……我不记得了。”松子的记忆似乎也出现了混乱,“我只记得在小镇西面的路口,在那个路口的时候还有十八个人。” 源稚生愣了愣,小镇西面的路口,他就是从那条路进的镇子,他过去的人生里曾无数次经过那条岔路……因为路口右边是小镇,而路口左边就是他从小寄宿的家。 再询问这个叫松子的女孩也问不出什么了,关键的线索还是在第二个开口的女生身上,她亲眼见过嫌疑人,还有过交流,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源稚生来到第二个女孩身边,缓缓蹲下身子,轻声问:“你还能想到什么吗?那个你不认识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孩还没从刚才的情绪失控中缓过神来,她听到源稚生的声音,扭头看向源稚生……然后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是你……就是你!”女孩指着源稚生的脸,表情像是活见了鬼一样惊恐,“我想起来了!” 所有人都被女孩的反应给吓到了,源稚生也有些心惊,但他迅速镇定下来,按住女孩的肩膀问:“你说什么是我?那个混进队伍的人,和我很像么?” 似乎是感受到源稚生手掌的温度,女孩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她仔细端详源稚生的脸,然后惊讶地说:“对,你们很像……但是他好像比你长的更像男孩子一些,声音也更低沉一点……其他的我都记不清了。” “喂,别碰我们家孩子,没看到她刚刚都被你吓坏了么!”女孩的母亲愤怒地拍开了源稚生的手。 警员们还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女孩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有源稚生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凝重……他的心底渐渐升起某个怀疑。 “您有头绪了么?”警员上前询问源稚生,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源稚生近乎狂奔着下山,他穿梭在小镇熟悉的街道上,狂风和暴雨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罪犯是混血种,可哪只混血种会来这种深山的小镇呢? 源稚生心中某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真实,但他的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路奔跑到了小镇西面的路口,源稚生在路边看到了一只灯笼。 第六百四十七章 旧屋恶鬼(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捡起了那只灯笼,灯笼一直淋着暴雨,底部进水,已经熄灭了,但源稚生认得出来,这正是参加“巫女祭”的女孩们手持的灯笼。 这只灯笼上还残存着某种源稚生无比熟悉的气息……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因为心里不祥的预感,让他那个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源稚生茫然地往左手边的岔路走去,这里就是松子所说的小镇西面的路口,右手边是进入镇子的方向,前行几百米就是源稚生以前就读的学校,而左手边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一公里外就是他童年时期寄宿的家。 和在小镇中的狂奔模样显然不同,源稚生的步伐越来越慢,似乎是想要逃避某种现实……源稚生早该想到这一点的,这个镇子上原本就是有混血种的,只是被他给下意识的忽略了,因为在他的观念里,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危险的家伙,只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在最贫穷最困苦的日子里,他们患难与共,他们相依为命。 源稚生从左手边的岔路口,一步一步地沿着回童年的家的方向走着,走出了几十步后他再一次停住了,呆滞地站在暴雨的路边。 因为他看到了,里边的草丛里,被暴雨打湿的、沾满泥泞的另一只灯笼。 和路口看到的那一只一模一样,这是参加“巫女祭”的女孩们提着的灯笼,回到鹿取神社的女孩们都把灯笼还给了神社,毫无疑问这些路边遗失的灯笼本该是属于那些失踪的女孩们的……那些失踪的女孩在脱离游行的队伍后,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离开了。 源稚生加快了步子,刚才他是逃避现实,但现在他想要求证现实,如果他的动作能快点的话,也许还能在悲剧发生之前挽救那些女孩……最重要的是,源稚生更害怕回到童年的家里,看到的是正在酝酿的惨案,或是已经无法挽回的恶果。 路上源稚生又看到了一只灯笼,但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停下脚步去查看了,直到走到了那个记忆中的、破旧的小屋前,他看到了扔在门前的最后一只灯笼。 源稚生站在门前,从天而降的暴雨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源稚生看着地上的灯笼,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哪怕体内的龙血在奔流沸腾,可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冷过……这种寒冷是由内而外的,从心底开始一点一点凉了下去,源稚生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噩梦醒来源稚生就会在自己的枕边或是执行局的案前醒来,现实里没有失踪的女孩、没有连环杀人的高危混血种、也没有即将面对的残忍的现实……他可以是镇子里那个向往大城市的男孩,也可以是执行局最干练的新人,在努力出人头地后把他的兄弟接到大城市,他们一起过着优渥的生活。 越过灯笼,推开那扇记忆中的熟悉又破旧的木门板,源稚生看到了令他如坠地狱的一幕。 记忆中的养父和寄宿在家里的女孩都已经不在了,老旧的房屋破败不堪,其实从门口前院破损的石凳、久未修缮的屋瓦、沿着一切东西表面生长的霉菌,还有道路上荒芜丛生的杂草就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甚至没有人来过了……不,也许有什么东西居住在这里,但住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人,而是黄泉的恶鬼。 鲜血,淋漓的鲜血,满屋子都是血……地板上,墙壁上,老旧的家居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被浓稠的鲜血染上的朱红的颜色。 因为久未修缮,破损的天花板正在漏雨,漏下的雨水也是猩红的颜色,屋子里的血腥味刺鼻到简直能把人熏晕,因为外面的暴雨太大了,所以这股刺人的腥臭味从没有扩散出去,不然在岔路口的源稚生就该嗅到这股弥漫的血腥气息。 源稚生没有开灯,他开了也没用,因为灯早已经坏了,他的夜视能力很强,再加上天边一闪而逝的雷光就像是一直明灭不定的烛火一样时不时的闪烁着照亮屋内的场景,这为屋子里的景象更增添了几份邪性诡异的气氛。 源稚生在屋子里看到了失踪的四个女孩……说是四个,其实准确来说只剩两人了,她们缩在客厅的角落里,穿着“巫女祭”游行时的红白巫女服,麻绳用粗暴的手法将她们绑缚着,她们的嘴里还塞着从她们衣服上撕下来的步团,以防她们发出声音。 而其他的两个女孩……她们也在客厅,可她们已经死了,准确来说是被肢解了,残肢断骸横在客厅的中央,明明是两个女孩的尸体,可拼起来似乎还凑不齐一个人的份量。 客厅的角落里还堆积着好几具不完整的尸体,但那些断肢都已经腐烂了,有的甚至露出了白色的骨骼,看骨架的形状和大小应该是女人的身体,还是年轻的女孩……她们的血肉裂口十分狰狞,就像是被某种猛兽用锋利的爪牙给撕扯啃咬了似的,惨状残忍、血腥又令人心生胆寒。 两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窝在客厅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概是刚刚同伴被分尸的场景把她们给吓坏了,脸上尽是恐惧和绝望的表情,但此刻又猛然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源稚生,她们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在这时候闯到这个片荒郊野岭的破败小屋。 两个女孩扭动身体往源稚生的方向腾挪,被堵住的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大概是求救的意思,她们看到了此时出现的源稚生就像是在绝境中看到了救星。 源稚生强压住心中的,快步来到两个女孩的面前,他蹲下用力扯断了捆绑女孩的麻绳,拿出了塞在女孩嘴里的布团。 由于被暴雨的声音遮掩,源稚生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靠近了女孩们源稚生这才听清,旁边的屋子里正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奇怪的野兽磨牙吮血,正在贪婪地啃噬着猎捕到的血食。 源稚生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间屋子……那间屋子正是他小时候生活的房间,房间很小很逼仄,却要挤他和他的兄弟两个人,但小时候的兄弟二人谁也没有不满,因为他们的感情很好,而且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来说,有一个能住的地方、能够吃饱饭,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在屋前划过,雷声滚动,青色的闪电的光弧照亮了屋子里的场景,也照亮了源稚生的脸……在看清源稚生的脸的瞬间,他身前刚刚被取出口中布团的女生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另一名女孩也在尖叫,两个女孩看着源稚生的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似的,巨大的恐惧让她们朝远离源稚生的方向后退,她们再一次缩回了客厅的角落里,拥抱着瑟瑟发抖。 女孩的尖叫声惊动了隔壁的屋子,屋子里野兽进食般的声音蓦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和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屋子里侧的门后,似乎那个东西就藏在门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猛扑出来。 那并不是什么野兽,那是一个人,源稚生能够清楚的分辨,因为走路的脚步声明显只有两条腿……一个人,却在屋子里制造了这么恐怖瘆人的场景,一个人,却发出野兽般贪婪的咀嚼声。 已经顾不上角落里的两个女孩了,源稚生抽出腰间的樱红色长刀,他扭头望向客厅正中央的顶梁柱,源稚生朝着柱子的边缘一刀猛劈了上去,尘屑飞溅,巨大的动静响彻整个房子。 几乎是同一瞬间发生的,隔壁屋子的门板猛然碎裂,黑色的人影从门板的碎片中扑了出来,朝客厅中央的顶梁柱方向袭击而去。 门板碎裂的瞬间,源稚生率先看到了屋子里的场景……两条手臂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血泊中,手臂上的肉已经被啃噬了大半,露出森冷雪白的骨骼,原本源稚生睡觉的床铺的位置堆积着更多的骸骨,它们无一例外都是被啃噬了大半。 骸骨累累,虽然看不清任何的容貌,但源稚生知道,这就是小镇上失踪的女孩们,她们全部都死了……或者说被吃掉了。 在片刻的失神后,源稚生被身旁狂暴的嘶吼声给惊醒,他呆板地扭过头,往着那道冲向自己的身影。 他看清了那张脸,那人显然也看清了他,瞬间止住了身形……四目相对下,屋子里寂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只有屋外暴雨拍打屋顶瓦片的声音在响个不停。 源稚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那人的身体也猛地震颤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像是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人都在害怕,可他们害怕的原因却不同。 看着那张顶着和自己相同的脸的人,嘴角残留的肉渣和血迹,这一刻巨大的现实轰击在源稚生脑海中,让他晕头转向……他终于确信了,自己这一次的任务要猎杀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这是他无法面对的残酷真相,这下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被猎杀的对象全部都是他认识的人,因为那是他的同学,同时也是他兄弟的同学,他们兄弟两人在其中之一离开这座镇子之前几乎拥有着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 曾经这座镇子上有着两个身体里流淌着高贵血统的男孩,某天一个戴着古代公卿面具般的男人来到了镇子上,他带走了其中的一名男孩,剩下的一个男孩就留在镇子上,因为被选中的男孩会成为全日本黑道的领袖,而黑道的领袖只需要一个人,为了避免出现兄弟夺权或是手足相残的局面。 被带走的那个男孩正是源稚生,他在黑道组织中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总有一天他会替代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成为黑道的领袖,在那之后他就可以把他的兄弟接到大城市,他们可以继续一起生活,即使将黑道的至尊之位让出去也没关系,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事争吵,因为源稚生没有登临巅峰的野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他只想活在舞台上,自由的歌舞在这人间。 在接下这个任务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一幕,他只想赶紧结束任务,把那个杀人的恶鬼绳之以法,然后去看他的兄弟,他们可以一起玩他从大城市带来的游戏机,他还准备了一部新款的手机,这样他们就能常联系,如果今天不是暴雨的天,他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山顶看星空,山里的星星很美…… 但是……但是…… 残酷的真相狠狠地冲击着源稚生的大脑,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低喘。 而那个和他拥有近乎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在意识到源稚生看到了他的脸的瞬间,他就低下头,夺门而出,就像是犯错的孩子被发现了,急于逃离现场。 “等一下!”源稚生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跟着那人的身后跑出了门。 两人在暴雨的山路中追逐,茂盛的长草和满山的泥泞根本就无法阻挡住两个血统高强的混血种,他们径直往山顶的方向狂奔……这条山路他们年少时攀登了无数次,所以攀爬起来无比娴熟,雷电和风雨都被他们甩在身后。 一路到了山顶的悬崖边,前面那人停在了陡峭的山崖处,他低头看着高耸的悬崖,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跳下去。 就在那人即将坠入悬崖下之前,源稚生一个箭步猛然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你对不对?”源稚生死死地攥着对方的手臂,他高声质问,“我没看错,我不可能看错,我们两个拥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长相,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人听到源稚生的声音,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但一直扭着身子不愿让源稚生看到他的脸。 第六百四十八章 哥哥和弟弟(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害怕被我看到你的长相是么?”源稚生质问,“因为害怕被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想被我看到你的这一面。” 男孩的身体猛然一震,他终于扭过头来,当被他看到的一瞬源稚生忽然觉得全身都在发凉,那双狰狞的黄金瞳看着他的脸,这个男孩的确有着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此刻他的面容可怖得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在他和源稚生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又透着介乎于混乱与失神之间的情绪,他就像是在做一场诡异的噩梦,有时浑浊,有时清醒,一时候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一时间又像是懵懂清澈的男孩……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豆大的汗珠混杂着雨水从他的额角留下,他看起来既痛苦又为难,就好像是他的身体里寄宿着两个灵魂,这两个灵魂正在进行殊死的搏斗,争夺的身体的控制权。 似乎是男孩的人格略微压制了恶鬼的人格,最终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手掌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些都是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做的……”他的嘴里喃喃着,语气和表情都很痛苦。 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扭曲起来,这个男孩不能接受自己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冷血残忍的怪物。 “这几年来,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对么?”源稚生的手轻轻抚摸在刀柄上,看着和自己同命相连的兄弟如此痛苦,他的心中也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我不想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与其变成被血统支配的没有意志恶鬼……还不如杀了我……”那人抬起头,望向源稚生的眼里满是痛苦与纠葛,“帮帮我……亲手杀死我吧……” “稚女……”那人握着源稚生握刀的手,用近乎恳请的语气说。 最后的这声称呼从那人口中吐出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在源稚生的脑海中砰然炸开……稚女?怎么会是稚女?自己分明是源稚生才对,为什么对方会称呼自己源稚女? 一种朦胧的混沌感和恐惧感笼罩着源稚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居然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了,身体沉重的就像是灌了铅,而意识则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一般,人格仿佛要分裂成两个残缺的个体。 大雨依旧倾盆而落,仿佛无休无止,但落下的已经不再是雨水,而是猩红的血水,乌云从遥远的天际缓缓推来,在头顶形成巨大的漩涡,苍茫的电蛇在云层中游走,一闪而落的雷光偶尔照亮这个布满裂缝的世界。 那一声“稚女”,就像是某个禁忌的法咒,将真实与虚幻的壁垒给打破了,梦境开始扭曲,气候与元素也开始变得超常规了,空间中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缝,就像是这个幻梦空间的裂口……随着这些裂口一点一点的变大,源稚生混沌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歌舞伎表演……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爱好,他对歌舞伎和能剧这类传统艺术简直一窍不通。 银色月轮的花纹……这件衬里也根本就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这是象征着“月读命”的花纹,源稚生从来没做过月读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是“天照命”。 腰间的樱红色长刀也并不是源稚生的惯用武器,源稚生从小修习双手的刀术,并不擅长使用这种带有巨大弧度的长刀。 偏向男孩子长相的是哥哥,偏向女孩子阴柔长相的才是弟弟,源稚生的印象里对于兄弟两人的顺序一直很模糊,隐约中他记得自己才是哥哥,但鹿取神社的女孩对他说见到的另一个男孩和他很像,却比他更像男孩子,这让源稚生本就模糊的记忆更加混乱。 还有那个从东京而来的戴着古代公卿面具的男人,那个名叫“王将”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源稚生,他看好的是两兄弟中的弟弟源稚女,被带走的也是源稚女,从此以后兄弟两人经历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弟弟源稚女在日本黑道中声名鹊起,成为了执行局和黑道宗家的接班人,而哥哥依旧在深山里过着清贫的生活,因为黑道宗家不需要两个继承人。 难怪自己的意识时常混沌,难怪自己时常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难怪一旦发生和记忆相违背的情况就会感觉人格像是被撕裂成两个个体……因为这是源稚女的身体,他一直以第二人称的视角,透过源稚女的身体来看着这个世界,那个在镇子里屠杀女孩、那个应该被杀死的恶鬼才是源稚生。 “哥哥。” 一声轻呼打断了源稚生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穿着黑色风衣、腰间挎着樱红色长刀的男孩。 此时此刻他的意识才回归到本体,他才是站在悬崖边的那一个,身体里狂暴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他嗅到了自己嘴里还未干涸的腥浓的血味……源稚生知道这股血味从何而来,他刚才在那间破旧的老宅里亲眼目睹了,这是他残杀了两个女孩又把她们肢解了之后生食的。 他回想起来,三年前在弟弟被带走后,他心有不甘,从小到大他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但这一次他输给了一向懦弱的弟弟,弟弟被那个叫“王将”的男人带去大城市,博取着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他却只能一辈子待在这座深山的小镇里,永远也见不到外面开阔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两个“皇”,也不需要两个黑道至尊,弟弟源稚女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他的出现会妨碍弟弟。 不甘、落寞、嫉妒……这些情绪日益发酵,渐渐的在年轻好胜的男孩心里滋生了魔鬼,一个名叫橘政宗的男人的到来忽然打破了小镇的宁静,也彻底改变了源稚生的人生。 自从源稚女离开小镇后,那个男人就时不时来到镇子上,为源稚生带来各种大城市的东西,为他讲述外面的世界,在成功勾起源稚生的野心与欲望后,那个男人又用魔鬼般充满诱惑力的语气对源稚生说他比他那个生性懦弱的弟弟更加优秀,被带走的应该是他,将来坐上黑道至尊宝座上的也应该是他。 明明是双胞胎兄弟,从小到大都是弟弟都是哥哥的手下败将,凭什么那个一无是处的源稚女能够成为叱咤日本黑道的大人物,而一直能力优秀的源稚生却只能被困在这座山村小镇中虚度庸庸碌碌的一生呢? 源稚生一直对男人的诱惑置若罔闻,他只是性格有些好胜,并不是利欲熏心的人,地位和财富这些身外之物在他看来的确没有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重要。 一个月前,那是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最后一次到访小镇,他依旧是劝源稚生和他去大城市,两人联手可以闯出一番大事业,不要再管他的弟弟了,只有源稚生才有资格最终登上黑道至尊的宝座。 源稚生依旧对男人的提议不屑一顾,但男人的一番话却让源稚生的心里掀起了万丈波涛。 男人问源稚生,如果源稚生的弟弟真的这么在乎他,为什么离开了东京这么久也没有回来见他一面? 整整三年,他明明知道哥哥不拘泥于这座小镇、向往着大城市的繁华,但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没有为源稚生带过礼物、没有为源稚生讲述他在大城市的见闻、甚至连什么时候能带源稚生离开这片深山也只是一句空口的承诺…… 男人对源稚生说他的弟弟变了,因为小时候性格懦弱、受尽欺负,才会把源稚生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直跟在源稚生的屁股后面唯命是从,但现在弟弟看过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这片天地有多么宽广,并且拥有了崇高的地位和力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所以他也就不再需要源稚生了。 源稚生地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这个陌生男人的挑拨,但男人的话无疑也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质疑的种子,还没等源稚生反驳,男人就主动提出他马上就会离开山里,并且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到这座镇子了,因为男人所在的家族的敌对势力培养起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找源稚生,如果源稚生依然不愿意跟随他走出这座镇子,那么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源稚生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男人,男人也真的离开了镇子,但在离开之前,橘政宗留下了几管色彩斑斓的药剂,他告诉源稚生,如果哪天想通了,想要接受自己那注定不平凡的命运,就试试这些药剂。 那个神秘出现又神秘离开的男人无疑抓住了源稚生的痛点,源稚生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这样偏僻的小镇毫无建树的度过一生呢? 终于,在某天夜里,源稚生鬼使神差的尝试着喝下了一罐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留给他的药剂,那时的源稚生并不知道,他已经跳进了一个陷阱,那个对他无比了解的男人为他准备的、一个漆黑又致命的深渊。 从此之后,这个原本安静平和的小镇上平白无故多出了一起又一起女孩失踪的悬案,这背后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一名血统失控的混血种,而这名混血种就是喝下药剂的源稚生……那种色彩斑斓的药剂就像是某种龙血的催化剂,又像是某种毒药,源稚生喝下它就感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身体中涌出,同时他的脑海里被最原始、最狂暴的欲望所操控,不顾一切地想要摧毁、杀戮与发泄。 “杀了我吧……稚女……”源稚生语气痛苦又艰难地说,“完成你的任务……杀了我……结束我这罪恶又肮脏的血统……” 源稚女一言不发地看着源稚生,黑色风衣的衬托下,他的确和源稚生印象里那个懦弱且没有主见的弟弟完全判若两人,现在的源稚女是执行局最干练最精英的执法人,是全黑道宗家未来的继承人,他见过了广阔的天地、拥有了崇高的地位,未来整个日本黑道都要在他的座下俯首称臣。 源稚女按在刀柄上的手动了,他从腰间缓缓抽出那柄锋利的樱红色长刀,而源稚生则紧闭双眼,似乎正强迫自己接受即将降临的命运。 刀锋撕裂空气,在半空中迅速挥斩,一瞬间源稚生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的念头,有他和源稚女小时候一起爬到山顶看狮子座流星雨的画面,有他们偷开护林员的飞机游览群山的画面,有他反抗养父被关在门外而源稚女半夜偷偷给他送毯子的画面……都是些美好的时刻。 源稚生这才意识到,也许这三年并不是源稚女不想回来看自己,这个男孩也是有自尊心的……源稚生忽然想起源稚女在离开小镇前对他说过的话,在彻底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之前,在博得一番地位与成就之前,他不会冒失的回来找源稚生,源稚生是他一生的目标,只有那样成为了像哥哥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才有资格把哥哥接去大城市一起奋斗。 自责、懊恼与悔恨充斥着源稚生的内心,可现在一切都迟了,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除了让如今和他站在对立面的弟弟大义灭亲之外,他不会再拥有第二个结局……刀锋割裂肌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源稚生知道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自己的身体显然毫发无损……可是自己明明听到了挥刀和割裂皮肤的声音,如果那一刀不是斩向自己的,那它斩切的是什么东西呢? 源稚生还来不及细想,正当他茫然的准备睁开眼时,一个拥抱却让他猝不及防的怔在原地。 “哥哥……哥哥……”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决战之前(二合一,求订阅!!!) “哥哥……哥哥……” 源稚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源稚女抱紧了,那个男孩在他的耳边轻声叫着“哥哥”,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不论那个男孩在日本黑道如何叱咤风云,但在源稚生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个温顺的弟弟。 源稚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源稚女的声音中不蕴含任何的杀意,他很清楚源稚女这次执行的任务结束斩杀那个藏匿在鹿取小镇中的危险混血种,而那个混血种就是自己,可他却连一点杀死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就好像根本不在意源稚生是不是变成了怪物或是恶鬼,只是一个三年没见哥哥的弟弟因为太过想念,所以给了哥哥一个重逢的拥抱。 源稚生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和他猎杀的那些女孩的血味完全不同,如果说那些女孩的鲜血的味道是已经变质的腥食,那现在源稚生闻到的血味就是新鲜的饕餮美食,他好不容易遏制的狂暴的血统都因为这浓郁的血味而再度濒临失控。 源稚生的黄金瞳中泛着狰狞的渴意,就像是一个饿坏了的人,忽然有一顿绝美的盛宴摆在他的面前,这种诱惑让他怎么抵御得住……源稚生的眼神逐渐失神,这代表着他的意识正在涣散,失控的血统似乎将要战胜理智占据身体的主导权,白色的鳞片从脖颈和耳后的位置冒出,龙化的现象出现在源稚生的身上,他无声的张开了口,嘴里是尖长的獠牙。 正当源稚生抑制不住失控的血统,将要俯首一口咬在源稚女的肩膀时,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源稚生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一定饿坏了吧……哥哥。”源稚女轻声说。 源稚生的表情愣住了一瞬,就像是被戳破了诡计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虚还是该恼羞成怒……源稚女缓缓松开了源稚生,他看着因为龙化面目狰狞如恶鬼的哥哥,丝毫没有露出惊讶或是恐惧的表情,而是把一个源稚生完全意想不到的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对不起,哥哥,是我来晚了。”源稚女看着源稚生的眼里满是心疼,“杀死那些女孩的你一定也很痛苦吧,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哥哥你是善良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我们可以去其他的地方生活,离开这座镇子,离开日本……去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哥哥你不用害怕,我会看着你,不会再让你伤害任何人。”源稚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如果哥哥真的饿得受不了……那就吃我吧。” 源稚生的瞳孔皱缩,看着源稚女熟悉的微笑,他也看清了源稚女递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肉……一块鲜血淋漓的肉,这就是源稚生嗅到的那股浓郁诱人的血味的来源。 而这块肉从何而来也显而易见……因为源稚女的大腿正在流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裤子。 这一刻,源稚生也终于明白了,刚才源稚女挥刀斩切的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半点痛楚却听到了刀锋切割肌肤的声音……因为源稚生割下了自己大腿的一块肉! “如果哥哥真的受不了,那就吃了我吧”……这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个男孩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他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身躯,来满足源稚生血统的贪食,同时他也有用自己的生命来弥补源稚生犯下的罪孽的觉悟! 源稚生的大脑像是被一柄万钧的巨锤给砸中了,他的意识就和这个濒临崩溃的梦境世界一样,出现了无数的裂痕,一些虚幻的场景沿着裂缝从他的记忆里流逝,而某些深刻的记忆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沿着裂缝强行的塞入到他的大脑里……源稚生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暴雨的山顶上,饿着肚子的男孩分给他一半的梅子饭…… 护林员的直升机上,男孩许下生日愿望说要永远和哥哥待在一起…… 哥哥离开镇子的那一日,男孩露出委屈又不舍的表情,却不想让哥哥看出自己的懦弱,于是强忍着泪水倔强的扭过头,在哥哥离开后才无声的啜泣…… 歌舞在女孩中央绝美的的云间绝伎,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跳着恣意妖媚的舞蹈,漂亮的女孩们冲她微笑着,却在舞伎的幻术中被她杀死…… 那个向他拥抱而来的男孩的脸,一时像是狰狞的恶鬼,一时像是懵懂的稚子,他微笑着柔声喊着“哥哥”、“哥哥”…… 那个被他狠狠杀死,然后推入井底的男孩,暴雨中,枯井底部冰冷的水里,脸色苍白的男孩望向他的眼神透着不解、委屈与幽怨,就像一个几千年都不曾瞑目的冤魂…… 虚幻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言灵·梦貘”的领域瓦解了,层层的桎梏被突破,源稚生本我的意志在这一刻轰然复苏,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刚从一场长久的噩梦中醒来。 依旧是倾盆而落的暴雨,砸在源稚生的身上冰冷彻骨,远处的天际雷声轰鸣……这一切都和梦境里的一样,源稚生眼前的画面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男孩的脸。 这一刻,所有虚幻的片段与现实开始融合,那个陪他度过的童年时光的男孩,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的男孩,那个被他当做恶鬼杀死的男孩,那个不惜割下自己的肉让他吃了自己也不愿杀死他的男孩……这些记忆中的男孩和眼前风间琉璃的身影开始重叠,源稚生就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头顶是密集的乌云和暴雨,元素紊乱的程度已经突破了自然的极限,黑衣男人和白衣男人们的尸体倒在地面上,那些都是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拥有八只巨首的苍白怪物被起重机吊起,它已经死去,尸体被激光切割机切分成平整的碎块,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远处是一片被水银填满的巨大军用地下井。 “红井……”源稚生声音嘶哑地说,“这里是……红井?我怎么会在红井?” 此时的源稚生太虚弱了,声带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发出的声音低落的就像是梦呓,他感觉自己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有疼痛,也没有知觉,而是麻木,就像是全身上下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似的,他甚至一度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哥哥……”似乎是听到源稚生的声音,风间琉璃也缓缓地睁开眼,“哥哥……你醒啦。” 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的声音带着惊喜的情绪,“梦貘”是极度危险的言灵,不仅仅是对于言灵的目标,对于言灵的使用者而言也一样,如果使用者的意志不够坚定,或是对于噩梦的素材有太深的执念,他同样也会困在被自己营造的噩梦之中无法脱身,也许还会在噩梦中死亡。 “稚女……”源稚生看着惊喜的源稚女,他在源稚女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子,看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源稚生的瞳孔中闪过异样的微光。 用伤痕累累形容他这具身体已经不合适了,或许用千疮百孔形容更加合适,他的身上显露着深度龙化的特征,雪白的鳞片、狰狞的骨刺、坚硬的骨面、甚至是身后鲜血淋漓的双翼……源稚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红井,他的大脑一片模糊,好像丢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稚女……我们怎么会出现在红井……”源稚生,“这里发生了什么……‘神’呢?‘神’已经复活了么?” “哥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风间琉璃说,“也对,你被赫尔佐格给下了‘密米尔之毒’,这种毒药的效用过去后,人的精神会出现短暂的错乱现象。” “‘密米尔之毒’?”源稚生有些不解。 “是一种能控制人的精神的毒药,这种毒药蕴含致幻、催眠与破坏神经系统的物质。”风间琉璃对源稚生解释,“你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所以赫尔佐格特意准备了这种毒药用来对付你。” “我的血统失控也是因为这种药么?”源稚生问。 “不是。”风间琉璃缓缓摇头,“哥哥你第一次龙化是因为赫尔佐格给你服用了改良版的‘猛鬼药剂’,那种进化药甚至能对超级混血种起作用,赫尔佐格利用你杀死了八岐大蛇,取出了八岐大蛇体内的‘圣骸’。” “那个东西……是我杀死的……”源稚生看着被肢解的八岐大蛇喃喃。 他的意识依旧混沌,对于在红井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脑海里忽然闪过的与好几只苍白龙首战斗的画面似乎证明的确是他斩杀的八岐大蛇,但是战斗的细节源稚生已经记不清了。 “不用强迫自己回忆,哥哥,你现在的状态还很虚弱。”风间琉璃说,“你的第二次深度龙化是因为你受的伤实在太重了,你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只有一种方法能够拯救你……我们喂你喝下了‘圣骸’的血,但换来的结果只能是让哥哥彻底失控。” “‘圣骸’的血……”源稚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马上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你说……你们?” “我和小暮还有樱小姐。”风间琉璃说,“我在蛇歧八家旧神社的供奉殿发现了你留下的痕迹,然后我在那里遇到了你的部下夜叉、乌鸦和樱小姐,我们一致断定你被赫尔佐格带走了,于是我和樱小姐来红井找你……哦对了哥哥,‘圣骸’的血是樱小姐用嘴喂给你的。”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问:“樱离开红井了么?” “哥哥你说过有危险的事不要让女人来抗,所以我让小暮带樱小姐离开了。”风间琉璃点点头,“红井太危险了,虽然现在整个日本都谈不上安全,但这里是风暴的中心,东京的海啸和地震应该威胁不到小暮和樱小姐。” 源稚生点点头,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是黑道宗家的继承人,而我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恶鬼,某一天你来找我,我以为你是来杀死我的,但是你却割下了自己的肉说如果我真的饿了,可以吃了你。” “这是我的言灵,‘梦貘’。”风间琉璃轻声说。 “果然……所以是你把我从失控的状态中唤醒了么?”源稚生深吸一口气。 “我的言灵是我最后的底牌了,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风间琉璃缓缓地说,“‘梦貘’的效果十分危险,它会制造出一个极其逼真的噩梦幻境,不仅是你,就连身为‘梦貘’释放者的我也会被拉扯进噩梦之中,这个噩梦是为哥哥你和我自己共同营造的,如果哥哥你被困在噩梦中出不来,我也会和你一起被困死在噩梦之中。” “结果会怎么样?”源稚生问。 “我们的意识会被一直禁锢,无法回归现实。”风间琉璃用罪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最坏的结果是我们永远醒不过来,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脑死亡。” 源稚生没什么体力来做出惊愕的表情,但他的心里却掀起了了万丈波涛,风间琉璃的做法无疑是一场豪赌,他用自己生命作为赌注,求取地结果是源稚生能醒来……他并不是有一定能唤醒源稚生的自信,而是做好了假如源稚生无法苏醒就陪他一起赴死的觉悟! “走吧,哥哥,我们也该离开红井了。”风间琉璃对源稚生说,“虽然这么说令我深感惭愧,但接下来只能托付给路君了。” 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体力早就到达了极限,超越血统的战斗和接连的龙化让他们体内的“皇血”都濒临枯竭,不是风间琉璃不想助路明非一臂之力,而是这个状态的他留下也只会拖路明非的后腿,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章 得意的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而且在路明非的计划中,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原本就不是应该出现在红井参与最后决战的人选。 源稚生的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不甘,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在决战来临之前临阵脱逃呢?但眼下他真的无能为力,源稚生心里清楚弟弟说的是对的,如果“神”的力量真的被赫尔佐格掠夺了,全盛状态下的他们也不可能是赫尔佐格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再留下来也只会对路明非的行动造成阻碍,从大局观和理智的层面来看,眼下赶紧离开红井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风间琉璃支撑着源稚生的身体缓缓站起来,看起来他似乎想要背着源稚生离开,因为刚刚从濒死的状态中被吊回一口气,深度龙化的解除也伴随着力量的流逝,源稚生已经彻底虚脱了,他就连独自移动到远处悍马越野车的力量也没有了,只能依靠同样虚弱但勉强还能行动的风间琉璃来帮助他。 但当风间琉璃背起源稚生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痛苦的表情浮现在风间琉璃的脸上,他一侧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整个身子都跪倒在了地面,就算是关节处被人猛的重击了一下。 “稚女,你的腿受伤了?”眼见的源稚生发现风间琉璃左侧大腿部位的伤口,伤口已经渗出血迹染红了他的裤管。 源稚生忽然想到了,在刚刚的梦中,源稚女为他挥刀斩下大腿上的一片肉,然后对他说如果哥哥饿了可以吃他……那是在梦里,可现在风间琉璃现实的伤口和梦中不谋而合。 “‘梦貘’最危险的地方就在这里,‘梦貘’的使用者在噩梦的环境中制造的伤害,会在现实中同步……哪怕这个伤害的目标是言灵使用者自己。”风间琉璃对源稚生解释,紧接着他咬紧牙关,“没事的,哥哥,这点小伤对我们这种血统的混血种来说不算什么,你受的伤比我更严重,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稚女……”源稚生神色复杂地喃喃。 从刚刚的梦境中醒来,源稚女不惜割伤自己对他说可以吃掉自己,和十年前他用刀刺穿源稚女的心脏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不变的是这个男孩始终用轻柔的语气对他喊着“哥哥”、“哥哥”……自己的弟弟不是恶鬼,可自己却为了所谓的正义和心里的恐惧杀死他一次,这让源稚生从心底生出深深的抱愧与负疚。 “小时候那么艰难的日子我们都挺了过来,哥哥你说过你要出人头地,现在你当上了整个日本黑道的领袖,你终于出人头地了。”风间琉璃没有察觉到源稚生的情绪,他依旧自顾自地说,“我也终于又和哥哥你见面了,我们以后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为了这样的日子,我有什么理由不拼命呢?我们有什么理由死在这里?” 此刻的源稚生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变化,声音和容貌的确都是源稚女,但这个男孩此时的语气犹如刀锻铁铸般坚毅,早就不复儿时的稚嫩与懦弱,那个柔弱得好似女孩的弟弟也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稚女……你说得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抛去了心中的顾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的语气十年前那个在山顶信誓旦旦对弟弟承诺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的男孩,“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风间琉璃背着源稚生,一步一步地走向远处的悍马越野车,他的每一步都踏得缓慢而艰难,却无比坚毅,这对兄弟时隔十年再一次心意相通,一如十年前他们在深山小镇时的模样,两个男孩的求生欲在此刻同时到达了顶峰,大雨浇灌在他们的身上,风间琉璃每走出一步身后的血都会混杂着雨水汇聚成蜿蜒的血泊。 终于,风间琉璃背着源稚生来到了悍马越野车的附近,逃亡的道路已经近在咫尺了,象征着“生”的门触手可及……但是下一刻,耀眼的火光在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眼前亮起。 巨大的轰鸣声震裂了他们的耳膜,冲天的火光涌现,巨大的光和热在瞬间灼伤了他们的皮肤,炽热的气浪将这两个男孩掀飞了好几米远……就在风间琉璃和源稚生即将逃出生天的前一刻,悍马越野车在他们的面前爆炸了,不只是一辆,而是所有的,一整排钢筋铁骨熊熊燃烧着,滚滚的黑烟冲天冒起。 这显然是被设计好的,不然这种军用的越野车不会无缘无故的爆炸,更何况这些悍马还是经过猛鬼众的科研人员改装过的,不论是速度还是防撞击能力都远超一流的军用车辆,此刻却在没有任何重物撞击甚至没有任何东西触碰的情况下全都爆炸了。 声势浑雄、情绪热烈的探戈舞曲兀然响起,经典中速二拍子的旋律在整个红井回荡……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奥地利著名轻音乐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所创作的“蓝色多瑙河”。 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大脑因为被近距离的爆炸波及而混乱,他们还没意识到为什么偏僻无人的红井会忽然响起一首典雅欢快的探戈舞曲时,一道身影从爆炸的悍马越野车群后方缓缓出现。 这道人影踩着钢琴曲的拍子迈着轻盈愉悦的步子,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他的背后是正在燃烧的悍马越野车,长袍舞装的影子在火焰中就好似伶俐的大雁在飞舞,熊熊发光的火焰就像是橙红色的大幕背景灯似的,将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影衬托得修长又挺拔,就像是一位十九世纪在欧洲上流社会的聚会中翩翩起舞的年轻贵族。 风间琉璃和源稚生茫然地抬起头,这不可置信的画面不断冲击着他们的大脑,谁也没想通这刚刚经历了好几场大战的荒芜破败的红井,怎么会有优雅的舞曲响起,这上世纪的贵族舞者又从何而来? 但当他们真正看清了那道人影的真实面目时,风间琉璃和源稚生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们的眼眶都快要瞪裂了。 根本不是什么舞者的长袍,而是一袭实验用的白大褂,因为背后的火焰太耀眼了,白大褂纷飞的衣摆看上去就像是长袍起舞的衣角。 也没有什么翩翩起舞的年轻贵族,那张脸分明就是一个日本老人的长相,其中还隐隐约约带着南斯拉夫人的特征,看身姿也许他是英俊挺拔的,但脸上的皱纹却预示着他的老态龙钟。 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瞪大眼睛并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愤怒,愤怒的原因是那个老人的脸他们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简直要刻在灵魂里了,他们是因为这个老人而诞生,可他们的人生却全都被这个老人所操控,他的确是源稚生和源稚女的创造者,但同时他也是这对兄弟刻骨铭心的仇人……橘政宗、或者说王将,他的真实名字是赫尔佐格。 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 此刻赫尔佐格和以橘政宗或是以王将身份示人的模样又都不同,他淡淡地笑着,笑容中满是自信与得意,就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身为德国生物研究院最年轻的博士和身为前苏联龙类基因首席研究员的时代。 赫尔佐格的身上穿着陪伴他最久的服饰,也就是在实验中需要穿着的白色实验服,他的裤线烫得笔直,衬里的领口塞着烫金色的丝巾,满头银白色的头发抹上发蜡向后梳得无比整齐,身躯站得笔直,英挺的就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满脸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肤又说明他确实是老了,他沧桑的眼眸就像是两口坠满光阴的枯井,依稀能看出英俊的面庞就像是一幅被岁月腐蚀风干,正在逐渐剥落的壁画。 “别来无恙啊,我亲爱的孩子们!”赫尔佐格围绕着风间琉璃和源稚生旋转,他亲切地向两人打招呼,昂贵的皮鞋上沾满了混杂着雨水和风间琉璃血液的泥土。 舞曲终结的时刻,赫尔佐格的最后一步正好踏到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面前,肮脏的雨水精准地飞溅到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脸上……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经常出席于各大宴会的顶级舞者。 不,哪怕是他如今老了也拥有着足以让世界上任何探戈舞者折服的舞姿,他的节拍、踩点和律动都是顶级的,难以想象这个老人在年轻时曾凭借着他英俊的面庞和完美的舞姿征服过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面对赫尔佐格“亲爱的孩子”这般称呼,风间琉璃和源稚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厌恶、恶寒甚至是憎恨的表情,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般虚伪,他伪装成源稚生的引路人,又伪装成风间琉璃的老师,还伪装成上杉绘梨衣的父亲,他欺骗了他们三兄妹也,欺骗了整个蛇歧八家整整二十年! “真好,保持这个样子,我喜欢你们现在的表情。”赫尔佐格俯下身子,打量欣赏着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表情,“愤怒、痛苦、憎恶却无力,真是讽刺的结局啊,你们可全都是血统最尊贵的混血种……我忍不住好奇,如果被蛇歧八家那些迂腐愚昧的家主们看到你们现在卑微的模样,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不知道。”风间琉璃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地说,“但至少家主们为了家族的大义而战……他们哪怕被欺骗,也不会露出像你这般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 赫尔佐格的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阴戾表情,但旋即他又马上镇静下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重新展露出笑容。 “直到生命的尽头你都还记得我教给你的,越是处在绝望的环境里越要用极尽刻薄的话语影响对手的心态,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反击的机会。”赫尔佐格微笑着对风间琉璃说,“不得不说作为学生的你其他所有方面都令我这个老师失望透了,但唯独这一点我对你很满意……可惜这个方法对我不管用。” 赫尔佐格抬起一直脚,越过风间琉璃的身体,他缓缓走向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身后,弯下腰拔起了风间琉璃插在地上的樱红色长刀。 赫尔佐格举起长刀,他当然不是为了观赏这把刀,赫尔佐格看着被刀尖穿透的那只生物,“圣骸”巨大的独目此刻黯淡无光,这团原本充盈的肉质在被风间琉璃摄取了血液和体质液后渐渐变得枯萎、糜烂,甚至面对赫尔佐格这种原本可以轻易夺舍的对象,“圣骸”也只是象征性的张合了几下口器,它无精打采的,显然已经没了控制赫尔佐格的力量。 “说实话我也从没想过‘神’居然是这样的生物,但见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神’就该是这样的生物才对!”赫尔佐格的眼神中露出兴奋的光,“不需要拥有多么庞大的身体,不需要拥有多么强悍的力量,只需要绝对的控制力、顽强的生命力和足够的隐忍力,这才是终极的生物啊,不是用单纯的力量,而是用智慧征服这个世界。” “就和你一样,是么?”源稚生忽然开口了。 “嗯?”赫尔佐格扭头,惊喜地看着这个曾经视他为父亲的年轻人,“真令人意想不到,稚生你居然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拿终极的生物和我类比……你比你的弟弟聪明,等会儿我会让你不那么痛苦的死去。” “终极的生物?”源稚生露出讥讽的表情,“我从没觉得那种寄生虫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终极的生物,几千年里它一直躲在暗无天日的海沟里,不敢露面,几千年前能与黑色皇帝分庭抗礼的龙族白色皇帝居然变成这副模样,真是令人失望。” “你也一样,赫尔佐格。”源稚生继续说,“你以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为掩护,操纵你的傀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自己却不敢露面,因为你本身不具备力量,也没有成为真正王者的气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第六百五十一章 赫尔佐格众叛亲离(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愣了愣,似乎是被源稚生这么长一番话给讲的怔住了,当他反应过来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冷下去,黑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似乎真的被源稚生话里的某些词给刺痛了内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在红井的周围响起,笑声犹如清脆的银铃一样生动,赫尔佐格望向恣意发笑的风间琉璃,似乎一时间还没意会到这个即将被自己杀死的男孩要忽然大笑,还笑的这么放肆,这么开怀。 “你笑什么?”赫尔佐格皱着眉,不解地对风间琉璃问。 “我笑哥哥居然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哈哈哈哈哈……老鼠,我怎么没想到这么恰当的比喻。”风间琉璃也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赫尔佐格,语气刻薄毒辣,“‘神’?‘圣骸’?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活着都是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么?它们在我的眼里统统一文不值!看到你手里快要腐烂发臭的那团肉了么?攥紧它吧,因为这也将是你的结局!” 赫尔佐格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大发慈悲才愿意对这对愚蠢又可悲的兄弟浪费一下口舌,他大方的给予他们最后团聚的时间,但这对小杂种却丝毫不懂得感恩,反而肆意嘲笑、愚弄他……赫尔佐格没有意识到的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某些话的确让他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最令赫尔佐格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家伙在赫尔佐格的眼中原本都是最天真、最忠诚、最容易被摆弄的棋子,棋子生来就是卑劣的东西,但棋子居然从棋盘上跳了出去,原本卑劣的家伙居然反过来讥讽执棋的人……这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这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 “贱种!贱种!贱种!你们兄弟两个都是!身为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你们应该掂量自己的份量,有什么资格……你们两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嘲讽我?”恼羞成怒让赫尔佐格失去了理智,他对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两兄弟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知道么?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知道么!年轻的时候我高兴就可以制造出一万个你们这样的棋子,现在我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毁灭你们!你们懂不懂?你们到底懂不懂!我让你们这对可怜的小贱种活了下来你们居然还不懂得感恩戴德……” 不仅是破口大骂,甚至是拳打脚踢,赫尔佐格硬皮鞋的锋利尖头狠狠地踹踢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小腹,甚至是下体。 这个老人分明刚才还是洋洋得意的前第三帝国功勋科学家,现在忽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疯子,他跳舞时那种优雅贵气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接连嘲讽让他恼羞成怒,他厉声的嘶吼着,用巴掌使劲轮掴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头顶还有脸上,用指甲去撕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身上的伤口,就像是一个被扯去了最后遮羞布的疯子。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双手无力地护着脑袋和下体,这对兄弟在赫尔佐格近乎疯癫般的殴打下死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他们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喘哼声,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表情都已经扭曲了,但眼神依旧坚毅凶狠,里面饱含着对赫尔佐格如山般沉重如海般辽阔的恨意。 抛开在基因领域的研究成果,赫尔佐格本身只是一个血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混血种,而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是继承了“皇血”的超级混血种,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下,他们任何一人都有轻易掀翻赫尔佐格甚至让其瞬间毙命的力量,但此刻他们都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面对赫尔佐格的拳脚相加只能被动狼狈地护住自己的致命部位。 连续几分钟的拳打脚踢让赫尔佐格累了,他最后重重地一脚踢在风间琉璃的后脑勺上,然后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太老了,从他脸上深如沟壑般的皱纹就能看出来,六十年前的赫尔佐格的确是名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科学家,但现在他只是一个一直脚买入棺材里老头。 在扮演橘政宗时的老相并不是赫尔佐格刻意伪装出来的,年龄上他确实是个老人,经常和源稚生抒发的有关于岁月和人生的感慨也不是他胡言乱诌的,那些话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感受,只有真假参半的谎言才是最真实的,也难怪源稚生一直对这个老人深信不疑,甚至被他耍的团团转,两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对生命的阅历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赫尔佐格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了,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的不合理,太多应该被修正的地方,他拥有着常人不可及的智慧,征服苍穹之上的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他的血统并没有多么特殊,却因此被那些空有蛮力和血统地位的政治家牢牢掌控着,这让赫尔佐格无能为力。 在担任黑天鹅港的负责人期间,赫尔佐格偶然得到了一份珍贵的血样,那是来自于遥远的东方国度,一个混血种古老世家中最尊贵的“皇”的血样……这无疑是前苏维埃政府的失策,他们让这么危险的东西落入到野心勃勃的赫尔佐格手中,这个结果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从此,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西伯利亚极北之地的角落酝酿,赫尔佐格运用自己的智慧、还有对基因方面的技术,结合从日本得到的珍贵的“皇血”和古龙之血,制造出了无数个超级战士的胚胎和影武者,用“皇血”制造的超级混血种将成为他的战士,而用古龙之血制造的影武者则会成为他的保镖以及他的替身,蛋赫尔佐格并没有急于用这份力量推翻苏维埃政府的控制,也没有将“皇血”和龙血运用在自己的身上。 “皇血”主要的运用是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技术,而龙血则是活体改造技术,每年加勒比海域和摩洛哥的一部分失踪人口都会秘密被送到西伯利亚的黑天鹅港,反正那些地方本来就治安混乱,那些来历不明也没有身份的家伙一年不见了几百人也不会引起当地政府的警觉,那些被悄悄送到黑天鹅港的人都成为了赫尔佐格的实验个体,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死早了残忍的实验过程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成为了受到赫尔佐格掌控的影武者傀儡。 虽然能够赋予强悍的肌体能力和超高速的恢复力,但赫尔佐格依旧没有对自己使用古龙的鲜血,因为仅仅提升血统是满足不了他日益膨胀的野心,而且这个实验的成功率太低了,赫尔佐格不会冒险在自己身上尝试。 所有阴谋家与野心家,在真正达成自己的野心之前,绝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中,赫尔佐格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他的命当然珍贵,他是注定会成为新时代的开辟者和这个世界统治者的男人,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条长长的食物链,那他就是食物链最末端的存在,他会吃掉所有的人,甚至是龙,他要汲取这个世界的养分茁壮成长,世间万物都是他的养料。 黑天鹅港是赫尔佐格的第一座棋盘,而邦达列夫少校则是第一个与他对弈的棋手,在那场险之又险的棋局中他活了下来,他赢了,因此他掠夺了邦达列夫少校的一切成果,对方的棋子、对方的计划、包括对方的野心…… 而日本成为了赫尔佐格的第二座棋盘,蛇歧八家、猛鬼众和日本黑道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赫尔佐格原本以为他的对手只有“神”……因为这一次,他是要掠夺“神”的一切,在赫尔佐格看来,这是场必胜棋局,因为他拥有着完美无缺的计划,和强悍有力的棋子们,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绘梨衣…… 但他的计划却忽然被人从中干扰,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绘梨衣、蛇歧八家的家主们……这些重要的棋子一个接一个的跳出了他的棋盘,摆脱了他的控制,那段时间的赫尔佐格心急如焚,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成为新王的野心要支离破碎。 但好在,局面再度被他稳定了下来,在他的智慧和长达二十年的谋划面前,任何诡计和反抗都只是虚妄,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这对兄弟最终失败了,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也将一样……他们都将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成为他成王之路上的枯骨阶梯! 休息了片刻,赫尔佐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体力也恢复了许多,看着自己面前地上那对濒死的兄弟……源稚生正抱着风间琉璃,刚才赫尔佐格很多次替击风间琉璃的小腹都被源稚生用身体挡下来了,即便他现在自己都痛的几乎要在地上翻滚,但他依旧护着自己的弟弟,这是身为哥哥的担当,也是源稚生对风间琉璃的弥补。 “真是虚伪的兄弟情。”赫尔佐格冷冷地朝源稚生啐了一口,“能毫不犹豫用利刃刺穿自己弟弟的心脏,现在又装一副好哥哥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赫尔佐格一脚踢翻源稚生的身体,他抬起脚,用沾满泥泞的的鞋底踩在风间琉璃那张堪比工艺品的脸上,这是他对背叛者的惩罚,空有力量又怎么样?至高无上的“皇”不是依旧被他踩在了脚底,就像是踩着一条狗或是一只蝼蚁,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碾死脚下这个世间稀有的超级混血种。 这种感觉让赫尔佐格心生无尽的满足与虚荣,他踩着这世界上仅有的几位混血种世界的顶点,就像踩着当初那些依靠地位与武力让他屈服的苏维埃政府的高官,现在那些家伙已经化作了时代的尘土,可他却即将登上崭新的王座,获得无上的力量与永恒的生命! 被赫尔佐格一脚踹开的源稚生忽然笑了起来,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整障脸都扭曲了,可他就是忍不住发笑,笑声中饱含疯狂与嘲弄。 赫尔佐格完全愣住了,他甚至不自觉的把脚丛风间琉璃的脸上移开,因为他从没见过源稚生像这样狂笑……可以说他是看着源稚生长大的,在赫尔佐格的印象里,源稚生的笑从来都很内敛,这个年轻人从不对外过多展露他的情绪,可此刻的笑声却陌生的让人害怕,这嘶声狂笑简直就像是精神错乱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 源稚生笑个不停,他一边狂笑着一边从嘴里喷出血沫,笑的幅度太大了牵扯到他的伤势,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了但仍固执的发笑,酣畅淋漓的笑声落在赫尔佐格的耳朵里却让他莫名胆寒。 “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可笑的!”赫尔佐格色厉内荏地对源稚生说,“你只是一个败家犬!就连你如今大家长的位置都是我施舍给你的,现在你的弟弟被我踩在脚下,你和你的弟弟马上就要被我杀死了,死到临头了还笑个不停,真是个疯子!” “我是在嘲笑你……赫尔佐格。”源稚生吐了一口血后淡淡地说,“你太可怜了。” “你说什么?什么可怜?”赫尔佐格还没意会到源稚生的意思。 “不是可怜,而是可悲。”源稚生纠正自己的话,“哪怕我会死,我也是因为拯救家族和弥补我对稚女的伤害而死,哪怕稚女会死,他也是为了解救我和阻止你这个卑鄙小人而死,哪怕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会死,他们也都是为了家族的大义和族人们的幸福战死,我有父亲,我有弟弟和妹妹,我还有信任着我的几千名族人,蛇歧八家的每个人都一样,我们的世界是充盈的,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必死的觉悟。” “而你一无所有,赫尔佐格。”源稚生冷笑。 第六百五十二章 路明非的威胁(二合一,求订阅!!!) “你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自己的信仰与追随者……你只有满肚子的诡计和那份虚无的野心。”源稚生似乎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了,他语速疾快地说,“没了那份野心你就没了一切,到头来你什么都不是。” “然而你的野心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路君终将会把你的野心终结。”源稚生的嘴角泛起轻蔑的冷笑,“真是讽刺啊,追逐空无的力量却抛弃了一切的可悲之人,你欺骗了我、利用了我还操控了我,你还伤害了家族许多人,但我并不怨恨你,赫尔佐格。” “我只是唾弃你。”源稚生死死盯着赫尔佐格,他用尽他这辈子最讥讽朝弄的语气对那个曾经他视为父亲却欺骗他的男人说,“你卑鄙无耻,又一无所有,你活着的时候是个孤独的小人,死亡的时候也将是个孤独的小人。” 源稚生的表情冷漠又孤傲,在赫尔佐格还是橘政宗的时候,他曾经望向对方的眼神都是崇拜与敬意,但此刻的源稚生看赫尔佐格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大坨会移动的垃圾。 赫尔佐格忍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怔怔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甚至卑微如尘埃的疯子,赫尔佐格忍受不了这个卑劣的贱种用这种讥诮讽刺的话语羞辱他! 赫尔佐格的心里充斥着愤怒与屈辱,因为他很清楚,源稚生说的是对的,不论是被自己操控然后又被唤醒的源稚生,还是为了拯救哥哥来到红井的风间琉璃,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战斗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哪怕在这里被赫尔佐格杀死也无惧无悔,因为他们心里都有值得为之付出姓名守护的东西。 但赫尔佐格没有,他所追求的仅仅只是伟大的权力与崇高的血统,就像源稚生所说的,他没有什么可以守护的东西,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大义,不过这些东西没有办法刺痛赫尔佐格,因为他并不要这些东西……但他怕死。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毫不畏惧的死亡,他却畏怯胆寒,他是这里唯一怕死的人……求生的人怎么能战胜求死的人呢?后者已经无所畏惧,哪怕赫尔佐格把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都杀死了,但这样的杀戮一点都无法带来愉悦感和成就感。 赫尔佐格特意留下这对兄弟的性命就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来彻底击溃他们的精神,然后杀死他们,这是最适合背叛者的惩罚,也是赫尔佐格期待已久的戏码,这场他苦心谋划了二十年的大戏终于迎来终幕的高潮,这样精彩的结局怎么能没有观众呢? 他分明导出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可是这些观众简直糟糕透了,他们一点也没办法让赫尔佐格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他期待他的登场时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脸上看到惊讶、惶恐甚至是祈求的情绪,可任何的反馈都没有,赫尔佐格幻想看到的表情一个也没出现……甚至他还平白无故换来了一顿奚落与嘲讽,这感觉真是叫人糟心透了。 赫尔佐格先是看着源稚生冷傲的表情,然后他偶然瞥向了风间琉璃望向源稚生的目光,赫尔佐格恼怒的表情忽然怔在了脸上,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赫尔佐格重新把“圣骸”插回了地面上,他恶狠狠地走向源稚生,脸上露出残忍奸邪的微笑,赫尔佐格的手指插进源稚生黑色的长发里,他把源稚生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口无遮拦的小贱种,继续骂吧!继续笑吧!我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赫尔佐格拖拽着虚弱到没有反抗能力的源稚生一路直行,赫尔佐格用阴冷的声音说,“在成为新的‘神’之前我还要做一些有趣的事,我忽然想起来,我这一生中解剖过人类,解剖过混血种,解剖过死侍和尸守,甚至解剖过八岐大蛇这样的怪物和纯血的龙类……但是我还没解剖过龙化的超级混血种。” 风间琉璃望向赫尔佐格的行动轨迹,赫尔佐格正笔直地朝八岐大蛇被肢解的尸体走去,他瞬间反应过来和赫尔佐格想做什么。 “不!不!放开哥哥!你放开哥哥!”风间琉璃发出惊恐的尖叫,恐惧的情绪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赫尔佐格的目标是那台能够解剖八岐大蛇这种怪物的超级切割机,结合赫尔佐格话里的意思,他分明是想要把源稚生给放到切割机上,当着风间琉璃的面活生生的将源稚生给解剖! 这个恶魔!这个恶魔!他为了能看到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痛苦切祈饶的表情,他为了心中那病态的快感,居然要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行径!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真是让人享受的表情啊。”赫尔佐格看着风间琉璃满脸的惊恐无比享受地笑,“如果亲眼看到你哥哥被切开的样子,你会不会被吓傻?会不会当场哭出来?会跪下来祈求我么?” “不要!不要!不要!”风间琉璃想要阻止赫尔佐格。 但他太虚弱了,站都站不起来,还几次摇摇晃晃地起身又跌倒在泥坑里,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巨大切割机的方向爬行。 “我太想知道了,超级混血种生命力这么顽强的东西,如果身体拦腰切成两截,会马上死去么?切口会不会血流不止?”赫尔佐格不断用话语刺激着风间琉璃,“‘皇’的肋骨和脊骨又是什么样子的?上面会有金色的花纹么?如果足够好看,也许我能把你哥哥的骨头一块一块的抽出来,放在我收藏柜里最珍贵的那一栏。” 赫尔佐格刻意放慢了前行的步子,这样源稚生会更痛苦,风间琉璃也能更靠近切割机,更近距离的欣赏自己的哥哥在自己的面前被巨大的圆锯一下一下的切成碎片……到时候这孩子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呢?是“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场失心疯?或者是不顾一切的爬进切割机里想要救他的哥哥,结果一起被切割机锯分成了碎块? 赫尔佐格很清楚,以风间琉璃对他哥哥的感情,他绝对做得出来这么疯狂的举动……迄今为止,笼罩着日本的一切黑幕都被掀开了,所有的黑暗、所有的阴谋都浮出水面,人性变得真实而扭曲,这是整个日本的至暗时刻,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谁都会忍不住发疯,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举动。 但不同的是,赫尔佐格是野心即将达成的喜悦的疯狂,而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是无能为力的绝望的疯狂。 赫尔佐格卖力地推下八岐大蛇一段巨大的龙颈,他把源稚生的身体狠狠扔在切割台上,就像古代的狱卒把死刑犯的脑袋按在断头铡的里面,赫尔佐格把坚硬的钢质锁链捆在源稚生已经被磨得血肉淋漓的四肢,看着源稚生的内心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落入砧板上即将被烹饪的死鱼。 “放过哥哥,放过哥哥!”风间琉璃爬到了赫尔佐格的脚边,他拽着赫尔佐格泥泞的裤管,大声地嘶吼,“把我换上去,把我换上去!” “稚女……不用替我,也不要去求这种小人。”源稚生在切割台上表情平静地说,“我记得小时候我告诉过你,真正的男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应该哭哭啼啼……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不如坦然接受它。” 其实源稚生又何尝不为风间琉璃的话而感到难过与痛苦,同时源稚生也因为自己无法保护弟弟而感到自责与内疚,他能坦然面对死亡,但他怎么会情愿让赫尔佐格杀死自己的弟弟……可他无能为力,源稚生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持镇定,用所谓小时候的话来安慰风间琉璃。 “呜呜”的呼啸声从源稚生的头顶坠落,巨大的圆锯在他的瞳孔里无限放大,源稚生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一刻降临。 赫尔佐格手握着操纵杆,看着圆锯上的锯齿和源稚生的身体逐渐逼近,他脸上那种疯狂又病态的快意也越来越浓郁……就当锯齿距离源稚生的脸庞还有五六公分的时候,赫尔佐格即将看到高高在上的“皇”被一分为二的场景,也期待着下一秒扭头能看到风间琉璃脸上怎样精彩的表情,忽然,赫尔佐格一侧的腿部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他我这切割机操纵杆的首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巨大的圆锯停在了源稚生的面前。 赫尔佐格扭头,看到风间琉璃正张开嘴,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殷红的液体沾染了赫尔佐格的裤管,风间琉璃下嘴很重,显然已经把他的小腿咬破了,赫尔佐格甚至感觉对方恨不得要用两排牙齿把他腿上的肌肉撕扯下来。 “松开!你这个小贱种!松开你的嘴!”赫尔佐格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他挥起拳头,用力的砸在风间琉璃的脑袋上,“该死的东西,你在找死是么?再不松口,我保证会让你死的比你哥哥更痛苦!” 风间琉璃对赫尔佐格的威胁和辱骂置若罔闻,他固执地死死咬住赫尔佐格的小腿,鲜血从他的额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宁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风间琉璃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哥哥在自己眼前被赫尔佐格残忍地肢解。 “混账!混账!混账!”赫尔佐格下死手凶猛地锤击着风间琉璃的后脑勺,他愤怒地咆哮,“松口!松口!松口!” 两人僵持着,赫尔佐格锤击的力道越来越重,但风间琉璃就是死也不松口,尽管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过度失血或是严重的脑部损伤而死。 “放开他。”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的红井边缘响起,赫尔佐格下意识地扭头望去,露出惊骇的表情,源稚生也往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中掠过一抹惊讶和如释重负的情绪。 路明非站在红井的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赫尔佐格和源氏兄弟之间发生的一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给你服用过‘密米尔之毒’么?”赫尔佐格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明非,“我亲口看着你喝下去的,难道‘密米尔之毒’没有起作用?怎么可能?还是剂量不够,但是我在你身上用的剂量分明比源稚生还多。” “回去!回到山坡的后面去等我!”赫尔佐格一边击掌一边对路明非下令,但尴尬的是路明非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击掌和命令的行为不为所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连‘皇’也没办法免疫这种药物,你是怎么做到的?”赫尔佐格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着似有似无的恐惧,“你是……什么怪物?” “我说,放开他。”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质问,他只是语气冷冷地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放开,没听到让你放开么?”赫尔佐格抬起另一条腿,猛踹了风间琉璃一下。 “我说的是你。”路明非纠正道,他看着赫尔佐格,“我让你把源稚生从切割台上放下来。” “你说我?”赫尔佐格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说话对象,他左右环顾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地问,“你说我?你在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现在你们这些怪物还有力量反抗我么?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么?” “我最后说一次,放开源稚生。”路明非后退一步,他的身子踉跄一下,把赫尔佐格看得眼皮子直颤。 路明非的身后就是红井,此刻的红井里混杂着剧毒的水银汤泉,别说混血种了,哪怕是纯血的龙类掉落进去想活命都难,而路明非是赫尔佐格最重要的钥匙,是复活“神”最关键的容器,在这个节骨眼上赫尔佐格当然不容路明非发生什么意外。 赫尔佐格抬起腿,想要一脚把脚边的风间琉璃给踹开,但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临别之辞(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的心里无比憋屈,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触路明非的霉头。 天知道不顺着他的心意把这小子惹恼了他会不会一个冲动就往红井的水银汤里跳自寻死路,此刻赫尔佐格的心里抓狂无比,先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然后又是这个路明非,怎么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一个比一个像疯子! 似乎是听到了路明非的话,风间琉璃也缓缓松开了死咬赫尔佐格小腿的嘴,他仰倒在地上沉重地喘着气,一路爬行让他的身上的伤口倍感疼痛,赫尔佐格的猛击又让他大脑晕眩,得亏“皇”的体质异于常人,不过风间琉璃也只有拼命的呼吸才能勉强维持意识不让自己晕厥。 赫尔佐格移动操作杆,把圆锯重新推了上去,他不情不愿地解开束缚在源稚生四肢上的钢索,把源稚生从必死的困境中放了出来。 这种感觉对赫尔佐格来说绝对是憋屈的,因为杀死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并且他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处决源稚生这个背叛者的方法,处决下一刻就要完成了,下一刻又不得不为他亲手送上绞刑架的源稚生松绑,这样他还不仅没办法给予背叛者惩罚,就连预想中能欣赏到风间琉璃绝望又哀痛的表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才刚刚羞辱了自己,赫尔佐格还没从这对兄弟对他的言语侮辱和讥诮嘲讽中消除愤怒,这时候放过他们就是默认承受了这份屈辱,这份屈辱无异于打碎牙自己往肚子里咽,自从赫尔佐格来到日本的二十年以来,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红井。”路明非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他用的是祈使句,目光也是落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身上,但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赫尔佐格说的。 “已经没有交通工具了。”赫尔佐格甩开最后一条捆在源稚生身上的钢索,指着烧毁的悍马车队,没好气地对路明非说,“所有的悍马越野车都被我给炸毁了,你威胁我也没用,那些车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烧焦的黑铁皮,这些铁皮是没办法载着他们离开红井的。” “或者你想让这对他们徒步离开红井也没问题,我答应你我不会阻拦他们。”赫尔佐格扭头冲路明非摊了摊手掌,“但是现在的多摩川地区因为富士山的喷发已经变成了地势险峻的荒郊野岭,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体力,想要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徒步离开红井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我没打算让他们徒步离开红井。”路明非对赫尔佐格说,“把你的飞行器让给他们。” “你说什么?”赫尔佐格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山坡背后准备了飞行设备,我刚刚看到了。”路明非淡淡地说,“刚才你也说了,以多摩川地区现在的情况和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他们现在的状态,徒步离开红井就是找死……但是我不打算让我的朋友送死,所以把你的飞行器让给他们,让他们离开这里。” “路明非。”赫尔佐格死死盯着路明非,他的眼神缓缓阴桀下来,“你们中国有个词叫欺人太甚,你会不会觉得你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飞行器是赫尔佐格精心准备的,他是个性格无比谨慎的阴谋家,在任何时刻都不会吝啬为自己额外准备一份退路,哪怕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的计划能完美达成,但他依旧准备了飞行的设备留有不时之需,换句话说,如果这次无法取代“神”登上王座,赫尔佐格也没打算连同自己的野心一起葬送在这……野心可以重新建立,生命才是一切野心和欲望的基石,他是注定会成为食物链末端的男人,他这样的人的生命当然无比珍贵。 而现在路明非让赫尔佐格把飞行器让给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要求无异于是让赫尔佐格切断自己的退路,他怎么可能应允路明非这么无理的要求? “无理么?或许吧,但是赫尔佐格博士,我这是在威胁你,就像你曾经威胁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还有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一样。”路明非直勾勾地看着赫尔佐格,声音平静,语气却不容拒绝,“曾经你逼得他们没有选择,现在你也落入了相同的处境,你没有选择,因为你需要我。”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活着离开红井就是我的条件。”路明非再后退一步,“如果满足不了我的要求,你知道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身后就是红井的井口空腔,井沿有窸窸窣窣的碎石坠落进红井的井底,连续的“咚咚”几声,水银液体被溅射到井壁……路明非的半只后脚掌已经悬空了,但他的身体依旧保持后仰的姿态。 从路明非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便他半秒后就会坠落没入剧毒的水银汤泉中,看得出来,如果赫尔佐格不答应他的条件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去死,路明非一开始就抱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这个年轻人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要挟赫尔佐格,但这恰恰也是赫尔佐格无法承受的代价。 “疯子!疯子!疯子!”赫尔佐格无法忍受地冲路明非大生咆哮,“你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服了你,别退了,别往后退了!飞行器我会让给他们,我让他们离开,你从红井的井壁上退下来!” 路明非缓缓从红井的井沿上走下,他并不担心赫尔佐格反悔,因为他捏着和赫尔佐格的死穴……以他现在虚弱的状态,或许没办法从赫尔佐格的控制下脱身,但他有不止一种办法杀死自己。 一个人真正想要送死,其他人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赫尔佐格从衬里的口袋掏出一枚控制器,他摁下启动的按钮,红井背后的一侧山坡迸发出耀眼的火光,一艘先进的雪茄型飞行器从从天推进到他们的面前,然后缓缓降落在赫尔佐格眼前的地面上。 路明非来到风间琉璃的面前,把风间琉璃从地上扶起来。 “风间君,还有一点体力么?”路明非对风间琉璃问。 “我勉强能动,哥哥的情况比我更不客观。”风间琉璃对路明非点点头,“这一次必须要感谢你,路君,不然和我哥哥都不可能有机会从赫尔佐格的手里逃脱。” “不要对我说谢谢。”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缓缓摇头,“说到底,这一次源君被赫尔佐格带走其实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的计划设计的太理想化了,没有考虑到赫尔佐格会研发出意料之外的药物,最后才导致风间君你和源君落入这样的险境。” “不用愧疚,路君,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能思考到所有的可能性,也没有计划是十全十美的,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说,“如果你没有来到日本,现在我和哥哥,还有蛇歧八家都会沦落为赫尔佐格的牺牲品,你已经为我们和家族做的足够多了。” 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宽慰,他和风间琉璃一起把源稚生从切割台上扶起来,他们一人支撑着源稚生一侧的肩膀,搀扶着源稚生来到赫尔佐格面前的飞行器。 源稚生被送进了飞行器的座舱,当风间琉璃即将进入飞行器前,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低声对他说。 “你们离开的方向应该会遇到樱小姐和樱井小暮,可以顺路把他们给捎上。”路明非对风间琉璃交代,“风间君你和源稚生都需要治疗,不要去蛇歧八家,直接去东京气象局的总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人都在那里,照这个时间来看,东京湾的尸守问题应该已经被昂热校长和越师傅他们给解决了,你们抵达东京气象局的时候,应该能见到他们。” “我知道了,路君。”风间琉璃点点头后忽然抬起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但是路君,我想对你说的是,你为我们和蛇歧八家已经做的够多了,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如果毁灭真的是日本最终的命运,那就让这个命运发生吧,这不是你应该背负的责任,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这就是我应该背负的责任,从一开始就是……路明非在心里对风间琉璃说。 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越,绘梨衣……这些在意的人一个都不能死去,不然就是自己的失败,赫尔佐格必须被自己阻止,路明非这次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问题,他的眼神微微闪动后,扭头望向赫尔佐格。 “遥控器。”路明非向赫尔佐格伸出一只手。 赫尔佐格不情不愿地把飞行器的遥控器递了出去,他望向路明非的双眼几乎都快要喷火,他的指尖还死死地攥着遥控器的一角忍不住的在颤抖。 路明非完全无视乐赫尔佐格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的表情,他一把从赫尔佐格的手中夺过了遥控器,把遥控器塞到风间琉璃的手里。 “风间君,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赌上了性命,我也有我的觉悟,你们赢得了你们各自的战争,接下来就是我的战争了。”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对风间琉璃说,“这场战争不论输赢,因果交给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你们都是胜利者,你们都战胜了命运……死亡不是胜利者应该承受的结果。” “路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愣了愣,他没有明白路明非话里的涵义,但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他似乎听懂了路明非的意思。 路明非的眼底是视死如归的决绝,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是背水与不顾一切的觉悟……任谁对上这样的眼神都会感到害怕的,因为他的眼睛里就像要跳出一只狮子! 路明非头也不回的对赫尔佐格说:“我不会跑的,你放心,但是最后我要对风间君交待几句话……朋友之间的谈话我不希望有外人听到。” “承上飞行器你也逃不出日本,别想耍什么花样。”赫尔佐格也只能丢下这么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后退到听不到路明非和风间琉璃谈话的范围。 今天也许是赫尔佐格一生中最快意的一天,因为他同时得到了“圣骸”和“容器”,即将成为新生的“神”……但今天也绝对是赫尔佐格一生中最憋屈的一天,他从没有像这样被呼来喝去,即便是以往第三帝国和前苏联的政府高层都对他以礼相待,因为他们需要赫尔佐格的头脑与智慧,但赫尔佐格又无法拒绝路明非的要求,他的确不能纵容路明非真的死掉,这最让赫尔佐格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 “等风间君你和源君恢复了行动能力,你们立刻去横滨市的港口,和昂热校长还有老大师兄他们一起。”路明非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风间琉璃的耳边说,“‘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园,有一个叫苏恩曦的女孩在那里等你们,她会告诉你们离开日本的方法。” “你说的是……苏桑么?”风间琉璃问,他也在高天原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位高天原背后老板娘的神通广大也略有耳闻。 “对,她的路子很多,她也不打算牺牲在日本。”路明非点点头,“很抱歉逃生的名额有限,如果结果不尽人意,我不能拯救整个蛇歧八家,绝境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至少你们这样我亲近的人我必须让你们活下来。” “路君……”风间琉璃眼神复杂 “有两个孩子,麻生真和野田寿,我已经拜托苏恩曦提前通知他们去横滨避难了,越师傅和绘梨衣那边我也已经告诉了他们。”路明非顿了顿,“风间君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越师傅是你们的父亲,绘梨衣是你们的妹妹,我想拜托你们照顾好绘梨衣。” 第六百五十四章 那个叫绘梨衣的笨蛋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当然会照顾好绘梨衣,这是我和哥哥的义务。”风间琉璃的脸色变了,“但是路君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逃离日本么?那你怎么办?你打算留在日本牺牲自己?” “不,这是我一开始就为你们准备好的退路,你们都战胜了自己的命运,你们是胜利者,死亡和悲剧不应该是你们的终点。”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我也并没有打算死在这里,这场战争我也是想胜利的,朋友、亲人、爱人……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当这场战争我打赢的那一刻,我就能拥有这美好的一切。” “可路君你的语气让我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风间琉璃如实地说。 “也许吧,就像刚才风间君你说的,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也没有绝对必胜的战争,我有信心不代表我有资格让所有人都陪我一起承担这份有可能的风险。”路明非低声说,“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路君,你刚刚说的离开日本的方法……”风间琉璃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被路明非打断。 “是一架私人飞机,从横滨市的港口起飞,目的地的是韩国的首尔。”路明非说。 “韩国?”风间琉璃说。 “对,韩国,你们是可以成功在首尔机场降落的,韩国那里的一切苏恩曦都已经帮所有人打点好了。”路明非点点头,语速疾快地说,“我说过这个女人很有路子,因为她很有钱,有钱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哦对了,苏恩曦买了一棵海棠树,应该已经运到了首尔的市中心。”路明非郑重其事地对风间琉璃说,“如果我没赶上,就麻烦风间君你和源君带绘梨衣去那颗海棠树下,给她买两支冰淇淋,再帮她拍一张照片吧。” “海棠树?冰淇淋?”风间琉璃有些不解。 “很无厘头的要求吧?”路明非表情失神地说,“但这是我曾经做出的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是在梦里,但男人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失神是因为路明非回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梦里,日本的局面也来到了现在的这一刻,那时候绘梨衣坐在前往红井的车里,开车的人是赫尔佐格,那是针对绘梨衣的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路明非躲在高天原的酒窖里,躲避着即将降临的灾难和他应该面对的那场战争。 绘梨衣给路明非发信息说她马上就要去韩国了,说她害怕,路明非则是回复她说韩国有很多很多的海棠花,首尔的中心还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他让绘梨衣去那颗海棠树下等他,可以买两支冰淇淋,如果路明非没到,两支就都归绘梨衣……但这些其实都是路明非骗绘梨衣的,他压根对韩国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那是个整容脸和辣白菜十分流行的国家。 韩国当然没有什么海棠花节,首尔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海棠树,所以这是一个注定完不成的承诺,一切都是路明非为了逃避现实、逃避那个女孩对他的感情而撒下的谎言。 这一次路明非弥补这个虚假的承诺,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他拜托了苏恩曦让这个幻想实现……这样哪怕他失败了没办法再见到绘梨衣,至少他完成了一个曾经无法对绘梨衣实现的承诺。 风间琉璃误会了路明非的意思,他并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在解决后顾之忧……只有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赫尔佐格的身上,不顾一切的杀死这个宿命的死敌。 “我明白了,路君。”风间琉璃冲路明非点点头,“这一切我会拜托加图索君和楚君转告给苏桑的。” “不,风间君,你误会了。”路明非微微皱眉,“我是让你和源君陪绘梨衣,绘梨衣很依赖源君,你们之间也有血脉的联系,但是老大、师兄还有和苏恩曦他们和绘梨衣并没有那么熟悉,他们陪绘梨衣看海棠花,绘梨衣不见得愿意吧。” “不,我的意思是,让加图索君和楚君他们带着绘梨衣去韩国就好了,我和哥哥没打算离开日本。”风间琉璃语气坚定地说,“哥哥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抛弃所有的族人们独自逃离日本的,我也对路君你说过,我赌你赢,如果担心你失败就抛下你苟且逃亡,那怎么还能算是赌你赢呢?” “路君你把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压上怎么够呢?”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至少要把我们的命也给压上。”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风间琉璃那张毫不迟疑的脸,他忽然想到了他很喜欢的一部动漫《海贼王》里的一段剧情。 阿拉巴斯坦的公主薇薇殿下的国家被沙鳄鱼克洛克达尔给占领了,在拯救国家的途中,薇薇和主角草帽路飞大吵一架,薇薇说她不希望这个国家有人死,有什么错么,这是克洛克达尔的错,可国民和叛乱军都是无辜的,路飞则说薇薇太天真了,这是场战争,战争就会死人,既然不希望有人死,那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两人为此大打出手,薇薇一边痛哭着一边殴打路飞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根本打不过克洛克达尔,除了自己的性命,她还能拿什么来赌,而路飞抓住薇薇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至少要把我们的性命也给堵上啊,我们不是朋友么? 结果主角草帽路飞真的打赢了当时号称七武海的强敌克洛克达尔,薇薇的国家也因此得救,当时路明非在网吧看到这一段篇章时,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他没想到有一天类似的情况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再说谢谢或者‘男人如何如何’之类煽情的话就太肉麻了。”路明非说,“这一次,我不会让风间君你失望。” 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笑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推在风间琉璃的胸膛上,风间琉璃后退着跌进飞行器的座舱,透明的玻璃罩门自动升了上来,路明非搁着玻璃罩门对风间琉璃挥了挥手,然后缓缓后退。 橘青色的火焰从飞行器底部的推进部分冒出,这支雪茄型的飞行器载着重伤的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兄弟升空,朝红井东边的方向迅速离去。 目送象龟兄弟离开这片最后的战场,整个红井终于只剩路明非和赫尔佐格两人。 “你们的话很多啊,耗了这么久,那两个碍事的家伙终于不在了。”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后,赫尔佐格迈开步子来到路明非的身后,“不过没有关系,因为‘神’的生命是永恒的,我并不吝啬分给你们这些凡人一点离别的时间。” 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话,他把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回,他并没有因为风间琉璃最后说把命都陪他赌上的那番话而感到压力,反而感觉无比的轻松,哪怕狂暴躁乱的龙血在他的身体里肆虐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如果用剑道中的状态来形容此刻的路明非,他应该达到了一种“无我”或是“空明”的极境。 “还有什么要求,或者要不要留下什么遗言,一次性提完。”赫尔佐格谨慎地说,“不要到了最后的关头再用自杀来威胁我,我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没了。”路明非转过身来,他看着赫尔佐格,一脸平静地说,“如果非要说一个要求的话,我希望我被‘圣骸’寄生后,你能真的抑制住我,不要被那时候的我给反杀了……我不太想变成一只失控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赫尔佐格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哄然发笑,“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就算‘密米尔之毒’对你不起作用,但是我还是有其他的方法来抑制住你的。” “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是没办法抵抗某种固定频率的声音的,你也不例外。”赫尔佐格摊开手掌,亮出两个微小的仪器,“所以你才要在自己的耳朵里塞下这个东西吧?这种小东西能暂时麻痹听觉神经来屏蔽我的梆子声,也是因为这种东西所以我的影武者才没办法控制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了吧?” “真亏你能想出这种小伎俩,我还真被你这种小聪明害的不浅。”赫尔佐格冷哼两声,用力捏碎了岩流研究所研发的能麻痹听觉神经的仪器。 赫尔佐格用风间琉璃的长刀挑起“圣骸”,他带着那坨几乎快要腐烂的肉团一步步走向路明非,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教徒即将把贡品给呈上祭台。 当“圣骸”和路明非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视野里,赫尔佐格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狂热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圣骸”和“容器”同处一框,这是赫尔佐格朝思暮想的景象啊,这叫他怎么能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如果身边有相机的话想,他恨不得“哐哐”拍上几百几千照片,来记录下这珍贵又历史性的一幕。 “告诉我,路君,你为什么甘愿充当‘圣骸’的容器呢?”即便到了最后的时刻,赫尔佐格也没有急着让“圣骸”寄身到路明非的身体里。 他是个阴谋家,哪怕胜券在握也会保持理智与谨慎,历史上有多少伟大的人都拜倒在胜利前的最后一步……赫尔佐格并不是怕路明非搞鬼,他的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路明非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必然的结果,只是赫尔佐格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一旦被变成“容器”,路明非就会死去,赫尔佐格也再没办法弄清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你问过类似的问题。”路明非如实回答,“因为绘梨衣,我不想让绘梨衣充当你的‘容器’,所以我自己来当。” “就这么简单?”赫尔佐格不太置信地问,似乎是不太相信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和赫尔佐格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他的前半生致力于龙类基因的研究,后半生密谋着成为新“神”的计划,爱人和被爱这种桥段从没有发生在赫尔佐格漫长的生命里,所以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爱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是人类繁衍与欲望的掩饰词。 “就这么简单,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了帮你过滤‘圣骸’的毒性才甘愿成为你的‘容器’么?你想的太复杂了。”路明非对赫尔佐格摇摇头,“爱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但爱的本质却也最纯粹最简单,可惜你这一辈子也大概没办法理解。” “哦?”面对路明非的嘲讽,赫尔佐格丝毫不动怒,反而极富耐心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爱上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 “因为一个梦。”路明非说。 “一个梦?”赫尔佐格微微皱眉。 “梦里我依然是路明非,但我却是个衰仔,梦里我依然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学员,但我什么事都办不好,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爱上了我的死对头,我第二个喜欢的女孩是我老大的女朋友。”路明非回忆着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被一个女孩正眼瞧过,我和老大还有师兄走在一起我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聚光灯和女孩们的目光都只会降临在他们身上,我就像是墙角的那抹灰暗,你走在街上会注意到阴暗的墙角么?” 赫尔佐格破天荒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示意路明非继续说下去。 “我幻想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孩,他不喜欢老大那一款,也不喜欢师兄那一款,不喜欢酷哥也不喜欢精英,偏偏独爱废柴和衰仔……但想也知道,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笨的女孩?”路明非缓缓地说,“不可能会有的,我都已经不做这样的梦了……可正当我这么想着,这样的女孩居然出现了。” “上杉绘梨衣?”赫尔佐格问。 第六百五十五章 圣骸附身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对,就是绘梨衣。”路明非点点头,“只有绘梨衣有这么笨,她既不喜欢精英也不喜欢帅哥,偏偏喜欢我这样的废柴衰仔,她愿意和我去浅草寺,愿意和我去迪士尼,愿意和我去东京晴空塔。” “就连去梅津寺町看一眼电视剧里的日落这种无厘头的事她都愿意陪我去做,并且称赞我。”路明非的表情无比认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女孩愿意花一整天陪你做你觉得有意义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没意义的事……除非她真的爱上了你。” “所以你觉得上杉绘梨衣爱上了你?”赫尔佐格问。 “毫无疑问的,虽然我从没有被女孩喜欢过,但我见过一个女孩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路明非点点头,“我被黑道公主爱上了,那个笨蛋一样的女孩满眼都是我,哪怕我和老大还有师兄走在一起她都不会瞧上老大和师兄一眼,那个女孩的喜欢就像夜半时分的海潮一样,小心又热烈,沉默无声却又振聋发聩。” “很动人的形容。”赫尔佐格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路君你的文采真棒。” 路明非罕见的在赫尔佐格面前露出了笑脸,但显然这张笑脸不是展露赫尔佐格的……在短暂的微笑过后,他的脸上又露出遗憾的情绪。 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刹那间的情绪转变啧啧称奇,难以想象,这个年纪的男孩怎么会拥有这么深奥的悲伤。 “可梦里的我却辜负了这个女孩这份单纯的感情,我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敷衍、逃避、甚至是欺骗了她。”路明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却仍是抑制不住的愧疚,“我本该有机会带着绘梨衣远走高飞,我本该有机会拯救她……可我却害死了她,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女孩,我愧对了一份纯粹的心意。” “那么在你的梦里,上杉绘梨衣是被我杀死的么?”赫尔佐格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啊,她被你当成了过滤‘圣骸’毒性的‘容器’,直到我赶到的时候,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干涸了。”路明非抬头看着赫尔佐格,眼神里的情绪谈不上恨意,看起来似乎无喜无悲,“我原本有机会阻止你的,我原本有机会拯救她,可我逃了,当我发现绘梨衣生命的最后还一直期待着那个叫‘Sakura’的男孩来救她,我后悔了,我崩溃了,绘梨衣把‘Sakura’当成她生命里的英雄,可真实的我只是一个逃兵,是一个懦夫。” “真是个有趣的梦啊,听起来就像是真实的写照,因为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赫尔佐格感慨着说,“问一句题外话,路君你的言灵是‘先知’之类的么?” “不,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也没有言灵。”路明非如实的摇摇头。 “的确,在你的资料上,你言灵的一栏始终是空着的,没有言灵的混血种很罕见。”赫尔佐格点点头,“那这个梦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所以路君你就仅仅是因为这一个梦来到日本做出这一切事么?” “对于我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梦。”路明非认真地说,“或许这是发生在一个平行时空的真实的故事,也是一次我能改变未来的机会,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有能力选择自己的路,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路君你又开始讲一些幼稚的话了,虽然你很努力拜托了你梦里那个废柴衰仔的模样,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是靠努力就能改变的。”赫尔佐格打了个响指,“比如说命运。” “命运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你的梦境里,上杉绘梨衣成为了我的‘容器’,现在你替代绘梨衣成为了我的‘容器’,但这一切并不是带来什么本质上的改变。”赫尔佐格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对路明非说,“你们依然会成为我踏上王座的阶梯和枯骨,你们的结局注定是死亡,而我也注定会成为新时代的‘神’,这一切都无法更改,因为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从一个人诞生伊始,命运的轨迹就已经铭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面对赫尔佐格这番活像中世纪老神棍似的话,路明非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表情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 因为路明非的心里清楚,这就是赫尔佐格惯用的伎俩,赫尔佐格这种卑鄙的阴谋家,不论敌人和他双方谁处优势谁处劣势,他都不吝啬用言语去扰乱对方的心境……这个家伙最喜欢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如果有机会让对方坠入深渊,他就会无比享受,看到对方露出恐惧甚至是绝望的表情他就会萌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感与成就感。 刚才和赫尔佐格想从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身上获取这种病态的快感,但是被路明非给阻止了,于是赫尔佐格想从路明非的身上弥补刚才错过的缺憾,但路明非的反应却让赫尔佐格大失所望……这个年轻人太平静了,平静得根本不衬他的年龄,这让赫尔佐格的心里也生出一种无名的怒火。 “路君,我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女孩对吧?”赫尔佐格压抑住心里的恼火,他对路明非循循善诱,“说实话,我并不讨厌绘梨衣那个女孩,严格来说其实我也算是她的半个父亲,只是因为她存在的意义太特殊了,所以我不得不牺牲她,但毕竟是一起相处了二十年的家人,牺牲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感到痛心呢?” 路明非依旧默不作声,只是面对赫尔佐格这绘声绘色的演技,他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可现在路君你要取代绘梨衣成为‘容器’,真没想到你能为了绘梨衣做到这一步,如果这样我还坚持要杀死绘梨衣那就显得我太不通情达理了。”赫尔佐格的声音里充满着魔鬼般的诱惑力。 ”路君,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不伤害绘梨衣,说实话那个女孩本就适合成为我理想中的新时代的人类,我还顺便可以帮绘梨衣解决血统的问题,人类现有的科技无法做到这样的事,但你知道成为新生的‘神’的我有这个能力。”赫尔佐格微笑着对路明非提议,“至于你在卡塞尔学院的师兄们,只要他们不反抗我,我可以让他们所有人活下来,甚至可以赐予龙血让他们成为新时代的龙族……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这么好心的人么?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的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要不是他了解真正的赫尔佐格博士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定他还真的会为对方这看似慷慨的提议动心。 “当然,任何的慷慨都是需要代价的。”赫尔佐格露出他变态本性般的笑容,他指了指脚下泥泞的皮鞋,“条件很简单,只要路君你求我,你跪在我的面前,舔我的鞋面,不论是上杉绘梨衣,还是源稚生和他风间琉璃,或者是恺撒和楚子航……我都可以让他们活下来。” “只需要放弃尊严而已,这里没有任何人,不会有人看到你丢脸的模样,仅仅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你就可以换回那么多人的性命。”赫尔佐格嚣张的大笑,“很划算的交易对吧?我都惊讶于我的慷慨,路君如果你需要考虑的话,我可以给你三分钟考虑,好好想想,你为了心爱的女孩连生命都愿意抛弃,尊严又算什么东西呢?” 这出大戏最终高潮的前一刻,赫尔佐格一定想要一个能让让他情绪升华的桥段,这样的桥段他没从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身上得到满足, 路明非听到了一声冷笑,这声冷笑并不是赫尔佐格发出的,赫尔佐格的脸上挂着小人得志般的笑容……大概是路鸣泽,或是路明非灵魂深处的声音对这个小人的鄙夷,于是路明非真的开始冷笑起来,笑声种透着冰冷的讥讽。 “有什么可笑的?”赫尔佐格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收起你的伎俩吧,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淡淡地说,“你一直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只有你玩弄别人的份,但只要看透了你的本质,你就控制不了任何人,我不会跪在你面前,也不会祈求你,更不会露出你想要的卑微或是绝望的表情。” “我只想告诉你,尸守的危机大概已经被昂热校长和我的师兄他们解决了,一旦他们恢复了体力势必会往红井赶来,你的猛鬼众或是死侍可拦不住他们。”路明非的语气里透着告诫的意味,“到时候你再想实施你的计划,决定权就不在你或者我了。” 赫尔佐格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他明白路明非的警告都是实话,其实从一开始赫尔佐格就忽略了一件事,路明非是自愿成为他的“容器”的,路明非当然知道成为“容器”会落得怎样的下场……那么一个连地狱都不惧怕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赫尔佐格的区区几句引诱或是威胁就摇头乞尾呢? “既然你觉得活着的时间太多了,那我就只能成全你。”赫尔佐格阴恻恻地说,“你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吧。” 赫尔佐格用风间琉璃的长刀的刀尖挑起“圣骸”,他把“圣骸”缓缓移动到路明非的身旁,刀尖上那团瘫软腐烂的肉质开始缓缓蠕动,就像蓦然开始恢复了活性。 大概是嗅到了路明非身上透出的浓郁的血腥味,又察觉到路明非的状态相当虚弱,所以“圣骸”在沉寂了许久后又开始躁动了起来……这个东西十分狡猾,在意识到自己无法抵抗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后就一直装死,在察觉到路明非是个适合寄生的对象时,“圣骸”又从蛰伏的状态苏醒过来,如果用拟人的词来形容的话,那最适合“圣骸”的词大概是就是欺软怕硬。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为你准备的食物。”赫尔佐格对“圣骸”用轻柔的语气说,就像是在诱哄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不要再惦记之前那两个杂种的‘皇’了,你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最美味最适合你的食物,只要把他吃干净,你就能茁壮成长。” 似乎是听懂了赫尔佐格的话,“圣骸”巨大的独目缓缓转动,同时它也张开了锋利的口器,赫尔佐格挑着刀尖将“圣骸”移动到路明非背后腰部的位置。 路明非发出一声冷哼,他的眉头也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起,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圣骸”就像是一只贪婪的食人鱼,它用锋利的口器啃咬了路明非腰背的皮肤和肌肉组织,速度之快犹如疾快的铡刀……脊背是人体遍布中枢神经的部分,所以此时路明非承受的痛苦不亚于不添加任何麻醉将他的身体给活生生地解剖。 当皮肤和肌肉被咬穿后,“圣骸”锋利的口器一口啃咬在路明非的脊骨上,路明非的额头迅速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份巨大的痛苦绝对是非人的折磨,几乎要让他当场晕厥过去。 “惊人的意志力,真是惊人的意志力!”赫尔佐格看着这伟大的一幕,忍不住鼓掌,“我曾做过不下一百次活体实验,那些被我解剖的人无一不是当场昏死过去或是疼得精神错乱,但你居然承受住了这份痛苦,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路君,至少你的意志力在我见过的人里前所未有。” 路明非觉得有什么东西攀附上了自己的脊椎,“咔咔”声作响,路明非背脊上的骨节一寸一寸地被某种莫名契合的骨骼给自动卡合上,从尾椎的部分一路攀上脖颈的位置。 与此同时,路明非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往自己的天灵盖里钻,那并不是一个具象化的东西,而是某种看不见抓不住的意志……或者说是另一个灵魂! 路明非的头部就宛若遭受重击一般,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复活的白王(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被依附在脊骨上那只竹节虫般的生物吮吸着,头痛得简直像是要裂开了,就好像有一个强势的人格要狠狠入侵他的脑海,把路明非本身的人格给驱赶出去,然后占据他的身体。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正被撕扯,和这种源自于意识和灵魂深处的痛苦相比起来,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 “不要负隅顽抗了,路君,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定再强悍,也没办法抵御‘神’的意志。”赫尔佐格看着摇摇欲坠地路明非,苦口婆心地说,“反正这具身体终归要成为‘圣骸’的‘容器’,何必要苦苦抵抗承受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呢?还不如坦诚一点把身体的控制权给让出来,这样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繁密的龙文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响起,就像是古老的箴言,这当然不是赫尔佐格的声音,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更加森严的声音……大概是寄宿在“圣骸”中那位远古皇帝的意志正在苏醒。 此前不论在成为八岐大蛇的时候,还是在夺舍科研组组长身体的时候,这道沉睡了几千年的意志都没有真正苏醒,大概是因为那些龙类亚种生物或是血统不纯的白王血裔都不是合适的寄宿个体,“圣骸”仅仅是利用它们作为一个暂时的载体,或是作为一个跳板……而现在路明非身体里属于上杉越的鲜血正是它最完美的养分,此刻“圣骸”,或者说隐藏在“圣骸”之中的那位远古皇帝的意识,终于暴露出她贪婪的一面。 “几千年都已经过去了,还是这么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么?”路明非的脑海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几千年的死亡,还没教会你什么叫做礼貌,什么叫做敬畏!” 路明非听出来了这道熟悉的声音,这是路明非的声音,此刻的路鸣泽一改以往在路明非面前嬉皮笑脸讪头讪脑的态度,他的声音中饱含无上的威严,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先皇对另一位谋权篡位的臣子的呵斥,其中夹杂着愤怒与轻蔑。 神奇的是,在路鸣泽威严的呵斥过后,路明非脑海中那段古奥的龙文箴言的吟诵生真的被打断了,虚无处寂静一片,那道古老而贪婪地意志似乎是想要避开路鸣泽的锋芒,暂时蛰伏在了路明非脑海的深处。 灵魂被撕裂了的感觉消失了,身体的痛苦也正在减轻,痛楚最深的时候路明非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溃散了,但好在路鸣泽及时出面,制止了“圣骸”种寄宿的那道远古意志对路明非意识的侵蚀,不然哪怕路明非还能维持生命体征,也会变成一具失去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 “哥哥,时间很紧迫,已经没空对你详细解释了,但是请伱务必记住接下来我说的话,并且按照我说的去做。”路鸣泽的声音再次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响起,语气已经不复之前的威严,但听起来却无比认真,“不要迟疑也不要犹豫,哥哥你需要对我无条件的信任……这一路上我们互相扶持,直到毁灭的那一天,我也唯独不会背叛你。” 这不是梦境,更不是幻想,路明非不知道路鸣泽这是用什么办法和他交流,所以他没办法回应路鸣泽,甚至连点点头也做不到。 “已经来到了这一步,按照原本的计划,哥哥你接下来就该交出身体的掌控权了。”路鸣泽说,“这是相当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哥哥你的意识就会彻底湮灭,到时候消失的不止是你,还有我,不止风间琉璃愿意陪你赌,只要哥哥你愿意,我也愿意拿出性命来陪你赌。” “接下来我会护住你的意识,哥哥你不要反抗也不要挣扎,知道捉迷藏么?我会屏蔽你的存在,带你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幽暗的角落里,只要你不主动发出声音,就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你。”路鸣泽语速疾快地说,“只能把身体暂时交给别人,我们只能这样做,等到身体里的力量被赫尔佐格抽取之后,我们再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如果路明非能做出表情,他现在一定皱着眉头,对于路鸣泽的话,他有很多疑问,但他没办法问出口。 “我知道哥哥你肯定有很多问题,现在没有时间一一解答了,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这一次你也许会死,不是假死也不是沉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路鸣泽的语速越来越快,就像是在赶时间似的,“至于是不是能复活我没办法保证,这要看哥哥你的意志和你心底的欲望,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遵守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意思就是哪怕哥哥你能活过来,你也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哥哥你听说过凤凰么?凤凰是中国远古神话中与巨龙齐名的神兽,相传凤凰在经历过真正的死亡后会进入涅槃的状态,如果成功从涅槃中复生,它就会得到几倍于生前的力量。”路鸣泽说,“我告诉哥哥你这个故事是想说,如果哥哥你真的经历死亡后又重生,代价固然是要支付的,但也许哥哥你也会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至于如何杀死新生的‘神’,那都是后话了,先挺过眼前这一关吧,无论怎样的后果,这都是哥哥你自己做出的选择。”路鸣泽轻声说,“既然我无法阻止你,那我就只能陪你一起发疯啦。” “记住,哥哥,不要反抗也不要挣扎,收敛起你所有的躁动,让自己陷入一场深度的沉睡。”路鸣泽做着最后的交代,“我已经开始期待哥哥你苏醒之时,重临巅峰的姿态,我会陪你一起咆哮世界。” 现实中的路明非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度回到了平稳的呼吸,并不是他忽然轻松了,而是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沉沦,就像坠入一片漆黑又看不到底的深海中,他的鼻息越来越沉重,喉咙间也渐渐发出不像是人类般的声音……就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在路鸣泽的声音消散后,脑海中那古奥玄密的龙文箴言再度响起,一个强大的意识完全占据了路明非大脑的主导权,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正借着路明非的身体从漫长的死亡与岁月,在时隔几千年后的今天缓缓苏醒。 路明非并没有点燃自己的黄金瞳,但他的瞳孔却自主变成了高贵灿烂的金色,瞳仁也变成了狰狞竦然的竖状。 那不该是人类拥有的眼睛,也不是混血种的眼睛,比起常见的拥有竖瞳的蛇,这眼睛看上去更像是……龙类的双瞳! 路明非原本低下的头蓦然抬了起来,就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人偶,漆黑的雨夜都被他那双灿金色的双眸给照亮了,他的眼底仿佛有燃烧的岩浆正在流淌,他木然地抬头又木然地低头,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这片银白色的土地,眼神中充斥着迷惘、新奇与怀念……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芜,陌生却又熟悉。 路明非面如冰霜,姿态却是那般的君临天下,就像是古老的皇帝从王座上苏醒过来,环顾四周看一看这片曾属他麾下的辽阔的疆土在千年的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后是否变了模样。 显然这个人已经不是路明非了,他虽然有着路明非的容貌,但气质和原本的路明非却判若两人,赫尔佐格很确信,因为他能很明显的从眼前这个拥有路明非的长相的存在身上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威压……这种威压前所未有,超越了日本的所有超级混血种,超越了西伯利亚那个古老的纯血龙族,甚至超过了龙类的四大君王。 虽然赫尔佐格没有亲眼见过四大君王,但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个生物,赫尔佐格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绝对是阶级仍在四大君王之上的生物! “‘神’啊!伟大的‘神’啊!您醒了……您终于苏醒过来了!”赫尔佐格感动得老泪纵横,他的声音乃至整个身体都遏制不住地在颤抖,“太久了……这一天我等的实在太久了!” 怎么能不激动呢?怎么能不亢奋呢?为了这一天,赫尔佐格精心谋划了足足二十年,他欺骗身边的所有人,他欺骗了整个日本黑道,他把自己毕生的一切都赌在这个疯狂的计划上,如果“神”被那几个小混蛋给杀死,他真的会疯掉,如果他的计划失败,他真的会抓狂! 但好在“神”成功复苏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威严,和八岐大蛇那种畸形的怪物完全不一样,这才是王座之上的生物,几千年前与那位至高的黑色皇帝并驾齐驱的龙族至尊! 路明非的目光扫了眼亢奋的赫尔佐格,似乎是不理解这个陌生人莫名激动的行为,赫尔佐格看向路明非兴奋的眼神里还夹杂着十足的警惕……诚然“神”是极其伟大的生物,但同时她也是极其危险的生物,她拥有的力量远远不是赫尔佐格这个年老体衰的普通混血种能够抗衡的,毫不夸张地说,“神”想要杀死赫尔佐格,仅仅只需要一个动作,或是一个念头。 但好在赫尔佐格也准备好了能够制服“神”的手段,他处心积虑将这个远古的生物丛极渊深处唤醒,为的可不是成为对方的养分……赫尔佐格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明非,手上动作隐蔽地从白大褂中掏出两只黑色的梆子。 察觉到赫尔佐格的动作,路明非也震怒了,似乎是不满于这个衰老又卑微的生物既然对他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他面朝赫尔佐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携带着威压的狂风席卷了整个红井,就连雨幕都被这吼声震碎了。 但赫尔佐格开始凶猛地敲起了梆子,梆子声当然没有路明非的吼声大,但在梆子声中,路明非的咆哮声居然渐渐的被压过去了,雨幕重新从天降落,急促的梆子声以某种诡异的频率敲响着,路明非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一阵变换,有时像是赫赫威严的皇帝,有时又像是迷惘无助的男孩,上一秒他望向赫尔佐格的眼神里透着如火焰般的熊熊怒意,下一秒他的表情又痛苦得像是被囚禁在铁笼里的困兽……就好像在路明非的身体里寄宿着好几个灵魂,它们同一时间苏醒,在争吵着、撕打着,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渐渐的,路明非流露出男孩般无助的表情越来越频繁,赫尔佐格一边以固定的频率敲打着梆子一边缓缓向路明非靠近,他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贪婪,就像是一个寂寞了几十年的单身汉看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绝世美女……但路明非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他只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于是赫尔佐格的表情就显得尤为低俗变态。 当赫尔佐格靠近路明非身边的一米,那种如皇帝般威严的表情已经从路明非的脸上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孩子般的无助与畏惧,他双手交叉握着两侧的隔壁,就像是想要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赫尔佐格朝路明非的身体扑了出去,他把路明非身上衣领和袖口的部分撕碎……并不是赫尔佐格真的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他是在观察路明非耳后、脖颈和关节等部位。 这些部位都是一个人在龙化时最先发生变化的部分,果然,赫尔佐格在路明非的脖颈和手腕都看到有细密纯白的鳞片从皮肤下生长出来……并不同于普通白王血裔龙化时长出的鳞片,此刻从路明非身上生长的鳞片透露着华美、高贵、甚至是圣洁的气息,它们层层交叠,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名工匠刻刀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赫尔佐格将路明非背后的衣服也给撕烂,然后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和皮肤上那些美丽的白色鳞片不同的是,路明非的背后依附着一只丑陋的生物,它的形象介乎于蝎子与竹节虫之间。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七章 末日终焉(二合一,求订阅!!!) 细看就能发现,这只丑陋的生物其实是一截骨骼,这东西就是“圣骸”。 但和之前“圣骸”的模样完全不同,现在的“圣骸”看起来已经不是一团腐烂的肉质了,它已经和路明非的身子完全融为了一体,那些冗长尖厉的骨刺完美的贴合在路明非的肋骨上,控制着这整具身躯的行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介乎于蝎子与竹节虫之间的生物中部是色彩通红的,那里凸出一个鼓包般的形状,巨大的鼓包还随着路明非身体的呼吸一张一缩的……鼓包的红色部分是路明非身体里鲜血最精粹的部分,准确来说是上杉越血液中“皇”的力量,随着路明非的呼吸,血液本该从他的心脏沿着血管迸发到全身,但“圣骸”却中途把这些饱含力量的鲜血给拦截了下来。 “圣骸”贪婪地吮吸着血液中的精华与能量,然后再把透红发黑的血液排遣到路明非的全身上下,这种透着黑意的血液中蕴含致命的毒性……就像是“圣骸”夺取了一个人生命的精粹,然后又把它被囚圈、禁锢了几千年的怨恨都发泄给被附身的对象,这是在地狱深处集结的怨念,其中凝结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这就是“圣骸”为什么不能直接附身在混血种身上的原因,不仅仅是凡人的意志无法抵抗“神”的意志的侵略,更因为混血种的身体只是白色皇帝用来孵化的一个“茧”……结茧之前也许被附身的对象还能维持原本的长相、身材和外貌,但是谁也不知道最终从“茧”里钻出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东西。 也许是一条真正的龙! 这就是“圣骸”所谓的毒性,它会将被寄生者富含力量的血液吞噬干净,全部化作它复活的养分,留在被寄生者身体里的只有充斥着死亡毒素的坏血……这也正是“神”最恶毒的诅咒,她赐下珍贵的血统与伟大的力量给她的后裔,在延传了几千年后的,她又会挑选她所有后代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作为她复活的容器和载体,一如《古事记》中,母神伊邪那美的丈夫父神伊邪那岐,还有伊邪那美的儿子须佐之男,一个在拯救妻子、一个在斩杀母亲后,最终都变成了被伊邪那岐寄生的傀儡,新生的恶鬼! “何等伟大的生命啊!何等伟大的生命啊!”赫尔佐格声音发颤,泪流满面地说,“死亡也无法真正终结你的生命,就连黑色的皇帝都已经死去了,可你却能在历经几千年的风霜后仍保持不朽,人类社会那些贫瘠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没有任何的语言能表述出我心中的感动!” “‘神’啊……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终焉!”确认了路明非身上的变化后,赫尔佐格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缓缓地后退几步,跪倒在地面上,双手托举上天,就像是中世纪的信教徒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至高无上的神明。 “黄泉之路在这一天贯通,从此,地狱与尘世的壁垒将被攻破,撒旦降临人间!”赫尔佐格泪眼婆娑地仰望天空,“第三帝国的同胞们,苏维埃征服的领袖们,邦达列夫少校……还有‘黄昏教条’地愚者们,你们看到了么,你们看到了么?这伟大的一日,终将降临!” 随着赫尔佐格疯癫般的互换,在他的前方,更加恐怖的变化发生在路明非的身上。 白色的丝线丛路明非的口鼻中冒出,细密的线条彼此纠缠着从他的七窍中喷涌,就和猛鬼众在红井的井底捕获到被“圣骸”附身的八岐大蛇时的场景一模一样,那些丝线从路明非身上的各个孔窍、甚至从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生长蔓延,往四面八方眼神,和爬满红井的白色丝线无声的接合在了一起。 他就像是一个融入天地的人偶,身上长满了银白色的茧丝,这个巨大的茧蛹将路明非和周围的环境渐渐包裹在一起,这是新的生机在焕发,同时也是地狱的门扉被推开……越来越大面积的山体被雪白的丝线所覆盖,源自最原始的白王的基因正在透过路明非的身体侵蚀整个红井,甚至是整个多摩川地区。 赫尔佐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角无声的流淌着泪,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他的表情,就会发现这个老人绝不是激动、兴奋或是感动……而是疯狂!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会因为这样疯狂的景象而哭泣……那他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 日本的天空黑得像是永夜,滚滚的雷云遮蔽苍穹,倾盆的暴雨从天而降,城市里的依稀灯火根本就没办法照亮这个晦暗的世界。 忽然,日本的东部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一路往西,整个国家都陷入猛烈的地震波中,建筑在倾斜摇晃,高架桥的梁柱上出现黑色的裂痕,湖水颠簸激荡……日本常发地震,因为它仅仅是个岛国,并且地理位置处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中心,常年受到欧亚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撞击,地质结构比较薄的同时,地质活动也很频繁所以日本人早就对地震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惊动了所有人,不仅仅是因为震动的幅度不下于6.5级,更是因为今天日本的气候实在太怪异了,先是暴雨彻夜倾盆而落,好几个城市已经被淹了,然后百年难得一遇的超级海啸摧毁了半个东京,紧接着喷发的富士山吞没了周围的城镇与村庄,现在好不容易以为所有的灾难都已经过去,现在地震又忽然席卷而来……这场灾难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的是神明在朝着人间降下愤怒么? 人们还没从这场猛烈的地震中回过神来,一条信息忽然弹到日本境内所有人的手机中。 “这场地震的强度在6.7级以上,覆盖日本全境,预计震动会持续十分钟以上,震源暂时未知,请所有市民移动到空旷的位置,以防意外的发生——东京气象局。” 这本该是条预警信息,却在地震了一段时间后才发布,但这条信息也不是完全没用,心细的人已经读出了其中的耐人寻味……首先,这场地震是未被预测的,结合震源未知这句话,就说明这不是一场常规性的地震,就连地震监测局最先进的技术也无法预知这场地震甚至探测这场地震的震源,其次,覆盖日本全境,再结合暴雨、海啸和火山喷发这些灾害的情况来看,这场震动绝不是单一的地震灾难这么简单,最后,发布这条警示信息的人不是日本政府也不是各地的警视厅,而是东京气象局,这说明日本正处于一场巨大的混乱中,管辖制度和各方警力几乎已经陷入瘫痪。 “日本这国家看着挺光鲜亮丽的,怎么赈灾救灾制度这么落后?这地震都快结束了才发这么一条不痛不痒的预警,这不马后炮么?还没有人来协助咱们避难,这效率比咱们国家落后太多了!”中年妇人喋喋不休地抱怨,“回头我非要去他们的旅游局投诉!” “老婆你误会旅游局了,这事儿可不归他们管!”一旁中年男人忙宽慰妇人,“不过日本人的办事效率确实太低了,这事儿过后我们得向他们市里的领导好好反馈反馈!” 男人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从他脸上忧虑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向领导反馈就能解决的问题,世界上相必没有哪个国家在一天之内频发这么多场灾难,他们这些外来的旅客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国家都是未知数。 这对中年夫妇就是路明非的叔叔和婶婶,他们一家现在正在日本的成田机场,他们买了今天的票飞离日本。 原本由于恶劣的气候和海啸的原因,机场已经被封禁了,但这也惹来游客们的怨声载道,不仅仅是买了今天的机票离开日本的游客们旅行计划被打断了,其他的游客们也不想待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海啸淹没的国家,其中想要离开东京的日本人也不在少数。 机场的工作人员和飞机的乘务人员们苦口婆心地向游客们解释,不允许起飞是机场官方和东京警视厅共同商议达成的决定,这也是为了游客们的生命安全考虑,不然在这样极端恶劣的气候下冒险起飞,那才是对乘务人员和游客们的生命不负责。 但这番解释没有任何的游客买账,因为在他们看来,留在这种环境下的东京更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不论是去中国韩国还是美国都好,至少乘飞机飞走总不会被海啸吞没,也不会被大楼压死。 离奇的是,没多久后,成田机场的航班真允许起飞了,不仅仅是成田机场,日本全境的机场都在同一时间开放了,不论是日本的本国人还是境外的游客,只要有票的就能登上飞机立马飞走……所有机场的工作人员都懵逼了,因为现在的天气依旧恶劣,完全达不到适飞条件,他们尝试联系了东京警视厅、知事热线和首相府,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可他们只能匆忙的赶到工作岗位上,一边计算航班一边疏导人群,同时在心里暗骂,不论是谁做出开放航班这个决定,这个家伙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他们猜对了,开放航班的正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这些家伙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神经病……因为装备部觉得允许飞机起飞,最多被雷电劈下来那么几架,但好几千万人堵在东京这座城市里只会造成更大的风险和伤亡,按照利益最大化的思维来考虑,开放航班的确是当下更优的选项。 一批一批的游客登上飞机,已经有三架飞机成功从成田机场起飞了,婶婶一家被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按照机票来登上飞机的顺序,下一班飞机就轮到他们了,当然陈处长一家三口也和他们在一起,六个人的机票都是婶婶一起买的。 正当婶婶他们觉得终于要离开这座城市,结束这场该死的旅行,即将逃之夭夭的前一刻,一则噩耗通过机场的广播传来。 “诸位游客,实在抱歉,因为刚才地震的缘故,成田机场各条的飞机跑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开裂,因此航班必须暂停起飞。”广播将机场负责人的声音传遍整个成田机场,“这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机场方面会尽快修整好跑道,恳请诸位地理解,也恳请所有游客稍安勿躁。” 这段话被翻译成十几种语言播放了出来,顿时机场乱作一团,像炸开了锅……虽然机场负责人在竭力安抚所有人的情绪,但谁又能够接受呢?明明逃生的通道就在眼前,却又被断送,在求生的欲望前,人人都化身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婶婶一家更是犹如晴天霹雳,因为下一趟航班就是他们,五分钟之后他们就能登上回到中国的飞机,几个小时以后就能回到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到时候不会有彻夜不停的狂风暴雨,不会有要人命的海啸和吓死人的火山喷发,也不会有该死的地震,他们可以洗个热水澡窝在被窝里喝着热牛奶,这场惊险的日本之旅也会成为他们日后生活中的奇妙谈资。 但眼下还有没有以后都是未知数,照这种情况来看,他们离不开日本的可能性更大。 叔叔从衬衫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烟。 婶婶手里攥着机票,呆滞地喃喃着这该死的地震,这该死的机场,这该死的东京。 路鸣泽还在拨弄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信号,可他迫切地想和班上的同学炫耀一下他在日本的惊险遭遇。 佳佳缩在陈处长和陈夫人的怀里放声大哭,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是一脸愁容。 游客中甚至有人动手推搡开阻拦他们的机场人员,他们不顾一切的奔向飞机,就像大海中央快要溺死的人拼命想抓住一艘停泊的轮船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八章 叔叔婶婶路鸣泽(二合一,求订阅!!!) 但在这种情况下,飞机怎么也不可能起飞,几条漆黑沟壑般的裂缝出现在飞机的加速跑道上,这种情况下强行起飞,一旦滚轮卡进裂缝里,整架飞机都很有可能出现倾斜甚至是侧翻的情况,飞机里乘客的生命更是无法保证。 但这样极端的环境下,游客们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很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根本不会考虑机场的难处,特别是那些马上就能登上接下来几趟航班的人,眼见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天灾不断的城市,但又忽然被通知他们无法撤离,这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的巨大心里落差让人怎么能接受……继续待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谁知道下一秒会死在海啸的巨浪中还是地震的碎石下? 纷扰声接连不断,游客人群和机场的工作人员之间的摩擦不断,彼此之间甚至已经开始谩骂与推搡,渐渐有转化成暴乱的趋势。 叔叔手里的烟头都被拥堵的人群给挤掉了,婶婶见状立马将路鸣泽拉到一旁,生怕他被这疯狂的人群给冲散了,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死死地把佳佳搂在怀里,风雨飘摇,沸反盈天,这个光鲜亮丽的现代都市的文明与法治正在灾难中逐渐崩塌。 “那是……什么?”忽然,路鸣泽抬起头,表情呆滞地指向成田机场西边的方向。 “别乱指人家!”婶婶拍掉路鸣泽的手指,满脸焦急地提醒,“这些人都已经疯了知道么?不要随便招惹疯子,小心人家胡乱把气撒在你身上!” “不是,不是……妈……那里,你看那里!”路鸣泽语无伦次地说,他的手指向远处,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都说了,别拿手乱指。”婶婶依旧训斥着路鸣泽,“你背后骂人家人家说不定听不懂中文,但伱用手指人家容易引起国际纷争知道么!” “老婆,老婆……你看!”叔叔也扯着婶婶的胳膊,将她扯向后方。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也魔怔了是不是?”婶婶不耐烦地甩开叔叔的手臂,喋喋不休地扭头,“我告诉你,这趟飞机我坐不了,我可没心情看这看那的,就算这时候天上放烟火我也没什么心情……” 婶婶的话戛然而止,她张大嘴巴,表情呆滞地望向东京西面的天空……她的脸被照亮成橘红色颜色。 西方的天空橘红一片,但这并不是烟花的色彩,没有人会在这个灾难横行的日子放烟花庆祝,天空的色彩是被大地上某些发光的东西映照上去的……成田机场的暴乱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西面的天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诧与惶恐,十几万张脸被照亮成橘红的色彩。 不仅仅是在成田机场的游客们,今夜日本全境的居民都注意到了这一异象,原本幽暗如同永夜的天空被着凉了,积雨的乌云被从地面投向天空的光芒映照得通红如晚霞……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继地震的警示播报后,所有现在身在日本的居民与游客的手机上又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此起彼伏的短信音叠加起来就好像是疯响警铃一样尖锐,惊慌不安的情绪就像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在人群之间蔓延,每个人拿出手机来查看短信,然后是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有的人握着手机不敢置信,有的人反应过来死命的拨打亲属的电话,有的人跌坐在地眼神灰败……绝望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爬满所有人的脸庞。 这条短信同样是一则预警播报,也同样是由东京气象局发送出来的,但是和地震的那条警警示短信完全不同……如果用颜色来划分灾难的危险程度的话,假设6.7级的地震是橙色,那这条短信预示的灾难毫无疑问会是红色,并且红的发黑! 此刻照亮日本夜空的是岩浆,从日本南端熊本的阿苏山到日本北端千岛的硫磺山,沉睡了几十年乃至上千年的火山群在今日一同喷发,如果此刻日本的天空不是乌云聚集,那么各国的卫星都能拍到这惊人的一幕……几十座火山喷发出冲天的火柱,火山灰弥漫在整个日本岛的空中,这个国家从南到北各地的火山带都一片通透明亮,就像从一个巨人的皮肤中渗出了金色的血液。 “这是……这是……世界末日么?”叔叔呆呆地看着天空,看着这震撼他每根神经的一切。 他手里的烟盒掉在了地上,香烟全部掉了出来,被雨水浸湿,可他也根本顾不上心疼。 这个中年男人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在市里上档次的酒楼占上一张桌子,然后点上一辈子茶和瓜子,露出牌子的领带和高级的手表,大声吹嘘自己曾经如何如何,好像见过的世面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一辈子都窝在那座滨海小城里的人又有多少世面可以见呢?其实叔叔以往吹嘘的那些话都是他提前上网搜的,他偷偷把别人风光的经历变成了自己的,说的好听点叔叔是个体面的人,说的不好听这个中年男人实在太好面子了。 现在叔叔的确见过了他任何一个朋友都没见过的大场面,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穷极一生都没机会见的“世面”,可叔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场“世面”,也许要付出生命这么沉重的代价! 这同样也是每个人的想法,眼前的场景他们只在末日电影和灾难片中见过,谁也想象不到,这样的画面居然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史诗级灾难的亲历者……没有人再为难机场的工作人员了,刚才暴动的骚乱在几十秒内就归于平静了,不仅仅是游客,就连机场的工作人员也面色惨白地呆滞在原地,甚至连修复飞机加速跑道的工作也搁置了下来。 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他们无法离开日本了,这个国家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祭坛,而他们所有人都是祭坛上的活祭品,就像曾经在蛇歧八家的古籍中流传下来的一句话:“‘神’的苏醒,需要用万民血祭。” 这些平民和游客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片国土上醒来,但他们都消极悲观到了极点,首相府失去了联系,东京的知事能力有限,警视厅和赈灾的部队自身难保,此刻能够拯救他们和这个国家的……大概只有上帝。 “爸爸妈妈……我们还回的去么?”佳佳不敢抬头,这个性格内向的女孩窝在父母的怀里,畏怯地说。 “当然回的去啦,鸣泽的妈妈已经买好了机票,你的爸爸可是处长呢,市里的重要人物,日本可不敢让我们一家出事。”陈夫人摸着佳佳的头安慰女儿,“如果觉得累的话,就睡一觉吧,现在机场人太多了,飞机跑道出了点问题,等你睡醒说不定就已经在回家的飞机上了。” 陈夫人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给陈处长使眼色,她心里当然知道自己讲的这些都是天方夜谭,但为了安慰受惊的女儿,她也只能故作轻松地对女儿撒上一个善意的谎言……陈处长张了张嘴,但他委实没有这个心思,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喝孩子,又看了看绝望的人群,只能沉默着一个劲的叹气。 这个在那座滨海小城叱咤风云,在人前光鲜亮丽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对人生感到这样的无力。 婶婶也是同样的姿势把路鸣泽搂在怀里,母亲在危难关头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孩子面前展现出自己刚强的一面……忽然婶婶怔了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有些犹豫地望向叔叔。 “孩子他爸……你说明非现在还在日本么?”婶婶试探性地对叔叔问。 “来机场的路上我给明非打过几个电话,但那孩子的手机一直关机。”叔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显然他早就顾虑到路明非的事了,只是没有主动在老婆面前提出来。 “你说明非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啊?”婶婶担忧地问,“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北青山的那个米其林餐厅吃饭,路明非带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咱们饭都还没吃完呢,他就慌忙带着那个小姑娘离开了,他那两个师兄也是,借了你的车,还把车给搞得报废了。” “那个小姑娘不是家里在租赁公司也有产业么,后来也没让咱们赔钱,押金也给咱们退了。”叔叔说,“那天晚上的那顿饭也是人家小姑娘请的。”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事啊,你没听我说的么,明非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啊!”婶婶面露忌讳地说,“那天晚上咱们吃完饭,整个餐厅商场和周围的路全封了,最后还是警车把咱们接走的,还特意绕了远路,据说那条路上好几辆车都爆炸了,有人远远的看到了,那段路可是被封了好几天呢,一大早就有警察守在路口不让居民靠近!” “还有还有。”路鸣泽此刻也插话了,“前天晚上你们都睡了,我半天偷偷溜起来玩酒店的电脑,本来窗户外面很黑的,然后忽然变得很亮,我拉开窗帘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臭小子,这时候还跟你爹妈卖关子?”叔叔冲路鸣泽瞪眼。 “那天晚上周围高楼大厦的广告屏都亮了起来,上面滚动播放着几个牛郎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堂哥!”路鸣泽语出惊人,“另外的几个人,其中就有那天一起来餐厅的他的两个师兄,还有一个长的很娘炮的,和一个打扮像是流浪汉的,我不认识,那好多张广告屏上说他们正在当牛郎呢!” “明非在当牛郎?不能吧?”叔叔微微皱眉,“还有楚子航同学和那个恺撒同学?” “这样才解释的通!”婶婶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他们在干牛郎呢!所以明非才能认识家里那么有钱又有势力的日本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一进牛郎店就被明非他们几个小伙子吸引了,但是女孩家里人肯定不同意啊,明非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女孩的家里人,才惹出来后面那些事!” “但是老婆,楚子航同学咱们可是认识的啊。”叔叔替路明非三人辩解道,“他在仕兰中学不是年年评三好学生么?我记得楚同学家里还是做生意的,挺有钱的啊,每次放学接他的车不是奔驰就是迈巴赫。” “这你就不懂了吧,楚同学那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孩子,一旦坏起来那才闷骚呢!”婶婶用了个相当新颖前卫的词,“真的,我买菜的时候经常听别人家的孩子在高中还老实巴交的,上了大学就叛逆了,变坏了,楚同学和明非变成这样肯定是那个叫恺撒的男孩带的,我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孩子,好像是鼻孔看人,还染一头那么扎眼睛的金头发,打扮的流里流气的!” “就是就是,我也不喜欢他。”路鸣泽也附和母上大人的观点,“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堂哥说他家是意大利混黑手党的,最喜欢啄人眼珠子喂老鹰!” “你看看你看看,以后多劝劝明非,让他少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孩子交际,自己跑偏了不说,还给咱们鸣泽制造负面影响。”婶婶忽然扭头望向路鸣泽,“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在酒店半夜溜起来上网?不是说让你早点睡么?怪不得你第二天这不肯去那不肯去,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 “那不是酒店的电脑配置好,网速快么,不用就浪费了。”路鸣泽小声嘟囔着,“而且我又不是因为玩电脑睡得晚,我是看到堂哥他们的照片,我拍了照发到高中的群里,群里都炸开锅了,那些仕兰中学的女孩都不信楚子航和路明非是这样的人,我给她们解释了一晚上。”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这种事还发到高中群里!”婶婶勃然大怒。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九章 绝境之中(二合一,求订阅!!!) “那些家长要是知道了这事骂的可都是咱们家!”婶婶皱着眉头埋怨路鸣泽,“毕竟你哥哥初中高中一直住在咱们家,而且咱们又正好来日本旅游,人家知道你哥哥在日本做牛郎,不就会埋怨咱们家的家教不好么!” “喂,孩子他妈,你关注的点是不是跑偏了。”叔叔连忙将话题拉回正轨,“现在不是讨论人家会不会背后嚼舌根的问题吧,咱们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为什么明非那孩子会跑去当牛郎?” “不是都告诉你了么,铁定是被那个叫恺撒的同学给带坏了!”婶婶义愤填膺地说。 “至于初衷,指不定是来日本以后,那个叫恺撒的混小子带他们去赌场之类的地方,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然后他们一群孩子又不太懂就在赌场里欠了钱,发现当牛郎傍富婆来钱快,于是几个小伙子一合计就靠美色挣钱呗。”婶婶谨慎地分析,“我可是看过新闻的,日本的牛郎业可是高收入,有的人做这个一年能挣好几千万呢!” “所以他们那天走的那么急是因为赌场的人来找他们追债了?”叔叔觉得婶婶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听说日本的赌场一般都是黑道的生意,你说是不是黑道把他们的照片投在大楼的广告屏上,通缉他们呢?” “这么一说就全对上了,想不到我还有当侦探的天赋!”婶婶惊觉自己发现了盲点。 “不对不对!楚子航家里不差钱,他肯定不会为了钱去做这些,我堂哥说那个叫恺撒的家伙家里是做黑手党的,他也不差钱,而且肯定对赌场的把戏很清楚!”路鸣泽摆摆手,“他们做牛郎肯定是为了泡妹子!” “泡妹子?”叔叔和婶婶看着路鸣泽,同时皱眉。 “是啊,要不是做牛郎,我堂哥怎么可能认识到那种级别的妹子,还有那个恺撒,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路鸣泽的语气像个怨妇,“都有女朋友了还去做牛郎,他们几个肯定是因为做牛郎,泡到了不该泡的女孩,得罪了日本一些有钱有势力的大人物,这才要抓住他们算账呢!” 路鸣泽仍然是两年前的事耿耿于怀,那时候一个叫诺诺的女孩来家里,看得路鸣泽春心荡漾两眼放光,就因为他多看了那个诺诺几眼,路明非就威胁他说诺诺在意大利当黑手党的男朋友要啄他的眼睛喂老鹰!吓得路鸣泽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就怕听到窗外突然传来老鹰叫,那段时间他连猫头鹰都怕! 前几天在餐厅里又见到了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那个女孩的气质和身材比起两年前的诺诺也不遑多让,看得路鸣泽再一次春心荡漾两眼放光,但没成想那种等级的女孩居然给自己的堂哥泡到了,这可把路鸣泽恨得牙痒痒,更气人的是两年前那个诺诺的男朋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叫做恺撒的家伙意大利人居然真的又高又帅身材挺拔,一看就是身边簇拥着万千女孩的公子哥。 人家的妞都是诺诺和绘梨衣这种级别的劲爆女神或者富家女,自己却只能佳佳这样的女孩相亲,对方还看不上自己,人家坐的车都是兰博基尼和法拉利这种级别的超级跑车,自己只能坐爸爸租来的老款丰田轿车和家里小排量的宝马,人家和仕兰中学最贵气的公子哥楚子航称兄道弟,自己在仕兰中学的狐朋狗友混的还不如自己。 长相、学校、交际圈还有身边的妞……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堂哥路明非和那个恺撒,路鸣泽的自卑心和嫉妒心简直井喷式的发作! “鸣泽说的听起来也有道理。”婶婶惊喜地看着路鸣泽,“看来我的儿子遗传了我优秀的推理基因啊,鸣泽以后也有做侦探的天赋!” “喂喂喂,我说你们话题是不是跑偏了,现在不是在讨论明非的安全问题么?”叔叔提醒道。 “心理都不健康了,还怎么谈得上安全啊?”婶婶拿出家庭妇女的气势来反驳叔叔,然后又自言自语地担忧起来,“你说明非要是真的在牛郎这一行越陷越深怎么办啊?乔薇妮他们夫妇把孩子托付给我们,现在这孩子变成了这样,我们怎么对乔薇妮夫妇交代啊?” “说不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啦,明非一直是个好孩子,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不是也挺讲礼貌的么?那小姑娘我看行,是真心喜欢明非那小子的,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叔叔搂着婶婶的肩膀,宽慰道,“实在不行等回国了以后,我约明非那小子单独喝个酒,聊聊天,给他传授一下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明非是个聪明孩子,他肯定能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 “回国以后……”婶婶看着岩浆映照到空中云层中的天光,不免担忧地问,“孩子他爸,你说咱们还有机会回国么?” 大地仍在微微震颤,地震的余波依然没有消停,绯色的天光将遥远的天际映照成火焰般的色彩,暴雨仍然一刻未停的从从天而降,灌溉大地,这座被灾难肆虐的岛国已经经历彻夜的风雨飘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危在旦夕。 “哎呀,咱们不是刚刚才在浅草寺求过签么,你可是花了大本钱的,你忘了么,都说浅草寺灵验得很,咱们肯定能平安回国的。”叔叔拍着婶婶的背轻声说,这个一向不靠谱的中年男人此刻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面前罕见的展现出可靠的一面,“至于明非,就更不用担心他了,那孩子的运气一向很好,而且他的脑袋比谁都要机灵,不会出事的。” 叔叔的脸上拉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依然不免担忧……他当然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国。 婶婶也一样,在这种危难的绝境中,她也不免为曾经略略有些嫉妒的侄子担忧起来……在绝望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的不仅仅是焦虑、愤怒和暴力这些负面情绪,真正的人性是死亡也无法湮灭的,来自血脉的维系与人类之间的爱意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尤为珍贵的东西。 …… 东京气象局。 “把窗朝着西边那一头,医疗设备朝东面放,放整齐一点啊,你这歪歪扭扭的让人怎么躺上去!” “动作快点啊,你们都没吃饱饭是么?日本人的体力就是不行,等会儿病号们来了,床还没准备好,你是准备扛着他们输液么?” “喂喂喂,那个四眼仔,把我可乐碰翻的那个,说的就是你!等会儿下去重新给我买一瓶去,记住我只喝可口可乐不喝百事可乐!” 坐在电脑桌前呼来喝去、指点江山的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而在大厅里东奔西跑、忙前忙后的正是蛇歧八家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这些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每个都满头大汗,狠狠地喘着粗气。 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正试图合力把这座气象科学的大厅变成一间医疗病房,原本占据小半个大厅的长长的会议桌直接被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指挥着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拖到破碎的落地窗旁,直接扔了出去,反正楼下也没人,这些神经病们就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上演了一次极不道德的高空抛物。 原本会议桌的位置被铺设了好几张病床和医疗设备,这些全部都是由岩流研究所的人研究员们搭建起来的,而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则负责指挥……其实一开始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就着装备部的神经病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惫懒态度抗议过,但神经病们美其名曰要检测地震的强度和岩浆流淌的路径。 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声称这些工作他们也可以做,但装备部的神经病们白眼一翻,态度鄙夷地说他们接手这里之前,东京的积水问题和路况已经被岩流研究所搞得一团糟了,要不是装备部大发神威,现在东京的伤亡数据起码要往上翻个三倍!现在岩流研究所还想抢来检测色工作,是担心日本毁灭的不够快么?脑子不够用的话,就多付出体力来弥补,不然蛇歧八家喂着他们这些发明创造赈灾补救能力都平平无奇的研究员们是浪费粮食的么? 岩流研究所绝对没有装备部形容的这么糟糕,他们的技术放在世界领域里也是绝对一流的水平,但装备部的研究水平已经全面领先人类了,和这些只有大脑进化的神经病比起来,岩流研究所的确逊色不少……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自知研究和技术的确比不上装备部的神经病们,于是只能自认吃亏,灰溜溜的滚去干体力活。 但这些做惯了脑力劳动的研究员哪里做过这种活啊,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的他们四肢都快要退化了,只是靠着混血种本身超越常人的体力他们才勉强能搬得起上百公斤的钢板床和笨重的医疗设备,但是抬完这些后他们也瘫倒在地,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就像刚刚跑完一千五百米体育测试的缺乏运动的中学生。 “这体力也太差了,日本人这么不注重身体素质方面的教育么?我们卡塞尔学院都已经按照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方针开始要求学生和教职工人员了。”卡尔副部长对瘫倒一地的研究员们揶揄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要怎么贯彻革命呢?你们这思想觉悟比我们装备部差远了。” 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刚刚喘过气来,正当他们怒气冲冲地准备回怼卡尔副部长的时候,气象局的楼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副校长原本还醉倒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听到直升机的动静瞬间酒醒了,直接从椅子上腾起来,披上外套就往顶楼赶去。 “走,小的们,一起去迎接这次战争的英雄!”副校长一马当先地往外冲。 “我们还要留守在这里检测地质运动喝火山喷发的情况……”厚镜片的研究员还想窝在位置上偷懒,却被副校长拎小鸡般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检测个检测!”副校长大手一挥,“要是日本真的毁灭,你检不检测都没什么两样,要么大家都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要么就等着有人能站出来,把‘神’那东西给狠狠弄死……地震海啸和火山喷发这些都是开胃小菜,只差最后一场决战了,那场战争才是日本能不能守下来的关键。” 所有人都赶上了楼顶,暴雨一直在下,两架直升机从东边的天空降落在大厦楼顶的停机坪上。 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体力保留相对最完善的樱井七海快步走了出来。 “麻烦卡塞尔学院的诸位搭把手,重伤的人员很多,特别是贵院的校长,情况不容乐观。”樱井七海表情严肃地对众人说。 “卧槽,昂热这老小子不会真的交代在日本吧!”副校长忙不迭地小跑过去。 “放心……死不了。”已经精疲力尽的昂热被人搬上担架抬了出来,“最多只丢了半条命。” “切,谁担心你了。”副校长口嫌体正直地说,“我是担心你没死透,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副校长的位置上熬到校长。” “我还是太老了,连解决这些尸守都费劲,还要靠蛇歧八家的增援。”昂热躺在担架上望天,雨水拍打在他沧桑的面庞上,在皱纹中汇成水渠落下,“‘三度暴血’带给身体的负担太大了,眼皮子都忍不住打颤,可我们还有‘神’要消灭……” “睡一觉吧,老伙计。”副校长眺望西边的方向,轻声说,“最强屠龙者也会老,也是需要休息的,‘神’那边你已经没有资格操心了。” 昂热缓缓地闭上眼,就像他说的,和尸守的战斗带给他的负担太大了,他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能撑到直升机到达气象局再沉睡已经是靠这个老人过人的意志力。 “把校长带到下面去,先把氧气罩和葡萄糖都安排上。”副校长大手一挥。 第五百六十章 把绘梨衣翘到卡塞尔学院(二合一,求订阅!!!) 昂热在副校长的面前被抬走了,气象局大厅最中央的那张加护病床就是特意为他安排的,在这种一切从简的危难时刻,脉搏检测仪、血压器还有脑电波检测器都已经准备好了,装备部不可谓不贴心。 毕竟需要治疗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们的顶头上司,如果昂热真在日本嗝屁了,明年装备部的研究经费有没有人给他们拨款还是个问题。 随着昂热之后被担架抬出来的是上杉越,这个老人在这场对抗尸守的战争中也已经精疲力尽,甚至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丧失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尸守的狂潮能被击退,东京得以保全,上杉越至少尽到了百分之七十的功劳……“言灵·黑日”杀死了近乎一半的尸守,上杉越一夫当关的气势也为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争取到了充沛的时间,超级混血种的能力第一次完整的展露在世人的面前,震撼了海之森公园小岛上的所有人。 “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么?”担架上的上杉越微微抬起身子,眯着眼望向副校长。 “也可以称呼我守夜人,上杉先生。”守夜人对上杉越微微一笑,然后破天荒的鞠了一躬。 装备部的神经病们看到副校长的举动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惫懒随性甚至是毫无敬畏之心的混蛋居然会向一个日本人鞠躬,但副校长的举动完全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上杉越是这场战争最大的功臣,也是最配得上英雄的名讳的人,这个老人无愧为曾经的黑道至尊,也完全没有浪费他一身珍贵的血统……上杉越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证明了,“皇”虽老矣,却仍有睥守疆土的能力。 “我听昂热说起过你。”上杉越对副校长点点头,“昂热说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在某些方面十分臭味相投,也许能成为好朋友。” “听说上杉先生的拉面手法一绝,希望有幸能去到您的拉面摊品尝您亲手煮的面。”副校长先是十分礼貌地回复上杉越,然后又忽然低头,凑到上杉越的耳边,暴露本性地说,“更期待能看到您的珍藏,我听昂热那个老家伙说起过,他说您的审美已经过时了,但我觉得刚刚好……顺带一提,我也喜欢及川奈央和吉泽明步,淑女的韵味真叫人欲罢不能啊。” 上杉越的老眼中闪过遇见同道中人的惊喜的光,两个老绅士彼此臭味相投地会心一笑,然后上杉越就被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给抬着担架拉走了。 紧跟着上杉越后面的是恺撒和楚子航,他们俩几乎是被并排着抬出机舱,看起来活脱脱一堆难兄难弟。 兄弟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相同的倔强,毕竟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都有属于他们骨子里那份高傲,像这样被人从飞机上抬下来,还是被以往他们最鄙夷的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抬下,两人谁的面子上都不太挂得住。 “表现得很好。”副校长不吝啬对恺撒和楚子航的称赞,“回学校之后都有学分可以加。” “我和楚子航一起加学分的话就没什么意义了。”恺撒调侃着说,“还不如在奥丁广场给我们立两座铜像。” “混蛋,校长和我的铜像都还没有立呢,你这是想谋权篡位么!”副校长破口大骂。 还没等恺撒说话,副校长又紧接着说:“不过你可以和蛇歧八家商量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给你在海之森公园的中央立一座铜像,毕竟这次东京能够守住,你们的功劳不小。” “算了,我可不想被这个充满变态和奇葩的国家膜拜。”恺撒耸耸肩,“谁知道日本人会对我的塑像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一直沉默的楚子航在这时候也罕见的点点头,似乎是对恺撒的最后一段话表示由衷赞同。 “你们这些臭小子,还有心情和副校长拿腔弄调,看来你们伤的还不够重。”副校长冲恺撒和楚子航挑挑眉,“这么有精力的话,要不把你们派去西边的战场,会一会‘神’那个家伙?” “你们要是有本事把‘神’杀死,别说在奥丁广场给你们立雕像,就是把你们的海报贴满我的阁楼我都没意见。”副校长灌了一大口啤酒。 “贴满您的阁楼就不必了。”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我们可以参与西边的战场,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先等我和楚子航打几瓶葡萄糖,等我们的体力恢复一些,再会一会‘神’那个家伙也不迟。” “等你们的体力恢复?”副校长翻了个白眼,“等到那时候只怕大半个日本都已经被毁灭了,还打个屁的‘神’。” “抬走抬走。”副校长大手一挥,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屁颠屁颠地把恺撒和楚子航给抬下了楼。 恺撒和楚子航心里同时松了口气,他们并不是害怕去参与“神”的战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想为杀死“神”出一份力,可凭他们的力量还参与不了那个层次的战场,以恺撒和楚子航这样的状态,赶往红井只会拖路明非的后腿,他们虽然都是性格骄傲的学生团体领袖,但也并不是没有头脑的莽夫,对于自己和“神”那种东西的差距,他们两个都深有自知之明。 接着走下机舱的是上杉绘梨衣,依旧是那身红白色巫女服的打扮,绯红色的齐腰长发,踩着白袜和木屐,看起来古风古意的……副校长顿时就身板挺直,来精神了! 实在是刚才在憋的太难受了,不论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还是蛇歧八家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这里只有清一色的男人……还是那种只知道埋头研究,几乎丧失了男性特征和男性本能的宅男。 副校长总不可能对着eva这个虚拟的少女解闷吧? 但好在抗击尸守的小分队回来了,两架直升机带回来两个姿色傲人的美女,刚刚风韵犹存、颇有美少妇气质的樱井七海就让副校长眼前一亮,看到青春靓丽的绘梨衣副校长更是忍不住两眼放光,就好像一只公河马在同性的族群里待了太久,终于看到了美丽的异性,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自己的男性魅力。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副校长收起快要挺破衬衣的大肚腩,款款地想绘梨衣走去,还摆出一个自以为丰姿绰约的pose。 绘梨衣用警惕的眼神瞥了眼副校长后,直接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态度说不上是淡漠或是轻蔑,应该说是直接无视了对方。 副校长酷帅犹如西部牛仔般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气氛尴尬,就差头顶上有乌鸦飞过。 “咳咳,这位是我们蛇歧八家上三家之一、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绘梨衣小姐。”一个老人的声音打断了副校长的搭讪和尴尬的氛围。 风魔小太郎从机舱中走了出来,在直升机返回东京气象局的路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紧急处理,手掌、手臂和一侧的大腿都缠满了绷带。 按理来说风魔小太郎现在的行动还有些勉强,但他坚持不让岩流研究所的人搀扶他,不仅是身为老家主的尊严,这个老人骨子里就是这样铁骨铮铮的强者。 “风魔家主?”副校长看着风魔小太郎,挑了挑眉。 “副校长阁下。”风魔小太郎冲副校长颔首示意。 “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上杉家主?”副校长冲风魔小太郎问,“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小姑娘有婚配么?有意中人么?恋爱经历呢?” “这是上杉家主的私人秘密,应该不是您该关心的事吧?”风魔小太郎警惕地瞥向副校长。 “别这么无趣嘛。”副校长一把搂住风魔小太郎的肩膀,作亲昵的模样,就好像认识了好几十年的老哥们,“男人一旦老了,要是连这么点爱好都丧失了,那不就成了年轻人嘴里的老古董了么?要知道,漂亮的女孩喜欢新潮的极品老头,就像昂热那样,但他们都不喜欢古董老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副校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风魔小太郎的身上扫,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把风魔小太郎看得浑身发毛。 风魔小太郎不禁想到了年轻时樱井七海看自己的眼神,又想到了最近几年樱井七海对自己的态度,不禁陷入了纠结的自我怀疑。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老了,老成了老古董,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 “风魔老哥,我打探上杉家主的情况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啊,我还没为老不尊到那种地步。”副校长缓缓地摇头,一脸正色,“你看,现在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已经不打仗了,我们也能算半个盟友吧?如果蛇歧八家的年轻人不够优秀,没有配得上杉家主的年轻俊彦,我们卡塞尔学院还是有不少和上杉家主年龄相配的优秀男孩的,让上杉家主看看挑挑嘛,如果能找到意中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说完这番话后,副校长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他当然知道蛇歧八家的上杉家主是何许人也,那是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比“皇”更强更危险的超级混血种,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虽然守夜人平日里一直窝在他那个小小的阁楼里,足不出户,但他的情报收集能力可是卡塞尔学院的一绝,就连卡塞尔学院信息交流最大的平台——“守夜人论坛”——都是他一手创立的。 eva的资料库随时都在更新,自从装备部接手了气象局大厅以后,辉夜姬系统里的数据就已经全部被eva复制了,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在奋力拯救东京的时候,副校长当然也不是窝在角落里喝酒偷懒欣赏雨景,eva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已经把现在日本的局势和蛇歧八家的情况大致的都向副校长通报了一遍,其中上杉绘梨衣更是这次汇报的重点,包括绘梨衣在“极渊计划”中的那场表现,eva甚至运用自己强大的算力,实景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播放给副校长。 哪怕以副校长的见多识广也被这个女孩怪物般强悍的实力给吓到了,如果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再度开战,毫无疑问就连昂热都会被这个女孩给碾压般的击败……“审判”和“黑日”不同,“审判”代表着言灵释放者绝对的杀戮意志,这个言灵虽然在毁灭性和波及范围上比起“黑日”略逊一筹,可“审判”几乎没有弱点,哪怕是神鬼莫测的“时间零”在“审判”的领域中业无法讨巧,控制型言灵一向是速度型言灵的克星。 如果不能毁灭,这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必须拉入卡塞尔学院一方的阵营,她身上的不稳定性音速实在太多了,卡塞尔学院甚至找不出能与之制衡的存在,更不用说北美的混血种联盟……毫不夸张的说,仅仅上杉绘梨衣一个人的存在就能影响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平衡,更不用说蛇歧八家还有像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越这些稳定的超级混血种。 所以副校长才会忽然八卦起绘梨衣的情况,并不是因为绘梨衣比樱井七海年轻貌美,也不是副校长真的不分场合的兽性大发,作为一个混血种组织的第二把手,他当然要心怀随时为学院考虑的打算……为此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 “意中人?”风魔小太郎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副校长难道不知道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副校长一愣,“你也说那是你们上杉家主的私事……我应该知道么?” “前段时间,上杉家主从蛇歧八家消失了,她一直被家族保护的很好,从没有离家出走这么久的先例。”风魔小太郎表情幽怨地说,“而我们最后得到消息,上杉家主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和路明非在一起。” “路明非?”副校长又愣住了,“你说的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 “还能有哪个路明非?”风魔小太郎反问。 第五百六十一章 最后的庇护所(二合一,求订阅!!!)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泡到了上杉家主?”副校长惊呆了,“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八卦?那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副校长的第一反应是他居然遗漏了这么惊人的八卦,作为守夜人论坛的管理者,所有卡塞尔学院狗仔的幕后主使,副校长一直秉持着掌握信息就能掌握先机的原则,但这一次他失策了,eva对他详细介绍了绘梨衣的情况,却唯独把这么重要的情报给忽略了。 “所以上杉家主真被路明非那混小子搞到手了?”副校长满脸惊喜地向风魔小太郎求证。 副校长的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到一道冷漠且富含杀意的目光向他望来,副校长警惕地扭头,忽然看到正准备下楼的绘梨衣正盯着他,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中仿佛不蕴含一丝感情,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副校长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此时他全然已经没有了在装备部面前指点江山、颐指气使的那番嚣张气焰,哪怕他在卡塞尔学院是地位尊崇、饱受学生们敬畏与爱戴的大人物,但仅仅是被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静静注视着,副校长依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窒息与心悸。 “不至于吧。”副校长不敢置信地喃喃,“这么小声,隔这么老远都能听见?” “上杉家主的血统不同于一般的混血种,她的听力敏锐程度是普通人的上百倍,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风魔小太郎对副校长解释,“并且上杉家主的战斗力极强,而且她在蛇歧八家内地位是高于我们的,因此我们几位家主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约束她。” “所以副校长阁下,如果还要背后议论上杉家主的的话题,请三思。”风魔小太郎由衷的提醒。 想起eva为他还原的那个女孩在“极渊计划”中像踩死蚂蚁一样杀死尸守的英姿,副校长缓缓的打了个冷颤,然后识趣地闭紧嘴巴,把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晃。 最后一个走下机舱的是宫本家的家主,也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副校长和宫本志雄只是简简单单的互相打了个招呼,没有任何的寒暄甚至没有开场白和自我介绍。 宫本志雄平日里醉心于研究,一向不善于交际,而副校长则是觉得这样的男人最无趣,不相为谋的人就没有必要浪费那个时间去勾结了。 再度回到了东京气象局大厅,和一个小时之前紧急作战会议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四张钢质的加护病床横在气象局大厅的正中央,恰好都被占满了。 四个被包裹成木乃伊般的男人躺在临时搭建的病床上,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人为他们奔前忙后地工作,又是检测心肺功能又是测量血压血糖,最后把各种各样的针管和药剂往他们的身体里扎。 “你们给我扎针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告知一下我们,给我们用的药都叫什么名字么?”恺撒谨慎地问。 他扭头看着厚镜片的研究员往他的小臂里推了一整管鲜绿色的液体……这玩意儿看起来简直像加了色素的哈密瓜饮料,真的是能往血管里注射的么? “告诉你有什么用?”厚镜片的研究员一脸看外行人的眼神看着恺撒,“这些都是装备部自研的药物,告诉伱名字你就能知道药物的作用和成分了?病患还是安安静静躺着,接受治疗就好,不要试图反抗医生。” “自研的药?”恺撒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你们自己有试过这种药么?确定注射了不会变异?” “我们又没病,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打药?”厚镜片的研究员不耐烦地说,“就算变异了,也只会把你变成蜘蛛侠和绿巨人那种牛逼的超级个体……变成蜘蛛侠和绿巨人你还有什么蝦不满的?” 一边说着,厚镜片的研究员死死地按着恺撒的胳膊,又往他的手臂里狠狠推进了一整管橘子汁般橙黄色的液体。 其实在听到装备部自研的药物这句话时,恺撒的心就凉了一截,装备部的这群神经病又开发出了新药……但关键是这些混账在开发药物时甚至直接忽略了上前次的人体实验阶段,他们会直接把药物作用在患者身上,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技术绝对自信。 套用卡尔副部长的一句话就是说:“在理论方面,装备部已经做到了极致和完美,如果在治疗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或是患者直接嗝屁了,那就一定是患者本身的耐药性有缺陷或是运气太差……总之就是一句话,装备部已经做到了尽善尽美,一切实际发生的问题都绝不可能是装备部的问题。” 换句话说,恺撒他们就是装备部这群没有医德的挂牌医生们第一批实验的小白鼠。 “按照路明非的计划,这时候赫尔佐格应该已经把‘圣骸’放进他的身体里了吧?”恺撒扭过头,低声对楚子航问。 “时间上差不多。”楚子航语气平静,但他的眼底也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忧虑。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路明非是个疯子。”恺撒缓缓摇头,“这样的事我很难做到。” “如果是为了诺诺,你也有这样的觉悟。”楚子航少有的宽慰恺撒,“我们和路明非之间差的是执行力。” “这才是真正的‘背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么?”恺撒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变,“我说,路明非有算好时间差么?” “时间差?”楚子航微微皱眉。 “路明非的计划是将自己作为被‘圣骸’附身的‘容器’,到时候赫尔佐格会抽取路明非身体里的血液,摄取白王的力量。”恺撒说,“哪怕路明非真有办法杀死变成白王的赫尔佐格,他从失血濒死的状态恢复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吧?如果这段时间赫尔佐格已经得到了力量,不论是毁灭城市还是屠戮市民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都轻而易举,那时候有谁可以阻止他?” “路明非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环。”楚子航说,“如果只是拖延赫尔佐格,现在的日本还有两个人有这种能力,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路明非把他们喊来日本但是又没让他们出面。” 恺撒愣了愣,又忽然安心了下来。 的确,现在的日本依然有人拥有能阻止赫尔佐格的能力,哪怕赫尔佐格已经成为了新的白王……恺撒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被尸守给撞坏了脑子,居然把那两个家伙给忘了! “检测到不明飞行物体,从西南的方向往东京气象局大厦的方向高速接近!”一名装备部的研究员大喊,他声嘶嘶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一个光点正飞速往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顿时,气象局大厅的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直升机不可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不明飞行物体?在尸守的危机刚刚解决、所有战斗人员处于修整状态这么敏感的时刻,怎么会有不明飞行物体朝东京气象局的方向接近? 与此同时,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的绘梨衣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忽然拎着巫女服的裙子,往气象局大厅的顶楼一路小跑。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拔掉插在身上的针管,推开正在给他们注射不明药物的装备部研究员,同时跳下了加护病床,跟在绘梨衣的身后一路跑向气象局大厦的天台。 “这两个家伙……忽然发生什么疯?”副校长看着像是受惊的驯鹿般夺路狂奔的恺撒和楚子航二人,“我还以为这两个家伙伤的不轻,居然还这么有精力?那刚才还装成那副死样子,要人用担架抬上病床?” 当恺撒和楚子航刚刚登上大厦的天台,一个雪茄型的飞行器在停机坪的中央降落,绘梨衣就站在飞行器的正前方。 飞行器的舱门打开,看到里面的四道人影,恺撒和楚子航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在入眼帘的赫然便是矢吹樱和樱井小暮,两个女孩的身上都遍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但是和她们身后的源稚生还有风间琉璃比起来,她们两个健康的简直像是刚刚做完康复疗养。 不提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身上狰狞可怕的伤口,两个人的状态都虚弱到了极点,源稚生已经昏死了过去,风间琉璃还强撑着精神,维持着没有闭上眼睛,直到看到了迎上来的恺撒个楚子航,风间琉璃才长舒一口气。 “已经到了么……东京气象局……”风间琉璃的声音虚弱又嘶哑,“是……加图索君和楚君么……” “是的,我是恺撒·加图索,楚子航也在我旁边,这里是东京气象局的天台。”恺撒对风间琉璃说,“你们已经安全了,不用硬撑了。” 风间琉璃勉强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楚子航上前一步,把他背在背上,已经昏迷的源稚生则是被恺撒扛在肩上,樱井小暮搀扶着樱,缓缓地走下停机坪。 恺撒等人带着重伤的象龟兄弟赶往气象局大厅所在的楼层,等到他们刚刚移动到楼道里,剧烈的爆炸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恺撒和楚子航扭头,停机坪的中央燃烧着熊熊火光,刚才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他们搭乘而来的那架雪茄型的飞行器已经爆炸了,燃烧的飞行器旁,绘梨衣正往恺撒他们这边走来,同时面无表情地把樱红色的长刀缓缓收回腰间。 很显然,这架飞行器就是她毁掉的,哪怕经历了和尸守群的酣战,这个女孩依旧拥有着怪物般惊人的破坏力……只是恺撒和楚子航不知道绘梨衣为什么要忽然破坏飞行器,难道是看到了哥哥身受重伤不开心,所以拿这架飞行器撒气? “这东西有坏人的味道。”绘梨衣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写字给恺撒和楚子航看。 “绘梨衣小姐说的应该是的赫尔佐格。”樱井小暮补充道,“这架飞行器原本是赫尔佐格专用的,为了在意外的情况下从红井逃脱,但路明非威胁赫尔佐格迫使他把这架飞行器让给了大家长和风间琉璃大人。” “超级混血种居然还有这种能力?”恺撒看着绘梨衣,他惊呆了,“这要怎么感知到赫尔佐格?靠嗅觉么?” “感觉。”绘梨衣举起小本子晃了晃。 “很正确的决定。”楚子航点点头。 以赫尔佐格谨慎的性格,他乘坐的飞行器上多半会装有定位系统或是远程监控设施,如果被赫尔佐格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东京气象局大厦,他们的处境无疑会变得更危险。 在恺撒和楚子航把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带到气象局大厅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特别是蛇歧八家的风魔、樱井和宫本三位家主,还有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他们的情绪显得尤为惊讶激动。 恺撒和楚子航把源稚生放在了他们之前躺过的加护病床,装备部的人拿着各色各样的针管和药剂靠了过来,就像一群想要争先猥亵妙龄女孩的老流氓。 “动手吧。”恺撒冲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摆摆手,“这两个家伙的体质异于常人,总的来说就是恢复能力很强悍,弄不坏的,你们可以尽管实验。” “大家长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哪了?”樱井七海看着戴上氧气面罩的源稚生,“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源稚生是蛇歧八家当今的“皇”,可以说他代表着蛇歧八家当代战斗力的天花板,那么能让他受伤这么严重的敌人该是怎样的存在? 更不用说另一张床上还躺着战斗力丝毫不逊色源稚生的风间琉璃。 “大家长他们刚从红井返回么?”风魔小太郎看了眼源稚生身上还未完全消褪的龙化迹象,又扭头看着西边被岩浆映照成赤红色的天空。 也只有西方那边的战场能让两个超级混血种同时丧失战斗力,铩羽而归吧? “是的,风魔家主,大家长和风间君是在红井受的伤。”樱对风魔小太郎解释,“一切都是赫尔佐格的阴谋。”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新生的白王(二合一,求订阅!!!) “果然是赫尔佐格么?”风魔小太郎眼神凝重地看着濒死垂危的源稚生,“但是他怎么有能力把大家长伤成这样,他在蛇歧八家伪装橘政宗的时期几乎没有战斗力。” “‘密米尔之毒’,赫尔佐格研发的一种催眠药物,哪怕对超级混血种也能产生效用。”樱井小暮对风魔小太郎解释,“赫尔佐格利用‘密米尔之毒’控制了大家长,利用他杀死了被‘圣骸’附身的八岐大蛇,又命令他与风间琉璃大人兄弟之间展开厮杀。” “所以他们两个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么?”楚子航问。 “风间君没打算对少主下死手,但是被赫尔佐格控制的少主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樱解释道,“赫尔佐格喂少主服下加强版的‘猛鬼药剂’,迫使他一次次的龙化和战斗,最后少主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血统的暴动而崩溃。” “我不会让哥哥死的。”这时候,风间琉璃虚弱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个时候,能够拯救哥哥的只剩两种办法,第一种方法就是让‘圣骸’寄生到哥哥的体内,白王强大的血统能给予被寄生者顽强的生命力,哥哥濒临破损的身躯也能得到修复。” 恺撒的脸色微微一遍:“但是这样的话,源稚生也就不再是源稚生了吧,从他的身体里复活的……不就是‘神’么?” “是的,哪怕哥哥是继承了超级血统的‘皇’,也绝对抗衡不了‘神’的意志,所以只有第二种办法。”风间琉璃缓缓地说,“让哥哥喝下‘圣骸’的血液。” 风间琉璃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都知道喝下“圣骸”的血意味着什么,龙血对于混血种来说的确拥有着能提升血统纯度的功效,但龙血对于混血种来说同时也是致命的毒药,被龙血感染的混血种大多都会直接丧命,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许会血统失控最终沦落为死侍,这也是死侍产生的直接原因。 普通的龙血尚且如此危险,更不用说白王那种存在的遗血! “这是唯一能够拯救哥哥的办法了,但这也是一场豪赌,如果哥哥被‘圣骸’的血感染,陷入深度龙化无法苏醒,那就是我们输了。”风间琉璃说,“这是场孤注一掷的博弈,只有我的言灵拥有螚唤醒哥哥的可能性,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你的言灵?”恺撒挑了挑眉,他倒是对风间琉璃的言灵很感兴趣。 “我的言灵是‘梦貘’。”风间琉璃对恺撒说,“这是白王一系才会继承的言灵,在白王血裔中都很罕见,你们卡塞尔学院应该很少有关于‘言灵·梦貘’的记载。” “‘梦貘’是日本神话中能够把吞噬人类梦境的妖怪。”楚子航点点头,“路明非曾经遇到一个拥有‘言灵·深梦之魇’的敌人,精神系的言灵的确很危险……如果是‘言灵·梦貘’的话,能够唤醒源君也就不奇怪了。” “Sakura和坏人待在一起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递给风间琉璃看。 “是的,红井那里只剩下路君和赫尔佐格两个人了,我也想帮上路君,可我现在的状态留在这里只会对路君造成阻碍。”风间琉璃的语气透着内疚,“赫尔佐格为了报复我和哥哥的背叛,准备在我面前杀死哥哥让我情绪崩溃,多亏了路君及时出面阻止他,最后也是路君以自己的性命威胁,向赫尔佐格索要飞行器,我和哥哥才能从红井返回这里。” “嗯?”副校长这时候凑了上来,他看着风间琉璃,“你说路明非那小子现在在红井?”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疯狂朝风间琉璃使眼色……路明非的计划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不论是路明非代替绘梨衣成为赫尔佐格的“容器”,还是为楚子航和绘梨衣“龙血洗礼”的计划,这些都是对学院保密的,更不可能让校长和副校长知道。 以秘党的行事作风,如果知道了路明非纵容龙王复活和帮助赫尔佐格成为新生白王的事,不论路明非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论结局路明非能不能将“神”和赫尔佐格消灭,这件事的结果绝不仅仅是处分这么简单……秘党不但不会给予路明非勋功章,甚至会将他视作背叛《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敌人!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有能力杀死摄取了白王之力的路明非会成为秘党严密监控调查的对象,路明非会作为具有龙王级别威胁的存在被秘党囚禁、监测、实验……甚至就连老唐和夏弥都可能受到牵连! “是的,副校长先生,路君也是被赫尔佐格带走的。”风间琉璃语气平静地对副校长说,“赫尔佐格也就是蛇歧八家的橘政宗,猛鬼众的王将,路君阴差阳错之下拯救了我和哥哥,还有绘梨衣,赫尔佐格对路君恨之入骨,但似乎赫尔佐格还在路君身上发现了某些值得实验的部分,所以没有对他痛下杀手,而是把他留在了红井。” “很遗憾,我没有救出路君的能力。”风间琉璃对副校长鞠了一躬。 风间琉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神示意,但他本身就很聪明,知道路明非的计划是绝密的,他当然不会向卡塞尔学院的高层泄露……风间琉璃告诉副校长的话里真假参半,他本身就是绝世的戏子,表演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天赋,演戏撒谎都圆润无比、天衣无缝,并且由他这个猛鬼众原本的龙王、红井战场的亲历者来说出这番话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果然,副校长并没有对风间琉璃的话提出任何质疑,反而老神在在地点点头:“那可是我们的‘S’级,当然有过人之处,我们学校有个老教授说路明非那小子浑身都是灵感,所以你们蛇歧八家别以为你们有几个‘皇’就可以天下无敌,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小混蛋们也个顶个的了不起!” 副校长大笑着拍了拍恺撒和楚子航的肩膀,老家伙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和得意,然后扭头回到自己的躺椅上去喝酒了……恺撒和楚子航都觉得很奇怪,副校长似乎一点都不为路明非落入敌人的手里而担忧,反而像是因为路明非正在红井而变得更加安心了似的。 “我听到了一个东西的叫声。”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众人看,“很奇怪的声音,很大,很可怕,好像睡了很久,刚刚才睡醒。” “看这情况,‘神’的意志应该已经彻底苏醒了吧?”恺撒扭头,透过大厅的落地窗,望向西方云层中被火烧般的颜色。 “也就是说,‘圣骸’已经被植入了路明非的身体里。”楚子航压低声音说,“越师傅的血液起作用了,路明非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风间琉璃看着远方熊熊喷发的富士山,“不只是我,所有人都赌你赢……路君,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神’的意志也战胜不了你。” 绘梨衣走到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她面朝红井的方向,闭上眼低下头,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从西边刮来的狂风撩起了她暗红色的的长发和裙摆……这一刻,这个喜欢穿巫女服的女孩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就像深山中潜心祈祷,盼望着丈夫平安归来的美丽巫女。 …… 红井。 整个世界都被雪白的丝线包裹,就像是巨大的蜘蛛巢穴。 从天而降的暴雨洗刷着血和满地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是在围猎八岐大蛇时被杀死的,有的是被“圣骸”寄生的科研组组长杀死的,其中大多数还是樱和樱井小暮联手杀死的……他们清一色都是猛鬼众的黑道成员和科研人员。 这些尸体被白色的丝线缠绕着,密不透风,但透过外形只能依稀辨认出干瘪的人形了……因为他们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这些好似寄生触手似的白丝给抽干了,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人尸,成千上万条细密的白丝,就像是成千上万个微型的输血管,它们把从世界万物中抽取养分,供给给红井旁那个巨大的白茧。 茧的中央是路明非……不,这的确是路明非的身体,但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意志应该说是“神”,或者白王,他同时拥有着皇帝般的贪婪,用白色的丝线将目之所及所有物体的价值给榨取干净,可又像个畏怯的孩子,恐惧着白茧之外的那个男人。 赫尔佐格满怀期待地欣赏着这一切,分明周围那些被抽走血液的干尸全部都是他的部下,前不久还忠心耿耿地为他将“藏骸之井”中的八岐大蛇捕获,但赫尔佐格却丝毫不在意这些部下的状况。 再赫尔佐格的眼里,这些愚蠢又可怜的部下们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白王的养料,能够让复苏的皇帝尽快的恢复生机,充盈血统中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赫尔佐格的确和死去的白王是相似的生物,白王从生理上吃掉一切生物的养分,赫尔佐格也吃掉身边的所有人,不过是从价值层面上。 等到巨大的茧变得圆满,路明非背后那只蝎子般生物的体态变得饱满充盈,它背后的鼓包透着晶莹剔透的通红血色,赫尔佐格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甚至忍不住呻吟。 “这一刻终于到了!这一刻终于到了!”赫尔佐格面向天空,张开臂膀,似乎是想要拥抱整个世界,“伟大的生物总是孤独的,至高的王座前,只允许一人独占!” “人类、混血种、还有……龙族,欢迎你们来到一个崭新的时代,作为新时代的主人,我由衷为你们感到高兴又悲哀。”赫尔佐格就好像一个古巴比伦的诗人般,对着这个吟诵,“你们将目睹新时代的来临,又会化为新时代的基石,我从来没憧憬成为一个……仁慈的主宰!” 作为第三帝国最年轻荣誉科学家时期的赫尔佐格锋芒毕露、无人能出其右,作为橘政宗和王将时期的赫尔佐格运筹帷幄、以整个日本作为棋盘算计世界的权柄,是个城府深沉的阴谋家,哪怕被路明非逼得走投无路,赫尔佐格也能当机立断做出抛弃橘政宗这个身份和在蛇歧八家积累了二十年前的声望和地位的决策,绝对称得上枭雄般的果敢……可此刻的赫尔佐格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形象。 原本像赫尔佐格拥有过权力和地位的人面对任何事早就该宠辱不变、波澜不惊了,但此时摆在赫尔佐格面前的是整个世界的王座,这是他毕生的野心,在这一刻终于就要实现,他也迫不及待地暴露出他的本性……一个阴谋得逞的奸诈之徒。 赫尔佐格把一个针管谨慎地插进自己的后颈部,连接脊椎的部位,他的动作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即便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迟疑……他已经荡平了所有的障碍,决不允许自己在最后一步出现失误。 针管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血液交换器,同样的输血管也早在白茧结成之前就被他插在了路明非颈后相同的位置,这里是“圣骸”寄生的末端,从这个部位抽取鲜血可以把“圣骸”汲取的精华和养分全部注入到他的身体里。 这绝对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换血手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血液交换器的作用下,路明非身体里鲜淳新生的龙血被缓缓注射到赫尔佐格苍老的身躯里,这种血液已经过滤了所有的毒性和污染性,它带给新生个体的唯有纯粹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随着承载着力量的血液被缓缓推进赫尔佐格的血管里,赫尔佐格觉得就像是被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剂,他已经垂垂老矣的身体都因此被唤醒了。 赫尔佐格苍老干涩的皮肤渐渐变得光滑圆润,就像是新生的婴儿,身体里佝偻的脊柱变得愈发挺拔。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三章 死去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仅是肌肤和骨骼上的变化,随着以血液为媒介的传导,强悍的生命力伴随着几千年前那位白色皇帝伟大的权柄被灌输进赫尔佐格的身体里。 几乎已经半截入土的身体变得犹如年轻人般雄壮,强绝的力量从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种迸发,被源稚生割去的双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绷带下生长出来,伴随着美丽的白色鳞片,细密的鳞片交叠出完美的层次,就像名工匠刻刀下最精致华美的艺术品,被路明非斩瞎的眼睛也已经复明了,恢复的眼睛不再是赫尔佐格以前那种沧桑又垂暮的眼神,他眼里闪烁着灿金色的光芒,耀眼的就像是眼底流淌着熔岩。 和周围环境相同的雪白的丝线丛赫尔佐格的七窍中生出,赫尔佐格仰天张开双臂,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狂吼。 已经过去了太久了岁月,他已经变得太老了,苍老的岁月几乎让他忘记了年轻人的身体有多么美妙,无力的臂膀变得孔武,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明,混浊的瞳孔变得明亮……力量源源不断的从血液中爆发出来,就像磅礴喷涌的岩浆,充盈乃至是填满这具原本干涸的身体。 和路明非身体周围一模一样的茧在赫尔佐格的身上结成,由细密的丝线包裹而成的、纯白色的巨茧……随着血液交换器一次次地将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血液往返输送,赫尔佐格的巨茧表面流淌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而路明非的巨茧则渐渐枯槁、黯淡,就像被风干蚀化了几千年的石壁一样,层层剥落。 路明非所在的巨茧崩出一道道缺口,透过缺口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路明非的身体已经逐渐苍老、干瘪,就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他睁开的眼瞳中已经没有之前灿金的色泽了,眼白变成了黯淡的晦涩,瞳仁灰败、枯槁而寂灭……赫尔佐格苍老的血液根本无法为这个年轻的身躯提供足以维持他生存的生命力,随着血液交换器的高速工作,随着血液流逝的不仅仅是力量和白王的权柄,就连磅礴的生命力也正一点一点从这具身躯中被抽走,剩下的只有衰亡与寂灭。 几分钟后,包裹赫尔佐格的巨茧已经形成了一个饱满圆润的球形,偶尔有令人畏怯胆寒的嘶吼声从这枚巨大的球形巨茧中穿出,吼声不同于人类已知的任何野兽的啸声……更像是传说中的龙吟! 龙吟声阵阵不断,忽然某个时刻,当龙吟声刹时间停止的瞬间,赫尔佐格结成的巨茧忽然破开一个空洞,一只纯白色的利爪从洞中伸出,由内而外地将白色的茧衣给撕裂。 然后金色的眼瞳出现在巨茧的空洞中,那是一只美丽且狰狞的竖瞳,瞳孔的目光中携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无上威严,他像是初生的猛兽犊子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又像是复位的皇帝般庄严地巡视自己的国土,如果从东京湾远渡而来的尸守们有幸看到这只眼睛,一定会臣服在这遵巨大的白茧下顶礼膜拜。 一道震天裂地的吼声传来,巨茧沿着洞口的裂缝层层坍塌,茧中孕育的白色的生物缓缓走出。 那是一只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生物,人类的文字对这种另一个文明的造物来说还是太匮乏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他,那就应该是……完美! 这绝对是这世界最完美的造物,峥嵘的头角,曼妙的身姿,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覆盖着精密的白色鳞片,坚硬的面骨比中世纪骑士的铠甲更具有观赏性,他轻轻挥动手臂就能击碎坚硬的岩石,微微舒展后背的双翼就卷起狂乱的风暴,这个生物的姿态介乎于神明与撒旦之间……他既有天使般的圣洁优雅,又宛若魔鬼般狰狞森严,优美的简直不像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这样的造物只应该存在于幻想家穷尽想象力的笔触下。 哪怕是被“圣骸”之血改造后龙化的源稚生、还是巨龙芬里厄、亦或者是展现出龙之形态的夏弥……他们的体态都远不如这只从巨茧中孵化的生物这般完美优雅。 “真是美妙……真是美妙的感觉!”这只生物低头打量着自己遍布鳞甲的手臂,从他的嘴里吐出了介乎于人类的文字和古奥的龙文间无比玄妙的语言。 的确是美妙的感觉,伟大的力量正在身体中流淌,形容他“走”出巨茧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说他是“浮”出巨茧或是“飞”处巨茧……因为原本的双脚已经看不见了,被冗长的尾部给替代,但不是蛇形死侍或者尸守般那种笨重的尾部,这个生物的尾部无比修长,有海蛇般的柔软,又如人鱼般曼妙,它根本不需要扇动背后的翅膀就能腾空,因为空气中各种元素的流淌在他的眼里分毫毕现,风元素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腾空对他而言仅仅是一个念头的事。 多么伟大的权柄啊,原来化身为龙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这是完全不同于人类阶层的物种,这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人类榨干头脑、极尽智慧的科学与研究,也绝对做不到这一步,以意念之力掌控自然元素的运作……这是完全不同于人类文明的、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这一日,巨大的恐惧笼罩整个日本,这个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们仍然沉浸于自己的生活中,谁也不知道在遥远东方的日本,偏僻的红井,一场也许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巨大灾难已经悄然孕育完成。 时隔了几千年,白色的皇帝终于湮灭于历史的滚滚尘埃中……但与此同时,新生的白色皇帝也因此诞生了。 他就是崭新的白王,赫尔佐格,屹立于世界唯二的巅峰王座之上,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之一……而在这个黑色皇帝已经陨落,龙族文明已经隐世的时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生物,没有之一! 暴雨落在赫尔佐格身体的白色鳞片上,拍打出犹如金属般的响乐,原本赫尔佐格可以完美的控制这些水元素,落雨不会侵染他的身躯分毫,但赫尔佐格觉得这犹如交响乐般的落雨声十分动听,他望向前方的不远处,巨大的血液交换器和近乎透明的巨茧清晰可见,茧中依稀能看到一具枯槁的人形模样的躯体。 赫尔佐格缓缓扇动背后的双翼,强烈的飓风席卷整个红井,被抽干血液的满地干枯的尸体都在这紊乱的风暴中化为齑粉,赫尔佐格向前移动,微微拨动利爪,沉重的金属质地的血液交换器眨眼间就被切分成几段碎块,切口像是被激光切割过一般整齐。 赫尔佐格径直来到路明非结成的巨茧面前,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划开周围的白丝,这些雪白的丝线本该有剧烈的腐蚀性,但它们甚至无法对赫尔佐格手掌的鳞片产生一丝一毫的腐蚀作用。 保护躯骸的巨大的茧再赫尔佐格的手中层层剥落,暴露出巨茧中央的路明非……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路明非的话。 那具身体已经干瘪得不像样子了,完全辨认不出路明非的模样,躯体皱皱巴巴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就像是金字塔里被涂抹了特殊药物、风干了好几千年的干尸,在经历岁月的侵蚀后被人挖了出来。 赫尔佐格围绕着路明非的身体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路明非背后的位置一个显眼的鼓包。 透过紧贴脊骨的皮肤,可以发现那是一只鞋子般的寄生物,依附在路明非第六节和第七节的脊椎骨之间……这就是从八岐大蛇身体中“圣骸”,它在这里寄生,能完美的贴合路明非的肋骨,从心脏中榨取血液,还能将自己的神经纤维和路明非脊椎上的神经中枢联通起来,获得整个身体的控制权,再将被自己注入了白王基因的血液反哺到这具躯体的全身上下。 这本该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却给赫尔佐格从中截胡,此刻的“圣骸”已经完全失去了活性,其实早在血液交换器工作时它就开始不安的鼓动,但无奈宿主路明非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给压制,“圣骸”本身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只能任由着携带白王基因的血液被一点一点抽到干涸,“圣骸”鼓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这个寄生体也彻底失去了生命力。 赫尔佐格高高扬起利爪,然后朝眼前路明非的头顶猛然落下……利爪的爪尖静止在路明非眼前一厘米的位置,仅仅是这个动作扬起的风就吹得路明非的头发狂乱飞舞,但路明非却一动不动。 是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又该怎么移动呢? “路君,看来你是真的死了。”赫尔佐格收回利爪,“真可惜,如果你能看到我此刻的伟大姿态,你应该也能死而瞑目吧。” “但是作为新王诞生的最大的养料,以如此方式死去,这也是伱最大的荣幸。”赫尔佐格成为新生白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对着一具尸体自言自语,“路君,虽然你对我的计划产生了意料之外的阻碍,也让我苦恼和痛苦了好一阵,甚至曾经斩瞎我一直眼睛……但我现在并不恨你。” “只有无能的生物才会憎恨别人,就像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对兄弟对我一样,因为他们没有想我复仇的能力。”赫尔佐格笑笑,“但像我这么伟大的生物,怎么会保留憎恨这么低级的情绪,你说对么,路君?” “所谓世界的至尊,对待世间万物的态度应该只有两种啊……仁慈与毁灭!”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灰败的瞳孔,“你很幸运,路君,我现在心情很好,新生的皇帝是要给予这个世界一些仁慈的,所以我不准备把你完全毁灭……虽然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赫尔佐格瞬间就移动到路明非的后方,他伸出利爪……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停手,他的确撕裂了路明非的肌肤,但是他并不是想撕碎路明非的身躯。 赫尔佐格用利爪勾住路明非脊骨上那个巨大的鼓包,他抓住那个蝎子似的物体,将它狠狠地抽出了路明非的身体中……“圣骸”和路明非的话身体几乎已经连为一体了,吸附得贴合又紧实,但那些连接着路明非脊骨和肋骨的触手般的细骨在赫尔佐格的力量下显得脆弱又不值一提。 赫尔佐格将“圣骸”把玩在手掌间,这是白王的龙骨,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骨骼,它的硬度本该堪比精钢,但赫尔佐格却觉得自己稍稍用力就能将它碾成齑粉。 不过赫尔佐格并没有这么做,“圣骸”这东西对他来说有某种特殊的纪念意义,他准备将这东西作为他新一轮展柜里最头部的珍藏品之一。 至于另一个头部珍藏品……赫尔佐格的目光望向了已经几乎变成干尸的路明非。 “路君,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以德报怨的人么?”赫尔佐格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明非,用自我陶醉的语气说,“你屡次干扰我的计划,又屡次伤害我,但我非但没有伤害你的身体,反而准备把你当做我最具有纪念价值的收藏品,供以全世界所有人围观……我准备将你的尸体命名为‘容器’,你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艺术性么?” 路明非当然已经没办法回复赫尔佐格,得到力量的赫尔佐格当然也不会无聊到一直对一具干尸自说自话。 “很抱歉的告诉你,路君,对于你的宽恕,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源稚生、风间琉璃、蛇歧八家、卡塞尔学院……这些背叛、反抗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打算放过。”赫尔佐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险的弧度,“最后你没有跪下来祈求我,当然你猜的也很对,哪怕你祈求我,这个约定也是不作数的。” “因为掌握权柄的人不需要遵守约定,死去的人也没资格提要求,这才是这个世界残忍的真谛啊!”赫尔佐格仰天长笑。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四章 秘密武器(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一直都是这样狡诈的人,当然他也从不否认自己是这种人。 赫尔佐格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人吃人,他没有加图索家和伊丽莎白家那样无比尊贵的出身,也没有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样与生俱来的血统,更没有昂热和汉高那样传奇的经历和境遇……不论从身世、血统还是言灵来看,赫尔佐格都是一个相当普通的混血种,在混血种的世界,他只是泯于众人的平凡人。 但赫尔佐格有头脑,而且有野心,并且他的性格阴险、狠毒、不择手段,他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赫尔佐格并不觉得这些形容词是贬义词,这是每一个成功的阴谋家必备的素质,他没有背景没有力量也没有血统,可他却有着成为食物链上最后一环这么庞大的野心。 为了这个野心,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隐忍,也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善用权诈! 而今天,他终于成功了……即便生来只是普通人又如何?他如今可以把任何人踩在脚下! 只要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再辅以智慧和谨慎完美的计划,他就能踩着所有人的身体登上那无人能及的王座……当赫尔佐格的野心贯彻的这一日,白色的梦魇将重新笼罩整个世界! “路君,我要去巡视我的疆土了。”赫尔佐格俯视着路明非,他把已经死去的“圣骸”扔在路明非的手边,赫尔佐格淡淡地说,“放心吧,你不会一个人孤独太久,那些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尸体也会被我收集得整整齐齐……但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不配待在我收藏品展柜的顶层。” “你很爱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对吧?我会让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来陪伱的……”说到这儿,赫尔佐格露出恶毒的微笑,“不过是一具和你一样的干尸!” 狂乱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红井,赫尔佐格扇动着巨翼,他的身影冲天而起,眨眼间就窜入云层之中,铅色的乌云中雷霆滚动,电蛇将黑云中那个高速移动的龙影映照出来,狰狞而夭骄。 等到赫尔佐格消失在落雨的天际,红井周围一片死寂,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除了落雨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咚……一道细微而沉闷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寂灭中苏醒的心跳,又像是遥远的地方有人擂鼓,但这道声音很快就被暴雨的声音给掩盖,就像从来没有响起过。 …… 一辆迈凯轮GT跑车飞驰在横滨市沿海的涉水路段,涨潮的海水已经把公路淹没,但这辆磨砂黑色的迈凯轮跑车依旧沿着笔直的道路飞驰不止,水花在它的两侧被激起幕墙般的形状,就像跑车的左右长出了一对巨大而透明的翅膀。 “你的车技比我想象的更拿的上台面一点。”副驾驶上,漂亮的女孩点评道。 “喂喂喂,‘拿得上台面’这种形容词就有点侮辱人了哈。”驾驶位上人高马大的外国男子不满地抱怨道,“怎么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冠为卡塞尔车神的称号啊,我们学校外面那条盘山公路我都是用排水渠过弯,一辆福特就够了,跑遍学院无敌手!” “恺撒开他的那辆布加迪威龙也跑不过你?”副驾驶上的女孩笑着反问。 “这个……我的车神称号截止在恺撒入学之前,我已经蝉联了学院车神五年之久,老车神总有退位让贤的一天吧。”外国男子嘟囔着,“而且布加迪威龙这种划时代的跑车根本就是犯规啊,有本事在我福特的车屁股上装两发火箭推进器,让恺撒开着那辆布加迪再和我赛赛?” “你也就这本事。”副驾驶的女孩白眼一翻,“不过你今天应该真的能见到火箭推进器。” “啥意思?”外国男子一愣,“你这辆迈凯轮上装的?不能吧?这不就是普通迈凯轮的提速么?话说我看地库里还有法拉利和阿斯顿马丁,为什么你非要指定让我开这台迈凯轮出来?” “因为这辆车最低调。”女孩淡淡地说,“这个节骨眼上,太高调容易被盯上。” “低调?”外国男子愣了愣,然后低头看了看方向盘上张扬的车标,“你都开跑车了,还考虑低不低调?话说迈凯轮这车的外形哪里低调了?你指的是动力比起法拉利和阿斯顿马丁差一点么?还是价格?” “和价格没关系,两百万和五百万在我眼里都一样,只是一串数字。”女孩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颜色,我指的是这辆车的颜色最低调,法拉利是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是银色的,在夜晚太扎眼了,容易被头顶上的敌人发现。” “头顶上的敌人?”外国男子的眼皮子往上抬了抬,“有战斗机编队会来轰炸咱们么?” “别耍嘴皮子了。”女孩指了指前方,“快到目的地了,在游乐场的门口停车。” “游乐场?”外国男子明显被惊到了,“你大半夜让我带你来游乐场干嘛?难不成你说的秘密武器就藏在游乐场里?” 但是下一刻,外国男子就闭上了他的碎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们前方约莫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同样有一辆车,以高速破开涉水的路面,在这条沿海街道上疾驰。 那是一辆道奇地狱猫,看样子也是油门踩到了底,两辆车相对行驶,以这两台大马力跑车的速度,会面大概就是几秒钟的事……但路面已经被海水淹没,根本分不清正向和逆向的车道,更要命的是他们驾驶的这辆迈凯轮和那辆地狱猫行驶在一条笔直的线上,以彼此惊人的速度合,一旦撞上,绝对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靠,这家伙是个疯子吧?”外国男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大半夜在淹水的马路上飙车,还一点都不减速?他就不怕路上碰到个什么坎,车子甩飞出去把他搅成肉沫么?” “你这么说,咱们不也是这样的疯子么?”看到迎面疾速驶来的车,副驾驶的女孩居然丝毫不慌,她甚至对驾驶位上的外国男子调侃道,“你要是怕了,可以减速或者变道嘛。” “怕?男人的字典里怎么会有怕这个字?”驾驶位上的外国男人挑了挑眉,脚底踩死油门毫不避让,黑色的迈凯轮gt的4.0T双涡轮增压V8发动机轰鸣着,就像一头黑色的猛兽咆哮着冲撞。 在两辆车的车头间距仅剩几十米的时候,迈凯轮车上的外国男子和地狱猫上驾驶位的人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拉起手刹,如果猛甩方向盘,轮胎抓地的声音在暴雨的夜晚显得刺耳又嘹亮,在滑行了几乎最短的制动距离后,两辆车以蝎子摆尾式的角度:并排侧停了下来,车身最近的间距仅仅只剩几厘米了。 “操,你这家伙是不是不要命了!要不是本车神车技高超,现在这两辆车连带着我们几个早就烧成焦炭了你知道么!”外国男子从驾驶位上跳下来,指着那辆道奇地狱猫的驾驶位就破口大骂,由于两辆车背停的角度,他这时候还看不清地狱猫的驾驶位上是什么人。 下一刻,地狱猫的车门打开,从驾驶位走下的人让他愣在当场。 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女,身高不高但身材的比例却堪称完美,黑色的作战服将她的腰身衬托得柳叶般曼妙,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表情冷若冰霜。 “师……师……师妹?”外国男子看着来人,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车是师妹你的啊?道奇地狱猫,师妹你的品味还真不赖啊,车技也真是了得!” “不是我的车。”金发的少女冲迈凯轮上的女孩点头示意,“这车也是她的。” “嗯?”外国男子望向迈凯轮副驾驶上的女孩,“老板娘你和我师妹还是熟人呐?” “这件事要记得保密!”被称作老板娘的女孩恶狠狠地盯着外国男子,“不然杀你灭口,今天晚上我和三无妞吃狗肉!” 被称作老板娘的女孩就是苏恩曦,她是高天原的老板,一路载着她的外国男子自然就是芬格尔,芬格尔是高天原的见习牛郎,若要论狗,整个卡塞尔学院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这个家伙,身材娇小的白发女孩则是零。 “我懂我懂,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秘密嘛,你们不用杀我灭口,我可以拿出我的秘密来和你们交换。”芬格尔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我在高天原认了十二个干妈,其中有五个送给我的见面礼是她们当天穿的丝袜,有六个是胸罩,还有一个把她老公为她准备的小玩具的遥控器塞给我了。” 苏恩曦露出一脸嫌弃恶寒的表情,零则是面无表情,满脸冷淡地询问苏恩曦:“不然现在就杀人灭口?我随时都可以动手。” “刀下留狗啊,女王殿下!”芬格尔扯着脖子冲零抗议,“这个年代狗也有人权不是么!你把我灭口了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也会来找你麻烦!不就是保守秘密么?我发誓,我发誓行不行!就连我的师弟我也一个字都不会向他透露!不然我以后吃手枪腿都没有辣椒粉!” “放心,这家伙不会泄密。”苏恩曦对零点点头,她又望向芬格尔,“对路明非就不用保密了,那家伙知道的比你多……恺撒和楚子航也不用保密,我们已经和他们合作了好几次。” “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呗!”芬格尔苦着脸,“那我还能向谁泄密啊?” “这个世界上信谁都不能信狗仔,你以为你得到了承诺,但是他们为了利益转头就能把你出卖!”苏恩曦翻了个白眼。 “我说老板娘你不才是最大的利益么?我们学院那几个老家族大概都没你富有吧?”芬格尔挺起胸膛,言之凿凿地说,“而且作为一个狗仔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男人,我的祖上是个大家族,在外面那边,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可是比生命和立场更重要的事啊……更何况我现在是对两个女人许诺。” 苏恩曦没有搭理芬格尔,倒是零意外地看了芬格尔一样,苏恩曦对芬格尔扬了扬下巴,这个小动作就像是情人间亲昵的暗示。 可芬格尔却耷拉个脸,苦逼地说:“还要背啊?高天原我都背了一路了,这里不是都没有猛鬼众的人了么?” “这里上可都被海水淹了,这要是路上要是有什么小石头或者坑坑洼洼,我的脚不就废了么?”苏恩曦抬起自己没穿鞋袜的小脚,“我又不像你们一个个皮糙肉厚。” 芬格尔叹了口气,生来就是当苦力的命,他认了,但是这一次芬格尔没有再背起苏恩曦,而是直接将她从迈凯轮的副驾驶上横抱起来,苏恩曦惊呼一声,芬格尔则十分有男子气概地用他岩石般坚硬的手臂抱着苏恩曦,踩着漫过小腿的海水前行。 “‘横滨太空世界’?”芬格尔在苏恩曦的指引下,停在游乐场的入口检票闸机处,他昂起头,读出游乐场的名字,“我说老板娘你不会真的半夜闲的无聊想来游乐场找刺激吧?” “你以为我是你师弟和小怪兽啊?游乐场这种地方,在找到男朋友之前,我是不会一个人来玩的。”苏恩曦的语气透着酸味,“别废话,你进去就是了。” “这闸机口拦着,我怎么进去嘛!”芬格尔冲苏恩曦问,“这大半夜的,下着暴雨呢,售票处应该不可能有人吧?” 离奇的,芬格尔的话音刚落,原本一片漆黑的游乐场忽然变得灯火通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快步走到游乐场的门口,芬格尔他们面前的闸机通道也全都自动打开。 “需要买票么?”苏恩曦语气淡淡地说,“在路明非和绘梨衣来这座游乐场之前,我就已经把它给买下来了,有句话你说对了,大隐隐于市……我的秘密武器,的确被我藏在这做游乐场里。”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五章 极限单兵机甲(二合一,求订阅!!!) “什么是顶级富婆?这才是顶级富婆啊!前买牛郎店,后买游乐场,啥时候把天皇皇宫买下来借我住两天?”芬格尔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被他横抱着的苏恩曦的身子一个踉跄。 “喂,我让你背你偏要抱,你吃老娘豆腐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要抱就抱稳点!”苏恩曦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芬格尔的胳膊。 “得咧得嘞!”芬格尔的手把苏恩曦抱得更紧了。 躺在这样结实的臂弯里,苏恩曦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一片,久违的有些少女怀春……如果把她公主抱的男人不是芬格尔这个废柴的话,想必苏恩曦这时候就要产生和这个男人一起畅玩游乐园的冲动了。 “这些人是?”芬格尔看着面戴口罩,身穿白大褂的人们。 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男女都有,甚至肤色各异,看起来来自不同的国家,他们都低头着向芬格尔怀抱中的苏恩曦鞠躬,然后一言不发,就像是一群沉默的医师,或是寡言的科研专家。 “维护人员。”苏恩曦淡淡地回答,“秘密武器既然已经造好了,总不可能把它一直放着生锈落灰,再说了,几年前的技术哪怕再高超,一直不更新换代也会落后,于是我高价聘请了一些专业人员,为我的秘密武器维护和升级,为此我每年都会支出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些专家都和我签署过保密协议,哪怕对自己的亲属或者家人,他们也不会泄密。” “几年前?”芬格尔抓住了苏恩曦话里的敏感词,“也就是说,你们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秘密武器?那时候你们就知道‘神’要复活了么?” “不,秘密武器并不是专门用来对付‘神’的。”苏恩曦摇摇头,“但是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定还存在这个级别的敌人,四大君王、黑白皇帝还有纯血的龙类们,他们沉睡在这个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许某一天就会苏醒,我们这些凡人和那种超规格的生物打架,总要提前准备一些超规格的武器不是么?” 芬格尔深深地看了眼苏恩曦,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的身后藏着怎样的势力,但从这个年轻女孩的只言片语也可以听出来,她背后那个势力绝不比卡塞尔学院规模小,并且他们的消息甚至比卡塞尔学院更具有通达性和前瞻性……发展了几千年的混血种社会隐藏有太多太多的秘密,除了明面上的卡塞尔学院、以汉高为首的北美混血种家族联盟、日本的蛇歧八家……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藏有多少双金色的眼睛在暗中窥探着那个禁忌的文明。 黑王、白王、四大君王,还有人类的混血种,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也是一个暴走的时代,群雄逐鹿,谁也不知道谁能乘上时代的巨浪屹立在那张至高的王座之上……赫尔佐格也仅仅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目光短浅的出头鸟,他一定会被狙击,但也许新生白王的死亡也会成为开启暴乱时代的枢纽,这是两个时代三个文明的碰撞,历史的巨浪会将世界都给颠覆。 芬格尔少有的有些失神,但耳边女孩的呼喊将他从思绪中打断。 “喂,我们已经到了,还不停下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坐摩天轮么?”苏恩曦瞪了眼芬格尔。 “哦哦。”芬格尔停在摩天轮前,他抬头望向闪烁着时间的巨大摩天轮,“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么?原谅我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办法能对付白王?难不成你们觉得白王和人类的女孩们一样,都是摩天轮控么?” “笨,所谓秘密武器,当然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苏恩曦白了芬格尔一眼,“秘密武器是藏在地下的。” 苏恩曦拍了拍手掌,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接手到指示,分成两拨走到摩天轮的两侧,他们同时伸手摁在和摩天轮处在同一个平行线的两个相对的垃圾桶的顶端,看起来无比费劲,垃圾桶居然真的被他们缓缓推入了地下。 随着垃圾桶没入地下,芬格尔和苏恩曦的面前缓缓升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显示屏,显示屏上冒着蓝光,显示着“没有可读取数据”的字样。 “好了,不用你抱了,把我放下来。”苏恩曦拍了拍芬格尔的手臂。 “不怕石头硌着脚了?”芬格尔嘴上这么问,还是顺从的把苏恩曦放在了地上。 “这些水马上就看不到了。”苏恩曦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然后把自己的右眼球贴上那个从地下冒出的显示屏前。 半秒钟过后,苏恩曦缓缓移开,显示屏上出现“验证成功”的字样。 “声纹系统和虹膜系统,并且都是最高级别的。”芬格尔看着苏恩曦的动作挑了挑眉。 “是的,只有我的原声,和活体的虹膜才能对应上,必须是右眼。”苏恩曦点点头,“换句话说,哪怕有人抓到了我,把我的右眼挖出来也不行,要通过识别必须是可活动的眼球。” “这防御措施甚至和联邦调查局还有军情六处是同一级别了。”芬格尔感慨。 “不,比他们更高一级别,还要特定的文字密码,并且需要我、三无还有长腿三者齐二的。”苏恩曦对零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Etz haChayim。”苏恩曦和零同时吐出这个晦涩的单词,这是一句拉丁语。 “‘卡巴拉生命之树’?”芬格尔凑上前来。 “你怎么知道?”苏恩曦扭头望向芬格尔,零也瞥向芬格尔,眼神冷若冰霜。 “喂喂喂,我只不过是恰好看过‘eva’罢了,不用杀我灭口吧?”芬格尔嚷嚷着,“‘新世纪福音战士’,这么经典的动画你们不会以为只有你们看过吧?‘卡巴拉生命之树’,阻止‘JA’暴走的密码,‘人类补完计划’……你们居然中二到把动漫里的密码搬到现实里!” 苏恩曦和零对视一眼,看芬格尔这货的反应也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装傻充愣……因为这家伙平日里就不太正常,索性他们也就没管这货了。 等苏恩曦和零转过身后,芬格尔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新世纪福音战士”这么经典的动漫他当然是看过的,但他知道“卡巴拉生命之树”并不是因为因为这部跨世纪的动漫,“卡巴拉”的思想原理可以追溯到天启宗教的“圣经”中的《旧约·创世记》与《新约·启示录》……相传这是从龙类文明流传到人类文明的一个概念,据说“卡巴拉”思想的研究甚至能够窥探到“宇宙神秘的因果关系”。 能够用这个名字作为重要密码的人,要么是“新世纪福音战士”的狂热粉,要么对龙族的文明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一定的程度……大概是后者,因为苏恩曦和零看上去都不像是会把动漫和现实串联的二次元狂热少女。 精密的机扩声在他们的脚底响起……准确来说是在整个游乐场的下方响起,芬格尔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就像是东京的地震蔓延到了横滨一样。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后移,直径为二十米的正方形平台被打开,高功率的排水系统开始运转,游乐场所有的积水都被这个空洞给吞了进去……一个升降平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显然就像苏恩曦说的,这座游乐场的地下藏了什么东西。 众人跟着苏恩曦踏上了升降平台,这时候苏恩曦开口解释了:“这座游乐场有地下停车场,所以我不用考虑地基的稳定性,也不用在地底再凿出一个空腔了,只需要把停车场的入口堵死,然后在原本地下停车场的基础上修改,这里在几天之内就能变成一个地下秘密基地,很方便。” 苏恩曦嘴里的方便,是依托于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之上的……现实点来说,只要你本身足够有钱,那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对你来说都很方便。 地下车库被改造成了实验室的模样,金属地面上反射着冰冷的光,头顶的探照灯以极大的功率运作着,两侧是巨大的机床、机械臂以及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重型机械设备……苏恩曦带他们登上了一架加速步梯,步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道金属的气密门前。 苏恩曦眼神示意,一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磁卡,贴在气密门的感应器上,气密门缓缓打开。 “还有密码?”芬格尔忍不住开启吐槽模式,“有必要这么严格么?你这里面放的是塞伯坦星球的火种啊,还是史塔克工业的反应堆啊?” 塞伯坦星球的火种是“变形金刚”里汽车人博派和狂派一直争夺的特殊能源,而史塔克工业的反应堆则是“钢铁侠”胸口会发光的机械心脏,这些都是各自科幻电影里最重要的能源……芬格尔的意思是苏恩曦把她所谓的“秘密武器”保护的太神秘了。 但当气密门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展现让芬格尔愣在当场,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你这真的是钢铁侠啊?”芬格尔瞪大眼珠子,“还是‘机械战警’里的外骨骼机甲?” 被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两台纯黑色的机甲……或者说是机械衣,不知名的合金在头顶下闪耀着乌黑色的光泽,显得森严又肃杀,光是肉眼可见这两台机甲就显露出了颇具进攻型的外形,脚底和后背的火箭推进器、手掌和手腕处的炮口、面罩上的探测器和雷达侦测系统…… 这两台机甲拥有着逾越两点五米的夸张高度,与其说是人把它穿在身上,倒不如说它的内部就是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的驾驶舱,谁也不知道这沉重又坚硬的金属壳里套装了多少武器,又具备着怎样的动力……但毫无疑问,仅仅是从外形上就可以判断,这东西绝对是为战争而设计的! “不是钢铁侠,但是设计灵感的确一部分来自于钢铁侠。”苏恩曦为芬格尔解释,“变形金刚也提供了一部分灵感,还有高达、环太平洋还有你刚才说的新世纪福音战士我们都有尝试取材。” “不过设计原型其实是一种名叫‘Stuntronics’的特技机器人,设计团队是迪士尼,这种机器人原本常被用作乐园表演和电影特效中,我们向迪士尼购买下了它的版权和技术专利。”苏恩曦伸手指着眼前和特技机器人大相径庭的机甲,“经过长达五年的研发,它变成了现在这样。” “特技机器人?这玩意的原型是特技机器人?”芬格尔依旧不敢置信,“你说这东西的原型是战争兵器我都不觉得夸张!” 这时候芬格尔终于理解苏恩曦为什么要为这东西设置重重的防护密码了,在电影“钢铁侠”中,主角托尼·史塔克曾经对国防部的议员说,仅仅只靠他一个人就能维护世界和平,这种说法虽然带有夸张的成分,但从各国争相模仿钢铁侠的马克机甲就可以看出来,这种单人作战的机甲绝对称得上某种前瞻性的战略兵器……毫不夸张的说,一旦被某个野心勃勃的国家或是什么不法分子掌握了这种技术,用不了多久就会世界大乱。 “具体的技术我没办法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东西是用压缩的氢能源和某种固体燃料驱动的,备用的能源有太阳能和电能,所以不用担心它的驱动和续航问题。”苏恩曦说,“安全问题和破坏力也已经经过上万次的检测了,攻击性极强,全身上下装备了多达两百三十一种进攻手段,单体作战能力能抵得上一个军团……这本该是我们准备对抗龙王级敌人的强力武器。” “那这玩意怎么没有量产?”芬格尔提出疑问,“在各国都不动用核武器的情况下,一个团的这东西应该能征服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了吧?” “说得轻巧,你知道仅仅一台这东西的造价有多高么?”苏恩曦缓缓摇头,“那绝对是你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演与镜瞳(二合一,求订阅!!!) “你这个级别的富婆,还需要为钱的事发愁么?”芬格尔说。 “我要纠正你一下,我只是替人打工的,这些钱我只能抽成其中的很小一部分。”苏恩曦如实说,“不过说实话,和其他的问题比起来,钱的确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我指的是能源问题、技术壁垒还有主体原材料……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什么?”芬格尔忍不住问。 “是这东西的驾驶难度实在太高了。”苏恩曦缓缓地叹了口气,“听说过日本的的‘心神’战斗机么?” “你说的是日本防卫装备厅委托三菱重工研发的第五代战机技术验证机?”芬格尔说,“X-2技术验证机,又名‘心神’,意为‘上帝之心’,追求的是超机动,能爆发出远超音速的飞行速度,是日本计划要赶超美国‘F22战斗机’的目标战斗机……这是卡塞尔‘战争机械课’里的常识啊,但是‘心神’这种东西不是只停留在电脑系统的研究理论里么?” “你不是‘F’级么?‘F’级会把理论课的知识倒背如流?”苏恩曦反问,不过她也想芬格尔解释了,“‘心神’并不是只停留在纸面上的设计,日本军方已经联合三菱重工把它的原型机给造出来了,甚至早就到了能够装载武器的程度,在去年,我们的卫星捕获到一个目标以超音速从木更津基地出发,飞向冲绳,多达三十次以上,那东西就是‘心神’的原型机。” “嗯?就算那玩意造出来了有什么用呢?”芬格尔提问,“你是准备说那东西可以阻止复活的白王么?” “不,‘心神’做不到,我们造出的这种极限单兵机甲也许还有机会,我们也不知道它的极限在哪一步,毕竟从没有人能完美驾驶它。”苏恩曦对芬格尔说,“我对你提起‘心神’是因为那架原型机的操作难度异常高,整个日本在役空军,只有一个名叫空佐东城步的资深机师能够让它飞起来,因为相配套的电脑系统还不够成熟。” “那你们的极限单兵机甲呢?”芬格尔问。 “一个人都不行。”苏恩曦摇了摇头,“如果从图构的方面来理解,‘心神’的原型机大概能分解成数以万计的剖面图,但我们的极限单兵机甲,如果算上各种武器系统,大概能分解成数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记的剖面图……它的操作难度是那架‘心神’原型机的二十倍以上!” “意思就是,你们花了大价钱费尽心思造出了一个秘密武器,并且这个秘密武器牛逼坏了,如果动起来甚至能和龙王干仗……但是你们压根没办法让它动起来,我这样理解对么?”芬格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们造这东西出来干嘛的?收藏么?我记着钢铁侠里托尼刚刚造出马克机甲就能飞上天了啊。” “电影和现实是有区别的,这种机甲的操作难度的确让人绝望。”苏恩曦微微叹气,“可是想要和龙王级别的敌人战斗,机动性、破坏力和防御性我们都必须考虑到,这样的复杂结构是必须的,长腿妞曾经三个月沉浸式的练习,尝试驾驭这套机甲,结果说不上成功,也说不上失败。” “起飞和基础的操作没问题。”苏恩曦顿了顿,“但是一旦遇上纯血龙类级别的敌人,她就无法协调进攻、防御和闪避之间的平衡了。” “你的意思就是这玩意除了收藏意义,还是能飞上天的,对么?”芬格尔点了点头,精准吐槽,“不错,至少还有点观赏性。” “我们造出这东西的意义是为了对抗龙王级别的敌人。”苏恩曦看着芬格尔,认真地说,“比如说今天复活的白王。” “可你不也说了么,没有人能真正驾驭这台机甲。”芬格尔叹了口气,“它的结构太复杂了,人脑能够彻底掌控这么精密的机器么?就算能够掌握,又需要几年?” “不需要几年,几天就够了。”苏恩曦忽然说,“有关于这架机甲的理论知识,我用了几天时间,已经全部储存在我的这里了。” 苏恩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与此同时,她的眼底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芬格尔愣了愣。 “既然你对我们做出了承诺,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言灵是‘天演’,这是一种能大幅提升使用者数理逻辑运算能力的言灵,包括记忆力和剖析力,这也是老板放心让我管账和我能在国际金融市场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原因,因为那些钱在我的眼里真的只是一串串数字……”苏恩曦对芬格尔说,“对了,你们卡塞尔学院的诺玛有项能力就是模拟‘天演’而搭建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驾驶这些机甲?”芬格尔提出疑问。 “因为我不是战斗人员。”苏恩曦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只有理论能力和运算能力,可是我的反应力不够,驾驶一台机甲最重要的是作战能力和对战场的判断力,但是我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所以我不具备驾驶机甲的资格。” “反应力够的脑袋不行,脑袋够用的又没办法参与战斗,那这么说这个问题不还是无解的么?”芬格尔微微皱眉。 “不,是有人可以做到的,同时掌握操纵机甲的理论知识和战斗反应力。”苏恩曦说。 “你说的该不会是……”芬格尔缓缓扭头。 “是我。”清冷的声音传来,零快步走上前来,站定在苏恩曦的旁边。 “我知道师妹你的绩点一直很高,评级也是优秀的‘A’级,打起架来也是狠角色。”芬格尔惊叹,“但师妹你的脑子居然这么好用么?” “不是脑子,是我的言灵。”零并没有对芬格尔详细阐述她的言灵是什么,而是看着苏恩曦。 苏恩曦对零点点头,两个女孩更加贴近一步,甚至到了额头贴额头的状态,好像下一秒她们就会冷不丁亲上去。 看着这副旖旎的景象,芬格尔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但他当然不会真以为这对漂亮的姐妹花是要在他的面前上演活百合,芬格尔看似轻佻的欢呼吹哨,实际上目光一直注视着苏恩曦和零的眼睛。 苏恩曦和零的瞳孔中都流淌着赤金色的光彩,她们的嘴里低声吟诵默念,那是古奥的龙文,两个言灵的力量从两个女孩的身上同时迸发。 苏恩曦和零仿佛置身于极限单兵机甲的驾驶舱里,苏恩曦所了解到的机甲的模型与概念变成了好几十万张清晰的剖面图,这些繁杂的信息流以惊人的高速汇入零的大脑里,两个智慧型的言灵无声的交融着,每分每秒都有数据庞大的信息像奔涌的流水一样涌动着,数字化为看不见的符号跳跃。 很多年之前,那时候一个名叫蕾娜塔的小女孩第一次觉醒了言灵的力量,她在坠入绝望中看到一柄“德什卡1938”手枪,当她触摸到枪柄的那个瞬间,求生的欲望猛然爆发出来,携带着一种名为“镜瞳”的言灵的力量,有关于那柄手枪的所有信息一股脑的汇入她的大脑中,短短几秒钟之内,从没摸过枪的她甚至直接拥有了堪比一名俄国步兵上尉的枪术。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名字更变为“零”的女孩也早就熟稔的掌握了“镜瞳”的力量,这个力量已经不仅限于洞察机械的能力,甚至能复刻对手言灵的力量……哪怕一台极限单兵机甲拥有着上百万甚至千万枚零部件,以苏恩曦“天演”的能力都能迅速掌握,然后零再用“镜瞳”完美的复刻下来,凭借这些知识和零自身的反应能力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这台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驾驭的机甲就迎来了它第一个操作机师。 “搞定了?”看到分开的苏恩曦和零,芬格尔凑上前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恩曦自信的笑,她看着零,“妞儿,你现在操纵这东西,应该就和动一动你手指一样方便吧?” “理论上是这样。”零点点头。 “我靠,这能力这么方便?”芬格尔想了想自己的言灵,和对方的能力比起来,“青铜御座”的确是代表性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型能力了。 苏恩曦按下按钮,展示台上的机甲即刻响应了,精密的机扩声响起,机甲从内部打开,露出其中复杂精巧的构造和零件。 零走向机甲,她缓缓坐进机甲的驾驶舱里,看着机甲内一排排复杂的按钮和零部件,这每一个部分的功能在她的脑海里都了如指掌、分毫毕现,就像是一个在赛道上驰骋了几十年的资深赛车手坐上了自己最熟悉的赛车……即便一台极限单兵机甲的结构比一辆赛车要更复杂不止一百倍。 零轻轻按下手边的一个不知名按钮,她的眼瞳中跳动着金色的光彩,成千上万的机械零件和齿轮同时工作,坚硬而漆黑的机甲在她的面前完美的扣合。 “你的体力还ok么?”苏恩曦对零问。 “操作机甲消耗的是脑力和精神力,以我的体力,十分钟之内就能恢复百分之七十,不用担心我的状态。”零淡淡地说,“能帮我打开地库的飞行通道么?” “要活着回来啊,师妹。”芬格尔拍了拍机甲的面骨,对里面的零说,“这么好看的姑娘,师兄还没和你约过会呢,回学院后师兄请你吃法式大餐。” “大餐就不必了。”零依旧用冷淡的语气拒绝了芬格尔的邀请,然后又说出一番意味深长又霸气绝伦的话,“但我不会死在战场上的,我和某个人签订过契约,在那个契约完成之前,我的命谁也拿不走。” 零的眼前飘起一个虚拟的弹窗,上面跳动着一串串复杂的字符,上面罗列着都是有关于这架机甲驾驶和进攻方面的信息。 “跳过。”零面无表情地下令。 莹蓝色的虚拟弹窗上浮现一串“驾驶愉快,战则必胜”的字样,然后从她的眼前闪烁消失……前半句一看就是苏恩曦无厘头的留言,而下半句更像是酒德麻衣庄重的祝福语。 零已经不需要这些说明书似的信息来辅助她驾驶这架机甲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身边的好几个按钮上快速的跳动,动作娴熟又自信,就好像她已经有着驾驶这台复杂的机甲好几千个小时的丰富经验。 紧接着冒出的是一个数据面板,上面各种复杂的数据显示着这架机甲的各项性能、指标与基础数据。 与此同时,机甲的底座喷出橘红色与莹蓝色的火光,储备室里的能源已经开始转化成巨量的热能与动能,苏恩曦吩咐白大褂的人们打开了机甲正上方的地库穹顶,黑色的机甲笔直的弹射了出去……的确是弹射,这架机甲利用矢量喷管达到的加速度远超世界上任何一台超级跑车,它一飞冲天,就像是一只黑色的夜鸦,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晚的暴风雨中。 “真是给力的妞啊,就是对我太冷淡了。”芬格尔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极限单兵机甲,嘟嘟囔囔的说,“如果她能稍微主动一点,卡塞尔学院除了恺撒和诺诺,楚子航和夏弥,绝对能多出一对值得传颂的佳话!” “得了吧,这妞和你是不可能的。”苏恩曦冲芬格尔翻了个白眼。 “嘿,我当然知道。”芬格尔摆了摆手,“我知道这妞儿喜欢谁,以前我还扇动我的狗仔们大做了一番文章,当时在卡塞尔学院轰动一时。” “这妞没把你撕碎么?”苏恩曦好奇地问。 “撕碎了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么?”芬格尔冲苏恩曦挤眉弄眼,“师妹对我还是蛮好的,只是在一周后学生会的舞会上,用刀子一样的高跟鞋底踩了我十三脚。” “这妞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啊!”苏恩曦感慨。 “难道她不还是个孩子么?”芬格尔反问,他戳了戳苏恩曦的胳膊,“我说老板娘,你们放在那儿的另一台机甲可以用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 遭遇(二合一,求订阅!!!) 芬格尔指了指悬浮在展示平台上的另一架机甲。 这一架与零开走的那一架略有不同,它的涂层并不是全黑,而是带有亮银色的条纹与暗红色的涂饰,整体看上去也更加敦实魁梧,体型方面就像是现实里男性和女性的区别。 “三无……你师妹开走的那架代号叫做‘乌鸦’,这一台叫做‘犀牛’,乌鸦更偏向于灵活性与机动性,而‘犀牛’的防御力更高,破坏力更强。”苏恩曦想了想,“‘犀牛’算是半完成品吧,要使用是没问题,但是操作难度比起‘乌鸦’来也并不容易。” “更注重防御力和破坏力么?听起来倒像是一位骑士。”芬格尔点点头,旋即又忍不住吐槽,“就是‘犀牛’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乌鸦’也是……我说这些研发人员造出这两台机甲已经把脑容量嘿用光了么?就不能好好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么?” 苏恩曦扭头盯着芬格尔,阴恻恻地说:“‘乌鸦’和‘犀牛’的名字是我起的,你有什么更好的意见么?” “我说这俩名字怎么这么有诗意呢,原来是老板娘给起的!”芬格尔一击掌,“没有意见!谁有意见我第一个有意见,这玩意儿就该叫‘犀牛’,多霸气的名字啊,能想到这名字的人绝对是起名鬼才!” “别拍马屁。”苏恩曦白了芬格尔一眼,“你问这台机甲能不能使用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开着这台机甲去追你师妹,和白王干仗啊?” “是有这个想法来着。”芬格尔点点头,“一个都有勇气去对付那么危险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龟缩在这里算什么回事?我还要一个女孩子来保护我么?显然这不符合我们家族的骑士道。” “你什么时候有过骑士道了?”苏恩曦对芬格尔的人品提出十分的质疑,然后她又摇了摇头,“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小子有那种东西,我把‘犀牛’给你开你也开不走。” “你别看你师妹开走‘乌鸦’容易,那是基于我和她的言灵特殊。”苏恩曦对芬格尔说,“要知道,当初就连长腿花了好几个月都没能彻底掌握这玩意,普通人要是想熟练操控一台机甲,训练期至少需要好几年。” “老板娘你也说了那是普通人,我怎么能是普通人呢?”芬格尔神秘一笑,“你们有言灵,可我有帮手。” “帮手?”苏恩曦愣了愣。 “你的言灵是‘天演’,我们学院的eva也有‘天演’算法系统。”芬格尔说,“eva的算力是诺玛的四百倍,只要你允许eva的系统接入这台‘犀牛’机甲,她就可以代替我来辅助驾驶,我只用下达简单的起飞、转弯和进攻的指令就行了。” “先不说你提的这个方法可实践性成不成立……你的意思是,让卡塞尔学院的大脑接入我们团队研发的极限单兵机甲里面?”苏恩曦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不会单纯到觉得大家都想要消灭白王,就以为我们和卡塞尔学院是一头的了吧?你知道我如果把一台极限单兵机甲的技术专利卖给美国或是俄罗斯政府,可以赚到多少钱么?” “不论你信不信,我真没有想要盗取你们知识专利的意思。”芬格尔自证清白道,“其实你别看我这样,我在eva那里的权限还是蛮高的,假设我和昂热校长同时下令,eva大概率不会听昂热校长的……咳咳,这个秘密你们也别说出去啊,不然校董会的老家伙们该派人审讯我了。”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利用你的权限删除eva的系统中有关于我们机甲的信息?”苏恩曦撇了撇嘴,“别逗了,你这家伙本身人品就存疑,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你师妹面前说了一句你信得过,我就会无条件信任你了吧?你想多了,你这种浑身都是疑点的家伙,我是不会因为你的一句空口承诺就对你放下戒备的。” “哎呀哎呀,我在高天原当牛做马还不够出色么,还是我背着你丛猛鬼众的包围圈里一路来到这里的,老板娘你这么说可就太寒我心了!”芬格尔不满地嘟囔着,“那这样吧,那这样吧,你们这里有电脑对吧?我可以在你们的电脑硬盘里拷贝一段eva的模拟程序,也可以说是一截系统,或是一段算法,但这个程序是脱离于学院的诺玛主机之外的,换句话说,它仅仅是一个独立于学院诺玛主服务器之外的单机应用,经过它的算法解析的数据并不会传回学院,也不会流入eva的系统里。” “把这一截应用作用在‘犀牛’机甲上就够了,相当于为这台机甲植入了一套自动化人工智能的程序。”芬格尔详细的解释,“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机甲的数据被盗取,我也可以穿上机甲去掩护师妹。” 苏恩曦听着芬格尔的话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后,她扭头问向一众白大褂的专家们:“这家伙说的方法可取么?” 科研专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他们甚至不知道eva是个什么东西,哪怕他们都是行走在机械领域的尖端人才,也很难想象到美国的一个屠龙学校里藏着一台远远领先全世界技术的超级计算机。 “你们要是做不来,这项工作可以交给我,给我一台处理器够用的电脑就好了。”芬格尔对苏恩曦拍着胸脯说,“老板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让那些穿着白衣服的家伙们盯着我,你也可以亲自盯我,你的言灵是‘天演’,我再怎么鸡贼也不可能在‘天演’的拥有者的眼皮子底下耍诈吧?” 苏恩曦的眉头紧锁着,似乎陷入了纠结中,芬格尔看出了苏恩曦的动摇,立马趁热打铁。 “我这不也是为了师妹着想么?你和师妹是一伙的,你真的放心那么一个娇弱漂亮的姑娘去对付白王那种东西啊?”芬格尔喋喋不休地说,“再说了,你们两台机甲都已经造出来了,为的不就是这种时刻派上用场么?结果现在只开走了一台,另一台只能摆在地库里看着,多浪费,让我坐上这玩意去和白王干仗还能帮你们检验检验它的性能指标啥的,为了战争打造的兵器只有在真正的战争中才能检验它的可靠性嘛,而且就算打输了,出事的也是我,你们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最开始在研发极限单兵机甲时,科研人员们并不是没有想过把机甲设计成全自动的,但现有的科技很难实现能够适应多元化战斗的系统,这需要海量的算力……但是芬格尔现在提出为“犀牛”赋予人工智能,苏恩曦承认她心动了,这意味着以后除了零,这台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机甲可以被任何人操纵。 “就算按照你说的,为‘犀牛’赋予一段程序,退一万步说,哪怕eva的算力充足,但你有信心你和人工智能的配合不会出问题么?”苏恩曦向芬格尔提出最后一个疑问,“要知道,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配上的可是你自己的性命。” “我和eva默契无敌!”芬格尔自信满满地竖起大拇指。 苏恩曦经过最后片刻的天人交战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冲身后的科研人员们摆了摆手:“给他准备一台算力充足的电脑。” “这绝对是继老板娘你允许我在高天原见习后,第二明智的决定!”芬格尔不知从身上在哪个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电脑已经就绪了,芬格尔将磁卡插入电脑的主机,随着他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一串串复杂的代码在电脑屏幕上涌动翻滚,电脑主机的风扇最大功率的运转,但仍然阻止不了主机的功率和温度急剧的升高。 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莹蓝色的女孩,她冲屏幕外的芬格尔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可把一众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后面都看傻了,不仅仅是eva这个先进的智能程序让人讶异,芬格尔的计算机水平也令人惊叹……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居然拥有着令世界上一众科研专家都为之侧目的计算机技术。 “你不是‘F’级么?你们卡塞尔学院的‘F’都身怀绝技啊?”苏恩曦说。 “凑巧,凑巧。”芬格尔谦虚的笑,“虽然我的评级是‘F’,但我好歹也是从‘A’级降下去的不是,我好歹也是新闻部的部长,总要有些本事才能镇住我手下那些狗仔们不是,我每年都挂很多科,但我的计算机考试一直是‘A’。” 随着芬格尔用力摁下回车键,电脑上那个莹蓝色的女孩伴随着一串串复杂的机械语言一起消失了,静静悬浮在展示平台上的“犀牛”机甲响起了机扩声,从内部缓缓打开。 “说起来驾驶一台先进的机甲也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了吧。”芬格尔进入了机甲的座舱,不需要手动调节,座舱自动更变成恰好能够适应芬格尔体型的形状。 “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员工,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是要对你负责的。”苏恩曦问,“抚恤金打在那个账户上?” “嘿,盼我点好行么?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鼓励我期盼我像个英雄一样凯旋么?”机甲座舱里的芬格尔露出笑脸,“如果我真的出事了,我的抚恤金就留给高天原吧,我和店长是一见如故的知己,我很欣赏他想要建立一座能让女孩们都有归属的雄城的梦想……不过我觉得我不太可能死在这种地方,等我回来记得让我成为高天原的正式牛郎啊,老板娘。” 芬格尔话音刚落,机甲的面罩缓缓扣合,这台名为“犀牛”的黑银色机甲底座喷发出青橘色的火焰,眨眼间就飞出了,沉重的机甲就像是一台陨石一样,消失在漆黑的天空。 …… 木更津基地的防空警报响个不停,两架F-2战斗机像是巨大的鸟一样从基地拔空而起。 “岩鹨,岩鹨,目标在西北方50公里处,雷达地图上显示有小型的不明飞行物。”一架F-2战机的驾驶员在无线电里交流,“我们已经向它发送了信号和威胁,可它根本没有给我们任何回应,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长官指示我们必要时刻可以主动发起进攻与击落的动作。” “游隼,游隼,收到收到,可是西北的方向,那里不是红井么?”另一架F-2战机的在无线电里回复,“龙马上尉在离开之前,交代我们不要对红井方向传来的任何异动有所动作,他郑重交代了好几次,龙马上尉说如果我们的反抗激烈了,也许会为木更津基地招来毁灭般的灾难。” “如果这是敌袭,我们置之不理才会招致木更津基地毁灭!”“岩鹨”战机的驾驶员十分谨慎地说,“不要手下留情,不要手下留情,这不仅关系到木更津基地的安全,更关系到日本政府和我们航空自卫队的尊严!” 日本一直是这样一个国家,他们从上到下,从政府到国民都喜欢把“自尊”和“尊严”挂在嘴边,从战国时代就开始,好像这是他们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这两架F-2战斗机是日本航空自卫队的底线,他们不会参与日本的赈灾救援行动,也不会轻易出动,只有在日本发生重大灾难的时候,它们负责出动巡视日本全境,以防有别国的飞机趁日本国情艰难衰弱之时,趁机入侵日本领空。 飞行员的视野里没有发现任何不明飞行物,但是F-2战斗机的雷达已经探测到了一个高速移动的红点。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移动速度,超过了音速太多!”“游隼”驾驶员的惊呼声从无线电里传来,“美国新研发的第六代战斗机么?外星来的不明飞行物?” 雷达上显示,那个红点甚至拥有超过F-2战斗机两倍的速度,这样的速度已经突破了人类科技的极限。 “前方飞行物体注意,前方飞行物体注意!” 第六百六十八章 纯白的龙(二合一,求订阅!!!) “这里是日本航空自卫队的战斗编队,我们在此向你发出警告,你现在已经进入了日本领空,不论处于什么目的,你现在必须在我方的监督下就近降落,接受检查。”“岩鹨”用无线电开启了传话,“如果拒绝或者挑衅,会被我们试作开战的信号,来自日本航空自卫队的火力将对你方进行无差别的打击。” “重复一遍,即刻就近降落,接受检查,否则你们讲被视为敌人接受攻击。”“岩鹨”的声音严肃又极具威慑性。 “岩鹨”是一名优秀且相当资深的机师,他服役于日本航空自卫队的经历足足有二十年之久,飞行时间甚至超过了六万个小时,在自卫队中甚至是教官导师一类的角色,但以他丰富的飞行经验依然无法判断眼前这个迅速移动的飞行物究竟是什么……这个东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也许是某种超音速战斗机,但是世界上已知的任何一架超音速战斗机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 并且这个东西在雷达上显示的目标实在太小了,要知道,F-2战斗机上搭载的雷达都是日本最先进的级别,在世界范围都是次顶尖的科技了,但检测到那个东西的长度甚至只有两米左右……什么战斗机能做到仅有两米的机身?更何况还拥有这么可怕的飞行速度,世界的科技都研制不出来这样小巧又灵活的飞行装置……除非它是无人的,并且防雷达探测的隐形技术十分先进。 但运用一台隐形的无人机潜入这时候的日本领空是为了什么?这个大小的飞行器上,甚至没有悬挂武器和装载炸药的空间,而且人工这东西是从日本境外派来的,边境的防空部队应该回什么比木更津基地更先探测到这东西才对。 可木更津记得的雷达刚刚检测到这个不明飞行物时,它就已经出现在红井的上空了,木更津基地联系了北海道、冲绳和四国的边境基地,都没有得到有不明飞行物入侵领空的指示,可红井是日本岛内陆绝对的中部地区,什么飞行物能越过边境的检测凭空出现在日本的腹地?难道真的是外星科技或是幽灵么? 在完成警告后,“岩鹨”和“游隼”立刻解除了空对空导弹的安全锁,并且联系了木更津基地方面……不论这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日本的国土和日本的领空范围,他们又是两架飞机的编队,可对方仅仅是一架微小型的飞行器,虽然速度惊人,但他们还有地面基地方面能随时动用地对空导弹支援他们,北海道、冲绳和四国三方的空军基地也已经收到消息,在日本的边境拉开了严密的封锁线,不论这个东西是什么,既然它敢一声不吭的冲入日本境内领空,就没有眼睁睁放它逃走的可能! 几秒钟过后,对付依然没有给吃任何回应,无线电频道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流过,对方似乎根本没有与“岩鹨”和“游隼”交涉的意思,甚至拒绝接入频道。 “岩鹨!岩鹨!”无线电“游隼”的频道里传来了无比惊骇的声音,驾驶员就好像见鬼了一样,“那东西似乎不是个飞行器……” “游隼,游隼,你在说什么傻话?”“岩鹨”语气埋怨地说,“雷达已经检测到了它正处在离地两千米以上的高空,并且还具有这么疾快的移动速度,不是飞行器能是什么?难不成……” “岩鹨”的话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雷达的界面,瞳孔不由自主的瞪大,剩下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两架F-2战斗机,由于用途的特殊性,搭载的是日本军方最先进的雷达,在雷达检测范围五公里以内的目标,雷达上会显示目标的体积以及是否具有生物特征……因为过往的经历中曾有过民用航班或是战斗机撞上老鹰而坠毁的先例。 而“岩鹨”面前的雷达显示屏上,那个高速移动的红色的光点迅速变成绿色,并且正以疾快的频率闪烁着……这表明这东西是个生物,并且还具有十分明显的生物特征。 “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岩鹨”依旧不可置信地喃喃,“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什么生物,既有着在海拔两千米的高空翱翔的能力,还有着近乎长达两米的体型,最关键是同时具有远超二倍音速的飞行速度……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这样的生物,迄今为止好几千年人类文明的记载中也不可能存在这样违反自然规律的生物! “以后一次警告,最后一次警告,不论你是什么东西,来自何种势力,再不减速或是准备降落将被我们视为开战的信号,我们有权将你击落!”“岩鹨”用吼叫似的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重复一遍,我们有权将你击落!” 这最后的警告仍然没有得到回复,对方依旧保持惊人的速度笔直飞行,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双方会在二十秒之后狠狠撞击在一起……这无疑是最赤裸的条形,“岩鹨”的手死死握在导弹发射器的长杆上,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飞行员的视力是远胜普通人的,特别是在高空飞行时,但此刻的天气实在太恶劣了,乌黑的云层在天空中一团一团的聚集,飓风和暴雨肆虐着天空,这种环境下能见度实在太差了,就连“岩鹨”这样的资深飞行员也看不出乌云中有什么东西,只是雷达显示器上,那个闪烁的绿点已经移动到了距离他们很近的位置。 忽然有落雷在乌云中划过,在那一刹那的电光的映照下,远处漆黑的云层中有一个渺小的影子被照耀了出来,看到那个影子的两名飞行员都倒抽一口凉气,只感觉通体发寒……以他们的视力,隔着几千米的距离仍然无法直接判断是什么东西在云层中穿行,但那个影子被电光投射到身后的方向巨大云层上的瞬间,他们都看清了。 背生双翼,头角峥嵘,摇曳的长尾,那个黑影的形象居然是一条……龙! “啊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声在无线电里响起,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忍不住骨头发寒,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龙?是龙形的飞行器么?还是内心的畏惧的情绪在作祟……谁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的龙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岩鹨”和“游隼”毫不犹豫,几乎同时拉下了发射导弹的操作杆。 总计四枚“云母导弹”从两架F-2战斗机的机翼挂架下脱离,这是当代最先进的一批空对空导弹,由法国制造,全天候都可以使用,“云母导弹”的动力由火箭推进器提供,可以到达每秒今五千公里的飞行速度,最远可攻击八十公里以外的目标。 这种空对空的导弹进价十分昂贵,在日本近几年的空战历史上从没有耗费四枚导弹攻击同一个不明目标的先例……但这种情况下,恐惧的情绪已经盖过了理智和规定,那个被映照在云层上的龙影就像是瘆人的恶鬼,萦绕在两名飞行员的心头。 整整四枚“云母导弹”,在漆黑的夜空中拉出明亮的火光,它们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超音速战斗机,在几秒后没入了前方的云层中……雷达上显示四枚导弹同时命中了目标,耀眼的烟色照亮了一整片乌云,像是暴雨的夜里绽放的璀璨烟火。 “岩鹨”长长的松了口气,那个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龙影渐渐淡去,正当“岩鹨”准备通过无线电和“游隼”交流去回收那个不明飞行物的残骸时,无线电里忽然穿出“游隼”惊恐的呼喊声。 “它没死!它没死!” “岩鹨”瞪大眼睛,看着接下来令他无比绝望的一幕。 爆炸的云层冒着滚滚浓烟,一个白色的影子黑色的烟雾中飞了出来,它移动的速度太快了,肉眼甚至无法捕捉到它的模样……那个东西丝毫不减速,笔直地冲向另一架F-2战斗机。 “游隼,回避!游隼,回避!”“岩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但吼叫声已经没用了,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回避,那个白色的影子径直撞在了其中一架F-2战斗机上,耀眼的火光伴随着滚滚的黑烟冒气,飞行员甚至没有启动弹射逃生拉开降落伞的时间。 在击溃了其中一架战斗机后,那个白色的影子再一次窜入前方的云层之中,然后彻底隐没,只有雷达上那个绿色的光点不断的闪烁。 看到配合了多年的战友牺牲,“岩鹨”的眼睛遍布着通红的血丝,他压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四枚“云母导弹”全面轰炸没有效果,甚至用超音速正面撞上坚硬的战斗机都毫发无损,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什么东西能用撞击摧毁一架用铝合金的蒙皮和硬铝的骨架制造的尖端战斗机?钨钢合金么?不可能,世界的科技还没有先进到用沉重的钨钢来制造超音速的飞行武器。 只有在一些美国的科幻电影或者印度神片里才会有这种扯淡的情节,现实的空战中都是用追踪导弹对轰,没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飞行器去撞击别人的,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这么扯淡的事就在眼前发生了,“岩鹨”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高深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飞行经验也不足以应付眼前这种违背常识的情况。 “岩鹨,岩鹨!这里是木更津基地!检测到游隼被摧毁了,你们那里的战况怎么样?看清楚敌人的模样了么?是否需要基地派出增援……岩鹨,岩鹨!是否需要基地派出增援?” 无线电里传来木更津基地负责人的声音,但是“岩鹨”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应,难道说他们遇到了龙么?基地那边一定会以为他在愚弄自己或是已经神经错……“岩鹨”被巨大的恐惧和某种不祥的感觉包裹着,他猛地拉起机头,藏在更高处的云层中,但那股不祥的气息依然没有散去,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不是飞碟也不是外星人,而是……鬼神之类的东西! 忽然,机舱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雷达的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绿点和“岩鹨”所在的战斗机几乎重合了,“岩鹨”不安的伸长脑袋往四下张望,可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偏偏尖锐的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感觉到了你的周围有什么存在,可你却看不见摸不着,这诡异的情况让“岩鹨”呼吸急促,肾上腺素极速的分泌。 “岩鹨,岩鹨!检测到两个不明飞行物以超音速向你所在的方向移动,它们已经进入了多摩川地区,无法判断它们与你遭遇的不明飞行物是否有联系,基地方面已经派出增员,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岩鹨,收到请回复!” 听到无线电里的话,巨大的恐惧在“岩鹨”的脑海里炸开……眼下的一个都还没有解决,居然还有两个不明飞行物?在这样灾难频发的一天又出现这么诡异的东西侵袭日本的领空,难不成今天注定是日本的末日么? F-2战机忽然猛烈的晃动,“岩鹨”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东西撕裂了驾驶舱的保护罩,伸了进来……当驾驶员看清那东西的时候,他浑身的血都凉了,心脏也恨不得漏跳了一拍。 那赫然是一只利爪,纯白色的,但在驾驶员的印象里,他从没见过这样修长又尖厉的爪子,这绝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更像是末日电影里的蜥蜴人或是恐龙人! 就如同噩梦照进了现实,一只异竦的生物爬上了战斗机的机头,它的模样像人像蛇又像龙,它的全身都被雪白的鳞片包裹着,身后拖曳着长长的巨尾……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它拥有一张人类的面孔!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九章 新生白王之力(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是人类的面孔,这个未知生物甚至拥有人类的表情,他直勾勾地盯着飞行员,长长的红舌顺着嘴唇绕动,那张被鳞片和面骨覆盖的脸上看起来玩味又讥讽……这个东西居然在笑,双瞳中跳动着赤金色的火焰! 这一刻,“岩鹨”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雷达屏幕上现实目标与他所在的这架战斗机的位置高度重合,因为在这个东西击毁了另一架战斗机、隐入云层后,它就以极速移动到了“岩鹨”所在的战斗机的地步,犹如附骨之蛆……以这样的角度移动到战斗机的地步并紧贴齐上,这根本就是违反空气动力学规律的行为,但这一天发生的违反常态的事实在太多了,“岩鹨”的情绪已经由惊讶变成恐惧直到最后的麻木、绝望。 “什么东西!”驾驶员对着那个诡异的生物惊恐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龙形的生物并没有回答他,那个生物的眼底划过一抹嘲弄的光,它身后的长尾在刹那间绷紧然后刺出,就像一支笔直的利剑,长尾轻易的就贯穿了驾驶员的胸膛……“岩鹨”的眼球外凸,眼眶都要瞪裂了,他能感受到生命力正迅速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 即便看到了这个东西的真面目,但他仍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这个东西的危险性……“岩鹨”的手颤抖着,竭尽全力往飞机的仪表盘上伸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但他在死之前也要向木更津基地发送危险的信号,这是他临死之前唯一能做的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作为军人的使命感压过了恐惧。 然而下一刻,“岩鹨”彻底绝望了,就在他的手指将要按到通讯按钮的前一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齐根断裂,然后是巨大的痛楚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绝情的哀嚎……那只白色的龙形生物一瞬间就将他的手臂给撕扯了下来,它玩味的看着“岩鹨”,表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蝼蚁。 十分冷血的,这个龙形生物的长尾甩动,被它的长尾刺穿身体的驾驶员也一同被拖拽着,从战斗机的驾驶舱里被甩向高空。 被贯穿身体的驾驶员并没有立刻死去,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身体麻木,他只能无力的从两千多米的高空坠向大地,看着那个未知的生物站在战斗机的机头冲他露出微笑,谁也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内心有多么绝望。 “无趣,人类真是无趣。”那只白色的龙形生物站在战斗机的前端,俯瞰大地,口吐人言,“这种无趣的生物甚至一点都不能让我感到兴奋。” 驾驶员已经坠落了,失去控制的F-2战斗机也从高空坠向地面,龙形的生物钻入座舱里,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它居然摁下了驾驶员没能及时摁下的通讯按钮。 “岩鹨,岩鹨!为什么通讯中断了?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无线电里,传来木更津基地负责人的质问声,“我们已经增派了两个编队四架战斗机前往你们所在的位置支援,雷达先是那两个从横滨市接近的不明飞行物已经到达了多摩川地区的领空,及时向基地汇报情况,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岩鹨,收到请回复!” “四架战斗机?”龙形生物朝着对讲机说话,“太少了,实在太少了,远远不够,四架这样的东西连让我认真起来的兴趣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检验出我现在的力量。” “你不是岩鹨!你是谁?你是谁?”木更津基地的负责人惊恐的吼声穿传出,“你怎么能这样通过无线电和我们交流?岩鹨呢?你把岩鹨怎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派出你们基地所有的战斗机编队和我战斗吧,再搭载你们最先进的武器。”白色的龙形生物露出,“不过这样也只能稍稍勾起我的兴趣,你们绝对没有击败我的可能,这就是至高的力量……对了,你说的两个丛横滨市来的不明飞行物……” 龙形生物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就被迫中断了,机械女音在驾驶舱里响个不停:“动力异常!警报,动力异常!” 系统检测到了这架战斗机已经失速,但这架飞机连驾驶员都没有了,它旋转着朝地面坠去,砸破一层又一层的乌云。 而那个白色的龙形生物则扇动双翼,笔直地朝上飞去,它突破了云层,屹立在苍穹之上,身下的乌云中偶尔有青紫色的电蛇滚动,照亮了那身雪白的鳞片,那双妖冶的金色瞳孔俯瞰着人间大地,不可一世又高高在上。 随着舞动的双翼,飓风狂乱的席卷,积雨的云层都被这股狂暴的风元素给吹散,这只龙形生物如蟒蛇般修长有力的双尾扭动弯曲着,就像是眼镜王蛇被阿拉伯养蛇人的笛声给唤醒舞动那样性感,它的面骨就像是中世纪骑士镶满白色玛瑙的头盔,每一寸利爪都尖锐无比,轻轻划动仿佛就能割裂空间……难怪F2-战斗机的驾驶员看到这个生物会露出那么恐惧那么绝望的神色,因为这根本就不应该是出现在现实世界的生物。 它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融合了世界上一切圣洁与邪恶的元素,即便是世界上想象力最丰富的幻想家也很难构思出这么扭曲这么美妙又这么疯狂的生物。 龙形的生物低头欣赏着自己曼妙的身躯,它贪婪地呼吸,并不是因为高天之上的空气有多么珍贵,而是它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力量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流动……那美妙、磅礴、又无上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增长,因为这具身躯才刚刚新生,它能清晰的感受到力量的增长,像无法遏制的疯长的野草一样,从每个细胞每个毛孔中透出,它在快速的变强,仿佛没有界限,它拥有的力量是近乎于无穷的! 多么美妙啊,这远超“皇”和一众混血种的力量,它此时此刻终于切身感受到了,古老的神话里须佐之男被伊邪那美诅咒后,变成新一代八岐大蛇后究竟拥有怎样伟大的力量……不,八岐大蛇都依然是残缺的,那个残缺种的力量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自己,这才是至高无上的力量。 它身体里的血液是完全承袭自“神”,那位古老的皇帝,它完完全全的继承了白王的权柄与血统,它感觉这天与地都要随着自己的呼吸而律动,大地和海洋深处的岩浆随着自己的脉搏而流淌,天空之上的云层随着自己的心跳而聚散,它上则振翅就可以轻易扶摇直上到九天苍穹,下则俯冲便可入四海八荒无人禁地……方圆几千公里,每一处地壳的结构、每一片海域海流,都在它的大脑中自动成型,这个世界好像被剖分成了一个三维结构的立体图,这就是所谓的、世界的权柄! 元素的流淌在它赤金色的眼瞳里变得清晰无比、红色的火、蓝色的水、黑色的岩石、白色的气流……它一个念头就能聚起或者驱散乌云,改变一整个地区的气候,一个念头又可以卷起海啸或者让某个火山喷发,观看一场世界上最璀璨、最奢华的烟火,它甚至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改变地质结构,将山地变成平原,盆底隆为峻岭! 它俯瞰自己脚下的世界,目之所及全都是他的疆土,黑色的皇帝在千年前已经陨落,它当之无愧就是这个世界仅存的唯一的皇帝,万物都要臣服在它的脚下,就像几千年前那位黑色的暴君统治这个世界一样,这一次白色的阴影要笼罩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是古老的白王。 白王已经彻底死去了,在“容器”的时候身体里化为了一截枯骨,而白王的力量与权柄,白王的一切,如今都成了它的嫁衣,从此以后,四国九州,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将臣服在它的脚下! 它就是白王……新生的白色皇帝赫尔佐格! 它已经进化成了新生的龙族,掌握了龙族至高的力量,它能感知元素,也能随意的操控元素……这个世界就是由各种元素构成了,能够随心所欲的操控元素,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世界! 人类的炼金术再发展几千几万年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这是传承自血统中的秘术,与生俱来又浑然天成,唯有通过繁衍或是基因掠夺才有可能习得。 “人类真是弱小又可耻的蛀虫,占据了我们龙族的疆土,在上面建立起一座座丑陋的蚁巢。”新生白王赫尔佐格对着这天地发出怒吼,“颤抖吧,臣服吧,毁灭吧!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新王的登基,将以万民的生命来献祭,战争由此刻开始打响,当新王的旗帜被染成鲜红的那一刻,人类将重新迎来被永恒奴役的纪元!” 新生白王赫尔佐格朝着世界发出一声示威似的咆哮,咆哮声中携带着赫赫威严,它像一个得到了被神明附身的祭司般向天空高举双臂,它左右几座好不容易已经平息的火山再度喷发出冲天的烈焰,滚滚的黑烟和火山石遮蔽了方圆几公里的天空,新生白王赫尔佐格满意地看着这场迎接它登基的祭礼烟火。 然后它又远眺遥远的大海,新生白王赫尔佐格的眼瞳中,随着金色的火焰猛烈的燃烧,沧海中卷起了高耸的海啸,潮峰像是山峦一样向东京的港湾推进……不,不只是东京,整个日本东边的沿海城市都被这股超级海啸给覆盖了。 这正是新生白王赫尔佐格所引发了,他掌控着人类无法抵抗的自然的力量,催动这样能轻易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仅仅只需要他的一个念头。 它狂笑着扇动双翼,在苍穹的云层中狂舞,云、雨甚至是闪电都被它的飞行划出的弧线轨迹给割裂了,云层以螺旋的形状、旋转着下垂,就像是倒垂的山峰,这座巨大的云山覆盖了超过三座城市,高楼大厦都被乌黑色的气旋包裹,地面与天空的平流层直通,狂乱的风暴肆虐着城市里的一切。 新生白王赫尔佐格在用肉身硬生生击垮了一座摩天大厦后,又忽然振翅,气流推着它高速上升,转眼间他又来到了万米的高空之上,被那一道白色线条划过的天际响起了阵阵的音爆。 新生白王赫尔佐格低头将日本岛尽收眼底,它伸出手掌覆盖在整个日本的国土之上,曲臂猛然上托,血脉中的力量奔涌而出……随着它的动作落下,从四国到北海道,从鹿儿岛到襟裳岬,大地忽然猛烈的震动,震动的范围覆盖了整个日本的疆土,就连海底的大陆架边缘都在晃动,震动的幅度不亚于一场七级地震! 伴随着暴雨越下越大,狂躁的雷霆也在云层中奔涌,整个日本上空乌压压的一片,好像全世界的乌云都聚集了过来,日本在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下岌岌可危。 火焰、海潮、狂风、大地、雷霆……它操纵这个世界的所有元素就像是驱动它的手指一样容易,这仅仅是它在试验新的身体而已,它拥有着远胜于此的力量,它也不在乎日本会不会因为而毁灭。 它的战旗会从脚下的东方国土一路插进地球另一侧的巴西利亚,它会像几千年前的黑王那样,将自己的铜像竖遍所有被文明遍及的土地,群龙将以身为巨辇侍奉着它巡视辽阔的疆土,届时世界再见无国别之分,它的意志就是天下大同……这将是场改变整个世界的战争,一时兴起毁灭一个小小的日本也无伤大雅。 在肆意将可怜的日本岛折腾一番后,赫尔佐格终于悬停在五千米的云层之上,停歇了下来,它的胸膛一鼓一鼓的,正在高频率地喘气……就像是再专业的运动健将也经不住一次性把举重、跳高和马拉松都折腾了一遍,它太过兴奋和得意了,于是放肆挥霍自己的力量。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章 杀死白王的人(二合一,求订阅!!!) 可是赫尔佐格忘了,他刚刚抛去苍老的躯体,这具年轻有力的龙躯是新生的,肌体能力仍在成长之中,而且它成为龙族不到半个小时,还没熟练的掌握运用血统中的力量,没有完全适应元素流淌的法则和规律,这样兴奋的折腾也让他开始有些疲惫了。 新生白王赫尔佐格收起鼓动的双翼,它悬浮在云层之上,随着呼吸恢复体力,澎湃磅礴的力量随着它的静止也被收复体内,被接连不断的灾难肆虐的日本岛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宁,但所有的城市都已经满目疮痍,特别是距离红井最近的东京都、山梨县和埼玉县几座城市,几乎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范围化为了废墟。 赫尔佐格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它足足蛰伏了二十年,也苦心经营了二十年,但这二十年的隐忍终于迎来了回报……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太过急切,太过珍惜自己的每一分每一刻,因为它已经很老了,它必须赶在有限的人生里完成自己的野心。 可如今不一样了,现在的赫尔佐格享受刚刚那样破坏的时刻,也享受现在休息的时刻,因为它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时间这种万物都逃不脱的自然规律对它却全然没有约束力,现在的它随心所欲,它几乎能做到它想象的任何事,试问这样的生命中每一刻不都是无尽的享乐么? 赫尔佐格已经决定了,日本是它这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国家之一,它耗费了四分之一的人生在这个国家里,但它此刻也决定征服世界的第一步就用日本来血祭,接下来赫尔佐格就只用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思考着怎样毁灭这个对它来说算是半个故土似的国家显得更加有意义。 赫尔佐格仍在畅想之中,忽然它感受到来自下方的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这是某种类似于本能的感应,就好像蜘蛛在即将遭遇天敌时会分泌一种能辨认危机的信息素,赫尔佐格下意识的鼓张双翼,它向上飞去,以疾快的速度突破了好几叠云层。 两秒钟后,赫尔佐格已经攀升到六千米的高空之上,它转身向下俯瞰,数枚炸弹在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炸开,耀眼的火光席卷着汹涌的热浪,周围的乌云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些炸弹的速度甚至比F-2战机搭载的“云母炸弹”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大,毫无疑问,这些炸弹瞄准的对象就是赫尔佐格本人,并且是携带着绝对的杀意。 赫尔佐格的目光望向云层的另一边,在成为新的白王后,他拥有远胜于“皇”的视力、听力与感知力,比起那些夸张的元素控制力,更可怕的是他敏锐的洞察力,这样的赫尔佐格在战斗中几乎是无敌的。 但是这一次和对抗那两架F-2战斗机时的情况又完全不同,那两架战机在人类科技中虽然也算先进的战斗兵器了,但对于成为新生白王的赫尔佐格来说,连让它稍稍娱乐的意义都没有,可赫尔佐格这一次的确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尽管这种气息并不强烈。 可赫尔佐格已经进化成真正的龙类,还是龙类中的皇帝,它放话让木更津基地出动全部的力量来对抗它,供它娱乐娱乐绝不是放大话,F-2那种级别的战斗机,不管来多少架,在他的面前的确无异于小孩的玩具,哪怕是“云母导弹”也不过是好看一点的烟花……但赫尔佐格此刻却切身实际的感受到了危险,那些炸开的导弹,证明偷袭他的对象并不是什么未知的生物,也不是和他一样的龙类。 那同样是人类的武器……可是人类的武器怎么怎么可能让已经进化成龙类的它感受到危险呢?人类的科技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危机感,可它如今可是新生的白王啊,能威胁到白王的武器,那是什么级别的东西? 一个人形的黑影出现在赫尔佐格刚刚所在的下方的云层中,赫尔佐格眯眼望去……那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台人形的机甲,高度大概在两米到三米之间,就像所有科幻片里机甲的形象一样,以赫尔佐格过人的视力,能够看出这台机甲浑身上下所用的昂贵的金属原料、先进的科技技术和复杂的机扩构造。 毫无疑问,这是一台原型机,而且是远超人类现有科技的机械,蛇歧八家和日本军方的关系很近,更何况赫尔佐格在作为橘政宗的期间,它本身就是橘家旗下丸山建造所的直接负责人,可它从来没听说过蛇歧八家内部或是日本军方制造出来了这种东西……可是如果这东西不是蛇歧八家和日本军方制造出来的,那它从何而来?为什么能在日本的领空活动? 赫尔佐格又忽然想到了,在“岩鹨”的无线电的交流中,木更津基地的负责人曾说过,检测到两个不明飞行物从横滨市往多摩川地区高速接近。 所以这台机甲就是其中之一的不明飞行物?从它接近的轨迹来看很有可能,但按照这样来看,这台机甲就不是日本军方派来的,军方甚至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而且更奇怪的是,它就是径直瞄准着赫尔佐格而来的,目的很明显为的就是杀死赫尔佐格……可它为什么能将时机把握的这么精确,刚刚好就在赫尔佐格成为了白王之后?并且如果没有日本军方的协助,它是靠什么定位到赫尔佐格的踪迹? 不祥的预感再次掠上了赫尔佐格的心头,这感觉让它想起了它的计划被路明非一一戳破时候……分明成为新生白王的它已经毫无疑问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可赫尔佐格总觉得自己所计划的这一切阴谋的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它,窥探着赫尔佐格的一举一动。 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洞悉了它的计划……赫尔佐格忽然想到了路明非曾对他说过的,那个预知未来的梦,还有路明非甘愿替上杉绘梨衣成为它的容器的行为,明明是赴死的行为,那个男人却表现得那么从容,好像赫尔佐格图谋世界的野心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好像死亡对他来说……也并不算是终结! 似有似无的恐惧笼罩着赫尔佐格,这种感觉让它不安,它现在恨不得想要返回红井,趴在那个被它抽干了血液的男人的胸口听它的心脏会不会重新跳起来,也许那个男人会突然睁开眼睛,用那种鄙夷与讥诮的眼神看着它……一想到这一幕,赫尔佐格就如坠冰窟,它甚至产生了撕碎那具干尸的胸口,将它碾成齑粉,让它再也没有复活可能的冲动! 但这种感觉同时也让赫尔佐格腾起无名的怒火……分明它已经吃干净了所有人的价值,分明它已经踩着所有人的头登上了世界巅峰的王座,谁能够撼动它?谁能阻止一位新生的皇帝?它已经得到了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权柄,为什么要畏惧一具干尸?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死人? 它已经获得了至强的力量,却仍然心存怯懦心与恐惧感……这样的心理让赫尔佐格觉得震怒,觉得羞愤,甚至觉得耻辱! 世界的王……应该百无禁忌才对! 那台黑色的机甲在赫尔佐格之前所在的云层悬浮了一阵,忽然转身加速没入后方漆黑的云团中,赫尔佐格立马就意识到,对方这看似撤退的行动其实是为了隐匿自己的踪迹……对方在等,等待一个时机,能够成功袭击到赫尔佐格的时机。 这说明对方已经锁定到赫尔佐格所在的位置了,能够近距离锁定赫尔佐格的方位并不令它感到惊讶,让赫尔佐格诧异的是,能够做出这种行为的一定是人而不是机器系统,并且是个杀手般的人……那人极度冷静又大胆,并且作战经验丰富,机甲没入的位置聚集着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云团,那些云团蔓延到了赫尔佐格的后方区域,驾驶机甲的人运用这些云团掩护自己的身形,对方会在最合适的时机现身,一口气向赫尔佐格倾泻全部的火力。 这也侧面印证了对方已经了解了赫尔佐格是个多么难对付的敌人,不然凭借这样小巧灵活又拥有超高破坏力的机甲,甚至能单挑整个木更津空军基地,对方完全不需要采取这么谨慎的行动……迂回然后偷袭是以弱对强的惯用手段,就像狮子能够蛰伏好几个小时,只为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扑咬比自己强壮好几倍的大象。 但不是谁善用伎俩谁就一定是猎人,猎人和猎物的角色是要靠本身的力量来决定……只有最后活着的,才是真正的猎人! 黑色的机甲从赫尔佐格身后的云层中兀然出现,速度赫然已经突破了音障,机枪、火炮、导弹、甚至是毒气和次声波超声波武器……这其中大多数的武器赫尔佐格甚至叫不出名字,也分不出型号,至少在蛇歧八家的档案库和日本军方现役的武器中,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未被收录。 赫尔佐格避开了这些繁杂的武器,但次声波和超声波是难以躲避的,虽说这些攻击无法对它造成致命的威胁,但也震得它脑袋微微发胀……这让赫尔佐格的心中渐渐窝火,它是至高无上的“神”,眼前的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它的身份,却仍然驾驶着这样的东西对它百般挑衅,要知道以生物的阶层来说,这个世界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生物也仅仅只有那么几个! 乌云密布的高空上,白色的龙形身影和黑色的人形机甲遥遥对峙。 “你是什么人?”赫尔佐格看着黑色的机甲,竖状的眼瞳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 赫尔佐格话音刚落,忽然微微偏头,一枚“巴尔干”联合攻击榴弹掠过它的脑袋,在它的身后炸出璀璨的火焰。 对方没有回答赫尔佐格的问题,但对方的行为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他不是来和赫尔佐格闲聊,也不是来和赫尔佐格谈判,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透露着不死不休的决意! 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黑色的机甲,它无法透过坚硬的机甲面壳看到座舱里的人,讽刺的是,赫尔佐格坚硬的面骨下,那张脸上露出了属于人类的愤怒与恼恨,可它只能看到一张冰冷又刻板的机甲头盔。 赫尔佐格的心中腾起了万丈怒火,它身后的双翼缓缓收缩,这是进攻的趋势,一旦赫尔佐格背后的双翼舒展而开,他的移动速度能在刹那间突破音障,赫尔佐格阴恻恻的望向那台黑色的机甲,金色的眼眸里流淌着如潮水般汹涌的杀意。 但这股杀意又缓缓的消褪下来,赫尔佐格忽然笑了起来,那是重回自信的笑容,它在短暂的恼怒后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了下来。 “我承认你们的技术很先进,你们在另一个领域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前沿,但我们依然不是一个层次的物种。”赫尔佐格看着黑色的机甲,缓缓地说,“不管你的身后是什么人,你们又掌握着怎样的情报……难道你们觉得,凭借这种东西就能杀死现在的我么?” “我的任务不是杀死你。”赫尔佐格的话终于有人回答了,机甲里,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是机甲的扩音系统将女孩的声音放大给赫尔佐格。 “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女孩紧接着说。 “拖住我?”赫尔佐格眼瞳中异光闪烁,“这时候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么?延缓你们死亡的期限么?早死一个小时和晚死一个小时有什么区别?” “你的野心注定会被阻止,有人会来杀死你。”女孩对赫尔佐格说,“这个人不是我。” “杀死我?”赫尔佐格冷冷地说,“你是说,有人能杀死白王么?这个世界上拥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那位黑色的皇帝,但他千年前已经死去,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能阻止我的存在!”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一章 空战白王(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机甲里的女孩没有再回复赫尔佐格的话,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好像一座高冷绝艳的冰山一样,生人勿近,即便是面对成为了白王的赫尔佐格,从她平静的语气里依旧听不出任何恐惧或是畏怯的情绪,好像死亡都无法让这个女孩产生丝毫的情绪波动。 赫尔佐格的态度也冷冽了下来,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不存在能与它平等对话的人,可它耐着性子和这个未知的来客闲聊,同时对方的生命也能在对话的时间里得到延伸……这是王给予凡人无上的荣光,但是对方竟然不知好歹拒绝了这份额外的恩赐,那赫尔佐格也无需多言了。 只需要毁灭就好了,从东方到西方,就像古代的波斯王那样,坐在黄金制成的大辇上,由奴隶们扛在头顶,穿过整片陆地,他经过的所有土地全都被他收为疆域,所有反抗者的下场无一例外尽是毁灭,他的身后飘扬真的是被谋逆者的鲜血染红的战旗。 “你说我的野心会被阻止?有人能杀死我?”赫尔佐格盯着黑色的机甲,它身后的双翼猛然收缩,“我反倒开始期待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快点出现,我就在这世界最高的王座上等着他!” 赫尔佐格的话不可谓不嚣张,但它如今的确有嚣张的资本,身为世界上血统硕果仅存的生物,赫尔佐格的确拥有轻视甚至是蔑视世界一切物种的资格,双翼收缩是它预备进攻的姿态,几秒之内,它会以碾压的姿态摧毁那台融合了人类巅峰智慧的黑色机甲,以及机甲里那个大言不惭的女孩……然而赫尔佐格刚刚摆出进攻的姿态,又立刻警惕起来。 那种危险的预感又来了,就和这个操纵着机甲袭来的女孩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嘿,是有人喊我么!”一道浑厚的男音从头顶的云层中传来。 一台和女孩操纵的黑色机甲十分相似的黑银色机甲突破了云层,从天而降。 微型的“响尾蛇”导弹、“旗鱼三型”战术格斗导弹、“日炙”重型火焰喷射器、“尖刃”连发式空尖弹……黑银色的机甲一次性动用了几乎全部的武器,从头顶的方向一股脑朝赫尔佐格所在的位置倾泻而去。 毫无疑问这是偷袭,而且是没有底线的偷袭行为……看得出来这台黑银色机甲里一定坐着一个阴险狡黠的男人。 赫尔佐格背后收拢的双翼猛地张开,它像只迅捷的鹰隼一样穿梭翱翔在云层之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响尾蛇”导弹、“旗鱼三型”战术格斗导弹都被加装了雷达追踪的技术,虽然这些导弹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赫尔佐格飞行的速度快,但它们的数量还真不少,并且牢牢跟在赫尔佐格的身后,犹如甩不掉的附骨之蛆。 虽然被这些导弹命中不会威胁到它的性命,但赫尔佐格也不是愿意默默承受伤害的蠢货,在即将甩开“旗鱼三型”战术格斗导弹时,赫尔佐格在半空中兀然停住了,它的四面八方都有不同类型的导弹朝它所在的位置袭来,犹如一张被强大的火力织成的巨网,而赫尔佐格就是那条即将被网住的大鱼。 就在赫尔佐格即将被来自身后的一枚“旗鱼三型”命中时,它收折尾翼,强行扭转身子,在高空中划出一条曲折的弧线,从密密麻麻的火力中穿了出去,那些紧跟在它屁股后面的导弹没有赫尔佐格那么强大且灵活的机动力,于是纷纷撞在了一起,在高空的云层中炸开了一朵朵火红色的烟花。 赫尔佐格从云层中忽然冒了出来,它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后出现的那台黑银色机甲,它出现的角度相当诡异刁钻,是从侧后的下方,这也是它对付F-2战斗机时使用的手段。 因为现役战斗机的雷达设置的探测范围一般是纵向的前后角度,这源于战斗机的移动方式是从后向前的推进式,而上下和斜侧的方位算是战斗机的盲区,赫尔佐格虽然进化成了更高级的龙类,但它依然抱有人类时期的经验与知识,它不知道这些机甲具体的构造,但是使用对抗战斗机的方法对付这些机甲应该不会出错。 果然,在赫尔佐格已经靠近那台黑银色的机甲时,它仍然保持笨拙的模样没有启动,赫尔佐格判断这是受限于机甲单一的移动方式,它仔细的观察过,那台纯黑色的机甲移动起来要更加灵活,相比之下,这台黑银色的机甲则显得更为笨拙,机动力全部由底座的火焰推动器提供,可这台黑银色的机甲明显拥有着更加魁梧的体魄……这就表示它拥有更强悍的防御力,和更大的空间,来储存更充足的弹药,于是它就撑了赫尔佐格首选的目标。 还有一个原因……这台黑银色机甲里那个男人的声音、语气还有行为统统都太贱格了,让人不免有种用鞋底印在他脸上的冲动! 但就在赫尔佐格即将触碰到那台黑银色机甲的那一刻,令它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它面前的机甲背部突然伸出两截矢量喷射管,它的飞行逻辑完全改变了,从喷射管里冒出的青蓝色火焰甚至正面灼烧在了赫尔佐格的面骨上。 “啊!”赫尔佐格发出介乎于惊恐与痛苦的嘶吼声。 虽然烧伤对现如今的它来说是不致命的,但是作为人类时期对于火焰的恐惧感还在,温度如此之高的尾焰扑面而来,是个人都忍不住会尖叫……而且这火焰的确是把它给烧痛了,甚至还短暂的剥夺了它的视线。 那种危险的预感再度来袭,但赫尔佐格的眼瞳被灼伤,视力还没有立刻恢复,它无法辨认这种危险的预感代表的是什么东西……是大威力的导弹?还是有毒气体?或是高温的火焰发射器? 赫尔佐格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腾,它在躲避那种未知的危险,当它的视力恢复的那一刻,赫尔佐格也终于看清向它袭来的是什么了。 几道笔直的绿色光束晃过它的视野,赫尔佐格低头看着身上被绿色光束锁定的斑点,它已经没有机会避开了,因为被绿光照射到的地方传来蚀骨般的疼痛……当这些光束照耀到它身上的那一刻,赫尔佐格就已经被命中了。 激光武器,是由那个驾驶着纯黑色机甲的女孩发射的……这些卑贱又疯狂的人类,居然把激光都加装在了这些机甲上,这种极限单兵武器,随意投入一个到中东地区,都能轻易扭转一整个国家的战局! 赫尔佐格面骨下那张人类的面孔露出无言的愤怒,它罕见的认真了起来,赫尔佐格颈部和胸部的鳞片被激光携带的高温给灼烧出几个漆黑的孔洞,它新生的鳞片下也渗出了猩红的血迹……它受伤了,虽然这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但这就是它进化以后第一次受伤,号称无敌的箴言被打破了。 赫尔佐格的愤怒一半来自于这些卑劣的人类对它尊贵的身躯造成了伤害,另一半则是来自于它认清了现实……在这之前,它被进化为龙类的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认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能威胁到它的东西。 但颈部和胸口的灼痛让赫尔佐格清醒过来,它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只是新生的龙类,而且并不完整,虽然继承了白王的力量和权柄,但它现在依然不是完全体的白王……如果是几千年前那位尊贵的白色皇帝,怎么可能因为大意就被人类的激光给灼出伤痕呢? 赫尔佐格冷静了下来,仅仅靠武力是无法征服这个世界的,至少无法维持恒久的统治,古人的经验已经回答了一切。 历史上从没有过王朝依靠武力就能一直维持下去,哪怕是那位唯我独尊的黑王也被人从至高的王座上给拉了下来……但好在赫尔佐格并不是空有武力的蠢货。 准确来说恰好相反,赫尔佐格的这一生中,羸弱的时光更多,它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来不是依靠武力,而是靠着自身的智慧……谋略和诡计才是它最强有力的武器! 赫尔佐格花了二十年,用大脑征服了整个日本黑道……如今的它同时拥有智慧与力量,掌握这两个武器的它必将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 黑银色的机甲来到纯黑色的机甲旁边,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健硕的犀牛,和一只矫捷的乌鸦。 “效果显著啊!”“犀牛”机甲中,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是芬格尔,他通过机甲的扩音系统对另一台机甲说,“你说我们天生就这么默契十足么?” “你怎么来了?”另一台“乌鸦”机甲中,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她没有理会芬格尔的搭讪,而是自顾自地问,“伱怎么能操控这台机甲?” “不是我在操纵,是eva在操纵呢。”芬格尔回答零,“其实也不算是eva,这很难解释……师妹你理解成类似eva模式的一段程序就行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零淡淡地说,“既然恩曦把机甲借给了你,那就说明她信得过你,或者说你值得利用。” “利用?这个词未免也太难听了吧,师妹?好歹那个女人也是我的老板娘啊,我在她的手底下足足打工了……大半个星期呢!”芬格尔纠正道,“这是上下级之间的信任才对,老板娘要是不信任我,能点名让我开着她的迈凯轮跑车送她么?还让我抱她……这感情甚至都突破上下级了不是么?” 零对芬格尔的话不置可否,如果只听芬格尔这些无厘头的话,大概会以为这个男人坐在机甲的驾驶舱里翘着二郎腿,满脸的吊儿郎当和得意……但事实上,驾驶舱里的芬格尔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面板上、机甲摄像头捕捉到的赫尔佐格的画面,甚至眼睛一眨不眨,而他的双手正在胸前的虚拟屏幕上飞快地跳跃敲打着。 他居然在编程! 芬格尔在和已经变成白王的赫尔佐格的战斗中,一直通过观察对方来洞悉龙类的飞行习惯、进攻规律和弱点,然后通过eva的信息库中收集到的数据来修正他座下这台机甲的攻击逻辑……换句话说,芬格尔这家伙居然在和白王的战斗中,顺带着把机甲的系统升级成对龙类更具有针对性的模式! “很好,很好……这样也好。”赫尔佐格悬浮在空中,遥遥的看着两台形状迥异的机甲,显然芬格尔和零之间的对话它也听到了,此时它的嘴里念念有词。 “很好?”芬格尔忍不住对零吐槽,“这老家伙不是被我们给打傻了吧?它都这么一副狼狈模样了,还觉得很好?好在哪?我说这老东西不会其实有什么怪癖吧……比如说受虐狂之类的?” 零依然没有回应芬格尔的话,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虽然刚才的交锋中的确是赫尔佐格看起来比较狼狈,但真正危险的其实是他们……因为不论是被“犀牛”的尾烟灼烧到眼睛,还是被“乌鸦”的激光给击穿鳞片,这些负伤对身具龙王之躯的赫尔佐格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跌倒了,膝盖擦破了或是指甲折断了,这些攻击带给赫尔佐格仅仅只有痛,却没什么伤,甚至无法影响它的行动能力。 可这已经是零用机甲能做到的最有效的进攻了,但对赫尔佐格造成的伤害实在太有限了,可反过来情况却完全不一样,赫尔佐格想要摧毁他们实在太容易了,哪怕这些机甲的用料再昂贵,铸造工艺再结实,也绝对承受不住龙王级别的敌人几次冲击,刚才他们在与赫尔佐格的交锋中能取得优势是因为赫尔佐格的自大和他们的谨慎与配合。 换句话说,在赫尔佐格轻视他们的时候,零和芬格尔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对赫尔佐格造成皮毛伤害……而一旦赫尔佐格认真起来,他们的处境会变得相当危险。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二章 生死危机与青铜御座(二合一,求订阅!!!) 零的担忧,在下一秒就变成了现实。 “我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赫尔佐格望向“犀牛”机甲,它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坚硬的机甲外壳,看到驾驶舱里面的芬格尔,“我认识这个声音。” “嗯?”驾驶舱里的芬格尔一愣,对赫尔佐格睡,“你认识我?不能吧,我和你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啊,刚才我和你才第一次见面,你该不会是诈我呢吧?” “这个声音,和这个语调……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对吧?”赫尔佐格低声说,“我暗中调查过你,从你的身份在蛇歧八家暴露之后,你的名字叫芬格尔对吧?卡塞尔学院四年级,血统评级是‘F’,留级了五年没有毕业,你其他的成绩一塌糊涂,却在数学和计算机的课程每年都拿‘A’……” “够了够了!”芬格尔打断了赫尔佐格的话,“你查户口的啊?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抖搂别人的信息不道德么?你侵犯我隐私权啊!我师妹还在这儿呢,你不尊重我也给我留点面子不行么?”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下意识忽略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麻烦的角色。”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犀牛”机甲。 “这是你在表达对我的欣赏么?”芬格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我并不是很欣赏你啊,知道么,在卡塞尔学院,只有胸大屁股翘的妹子才能上我们新闻部的头版头条,当然,我师妹那样靠脸蛋就征服一整个年级的也行,但是我对老男人委实是没什么兴趣,半人半龙的异形也一样。” 芬格尔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气人,但赫尔佐格却没有露出半点恼怒的神色,面对芬格尔的嘲弄,它面不改色,甚至无动无衷……一场战斗不仅是肉体上的抗衡,更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如果赫尔佐格率先被芬格尔的话动摇了,哪怕结局它能用武力压制芬格尔和零,这场战争也赢得憋屈。 不过赫尔佐格冷静下来后显然沉得住气,他本就是城府深沉的阴谋家,不会因为年轻人三言两语的嘲讽就歇斯底里怒不可遏。 “我说的很好,意思是指你们的出现可以为我增添一些乐趣。”赫尔佐格平静地对“犀牛”中的芬格尔和“乌鸦”中的零说,“我也很高兴人类的科技能发展到这种水平,” 白色的龙影和两台黝黑的机甲在红井上方五千米的高空对峙着,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微微簌动,它们整齐地贴着身体收缩,这代表赫尔佐格认真了起来……抛开了新生的龙类之躯和骤然得到力量的兴奋感和目空一切的自大,冷静下来的赫尔佐格无疑是个可怕的敌人。 而芬格尔也不是毫无意义的用一些垃圾话刺激赫尔佐格,他嘴上和赫尔佐格周旋,实际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也不会自大到去轻视一位新生的龙王。 “eva,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芬格尔在驾驶舱里默念。 这句话并没有通过机甲的扩音系统播放出来,芬格尔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的反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动的频率已经快到了极限,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了。 当眼前的屏幕上显示,赫尔佐格的鳞片猛然外张的那一刹那,芬格尔也恰好敲下了最后一行代码,同时他的嘴里大吼:“师妹!” 芬格尔这是提醒零,赫尔佐格要采取行动了,鳞片舒张就是它进攻的信号……但其实也不需要芬格尔的提醒,零本身的洞察力就相当敏锐。 赫尔佐格背后的双翼猛的振翅,它整个身躯前倾着呈飞梭状,犹如一只离弦之箭一样迅猛地扑射出来,它的速度在一瞬间就突破了音障,一秒内就接近了两倍的音速,音爆的效果在一条笔直的线上炸开,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激荡开。 “犀牛”和“乌鸦”往上下移动,芬格尔和零相当有默契的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闪避,哪怕赫尔佐格速度再快,它也仅仅能追击其中一台机甲,他们不敢保证赫尔佐格会因此分心,但至少这样能为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且不论赫尔佐格追击的是芬格尔还是零,另一台机甲都可以从旁掩护,找到骚扰和攻击赫尔佐格的机会。 看到分开的两台机甲,赫尔佐格没有丝毫的犹豫,它再次振翅,前倾的身子猛然挺直拔高,携带着疾快的速度往上空升去,而它的头顶则是黑银色的“犀牛”机甲。 显然,在芬格尔和零之间,赫尔佐格果断的选择了芬格尔,不论出于机甲机能的战略性,还是出于个人意向,这个阴险又嘴碎的男人都是他首要杀死的目标。 “靠,有漂亮的妹子你不追,非要死死跟在我这个糙汉子的屁股后面,这老家伙真是变态不浅啊!”芬格尔狠狠吐槽。 “犀牛”机甲穿梭在云层中,黑色的乌云被贯通出大型的通道,赫尔佐格紧随其后,它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在寻找时机,即便以它如今的身体强度,已经可以用肉体撕碎那台坚硬的机甲,因为另一台机甲也紧跟在赫尔佐格的后方游荡。 零驾驶着“乌鸦”机甲,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她始终保持着与芬格尔的“犀牛”机甲相同的速度,但又确保赫尔佐格在她的射程之内……只要赫尔佐格敢对芬格尔动手,零就会第一时间将“乌鸦”上挂载的所有弹药向赫尔佐格倾囊出动,她不知道一次性出动全部的火力是否能对赫尔佐格造成致命的打击,但她觉得以赫尔佐格谨慎的性格不会去赌。 她很了解这个男人,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达成野心他什么都无所谓牺牲,但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男人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在他能牺牲的东西的列表里,绝对不包括自己的生命。 换句话说,赫尔佐格最大的弱点就是怕死,哪怕它成为了新生的龙类也一样,只要抓住它这个致命的弱点,哪怕双方的战斗力悬殊,零和芬格尔也有底气能和它一直周旋。 的确,赫尔佐格的心理被芬格尔和零把握的死死的,它不急于攻击赫尔佐格的理由说白了就是怕死,作为初生的龙类,它并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承受力极限在哪,它也不知道那两台该死的机甲上究竟装载了多么要命的武器……设计出那两台机甲的人绝对是疯子,他们的疯狂比起自己来也不遑多让,每个拥有超越时代的概念的家伙最终的归宿都应该是被关进精神病院! 在突破了某片云层的时候,赫尔佐格骤然加速,笔直地朝着它前方几百米处的“犀牛”机甲冲撞而去,几百米的距离在它们这种夸张的速度下转瞬即逝,就在赫尔佐格的翼尖即将触碰到“犀牛”机甲时,这台黑银色的机甲忽然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犀牛”向上加速的动力猛然撤去了,不仅如此,“犀牛”机甲甚至在前端伸出两截矢量加速器,给了自己一个斜向下的力,赫尔佐格的利爪擦着“犀牛”的身体掠过,而“犀牛”在惯性和巨大反向速度下,就像是一个技巧无比高超的跳水运动员一样,在空中翻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这其实是个极度危险的动作,因为“犀牛”的初速度实在太快了,骤然给予一个反方向的力,整个机甲的身子无异于被一台全速前进的大卡车猛然撞上,而如此高速的旋转同样也会对驾驶舱里的驾驶员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 当“犀牛”机甲翻滚着下坠了还几百米后,终于稳定在了半空,里面的芬格尔已经被晃得七荤八素了,就连今天晚上喝的酒也恨不得要一股脑吐出来。 “我说eva,你就只顾着机甲不顾机甲里的驾驶员了么?”芬格尔忍不住抱怨,“我可没接受过正规的飞行员训练啊,你也不怕我猝死在驾驶舱里。” “这是最佳的避险方案了,不然不论怎样闪躲机甲都会遭受白王不同程度的破坏。”eva的声音在驾驶舱里响起,“普通人的身体也许无法承受高速的旋转,但你的言灵是‘青铜御座’,这些数据都是经过系统检测的,你不会因此而死亡的。” “只要驾驶员不死就行了么?eva你还真是严格啊。”芬格尔忍不住感叹。 赫尔佐格这一次突然的加速的袭击零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仓促之下她只来得及操纵速度最快的“三联发”式机枪射击,机枪的枪口并没有直接瞄准赫尔佐格本身,弹幕覆盖的是赫尔佐格和“犀牛”机甲之间的空域……因为这些子弹没办法真正威胁到赫尔佐格的性命,零只能以此帮芬格尔打掩护。 但出乎意料的是,赫尔佐格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在半空中画出一条曲折的弧线,它居然收拢了一侧的翅膀,在高空高速下完成了一个难度极大的急转弯。 赫尔佐格用收拢的那一侧鳞翼来掩护身体,“三联发”机枪的子弹机打在它纯白色的鳞片上,溅起耀眼的火花,即便赫尔佐格能以翅膀抵御住绝大多数的子弹,但痛感依然在,可它居然就这么径直穿过了密集的弹幕,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猛禽一样,笔直的朝芬格尔驾驶的“犀牛”机甲掠去。 零可不是那种遇到危急关头就手足无措,或者大叫大喊“师兄”的女孩,她当下就做出了最令人意想不到却也最正确的判断。 赫尔佐格朝着“犀牛”机甲快速掠去,大有用强悍的肉体撕毁“犀牛”机甲的架势,而零则驾驶着“乌鸦”紧跟在赫尔佐格的身后……“乌鸦”的驾驶舱里,零的瞳孔闪烁着灿金色的光芒,她在等待赫尔佐格攻击“犀牛”的瞬间,一旦赫尔佐格露出破绽,她就会近距离贴上赫尔佐格,一口气输出“乌鸦”全部的火力! 不是零太过冷血,至芬格尔的安危于不顾,这是战场,战场本就是无比残酷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零和芬格尔两人的性命都要双双交代在这儿,零该做的掩护已经做了,她再没有能阻止赫尔佐格的手段……如果能换来赫尔佐格的重伤,零会不顾生死的去交换,在她的心里芬格尔也一定是这种想法。 但此时的“犀牛”机甲里,芬格尔正愣愣地看着直冲而来的赫尔佐格,满脸的惊恐,机甲刚刚稳住身形,这时候加速需要时间,但那只龙形的白影速度实在太快了,eva的系统程序判定机甲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 “靠靠靠,不会要折在这儿了吧!”芬格尔的脸上写满了灰败灰败,“跳伞!快跳伞!这时候跳伞还来得及么?” “这台机甲并不是完成品,很抱歉并不具备跳伞的功能。”eva用一贯青春靓丽的语气回答芬格尔。 但现在根本是不是青春靓丽的时候,驾驶舱里红光闪烁,尖锐的警报声响个不停,这是什么意思?是系统判断敌袭已经无法回避了?还是机甲要自我销毁了试图和敌人同归于尽?或者是防御功率被调整为最大……这可是龙王级别的撞击啊,从正面而来,哪怕机甲的强度能够勉强抵御不被一次性撞散架,但是这冲击力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芬格尔不知道这烦人的警报声是什么意思,在他听来这更像是为自己响起的丧钟,像是认命了,芬格尔的脸色一瞬间由悲丧变得恶狠狠了起来。 “来吧来吧,狗日的老家伙!”芬格尔大吼,“你这一次要是撞不死你爷爷,以后你就跟你爷爷姓!” 芬格尔视死如归的怒吼,他的瞳孔中,灿金色的光芒涌动,芬格尔浑身本就健硕的肌肉再一次膨胀,肌肉下像蛇一样粗壮的青筋暴突贲张,甚至他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铁青色。 “言灵·青铜御座”,释放到了极限! 就在赫尔佐格将要撞上“犀牛”的刹那,一个意料之外的程序被启动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转机(二合一,求订阅!!!) 闪烁的红光消失了,刺耳的警报声也解除了,在驾驶舱内的芬格尔看不到,但是从赫尔佐格和零的角度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就在赫尔佐格即将触碰到“犀牛”机甲机身的瞬间,整个机甲的外壳在一瞬间向外扩张。 其实赫尔佐格的视角更加清晰,因为这样的变化就发生在它的眼前,就在它的双翼和利爪要撕裂“犀牛”机甲的前一刻,这台黑银色的机甲外壳居然直接剥落了……或者用解体来形容更加合适,几家外壳黑色的部分同时瓦解,从那些暗银色的缝隙里,巨大的白色气囊瞬间鼓张而开,将整个机甲的人机身都包裹其中,就像是汽车的安全气囊被放大了上十倍。 赫尔佐格狠狠地撞在白色的气囊上,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和动能,赫尔佐格的利爪和双翼的边缘割开了气囊的,气囊里被高倍压缩的气体在一瞬间砰然炸开,将赫尔佐格的身子朝外推去,就像是一枚高度压缩的空气炸弹贴着赫尔佐格的脸忽然爆炸了。 虽然以如今赫尔佐格的肉体强度,压缩空气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最多让它感受到轻微的疼痛,没办法对它造成伤害,但这一下还是把它给炸懵了,赫尔佐格虽然拥有龙类的身躯,却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意识,看到突然爆炸的气囊当然会被吓到,这根本就是它始料未及的事。 气囊爆炸后,那些白色的不知名材质将它的身体给包裹了起来,赫尔佐格竭力甩开,但这些东西似乎还带有吸附性,就像是粘稠的蜘蛛丝一样挂在它的鳞片上,将它给网了起来,这些难以甩开的东西不仅遮蔽了赫尔佐格的视线,甚至就连它的飞行和维持悬空都受到了影响,赫尔佐格在半空中翻腾挣扎,就像是一只被蛛网捕到的巨型飞蛾。 同样始料未及的还有第三者视角的零,她已经做好了“犀牛”机甲被赫尔佐格的利爪撕裂、而驾驶舱里的芬格尔英勇牺牲的心理准备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零也愣了一瞬,但她第一时间就迅速镇定了下来……现在的情况更好,赫尔佐格和“犀牛”机甲被爆炸的气囊给弹出了一段距离,而赫尔佐格全身也正被那些不知名的白色材质给包裹住了,这是进攻的最佳时刻,不仅不会波及到芬格尔,一时间被气囊困住的赫尔佐格也难以避开。 隔着大概三百米的距离,全弹发射! “乌鸦”的驾驶舱里,系统的各种机械忙音响个不停,零操纵着“乌鸦”,将机甲内部和外部挂载的各种弹药和武器全部送了出去,目标是三百米开外、那个白色气囊困在半空中折腾的白色龙影。 华丽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天幕,烟花般璀璨,音爆声、爆炸声和燃烧声接连响个不停,机枪、导弹、激光、甚至是战术火箭……常见的和不常见的现代热兵器倾巢而出,纷纷轰向那个好不容易露出破绽的史前怪物。 正面命中了!所有的武器几乎全部从正面命中了赫尔佐格,它没能闪过去……或者说它根本无从躲避,赫尔佐格的视线被遮蔽了,哪怕龙类的感知力能让它提前预知到危险的降临,但那些该死的白色软胶紧紧地纠缠着它,赫尔佐格背后的双翼都无法舒展开来! 轰然的巨响响彻天空,震得云层都散开了,紧接着袭来的是巨大的光和热,就像是一团太阳在天空中亮起,零在“乌鸦”的驾驶舱里,没有被这股灼人的热浪席卷,但从机甲晃动的剧烈幅度就能感受到这股可怕的力量,这还是间隔了三百米的距离,更不用说处在爆炸中心的赫尔佐格。 爆炸甚至一度干扰了空中的磁场,机甲的系统在短时间里发生紊乱,各种提示音响个不停,零面前的显示面板上赤红色的一片,完全看不清爆炸中心的情况,“乌鸦”和“犀牛”都被爆炸产生的余波给推了出去。 其中“犀牛”距离赫尔佐格更近,遭受到的波及更剧烈,再加上刚刚虽然“犀牛”外部弹开了气囊,避免机甲的外壳被赫尔佐格撕裂,但机甲本身依旧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零此时也不清楚芬格尔的情况,但她一直都觉得那是个神奇的男人,似乎什么样的绝境都困不住他,想必这一次也能大难不死。 短暂失去动力的“犀牛”机甲正在从高空坠落,驾驶舱里的芬格尔呕出了大口的鲜血,他胸口的白衬衣都被染成了猩红一片,芬格尔觉得他的身体现在就想一摊烂泥,身体内部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了,脾脏也许撞破了导致大出血,胸口闷得他快要喘过气来,腹部疼得他恨不得要喊出来,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那个老东西撞得真狠啊,根本一点不留情… 这还是机甲内部的防御系统全方面开启、芬格尔自身的言灵“青铜御座”释放到了极限、再加上从机甲外部意料之外弹出的气囊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最后的气囊,就算赫尔佐格一次性没有把“犀牛”的外壳给撕碎,在那么巨大的冲击力就不仅仅是吐血和内伤这么简单了,那绝对会要了芬格尔的老命! “最后那层白色的安全气囊是怎么回事?”芬格尔好像是对着空气发问。 驾驶舱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答他,eva的声音消失了,各种指示灯和反应器,都黯淡了下去,芬格尔忍着剧痛抬起手,却发现面前的虚拟屏幕早就不见了。 芬格尔瞬间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刚才赫尔佐格那猛烈的一撞,让机甲的系统出问题了……就连在机甲驾驶舱内部、被金属外壳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都伤的这么厉害,这机甲的原材料再坚硬、技术再先进、防御力再强,也不可能真的与龙王级别的敌人正面对撞。 然后芬格尔又立马想起了一件令他更加绝望的事……既然机甲的系统出了问题,无法响应,那动力要怎么维持呢? 从被撞的剧痛中稍稍缓过来的芬格尔恢复了一部分的知觉,但他也体会到了另一种更加绝望的感觉,那就是……失重! 不祥的直觉应验了,“犀牛”机甲的确已经失去了动力,强烈的失重感侵袭着整个驾驶舱,芬格尔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驾驶舱的前壁上……准确来说是被死死地压在机甲的内壁上,他无法动弹也无法脱身,这台已经失去动力的机甲正带着他,以自由落体的姿态高速往地面坠去。 “靠靠靠,这结果不也没变么?还不是得死?”芬格尔发出杀猪似的哀嚎,“我的命运居然是被摔死么?这么悲惨又平平无奇的死法?这么煎熬的等死,我还不如被赫尔佐格那个老混蛋给一头撞死,至少死的还悲壮,传回学院名声也好听啊!” 就在芬格尔绝望灰败之际,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蓝光,芬格尔还以为是临死之际的走马灯亮了起来,但旋即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脑海里……是一个清亮的女音。 “别解除‘青铜御座’,我正在尝试恢复系统运力。”是eva的声音。 “eva!”芬格尔惊喜的喊了出声,“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不会抛弃我!” “系统受到的撞击太强烈了,原本宕机的时间应该更久,现在只是恢复了一点运力。”eva对芬格尔说,“这台机甲的设计师不错,他一定对龙类相当了解,机甲里的进攻和防御手段面面俱到,并且对龙类具有相当的针对性。” “我说现在不是表扬人家的时候吧!”芬格尔急得都快要跳脚了,但他死死地贴在坚硬的金属内壳上,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用尽力气嚷嚷,“命最重要啊……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我给那家伙立座铜像都没问题!” “别急,这台机甲的系统有自我修复的功能,只要机甲本身没受到致命打击,能源没有枯竭,它似乎能一直坚持作战。”eva宽慰芬格尔,“大约二十秒以内,‘犀牛’就能恢复飞行的动力。” “这么全能?”芬格尔稍微安心下来。 “的确比世界上任何现有的飞行兵器都要全能,这台机甲一开始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与龙王级别的敌人作战而制造的。”eva给予了设计师高度的评价,“机甲的设计师并没有低估龙王级别的敌人的危险程度,他知道仅仅凭借机枪、导弹和激光这些常规的远程攻击是无法真正抗衡龙王级别的敌人。” “虽然机甲本身运用了稀有金属、高硬度的合金和压铸一体技术,但是现阶段人类科技制造出来的机甲强度还远远无法与龙王正面搏斗,所以每台机甲都有装配一个隐藏程序,这也是我刚刚才知道的。”eva对芬格尔解释,“所谓隐藏程序,就是只被记录在系统最底层的,并且只有一次触发机会的绝地手段,在系统判断机甲即将遭受无法躲避的致命伤害会被动触发,比如这台‘犀牛’机甲更适合近距离作战,所以它配备的是能够抵御巨大冲击力顺带束缚敌人的黏性安全气囊。” “这家伙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芬格尔忍不住喝彩,如果他的双手能动起来的话,他绝对会双手举过头顶、情不自禁为设计出这台“犀牛”机甲的天才设计师用力鼓张! “毫无疑问,他绝对是天才!”eva十分肯定地说,“这是人类现有科技的巅峰,却不是他想象力的巅峰,设计出‘乌鸦’和‘犀牛’这两台机甲的人绝对比卡塞尔学院更加了解龙类,甚至把我信息库里所有的资料汇总起来,我都无法设计出性能如此卓越、对龙类如此具有针对性的机甲。” “只有真正和某位龙王战斗过的人才有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甚至……”eva最后说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只有真正的龙类才能做到。” eva卡准时间把所有的话都对芬格尔交代完毕,当她话音刚落的刹那,驾驶舱里大部分的灯都亮了起来,机甲的底座喷出灿蓝色的火焰,动力恢复了,巨大的动能让机甲短短几秒就从高速自由落体的失控状态稳稳停滞在空中,柔软的座舱自动将芬格尔包裹了进去,避免他因为惯性而撞伤。 与此同时,视野也恢复了,芬格尔已经跌落到了一千米的高度,机甲正携带着芬格尔往五千米的战场升去。 大概十秒钟后,芬格尔遥遥的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头顶的上空熊熊燃烧,耀眼的光亮甚至突破了乌黑的云层,不仅如此,燃烧的火球还时不时的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炸开的火焰,就像是太阳的磁场能量受到干扰时跳动的耀斑。 “那是赫尔佐格?”芬格尔问。 “‘犀牛’的安全气囊是易燃易爆的,而‘乌鸦’的攻击恰好点燃了它。”eva对芬格尔解释。 “好家伙,居然还是组合式攻击!”芬格尔惊讶了,同时他不禁脊背发痕,这机甲的设计师绝对是个蔫坏的狠角色! “犀牛”带着芬格尔来到零的旁边,此时“犀牛”黑银色涂层的外壳已经剥落了,露出里层乌青色的金属部分。 “师兄,你没事?”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来是关心还是惊讶。 “听你的意思,好像我没事你还不太乐意?”芬格尔在驾驶舱里龇牙咧嘴的,“谈不上没事,但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是不赶紧治疗的话可能就有事了……话说那家伙给你的任务是拖延多久啊?” 零的目光闪烁,她不知道芬格尔嘴里的“那家伙”和她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略微的沉默后,零淡淡地回复:“没说。” “没说?”芬格尔愣住了,“没说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没人来的话,咱俩就得一直拖下去?苦力都没这么压榨的吧?” “不知道,这些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只需要把命令执行下去。”零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第六百七十四 高空追逐战(二合一,求订阅!!!) 芬格尔原本就因为伤势脸色不好,听到零的这番话更是脸色铁青。 女王殿下您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铁血战士,可自己不是啊,自己向老板娘讨要这台“犀牛”机甲前来助阵,原本就是秉持着绅士风度和骑士原则……也许对恺撒那种人来说,绅士风度和骑士原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但在芬格尔这里,这两个东西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那就是狗屁啊! 芬格尔没有为了执行谁的命令而不顾一切的觉悟,也没有英勇就义拯救世界如此伟大宏观,相比之下,当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可乐、鸡翅和漂亮的女孩,这些都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享受啊。 真不是芬格尔多么自私,毕竟如果一个人真的死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不论这个被他拯救下来的世界今后变得多么美好都与他无关,这种赔本买卖只有傻子才愿意去干吧? 芬格尔的浮想联翩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打断,那是介乎于人类歇斯底里的吼叫和龙吟之间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震得人耳膜生疼。 “犀牛”和“乌鸦”的监控器同时锁定了半空中那个燃烧的火球,在芬格尔和零面前的画面上,火球仍在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忽然火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似的,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旋转然后消失,巨大的火球无声的溃散,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影子。 那就是赫尔佐格,此时它的模样十分狼狈,原本纯白色的鳞片大部分都变成漆黑的炭色,粘腻的可燃性物质也被火焰炙烤得融化,死死地吸附在它的身上,甚至赫尔佐格脖颈和胸口的鳞片还有些许的剥落,身上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口往外渗着殷红的鲜血。 这缓缓流淌的龙王的珍贵的血液,同时受伤的还有赫尔佐格那高贵的、不容践踏的自尊心,这一次它狠狠地受了伤,伤势很严重,那些全挂载的火力倾巢出动,一个不落地炸在了行动受困的它的身上,并且因为那团该死的安全气囊,那些武器爆炸后它还一直受到灼烧和有机物炸裂的持续伤害。 该死!该死?该死!明明已经成为了新生的白王,居然还被两个人类联手打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赫尔佐格的瞳孔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它在心里咆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对龙类如此了解的人类?这些该死的机甲究竟是谁设计的?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制造出这些对龙类如此具有针对性的武器? 这些疑问注定等不到回答,赫尔佐格不可能主动去询问对方,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暴露出自己心中的怯懦,它如今可是白王,新生的龙族之王!王的心里怎么可能存有怯懦这种低劣的情绪呢? 赫尔佐格一边暴怒地嘶吼着,一边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两台和他遥遥对峙的机甲,设计出这两台机甲的人绝对不简单,但这两个敢于以人类之躯和它抗衡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赫尔佐格悬浮在高空之上,渐渐的它停止了愤怒的吼叫,而是改成了重重地喘息,它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轻敌它已经在这两个人类面前吃过了一次亏,刚刚自己稍稍认真起来又被打得这么狼狈,这两个人类纠缠了它有足足十分钟了,那台魁梧机甲里的人类一直出言不逊的嘲讽它,它分明撞上了那台机甲,却仍然没有杀死对方,反倒是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加狼狈……它可是堂堂的龙族之王,却被两个渺小的人类一直戏弄! 这不仅是威严与自尊心的问题,眼下的情况甚至让赫尔佐格不禁产生自我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谋划真的值得么?得到了白王的力量,就真的可以把世界都踩在脚下么?这张至高的王座真的无人可以撼动么? 这些接连冒出的疑问深深的困扰着赫尔佐格,为了证明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是对的,赫尔佐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竭力的思考着,它在大脑中飞快地检索着自己刚刚获得的能力,那些高阶的言灵……要暴力致胜,只需要一招,如果仅仅用一招就把这两个麻烦缠人的蚂蚁给解决了,那自己就能完美的证明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正确性,和白王力量的绝对统治力! 和赫尔佐格遥遥对峙的“犀牛”还有“乌鸦”中,芬格尔也和零通过两台机甲的独立频道秘密交流着。 “师妹你刚才真够猛啊!”芬格尔称赞道,“那老东西大概被你打出心理阴影了吧?” “我刻意靠近了发射的,‘乌鸦’里所有挂载的武器我都一次性发射了,赫尔佐格受伤不轻,但这些伤势还不足以致命。”零说,“白王的躯体比我想象的更加坚韧,原本是不应该达到这种程度的,大概是因为‘圣骸’在苏醒时还吸收了其他两位龙王的鲜血,并且上杉越的血统比上杉绘梨衣的更加完整,这导致赫尔佐格的力量也比我们预料中更强。” “照这么说岂不是麻烦了?那老东西没有乱吼乱叫了,它好像冷静了下来了。”芬格尔看着屏幕上的赫尔佐格,对零说,“它正直勾勾地盯着咱俩呢,这眼神真变态啊,这老家伙脑子里绝对想着什么龌龊的事。” 零语言上没有表示,但她心里对芬格尔这种处在生死危机的关头还能飙出烂话的性格挺佩服的,但她没办法和芬格尔对飙,这是性格使然,零只是刻板又认真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言灵。”零说。 “言灵?”芬格尔用疑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成为白王之后,赫尔佐格会得到掌控元素的能力,同时它也会掌握言灵系列表上绝大多数的言灵。”零分析道,“它正在分析眼前的局面,挑选出一个威力巨大的言灵,能够将我们一次性摧毁,因为我们一直和它周旋,拖延了它太久的时间,还对它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它要用最纯粹的摧毁来完补它受挫的自尊心。” “赫尔佐格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可以说它狡诈多疑,也可以说它敏感脆弱,它想得到答案的问题会重复千万次的实验,它想证明的事会歇斯底里的去证明,不然它无法安心。”零最后补上了这样的一段话,“这个男人是天才,也是疯子,同时还是懦夫。” “听起来你似乎对那个老家伙很了解啊?”芬格尔意味深长地对零说。 零不置可否,芬格尔看不到的是,“乌鸦”的驾驶舱里,零灿金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异样的光,由此可以见得这个女孩本身并不是毫无情绪的,只是她不善于也不喜欢在别人的面前表达自己的情感。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芬格尔也没自讨没趣一直追问下去,他罕见的把话题接回了正轨上:“刚才你把‘乌鸦’里全部的武器都一股脑扔出去了对吧?现在你还有攻击的手段么?” “子弹和导弹已经没有了,激光还可以发射。”零看着“乌鸦”的状况面板说,“但是能源快要亏空了,现在没有太阳,我们的能源没办法得到持续补充,如果要持续维持飞行,我几乎已经没有可用的攻击手段了。” “见鬼,刚才爆的那个安全气囊也一口气用了我接近一半的能源。”芬格尔着急得挠后脑勺,“原本实力就相差椴悬殊,现在咱们俩一个半残,一个全残,这还怎么拖延时间?我要是再被那个老家伙像刚才那样撞一下,指定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没有进攻手段,但是机动力还在。”零对芬格尔说,“接下来我来充当诱饵,吸引赫尔佐格的注意力,你找机会用远程武器掩护我,骚扰赫尔佐格。” “一个男人让女人去充当诱饵,这事要是传回学院,我的面子往哪搁啊?”芬格尔显得有些犹豫。 “‘乌鸦’的机动力原本就比‘犀牛’强,这是我们现阶段拖延时间最有效的方法了。”零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分散,不能给赫尔佐格将我们一次性毁灭的机会!” “行吧行吧,绅士的原则是不能让女孩冒险,但绅士也没办法拒绝女孩的请求啊,既然是师妹的恳请,作为师兄的我再陪你冒冒险怎么了!”芬格尔咬咬牙,怒吼,“咱们接着干它!” “它来了。”零提醒。 在两人面前的画面中,赫尔佐格振动双翼,呈飞梭状朝两人所在的方向猛扑过来,与此同时,“乌鸦”也迅速朝远离“犀牛”的位置飞掠出去。 “见鬼,说什么诱饵什么掩护,这老家伙还不是冲我来的么!”芬格尔看着画面里直直冲向自己的赫尔佐格,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时候芬格尔也意识到了,零的提议存在一个巨大的缺陷,她根本无法充当诱饵,赫尔佐格也不会将她作为第一目标来猎杀……因为早在芬格尔登场时,他就对赫尔佐格叠满了嘲讽的BUFF。 芬格尔扪心自问,假设他是赫尔佐格,他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嘴碎又烂话连篇的男人,转头去追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更何况赫尔佐格也看得出来,“乌鸦”是更偏向敏捷与机动性的机甲,而“犀牛”更多是偏向防御与重火力的机甲,赫尔佐格怎么会舍近求远,放着更加笨重的“犀牛”不去进攻,转而去追击更加灵活更加难缠的“乌鸦”呢? “犀牛”带着芬格尔朝与赫尔佐格相反的方向避开,但以两人的速度差,不出五秒,“犀牛”就会被赫尔佐格追上,已经失去了隐藏的安全气囊这个最后手段,届时芬格尔的下场可想而知。 然而这时候,绕到赫尔佐格前侧方的“乌鸦”忽然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机甲的右侧展开黑色的侧翼,就像是真正的乌鸦展开了一侧的羽翼,机甲丝毫不减速,以一个极大的弧度盘旋到赫尔佐格的正前方,机甲的外壳几乎是擦着赫尔佐格的面骨错过的,赫尔佐格都能感受到彼此高速移动时,空气中对流的波动。 “犀牛”里的芬格尔看到“乌鸦”的举动都惊讶坏了,毫无疑问,这是最嚣张的挑衅,对比之下,芬格尔一直对赫尔佐格输出的烂话就像是小孩子互骂一样基本上没什么攻击性……这妞居然还有这么火辣的一面,芬格尔忍不住对零刮目相看了。 赫尔佐格的胸中腾起无尽的怒火,它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对方刻意的挑衅,那台魁梧的机甲不擅长闪避,但火力却更猛,这台小巧的机甲更加灵活,对方的策略就是引导自己追击更灵活的机甲以拖延时间。 这么明显的陷阱,赫尔佐格并不打算往里面跳,它擅长的就是隐忍和耐心,对方能用阳谋,它也有自己的阴谋,这一直是它最擅长的武器。 赫尔佐格无视了从眼前掠过的“乌鸦”,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台更不擅长闪避的“犀牛”。 赫尔佐格笔直地冲向“犀牛”,就在它即将撞上“犀牛”的前一刻,“乌鸦”又在半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度,从侧后方狠狠地撞装在赫尔佐格的尾部,赫尔佐格整个身体被撞得一个踉跄,擦着“犀牛”的底部从空中划过。 “犀牛”机甲被撞得在半空中翻滚,驾驶舱里的芬格尔被撞得七荤八素,但他又感受到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在心里不禁为零默默点赞。 微微狼狈的赫尔佐格露出愠怒的表情,它放弃了扑杀近在咫尺的芬格尔,扭头虎视眈眈地盯着零,似乎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接连几次挑衅它的家伙给当场狙杀。 “乌鸦”在半空中掠过惊奇的弧度,赫尔佐格就像一只尖厉的飞梭一样,紧紧跟在“乌鸦”的身后,在五千米的高空中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但“乌鸦”实在太灵活了,并且驾驶者对于龙类的飞行轨迹和动作似乎都十分熟悉,它的行动路线实在太诡异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五章 故人(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猛然的加速,“乌鸦”就像只灵巧迅捷的鹰隼一样,下坠式的俯冲,有好几次,赫尔佐格都是擦着“乌鸦”的侧翼与底座经过,它不止一次有机会能撕碎这台可恶的机甲,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仅仅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乌鸦”在高空中飞掠、翻转、急坠、骤停……就像是一位身姿曼妙、舞技高超的舞者,在五千米的高空中跳着一首华丽又惊险的探戈舞曲。 赫尔佐格始终紧紧地跟随在“乌鸦”的身后,分明它的速度比“乌鸦”更快,但每每当它和“乌鸦”之间的距离眼见要归零时,“乌鸦”都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忽然改变运动轨迹。 整整几分钟,赫尔佐格和黑色的机甲都保持着超音速的高速在高空中移动,但两者始终都没有碰撞和丝毫的摩擦,它们贯通了云层与雨幕,在半空中拖拽出两条细长的轨迹,这两条轨迹平行着、纠缠着,在高空中划出笔直、转折又盘旋的直线、折线与曲线,却始终没有交错……就好像驾驶者从一开始就预知到了赫尔佐格会从什么方向什么角度攻击她一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的心思完全被人给看透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要知道,对于他们的速度老说,几分钟已经足够它们横穿好几次东京都,可它们一直在多摩川地区上方地空域徘徊,并且赫尔佐格每一次的突袭和攻击都被完美的闪避开了,这不仅要求机甲的驾驶者对机甲本身充分的熟练度和驾驶技术,更重要的事,这人一定对龙类的飞行特征相当了解! 必然是这样,因为有好几次赫尔佐格即将触碰到那台黑色的机甲时,机甲都会在关键时刻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闪避开来,按道理来说,已经成为龙类、并且自身就拥有双翼的赫尔佐格的飞行能力应该比人为操控的机甲更加灵活、更加随心所欲,但事实却根本不是这样! 哪怕是成为了白王的赫尔佐格,也不能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它飞行时的动作看起来随心所欲像飞梭一样迅猛,似乎自然界的一切规律都无法束缚它了,但事实上、不论是用双翼飞翔、还是运用气流中的风元素,龙类的飞行仍然具有局限性……换句话说,飞行时的赫尔佐格是有死角的,有些动作它做不出来,有些角度它也无法转动。 可那台黑色机甲的驾驶者每一次在关键时刻都会向赫尔佐格难以扭转的角度和方向移动,这一定基于她会龙类的弱点十分了解的基础上,凭借这一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了赫尔佐格带来的致命的危机。 赫尔佐格立刻意识到了,这台纯黑色机甲里的那个女孩和设计出这些机甲的家伙也许是一伙的……不是也许,是一定!因为他们都对龙类的攻击习性与飞行特征相当了解。 但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了解龙类的人?不仅能够以人类的科技,制造出与龙王级别的龙类周旋甚至是抗衡的武器,甚至还能培养出能够完美操纵这些武器的驾驶者……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要知道在卡塞尔学院档案里最深层的那几个红字绝密的文件中,有记录的与龙王级别的敌人交锋的战役都寥寥无几,甚至近代连次代种级别的敌人都极其稀有,他们根本无法从这么有限的战役经验中总结出如此详细的有关于龙类的弱点。 这实在是太难以理解了,哪怕是坐在龙类的脊背上,被一只真龙托着翱翔的人都不会有这样深的体会,能够了解到这一步的家伙……本身就应该是龙类!他必须要像龙类一样飞行、翱翔过!并且身为龙类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该死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伙绝对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赫尔佐格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个阴险毒辣的计划在它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在零驾驶着“乌鸦”引诱赫尔佐格并闪避它的攻击的同时,芬格尔也没有闲着,他对eva下令,操纵着“犀牛”的重火力武器干扰赫尔佐格的行动……也许驾驶舱里坐着的是芬格尔的缘故,eva自动把攻击程序调整成了阴险猥琐的偷袭模式,每每趁着赫尔佐格被“乌鸦”给戏耍得恼火的时候,“犀牛”总会无声无息地靠近,找到机会就冷不丁偷袭赫尔佐格已经被“乌鸦”给击伤的部位,放完冷枪后立马又开溜。 这样的冷枪偷袭也让赫尔佐格不厌其烦,即便它脖颈和胸口的伤势因为白王血统到来的惊人的恢复力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新生的鳞片也已经长了出来,但由于刚才“乌鸦”的攻击给它留下的心理阴影,它被武器锁定这些受过伤但我部位后还是会下意识畏惧于避让,这不仅扰乱了赫尔佐格的进攻节奏,也让它十分恼火……赫尔佐格打心底唾弃这样的腌臜小人,也许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因为它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无耻的人如果无法臭味相投,大概就只会相看两厌。 赫尔佐格扑击的频率越来越高,似乎被零和芬格尔的联手戏弄给惹怒了,已经乱了阵脚,它的行为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甚至没有停歇和休息的时间,而是一刻不停地紧跟在“乌鸦”的身后穷追不舍、屡次扑攻……但它每次都没有成功,就像是一只被狡猾的兔子戏耍到恼羞成怒的猛兽。 赫尔佐格死死地黏在“乌鸦”的身后,当赫尔佐格即将触碰到“乌鸦”的外壳时,“乌鸦”猝不及防的来了个急转弯,赫尔佐格却扭转不及,整个身体在半空中踉跄了一下。 eva的系统检测到这是个最佳进攻时机,于是一直紧跟在赫尔佐格后方徘徊的“犀牛”带着芬格尔悄悄接近了赫尔佐格的尾翼,“旗鱼三型”式追踪导弹跟在赫尔佐格的屁股后发射,导弹在空中划过璀璨的火光。 听着身后导弹近距离发射的动静,赫尔佐格的脸上,之前愠怒与恼火的情绪一扫而空,诡异的是,他居然露出了一个得逞般的笑容。 即将被导弹命中的人怎么会忽然发笑呢……芬格尔和零都没有看到赫尔佐格这个令人脊背发寒的笑容,不然他们的心里一定会同时冒出这样的疑问,也许就会意识到事情即将要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第一枚“旗鱼三型”导弹即将命中赫尔佐格的前一秒,赫尔佐格赤金色的双瞳忽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一万枚蜡烛同时被点燃了,晦暗的空域都被照亮了一角。 没有古奥的龙文被吟唱,也没有耀眼的辉光在空气中闪烁,但是战局从此刻开始发生变化,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发出簌然的响动声,他的鳞片下,雄壮的肌肉如波涛般汹涌翻滚。 一个无形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周围迅速张开,无声却压迫性极强,赫尔佐格四面八方的空气全部被这个领域吸纳,空气的流动变得诡异又毫无规律,被压缩了几百倍的空气聚在这个领域里聚成了肉眼可见的涡旋。 赫尔佐格缓缓的扭头,它瞳孔中金色的光照亮了云层,与此同时,它那诡异又耐人寻味的笑容暴露在芬格尔和零的眼前,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都低估了它,它可是新生的龙类,龙族的新王,可能被两个平凡的人类给戏耍的团团转呢? 它所拥有的能力不仅仅是仅仅靠着肉体强度和速度去追击敌人,龙类最擅长的能力永远是……言灵啊! “旗鱼三型”导弹并没有成功命中赫尔佐格,当它们已经逼近到赫尔佐格身后半米的时候,忽然被一股有形的气流给推开,气流不仅卷裹着所有的导弹,甚至往远处扩散了近千米,将“犀牛”和“乌鸦”都给包裹了进去。 哪怕是身在两台机甲里的芬格尔和零都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扯着机甲,它们被一股无法排斥的力量狠狠拉扯向赫尔佐格所在的位置……不论是“犀牛”还是“乌鸦”都失去了控制,不论一台机甲是搭载什么燃料飞行的,它一定是通过燃烧能源推动空气产生反作用力行动,但赫尔佐格使用的这个诡异的能力凭空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领域,整个领域内的空气都任它操纵。 操纵气流的力量,这种奇特的能力……芬格尔和零都不禁感觉无比熟悉。 “‘风王之瞳’!”“犀牛”驾驶舱里的芬格尔忍不住惊呼出声,“靠,这不是‘风王之瞳’么!” 难怪芬格尔觉得这个能力如此熟悉,夏弥的言灵就是“风王之瞳”,虽说那只是夏弥为了龙王的隐藏身份而模仿的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但夏弥表现出来的言灵水平也妥妥能当得上“A”级的称号,并且是“A”级中的佼佼者。 “风王之瞳”,言灵系列表上第74号言灵,“风王之瞳”的释放者能在领域范围内卷起强劲的龙卷风暴,如果言灵释放者的血统足够,控制力强悍,甚至能操控龙卷风暴的方向、威力与数量……但这样的效果也仅仅只能在“风王之瞳”释放的最初时候起到作用,一旦风暴成型就无法控制了,因为风是自然界最难以控制的元素之一,以夏弥的控制力,一道小型的龙卷在复杂的环境中也能演变成狂烈的超级风暴。 但此刻赫尔佐格展现的“风王之瞳”实在太超规格了,这和夏弥所展现的“风王之瞳”完全不像是一种能力,夏弥的“风王之瞳”最多是扰乱气流,行程类似于龙卷风暴状的气旋,但赫尔佐格却能随心所欲的操控领域内的所有气流,这样的能力如果发挥到极致,甚至不弱于那些序列号超过百位的高阶言灵。 “的确是‘风王之瞳’。”eva的声音响了起来,“并且是超规格的‘风王之瞳’,甚至比卡塞尔学院的档案中所有记录在册的‘风王之瞳’都要更加强大。” “我靠,eva,现在是淡定和我科普的时候么?”芬格尔在驾驶舱里忍不住出声嚷嚷,“这样下去不是麻烦了么?这老家伙究竟想干嘛!” “不仅是‘风王之瞳’,还有‘无尘之地’。”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就是曼斯教授的‘无尘之地’,把‘旗鱼三型’导弹推开的力量就是‘无尘之地’,我们低估了赫尔佐格,进化成白王后的它能同时使用两种言灵。” “我靠,师妹,你的语气怎么也这么淡定!”芬格尔通过无线电对零嚷嚷,“我说现在是‘言灵学’的课堂时间么?拜托你们都不要给我科普了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怎么解决么?这老家伙显然发力了啊,谁知道这家伙能同时使用两种言灵,我说现在到底我们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啊!” 在“风王之瞳”的作用下,“犀牛”和“乌鸦”都已经被拉扯到离赫尔佐格很近的位置了,零没有回答芬格尔的话,她一向不是个擅长言辞的女孩,但她又一向干练,有什么事她都会选择直接行动。 “乌鸦”的动力失去了控制,但是机甲其他的操控程序不受影响,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又无比惊险的举动……她打开了“乌鸦”的外壳! 五千米的高空中,极度缺氧的环境下,零从“乌鸦”中探出脑袋,她直视赫尔佐格的双眼,零的双瞳中也冒出灿金色的光芒。 “言灵·镜瞳”,零要用“镜瞳”复制并拷贝赫尔佐格的能力。 “风王之瞳”……只要她同样用“风王之瞳”扰乱了赫尔佐格领域中的气流,“犀牛”和“乌鸦”也许能从失控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赫尔佐格微微惊讶,他和零作战了十几分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真容,离奇的是,他居然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第六百七十六章 落败(二合一,求订阅!!!) 那头淡金色的长发,如冰山一般冷艳娇俏的面庞,那几乎不蕴含任何感情的眼神,那……一切的特征看起来都那么的似曾相识。 赫尔佐格的大脑中飞快地回忆,可无论它如何苦思冥想,它都想不起自己认识这样的女孩……会是在哪里见过呢?二十年前西伯利亚的黑天鹅港么?那里的每一个孩子赫尔佐格都认识,他们每一个人都被赫尔佐格亲自赋予了编号,可赫尔佐格不记得自己的实验室里有这么一个女孩。 这么小的一个女孩,看起来甚至都未成年,怎么会拥有这么冰冷的眼神……似乎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比起这个女孩莫名熟悉却又陌生的长相与气质,赫尔佐格更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居然敢和它对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敢直视龙族之王的眼睛! 而且这个女孩在这时候将脑袋探出了机甲,她想做什么?拥有如此娴熟的驾驶技术、又对龙类的飞行习性这么了解的女孩,应该不会天真到认为这时候舍弃机甲就可以用跳弹之类的方式逃命吧?在这样狂风暴雨、雷霆轰鸣的天气中,五千米的高空中等待她的就只有稀薄的氧气、极度的低温和凛冽的寒流,如果不是对方混血种地体质,单单就从机甲中探出头的这个举动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零当然不会回答赫尔佐格心中的疑问,她此时正顶着狂风骤雨,金色的长发在高空的风中像是雪山之上的金莲一样绽开,零的眼瞳中,金色的辉光就像是一片镜子,映照着高空之上那个纯白的龙影……“言灵·镜瞳”全力释放。 这是零第一次在纯血的龙类面前使用“镜瞳”的能力,还是白王这种阶级的生物,能不能奏效她也不知道,但是此时已穷途末路,也唯有放手一搏。 奇迹般的,零居然真的成功读取了赫尔佐格正在释放的的言灵力量,“镜瞳”也赋予了她能复制其中一种言灵的能力,芬格尔和零的分析很对,赫尔佐格正在同时释放“风王之瞳”与“无尘之地”……零的表情忽然变了,分明“镜瞳”能够成功拷贝赫尔佐格的能力,可零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好看,她本就是情绪静如止水的性格,能让她脸色僵住的一定是极其糟糕的事。 “能够拷贝我的能力是么?”赫尔佐格恍然大悟,“‘言灵·镜瞳’……真是有意思的能力啊!” 当视线和零对上、零对赫尔佐格使用“镜瞳”的那一刻,赫尔佐格就勘破了零的能力,白王的血统甚至赋予了它直接操控元素的惊人掌控力,洞察言灵的力量对它来说自然也不在话下。 此时赫尔佐格也明白了,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冒着被狂风暴雨肆虐的压力将头探出机甲的外部,因为“镜瞳”在复制言灵的时候,使用者需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论是对于混血种还是纯血的龙类来说,除了本身的血统和龙文地吟诵以外,黄金瞳也是承载言灵力量的根本。 “复制的是‘风王之瞳’么?想用新的风元素扰乱领域里被我掌控的气流么?”赫尔佐格肯定道,“的确,相比起言灵效果单一的‘无尘之地’,更加不可控‘风王之瞳’也许能制造出更混乱的效果,在绝境之中,混乱就意味着生机。” “真实聪明的想法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赫尔佐格看着零,那张人类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但他下一秒又话锋一转,“也天真的像个孩子!” “喂,师妹,你的‘镜瞳’已经拷贝到‘风王之瞳’的能力了吧?”芬格尔通过“犀牛”的扩音系统冲零嚷嚷,“赶紧的吧,把这老家伙的领域给破了,哪怕最后被风暴给绞死,或者摔死,我都不想死在这个老家伙手里!” 芬格尔何其机灵,在横滨太空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零的能力是“镜瞳”,零从机甲里探出头的举动虽然看起来匪夷所思,但芬格尔知道,这是零在寻找破局的机会……能够成功复制“风王之瞳”,就有可能破解眼下的死局。 事实证明芬格尔猜对了,他的确很聪明,零也的确用“镜瞳”暂时获得了“风王之瞳”的能力……但芬格尔没有预料到的是,零根本没有释放“风王之瞳”,除了那头淡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零整个人就像是被定身术定在了空中一样。 零听到了芬格尔的话,但她无法回应对方,她不是不想使用“风王之瞳”的能力,而是不能使用,因为与赫尔佐格对视、在用“镜瞳”读取赫尔佐格能力的时候,她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东西。 “辛苦复制到手的言灵不准备使用了么?”赫尔佐格冲零露出微笑,“我不得不再夸你一次,这是很明智地决定,因为这时候胡乱使用‘风王之瞳’的力量……只会让你们死的更快!” 话罢,赫尔佐格赤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宛若太阳般璀璨的光芒,一个全新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周围形成,然后迅速扩张出去……这是一个闪烁着紫黑色电弧的领域。 四个言灵……这是零用“镜瞳”注视着赫尔佐格,在它的黄金瞳中看到的结果。 不只是两个言灵……不只是“风王之瞳”和“无尘之地”这两个言灵,赫尔佐格同时释放了四种言灵! 这在卡塞尔学院的历史中从未记载,没有哪本教科书里有提及到类似的例子,通常来说,一名混血种最多只会拥有一种言灵,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纯血的龙类大多数也只继承了单一的言灵之力,像零的“镜瞳”这样变化多样的能力,在混血种中已经算是特殊的存在……也许次代种以上的龙类掌握着更加丰富的言灵力量,但历史记载的战争中,还从没有过哪只龙类把两种言灵的力量同时释放的先例……更不用说四种! 赫尔佐格居然能同时使用四种完全不同的言灵,这再一次印证了,双方的基本战斗力实在相差太多了,芬格尔和零能将赫尔佐格拖延这么久,完全称得上奇迹! “言灵·雷池”,这就是赫尔佐格释放的第三个言灵,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的言灵就是“雷池”,“雷池”的效果是控制领域内的一切电荷,从附近环境中的带电物体中吸引电荷充电,如果一口气将这些电荷释放,击穿空气,形成强力的电离通道,效果犹如释放闪电,如果使用者对于“雷池”的掌握度足够熟练,还可以制造小型的静电屏障,隔绝领域内的声音。 “雷池”虽然在言灵系列表上没有详细记载,但绝对属于高危言灵的范畴,零就曾经复制过龙马弦一郎的“雷池”与之碰撞,当时两个领域电弧交错,甚至引发了爆炸……但现在赫尔佐格释放的“雷池”和当时龙马弦一郎和零的“雷池”似乎根本不是一种言灵。 黑紫色的电弧遍布了整片空域,这个言灵甚至影响了整个红井上空的自然环境,乌黑的云层中雷霆大作,“雷池”所释放的黑紫色的弧光和乌云中青白色的电芒勾连互通,空气中闪烁着耀眼的光点,噼里啪啦作响,大气都被击穿了……这个被赫尔佐格释放的高危言灵在被自然元素的影响下,甚至逼近了灭世级言灵所展现的声势! “这情况真糟糕!”芬格尔大声的嚷嚷,“我说师妹还愣着干嘛呢?还露个脑袋在外面不躲进机甲里,等着被雷劈么?” 黑紫色的电弧遍布了整片空域,这个言灵甚至影响了整个红井上空的自然环境,乌黑的云层中雷霆大作,“雷池”所释放的黑紫色的弧光和乌云中青白色的电芒勾连互通,空气中闪烁着耀眼的光点,噼里啪啦作响,大气都被击穿了……这个被赫尔佐格释放的高危言灵在被自然元素的影响下,甚至逼近了灭世级言灵所展现的声势! “这情况真糟糕!”芬格尔大声的嚷嚷,“我说师妹还愣着干嘛呢?还露个脑袋在外面不躲进机甲里,等着被雷劈么?” “‘乌鸦’的外壳在刚才与赫尔佐格的撞击中破损了,现在大气里的电流太强,静电侵入‘乌鸦’的内部电路,‘乌鸦’的系统已经全面失灵了。”eva对芬格尔解释。 “这么说师妹不是只能等死了么?”芬格尔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在芬格尔面前的显示屏里,“乌鸦”底座的火焰已经熄灭,那台纯黑色的机甲彻底失去了动力,正从五千米的高空往下坠落。 “去拉住师妹!”芬格尔下令。 “犀牛”疾速的飞驰,在“乌鸦”下坠了两百米后来到了“乌鸦”的上方,“犀牛”的底座伸出四只坚硬的勾爪,牢牢地钩在“乌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用强大的动力稳稳的抓住了这台失去控制的机甲。 就在芬格尔刚想松一口气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芬格尔猛然抬起头,他的瞳孔骤缩,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僵硬。 黑色的涡旋在“犀牛”和“乌鸦”的上空形成,黑色和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中纠缠,空气中有黑色的烟尘寂灭,虽然这些深色的电弧看起来没有普通青白色的雷电暴躁,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那股恐怖的破坏力……普通人要是不小心触碰到这东西,迎来的下场绝对是毁灭! 芬格尔浑身的血都要凉了,他已经是负伤的状态,“犀牛”也难以抵抗这些破坏力强悍的电流,“乌鸦”已经失去了动力,如果“犀牛”也撑不住的话,芬格尔和零的状况就真的岌岌可危。 “青铜御座”释放到了极限,芬格尔的皮肤呈现乌青一样金属色,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生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头顶上空的黑云聚集了一定的浓度,一条成年男人腰口粗细的黑色闪电笔直地坠落,劈向下方的“犀牛”和“乌鸦”。 黑色的雷光在芬格尔的瞳孔里无限放大,“犀牛”机甲整个魁梧的机身全方位遮挡在“乌鸦”与这道黑色的落雷之间,一向给人以偷奸耍滑印象的芬格尔此时的表情肃穆得像是即将把自己奉献给神明的信教徒。 黑色的落雷狠狠地砸在“犀牛”机甲上,它轻易地就突破了金属的机甲涂层,甚至贯穿了整个机甲外壳,“犀牛”燃烧了起来,这台昂贵的机甲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报废,从金属的缝隙中冒出滚滚的黑烟。 不仅是机甲本身,身在驾驶舱中的芬格尔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麻痹感,更可怕的是,明明他的感官都被电弧给麻痹了大半,却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冒着火焰的陨石给砸中了,超越极限的疼痛感与灼烧感几乎快让他当场休克,这还是“青铜御座”一直维持在极限状态的情况下。 下方的零倒是被保护得很好,机甲的涂层附有绝缘物质,黑色雷电的伤害全部都被“犀牛”和芬格尔给承受了,零在这么夸张的攻击下依然毫发无损……但“犀牛”的动力也完全失去了。 不仅仅是失去了动力,“犀牛”甚至在空中解体了,那一瞬间落雷产生的高温融化了“犀牛”的外壳,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机甲的躯体都分崩离析,一堆堆的金属残片从机甲主体上崩裂、剥落,从高空中坠向大地。 原本在驾驶舱中的芬格尔的身影也露了出来,如果不是知道这台机甲原本是由芬格尔驾驶的,倒还真看不出这人是芬格尔……此时从驾驶舱中显露的人影漆黑又褴褛,他浑身的衣服几乎都被烧毁了,焦黑的皮肤上遍布着斑驳的裂口,红色的血从裂口中渗出。 芬格尔艰难的张开嘴,发出好几声嘶哑的咳嗽,他的声带几乎都被烧毁了,声音听起来像是乌鸦被扼住喉咙发出的凄厉惨叫。 准确来说他差点死了,要不是“犀牛”本身的防御力足够强悍,eva在最后关头还调动了“犀牛”的全部能源作用在防御上方的雷电上,再加上芬格尔本身皮糙肉厚,不然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奈何桥连干三碗孟婆汤了。 “犀牛”崩毁了,“乌鸦”失去了动力,身在四千多米高空的芬格尔和零已经没有任何与赫尔佐格纠缠的资本了,狂风暴雨天空中,他们无力地向地面坠落。 下坠中,零从“乌鸦”中钻了出来,她接住了芬格尔的身体,芬格尔委实伤的很严重,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两位龙王(二合一,求订阅!!!) 氧气稀薄又寒冷的高空中,零搂着芬格尔的身体,似乎正往死亡的深渊坠去。 如果这时候芬格尔能说话的话,他一定又会对零说出类似于“师妹你可记着欠师兄一条命啊,还不起就以身相许吧”、或是“狗仔也有英勇的时刻,危急关头健壮的男人才最靠谱,师妹你要是能活下来可记得要把师兄的英勇事迹传遍学院啊”,又或者是“师妹你的身体很柔软啊,我给你打九十九分,美中不足就是胸肌练得还不够大”……诸如此类的烂话。 但芬格尔伤的实在太重了,他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对零拉出了一个勉强又男人的笑容……即便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在芬格尔和零的上空,黑色的涡旋在落下一道粗壮的黑色闪电后自动溃散了,这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现象,而是赫尔佐格言灵的力量,一旦赫尔佐格解除了言灵之力,这种非自然形成的景观也会一同消失。 赫尔佐格悬浮于高天之上,俯首望着下方两道坠落的身影,这两个缠人又该死的家伙终于被它给击溃了,这是注定的……毕竟人类怎么可能战胜龙类中的王者呢? 哪怕这些机甲再先进,对龙类再具有针对性,机甲的设计者和驾驶者对龙类再了解,但是对于拥有绝对力量和冷静头脑的赫尔佐格来说也仅仅是麻烦一点……普通的人类在龙类的面前只是蝼蚁,而拥有机甲的芬格尔和零的确称得上是“犀牛”与“乌鸦”,但赫尔佐格是真龙。 任凭“犀牛”再野蛮,“乌鸦”在狡黠,又怎么可能与真正的巨龙相搏斗呢? 赫尔佐格冷眼看着高速下坠的芬格尔和零,虽然耗了一点时间和功夫,但它已经取得了这场战争绝对的胜利,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就会狠狠地摔在地上,砸成两摊肉泥……他们是从五千米的高空坠落的,两个人都不具备飞行的能力,哪怕他们血统再高,在混血种中属于佼佼者,从这个高度坠落也绝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猛然的,赫尔佐格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它低头看着坠落中的零,此时芬格尔和零已经下坠了接近一千米的高度,隔着一千米的距离,赫尔佐格看着零那双冰冷的、淡金色的眼瞳,它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一个细节。 这个女孩的言灵是“镜瞳”,她刚刚复制了自己使用过的“风王之瞳”的能力,却一直没有使用这个言灵。 “风王之瞳”本身并不能给予释放者飞行的能力,但这个言灵却能控制领域内的气流,换句话说,只要释放者的理论知识丰富,并且对言灵的掌控度足够,她就可以通过“风王之瞳”来操控身体周围的气流形成一种上升的风暴托住自己,换句话说,“风王之瞳”的使用者拥有间接飞行的能力。 “百密一疏,真是鸡贼的孩子啊,差点把这一点给忘了。”赫尔佐格感慨道。 赫尔佐格不知道这个拥有“镜瞳”的女孩对于“风王之瞳”这个言灵的掌握度能达到哪一步,但它不想赌这个概率问题,也没必要,如今它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败者食尘,胜利者才有决定一切的权力,它并不打算给予芬格尔和零那么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性。 并且这两家伙都是挑衅过自己、甚至让自己吃过亏的忤逆者,作为新生的皇帝,赫尔佐格并不打算做一位仁慈的君主,对于忤逆者来说,坠亡算不上多么残忍的死法,赫尔佐格要用极致暴力、极致残忍的方法让对方死去,这样才能以儆效尤,彰显自己绝对的威慑力与压迫力。 赫尔佐格面朝下方的芬格尔和零,面骨之下那张人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且瘆人的笑容……零用“镜瞳”读取赫尔佐格释放的言灵时,察觉到赫尔佐格同时释放了四个言灵,但“风王之瞳”、“无尘之地”再加上“雷池”,直到现在赫尔佐格只动用了三个言灵的能力。 赫尔佐格早就预料到了眼前的情况,它并不是真的被“乌鸦”给激怒了,掉入芬格尔和零的陷阱,它一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用那台更加灵活的机甲来拖延时间,于是赫尔佐格将计就计,佯装被零的挑衅所激怒的模样,它像一个被惹怒后气急败坏的猴子一样跟在零的身后穷追不舍,但其实它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当两台机甲都接近到它身边的时候,“风王之瞳”就能将它们给牢牢地控制住。 赫尔佐格从一开始就释放了四个言灵,控制敌人的“风王之瞳”,阻挡攻击的“无尘之地”,让机甲失去行动能力的“雷池”,现在还剩最后一个言灵……这个言灵从一开始就是为这一刻所准备的! 赫尔佐格的黄金瞳再一度亮了起来,如果说释放“风王之瞳”和“无尘之地”时,它的眼瞳像是一万枚蜡烛同时燃烧起来,那此刻赫尔佐格的眼睛就像是太阳一样璀璨,剧烈的火元素在它的身体周围涌动,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落下的雨水被迅速蒸发,气流变得异常而扭曲。 一个黑色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周围张开了,令人惊诧的是,这些黑色的东西并不是静止的,它们在跳动……居然是火焰! 黑色的火焰! 卡塞尔学院记录在册的言灵中从没有这样的言灵,火焰是极具破坏力的元素之一,高阶的火属性言灵绝对称得上稀有,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楚子航的“君焰”和青铜与火之王的“烛龙”……但不论是“君焰”还是“烛龙”都不是黑色的火焰。 楚子航“暴血”后,“君焰”在释放前会产生黑色的气旋,火焰的温度能短时间内攀升至好几千摄氏度,但火焰仍然是正常的焰色……可赫尔佐格此时释放的火焰真的是黑色的,并且这些黑色火焰的温度已经极度逼近楚子航“暴血”后的“君焰”温度了,那些漆黑的焰斑不安的跳动着,看上去就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恐怖的毁灭力。 “黑炎牢狱”,这是这个新生言灵的名字,在得到白王的血统之前,赫尔佐格也从没听说过“黑炎牢狱”这个名字,但刚刚赫尔佐格在脑海中检索的过程中,它发现自己已经具备了这些未知的力量,基因是物种间最神秘又最有效的钥匙与枢纽,赫尔佐格穷极一生也没办法研究透彻……但它现在已经不需要理解这一切了,因为得到了白王的血统后,它已经得到了隐藏在物种基因中最终极的力量。 这些黑色火焰并不仅仅只有温度高的特点,它们还富有极强的粘着性、难以熄灭以及不怕水等特点,因为目标一旦接触到这些黑色的火焰,在被燃烧成灰烬之前火焰几乎不会熄灭,就像是火焰凝聚成的囚牢与炼狱,所以言灵的名字是“黑炎牢狱”。 当赫尔佐格在脑海中检索到这个言灵的时候它都惊喜了,因为这个言灵实在太合适了,赫尔佐格仍然还记得它被安全气囊包裹得无法动弹的时候,被火焰附着在鳞片上一直承受炙烤和爆炸的痛苦,而赫尔佐格能以相同的方式报复他们,并且被它使用的言灵造成的伤害比安全气囊燃烧带来的痛苦更甚,这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赫尔佐格睚眦必报的心理。 黑色的火焰像是巨大的牢笼一样从天而降,往芬格尔和零的头顶覆盖而去,这些诡异的火焰普通人哪怕触碰到一点都会不死不休,直到被烧得一干二净,而芬格尔和零在高空向地面坠落的过程中,以他们的处境根本避无可避。 当芬格尔和零下落到一千多米的高度时,黑色的火焰牢笼已经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只差一点就会沾上他们的衣角,接着将他们给焚烧殆尽。 “师妹……这一次咱们可真就惨了……”芬格尔嘶哑着嗓子,憋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零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她感受着高空凛冽刺骨的寒风刮在她的脸上,大雨倾盆而落,来自头顶的高温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在这种极寒又极热的环境下,她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在西伯利亚的雪山脚下,无情的大火烧毁了一切,灼人的高温让人感觉仿佛身处地狱,火焰染红了极北之地的天空,孩子们在那场燃烧一切的大火中无助的奔跑、尖叫。 那时候有个男孩向零伸出了一只手,男孩对当时还名为蕾娜塔的零说:“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零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那个男孩带她离开了燃烧的西伯利亚海港,逃离了那座监狱似的牢笼。 在他们即将分别的离开之际,那个男孩用漂亮的、淡金色的瞳孔看着蕾娜塔,他用最温柔的语气下达世界上最霸道的命令:“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 名字是蕾娜塔的女孩从此以那个男孩的序号为名——ZREO——即为零……这是契约,男孩说他是恶魔,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恶魔是本该狡猾的家伙,信义和承诺这种东西对于恶魔来说一文不值,可零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他。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不论遇到多么艰苦、多么困难的任务和折磨,她都从来不会绝望,因为她和恶魔定下过契约,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打破恶魔的契约,她只需要努力变成对他有用的人,只要她还有存在的意义,定下契约的人就绝对不会放弃她。 在今天之前男孩曾经找到过零,她告诉了零这次的任务就是拖延赫尔佐格,不惜一切代价,所以零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做到,那个男孩也承诺他绝对不会抛弃零,他虽然无法亲自赶来救她,但他一定有方法让零活下去。 从五千米的高空坠落,苍穹之上是新生的白王,高危的言灵笼罩在头顶之上,怎么看这都是必死的局面,如果芬格尔和零能活下去,那绝对是奇迹。 然而下一刻,奇迹真的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雄浑的龙文从芬格尔和零的下方升起,携带着暴怒般的威严,龙文似乎化为了某种具象化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笼罩着芬格尔和零的“黑炎牢狱”上,漆黑的火焰凝聚而成的监牢在一瞬间就崩溃瓦解。 一阵狂暴的飓风从红井的附近拔地而起,飓风上升到一千米的高空,演化成一股上升气流,稳稳的托住了芬格尔和零高速下坠的身体。 “风王之瞳”,这是“风王之瞳”的能力,但零根本就没有使用“风王之瞳”,有人用强烈的上升气流把芬格尔和零救了下来! 高空之上的赫尔佐格愣住了,它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那两个缠人的蝼蚁就要死在自己的火焰之下,但自己的言灵却忽然被瓦解了……谁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风王之瞳”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旋即赫尔佐格的心中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巨大的危机感笼罩着它,谈不上恐惧,但它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两股极其强大的气息,从红井的方向升起。 簌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自动收合,它赤金色的瞳孔骤缩成一条竖线,这是龙类感受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赫尔佐格的心中警惕而骇然,这两股气息……居然让它感受到了威胁! 它如今可是新生的白王,龙族之王!和预感到“乌鸦”和“犀牛”偷袭的危险不同,能让赫尔佐格真正感受到威胁的生物必定是有资格动摇它的地位的存在!可这个世界上这样的存在寥寥无几,龙族中的亲王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能够引起赫尔佐格这样剧烈的本能反应的……至少得是四大君王这样级别的生物! 可是怎么可能……四大君王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 第六百七十八章 零号与蕾娜塔(二合一,求订阅!!!) 极北之地,西伯利亚的黑天鹅港。 路明非从寒风冻雪中缓缓醒来,他睁开眼打量着周围,这里是漆黑一片,他的面前是一整面铁铸的大门,门上有一扇小窗,是关闭的状态,铁门严丝合缝的嵌入坚硬的石壁中,像是以防这座房间里的人要出去,也像是阻挡外面的人误入这间封闭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这里更像是一座监狱、一个牢笼,只不过这座笼子里关的不是鹦鹉、八哥、仓鼠这些可爱的动物,也不是飞禽猛兽,这里是专属于路明非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连一只蚂蚁都找不到。 这里也不会有蚂蚁这种物种存在,这个季节的西伯利亚海港,哪怕在地表温度最高的下午两点,这里的温度也低达零下十好几摄氏度,士兵们要是不裹着加绒的厚军装,夜晚在雪地里巡视不过五分钟就会被冻的浑身没有知觉,这座海港无限接近于地球的某个极点,一年四季都没有温暖的时光。 路明非的房间没有任何加热的工具,煤炭和篝火只有海港里的士兵和医护人员们有资格享用,这里的孩子们最多会得到厚厚的毛绒毯来度过每个寒冷的夜晚……路明非是唯一的例外,他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他本身就不是很怕冷,即便手脚都被冻在严寒的空气里,他依然能熟睡过去。 路明非刚刚就从一场熟睡中苏醒,他的脑袋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因为他经常做梦,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根本不在西伯利亚的黑天鹅港,而是在中国,他的父母是一对历史学家,常年累月的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跑,而他寄住在自己的叔叔婶婶家,高中时期他在本地一所名叫仕兰中学的贵族高中就读,大学他被美国宜家名叫卡塞尔学院的大学录取了。 在梦里,路明非是个废柴,他隐隐约约的记得,他前前后后喜欢过几个女孩,但这些女孩们都不喜欢他,她们都有男朋友,她们的男朋友也都比路明非优秀太多太多,在梦里路明非好像也遇到过某个喜欢他的女孩,但他忘了,他不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那只是梦罢了,路明非每天晚上都会做梦,重复的梦,他记不清梦里的细节,每当醒来都会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路明非甚至会感觉大脑里有另一个自己经常和自己对话,但具体的内容他也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一直这么混乱,因为他做过脑桥分裂手术。 这种手术原本是为癫痫病人准备的,脑桥分裂,顾名思义就是把连接左右两个半脑的神经切断,手术后两个半脑独立工作……不再联通,一般来说人的左右脑分管不同的工作,左脑提供欲望,而右脑负责约束,有可能在看到一个性感的女人时,左脑会撺掇你冲上去,对那个女人做出某种原始的冲动,但你的右脑又在时刻制止你警醒你,左右脑互相制约,达到某种平衡,于是最终你没有对那个性感的女人做出某些无法挽回的事,只是在脑海里自我的幻想了一下那些场景。 但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并不具备这种自我约束的能力,他们的左右脑各自独立工作,也许会分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如果想要相互制约达到某种平衡,必须通过大脑里的两个人格互相沟通或是争吵来解决……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左脑的人格还是右脑的人格,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太阳,也没有见过花朵,生命对他来说是种麻木又单调的东西。 路明非的脑袋微微偏转,他看到了紧贴着墙壁的柜子,柜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有的药罐里盛放着五彩斑斓的药,有的药罐里已经空空如也,路明非叫不出那些药的名字,他只知道那些没打完的药都是要作用在他身上的,而那些已经空了的药罐则是已经被注射进他的身体里,在这里没有人会称呼他“路明非”这个名字,不论是那些为他注射镇定剂的凶巴巴的女护工,还是在他身上做实验的博士,都称呼他为“零号”。 顺着柜子朝前望去,路明非看到了墙壁上用色彩鲜红的油漆写着的大大的“Zero”,这再一次坚实了路明非脑海中的想法,现在的他才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的,他的名字就是“零号”,什么仕兰中学、什么卡塞尔学院,这些都仅仅是梦,他对这一切的记忆已经很变得模糊了,再过几分钟他就会忘掉梦里的一切。 房间的另一侧也是墙壁,那一侧的墙壁上也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被木条黑封了起来,前面还有白色的窗帘遮挡,外面探照灯的光透过木条的缝隙打在飘荡悠晃的窗帘上,就好像是白色的鬼影。 窗帘上有黑色的污痕,那应该是血迹,路明非不记得那是不是自己的鲜血了,他对以前发生的很多事都没有什么印象,其实路明非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大块,一想到这里脑袋就像是被人拿着铁锤在敲,头痛欲裂,所以他时常感觉到头疼和混乱,分不清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哪个世界又是虚假的。 路明非知道这座巨大的牢笼里生活着很多孩子,加上他就是39个,但路明非从没有见过其他的孩子,他没有走出过这扇门,他浑身上下都缠绕着拘束衣,这种衣服是用坚韧的白麻布缝制的,套在身上然后被十几条宽皮带给死死地绑缚在坚硬的铁床上,皮带扣紧之后他就只能僵硬地平躺,这个人就像是一只被茧给困住的虫子,能够稍稍活动的只有脖子了。 在这座笼子里,只有那些极其不听话、或是犯下了巨大过错的孩子会被凶狠的护工绑上拘束衣来惩罚,刚刚穿上拘束衣的时候孩子们会奋力的哭闹,但往往几个小时就老实了,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比死了还难受……可路明非每天都穿着拘束衣,但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的情绪很空洞,就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木人偶。 外面的走廊寂静一片,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白天的时候路明非偶尔能听到其他孩子们的动静,什么雅可夫又在草坪上站着睡着了,什么霍尔金娜的腿又长长了,胸口也变大了好多之类的话……但这里一到夜晚就安安静静的,每个孩子都睡得很熟,叫也叫不醒。 只有遥远的值班室里,护工们喝酒打牌和吵架的声音,这些来自苏联的女人每一个都很凶悍,如果不是因为航空煤油的打火机在这里是极度稀缺的物资,她们抽起烟来会比男人更凶。 走廊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像是有老鼠从路面上爬过,路明非心里一动,他知道这动静代表着什么……那是一个叫蕾娜塔的女孩,她是这里唯一没有做过手术的女孩,护工们晚上也偶尔不会锁她的房门,在很多个百无聊赖的夜晚,这个女孩会像是精灵一样穿越长长的走廊,制造出一些不会被护工们发现的微小动静。 路明非留意蕾娜塔并不是因为他和蕾娜塔关系多好,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只是他实在太无聊了,每个夜晚对他来说都好像是一滩平静的死水,这个女孩的出现能让水面溅起那么一点点的涟漪,路明非盯着那些涟漪度过一整晚总比他无所事事的发呆一整晚要好。 路明非没和蕾娜塔接触过,但仅仅从他晚上听这个女孩的动静,他也能判断出这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蕾娜塔会用墙皮或是泥团砸向其他熟睡的孩子,反正那些孩子也不会醒,蕾娜塔还会趁着夜色探索整条走廊的每一个角落,但她从来没靠近过零号病房,路明非知道为什么。 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零号病房里关着的是什么,护工们总会吓唬孩子们,说零号病房里养了一头吃人的恶魔,要是谁不听话的次数多了,就会扔进零号病房里,给恶魔当晚餐,孩子们对护工的话信以为真,所以零号病房一直都是这片建筑最神秘的禁地。 路明非忽然愣了愣,因为他听见了蕾娜塔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的往零号病房这里靠近,动作轻轻缓缓的,似乎是怕惊动了护工们,就像一只背着主人偷吃食物的小老鼠。 坚硬的铁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拍打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洗,门缝里传来一个女孩好听的声音。 “你睡了么?还是醒着?我可以进去么?”蕾娜塔小声地向门里询问。 路明非依然在发愣中,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孩,他和蕾娜塔、包括这座建筑里的其他孩子都没有接触,他不知道蕾娜塔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来找他……听起来语气甚至是来拜访他,就像已经见过几次的老熟人一样,可路明非根本不记得他认识蕾娜塔,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深更半夜来拜访他。 “我知道你没睡,那我进来了。”蕾娜塔很有礼貌地说。 路明非没有回答她,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孩会突然来找他,还表现的一副和他很熟络的模样,一方面路明非知道这扇铁门是打不开的,只有两个人有这扇踢门的钥匙,一个是凶巴巴的女护士长,一个是这个建筑的负责人……可他们都不会把钥匙借给蕾娜塔。 但是下一刻,“嘎吱”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路明非还来不及惊讶,他看到铁门前那盏昏黄的汽油灯正无风自动的摇晃,一个女孩的身影被拉长了十几倍,映在走廊的墙壁上,左摇右晃,娇小的黑影猫着身子从门缝中钻了进来,然后把铁门在自己身后轻轻得掩上。 路明非看着那个溜进屋子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与其说娇小,不如说瘦小,像是营养不良或者还没发育,女孩的皮肤像西伯利亚地冰雪一样白净,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孩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很好看,如果在阳光下也许会闪耀金子般的光泽。 但西伯利亚是没有阳光的,路明非只是下意识的这么觉得,他没有见过女孩站在阳光下的样子,也许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阳光,但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出现那头淡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金子般的光泽。 淡金色长发的女孩靠近了路明非所在的铁床,路明非抿着嘴唇,用警惕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女孩。 “你还醒着啊?”淡金色长发的女孩说,“那你为什么没有理我?” 路明非微微皱眉,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孩的问题,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蕾娜塔?” “是啊,我是蕾娜塔。”蕾娜塔迟疑了一下,“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路明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应该认识你么?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蕾娜塔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然后她不可置信地靠近铁床,盯着路明非:“你不是认识我?你说真的么?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嘿,这一点也不好笑!” 看得出来蕾娜塔有点生气了,她觉得路明非在逗她玩,可她不喜欢这么被逗,她都遵守了约定。 等到蕾娜塔完全靠近,这时候路明非才完全看清这个女孩的模样,说不上多么好看,但也绝不是不好看,准确来说这个女孩还没张开,还没发育,身上也没有显眼的女性特征,只不过那张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的脸委实是个美人胚子,如果这个女孩能正常发育的话一定会惊艳到每一个看过她的男性。 路明非并不是觉得这么精致的脸有多么难得,可是他居然从这个蕾娜塔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总觉得蕾娜塔很像是他认识的某个人,又记不清了,可他的确是第一次和蕾娜塔面对面接触。 那他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孩?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丢失之物(二合一,求订阅!!!) 难道是在梦里么? 可是他为什么会梦到蕾娜塔?路明非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个女孩,为什么会梦到她的样子,还觉得她的样子很熟悉? “我知道你叫蕾娜塔,是第三十八个编号的孩子,但是我真的没见过你。”路明非如实的摇摇头,“我也从来没有从这个房间出去过,我基本上没有白天的记忆了。” 虽然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大块,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不认识蕾娜塔的,因为他从没有走出过这个走廊尽头最深处的零号房间,准确来说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自由活动,他和其他的孩子们不一样,这里的某些医护人员真的把他当做恶魔一样的存在看待,他们严禁所有孩子进入、甚至是靠近这间零号病房。 “不是……你没有从这间病房里出去,是我自己进来的。”蕾娜塔的小脸皱在一起,看上去都快要急哭了,“你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还交换了秘密,你都不记得了么?” “交朋友?我们么?我还和你交换了秘密?”路明非愣了愣,“什么秘密?” “你说……你说你原本是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原本的你不会被这些东西束缚住,但是你受伤了,并且伤的很严重,所以你现在逃不走了,你被困在了这里。”蕾娜塔绷着小脸,一脸认真地说。 “是么?我有这么说过?这么奇怪的话……”路明非回忆了一下,结果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他只能暂时不去细想,继续对蕾娜塔问,“那你呢,你交换给我的秘密是什么?” “我……我……我……”蕾娜塔的脸微微涨红,她声音像是蚊子嗡,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告诉你我最近开始尿床了,而且还尿了很多血。” 蕾娜塔说完后低下了头,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她的脸涨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其实她很少遇到这么难以启齿的情况,因为她和别人交流也不多,其实尿床也不是那么丢人的事,但蕾娜塔说出这些话时就是觉得很难以启齿,在这个冰天雪地的荒芜海港,她没有生理老师也不懂生理知识,蕾娜塔不知道这是每个女孩很私人的话题,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开始发育的女孩,路明非委实没想到蕾娜塔会告诉他这么私密的事,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女孩很大的秘密了。 “不是尿床,但我也不确定……”路明非对蕾娜塔问,“你今年多大。” “十三岁。”蕾娜塔说,“我和你说过。” “你是最近才开始……尿床的么?”路明非追问。 蕾娜塔害羞的点头,脸上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那我知道了,这不是尿床,这是一种叫做月经的东西。”路明非给蕾娜塔解释,“女孩第一次来月经叫做初潮,之后每个月都是固定的日子,会持续三到七天,下面会一直流血,但这并不是坏事,来月经说明女孩就要开始发育了,会慢慢往女人的方向变化,你的身材会变得更加性感,思想也会变得更加成熟,还会喜欢上某个男孩。” “对对对。”蕾娜塔狂点脑袋,“你第一次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这不是都记得么!” “我真的不记得了。”路明非缓缓摇头,他如实说,“这些都是最普通的生理常识,你问谁他们都会这样回答你的。” 蕾娜塔不知道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小脸迅速黯淡了下去,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她仔仔细细地看路明非的表情,发现路明非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蕾娜塔没来由的觉得失落。 看着蕾娜塔低落的情绪,路明非的心里微微一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说要和他交朋友,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第一次见到同龄的孩子,而且蕾娜塔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说谎,她委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丢了心爱玩具失魂落魄的小女孩。 “我确实没有印象了,但这不是你的问题,蕾娜塔。”路明非微微摇头,“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我睡醒就忘了很多事。” 蕾娜塔抬起头,看着路明非,她似乎一时间没理解路明非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重新交一次朋友。”路明非对蕾娜塔说,“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蕾娜塔看着路明非,她的眼睛里逐渐亮起希冀的光,蕾娜塔对路明非说:“第一次见面你也这么说,你说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因为我们都是特殊的。” 特殊的?路明非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路明非对蕾娜塔问:“对了,蕾娜塔,你是怎么进来的呢?门口不是被锁上了么?你从护士长那里偷来钥匙开的锁么?” “不是,门锁就挂在门上,拧一下就开了。”蕾娜塔摊开手掌给路明非看,掌心里是那把沉重的大锁,“我可不敢去护士长那里偷钥匙,要是被发现了,我会被套上整天整夜的拘束衣,它们还会没收我的‘佐罗’!” “‘佐罗’?”路明非问。 “‘佐罗’是一只熊,它也是我的朋友。”蕾娜塔点点头,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布缝的泰迪熊,捧在怀里亮给路明非看,“上一次我也把‘佐罗’带上了,但是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没有带,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么?”路明非捕捉到蕾娜塔话里的关键词。 “我们见过两次。”蕾娜塔点点头,“我大前天晚上和前天晚上都来过,你告诉我晚上有时间就来找你,你会坚持着不睡着等我,那时候你和现在不一样。” “那昨天呢?”路明非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 “因为尿床,昨天我的房门被护士长给锁住了。”蕾娜塔的表情有些委屈,“我求她给我开门,但她说我要是再尿床就没资格吃第二天的早饭,我打不开房门都要急死了,我哭了一整个晚上。” “昨天晚上……那我们之前聊过什么?”路明非看着蕾娜塔,“我是说,我已经记不清了,前天和大前天晚上,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聊过什么?” “第一天晚上我是偶然进来的,晚上我起夜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看到门口的门锁在晃,我靠近的时候门锁自己掉了下来,我害怕惊动护士,我扑上去接住门锁的时候不小心撞了进来。”蕾娜塔叙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护士们都说零号病房里关着恶魔,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因为你穿着拘束衣,浑身被绑的严严实实,一定是很不安全的人才会被绑起来……但我又觉得你有点可怜。”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么?”路明非问。 “是因为被这么绑着一定很难受,我穿过拘束衣,一个小时就感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如果一直被这样绑着……”蕾娜塔的眼里划过恐惧,“天呐,我简直没有办法想象!” “也许我已经习惯了吧。”路明非没什么感觉,他看着自己被束缚得死死的身体,眼神里的情绪透着空洞。 “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你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人来找你了,你还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就交个朋友。”蕾娜塔说,“你说朋友间是要互相交换秘密的,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告诉我的秘密很奇怪……你说你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路明非愣了愣,蕾娜塔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座西伯利亚的港口乃至整个世界大概都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路明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告诉蕾娜塔这样的话?这也能算作秘密么? “你说你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对自己一无所知。”蕾娜塔对路明非说,“我当时觉得你的话好怪,但你接下来把我给赶了出去,让我回到自己房间去睡觉,我以为你生气了,可你告诉我以后每天有时间就找机会来看看你。”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对自己一无所知……”路明非怔了怔,嘴里喃喃的重复。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种话也不像是从他的口里说出来的,路明非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触,可蕾娜塔偏偏就说这话是他说的……路明非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好像是有某个人借着他的嘴,把这句话告诉了蕾娜塔,让蕾娜塔把这句话复述给路明非。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谁会借着他的嘴说出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说了,那他想对路明非传递什么信息? 路明非不知道,他感觉自己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被自己忽略的,也许藏在自己遗忘的记忆里,一想到这,路明非的大脑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 “你没事吧?”蕾娜塔看着气喘吁吁的路明非,关心地问。 “没事。”路明非深呼吸几口,喘匀了气息,他对蕾娜塔说,“你继续说。” “真的没事么?”蕾娜塔说,路明非点点头后,蕾娜塔继续说,“前天晚上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很开心,你说你果然没有看错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你说朋友之间就该是这样,绝对不背叛,绝对不抛弃,我不知道朋友是不是这样的,但看到你很开心,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所以昨天晚上你的门被锁住,才会那么着急么?”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蕾娜塔说她哭了一晚上。 “是啊,我怎么求护士长她都不肯开门,她一直骂我。”蕾娜塔点点头,“我想着你会等我一晚上,你肯定很生气,又很孤独,是不是觉得我不信守承诺了,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拿我当朋友。” “这不是你的问题。”路明非对蕾娜塔摇摇头,“我们前天晚上聊了什么呢?” “前天晚上你告诉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说你丢了两个东西。”蕾娜塔说。 “两个东西?我告诉你的?”路明非愣住了,“我丢了什么?” “不知道,你说你也忘了,你不记得自己丢掉的东西是什么了,但是你说这两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很重要,你必须要找到它们。”蕾娜塔模仿着记忆中路明非的语气,“如果在月圆的那一个晚上,这两个东西找不回来,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月圆的晚上?”路明非下意识地问,“今天多少号?” “现在已经转钟了,今天是这个月的8号。”蕾娜塔回答路明非。 8号……15号就是月圆的那天,还有七天。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告诉蕾娜塔丢了两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丢的两个东西是什么,甚至路明非都没有说出这番话的记忆,但他下意识的觉得,如果真的到月圆的那一天还没有找回丢掉的那两个东西,也许真的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 “你说你不记得你丢的东西是什么了,但是你还记得一点线索……”蕾娜塔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打断她的事此起彼伏的刺耳的声音,这是建筑里的警报声,不知为何在此刻忽然乍响,窗外红色的警灯闪烁不停,把白色的窗帘照成了血一样的颜色,在冰原上驻守的士兵们吹起了嘹亮的号子。 蕾娜塔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房门外的走廊尽头想起了用俄语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鞋子的高跟踩在地上的“踏踏”声,蕾娜塔知道这是护士们从走廊尽头的值班室里出来了,她们一定会挨个检查走廊的房间,她们堵在走廊上,零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零号病房是绝对的禁地,不允许任何孩子进入甚至不允许靠近。 如果被那些凶悍的女人发现蕾娜塔偷摸进了零号病房,她们一定会把带电的警棍塞进他的她的嘴里。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章 契约(二合一,求订阅!!!) 蕾娜塔从不敢招惹那些凶悍的俄罗斯女人,她们对小孩子也不会心慈手软,不论是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不把孩子打死,她们无所不用其极。 值班室在整条走廊的另一端,离走廊最尽头的这间零号病房隔着上百米的距离,虽然不知道警报是为什么忽然响起,但是这么大的警铃声,孩子们都会被吵醒的,护士们也许会顺着走廊依次排查每个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查到零号病房来……也许是十几分钟以后,也许下一刻就会。 但不论怎么样,蕾娜塔已经被困在这间房间里了,她逃不出去,蕾娜塔急得想哭。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铁床上的路明非对蕾娜塔问,他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听到了……很大声……警报响起来了……”蕾娜塔的小脸上脸色惨白,“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被发现了……我要被发现了……” “我说的不是警报声,是藏在警报声里的一种声音。”路明非的脑袋开始微微晕眩,他意识逐渐模糊,“就像是有人……在敲响某些东西?” 路明非觉得这种声音落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响,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敲响一对清脆的木梆子,那种诡异的声音渐渐变大,甚至已经盖过了刺耳的警笛声,路明非的意识在这种梆子声中越来越混沌,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沉睡,或者直接昏过去了。 “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敲什么东西的声音……”零只听到了警铃声,她绝望地说,“怎么办……我怎么办……她们会把我往死里打……” 走廊上刺眼的红色亮光闪得人肾上腺素飙升,越来越急促的警铃声落在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的魔咒,所有的房间外面都落下了铁质的栅栏,整个楼层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只有持有密码和声纹的人才能开启,红外线探测仪扫描着整条走廊,这种防御系统全面戒备的状态下,哪怕是一只苍蝇都很难横穿这条冗长的走廊……虽说极北之地并没有苍蝇这种恼人的东西。 蕾娜塔知道她躲不掉了,她违反了这里的规定,进了零号病房里,她知道自己将迎来严重的惩罚,但她不知道护士们会怎样惩罚她,也许会让她穿上三天三夜的拘束衣、也许是取消她一个月的晚餐让她每晚都只能饿着肚子入睡、甚至有可能永远剥夺她走出房门的权利……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东西才最恐惧,一想到这些蕾娜塔就害怕的身子抖个不停。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一道声音压过了蜂鸣的警笛,对蕾娜塔说,“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蕾娜塔错愕地回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是路明非在冲她笑,但不是今天的路明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蕾娜塔觉得这个男孩变成了几天前初次相遇的模样,那时候他总用这样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想起来了么?”蕾娜塔试探性地对眼前的男孩问。 “想起来什么?我从来都没忘记过。”男孩微笑,“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忘记自己唯一的朋友呢。” “可是刚才你说你都忘了……”蕾娜塔依旧没从惊愕的情绪中缓过来。 “哦,刚才那是我哥哥。”男孩提溜转动着眼珠对蕾娜塔说,“和你交朋友的是我,哥哥他不知道这些。” 哥哥?蕾娜塔完全理解不了男孩的意思,她是这座建筑里的的孩子们中,唯一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一个,所以她听不见藏在警铃声中的梆子声,也意识不到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存在两个完全互不关联的意识,但这些都不是蕾娜塔现在应该关心的。 “我会被发现的,我不知道怎么向她们解释。”蕾娜塔看着男孩,“我已经逃不掉了。” 蕾娜塔已经被警铃声和门外的动静给吓傻了,她听到那些暴躁的护士们在用警棍砸着一扇扇铁门,大声的呵斥和告诫门里的孩子们要安分一点,不然会严厉地惩罚它们,护士们每清点一扇房间,里面的孩子都会大声的回应一声“到”,她们很快就会发现蕾娜塔不见了,然后在这间零号病房发现她。 蕾娜塔面前的男孩说要帮她,可男孩一会儿失忆,一会儿又说是自己的哥哥在和她交流,蕾娜塔根本不知道怎么相信她,而且男孩的手脚乃至整个身躯都被拘束衣和十好几条牛皮质地的绑带牢牢地困在铁铸的硬床上,脸上还罩着面罩,连扭头都要费劲力气,这样的状态下他能做什么呢?又怎么谈帮她? 或许是看出了蕾娜塔的犹豫,男孩笑的幅度更大了,他再一次重复一遍:“我可以帮你,你自己是逃不出去的,这时候只有我能帮你了。” 蕾娜塔看着男孩的眼睛,这时候男孩的眼神也变了,从刚才和她对话中那种迷茫又略显空洞的眼神,变成令人信服的自信,男孩很认真的在笑,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也不容辩驳的意味,好像他的手里握着能够改变这个世上任何事情的权力。 “你要怎么帮我……”或许是被男孩的气场给震慑了,蕾娜塔居然真的试着问,“你现在都还被绑着……” “你可以帮我嘛。”男孩理所当然地说,“好朋友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好朋友时间就是要互相信任,不是么?你现在帮了我,等一下我也会帮你的。” 拉蕾娜塔看着男孩被层层的牛皮绑带束缚得结结实实的手脚和躯干,她陷入纠结……男孩必然是某种非常危险的东西,不然每次护士提起零号病房里关着的家伙不会都是一种厌恶、恐惧甚至是讳莫如深的表情,但蕾娜塔又下意识地觉得男孩不会伤害她。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分明他们接触的并不多,加上今天蕾娜塔和男孩也仅仅只有过三次见面,但蕾娜塔对男孩却有种出乎本能的信任……关键是她不解开男孩她也无法从零号病房出去,她就快要被抓住了。 “38号房间没人!里面的孩子不见了!” “蕾娜塔!38号房间的孩子是蕾娜塔!蕾娜塔不在房间里!” “见鬼,又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她昨天晚上又被我发现尿床,我关了她的禁闭,今天又跑不见了,这疯女孩简直麻烦死了!我请求博士为她执行手术,但博士就是不肯,博士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么一个爱制造麻烦的坏孩子!” “嘘,不要背后议论博士的坏话,我们还是快点把蕾娜塔找到吧,不然博士就该生气了!” “那个疯丫头会去哪里?我哪都没看见她!” “蕾娜塔不会跑到禁地里去了吧……我是指零号病房?”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和鞋跟踢踢踏踏散乱的声音,这些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往尽头的方向靠近,护士们成群结队地往零号病房逼近,她们找遍了所有房间,所有的孩子们都安然无恙,可她们就是没有发现蕾娜塔,于是怀疑蕾娜塔藏在从没有人敢靠近的走廊尽头的零号病房。 已经没时间了,蕾娜塔已经走到了男孩的身边,但是帮男孩解开绑带和拘束衣的动作还显得有些犹豫。 “真是个性格拖沓的姑娘,这样的女孩是不讨男孩子喜欢的。”男孩摇摇头,微微叹息,用埋怨又温柔对蕾娜塔说,“期待你以后能长成一个勇敢果决、雷厉风行的女孩。” 蕾娜塔还没反应过来,男孩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神连带着身上的气势都变了,对蕾娜塔说话的语调也发生了变化。 “女人,以吾之名,奉令汝侍奉于王座左右,为吾之矛,亦做吾之盾,以此契约,赐予汝不死之承诺。”男孩一字一句地说。 这并不是中文,也不是俄文,而是一种古老到书里都没有任何记载的太古语言,男孩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符都掺有浑厚的鼻音,就像古老的皇帝在王座上对最忠诚的臣子下达最森严的诏令。 与此同时,男孩的眼睛也变成了森严的暗金色,就像是点燃了两盏古油炼制的烛灯,整间屋子都飘摇着古意的金色,蕾娜塔看到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受到某种感召,她原本淡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金色,蕾娜塔的意识开始模糊、沉沦。 蕾娜塔觉得自己就像是浸在一个粘稠的漩涡里,她无法脱身,几乎快要被淹没的感觉让她窒息又绝望,这时候蕾娜塔的耳边响起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在召唤她,又像是在救赎她,蕾娜塔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托了起来,好像刚刚接受完一场脱胎换骨的洗礼。 蕾娜塔跪下了,跪在男孩的铁床旁,就像是觐见神座的信徒,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用蛮力生生掰断了牛皮材质的绑带,她把男孩从拘束衣中放了出来。 蕾娜塔看着恢复自由的男孩,她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某种野兽的牢笼,一股洪荒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男孩的嘴角勾起邪性的笑,他用被解放的双手捏在蕾娜塔的两侧肩头,放肆的蹂躏,在蕾娜塔那白如羊脂的肌肤上,掐出或通红或乌青的痕迹。 或许这样还无法满足,男孩直接把蕾娜塔举了起来,就像是要把她献祭给某位神明,男孩把蕾娜塔扔在铁床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豺狼猛虎看着待宰的羔羊。 男孩一只手抚摸蕾娜塔的大腿,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反而暴力至极,和他被拘束衣困在铁床上时完全判若两人,他的另一只手掐着蕾娜塔的脖颈,手指相当用力,在女孩修长如天鹅的脖子上留下了红色的五个指印,蕾娜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一样的红色。 甚至这还不算完,男孩似乎仿佛十分享受,他把嘴唇凑近蕾娜塔的脸颊,伸出舌头来舔舐蕾娜塔的耳朵和下巴,然后狠狠地咬在蕾娜塔的嘴唇上,殷红的血迹沿着蕾娜塔被吓得苍白的嘴唇滴在了她的衣服上。 “做我的女孩就要有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觉悟,懂么?”男孩在蕾娜塔的耳边恶狠狠地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找不到的两个东西么?我现在为你补充一条线索,一个德国人……帮我找到那两个东西,然后交给我的哥哥,在月圆之夜以前,不然一切都无法挽回!” 一个德国人,蕾娜塔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奇怪的线索,她的大脑一片混乱,眼泪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沿着脸颊滴淌。 这是值得享受的事么?蕾娜塔不知道,她只觉得害怕,她不知道男孩要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看这架势似乎更像是要吃掉她。 蕾娜塔甚至来不及后悔把男孩从拘束衣中放出来这个举动,她都忘了在她为男孩掰开牛皮绑带时用的那股蛮力,说不定能轻易地推开这个男孩,蕾娜塔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只能一边颤抖着一边默默忍受。 轰的一声巨响,零号病房的门被人给踹开了,护士们鱼贯涌入房间里。 “拉走!把蕾娜塔从床上拉走!” “让蕾娜塔那那个疯子分开,她正在被侵犯,如果博士知道了会发飙的!” “镇静剂!把镇静剂和致幻剂哪来!用平时三倍……不,用平时五倍的剂量!” 护士们把蕾娜塔和男孩分开,护士长用尖利的鞋跟猛踹男孩和蕾娜塔紧贴的脸,她把带电的警棍塞进男孩的嘴里,另一名护士默契的配合着,把拘束衣套在男孩身上。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路明非和男孩(二合一,求订阅!!!) “疯子,你这个疯子!”护士一边给男孩套上拘束衣,一边大声的咒骂他,“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蕾娜塔在这里被你侵犯了,受到博士惩罚的就是我们!” “指不定是谁先勾引谁!”护士长一巴掌拍在蕾娜塔的脸上,这个凶悍的俄罗斯女人把蕾娜塔扇的眼冒金星,“这个小贱货最近尿床很频繁,估摸着是初潮来了,我看她是不是夜里思春,跑到男人的房间里,幻想自己和男人发生点什么呢,她要是被这个疯子侵犯了,那也是她自找的,说不定这小贱货还乐在其中呢!” 蕾娜塔涨红着脸,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这时候也不敢反驳护士长,因为蕾娜塔知道,一旦她这时候号啕大哭或是为自己辩解什么,多半会招来护士们的一顿毒打……这些老女人就是这么蛮横又专制,在这偏僻又荒芜的极北之地,除了有编号的孩子们以为,她们就是这里的底层,她们无法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又一直压抑着性子,所以一有机会就会把负面情绪向更容易受欺负的孩子们身上肆意发泄。 看到护士长对蕾娜塔凶神恶煞的行为,男孩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他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在拘束衣中疯狂的挣扎,他一头撞上铁床的一角,鲜血从他的额头低落到断裂的牛皮绑带上。 “见鬼,零号发疯了!”为男孩穿上拘束衣的女护士嚷嚷着怪叫,这个男孩的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正在制服一头发疯的公牛。 “快点,把镇静剂给我!”护士长从手下的手里一把抢来镇静剂。 这个苏联女人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彪悍,她用锋利的鞋跟把男孩死死摁下铁床上,高举装满镇静剂的针管,护士长以猛砸重锤的架势把粗壮的针头狠狠地戳进男孩脖颈的静脉里。 压缩的空气把一整管的镇静剂都推进了男孩的静脉里,这是几十倍于正常人的镇静剂,哪怕是一头凶猛的猎豹也该变得温顺了,果然男孩也停止了反抗与挣扎,他穿着拘束衣静静的躺在铁床上,就像一头被套上的枷锁的困兽。 “致幻剂一并交给我。”护士长还不放心,向手下索要来了致幻剂。 她把致幻剂推进男孩脖颈相同的位置,这种致幻剂是她们口中的“博士”研制出来的,药效十分惊人,几乎能够达到短暂抹去一个人所有意识的地步,只有本性十分顽劣不堪的孩子,或是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的士兵,才会被博士勒令注射这种致幻剂加以惩罚……这种致幻剂还有一个名字——“密米尔之毒”,意为能够操控人类精神的毒药。 所以即便那位博士平日里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像一位极富涵养、彬彬有礼的绅士,但也并不妨碍这些护士们对那位“博士”感到骨子里的畏惧。 随着致幻剂被推进男孩脖颈的经脉里,男孩的眼神逐渐变得失神而空洞,他静静的躺在铁床上,任由护士们重新将他的手脚给束缚住,就像一具丢掉了灵魂的躯壳。 “蕾娜塔需要注射镇静剂么?”拿着镇静剂的护士对护士长问,“她刚才差点被疯子侵犯,现在大概正处于极度恐慌的情绪里,不知道等会儿她会不会因为害怕做出什么应激举动。” “她不用,看不出来她是在装无辜么?这小丫头的演技精得很。”护士长冷冷地瞥了眼蕾娜塔,“被侵犯?谁主动的还不一定呢,不然这个小贱货大半夜怎么会跑到零号病房里来?只有寂寞得按耐不住了,才会冒险违反规定,这小贱货要是再敢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我的巴掌就足够收拾她了!” 蕾娜塔的表情呆滞,也不知是还没从刚才被男孩暴力侵犯的行为中缓过神来,还是被护士长凶戾蛮横的语气给吓坏了。 “绑带,绑带坏掉了。”负责给男孩套拘束衣的护士对护士长说,她的手里是几截崩断的牛皮绑带,“怎么会?我们一直把零号看管的很紧,是因为太久没更换绑带,牛皮老化了,零号一点一点把它磨断了么?” 护士长从手下的手里接过绑带,她仔细观察后,断言:“不是被磨坏的,绷带整体被拉长了很多,端口很不规律,看起来是被人用蛮力扯断的。” “可是……这可是牛皮啊,还是头层的牛皮,我们每晚都有检查零号的状态,今天入夜之前他还被绑的死死的。”手下的护士惊呼,“在被捆绑的状态下硬生生扯断牛皮的绑带,除非他的力量真的胜过一头蛮牛!” “有没有可能是蕾娜塔帮他的?”另一名护士提出怀疑。 “不可能,蕾娜塔连脑桥分裂手术都没做,这个小贱货没有这样的能力。”护士长斜了眼蕾娜塔,她对其他人吩咐,“换铁质的绳索,把零号牢牢控制在他的床上,以后检查的频率改为一天两次,零号是个疯子,但也是我们重要的实验素材,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或是被他跑了,‘博士’不会放过我们的!” 两名护士匆匆的离去,去值班室取铁质的锁链,另一名护士对护士长问:“蕾娜塔的惩罚措施是什么?要为她穿拘束衣么?还是惩罚她一个星期没有晚饭?” 护士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和她出生于同一个国家的女孩,目光就像是典狱长在审视不听话的囚犯,蕾娜塔耷拉着脑袋不敢和护士长对视,她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惩罚,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后不知道是护士长良心发现,还是蕾娜塔表现的过于可怜或者乖巧,护士长只是淡淡地说:“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不然‘博士’那边会生气的,关蕾娜塔三天禁闭吧。” 护士们找来了粗壮而坚硬的铁质锁链,把男孩的手脚和脖子都牢牢地固定在铁床上面,又用钳子把铁链开口的位置给拧死,确保男孩所有的关节都无法动弹,蕾娜塔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心里又不禁开始可怜起这个男孩,似乎刚才差点被侵犯的经历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 “还看!有什么好看的!”护士长发现了蕾娜塔的目光,她凶狠的冲蕾娜塔说,“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这个疯子侵犯么?是不是被我说准了,是你这个贱货主动对这个疯子犯骚,还不舍得离开这个房间是么?” 蕾娜塔被一众护士簇拥着离开零号病房,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蕾娜塔的心里似乎生起某种预感,就像彼此相熟的情人在送别时被另一方从后面注视着背影,蕾娜塔遵从本能地扭头,恰好对上了男孩的视线。 完全不同于被注射镇静剂和致幻剂时的木然和空洞,男孩被粗壮而坚硬的铁链捆死在床上,但他却费劲力气微微偏过头来,看着蕾娜塔,冲他眨了眨眼,眼神灵动又,就像一只狡黠又善于欺骗的小狐狸。 男孩的嘴唇微微张合,他在对蕾娜塔用唇语无声的吐出一个单词,蕾娜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懂,那个单词好像是……零? …… 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大脑疼得像是已经裂成了两半,刚睁开眼的视线模糊一片,但路明非依稀能辨认,他是在一个封闭式的建筑里,像是一个被完全封死的房间。 路明非刚刚从一场睡梦中醒来,记忆就像是涨潮又退潮的海水一样袭来,带着零零碎碎的片段,他梦见他去了日本,还做了牛郎,但是做牛郎的细节、有谁和他一起做了牛郎、以及工作的牛郎店名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每一次的沉睡都是这样,路明非总会做一些意义不明的梦,刚醒来时只记得一切支离破碎的片段,等过了一会儿他连这些片段也都不记得了,只是昏昏沉沉的躺着,永远处于半梦与半醒的状态中。 路明非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多久,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记忆也很模糊,某些重要的片段似乎被乌云给缠绕着,他的人生似乎只有醒着与沉睡两种状态,醒着的时候就在一个漆黑、安静又冰冷的房间里,他被某人死死地固定在一架铁床上。 睡着的时间似乎占据了他人生的大部分,因为每一次路明非醒来除了头疼以外,还有一股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他每次醒后都要花一半的时间来熟悉这股陌生感,最近他好像沉睡的越来越久,也许不知道哪一次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 “你终于醒了么?”稚嫩的女声响起,白色的影子来到路明非的眼前。 路明非的视线有些恍惚,他觉得这个声音和这个影子都很熟悉,似乎和他梦里的某个人很像,可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那个名字。 “你不会又失忆了吧?”一只素白的小手在路明非的眼前晃了晃,“又不记得我了么?” “雷……娜塔?”路明非的视线渐渐恢复,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叫出了女孩的名字。 “诶,你还记得我?”蕾娜塔对于路明非能叫出她的名字显得很兴奋,“那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什么哥哥弟弟?”路明非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么?” “昨天?”蕾娜塔摸了摸路明非的额头,她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昨天我整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天以前了。” “三天?”路明非的嘴巴因为惊讶而张大,“你的意思是……我睡了三天?” “看你这傻样子,你应该是哥哥吧,因为弟弟看起来要更加机灵一点。”蕾娜塔对路明非说,“也许你真的睡了三天,但是你在睡着的时候,你弟弟是醒着的,不过我也没办法确定,因为这三天我一直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被关了三天禁闭。” “你从刚才一直说的哥哥弟弟到底是什么意思?”路明非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蕾娜塔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她把三天前她和路明非碰面后,发生在零号病房的事都告诉了路明非,包括男孩对她说的话、交代她帮忙找的两个东西、以及男孩试图强暴她却被护士们给阻止下来的事。 路明非听着蕾娜塔的叙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在蕾娜塔对他讲完一切后,他依然满脸呆滞的表情,没能回过神来。 “什么哥哥……什么弟弟……你说我要强暴你……这怎么可能?”路明非不可置信地喃喃。 “你身上的绑带都换了,你低头看看嘛,是那天我亲眼看着护士长叫人换的。”零指着路明非的手脚。 路明非低头,瞳孔颤了颤,确实,他依然还记得,在这一次醒来之前他身上绑着的是牛皮的绑带,可现在却变成了冰冷的铁链……是在他睡着了之后被护士们换上的么?可如果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被无端换上更坚硬的铁链? “还有这里。”蕾娜塔站起身来,在路明非的眼前撩起裤腿和衣摆。 蕾娜塔白洁如雪的肌肤上,遍布着红色和乌青的痕迹,那是被人暴力掐出来的,蕾娜塔还给路明非看了她的嘴唇,有一个裂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裂口的伤痕像是牙印。 “这些都是我做的么?我真的试图……侵犯你么?”看着蕾娜塔展示的“铁证”,路明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都说不是你啦,是你的弟弟,当时我是很害怕,大脑一片混乱。”蕾娜塔对路明非说,“但是被关禁闭这三天我冷静下来后就想通了,当时你是为了帮我,整个楼层的警报声都响起来了,我逃不出去,如果被护士长发现我偷偷潜进零号病房,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就不是关三天禁闭这么简单,她肯定会让博士为我做手术!” “这么说是我……我的弟弟,他帮了你?”路明非看着蕾娜塔。 “是啊,一开始我就是和他交的朋友,他和你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蕾娜塔点点头。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二章 记忆的错点(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还是没办法相信,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而且就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可不论是路明非身上的铁链,还是蕾娜塔皮肤上的淤痕,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并且日期上是骗不了人的,距离路明非和蕾娜塔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怪不得路明非一醒来会觉得这个世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陌生感,因为他沉睡了太久,做了太久的梦,整整三天路明非都沉浸在虚构的梦境世界里,导致他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如果蕾娜塔的描述属实,那么前两次和她见面的都是自己那个所谓的弟弟,和蕾娜塔交朋友的也是他,让蕾娜塔每天都来找自己的也是他,告诉蕾娜塔丢了两个东西必须要找回来的也是他……可他为什么要告诉蕾娜塔这些,那个自称是自己弟弟的男孩,做出这些事又说了这些话,一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对吧? 那个所谓的自己的弟弟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自己丢掉的两个东西又是什么?如果找不到那两个东西的话又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路明非陷入沉默的思考。 蕾娜塔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路明非,她还以为路明非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或者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里寄宿了另一个人而感到惧怕或是无法接受,患有精神分裂或是双重人格的人常常会觉得自己是异类而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你不用担心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里的大家都是这样,我晚上经常会看到雅可夫会和自己对话,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那样,霍尔金娜有时候很喜欢和男孩玩,有时候有男孩靠近她又会吓得一边尖叫一边哭泣,爱丽丝也是,她常常会忘记前一天自己说过什么话,有没有吃饭……”蕾娜塔对路明非宽慰道,“如果你的身体里真的住了两个人,那你和大家的情况都一样,可能我才是最奇怪的那一个,和霍尔金娜、雅可夫还有爱丽丝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和大家不一样……” “也许只有你才是正常人,蕾娜塔。”路明非抬头,看着蕾娜塔,他又摇了摇头,“谢谢你,蕾娜塔,我没有很受打击,我只是在想,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自称是我弟弟的家伙应该不会害我,但他又告诉你说我丢了两个东西。” “对,他说如果你们找不到那那两个不见的东西,就会发生很严重的、无法挽回的事!”蕾娜塔点点头,“在月圆之夜以前。” “月圆之夜……今天是几号来着?”警棍蕾娜塔一提醒,路明非的脸色忽然变了,“上一次我们见面是八号,今天已经十一号了,是么?” 路明非还记得,上一次蕾娜塔见他的时候是八号的午夜,按照蕾娜塔说的他昏睡了三天,那么今天已经是十一号了,距离月圆之夜十五号只剩下四天! 如果四天后还找不到丢掉的两个东西,就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路明非不知道被弄丢的是什么东西,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可他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弟弟在欺骗自己,因为每次他听到这句话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与心慌,就像真的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不记得了。 “你的弟弟让我帮你找到那两个东西。”蕾娜塔对路明非说,“但是这三天我的房门每晚都被护士长锁上,我打不开那些锁,没有办法出来。” “没有办法,这不是你的问题。”路明非缓缓摇头,“我这三天也一直在沉睡中,但哪怕我醒了也没用,因为我被绑在椅子上,我没有行动能力,而且我也想不到被我弄丢的两个东西是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晚上没有办法出门,所以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我白天一直都在帮你找。”蕾娜塔冲路明非露出狡黠的笑,“其实第二天我就打听到了一些东西,还记得么?你上次告诉我的一条关于你弄丢的东西的线索……一个德国人。” 原本蕾娜塔从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她的脸上不论是开心和悲伤都很干净,从不会露出这样含义丰富的笑……蕾娜塔这是上次见面时从那个没有名字、编号为“零号”的男孩那里学来的,人总会下意识去学习或是模仿自己有好感的对象。 其实蕾娜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和那个男孩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仅仅几个小时,但那个男孩的模样和行为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出于某种对异性的好感,也许是源于上次男孩说的那个奇怪的契约,蕾娜塔露出了和上次那个男孩最后望向她一眼时一模一样狡黠的笑。 “一个德国人?”路明非愣了愣,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线索,印象里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德国人。 “在前两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弟弟还告诉了我其他两条线索。”蕾娜塔对路明非说,“一条线索是说被你弄丢的东西也许并不是某个具象化的实物,但是想要找回它们必须要从这栋建筑里寻找,还有一条线索是说你们都忘记了很多事,其中有某些很重要的事,他能不能想起来不重要,但是你必须要回忆起来。” 路明非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的脑子里越来越乱,他根本就不明白这些线索表达的涵义,也许是因为他丢掉了重要的记忆,所以他不理解他身体里那个男孩说的这些话,也就没办法找回被他丢掉的东西。 可那个男孩又说他必须回忆起来,如果找不回丢掉的东西就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因果都是因为路明非了重要的记忆,他找不回记忆就无法参透这些线索找到他丢失的东西,但他找不到丢失的东西想不起来那些重要的事,结局又会导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你认识的某个人是德国人,他也许就是我们这三十八个孩子里其中的一个!”蕾娜塔兴致勃勃地对路明非说出她的分析,“这三天我被关了禁闭,出不去自己的房间,但是安东来探视我的时候,我拜托他帮我打听了。” “那个叫安东的男孩这么听你的话么?”路明非问。 “因为我们关系还行,打听国籍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是,有时候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可能会聊到。”蕾娜塔语气疾速的搪塞了过去,她的眼神微微闪躲,“我承诺安东把明天午餐的肉分给他一半,他就答应了。” 这是心虚的表现,因为蕾娜塔撒谎了,她承诺安东的并不是在明天午餐的时候分给安东一半的肉,而是答应安东连续一个星期的午餐都会坐在他的旁边。 蕾娜塔并不是很喜欢安东这个人,蕾娜塔其实很聪明,心思也很细腻,她能看得出来那个看似老实却总是对她献殷勤的男孩对她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纯粹,但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她被关了禁闭,但她又想帮帮她的朋友,想要从其他的孩子那里打听一些事只能请求安东来帮她,因为这几天只有安东会来探望她。 其实安东当时给出的条件是希望蕾娜塔能在午餐时坐在他的旁边,为期一个月,但蕾娜塔坚持只坐一个星期,不然等蕾娜塔宁愿不让安东帮忙,安东知道蕾娜塔执拗的性格,点点头答应了。 或许蕾娜塔都没有意识到,她不愿意对路明非讲实话,是害怕路明非身体里的另一个男孩知道她答应安东坐在他的身边陪他吃一个星期午饭的事,其实这并不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而且哪怕路明非知道那个男孩也不一定知道,但蕾娜塔就是不愿意说,她宁愿用谎言掩盖过去。 “这三天里趁着午餐和休息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安东找每一个人都聊了聊。”蕾娜塔对路明非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收起一根手指,“除了那些从姓氏就能被排除不是德国人的孩子,还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国籍和来历的孩子,拥有德国姓氏的孩子一共有四个人。” 路明非一言不发地似乎在想些什么,但他没有对蕾娜塔说任何话,只是不置可否的对蕾娜塔点了点头。 “我现在告诉你他们的德国姓氏,也许你能有印象呢。”蕾娜塔对路明非一个个念出她从安东那里打听到的德国孩子的姓氏,“安德烈斯……米歇尔……塞巴斯蒂安……尼克劳斯。” “不认识。”路明非摇摇头,“这些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 “怎么会……”蕾娜塔兴致勃勃表情渐渐转化为失望,“是因为没有见到本人么?如果见到他们的样子,你会不会想起来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对这几个名字没有半点印象,见到他们我也不一定能想起来什么。”路明非如实摇摇头,“况且我也没办法见到他们,我被囚禁在这里了,我没有机会出去,这个房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也没有机会来见我。” “现在不就有机会么?”蕾娜塔焦急地说,“我来的时候,门口的锁是开着的,我可以去值班室偷钥匙,我把米歇尔和塞巴斯蒂安他们带过来,如果你见到他们一定能认得出来!” “风险太大了,如果那些孩子们向护士长高密,接下来你的惩罚不会仅仅是被关禁闭三天这么简单。”路明非对蕾娜塔缓缓摇头,“而且我有预感,你说的那些孩子我一个都不认识,你把他们叫来,今晚的情况只会越来越麻烦。” “那会不会是其他的孩子们中有德国人,但是被安东给忽略的。”蕾娜塔连忙补充,“还有那些不记得自己国籍和出身的孩子们,说不定他们之中就藏着一个德国人呢?也许你认识的人就是那些孩子其中的某一个?” “德国人这种线索太抽象了,这座岛是隶属于苏联红军管辖的,士兵们和医护人员们中间也很可能会有德国的战俘。”路明非依旧是摇摇头,“范围实在太大了,你很难打听到那些士兵和医护人员们的信息,而且就算你有办法探听到他们的名字和来历,你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带来见我。” “这样不就没办法了么……这样不就没办法了么……”蕾娜塔的眼睛里,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灰败。 路明非看着蕾娜塔的表情,他也莫名觉得有些压抑,他知道蕾娜塔是在帮他……或者说帮他们两个,他也不想打消这个女孩的积极性,但事实也确实像路明非说的这样,路明非不想因为自己这些没头没脑的事让这个无辜的女孩惹上麻烦。 “不对!”蕾娜塔忽然惊呼,她看着路明非的脸,“你说你的记忆一直很混乱,很多事都想不起来,是么?” “是。”路明非有些错愕地点点头,他不知道上一秒还在消沉的蕾娜塔怎么又忽然变得兴奋异常,就像一只发现了空旷洞穴的土拨鼠。 “你刚才说这里有很多德国的战俘……那你怎么会知道德国和苏联在打仗呢?”蕾娜塔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问,“我们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护士们和士兵们从不在我们面前聊起政治话题,你从没有从这间屋子里出去过,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路明非愣住了,他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自己现有的记忆……的确,他找不到这段记忆的来源,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过苏联和德国打仗的事,也没有人告诉他德国是战败国。 这段记忆就仿佛是……凭空产生的! “你曾经接触过很多女孩么?”蕾娜塔忽然又问了路明非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有……”路明非下意识的否认后又摇摇头改口,“……我不记得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错误的根源(二合一,求订阅!!!) “为什么会这样问?”路明非对蕾娜塔说,“我接触的女孩多不多……也是线索之一么?” “不,是我忽然想到了,你曾经对我提起过女孩的初潮。”蕾娜塔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如果你一直被关在这里,而且没有任何记忆的话,你怎么会知道女孩的初潮和月经是什么呢?你又不是女孩子,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么?那些护士甚至都不会把这些知识教给我们女孩。” 路明非又一次愣住了,的确,当初在蕾娜塔告诉他自己尿床的时候,路明非很自然的纠正蕾娜塔说这不是尿床,这是女儿的初潮,象征着一个女孩即将从孩子蜕变为真正女人的过程……可路明非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路明非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没有人告诉他女孩的初潮是什么,女孩的月经又是什么,他在这里唯一接触的人群就是护士们,但是护士们不可能对路明非说起女孩初潮和月经的事,路明非没有这一段记忆,这些知识就和苏联打败了德国的历史一样,就像是被人凭空塞进他的脑海里的,这让路明非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还有……月圆的那一晚。”路明非直勾勾地看着蕾娜塔,“你曾经告诉我,我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和你说,如果月圆之夜我找不回丢掉的两个东西,某些重要的事就无法挽回是么?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有四天时间?” “是啊,原本还有一周,可是你说你睡了三天,我也被关了三天的禁闭。”蕾娜塔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我会知道十五号是月圆之夜呢?”路明非低声喃喃,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走出过这间屋子,也没亲眼见过月亮,我问什么能准确判断月圆的晚上是哪一天呢?” 蕾娜塔和愣了愣。 “当你说起月圆的那一晚时,我的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十五号这个日期,不假思索。”路明非说,“可我现在回想的时候,我根本想不起来是谁告诉我十五号就是月圆的那天,也根本没有见过满月的印象。” “不仅仅是这几件事,还有很多很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几乎我认知里的所有事都找不到记忆的来源……”路明非缓缓地说,“真的只是失忆这么简单么……有没有可能,我本身就是虚假的?”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路明非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他像是在问蕾娜塔,又像是在向自己提问……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萦绕不散的魔鬼一样,徘徊在路明非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你不就在这里么?”蕾娜塔用手指碰了碰路明非的额头,“我看得到你,也摸得到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是虚假的呢?” 蕾娜塔没能跟上路明非的脑回路,哪怕她再聪明也仅仅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并且她还一直没接受过可观的教育,所以蕾娜塔这时候跟不上路明非的思维,她不知道路明非现在分辨不清的是自我、本我和自己是否是个自由的意识体。 现在路明非已经没办法思考自己弄丢的是什么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也许自己是被某个人创造出来的,这段生命只是供以别人观察的样本而已,如果是这样自己弄丢了什么还重要么?因为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还能发生怎样无法挽回的事呢? 路明非竭尽全力的抬起头,他的脖颈被拘束衣死死地勒着,可路明非居然不是为了挣脱束缚,他不想让蕾娜塔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路明非茫乎而怅然地看着天花板,他眼睛里的光芒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眼神空洞而麻木,里面好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绝望的漩涡卷走了所有的情绪,仿佛连自我也被渐渐吞噬了。 “你在此时此地如此地生活,而你生命中的每一刻也正是如此地度过。” “如果你醒着,你就当清醒;如果你睡着,你就当酣睡。如果你在做一件事情,就不应该再考虑其他事。如果你的手在这里,你的思想同时也应该在这里。如果开始行动,就不要迟疑。” “当你在生命中生活,在死亡中死去,与你自身以及整个宇宙和谐一致的时候,就再没有任何使你恐惧的东西。” “如果你怀疑了,你就不再相信自己了。而当怀疑开始的时候,信念也就到头了。” 路明非的耳边响起了诗句般的语言,且诵且吟……是蕾娜塔在小声低唱一些奇怪的句子,就像吟游诗人在诵唱他刚刚创作出来的鼓励世人的语句。 还在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路明非被蕾娜塔的话给拉回了思绪,他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蕾娜塔,似乎没想到这个女孩能讲出这么些有哲理的句子。 “不是我说的啦,我也都是听来的,这些话都是你说的。”蕾娜塔看着路明非讶异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哦哦,是另一个男孩……这些都是零号说的。” “零号对你说的么?”路明非问。 “不是,是他自言自语的啦。”蕾娜塔摇摇头,“以前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听到有人在这栋楼里吟诗,我问了零号,他说他晚上也睡不着,只能念诗打发时间,不过这些话他也是听来的。” “零号还说过,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陷入自我怀疑的,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信任,他最终将会失去一切。”蕾娜塔对路明非补充道,“不过这句话是零号自己说的,不是他听来的……零号说他宁愿怀疑这个世界,也不会怀疑自己。” “总觉得这些句子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路明非回忆了一下,又开始头疼了,他有些无奈。 每次好不容易有一点思绪,他想要往下细想的时候,头就莫名开始痛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大脑里设置了一片巨大的牢笼,所有重要的记忆都被锁在那片牢笼里,以痛苦作为门锁,每当路明非想要探究牢笼里的东西时,就被无法忍受的头痛给阻挡在外。 “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也是看你的情绪太沮丧了,才忽然想起来这些话,讲给你听。”蕾娜塔连忙宽慰路明非,“我也觉得很耳熟啊,这些话好像很有名,我听到过好几次,零号半夜会经常念,‘博士’站在花园里望着天空的时候好像也说过一样的话。” “‘博士’……”路明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忽然问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话说蕾娜塔,你有见过这位‘博士’么?” “见过啊,这里的所有孩子都见过‘博士’。”蕾娜塔对路明非点点头,“‘博士’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常常会让护士对我们态度好一点,他还偶尔会和我们讲起他年轻时读书的故事,‘博士’说足够听话、表现优秀的孩子以后会被送去莫斯科读书,孩子们都喜欢他并且敬仰他,雅可夫和谢尔盖都说‘博士’就是他们的偶像。” “你也很喜欢‘博士’么?”路明非看着蕾娜塔的脸。 当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时,蕾娜塔的眼神不自然的躲闪了几下,她略微迟疑了片刻后才开口。 “这里没有人不喜欢‘博士’……‘博士’对我很好……”蕾娜塔支支吾吾了两句后,忽然压低声音说,“但其实我有点怕他……” “怕谁?”路明非问,“‘博士’么?” “嗯……”蕾娜塔微微点头。 她不太敢承认这件事,只是因为在路明非面前所以她才勉强说出了心里话,因为这里的所有孩子都喜欢并且爱戴那位博士,在这里但凡讲了半句那位博士的坏话,就好像在中世纪宣扬自己支持女巫的黑魔法一样,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你为什么害怕他?他有做过什么让你感惧怕的事么?”路明非继续追问。 “没有,‘博士’一直对我很好,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蕾娜塔摇摇头,“只是我觉得生活在这里,有一点压抑,我们都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你还被绑死在椅子上,‘博士’又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士们,但就连护士长好像都很怕‘博士’,所以我觉得虽然‘博士’表现的对我们很亲切,可他实际却很遥远。” 虽然蕾娜塔的表述很生涩,但路明非完全听懂了蕾娜塔的意思,这座位于极地、远离各个大陆的偏僻海港可以理解为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小型乌托邦,每一座乌托邦都是有合理的阶级划分的,蕾娜塔和安东、霍尔金娜这些孩子毫无疑问是这座乌托邦的底层,底层的人没有话语权也没有选择权,他们唯一的权力就是被管辖、并且提供某种价值。 而护士和士兵们大概能算是这座乌托邦里管理层,他们拥有一部分的权力,但是不多,唯一能约束的就只有像蕾娜塔、霍尔金娜他们这些阶层更低的孩子们。 而那位“博士”作为这座港口的负责人,毫无疑问是这座乌托邦的最高掌权者,他能够随心所欲的勒令护士们与士兵们,他也能直接控制孩子们,但是没这个必要。 因为一个优秀的掌权者,永远不会对最底层的人们抱以恶劣的态度,他只需要约束好他的下一级,把自己的思想与意志通过层层传递,辐射到整个乌托邦……所以说那些护士们和士兵们代表的其实就是那位“博士”本人的意志,或者说这整个乌托邦都是那位“博士”思想的集合体,蕾娜塔觉得在这里生活很压抑,正是因为她活在那位“博士”意志的阴影中。 路明非理解了蕾娜塔的话,但他并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蕾娜塔,因为蕾娜塔听不听得懂是其次,如果蕾娜塔悟透了这一层意思,以后她一定对那位博士畏而远之,蕾娜塔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她不可能完美的隐藏自己的心思,路明非害怕蕾娜塔因为自己的分析而招来危险。 虽然路明非还没想到自己丢失的是什么东西,但他好像找到了能找回那些东西的关键……如果这座港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片树叶的茎枝,那么捋清所有错综复杂的脉络后,指向的“根”就只有唯一一人。 “你上一次见到‘博士’,是什么时候的事?”路明非旁敲侧击地问。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个星期以前,午餐结束的时候,‘博士’在花园里宣布最优秀的几个孩子会有机会被送往莫斯科读书,所有人都很高兴。”蕾娜塔说,“‘博士’最近似乎很忙,我们的事他都交给护士长负责了……哦对了,当时‘博士’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军装的人,我从没见过他。” 穿军装的人?路明非没有什么印象,他继续对蕾娜塔问:“你知道‘博士’的名字么?” “不知道,‘博士’只会和我们提起他读书的时候有多天才,学校有多少女孩爱慕他,但‘博士’从没有介绍过自己。”蕾娜塔摇摇头,“不论是护士们还是士兵们都不会喊‘博士’的名字。” 这么听起来,“博士”的名字在这里就像是禁词一样,路明非穷追不舍地问:“那‘博士’的长相呢?你总该见过他本人的样子吧?” “你没有见过‘博士’的样子么?”蕾娜塔惊讶地看着路明非,“你怀疑‘博士’和你丢掉的东西有关么?” 哪怕蕾娜塔再迟钝,她也该意识到路明非对“博士”过分关心了,自从她提到博士说过和零号一样的话后,路明非问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博士”的。 更加令蕾娜塔惊讶的是,路明非似乎对“博士”完全不了解……这栋建筑里怎么会有没见过“博士”的人呢? 被禁锢在零号病房的路明非才应该是和“博士”接触最多的那一个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 虚构的世界(二合一,求订阅!!!) “我应该见过‘博士’才对,因为在我的认识里,是‘博士’为我做的手术,我是被他禁锢在这里的。”路明非的眉头紧紧皱着,“但我对‘博士’本人却没有一点印象。” “我甚至能想象到白得刺眼的灯光,我能想象到手术刀划开我脑袋的感觉,我还能想象到坚硬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踢踏声……”路明非,“可我不记得他的声音,也不记得他的样子,我想不起来他对我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我对他的印象都称不上模糊,我只记得,这座港口里应该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么?”蕾娜塔问,“你不记得‘博士’很奇怪么?” “不,蕾娜塔,这不是一种自然的遗忘,更像是被可以封存的记忆。”路明非摇摇头,他对蕾娜塔解释,“比如我记得你,我记得护士长,我记得来给我打针的护士们,甚至连安东、雅可夫和霍尔金娜这些我没见过的孩子,还有我曾听到过在建筑外面大声议论、可素未谋面的士兵们我都记得,但我居然不记得‘博士’。” “‘博士’,这座无名海港的负责人,他就在这座建筑里的,我的意识里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我连他的音容、相貌、穿着,包括有关于他的一切特征都想不起来了。”路明非绞尽脑汁地形容,“就像是有一股力量把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从我的大脑里抹去了,或是有一团迷雾把一关于他的一切都给遮掩住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让你忘了关于‘博士’的一切么?”蕾娜塔对路明非问。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仅有的就是我被束缚在这里的零零散散的记忆,这些记忆拼凑出了一无名海港的大概,还有生活在这座海港里的人。”路明非低声说,“也许这些人在我的认识里都是片面而错误的,但至少我对他们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可身为这座海港的负责人的‘博士’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于他的一切,你不觉得这很诡异么?” “听起来是很奇怪。”蕾娜塔的表情也变得有几分奇怪。 “你还记得‘博士’的长相么?”路明非看着蕾娜塔问,“能不能向我描述一下,越仔细越好。” “我想一想……”蕾娜塔陷入沉思,她边想边说,“每次见到‘博士’,他总是穿着白色的大褂和防寒的军用雪地靴,他的头顶大概有一半的白发,‘博士’的鼻梁很挺,眼眶也陷得很,他脸上的线条就像是用刀刻的一样,面部的轮廓清晰流畅。” “典型的欧洲人长相么?”路明非问。 “对。”蕾娜塔点点头,“霍尔金娜说过,如果‘博士’再年轻个四十岁,应该是个相当英俊的莫斯科青年。” “‘博士’是莫斯科人?”路明非问向蕾娜塔,“他亲口告诉你们的么?” “没有。”蕾娜塔摇摇头,“但是‘博士’有一点口音,雅可夫说‘博士’的口音带有斯拉夫语系的特征,就是会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这是典型的俄式发音,并且‘博士’的大舌颤音听起来很标准。” “这不一定就证明‘博士’来自莫斯科,或者说来自俄国吧。”路明非语速飞快地说,“斯拉夫语系的特征是可以模仿和联系出来的,只要用呛水的方法坚持练习一个月,就能够熟练的发出大舌颤音,只是硬腭音和软腭音确实不容易刻意去区分,但是只要在莫斯科呆上半年,每天都和当地的人交流,不自觉的也会养成习惯,掌握一口纯正的俄国腔。” “这个特征只能证明‘博士’的确在俄国生活过,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一名纯正的莫斯科人。”路明非摇头否认。 蕾娜塔的话嘴巴微微张大,显得有些惊讶,别说是蕾娜塔,党路明非自己说完这些话后,他都有些被自己给吓到了……在蕾娜塔说到语言特征和语言习惯后,路明非几乎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这段话。 可路明非自己都记不清他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知识,他不是没去过莫斯科并不是俄国人甚至不是欧洲人,但为什么会对俄国人的发音习惯和发音特征这么熟悉? 这种熟悉很不自然,路明非本身基本不会俄语也没有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的习惯,这些知识就好像是一个没有去过莫斯科和俄国的门外汉为了了解某些事而特意去学习的……更准确来说,就像是为了恰好在此刻反驳那位“博士”一定来自莫斯科而做的准备。 可路明非从哪知道这些东西?而且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他有一天会和蕾娜塔聊到有关于俄国人语言特征的问题? 如果说路明非莫名知道德国战败、女孩的初潮和月圆的日期这些还能用失忆来解释的话,那眼下的巧合简直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寒。 “是的,‘博士’没有亲口说过他是莫斯科人……这么说起来似乎‘博士’也不是在莫斯科读的大学。”蕾娜塔忽然想起了什么,“因为在雅可夫询问‘博士’如果我们被送去莫斯科读书会不会过得很幸福的时候,‘博士’只告诉他被送去莫斯科读书的孩子会寄住在有钱人家的大庄园里,不需要为会不会受冻、吃不吃得饱饭而操心,‘博士’的语气很平淡又很镇定……可‘博士’每次和我们说起他的读书经历时总会很开心,发自内心地笑!” “如果他也是德国的战俘,被派来这个海港负责,那一切都说的通了。”路明非提出心中的怀疑,他看着蕾娜塔,“我问你知不知道‘博士’的名字,其实是想知道他的姓氏……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拥有一个德国姓!” “你是怀疑……‘博士’就是零号说的那个德国人么?”蕾娜塔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路明非的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那她也该理解路明非心里的想法。 “对,这太诡异了,不是么?”路明非缓缓地说,“‘博士’是这座海港的负责人,我应该对他的印象最深刻,可我却一点也不记得他,我甚至能想的起来每次给我套拘束衣的护士的脸长什么样子,可我却对‘博士’的长相一无所知。” 蕾娜塔看着路明非,听着路明非的话,她的内心也绝不平静,可她没有打断路明非。 “我的听力很好,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听到护士们在值班室打麻将、思春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还能听到每一个孩子打呼噜和讲梦话的声音,雅可夫梦里叫着霍尔金娜的名字,霍尔金娜幻想着能去莫斯科读书偶遇到一个英俊富有的青年,安东似乎把你当成了他春梦的对象……我也能听到你每晚从房间里偷偷溜出来制造的动静。”路明非看着蕾娜塔说,“可我的记忆里却想不起半点有关于那位‘博士’的声音,甚至这个人的存在在我的印象里都很模糊、很单薄。” “你是怀疑,你缺失的记忆是被‘博士’动的手脚么?”蕾娜塔说出路明非心中的猜想。 “不然他为什么把我囚禁在这里?”路明非提出反问,“他既然单独为我设置一个房间,并且不允许我离开也不允许我和别人交流,他总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才对吧?” “你觉得‘博士’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呢?”蕾娜塔问。 “不知道,说实话刚才其实我已经陷进自我怀疑了,我甚至以为我是被‘博士’制造出来的东西,我的思想、我的记忆、甚至我的人格都是非自然的人造产物,甚至是个失败的产物。”路明非昂起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说,“因为我意识的缺陷太多了,大脑里缺少很多重要的东西,却又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是……”蕾娜塔刚想要宽慰路明非,又被路明非马上打断。 “放心,听过你的话后我已经不这么想了。”路明非顿了顿,“或者说零号的话,怀疑这个世界都不能怀疑自己,真是有哲理的话……如果说一个人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把它给找回来,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丢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觉得你丢的那两个东西,是被‘博士’给拿走了么?”蕾娜塔问。 “不知道,也许是被我自己弄丢了也说不定。”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但是不论如何,‘博士’都一定是我找回那两个东西的关键。” 路明非没有告诉蕾娜塔的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假的,而只有他是真实的,那“博士”就是解开他重要记忆的载体,也许他丢掉的是自己重要的记忆,也许他遗失的是真实的自我……但如果路明非这样对蕾娜塔讲,女孩能不能理解路明非的话倒是其次,路明非是不想否认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纯白的、像花一样的女孩,她存在的真实意义。 “明天午餐的时间,我找机会去打听一下‘博士’的名字。”蕾娜塔对路明非说,“如果‘博士’真的有一个德国姓,我晚上一定想办法告诉你。” “不用打听了,已经不需要了。”路明非摇摇头,“知道他的名字没用,必须要见到他,只有见到他,我才有机会找到零号说的丢掉的东西。” “可你这样要怎么去见‘博士’?”蕾娜塔看着路明非被绑死在铁床上的模样,有些犯愁,“我没办法解开这些铁链,只能去值班室偷钥匙了,上次的事情过后,护士长现在把零号病房钥匙看得很紧,一直随身携带,就算我真的偷到了,我们也绕不开巡逻的守卫,没有人可以接近‘博士’的房间。” “我出不去这间房,就算出去了也只是徒劳,往这方面想没有用。”路明非语出惊人,“我要和‘博士’见面,不是我去见他……而是让他来见我。” “让‘博士’来见你……”蕾娜塔惊讶了,“可是,我们连‘博士’的面都见不到……怎么能让‘博士’来见你呢?” “既然‘博士’把我囚禁在这里,那我的身上一定有他想索取的东西。”路明非低声说,“只要他觉得有机会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回来见我的……一定会!” “那你知道‘博士’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吗?”蕾娜塔对路明非问。 “我还没想到,如果我意识到了我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路明非摇摇头。 蕾娜塔也低下头思考,路明非忽然看到了蕾娜塔的头顶有个黄色的东西闪过去,那是一个叶黄色的蝴蝶结配饰。 “上次好像没见你戴过这个黄色的蝴蝶结,是哪个男生送你的么?”路明非看着蕾娜塔辫子上的配饰问。 蕾娜塔刚想要说些什么,他们的谈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警铃声打断,蕾娜塔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又发生了什么?”路明非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一阵子海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蕾娜塔脸色苍白,像个木偶般的摇头,“我只知道最近有一位从莫斯科来的男人拜访‘博士’,就是我和你说从穿着军装的那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博士’说被选中的孩子不久后可以跟随那个男人一起去莫斯科读书,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蕾娜塔看起来被吓坏了,上一次她被护士们在零号病房抓住,多亏了零号伪装成要侵犯她的模样,护士长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蕾娜塔只关了三天的禁闭。 蕾娜塔辫子上的黄色蝴蝶并不是哪个男孩送给她的示好的信物,而是接受惩罚的标志,蕾娜塔根本就不喜欢扎辫子,但是在这里,不听话的女孩们都必须扎上辫子戴上黄色的蝴蝶配饰。 这是一种耻辱的象征,只有护士长觉得你的表现变得足够好,才会为你把蝴蝶给取下来。 这一段过渡马上结束,完了进入决战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发疯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蕾娜塔还戴着黄色的蝴蝶配饰,意思就是她其实还在刚结束惩罚的待考察期间,如果她这时候又被抓到犯了错,还是被发现再一次潜入零号房间,等待蕾娜塔的惩罚就绝不会是仅仅关三天禁闭这么简单。 也许她会永远失去走出房间的资格,也许她以后也会一直和零号一样,被套上拘束衣在坚硬冰冷的铁床上度过她的一生,也许她甚至会被赶到外面天寒地冻的白色冰原上……但等待她的将不会是自生自灭,外面的冰原上都是放哨和巡逻的士兵,那些在偏僻的极北之地待惯了的军人们似乎非常渴求女人,就连孩子也不会放过…… 蕾娜塔无法想象这一次她将会迎来怎样的惩罚,这里从没有过哪个孩子在戴上黄色蝴蝶配饰后还犯下过错接受二次惩罚的先例,蕾娜塔都能想象到等一下那些白衣的护士们冲进零号病房时,领头的护士长会怎样凶神恶煞的冲她吼叫,也许会用带电的警棍把她击晕,然后把镇静剂注射进她脖颈的静脉里,她们上一次就是这么对零号的!这一次零号再伪装成侵犯她的模样也不会管用了,这次蕾娜塔必然要遭殃,也许她晕倒后醒来就是在冰天雪地的冰原上! “见鬼!这该死的警铃声……我记得这个感觉!”路明非的眉头狠狠皱起来,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这警铃声里有东西……又是那该死的敲木梆子的声音!被警铃声给盖住了!” 和三天前的那一次一样,路明非的耳边又响起了清脆的“砰、砰、砰”的声音,这声音急促而富有韵律,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拿着一对木梆子在对撞,击出一段诡异而催眠的节拍,这声音明明不大,而且远没有警报声刺耳,落在路明非的耳中却盖过了任何其他的声音,宛若阵阵雷霆轰鸣。 路明非又开始头疼了,大脑疼得像是要裂成两半,他的意识也开始缓缓沉沦,这段频率诡异的梆子声就好像是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制造出了一圈圈深邃的漩涡,将路明非的意志乃至于人格都狠狠地卷入进去。 第一次路明非来不及察觉,第二次他再怎么样也该发觉了,这诡异的梆子声就是和警报的铃声一起响起的!它掩埋在刺耳的警铃声下,这梆子声对路明非有强烈的催眠以及蛊迷的功效! 不能就这样睡过去……至少现在不行!路明非刚刚抓住某些头绪,他还有重要的事没做,下一次苏醒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如果现在陷入沉睡,下一次醒来在月圆之夜以后,或是下次醒来也没找到自己丢失的那两样东西,必定会像零号说的哪那样,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在半睡半醒之间,路明非忽然生出这样强烈的想法! 路明非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身体无法动弹,他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疼痛,只要痛觉远大于这段梆子声的催眠效果,他就能持续保持清晰。 但路明非显然是低估了这梆子声对他的效果,哪怕他已经把舌尖咬得血肉模糊,也依旧阻挡不了意志的迷糊,痛觉和昏意一同袭来,疼痛居然无法压制睡意,只能稍稍延缓他陷入沉睡的进度,他依然即将昏迷! 砰!砰!砰! 巨大的脆响响彻在空旷的零号病房,把还在因为即将到来的惩罚而担惊受怕的蕾娜塔黑吓了一跳,蕾娜塔看着正在用脑袋狠狠撞击铁床床沿的路明非,她被路明非这发疯似的行为给惊吓到了。 “你在做什么?”蕾娜塔问向路明非,她忽然想到,“你又听到了么?你上次说的藏在警报声里的那个奇怪的声音?” “帮帮我!”路明非近乎是嘶吼着说,可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蕾娜塔……帮帮我!” “我要怎么帮你?我要怎么帮你?”蕾娜塔也有些着急,“你别伤害自己了!” “捂住我的耳朵!”路明非对蕾娜塔说,“尽可能把我的耳朵给堵死,别再让我听到那个声音……我现在还不能昏死过去……不然不只是我见不到‘博士’,你也会有麻烦!” 听到路明非的话,蕾娜塔迅速扑了过去,她抓着路明非的话耳朵,用她不大的手掌死死地贴在路明非的鬓角和耳廓上,阻止那隐藏着警铃声里的诡异梆子声再侵入路明非的脑海里。 “蕾娜塔!蕾娜塔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又不见了!” “见鬼,又是这个坏丫头,这次非要让她吃点苦头!” “我们看不住她,这个女孩太狡猾了,直接让‘博士’为她做手术吧!” “去零号病房,那个小贱货一定又躲到零号病房里去了!去把她揪出来,我不会放过她!” 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坚硬的鞋跟踢踏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挪动,朝走廊尽头的这间零号病房快步走来。 蕾娜塔的脸上已经惨无人色了,她瑟瑟发抖,瘦小单薄的身体都快抖成了筛子……可她还在尽力帮路明非捂住耳朵,蕾娜塔不知道隐藏在警铃声下的这诡异的梆子声能不能唤醒零号,但就像路明非说的,如果现在路明非也陷入沉睡,蕾娜塔就真的孤立无援,只能一个人面对绝望了。 “不会有事的。”路明非在蕾娜塔的耳边说,虽然声音听起来既低沉又虚弱,语气却坚实有力,“不要担心,你是为了帮我,所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保证!” 蕾娜塔甚至来不及思考被绑死在铁床上的路明非用什么方法能把她从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士手里保护下来,外面铁质的厚重房门就被“轰”的一声踹开了,走廊的火光打在蕾娜塔和路明非的脸上,照亮了零号病房漆黑的墙壁。 “蕾娜塔,你在干嘛!快从零号的身上滚开!” “我就说这小贱货是主动犯骚的,‘博士’还不相信我!你们看她现在趴在零号身上这主动的贱样,哪有一点被强迫、被侵犯的模样!” “把蕾娜塔控制住!给她注射镇静剂,给她注射催眠药,把她锁回自己的房间里!” 护士们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刺耳的警铃声也戛然而止了,与此同时停止的还有被掩盖在警铃声下那段诡异的梆子声,但蕾娜塔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从路明非身上起身。 于是护士们进入零号病房映入眼帘地就是蕾娜塔扑在路明非的身上的奇怪画面,她们不知道蕾娜塔是为了帮路明非捂住耳朵……在这些护士们的视角里,蕾娜塔的整个上半身都趴在路明非的胸口,她的双手抱着路明非的头,路明非依旧被坚硬的铁链捆死在床上无法动弹,蕾娜塔看上去就是一副几乎要吻上路明非嘴唇的旖旎模样。 护士们蜂拥而上,他们把蕾娜塔从路明非的身上扒了起来,强行把两个人给分开了,护士长把带电的警棍贴在蕾娜塔的后脖颈上,其他的护士们分开检查路明非的状态和路明非身上的铁链是否锁得安好。 “小贱货,上次差点被这个疯子侵犯了还不长记性,我看你也是个疯子!”护士长对蕾娜塔近乎是吼叫着训斥,“这一次一定让‘博士’给你做手术,我们管不住你了,谁劝都没用!” “需要为零号注射镇静剂么?”路明非身旁的护士大声的向护士长询问,“他身上的铁链都还完好,没有挣脱的迹象。” “给他扎上一针镇静剂吧,用最普通的剂量就行了,致幻剂就不用了。”护士长瞥了眼被绑死在铁床上的路明非,“今天似乎不是这个小疯子惹出来的事,他还躺在床上好好的,看来上一次我们也有可能误会他了。” “护士长,你来看看!”为路明非扎镇静剂的护士忽然一声惊呼,她指着路明非的额头,“这里,零号的额头有好几个破口,床角上有血迹,他的额头在床上被磕破了!” “怎么搞的!”护士长三步并两步冲到路明非的身边,当她看到路明非额头上的破口时,表情忽然变了,“见鬼,怎么搞成了这样!这可是‘博士’最重要的实验素材,如果零号被搞坏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蕾娜塔,是你做的对不对!”站在门口附近的护士抓着蕾娜塔的头发,将蕾娜塔扔在护士长的面前。 身体娇小的女孩在这些人高马大的凶悍的俄罗斯女人面前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弱小又无力。 “承认吧,蕾娜塔!”护士长扭过头来,用凶狠发红的眼神瞪着蕾娜塔,她扯着蕾娜塔身后长及腰的辫子,“快点坦白,你对零号做了什么,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想尝一尝光着身子躺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的滋味么?” 蕾娜塔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瞳孔因为恐惧而张大,她的双手死死地护在自己的胸口,却不敢反抗护士长,因为她知道一旦反抗一定会迎来更加严重的惩罚,就像是一只因为害怕应激却又无助的白兔。 “放开她。”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喘息从护士长的背后传来。 护士长惊讶地转身,表情明显还在发愣,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男孩在这时候开口而讶异,还是因为听清了路明非的话所以感到惊愕,她愣愣地问向路明非:“你说什么……” “我说……放开她。”路明非抬起眼皮,看着护士长,“和蕾娜塔没关系,我的额头是我自己撞的,你可以尽管往我的脖子里扎镇静剂,致幻剂也可以,但你没必要把怒火往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撒。” “无辜的女孩?”护士长挑了挑眉,似乎极度不认可路明非用的这个词,“你难道不知道么?这栋研究所里百分之八十的坏事都是这个坏丫头惹出来的……哦对,你一直被锁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为什么要包庇这个坏丫头?我知道了,你和她互相看上眼了对不对?所以她把你的脑袋打破了你也帮她说话,对不对?” “我说了,我的脑袋是自己撞的,和蕾娜塔无关。”路明非对护士长再一次强调一遍。 “别和我扯了!虽然我们都叫你小疯子,但是没有人会真的这样发疯伤害自己!”护士长冲路明非大吼,“你现在逻辑这么清晰,又不是发疯的状态,怎么会用自己的脑子撞铁质的床!” “不相信么?”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护士长,声音也冷冷的,“那这样你会信么?” 路明非话音刚落,身子突然挣扎的厉害,谁也想象不到这个被拘束衣和铁链黑束缚住的男孩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路明非把抓着他的胳膊和脑袋的护士们给狠狠甩到一边,然后奋力抬起头,狠狠地往铁床的边缘撞去。 剧烈的痛感与眩晕感袭来,殷红的鲜血顺着路明非的额头缓缓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路明非再一次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护士长,又重复的问了一遍:“现在呢……现在该相信了么?” 护士长和一众护士都被这个男孩疯狂又过激的行为给惊呆了,她们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急于去证明自己是个疯子,又怎么会有人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疯子而自己的头去撞铁质的床? “你疯了么!你真的疯了!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小疯子!”护士长冲着路明非大喊大叫,“你是不是状态又不稳定了?为了一个坏丫头,就要拿脑袋去撞床!你们果然是一样的,一个疯子一个蔫坏!” “所以我说这和蕾娜塔没关系。”路明非看着锁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蕾娜塔,“放她回自己的房间,我有重要的事和你们单独谈谈。” “你有事和我们谈?”护士长眉峰一挑,“知道么?‘博士’一直禁止我们和你过多的交流,你觉得我们这些正常人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聊的么?” “而且蕾娜塔不可能不受惩罚。”一旁有护士帮腔,“她现在刚受完惩罚,还在待考察期,居然还敢违反规定摸进零号病房!” 第六百八十六章 觉醒(二合一,求订阅!!!) “别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蕾娜塔一定逃不了!”护士长用不容反驳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路明非说,“不论你是真疯子还是假疯子,蕾娜塔都是不值得饶恕的坏丫头,她已经三番五次破坏了这里的规矩,潜进零号病房,我必定会请求‘博士’给予她最严厉的惩罚!” “不是蕾娜塔潜进零号病房,这也是我做的。”路明非看着护士长说,“是我诱导蕾娜塔进来的。” “你诱导蕾娜塔?”护士长上下打量被绑死在铁床上的路明非,这个俄国女人粗浓的淡黄色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你是把我当傻子么?你说你额头上的伤是自己撞出来的,我还勉强相信你,但你被捆在床上,下不了床连动弹都困难,你要怎么引诱蕾娜塔?” “你不信么?”路明非抬起眼皮看了眼护士长。 护士长本能地后腿半步,她不禁心生警觉,刚才路明非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之后,下一刻就立刻像个疯子一样,用脑袋狠狠地去撞击铁质的床沿来证明是他弄伤了自己,现在他一边说着同样的话,又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这个男孩被结结实实的绑在床上,但天知道他发起疯了又会做出什么事情,他的眼神瘆人得像是极北雪地里的孤冷的野狼。 “你又想要怎么证明?”护士长警惕地对路明非问,“你还能丛床上起来么?”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路明非对一众护士们问,“分明房门的钥匙和备用钥匙都在你们那里,但每次锁就是被打开了,你们觉得蕾娜塔有这个能力么?” 路明非的话让护士们都愣住了,一群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彼此的眼里都透露着疑问与不解,最后都看向拥有零号病房钥匙的护士长。 护士长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她根本没办法回答路明非的问题,三天前蕾娜塔打开零号病房的时候护士长就觉得很蹊跷,钥匙一直被她随身携带,值班室没有被入侵的痕迹,备用钥匙也放在原本的位置没有移动过,事后护士长询问过“博士”,“博士”那里的钥匙也一直保存完好,而坚硬沉重的锁头也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看上去就是被钥匙正常开启的。 这件事太诡异了,但是在听过护士长的报告后,“博士”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护士长把零号病房的门换上最新研发的、安全系数最高的虹膜机械锁,密码只有“博士”本人和护士长两个人拥有,零号病房的门也只有他们两个有资格打开。 可是今天蕾娜塔又进来了,刚才看到零号病房里的场景时,护士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蕾娜塔怎么打得开零号病房的门。 护士长折返了回去,她走到零号病房的房门前,检查更换的虹膜机械锁,并把自己的眼球贴了上去,复杂的锁芯在响起“啪嗒啪嗒”好几声脆响后弹开了。 门锁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也没有被盗开,那大门为什么会打开呢?蕾娜塔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面……两次,这样诡异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整整两次! 就像是极地海港建筑里的幽灵,世界上一切实体的墙壁对它来说都形同虚设……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么?如果有的话,这个幽灵究竟是蕾娜塔……还是零号? 恐惧的情绪在护士们之间蔓延,最后还是护士长雷厉风行地大喝一句:“别怕他!” “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护士长横眉竖目地瞪着路明非,“什么方法……你究竟使了什么诡计!” “我说了,先把蕾娜塔送回她的房间里,然后让‘博士’亲自和我谈。”路明非也和护士长保持对视,眼神毫不相让。 “”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提出这种要求!”护士长冲路明非大吼,“你只不过是我们的试验品之一,还是被用得快废掉的试验品,你觉得自己能有多重要,你有什么资格和‘博士’平等谈话!” 听到护士长这番话,路明非更加笃定了之前他心里的猜测,这间建筑里有将近四十个孩子,他们每一个都有编号,他们也都是某种实验的试验品,蕾娜塔的编号是三十八号,那她就是第三十八号试验品。 而路明非自己是零号,他的编号甚至都不在这三十八个孩子之中,这说明他是这栋建筑里最特殊的一个试验品,他对那位“博士”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同时这也说明,那位“博士”一定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想要找回零号说的丢失的东西,必须要见到那位“博士”之后才有机会! “‘博士’是一位德国人,是么?”路明非冷不丁地说。 护士长愣了愣,然后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是因为路明非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她感觉莫名其妙,还是因为路明非知道“博士”是德国人而让她感到惊讶。 “你想说什么?就算‘博士’是德国人又怎么样?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这个俄国中年女人也被路明非前一搭后一搭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想挑起我们和‘博士’之间的国籍纠纷么?别妄想了,战争早就结束了,‘博士’现在已经是隶属于苏维埃政府的一员,我们已经是坚定的同志……为了光荣的苏维埃!” 路明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他的心里已经确定了眼下的情况,以及自己要做的事……无论如何,在月圆之夜以前他一定要见到那位“博士”,这是找回他失去的东西唯一的途径,不论用任何的办法! “我没想离间你们,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么,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我对你们的政治关系根本就不了解。”路明非一边用语言和护士长周旋着,一边在脑海里疯狂思考能够让对方把“博士”带到他面前的对策。 “对……该死的,我居然被一个疯子给绕进去了。”护士长后知后觉地低骂了一句,她用眼神狠狠地剐了眼路明非,然后对身边的护士们说,“不要被这个疯子给蛊惑了,不要理会他的话,给他再注射两针镇静剂和致幻剂,让他睡过去他就安静了。” “那这间房门的事呢?”护士显然还对零号房门莫名其妙被打开的事而耿耿于怀,“我们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不是谁都有可能入侵零号病房么?‘博士’那边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责怪我们?” “我现在不就准备解决这件事么。”护士长瞥了眼一众护士,最后目光落在蕾娜塔身上,“零号是‘博士’重要的材料,就算他已经快被用废了,也不是我们能够随意对待的,而且我不觉得能从那个疯子嘴里问出什么……但是蕾娜塔不一样。” 护士长用看待动物般的眼神看着蕾娜塔:“我们的坏丫头应该也知道一些事吧?我们从蕾娜塔身上一样可以问出来,她对‘博士’不像零号一样重要,她只是‘博士’的一朵小花,一个观赏品,只要我们不把这朵小花折断,‘博士’不会追求我们的责任。” 除了路明非的身边留下了一个为他打针和按住他的护士,其他的护士们纷纷朝蕾娜塔围去,就像凶恶的豺狼围住了娇小的白兔。 白兔在一众猛兽的环饲下瑟瑟发抖,但正是它这副娇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才更引起豺狼们嗜血的本性……护士们把手伸向蕾娜塔的身体,她们之中有的人撕扯蕾娜塔宽大的衣服,有的人抓住蕾娜塔细小的脚踝,有的人拉扯蕾娜塔金色的长辫子。 女孩在这些凶残的护士面前根本不敢尖叫出声,因为蕾娜塔很聪明,她知道这些常年呆在极地孤岛的护士们心理已经病态了,她如果大喊大叫也没有人会可怜她,只会让护士们变得更加亢奋甚至是激怒她们,届时她会迎来更加凶暴的对待。 蕾娜塔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以此来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殷红的鲜血从苍白的唇瓣上滑落,蕾娜塔的眼神穿过一条条穿着肉色丝袜的腿和白色的裙摆,望向铁床上的男孩……路明非说要保护她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划过,但此刻蕾娜塔想起的更多的居然是三天前这个男孩侵犯她的模样。 绝望之际,蕾娜塔多么希望零号的意识再一次从那具身体里苏醒,那个男孩能像个骑士一样突破沉重而坚硬的铁链,推开这些让她害怕的要死的女人们,来到她的身边……哪怕那时候他真的要对她做什么,甚至侵犯她,她也愿意。 她愿意为那个男孩奉献自己的一切,只要像他承诺的一样,绝不抛弃自己。 路明非知道那些护士正在对蕾娜塔做些什么,他也忍不住焦急,但他此刻也无能为力,致幻剂的针头已经扎紧了他脖颈的静脉里,他能感受到那些液体在自己的血管里奔淌,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无力……路明非的嘴也被护士用布团给捂死了,连大声警告那些护士离开蕾娜塔都做不到。 路明非的意志缓缓的沉沦,但这一次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另一个意识正从自己的脑海里苏醒,就像是洪荒远古的皇帝在他的王座上睁开双眼,路明非仿佛听到了洪古的巨鼓声和古奥的长吟声……路明非能够感觉得到,那仅仅是一道残缺的意识,在苏醒之时却透着不容侵犯的无上威严。 金色的瞳孔缓缓睁开,为路明非打针和捂住他嘴的护士被这威严的目光扫过,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即便这道目光根本不是注视着她们,也没有在她们身上有任何的停留,但任何看到这对眼睛的人一定会感到灵魂层面的战栗,就像是看到了上古的真龙。 似乎是蕾娜塔内心的呼喊被感应到了,铁床上的男孩缓缓扭过头,目光穿过了一众护士们,望向被围在中央的蕾娜塔。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无声的交汇,这一次交汇似乎持续了上千年之久,蕾娜塔觉得她的内心、她的想法、以至于她的灵魂都被看透了,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像是在对她笑,他的嘴唇缓慢的张合。 “站起来。” 一道声音打断了护士们对蕾娜塔的暴行,声音虽然不大,却响彻整个房间,犹如沉闷的洪钟在幽暗的房间里响起。 所有的护士们都停下了,她们不约而同地扭过身,看着铁床上那个被铁链捆死的男孩,这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升起一股错觉……好像那张铁床上捆着的不是什么疯子一样的男孩,而是一头人形的猛兽。 “怎么回事!”护士长不敢看男孩的眼神,她冲男孩旁边的两名护士大喊,“你们愣着干嘛?摁住零号啊!你们这样懈怠,我怕我代替‘博士’惩罚你们么!” 然而两名护士似乎根本听不到护士长的训斥声,她们呆呆的愣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傻了一样。 “我说……站起来。”男孩依旧重复这样一句话。 “什么站起来不站起来,你又开始发疯了么!”护士长色厉内荏的冲男孩大吼,她可不想表现的像是被这个神神叨叨的疯子给吓到了似的。 “护士长……不对……”后面的护士拉扯护士长的衣袖,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又是什么事!什么不对!今天你们怎么全都神神叨叨的!”护士长猛地转身。 她原本是想要呵斥拉扯她衣袖的护士,但扭过头来的那一刻,她也如石化般愣在了原地。 蜷缩在角落里的娇小的女孩缓缓站起了身子,就像是扭头的功夫就换了个似的,恐惧、畏怯和惊慌这些情绪从女孩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孩忽略了所有她害怕的护士们,她目视前方,目光笔直而冷静。 护士长再一次扭头,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从始至终男孩根本就不是看着她们,而是看着她们身后的蕾娜塔。 第六百八十七章 谈判(二合一,求订阅!!!) 同样的,那一句听起来没头没脑的“站起来”也不是对她们说的,而是对蕾娜塔说的。 前一秒这个女孩还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害怕到过度应急的兔子,可现在她居然立刻就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冷漠得好似一座孤傲的冰山……男孩说“站起来”,蕾娜塔居然就真的站起来了。 就好像是皇帝对全世界下达不可违抗的命令,世界就真的顺从他的命令,发生了某种变化。 “蕾娜塔,你这是什么眼神!”护士长色厉胆薄地冲蕾娜塔大吼,“你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是么?想要反抗我们是么?我一定会把你做的事和你的态度向‘博士’汇报,我一定会向‘博士’申请给予你最严厉的惩罚!” 如果是以前,蕾娜塔看到护士长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听到这番充满威胁意味的警告,她大概早就吓得快要晕厥过去……可现在的蕾娜塔一反常态,她像是完全听不到护士长充满威胁和警告意味地呵斥声一样,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铁床上的零号,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床上被绑着的那个男孩,就没有其他任何值得她在意的事了。 顺着蕾娜塔的目光望去,护士长瞬间明白了,不是蕾娜塔不怕她了,而是铁床上的那个男孩在蕾娜塔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原来那个男孩说的都是真的,零号病房的门锁屡屡被打开,蕾娜塔三番两次在夜里潜进零号病房禁地,也许真的不是那个女孩本身爱捣乱的性格造成的,这一切也许真是受到了零号的某种诱导……甚至是控制! “觉醒了么?你是觉醒了么?”护士长看着铁床上的零号,不敢置信地大吼大叫,“可是‘博士’不是说你已经被用废了么,‘博士’明明说你已经没有觉醒的可能了,你怎么会觉醒?” 但是看着零号那暗金色的双眼,护士长又从心底感到一阵源于灵魂层面的畏惧……那个男孩绝对是觉醒了,那双暗金色的双瞳和从他身上传来的强烈的压迫感就是证明,并且那个男孩的血统绝对很可怕,但是一直以来,“博士”在他身上做了无数的实验,居然从没有发觉这一点! 是今天才觉醒的么?不对,上一次零号房门的门锁就无缘无故被蕾娜塔打开了,这说明零号在三天之前就已经觉醒了。 可是蕾娜塔眸子也变成了淡金的色彩,在今天之前蕾娜塔一直都没有觉醒的前兆,护士长忽然想到了上一次她们闯进零号病房,看到零号侵犯蕾娜塔的那一幕时,零号身上的牛皮绑带全部都被存在被人扯断的痕迹,身边的护士向护士长提出怀疑说那些绑带也许是蕾娜塔扯断的,却又立即被护士长否认,她觉得蕾娜塔根本就不不具备能够扯断牛皮绑带的力量。 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也许本身确实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力量,但如果这个女孩是已经觉醒的状态呢?虽然这是超出正常人类社会认知的事,但他们这里全都是这样可怕的孩子,一旦觉醒了,他们就能获得各种各样奇怪的力量,用蛮力扯坏牛皮材质的绷带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零号和蕾娜塔同时觉醒了么?他们的能力又是什么呢?零号明明已经快要被“博士”定义为快要扔掉的材料了,蕾娜塔更是连手术都没有做过,这完全超过了护士长理解范畴,甚至就连“博士”应该也没考虑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眼下的情况已经完全不是护士长能够掌握的了。 “控制住零号!控制住蕾娜塔!”护士长冲一众护士们大声命令,“必须通知‘博士’,快来人去把眼下的情况去通知‘博士’,现在只有‘博士’才有办法对付这两个家伙!” “还不是时机。”铁床上的零号忽然开口了,他用暗金色的双眸瞥了眼护士长,“现在还不是他来出面的时候,还和他见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我没办法从他的身上要回哥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哥哥弄丢的是什么……有些东西,只有丢失的人才有资格亲自拿回来。” 护士长根本听不懂零号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但是当零号把目光从蕾娜塔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当她被零号注视到的那一刻,护士长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会吃人的猛兽给盯上了,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别愣着了!镇静剂,致幻剂,催眠药,电击棍!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制服这两个家伙!”护士长终于害怕了,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面色惊惶地冲护士们大喊,“拖延住他们,你们一起上拖延住他们,我亲自去通知‘博士’!” 护士长被护士长这近乎吼叫的声音给惊醒,她们因为恐惧而愤怒,不论是零号还是蕾娜塔,以往都只是她们欺辱、虐待甚至是泄愤的工具,她们居然对这样卑微的家伙感到害怕,她们无法忍受,护士们手持针管和电棍纷纷扑向蕾娜塔和零号。 “我说过,哥哥一定会有和他碰上面的一天,但不是现在,哥哥已经睡了,暂时不会醒来。”零号望向蕾娜塔,用温柔的语气对女孩轻声说,“契约已经生效了,你已经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魔鬼的同伴如果被别人随便欺负,魔鬼本人不就没面子了么?去吧,向我证明你是有用的,那样我就永远不会抛弃你。” 一直静静站在原地的蕾娜塔动了,不是之前茫然又无助的动作,准确来说,蕾娜塔行动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更像是一头迅猛的雪豹,她娇小的身影一闪而逝,仿佛白色的闪电划过人的视线。 蕾娜塔最先锁定的目标并不是身边那些把她欺凌得最惨的护士们,而是零号身边的护士,她娇小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那些护士的身体上,没有的格斗技巧,要么用肩膀顶撞、要么用肘击,甚至用脑袋。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体型健硕、战斗力凶悍的俄国女人全都不是这个女孩的一合之敌,她们被蕾娜塔娇小的身子顶到,就像被一辆卡车给迎面撞上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飞出去,一个个跌落在书架和墙角,晕厥过去。 手持带电警棍的护士们从蕾娜塔的后方冲来,她们用手里实心的金属棍狠狠地轮向蕾娜塔地肩后方甚至是后脑勺,这种情况下护士们也顾不上这样的猛击会不会给蕾娜塔造成致命的伤害了,蕾娜塔的肩膀被猛击了好几下,但她也只是幅度轻微地晃了晃,甚至根本没被击退。 沉重的一声闷响,一名护士把棍子狠狠地砸在蕾娜塔的后脑勺上,女孩的脚步踉跄了几下,一头跌倒在墙壁旁,像是被猎人用枪射中的小鹿。 就在这名护士以为她击败了发疯的蕾娜塔,刚想要松一口气时,倒在墙边的女孩又马上爬了起来,蕾娜塔那双淡金色的眼瞳依然如寒冰般冷冽,她的后脑勺大概是被护士给砸破了,正呼呼地往外渗血。 殷红的鲜血把蕾娜塔白色的上衣都给染成了红色,那名击中蕾娜塔后脑勺的护士看着这个模样的女孩,她“啊”的一声尖叫,扔掉了手里的警棍,面色惊恐的往零号病房门外跑去,模样活像是见到了鬼。 护士长也被吓得不轻,虽然没有像手下的护士一样崩溃的逃窜,但她也缓慢地向后腾挪,朝着远离零号病房的方向……她不敢扭头直接逃跑是怕动作太大吸引了零号和蕾娜塔的注意,噬人的猛兽最先追击的往往都是逃窜最快速的猎物。 “零号,你不会想不到吧,你和蕾娜塔这样的行为会惹来怎样的后果?”护士长退到了零号病房的门口,隔着一段距离对零号质问,“你们这么做,‘博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也不会放过蕾娜塔。” 护士长的一只手掌紧紧的贴着墙壁的紧急按钮上,并不是她觉得自己退到了安全距离,所以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招惹零号,而是一旁的安全按钮让她终于找回一点安全感,只要她按下按钮,铁质的栅栏就会在每个房间的门口降下,零号病房门前的栅栏更是经过特殊加固的,哪怕蕾娜塔和零号已经觉醒了,届时他们也都只是铁笼中的困兽。 “你是在威胁我么?”铁床上的零号淡淡地说,“你威胁不到我,‘博士’也一样,你们没办法杀死我,你们也不会杀死蕾娜塔,每一个觉醒了血统的孩子对你们来说都是珍贵无比的素材,不是么?”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你的能力是什么?蕾娜塔的觉醒是不是和你有关?”护士长死死地盯着零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没有资格向我提这些问题。”零号说,“让‘博士’来和我哥哥面谈吧,这一段由他开启的错误的历史,也该由他来终结。”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护士长不满地嚷嚷,“果然是个疯子,没办法正常交流!” 护士长放弃和零号交涉了,这个疯子般的男孩一直说一些玄之又玄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懂,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见到“博士”,护士长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蕾娜塔也明显不是可以沟通的状态,护士长准备摁下紧急按钮,降下铁笼,将蕾娜塔和零号暂时困在零号病房里。 “蕾娜塔。”零号低声说。 蕾娜塔应声扑了出去,护士长甚至还没来得及摁下紧急按钮,蕾娜塔径直撞在了她的腹部,护士长被撞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但护士长不愧是整个建筑里最凶悍的女人,这一撞也许直接击断了她好几根肋骨,但她仍是在吐了几口鲜血后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用怨毒且恐惧的眼神看着蕾娜塔和零号。 走廊的后方出现了脚步声,居然是那名逃走的护士又折返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士兵们……原来她不是仓皇逃走了,而是去搬救兵了。 在这座极北之地的建筑里,哪怕是这些负责打针输药的护士们也大多都是从战争前线退下来的军队人员,她们凶狠强悍却又纪律性严明,这种情况下逃走的话就和战场上的逃兵没有两样。 端着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士兵们停在护士长的身后,他们围住了零号病房外的走廊,漆黑的枪口瞄准房门外的蕾娜塔和病房里的零号。 这些士兵们也一个个面色凝重,看着蕾娜塔和零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某种猛兽……显然他们也都知道这座建筑里的孩子并不是普通的孩子,这些小孩在眼睛变成金色的时候,就会获得某种奇怪的非自然能力,危险程度比猛兽更高。 护士长伸出一只手,竖在半空中,阻止士兵们对蕾娜塔和零号轻举妄动,就像零号说的,每一个觉醒了的孩子都将成为“博士”最珍贵的研究素材,特别是零号本人,他对“博士”来说意义非凡,护士长对零号只有监督权和管理权,并不具备任何处置零号的权利。 “蕾娜塔,退回来吧。”零号对门口的蕾娜塔说,“现在的你还没有正面和枪炮对抗的力量。” 蕾娜塔默默地退回零号病房内,站在零号的铁床旁,看着门口的士兵们,瞳孔里的金色飘出淡淡的流光。 “零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护士长低声冲零号问,“你们这样激烈反抗,闹到‘博士’那里,就算你和蕾娜塔觉醒了,你们也少不了要吃苦头。” “这叫正当防卫。”零号淡淡地说,“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让‘博士’和我哥哥谈,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然后呢?”护士长谨慎地问。 “然后错误的历史就会被修正,命运的齿轮会扣合到必要的节点。”零号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轻声说。 第六百八十八章 记忆之潮(二合一,求订阅!!!)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战争……”零号看着天花板,轻声吟唱,“……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疯子,又开始讲一些疯言疯语了!”护士长狠狠地啐骂一声。 护士长根本不理解零号口中的“错误的历史”和“命运的齿轮”指的是什么,零号后面吟诵的是“圣经·启示录”的片段,而护士长是俄国人,俄国人信仰的东正教正是基督教的三大分支之一。 护士长根本就不理解这个疯子这时候为什么忽然朗诵“圣经·启示录”中有关于“圣战”的重要片段,他嘴里的“哥哥”又是谁,这一切又和他想要见到“博士”有什么关系……护士长只觉得这个疯子无法交流。 “这么说交涉失败了对吧?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交谈的必要。”铁床上的零号轻轻地叹了口气。 护士长警惕地看着病房里的零号,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想和零号交谈,这个男孩经常会说一些你听不懂的疯言疯语让你觉得无法交流,却又总能把你给绕进去。 护士长并不打算和零号继续说些什么了,但她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如今的零号和蕾娜塔不再是当初可以供给她们随意泄愤的玩具了,她并不知道零号的战斗力与能力,可她见识到了蕾娜塔觉醒后的实力,护士团们就算齐心协力也无法制服得了如今的蕾娜塔。 护士长的身后是虎视眈眈的士兵们,这些士兵都是苏维埃政府绝对的精锐,他们的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并且手里配备的都是真枪实弹,如果这些士兵们动手,护士长还是有把握能够消灭蕾娜塔和零号,但她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她如今根本压制不了这两个叛逆的孩子,她能驱使士兵们杀死对方,但事后“博士”绝对不可能放过她,这让护士长感到无比憋屈。 “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就遵从我的提议吧。”零对左右为难的护士长说,“让蕾娜塔回到她的房间,让‘博士’来找我哥哥当面谈话。” “伱说的‘哥哥’到底是谁?”护士长谨慎地问。 “你不需要理解哥哥的存在,也不需要理解哥哥和我的关系,只需要让‘博士’出现在这个房间就行了。”零号对护士长说,“在这具身体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在月圆之夜的前夕。” “我们有什么理由帮你传唤‘博士’?”护士长问。 “那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么?”零号说,“你没办法控制我和蕾娜塔,你也不能叫你身后的士兵杀死我们,我和蕾娜塔的身上有‘博士’想要的东西,如果我们发生意外,‘博士’不会放过你,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今晚的事闹到‘博士’那里,你依然逃不了责罚。” 护士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因为零号说的是对的,这个男孩很多时候就是个爱讲胡话的疯子,但有时候他又能一语中的,直击最关键的痛点。 “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去请求‘博士’和你面谈,今天的事你要怎么收场。”护士长低声问。 “我是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零号说,“你忘了么,你们不是有一套专门的手段用来对付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病人。” 护士长恍然大悟,被零号和蕾娜塔忽然觉醒的情况被吓到,她居然都忘了,值班室还放着能够完全抑制甚至是操控这栋建筑里的孩子们的东西……但护士长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蕾娜塔忽然皱起了眉。 “你是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但是蕾娜塔还没有。”护士长对零号说,“你本来就被困在床上,就算我控制了你,我还是没办法蕾娜塔,有什么用?” “蕾娜塔现在是根据我的意志行动,只要我的意识沉睡了,她也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零号面无表情地说,事实确实是这样,他没有撒谎。 护士长吩咐一名手下的护士去值班室找来零号说的东西,她依然持将信将疑的态度打量零号和蕾娜塔,因为零号讲的话听起来确实可行,可是护士长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亲口告诉别人控制自己的方法,但这个男孩本就是疯子,疯子说的话正常人不能理解才是对的。 零号这样对护士长说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用意,他的清醒时间和路明非的沉睡时间是呈正相关的,意思就是,如果零号能够越早沉睡,路明非也就能更快苏醒。 路明非忘记了几乎所有的事,零号也遗忘了很多事,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从一开始就被绑死在一起了,更准确说,他们本就是命运共同体,零号知道他和路明非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路明非正在进行一场豪赌,如果输了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他和路明非都会万劫不复。 但这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零号支持路明非的任何选择,因为哥哥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哥哥想要赌命,那他就把命给哥哥压上,如果哥哥想要赌上一切,那他就把一切都陪哥哥压上! 护士从值班室拿来了一对黑色的木梆子,交到护士长的手上,拿着这对黑色的梆子,护士长的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一点……这对黑色的梆子对所有做过手术的孩子来说都是绝对的控制器,这是那位“博士”的发明,也是“博士”亲自交给她的,就像是某种权利的象征,总之“博士”绝对不可能出错。 “我现在就会敲响梆子,如果你和蕾娜塔有任何异样的举动,我们会随时击毙你们,知道么!”护士长扯着脖子对零号和蕾娜塔做出最后的警告。 零号没有理会护士长,他只是看着身旁的蕾娜塔,用轻轻的语气说:“灰姑娘总有会变成女王的一天,你要变得更强,只要你永远对我有用,我就永远不会抛弃你,我们约好了。” 蕾娜塔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零号说完这一段话后,她眸子里淡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护士长敲响了手里黑色的木梆子,以某种固定且诡异的频率,蕾娜塔对这梆子声没什么反应,但零号的瞳孔里暗金色的光芒却变得越来越黯淡,他的意识也在这梆子声里缓缓沉沦。 “蕾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抛弃你的名字和过去吧,继承我的名字,迎接你崭新的人生。”零号轻声对蕾娜塔说,“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零。” 零号在梆子声中即将沉睡之际,半睡半醒之际,他看着新名为零的女孩,女孩也在看着她,就像是延续上一次的对视,他们彼此伫立,默默互望了好几千年。 零号能看到的最后的画面,就是在给他注射镇静剂和致幻剂的护士们的夹缝中,看到零被护士们扑倒,女孩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娃娃一样,被野兽们簇拥着,拖回自己的巢穴。 …… 头疼,熟悉的感觉,头疼的几乎要裂开了,就好像是思绪被拉扯到另一个世界很久后又游离了回来,灵魂像是被撕扯成两半一样难受。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环境,漆黑一片的房间,淡淡微黄色的月光从身后铁窗和窗帘的缝隙中透进了房间里,白色的窗帘被雪原冰冷刺骨的风给吹动,飘晃的样子好像摇曳的鬼影。 房间里的恒温系统也抵挡不住零下三十度寒风的侵袭,如果是正常人呆在这里绝对会因为寒冷无法安然入睡,南方大陆的人说不定在这样环境中沉睡还会被直接冻死,在睡梦中长眠……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气候,极北之地的偏僻海岛,西伯利亚冰原上一座与世隔绝的孤独海港,入夜了温度从不会高于零下三十度,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裹着沉重的御寒衣甚至无法在雪地里活过五分钟,这里的夜晚甚至能经常见到梦幻般的极光。 “你醒了么?”一道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是个极富有耐心的校长用歌谣般的语气唤醒睡眼朦胧的孩子。 路明非的脑子嗡的一响,他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是他想不起在哪听过……也许是在梦里。 路明非的视线都还没有恢复,一片混沌,但他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白大褂的挺拔医装,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初看的话你会觉得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但是一直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你会觉得那对瞳孔中藏着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卷走。 这个人是谁?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闪出这么一个模糊的人影?难道真是在梦境中遇到的人?还是自己丢失的记忆的片段? 路明非分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缺失的东西太多了,好像思想也被刀片割走了一半似的,只留下残缺的、犹如空壳般的他。 “三天……你知道么,整整三天你都没有苏醒,你的生命体征在这三天里一直都很不稳定,我真的很怕你出什么事,但还好你最后还是醒过来了。” 又是关心的语气,老人的声音温和又磁性,就像是慈祥恺恻对后辈无微不至的关怀,听到这样的话让人不禁感到如沐春风般温暖……但老人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就凶相毕露。 “毕竟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研究材料,你是最特殊的,我苦苦寻找了很久,却一直都找不到能够替代你的存在。” 一模一样的语气,可话语的内容却瘆人无比,就好像是用把活人的身体当作祭品的狂热信徒,用关心的语气说出这种恶魔般的内容不禁叫人脊背发寒。 强烈的不真实感渐渐消褪,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路明非想起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他在这栋建筑一座编号为“零号”的病房里,他想起了几天前闯入他的房间的那个女孩蕾娜塔,他想起了蕾娜塔告诉他的沉睡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男孩“零号”,他甚至还想起了凶悍的护士长和那位被谜团围绕着的“博士”……最后的记忆中,路明非仍然还记零号的意志苏醒时的感觉,按照蕾娜塔的描述,那本该是个稚嫩孤独的男孩,可那么一瞬间,路明非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威仪百态的古老皇帝。 那确实是个孤独的男孩,也确实像个活了几千年的皇帝,这两个充满矛盾的描述放在那个意志身上却无比贴切……再往后的事路明非就不知道了,他的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那时候他就睡着了。 然后直到这时候他才醒来,路明非的视线渐渐的恢复,透过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的那一点可怜的微光,他隐约看到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影……白色的背影,似乎和刚才脑海里的碎片隐约重叠。 “零号,我亲爱的孩子,你终于觉醒了么?”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身,他看向路明非,“你知道么,这一天我期盼了多久?” 路明非的脑海中爆发出一声忽然巨响,就像是有什么闸门被撞开了,某些被封锁的东西如倾泻的洪水般翻涌滚流,路明非的记忆、他的意志、乃至于他的灵魂,都被狠狠地冲刷甚至是冲击着,某些被遗忘的东西一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里,就像是一具空虚的人偶被太多的东西给填充,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快要炸开了。 路明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画面……与其说是画面,不如说是一段崭新的记忆,一段陌生的人生,路明非看着眼前老人的脸,表情失神又痛苦。 “怎么回事?不能提到觉醒这个词么?”白色大褂的老人微微皱眉,他观察路明非的模样,一边用笔记录,“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你?”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九章 黑蛇(二合一,求订阅!!!) “零号……研究材料……觉醒……孩子……零号……研究材料……觉醒……孩子……” 穿着白色大褂的老人仔细端详着路明非痛苦窒息的表情,他的嘴里喋喋不休地念着几组重复的次,手里的笔和本子正在记录路明非听到每一个词时的反应。 老人以为是刚才自己的话让路明非产生了如此痛苦的反应,但他不知道哪一个词是禁词,于是当下就开始反复实验起来。 毕竟零号试验品实在太特殊了,他本以为零号已经被他研究透彻用费掉了,但零号的觉醒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现在出现在这个男孩身上的每一个反应和现象都是新奇的,值得反复研究,老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异常兴奋与期待。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老人的确是个极具匠人精神与钻研品质的科学狂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人类在他的眼里就和动物一样,他的人性似乎早已被磨灭,丝毫不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共情,现在的路明非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只被困在培养皿中的小白鼠,任何鲜活的生命可以成为他实验的材料,随时可以利用,又随时可以抛弃。 “嗯?‘零号’也不是么?‘研究材料’也不是……‘觉醒’也不是……‘亲爱的孩子’也不是?”白大褂的老人看着路明非的反应,用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的这些词语后面一一划叉,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都不对,居然全都不对?那关键词是什么?” 老人把钢笔和本子收紧白大褂的口袋里,他围绕着铁床缓缓地行走,一边端详着路明非痛苦的表情一边喃喃自语:“难道不是哪个词刺激到了他?那这种刺激的源头是什么?是我的声音?还是觉醒之后本身具备的某种应激反应?这算是某种特殊的缺陷么?” “……想起来了……” 白大褂的老人正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思考是什么因素引发了路明非的应激反应,他的思绪忽然被一道低沉的声音的打断,老人惊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着铁床上的路明非。 这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此时只有两个人,毫无疑问这道声音是路明非发出来的。 “你说什么?”老人对路明非问问,因为他太沉醉于自己的研究,再加上路明非的声音太嘶哑了,他没有听清路明非说了句什么。 然而路明非并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他只是低着头,深深的呼吸几次,胸部极大幅度的上下起伏,不知道是在缓和刚才的痛苦,还是缓和自己的情绪。 “我问你你刚才说了什么?”老人提高音量再一次质问路明非,他从铁床的后方走到路明非的身前,低下头看着路明非,“我知道你已经清醒过来了,你要是觉得难受就缓一缓,然后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路明非依然低着头没有说任何话,老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很显然他的耐心也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几分钟之后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冲着路明非大吼。 “你说你想起来了对吧?我听到了!”这一刻,老人像是狂躁症爆发的患者,他一边大吼一边用手掌把路明非身下的铁床拍得“铿铿”作响,“不要装死!告诉我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起来什么了?别想在我的面前摆弄你的心机!” 路明非依然一声不吭,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完全无视了老人的存在。 路明非的这种态度也彻底激怒了老人,他愤怒地抄起搁置铁床在旁边的警棍,狠狠地砸在路明非脑侧的太阳穴上,这只警棍是实心的,老人在愤怒之下也绝对没有留力,一声沉重的闷响后,路明非的脑袋被打得一歪,殷红的鲜血从他脑袋被击中的破口处缓缓流下。 老人把警棍扔到一旁,他沉重的喘着粗气,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疲累。 他是名典型的研究学者,很少有亲自对试验对象诉诸武力的情况,他刚才的举动一方面是因为零号的态度确实把他给激怒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零号是他所有试验品中最耐造的一个,用了好几年都没彻底损坏,更何况现在零号已经是觉醒的状态,觉醒后的实验对象生命力会比普通人顽强一百倍,哪怕他倾尽全力用警棍砸在对方的脑门上也杀不死对方。 “非要吃点苦头才乐意,所以才说你是个疯子!”老人狠狠地冲路明非猛啐几声,“接下来又要疯疯癫癫冲我笑了是么?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肯愿意配合一次,镇静剂和致幻剂都对你用处不大,我知道……你又想让我掏出那对黑色的梆子么?” 不知道是老人的话刺激到了路明非,还是路明非自己想通了什么,他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老人。 “这间研究所里的大家都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你们都病了。”老人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能好好配合实验的话,我也不舍得打你,也不会把你禁锢在这里。” “我知道,你喜欢蕾娜塔对么?护士长已经告诉我了,只要你以后都乖乖配合我做实验,你就有机会从这间房间出去。”看到路明非肯配合的抬起头来,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你可以和蕾娜塔他们一起玩,也可以和蕾娜塔一起吃午餐,圣诞节的前夜我可以把蕾娜塔安排成你的舞伴,甚至我可以把蕾娜塔的房间换在你的旁边,要是你还觉得不够,我可以把霍尔金娜安排到你的另一侧,你知道霍尔金娜对吧?我们研究所里发育最好的小姑娘,这里的男孩们都喜欢他。” “你是最特殊的,我一定会优待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记住啊,你是最特殊的,我一定会优待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老人喋喋不休地说,和刚才恼羞成怒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老人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和蔼的像是路明非的亲舅姥爷。 明明刚才他还实心的警棍砸在路明非的脑袋上,路明非太阳穴的破口直到现在都还在流血,可他现在却微笑着对路明非做着这样那样美好的承诺,仿佛刚才那个砸破路明非脑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就像精神分裂患者。 “看来是真的……这个坏习惯你一直都有……”路明非低声说。 “什么是真的?什么坏习惯?”老人期待的情绪从脸上隐去,他的眉头再一次紧紧深锁,“怎么又开始讲一些疯话?难道是觉醒对你的刺激太大了?你知道现在和你对话的是谁么?” 这太奇怪了,这个男孩的反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零号虽然是个疯子,但他至少疯的有迹可循,他会冲着老人或是护士们讲一些疯言胡语,但大多是笑着或是用睥睨一切的态度和语气说,不论老人或是护士们对他做出怎样的威胁施以怎样的暴力,都无法激怒他也无法让他感到恐惧甚至是怨恨。 零号从没有表现过像今天这样的反应,他太反常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是说一句话一定要重复两次的坏习惯……二十年后的你就是这样……没想到二十年前的你也是这样……”路明非咳嗽两声,“听起来真叫人头疼……” “什么二十年后?什么二十年前?” 老人看着这个被他控制了十年,又摧残了十年的男孩,原本他以为他已经挖出了这个男孩身上所有的秘密,可这一刻他居然觉得这个男孩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人的坏习惯又犯了,他的确有这个毛病,一旦他感到紧张或是恐惧,就会忍不住把一句话重复两遍,用强调的语气来掩盖内心真实的情绪。 “对了,你这个时候根本不认识我,你只认识零号……零号不会用这种语气对你说话对吧?因为他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路明非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直视老人,却用故友重逢般的语气念出了老人的名字,“赫尔佐格……博士。” 巨大的恐惧在心底炸开,肩披白大褂的老人……或者说赫尔佐格博士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惊恐的情绪爬满了他的整张脸,他看着铁床上被铁链禁锢得死死的男孩,宛如看到一个魔鬼。 他从没有告诉过零号他的名字,但是如果只是被念出了名字赫尔佐格博士不至于被吓到这种程度,但那种故友重逢般的语气,那个男孩眼睛里透出来的怨毒,就像是某个被他杀死的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找上了他……那不是零号,赫尔佐格很肯定,此时寄宿在这个身体里的男孩,绝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零号!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赫尔佐格惊恐地大吼,“你不是零号!你不是零号!你究竟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怎么会在零号的身体里!” “我么?我大概能算是一个复仇者。”路明非看着二十年前的赫尔佐格说,“就算你的容貌和二十年后完全不一样,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来了,赫尔佐格博士,你说有人会忘记杀死自己的人么?” “什么复仇者,什么二十年后的我!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赫尔佐格嚷嚷,“你说我杀死了你,可你不是还好端端的躺在这里么!” “你没办法理解很正常,零号说得对,在看到你之前我也遗忘了一切,但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大吼大叫,他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赫尔佐格博士,我有重要的东西丢在你那,现在该请你还给我了。” 一个穿着医师服满脸惊恐的老人,一个穿着病号服被绑在床上的孩子,相比之下,怪声嚷嚷的赫尔佐格明显才是更像疯子的那一个。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这个疯子!”赫尔佐格显然被路明非吓得不轻,他一边后退一边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对黑色的梆子,“我看是觉醒让你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定是这样,要么就是你觉醒失败了!” “你先冷静点!你先沉睡吧!等你彻底清醒了我再找你聊。”说着,赫尔佐格就要敲响手里的木梆子。 “我已经睡得太久了,已经没有时间了,零号说再拖延下去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路明非看着窗外透过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问了一个让赫尔佐格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今晚是圆月么?” 就在赫尔佐格即将敲响梆子的瞬间,整栋建筑忽然晃动起来,幅度异常剧烈,警报声一道接一道的响起,连在一起就像是一万只雄风聚在一起振动翅膀般刺耳。 但如此刺耳的警报声也没能盖过另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由远及近的巨响,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建筑之外的冰原迅速接近,它的身体和冰原上坚冰摩擦的声音就像是金属的轰鸣般不断炸响。 窗外响起了士兵们惊恐的吼叫声和连绵不绝的枪炮声,士兵们正对着某个东西不断咒骂和攻击,他们的话语中包含最多的就是“上帝”、“撒旦”和“恶魔”这些词汇……士兵们随身携带的枪炮不断走火,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也掩盖不住他们内心的恐惧,那些见惯了战争与死亡的俄国士兵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此刻全都被吓坏了。 “发生了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赫尔佐格茫然又不安的大声质问,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问向铁床上的路明非,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窗外的枪炮声给掩盖过去。 赫尔佐格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又不敢轻易从这栋建筑走出去,因为他的头脑是这里最珍贵的财富,如果这座海港真被某个国家或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的生命一定是要被保护的第一目标。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章 那一千年完了(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想要从窗户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巨大的动静是什么,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这座海港,士兵们又正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零号病房的确有一扇窗户,但这扇窗户太高了,赫尔佐格跳起来都够不到窗户的床沿,而且这扇窗户全都被木板封死了,透过缝隙也很难看到外面的景象。 讽刺的是,零号病房整体都是赫尔佐格本人亲自设计的,在设计时他还无比自豪的说这将是最折磨人、最能带给人以绝望的房间,无论如何也无法够到的窗户,仅有那么一点点缝隙却无法看到外面世界的栅栏……很多时候带给人以绝望的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而是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无法触碰到的那一点光亮。 零号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护士长焦急地走进零号病房,她身后门外的走廊上响起散乱的脚步声,护士们踩着高耸的鞋跟急匆匆的奔跑,孩子们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泣喊叫,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冰原上的动静,整个建筑里也都因为刚才剧烈的震动而乱作一团。 “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港口?”赫尔佐格看着冲入零号病房的护士长,焦急地问。 “蛇!蛇!蛇!”护士长惊恐的大喊,表情像是活见鬼似的狰狞,声音的音调拉高到了破音的边缘,活像当年日本的航空部队偷袭美军驻军海港时的暗号:“虎!虎!虎!” “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建筑再一次剧震,穿着高跟鞋的护士长没有站稳,她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在赫尔佐格的肩头上,赫尔佐格的身体被这个魁梧的女人撞得不受控制地后腿,后脑勺磕在路明非身旁的书架上。 “啊!‘博士’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护士长无比惶恐地冲赫尔佐格连连鞠躬道歉。 “废物!废物!去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组织不好语言只会讲一些胡话就从这里滚出去!”赫尔佐格拎着护士长的衣领冲护士长咆哮着,他猛地将护士长推开,后者丝毫不敢反抗的跌倒在地,屁颠屁颠地往零号病房门外的方向跑去。 赫尔佐格额头的太阳穴上跳出小蛇般的青筋,他根本就无法理解护士长嘴里的“蛇!蛇!蛇!”是什么意思,就像他觉得零号完全变了个人,他听不懂零号的每一句话……疯了,这里的人全都疯了,赫尔佐格是这里的主宰者,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不论是他的试验品还是建筑外发生的意外,一切的情况都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了。 匆忙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零号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护士长又再一次出现在了门口,但是房门并不是她打开的……体型娇小的女孩冲进了零号病房里,直奔病床而去。 “蕾娜塔,你来这里做什么!”赫尔佐格看着闯入零号病房的女孩,又看着去而复返的护士长,“怎么回事?这时候孩子们不都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么?是谁把蕾娜塔放出来的!是谁把蕾娜塔放出来的!” “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博士’,蕾娜塔已经觉醒了,原来的门锁已经困不住她了!”护士长气喘吁吁地说。 她在走廊上看到了穿梭在护士中间的蕾娜塔,她想把蕾娜塔抓回自己的房间以免“博士”怪罪她,可蕾娜塔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她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奔跑也追不上这个灵活的女孩。 “零号,零号!”蕾娜塔约过赫尔佐格,一边径直小跑到路明非的床边,一边,“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你看到了么?” 蕾娜塔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的情绪,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神迹,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见到的神奇的事向她最好的朋友分享。 路明非没有回答蕾娜塔的问题,他这个和记忆中模样相仿但仍然稚嫩青涩的女孩,在微微的失神后,他冲蕾娜塔笑了笑。 “对了,伱一直被绑在这间房里,你肯定没看到。”蕾娜塔一拍自己的脑袋,她又像是忽然响起什么似的,对路明非说,“哦对了,你是路明非还是零号啊?你们的长相一模一样。” 听到蕾娜塔的话,赫尔佐格更加抓狂了,路明非是谁?蕾娜塔也觉得零号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明明他才是这座海港的统治者和研究者,为什么这些试验品一个个都发生了超出他认知的事? “‘博士’,我之前和您汇报过,蕾娜塔她和零号……”护士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赫尔佐格厉声打断。 “闭嘴!”赫尔佐格冷冷地对护士长呵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研究所外面的情况就交给士兵门解决,研究所里发生的事都是你的责任,这里的麻烦就由我们负责解决。” “可是‘博士’,蕾娜塔已经觉醒了,而且她还没有做过手术,我拦不住她也没办法控制她……”护士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承认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毕竟以往蕾娜塔都是任她欺凌的对象,可现在这个女孩的武力值已经凌驾于她之上了,亲口承认这种落差感让她难以接受。 “知道我为什么会重用你么?”赫尔佐格看着护士长说,“我调查过你在苏联红军中的履历,你除了医学经验丰富以外,最让我欣赏的两点就是你的射击技术很杰出,并且有亲身上过战场的经历,甚至在一场战争中枪杀过五名想要强暴你的意大利士兵。” 一边说着,赫尔佐格一边从白大褂里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的手枪,赫尔佐格把手枪拍到护士长的手里。 “史密斯威森M500,经过改装,配合特制的M99型号麻醉剂,连一头北极熊都能放倒,对这些觉醒过后的孩子同样有用。”赫尔佐格对护士长指了指蕾娜塔,又指了指零号,“是时候让你的特长发挥出来了,蕾娜塔交给你,零号我会帮你看着。” 一边说着,赫尔佐格有举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梆子,显然他已经没有和路明非对话下去的闲心了,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入侵了海港,士兵们正在外面和那个东西交战,枪炮声和呐喊声到现在都还没停止……可那些士兵的性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试验品重要,赫尔佐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第二件事就是确保建筑里他的试验品们安然无恙,哪怕外面那些士兵死绝了,苏维埃政府的高官也会在下个月为海港派来新的驻守士兵。 “‘博士’好像发怒了?”蕾娜塔,或者说新名为“零”的女孩对路明非说,她俯身在路明非耳边低声告诉路明非一个秘密,“你知道么,外面这么吵,是因为海港里来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黑蛇。” 护士长接过了赫尔佐格手中的史密斯威森M500手枪,手枪入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她被几个意大利士兵强暴后,趁着她身前那名士兵到达高潮虚弱的那一刻,士兵发出令人作呕的呻吟声,她则抽出对方腰间的M460左轮手枪,熟稔的上膛后,把几名亵渎过她的意大利士兵全都爆了头,最后弹夹被她打空了。 不得不承认,枪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确实会让人变得有底气,也会激起某种嗜血的欲望,特别是对真正用枪杀过人的家伙来说……护士长熟稔地给枪上膛,漆黑的枪口瞄准了蕾娜塔的额头。 赫尔佐格说得对,她的枪械技术很高超,她是那一年苏联女性新兵中枪术比赛的第一名,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枪这种东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她也每用枪射出一枚子弹,就幻想着这枚子弹贯穿了敌人的胸膛或者大脑,如果射偏到非致命的部位,接下来死的就会是她……在战争还没开始的年代,抱着这样的想法训练,她当然比同期的新兵们成长的快一大截。 这一次护士长是瞄准蕾娜塔的性命而去的,“博士”一直不愿意给蕾娜塔做手术,以前她还能管得住蕾娜塔,但是蕾娜塔现在觉醒了,这个恼人的女孩绝对会把整个研究所都搅得乌烟瘴气……护士长对蕾娜塔更多的怨恨其实是来源于“博士”对蕾娜塔的偏爱,就像“博士”提起的她的过往,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是被很多男人玷污过的泥秽,而蕾娜塔则是一朵干净纯白的小花,强烈的落差感让她的嫉妒心几乎要发狂。 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海港都陷入一片混乱,她和“博士”要制止已经觉醒的零号和蕾娜塔,枪是“博士”递到她手中的,情急之下她失手误杀了蕾娜塔也是难以控制的事……虽然枪管里填装的是麻醉剂,但以改装后的史密斯威森M500的威力,把针剂射在人的额头上,被射击者也几乎没有能存活下去的概率。 赫尔佐格没有关注护士长,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铁床上的路明非身上,他手中的梆子也即将撞在一起。 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和护士长,他只是向零问了一个他刚刚问过赫尔佐格但赫尔佐格没有回答的问题:“蕾娜塔……不,零,今晚是圆月么?” “啊对,除了黑蛇的事,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你丢掉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么?”零紧接着又对路明非问,“我已经分不清了,你到底是路明非还是零号?” 床上的男孩缓缓摇头。 零看着男孩的模样,她分不清这是路明非还是零号,因为她同时从男孩的身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他既像是零号又像是路明非,却好像不是零号也不是路明非……她认识的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男孩似乎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熟悉却又崭新陌生的人。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男孩面对漆黑的枪口和黑色的梆子,他被绑死在铁床上轻声吟唱。 房间里不知从哪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擂鼓,又像是四面八方藏着无数个魔鬼在为他齐声附唱。 这栋建筑猛烈地摇晃,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赫尔佐格和护士长跌落在地,清冷的月光照进了零号病房,因为屋顶被掀飞了,浑圆的明月高悬在苍穹之上。 月亮之下是一个漆黑而巨大的影子,犹如一条从天空倒挂的黑色长河,黑影将整间零号病房都遮蔽在它的阴影之下,那对硕大的金色竖瞳宛若烛般明亮。 “蛇!蛇!蛇!”护士长瞪大双眼,看着黑影呼喊这三个字,她被吓的几近晕厥过去。 黑蛇来了,携带者狂风、冰雪与闪电,它的身上黑色的鳞片舒张又扣合,就好像欢快的响板,它冗长的巨尾高耸着,上面缠绕着青紫色的电流。 它就是用这狰狞的巨尾将建筑的穹顶给掀飞的,绝对的暴力,它缠绕着这栋建筑进攻了好几次,这栋能防御导弹和八级地震级别的建筑居然被它生生撕裂了……它的身后,是士兵们满地的尸体和建筑的碎片,鲜血染红了整片冰原。 黑蛇仰天望向苍穹的明月,发出介乎于欢快和愤怒的啸声,欢快的情绪是因为它终于找到了男孩,愤怒的情绪是因为它看到男孩被绑死在了床上。 “这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凌驾于他之上的那个庞然大物,他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问。 “蛇!蛇!蛇!”然而护士长根本没法回答他,她依旧重复这三个字,完全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黑蛇探下它硕大的头颅,仅仅是它的脑袋就足以塞满整个零号病房,赫尔佐格不由自主的后腿,那对比他人还大的金色双瞳让他感到身体里的灵魂都在颤栗。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一章 坍毁(二合一,求订阅!!!) 然而黑蛇根本就不是冲着赫尔佐格来的,它完全无视了这个对它万分警惕的男人,黑蛇硕大的头颅缓缓探到零号病房的铁床旁,它用它的鼻尖亲昵地触碰铁床上那个男孩的手臂,看上去就像是朋友见的招呼,又像是宠物在向主人撒娇。 可是这样的物种怎么可能和人类成为朋友?又有谁能驯服这样的庞然大物作为宠物……就算是语言都不通啊! 而且这东西大得完全超出了人类记载现有物种的记录,哪怕是世界上记录最大的泰坦森蚺在这条黑蛇的面前也像是蚯蚓或是毛毛虫一样袖珍,这绝对是某种史前物种……一定是! 赫尔佐格在和那对金色如火烛般的巨大竖瞳对视时,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这样的,金色的眼瞳是血统的象征,再加上这庞大如山岳般的身躯,赫尔佐格不禁想到了埋藏在西伯利亚这座黑天鹅港冰层下方的那只恶魔,那只美丽的、狰狞的、介乎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生物,那只……巨龙! 赫尔佐格亲眼见过那只被冰封在冰原下方一百多米的洪荒巨兽,他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东西时心中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震撼,他的人生、他的野心、他的世界观全都因为那只白色的、苍美的巨兽而顷刻间崩塌,从此以后,赫尔佐格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他了解到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远比人类更具有力量、更具有支配力的生物,赫尔佐格的人生轨迹都因此而改变了。 赫尔佐格从那只已经死去的巨龙身上提取基因与组织,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身具特殊血统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反复做着实验,企图制造出更完美、甚至能媲美龙族的人类。 但赫尔佐格看到这条黑蛇的第一眼他就瞬间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是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条黑蛇并不是什么基因突变或是来历不明的野兽,它和那条死在西伯利亚冰层中的巨龙是同一种生物。 尽管它们的模样以及体态都不尽相同,但那对独特的黄金瞳绝对做不了假,它们的身上都散发着某种极具压迫性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灵魂都感到颤栗……甚至这条黑蛇比那条白色的巨龙带给赫尔佐格的压迫感要更强烈,也行是因为这条黑蛇是活着的,而巨龙已经死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条黑蛇拥有着比那条白色巨龙更高贵梗可怖的血统! 赫尔佐格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就是他错了,在与这条荒古的黑蛇面对面相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此刻赫尔佐格能够清晰的认识到他的想法、他的计划、还有这些年以来他坚持的研究与试验究竟有多么天真……只有亲眼见过这种活着的究极生物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绝望,这种恐惧,人类的身躯是无法与这样的生物抗衡的,不论他的实验最后多么成功、制造出多么优秀多呢完美的新生人类,都无法与这样究极的生物相媲美! 黑蛇鼻尖的鳞片蹭着路明非的床沿,铁质的坚床和黑蛇如金属般泛着黑色光泽的鳞片间摩擦出刺耳的锐鸣声,它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路明非,不一会儿黑蛇又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路明非给一口吞掉。 可它根本不是要吃掉路明非,黑蛇那些尖锐的牙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路明非的身体,咬在路明非身下的铁床和捆绑着路明非身体的铁链上,这些坚硬的铁质品在它惊人的咬合力下就像是风干的泥石般不堪一击。 路明非的身体被黑蛇给解放了,他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路明非活动活动手腕,他抬起头看着滋滋吐着红色蛇信的黑蛇,路明非伸出一只手,放在黑蛇的鼻头间,安抚般的抚摸它冰凉又坚硬如金属般的鳞片,这是一种感谢也是回应黑蛇的示好,就像是溺水的主人抚摸前来拯救自己的爱犬。 黑蛇虔诚的低下头,路明非很自然地踩了上去,神奇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黑蛇,但他并不害怕,路明非不知道这条黑蛇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黑蛇绝对不会害他,当他回忆起一切的时候,路明非就知道这条黑蛇必定会来救他,这是一种玄妙的感应,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条黑蛇就好像是他最忠诚的奴仆。 “上来吧。”路明非冲零伸出一只手。 “可以么?”零有些受宠若惊,“我踩上去的话,它不会生气么?” “不会,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路明非说,“它不会对我的朋友生气。” 零拉着路明非的手,站上了黑蛇的头顶,路明非俯下身子,拍了拍黑蛇的头顶,黑蛇立起身子,从这座破败的建筑中扭了出来,这时候零才看到黑蛇的身子比她想象的更加长,绝对超过了一百米,它的身子缠绕在建筑的腰线位置,就像是中世纪的那些灾难预言中描述的场景:“末日降临的那天,魔鬼般的狂蛇用它遮蔽尘世般的身子缠绕着那座通天的巴别塔,那一日血流成海,人类的纪元将迎来终结。” 黑蛇的落在了冰原上,刚才被它缠绕撞击的建筑摇晃着,缓缓开裂,巨蛇扭动起来的身姿就像是一种邪性的舞蹈,巨大的裂纹从建筑的底部蔓延到冰原之上,圆形的穹顶抖落出簌簌的沙尘,固定屋顶的金属零件一个接着一个的下坠,广袤的冰原就像是被铁锄犁过似的,整个建筑都摇摇欲坠。 不知从哪燃起了火,也许是走廊上灯盏里的火烛因为建筑的摇晃而泼溅了出来,火势蔓延得极其迅速,窗帘和易燃的棉织品全都燃烧了起来,建筑幽暗的走廊被火焰给照亮,光影斑驳摇曳。 孩子们在自己的房间里惊恐的叫嚷,不知道是因为火焰燃烧的高温让他们感觉到痛苦,还是他们的影子被映照在墙壁上太像鬼怪而令他们感觉到恐惧,房间前方的牢笼和房门剥落坍塌,孩子们全都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女孩们提着裙子在走廊上奔跑,男孩们拥挤推攘着,这时候把绅士风度和其他人的安危都抛之脑后,活像是疯子集中营里的神经病们集体出来放风。 零站在黑蛇的头顶,她看着崩塌燃烧的建筑,兴奋地手舞足蹈,头顶是散发着明耀辉煌的圆月,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拂过零的面庞,她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小脸因为冰冷的寒气而被冻的通红,可零放肆的大笑,丝毫不在意冰冷的空气灌入她的呼吸道是不是太冰冷、也不在意她会不会因此而生病,零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气息,寒风从她的身体穿过,零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半空中飞翔。 建筑的一侧有一座小小的教堂,每次圣诞节或是有人生日的时候,他们就会聚在那座教堂中祈祷,在弥撒的温暖中诵读“圣经”……黑蛇的身体蔓延过教堂顶端神圣的十字架,它的鳞片在墙壁上刮擦出斑驳嶙峋的痕迹,这只巨兽的心中没有耶稣也没有上帝,人类文明搭建起来的神圣建筑在它的眼里充其量只是一堆废旧的石块。 黑蛇载着两路明非和零沿着西伯利亚高耸的雪山攀爬而上,劲寒的冷风扑面而来,嶙峋耸立的冰山在视线里一闪而逝,从极地飘来的巨大冰块在黑色的海洋上随着海浪缓缓起伏,冰块的中央裂出了蜿蜒的冰峡,海水飘在冰峡的中央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近处的云层映照着建筑上燃烧的火焰,火光将他们的头顶照成晚霞的色彩,远处的天边飘扬着一条条彩色的飘带,像蛇骨一样柔软又像是霓虹一样绚烂,那是只发生在极地的美丽的奇迹……极光。 零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自己内心的情绪,但她差点就抑制不住大哭一场的冲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在这栋幽静又压抑的建筑里,不知道建筑外面的风景居然是这样的,就好像黑蛇驮着她一跃到了世界的尽头,美得那么梦幻,美得那么孤单。 “那边,距离这里453公里,就是地球的北极点,那边距离这里5862公立就是地球的赤道。”路明非一边转身一边对零说,“我记得零你家在莫斯科对么,那里距离这里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往右一点的2963公里就是中国我生活的城市,往右一点2866公里就是韩国的首尔,再往右一点2500公里就是日本的东京……”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怔了怔。 记忆中这个片段似曾相识,他们站在高耸的悬崖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为身边的女孩讲述这个世界如何如何。 “你怎么哭了?”零看着路明非的侧脸,晶莹的泪珠从路明非的脸颊滚落,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从身边这个男孩身上散发的复杂的感情,如潮水般的孤独、缅怀与……悲伤。 “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又想到了一些人。”路明非低声说,“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不应该忘记他们。” “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什么呢?零号?还是路明非?”零看着路明非那张熟悉又莫名陌生的脸,“可我觉得现在的你不像零号又不像路明非,所以你不是零号也不是路明非,对么?”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零,零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对么?”零问向路明非,“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也许是在你的梦里,也许是在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他对零说:“但是你和我印象里的你也不太一样,不过两种你都是真实的,你很特别。”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话,多半会追问路明非印象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零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她问了路明非另一个她更在意的问题:“你找到了么?你丢掉的东西。” “没有。”路明非微微失神后摇摇头补充道,“我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刻发生了太多事,我弄丢了太多东西,我以为我找回了我的记忆一切就会结束,但现在看来依然没有结束,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回我自己。”路明非轻轻地叹息,“我有些迷茫。” “怎么样才算找回自己呢?想起自己的名字么?还是看到自己的样子?”零问,“或者说,你想记不记得你原本要做些什么?” 路明非沉思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吐露实话:“零,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至少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在看到赫尔佐格博士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个世界的错误,但我没办法证明这些东西是错的,换句话说,如果我没办法证明什么东西是真实的,我就回不到我自己的世界。” “零号说,如果我在月圆之夜以前我找不回被我弄丢的东西,就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路明非抬起头,望向被遮蔽在云层中的圆月,“这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在月亮升到正空之前,我找不回弄丢的东西,一切都无法挽回。” “是‘博士’拿走了你的东西么?因为零号一直要挟护士长,让‘博士’找你面谈。”零问,“你刚才和‘博士’聊了什么码?” 路明非的眼角跳了跳,他的眼底有异光闪过,忽然路明非扭头转身,身子迅速逼近零。 零无法后退,她的身后是雪山的悬崖,但是路明非委实靠的太近了,零甚至都能听到这个男孩的心跳,感受这个男孩在寒冷环境中温热的鼻息,她在路明非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这让她想到了被零号侵犯的那一次,零素白的脸上飘起两抹酡红的晕圈。 但路明非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零的眼睛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存在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我找到了。”路明非看着零的眼睛说。 “你……找到了什么?”零被路明非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磕磕绊绊地说。 “零,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路明非问向零。 “你……你……你……”零愣了愣,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开始闪躲,似乎曲解了路明非这个问题的初衷。 “你别误会,零,我是问我的长相。”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意思是,在你的眼里,我的长相是什么样的,可以对我描述一下么?” “哦哦哦……长相么?”零这才反应过来,她仔细地端详路明非的脸说,“眼睛鼻子嘴巴都挺端正的,但是放在一起好像有点……普通?” “我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零连忙补救着说,她害怕路明非因为她的话而受伤,“只是你是东方人,我不是很了解东方人的长相特征,也许你在你们文化的审美里很英俊。” “我不是在纠结我的长相普通不普通啦,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被这么说,已经习惯了。”路明非冲零摆摆手,表示这点刀子扎不伤他,“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有没有一个具象化的形象,如果你能看到一个具体的我,并且对我有印象的话,那我想我已经找到这个世界的错误所在了。” “这个世界的错误……是你的长相不对劲么?”零问出这个问题又觉得这句话这么说有点奇怪。 路明非缓缓摇头,他没有立马回答零,而是俯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黑蛇。 黑蛇仿佛是受到路明非的感召,它昂起头,那对硕大的金色眼瞳望向路明非。 “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就在这里。”路明非指着黑蛇的瞳孔,用满含深意的语气对零说,仿佛在向零揭示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零低下头,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看着黑蛇灿金色的眼瞳,零微微皱起了眉,她没能理解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路明非说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就是这条黑蛇,这条蛇的确大得匪夷所思,但是除了它庞大的体型和金色的瞳孔外也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零又看了看路明非,她确信路明非手指的是脚下的黑蛇……准确来说路明非指着黑蛇的瞳孔,但是那对金色的瞳孔除了神秘与瑰丽零也再看不出什么了,淡金色的玻璃体,灿金色的瞳孔,暗金色的晶状体,这对硕大如同水潭般的眼瞳里倒映着天空中乌红色的云霞、西伯利亚满天的飞雪连绵的冰山与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包括零自己的身影也被倒映在其中…… 不对,忽然零的心中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人的潜意识已经察觉到了某种违背常理的事,但大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违背常理的情况出现在哪里,零蹲下身子,贴近黑蛇的瞳孔,她开始仔细地端详起黑蛇眼瞳中倒映的风景…… 天空、远山、飞雪、大海、还有她自己……天空、远山、飞雪、大海、还有她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零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了,与此同时巨大的诡异感在她的心中炸开,零盯着黑蛇的瞳孔,看着这对倒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她前前后后凝视了好几遍,似乎是想在黑蛇的瞳孔里找到一些什么,但从她越来越瞪大的眼瞳看得出来,她没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零也察觉了,路明非所说的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 零抬起头,她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无比复杂,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个原本她熟悉的男孩变得陌生起来,还是她觉得自己发现了路明非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如果这个世界出现了某种差错,那我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错误。”路明非说,“可零号说过,连自己都不信任的人,最终会失去一切,宁愿怀疑整个世界,也不要怀疑自己……现在我并不认为自己是虚假的,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路明非和零并肩而立,黑蛇依旧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在它那对如琉璃琥珀般的金色瞳孔中,整个世界都被映照在其中……可唯独没有路明非。 黑蛇瞳孔的倒影中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天空中的云层是流动的、寒冷的雪气从耸立的山锥间呼啸而过,大海上悬浮着从极地飘来的巨大的冰山,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似乎都极尽真实……可诡异的是,零的身旁却空无一人,在黑蛇瞳孔的倒映中,根本就看不到和零并肩而站的路明非。 所以零才会觉得那么异悚那么诡异,因为在现实世界中,她能清晰的看到路明非,并且路明非的言行举止,包括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但只仅仅是她的主观视角,在这个世界的客观反映里,似乎根本没有路明非这个人存在。 “不仅仅是黑蛇的视野里,你的眼睛里也没有我的影子,我刚刚靠近你就是为了仔细看看你的瞳孔,求证这一点。”路明非低声对零说,“换句话说,我只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主观意识里,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护士们能看到我触摸到我,赫尔佐格博士也一样,但我的存在并不客观,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你们的眼睛里都没有我的倒影,不论是你还是黑蛇。”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那些护士们的眼睛里应该也看不到我的影子,只是我一直没关注到这一点,而且零号病房太幽暗了,很多真相都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路明非指着脚下和远处的雪山,轻声说,“这样看应该就很清晰了吧,月圆之夜么,零号还真是用心了,这片荒芜的西伯利亚海港大概也只有今天才能看到这么明亮的月亮。” 在月亮的映照下,零的脚下她的影子在黑蛇的头顶聚成一团,可路明非的脚下看不到他的影子,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远处的雪山上,通天的巨蛇盘旋在冰崖之巅的影子清晰可见,巨蛇的头顶,蕾娜塔的影子显得孤独又单薄,因为她身边路明非的身影并没有被投映在雪山之上。 就像是路明非自己说的,他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们的主观意识中,一切能够客观反映事物状态的东西里都无法映射出他的影子。 “如果早一点有机会来到外面,我应该能早一些发现这一点。”路明非又立马摇摇头,“但这么说也不现实,毕竟那时候我把所有的事都忘记了,护士们也不可能把我从零号病房放出去。” “可是为什么是‘博士’呢?”零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对你来说,‘博士’是什么特别的人么?你看到了‘博士’才能想起一切。” “当然很特别,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低声说,“荣格·冯·赫尔佐格……他是杀死我的人。” “杀死你?”零愣了愣。 “是的,我被赫尔佐格杀死了,他抽干了我全身的血,为了他的野心。”路明非说,“不过我也是自愿被他杀死的。” “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那一定很痛吧?”零的小脸皱了起来。 路明非怔了怔,他原本以为零会好奇他为什么自愿被赫尔佐格给杀死,但零根本就没问这个问题,她第一反应关心的居然是路明非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是不是很痛。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冲零挤出一个微笑:“是有点疼,但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了,不然会有很多我在意的人替我死去。” “可如果一个人死了,他不就什么都没了么?”零不解地问。 “也许吧,但我身边都是这样的笨蛋,为了某些东西去死的笨蛋,这些东西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爱人,可以是内心的正义,也可以是难以弥补的遗憾。”路明非笑了笑,“不过我是特殊的,我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零号想找办法让我活过来么?” “总有一天你也会拥有甘愿为之去死的东西,但是不要因为这些东西就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了。”路明非伸手摸了摸零的头,他轻声对零说,“别急着去死啊,小女王,生命还是很美好的东西,你要是死了,那些在意你的人会很难过的。” 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想继续看风景么?”路明非问。 “不用了,今天已经看的很多了。”零摇摇头,她对路明非问,“要去找‘博士’了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明非低下身子,他拍了拍黑蛇的脑袋,对黑蛇说,“走吧,带我们回去。” 黑蛇发出一声欢鸣般的长啸,山峰上的积雪层层的崩塌,它缠绕着雪山山顶的身体高速地扭动,坚铁般黑色的鳞片在雪路上留下蜿蜒深邃的痕迹,寒风从路明非和零的面庞上吹拂而过,零的小脸已经被冻成通红一片,路明非站在零的前面,用身体为她抵御风雪。 黑蛇的身体降落在冰原上,它轧过那些死去的士兵们,黝黑的鳞片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零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一切,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合十为那些死去的士兵们默默祈祷。 “到这里就好,保护好零。”临近那座破败的圆顶建筑前,路明非拍了拍黑蛇的身体,让它停在了建筑前。 “你就留在这里吧,再往前也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有危险。”路明非对零说,“让黑蛇保护你吧。” “我和你一起去。”零对路明非说,似乎在这件事上她显得尤其执拗,“那里也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你又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站在这里看着你一个人去。” 路明非愣了愣,在片刻的思忖后,他点了点头,但是他对零着重提醒:“好吧,不过你跟在我的后面,如果有危险或者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情况发生,一定要躲远点,记住,你首要保证的必须是你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零冲路明非点点头。 “走吧。”路明非点点头,面朝破败建筑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走在前面,零跟在他的身后,零把一只布袋泰迪熊娃娃从宽大的衣服里拿出来,抱在怀里。 这只泰迪熊就是“佐罗”,零一直随身携带着,藏在衣服里面,在这时候才把“佐罗”亮了出来。 在认识零号和路明非之前,“佐罗”就是零唯一的朋友,当时名为蕾娜塔的女孩特意为她这个唯一的朋友取了一个英雄的名字,在她小时候的睡前,爸爸妈妈经常对她讲起英雄“佐罗”的故事,“佐罗”是19世纪一位活跃在西部的游侠,他极富正义感又武力值高强,遇到不平事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坏人听到“佐罗”的名号都会闻风丧胆、仓皇而逃,被“佐罗”帮助过的人都忍不住赞扬他。 零为布袋小熊取名为“佐罗”就是希望“佐罗”能够保护她陪伴她,她最好的朋友是一位英雄,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佐罗”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帮她解决一切危险。 建筑的铁质大门已经坍塌了,路明非从门槛上跨过,大门旁刺耳的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但没有任何人来阻拦路明非和零,港口的士兵们几乎全都被黑蛇给杀死了,护士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建筑看起来似乎已经空无一人。 路明非一直被关在零号病房里,零也没从来过这栋建筑的第一层,第一层的模样就像是一片固若金汤的监牢,地面和墙壁全部都是由坚硬的金属打造,火焰在上层燃烧,可是温度蔓延到了这一层,路明非和零踩在金属质的地板上,能够感受到脚下传来灼热的高温,空气中的温度甚至比桑拿房更加沉闷,就像是置身于高温的烤箱里。 路明非和零在冗长的走廊中穿梭,他们都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窥探到这座建筑的模样,监控探头和红外安全系统随处可见。 第六百九十三章 找到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金属的墙壁中遍布着黑色的凹槽,凹槽里是铁质的栅栏和牢笼,与其说是用来阻挡不速之客入侵建筑的,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建筑里的孩子们从这里逃跑的。 不过由于建筑的安全系统已经被黑蛇完全破坏了,所以哪怕此刻红外感应器和监控探头检测到了路明非和零,警报声响个不停,这些防御装置也被卡死在凹槽里,无法正常启动。 通过冗长的金属走廊,路明非和零来到坚石打造成的地板上,和金属打造的入口处不同,这条长廊上灯光昏暗,两侧是一扇扇带锁的铁门,密密麻麻的,粗略看起来至少也有一百间以上,远看上去就像是两条被拉长的平行状蜂巢。 这两排铁门后是一间间不算宽敞的房屋,每个房屋门口的铁门上都张贴有一个用俄文标志的姓名,姓名的后面是对应的军衔,军衔的等级从最普通的士兵甚至能一路排到海军准校尉的级别。 显然,这里是驻扎在海港的士兵们的营地……或者称之为集体宿舍更贴切一点,每个房间说不上简陋但也绝对算不上豪华,基本的床铺、被褥、供暖和水电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但每间房间里都找不到半点娱乐设施。 能够称之为娱乐物品的大概就只有士兵们从苏联携带而来的航空煤油打火机和俄国本地产的香烟雪茄,还有某些士兵们私人珍藏在床铺以下的情色书刊。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极地海港,这些士兵们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十分特殊,他们和孩子们还有护士们全都不同,他们没有娱乐、没有节日、没有舞会也没有伴侣,也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俄国士兵能够在这种枯燥乏味又天寒地冻的环境下一熬就是好几年,如果换作一个普通人一直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大概等他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后,他的余生只怕都要在精神病院种度过了。 路明非和零穿过士兵们的住宿区,为了避免零在这样的环境里看的太久了而产生压抑的情绪,路明非特意加快了步子,几分钟后她们来到了电梯间,但是电梯井已经坍毁了一部分,轿厢卡在井壁里无法动弹,显然不能再使用了……不过就算电梯是完好无损的,路明非和零也坐不了,因为使用这里的电梯需要专属的磁卡,只有权限足够的人才有资格随意穿梭这栋建筑的各个楼层。 “电梯看来是用不了了。”路明非望向另一边的楼梯间,“走楼梯能通到赫尔佐格博士的房间么?” “我也没有去过‘博士’的房间,但是楼梯应该也走不通。”零对路明非摇摇头,“楼梯之间也是被栅栏封住的,曾经有不听话的孩子想从这里跑出去,但是失败了,护士长告诉我们说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实在想出去的人可以向她提出申请,只有得到‘博士’的同意才有资格歪出,不过就算走出了建筑也不可能逃离这座海港的,这里与世隔绝,没有温暖的房间和新鲜的食物,很快就会被冻死在冰原上。” “这么说我们只能在一楼徘徊么?”路明非指了指黝黑的楼梯间,“要不我们上去看看,说不定楼梯间的铁栅栏也被黑蛇刚才制造出来的动静黑破坏了。” 路明非领着零顺着台阶往楼上的方向走,但是刚一经过拐角,路明非就停了下来,零也在他的身后停住……因为他们没办法前进了,巨大的铁栅栏将一楼和二楼间分隔得严丝合缝,黑蛇刚才造成的破坏的确是把墙壁和楼梯给震裂了,但因此铁栅栏也嵌进墙壁开裂的缝隙里,卡得更死的,路明非尝试了一下,但却怎么也移不开。 “你说得对,楼梯也走不通。”路明非摇摇头对零说,“这栋建筑的防御等级很高,虽然防御科技不算很先进,但它的用料很结实,这些防御用的建材都不是生铁,而是合金。” “至少应该让黑蛇把我们送回零号病房的。”路明非看起来有些苦恼,“看来我们被困在第一层了。” “其实还有一条路。”零对路明非提醒道,“一楼和二楼之间有铁栅栏阻隔着,但一楼向下的楼梯间是没有障碍物的。” “向下?”路明非愣了愣。 “是啊。”零点点头,“‘博士’和护士们很少会下到一楼来,他们更不会到下面去,但是士兵们常常要去下班值班和工作,所以一楼和地下一层之间没有设置任何防御措施。” “地下一层是什么?”路明非问。 “很多东西,有锅炉房、有仓库,还有厨房,都在地下一层。”零小声地补充,“据说地下一层还有禁闭室,但那里不是用来关孩子的,而是用来关押士兵,雅可夫说他有一次梦到禁闭室里出现了死去士兵的鬼魂,他经常拿这个吓唬那些胆小的孩子,说要找机会一起去禁闭室里探险。” “但你又说‘博士’他们不会去地下一层,向下的路是通畅的也没用意义,我们现在不去锅炉房也不去禁闭室。”路明非对零说,“我是来找‘博士’的。” “我知道,我可以帮你去找‘博士’。”零小声对路明非说,“锅炉房负责整个建筑大部分的供暖系统和热水装置,所以锅炉房里有通风管,我们可以爬通风管去其他的楼层。” “通风管?”路明非怔了怔。 “是啊,这里除了我没有人能钻进通风管里,因为我的个子最小,而且只有我房间的门晚上不一定上锁,有时候晚上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就会钻进通风管跑到其他的楼层。”零点点头,她的表情像是在和路明非分享一个她最私人又最隐蔽的秘密,“不过要避开锅炉房工作的时候,不然会被水蒸气给烫伤,我在三楼的通风管上放了一片枯掉的叶子,每次在钻进去之前我都会先看看叶子上有没有水珠,如果有水珠的话就代表锅炉房正在工作,那我当晚钻进通风管跑去其他楼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路明非微微惊讶,因为零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明,正常的情况下,通风管道的入口处应该是最干燥的,特别是在这种极地的封闭式建筑里,但如果头发干口的叶子上出现水珠的话,就证明建筑的供暖系统正在运作,锅炉房也正在大量的燃烧木炭与煤火,叶子上的水珠就是沸水产生的蒸汽在经过通风管的冷却后在叶片上凝结而成的。 “但还是不行啊。”路明非有些迟疑,“你能钻进通风管是因为你的个子是孩子们中最小的,我要怎么钻进去呢,我也没有练过缩骨功。” “你在说什么啊?”零的话眉毛挑了挑,“我们不是差不多高么?” 一边说着,零还特意站到路明非身边,微微踮起脚尖,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之间不太显眼的差距。 路明非呆了一下,他发现他看向零的视线的确几乎是平视,路明非立马意识到了,现实世界里身高一米七几的他的确怎么都钻不进逼仄的通风管道,但现在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零号的,零号是个十岁小男孩的模样,个子和身材的确都和蕾娜塔没多大差距。 “走吧走吧。”路明非有些窘迫地说,只能让零带他去钻通风管道。 走过了大概五十多节阶梯,路明非和零来到了这栋建筑的地下一层,此时的地下一层一片漆黑,幽寒的气息弥漫在这片空间里,锅炉房今晚停工了,因为士兵们全都跑出去对付黑蛇了,看冰原上血流成河的情况基本上可以说无人生还,哪怕有那么几个侥幸活着的士兵应该也不会发了疯跑回这栋建筑里来。 路明非,或者说零号的夜视能力很好,所以哪怕现在的地下一层是漆黑一片,路明非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不至于磕到碰到哪里。 不过该说不说,这栋建筑里地下一层是苏联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倒不是说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气味,而是说这里一切的机械和设施特色都很鲜明,简洁又巨大的铁锅、简洁又巨大的工具箱、简洁又巨大的废弃枪炮,所有物品上都印着一枚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刚才路明非和零从建筑外面的视角看到这栋圆顶建筑的门上也有一枚色彩鲜艳的红色五角星标志,列宁、红旗和十月革命三枚勋章,这代表这栋建筑和这栋建筑里的一切都有归苏维埃政府所掌控。 赫尔佐格一直对外宣称这是一栋位于西伯利亚偏僻的孤儿院,但结合一楼和地下一层的情况,还有路明非梦境的故事里对于这里的描述,与其说这是一座孤儿院,不如说这是一栋集研究所、战坞、教堂和精神病院于一体的综合性建筑,就像一个独立于人类世界以外的迷你世界。 零熟练地带路明非穿过仓库和锅炉房,来到一根大概一名成年人腰身粗细的通风管道前,零用手把通风管口的叶片拨到合适的角度,对路明非招了招手示意路明非跟上,然后一扭身就灵活地从叶片间钻了进去。 路明非跟在零的后面钻进了通风管道口,通风管里伸手不见五指,但这里的空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窒息而逼仄,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零号的身材太过于袖珍,以至于这种成年人探进一直脑袋都费劲的地方对他来说也不需要束手束脚。 不过路明非真的很想吐槽零号的体力,才沿着通风管壁攀爬了没一会儿他就要停下来喘口气恢复体力,不过这大概也和零号一直被注射镇静剂和致幻剂、饱受赫尔佐格和护士们的摧残有关,路明非不禁想到了记忆里路鸣泽的模样……难怪这家伙一直是十来岁男孩的模样长不高也长不大,看不出任何变化,因为这具身体早就被用废掉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维持基本的活动没有残疾大概都得益于零号的血统比较特殊。 “零,你知道‘博士’的房间在哪么?”路明非对前面的零问,“我们的房间都在三层,‘博士’应该在位置更高的地方,我们要一口气爬三四层么?” “不,我们不往上爬,我们往前走。”零用笃定的语气说,“刚才黑蛇带着我们经过冰原的时候,我看到教堂那里点起了灯,霍尔金娜和雅可夫往教堂的方向跑去了,所有的孩子都往教堂的方向跑,‘博士’肯定也不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路明非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这个女孩的聪明,的确,以赫尔佐格的性格,这时候铁定不会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路明非找上门,而且刚才黑蛇破坏建筑的时候,三楼的火势很猛烈,高温和烟雾会往建筑的高层蔓延,赫尔佐格的房间未必安全。 而教堂是独立于建筑主体以外的地方,如果这栋圆顶建筑真的塌毁了,或是火势无法控制,待在教堂至少比待在建筑里等死更安全……并且为什么一失火那些孩子们就会齐齐跑向教堂的方向呢?这一定和赫尔佐格脱不了干系! 在这种远离人类社会的极北之地,真的会有人信仰神和上帝么?在这样失格的地方,特意修建一座教堂这种宗教建筑又有什么意义呢? “离教堂还有多远?”路明非问,他觉得他和零已经在通风管里爬了很久,这里很冷,就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前面就到了。”零指着前方一抹微小的亮光。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扇铁皮制成的门,亮光就是从铁门的缝隙透进来的,零用力推过了,但她怎么也推不开折扇铁门,路明非在通道里和零交换了位置,他原地蓄力,然后一头狠狠地装在铁质的门皮上。 “砰”的一声,铁门被路明非给撞开了,但由于惯性,路明非一路翻滚,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新鲜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欢快的舞曲开始奏响,路明非仰倒在地面上,他的视野里是折射着斑斓辉光的水晶灯。 第六百九十四章 虚假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水晶灯下,金箔飞舞着从天而降,金子般闪耀的光晕晃得路明非睁不开眼。 路明非缓缓站起身来,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教堂,但同时也是一间金色的大厅,大厅的一半是两排整齐的天柱式长椅,最前方是牧师用的祷台,祷台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木十字架。 而大厅的另一侧却是一座华美的舞池,好几百枚精致的水晶灯被金色的丝线串着从穹顶吊落,透明的窗户上贴着大小契合的剪纸,每一片都像是一张工艺品那样精美,地板是用金银色丙烯颜料点缀的大理石,反射着晶莹剔透的霓虹。 士兵们拉着手风琴,吹着萨克斯和小号;护士们褪下白色的长裙,换上了高跟鞋、吊带丝袜和抹胸,在舞池里跳着艳丽的舞蹈;孩子们围坐在弧形的舞池边,唱着欢快阖乐的歌,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一捧花,还有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精致礼盒,似乎是送给某人的伴手礼,牛肉汤、烤甜饼的味道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大厅里,温暖的烛光映衬着灯火辉煌的弥撒,这里的氛围就像是节日一样欢庆。 有人发现了路明非,是雅可夫,他手指着路明非大喊:“零号,是零号来了!” “哦,天呐,零号今天可真英俊,我都差点认不出他了!”孩子们中间传来了惊呼声,是朱洛娃,她是霍尔金娜最好的姐妹,朱洛娃的愿望是长大后能留在黑天鹅港担任护士长的职位。 “噢,新娘呢?新娘怎么还没登场?”金色头发的霍尔金娜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起哄,“她不想早一点亲吻她英俊的新郎么?如果她不想的话,可以让我来,我一直想试试婚纱来着,长这么大我还一次都没穿过呢!” “霍尔金娜这你就不懂了吧,新娘通常都是最后登场的。”塞巴斯蒂安插话,大声的卖弄他的学识,“婚礼的日子新娘就是最美的那个女孩,所有人都想见到新娘的样子,大家都很期待,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新娘不能太早登场,这就叫压轴!” “快看啊,安东吃醋咯,他正生闷气呢。”雅可夫吹着口哨打趣道,“因为安东也喜欢新娘,大家都知道,他想取代零号成为今天的新郎,看他的模样,恨不得要把零号给吃掉咯!” “闭嘴,雅可夫!”安东恶狠狠地说,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性格,安东比其他男孩都要胆小,但他此刻色厉内荏的,雅可夫真的戳中了他的逆鳞。 安东缩在人群后方的角落里,他手边的花束是几朵漫不经心的菊花,礼盒上的蝴蝶结也没有别人系得用心,安东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路明非,就好像路明非抢走了这个男孩最喜欢的玩具。 路明非有些迷茫,什么新郎什么新娘?这些人围在教堂里载歌载舞的,是要举行婚礼么?那他呢,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么?谁是新郎谁是新娘?今天是谁的婚礼? 路明非愣住了,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忘了为什么来到这里……好像真的是为了参加一场婚礼,那婚礼的主角呢?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在看着他? “女士们先生们,我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一道浑厚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在聚光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堂最前方的牧师讲台上,那个男人褪去常穿的白大褂,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边的眼镜,身上是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衬衫熨帖没有任何褶皱,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脚上是锃光瓦亮的定制款皮鞋。 这个男人一登场就引起了孩子们和护士们的欢呼,所有人都为他鼓掌,掌声如雷鸣般响动,因为这个男人是赫尔佐格博士,赫尔佐格博士不仅仅是这座黑天鹅港的负责人,更是所有人的偶像,这里的护士们爱慕他,士兵们爱戴他,孩子们崇拜他。 “对所有人而言,今天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赫尔佐格朝所有人虚按双手,示意狂热的众人冷静下来,“几天前,黑天鹅港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下面有请我来自莫斯科的挚友,我们的邦达列夫少校!” 在赫尔佐格博士的介绍中,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缓缓登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被那名英挺的男子给吸引。 “邦达列夫少校已经向我确认过,并且联络了莫斯科那边,我们黑天鹅港的研究工作已经得到了苏维埃政府的高度赞扬。”赫尔佐格红光满面地说,“表现优异的孩子有机会被送去莫斯科留学,护士们拥有回家探亲的权利,士兵们的军衔全部提升一级,黑天鹅港的每个人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奖励,我们都有勋功章。” 赫尔佐格的话听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众人被庞大的惊喜砸中,一时间还无法适应,于是纷纷求证般的望向那位来自莫斯科的少校。 “没错,赫尔佐格博士说的也正是我想告诉大家的,国家一直没有忘记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国家的功臣。”邦达列夫少校对所有人微笑,“接下来是一项临时的私人决定,今夜会举行一个特殊的宾果游戏,游戏的最终大奖是地中海的度假资格,由我个人出资……唱歌吧,跳舞吧,在场的每一位,在这个美好的夜晚,苏维埃的荣光照耀我们!” “苏维埃的荣光照耀我们!”所有人都欢呼雀跃,雷鸣般的掌声比迎接赫尔佐格时还要大声。 士兵们情不自禁地冲进舞池中,和护士们拥吻了起来,孩子们也高兴的手牵着手,扯着嗓子大喊着“莫斯科”和“地中海”这两个地方……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的承诺太激动人心了,在这座海港待了好几年,每个人都想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仅仅是为数几天的放松也好,如果一直被困在这座孤岛,所有人都会被逼疯掉。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能理解诸位的心情,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令人愉快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刚才那些和今天的重头戏比起来也不过是助兴的节目而已。”赫尔佐格微笑,“孩子们,我们于今日欢聚在这里,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情人节刚刚过去!”朱洛娃抢答。 “今天是婚礼的日子!”雅可夫举着手高声说。 “没错,在我们黑天鹅港,在这个上帝都快要遗忘的地方,诞生了我们第一对新人。”赫尔佐格像是婚礼的司仪,又像是虔诚的牧师,他双手举过头顶鼓掌,“在掌声和祝福声中,让我们把今天的新郎给请上来!” 路明非下意识的望向教堂入口的方向,可那里的门是关着的,没有任何人进来,就在路明非茫然的目光中,孩子们纷纷从舞池的边缘跳了下来,簇拥着他往教堂圣台的方向走去。 透过如镜面般的琉璃棱窗,路明非看清了他的样子,白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结,头发在脑后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白色的皮鞋被鞋油擦得几乎能反光……明明是个孩子的模样,装扮得却像是个大人。 原来新郎竟然是自己,路明非被孩子们推搡着走上圣台,显然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理解你,孩子,紧张是正常的,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赫尔佐格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是我明白,一个人在即将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是多么迷茫,不过你的新娘是个好女孩,相信我,你们会幸福的,主在注视着你们。” 赫尔佐格指了指天,然后把宽大的双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宽慰路明非的模样就像是一位慈祥又深远的父亲。 在喝彩声中,新娘也闪亮登场了,不是从正门,而是从教堂侧面的一条通风管道里,可似乎没有人觉得奇怪,当那个穿着纯白色的婚纱、面戴头纱的女孩登场时,大厅里的欢呼声能把穹顶掀飞。 朱洛娃和斯图西自告奋勇地捧着女孩的纱裙,士兵们用手风琴和萨克斯演奏起一首雄浑的“婚礼进行曲”,孩子们在教堂的座椅两端高唱“圣歌”,歌声伴随着漫天飘落的金箔粉,将穿着白纱的女孩送往圣台的方向。 “多么圣洁的一幕,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这是我们黑天鹅港十年难有一次的盛事。”赫尔佐格看着款款走来的新娘,他声情并茂地说,“今天是月圆之夜,圆月象征着完满,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上帝为你们祈祷!” “亲吻她,零号,吻上去,她已经是你的新娘了,让女孩们看看我们男生的魄力!” “‘博士’都已经为你们念好誓词了,还在等什么呢!” “掀起她的头纱,零号,让我们看看今晚的新娘有多美!” 孩子们大声起哄,就连一旁的邦达列夫少校也叼着雪茄鼓励路明非:“嘿,小子,还在等什么呢?你们的婚礼仪式结束后就该是今天的宾果游戏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拉住了女孩头纱洁白的一角,一口气扯开了女孩的头纱。 那张素白的精致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长长的金发在头顶缠绕成凤鸾尾翼般的模样,朱红的唇瓣鲜艳欲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凉气,每个人都忍不住赞叹新娘的美丽。 是零,虽然化着妆,但路明非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零,路明非的脸朝零贴近过去,看上去似乎要亲吻女孩。 看到路明非的举动,所有人都在欢呼,雅可夫壮着胆子把手放在霍尔金娜纤细的腰肢上,士兵们把护士们搂在怀里,蛮横地亲吻。 “蕾娜塔?”路明非盯着女孩的眼睛,叫出了这个名字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扮演花童的朱洛娃跑了上来,她不知从哪摸出了白色的戒指盒。 接下来的环节谁都能想象到,路明非接过戒指,戴在女孩的无名指上,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他们拥吻,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忽然,路明非扭头抓住了朱洛娃的手腕。 “零号,你在干嘛!”朱洛娃吃痛大喊,“你又发疯了么,快放开我!” “零号,你想对朱洛娃做什么?”赫尔佐格在一旁厉声说,“蕾娜塔才是你的新娘!” 路明非没有理会朱洛娃也没有理会赫尔佐格,他一巴掌拍掉了朱洛娃手中的戒指盒,戒指盒滚到角落里,从里面掉出了尖厉的刺针。 戒指盒里放着的根本就不是戒指,朱洛娃也不是什么花童,刺针上抹有剧烈的毒素,朱洛娃的目的是杀死路明非。 路明非抡起手臂,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抽在朱洛娃的脸上,力道极重极狠,朱洛娃整个人都被抽翻在地。 “‘言灵·催眠’。”路明非看着瘫倒在地上、被抽懵的朱洛娃说,“这就是你的能力,对么?” “你是怎么察觉的?”路明非的身后传来询问声。 “破绽太多了,比如我认识的蕾娜塔已经改名叫零了,称呼她为蕾娜塔时她不应该是那样的反应,比如这个世界的地面有我的倒影,但我在零的眼睛里依旧看不到我的样子,我梦到过我参加婚礼的样子,所以如果新娘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我的潜意识会抵触。”路明非低声说,“我认识拥有‘催眠’这个言灵的人,类似于梦境和幻境的能力我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 “归根结底还是朱洛娃不够了解你。”赫尔佐格沉声说。 “也许吧,‘催眠’的确是麻烦的能力,我认识的那人血统也没有朱洛娃这么高,她制造的幻境很逼真。”路明非扭过身来,他周围的景色迅速变了样子。 金碧辉煌的大厅变成了破败的残垣,教堂的桌椅东倒西歪,神圣的十字架从中间开裂,没有漫天的金箔也没有水晶的灯光,四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争取马上路明非复活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五章 穷途(二合一,求订阅!!!) 护士们都是真实的,孩子们也都是真实的,但没有新鲜的花朵,也没有精致的伴手礼,他们的身旁摆着一束束枯萎的杂草。 大厅里的确散发着金色的光耀,但那不是琉璃般的灯光……而是燃烧的火焰,所有的孩子们都围坐在火焰中,面带微笑地高唱着“圣歌”,这画面想象起来就无比骇人了,就像是某种邪性又诡异的活祭仪式。 “催眠”的对象不仅仅是路明非,这个言灵把所有人都给牵扯进去了,所有人都陷入了“催眠”释放者的精神世界里……路明非说的那个拥有“催眠”能力的熟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富山雅史教员,但富山雅史的“催眠”和朱洛娃根本没法比,尽管这些这些混血种孩子们被控制应该有赫尔佐格从旁用梆子辅助的功劳,但所有的护士也都被迷惑了,朱洛娃“催眠”的效果简直不弱于路明非两年前在纽约遇到的那个拥有“言灵·深梦之魇”的女人。 可“深梦之魇”是“催眠”的上位言灵,而且纽约那个女人用“深梦之魇”控制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平民,这更加映衬了朱洛娃血统多么强大……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血统优异,如果赫尔佐格收录在黑天鹅港的这些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人种的混血种孩子们成长发育起来,以后绝对会是一支势不可挡的生力军。 “‘博士’,这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个最特殊的实验体么?”邦达列夫看着路明非问。 “零号是黑天鹅港从不对外展示的试验品,也是我最初的实验材料,所以他的编号不在我收录的三十八个孩子之内,我给他的编号是最特殊的零号。”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对邦达列夫说,“这人的确是零号的长相,这也是零号的身体,但身体里的人并不是零号。” “哦?”邦达列夫少校饶有兴趣地问,“‘博士’你的意思是,零号是被什么东西寄生或是夺舍了么?” “研究所里的孩子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除了三十八号蕾娜塔,其他的孩子都被我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赫尔佐格低声解释,“这种手术需要把患者左右脑连接的叶片给切开,手术完成的患者左右脑会独立工作,最常见的情况会产生第二个人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重人格。” “所以现在我面前的就是零号的第二个人格么?”邦达列夫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护士们三天前告诉我说零号觉醒了,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在觉醒时诞生第二种人格的情况是符合研究规律的。”赫尔佐格说,“但新生的人格应该是不健全的,就像是初生的孩子,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崭新且未知的……可现在零号身体里的这个人,他认识我。” “认识你?”邦达列夫微微皱眉。 “应该说了解我更加准确,我没有具体的把握,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赫尔佐格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表情十分认真,“难以想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居然会有对自己的试验品感到陌生和恐惧的一天。” “不必灰心,‘博士’,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学识渊博如您,也没办法弄清楚所有的事。”邦达列夫少校宽慰赫尔佐格,“就像藏在冰层洞穴里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对于我们无疑也是陌生且令人感到恐惧的,您研究了这么多年,不也只是掌握了一点它的皮毛么?就算我们去大肆宣扬,世界上依然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博士’您是名研究者,未知的情况固然令人恐惧,但这也正是研究的魅力所在不是么?” “您说的对,少校,你很了解我。”赫尔佐格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套用中国的一个词,您真是我的知己啊,相信返回莫斯科不日后我们就会成为亲密的挚友。” “我也相信,‘博士’,但您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处理眼前的情况。”邦达列夫少校打了个响指,他缓缓退后,“您和您试验品之间的事我就不介入了,至于您刚才拜托我的外面的那个大麻烦,我会想办法替您解决的。” “万分感谢,少校。”赫尔佐格对邦达列夫说,但他没有看向缓缓退后的邦达列夫,赫尔佐格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路明非,“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来向你解释这个问题的,我也没时间对你解释这些。”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我来找你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赫尔佐格谨慎地问。 路明非没有再和赫尔佐格对话,他看着赫尔佐格……准确来说是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的眼睛,路明非一步步向赫尔佐格逼近,就好像他是磨刀霍霍的研究者,而赫尔佐格才是他的试验品。 赫尔佐格居然被路明非这股气势给吓到了,他连连后退,路明非每靠近他一步他就向后退半步,赫尔佐格始终和路明非保持距离,他死死地盯着后者,以防这个疯子忽然暴走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 赫尔佐格的鞋跟已经抵到了墙角,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一名基因工程的博士被他的研究小白鼠逼到这种地步,赫尔佐格的心中渐渐燃起了怒火,愤怒的情绪已经盖过了恐惧。 “拦住他!”赫尔佐格愤怒地大吼,他对整个教堂大厅里的孩子们下达命令,“孩子们,用你们的能力,今天我允许你们使用暴力,控制住零号!” “听到‘博士’的话了么!零号他又发疯了!” “零号刚刚打了朱洛娃,他很用力,大家都看到了!” “零号,邦达列夫少校都被你吓跑了,你又想对‘博士’做什么?你想破坏我们去莫斯科读书的行程对么?你是不是还想自己独占宾果游戏的大奖!” 孩子们纷纷冲叫嚷着,朱洛娃虽然被路明非抽飞了,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着的,这些孩子们仍然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中。 在“催眠”的领域里,这些孩子们看到的环境都是基于事实的,譬如路明非狠狠地抽飞朱洛娃,又譬如路明非现在向赫尔佐格步步紧逼,再加上朱洛娃对路明非这个伤害她的暴徒的恶劣主观印象,“催眠”影响着孩子们对路明非的看法,此刻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路明非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错的,都该被讨伐与制裁! 所有的孩子蜂拥而至地冲教堂最前方的圣台奔跑而来,最先扑上来的是安东,这个瘦小的男孩动作奇怪,他满是稀碎雀斑的窄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的凶狠,那双黄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路明非,眼神里满是怨恨。 因为他喜欢蕾娜塔,安东以为他把这个秘密藏的很好,但其实这已经是这座研究所的孩子们之间人尽皆知的事了,安东不止一次幻想过和蕾娜塔结婚的场景,他想看着那个娇小却美丽的女孩为他穿上华丽婚纱的模样,他想掀起她洁白的头纱,亲吻她娇艳细嫩的唇瓣,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这感觉一定棒极了! 这是安东最大的心愿,他不止一次梦到过类似的场景,今天这样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了安东的面前……但新郎却不是他,而是那个该死的零号! 这让他怎么接受?这让他怎么接受?自己的女孩被抢走了,自己的女孩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被别人抢走了,她为另一个穿上了婚纱,她即将和另一个人亲吻!在安东的面前!那还是蕾娜塔的初吻! 今天雅可夫在众人面前把安东喜欢蕾娜塔的事给讲了出来,无疑是扯下了安东心里最后一块遮羞布,他喜欢蕾娜塔,他嫉妒那个成为蕾娜塔新郎的男孩,所有人都在为他们鼓掌欢呼,“博士”也祝福他们,安东简直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安东的眼睛通红,活像一头受了刺激、发怒发狂的野兽,他的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煤油打火机,看起来颇有一番要点燃自己、烧死路明非、和他的情敌同归于尽的架势。 但安东并没有真相扑向路明非,他刚刚跑上圣台就停住了,这个男孩在关键时刻再度暴露了他怯懦胆小又猥琐的本性,他看到了刚才路明非是怎样暴扇朱洛娃的,路明非那副冰冷又宛若凶兽般暴力的模样委实把他给吓到了,他不想成为下一个朱洛娃,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孩子,总有人会冲上去控制住那个男孩,这个人不一定非得是他,蕾娜塔还在一边看着呢,安东更不想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出糗。 隔着老远,安东把手里的煤油打火机点燃了,然后朝路明非扔去,这是这个男孩做出的最大的挑衅了,做完了这个举动后,安东扭头就往圣台的另一侧跑走了。 打火机并没有砸中路明非,而是砸中了路明非身旁的一架钢琴,煤油从打火机的外壳里溅射出来,汹涌的火焰“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整架钢琴都开始熊熊燃烧。 继安东之后,更多的孩子跑上了圣台,他们可不像安东那么怂,在朱洛娃“催眠”的影响下,和赫尔佐格的怂恿下,这些孩子们穿过汹涌燃烧的火圈,踩着十字架的碎片,好像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热也感觉不到痛,就连心中的敬畏与信仰也都掉了,仿佛一具具被人操控的提线傀儡。 胆大敏捷的雅可夫第一个扑了上来,他摁着路明非的肩膀,企图将路明非扑倒在地,塞巴斯蒂安毫不减速地撞在路明非的后背上,他使了十足的力气,像一头蛮横的小牛,更多的男孩们发疯似的扑向路明非……路明非寡不敌众,他很快就被这些男孩扑倒了,好几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虽然说这些孩子们和成年人比起来不算重,但现在路明非也是零号孱弱的身体,这些男孩们死死地压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让你敢欺负朱洛娃!让你敢欺负朱洛娃!” 尖锐的叫骂声响起,路明非小腿和腰腹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是以霍尔金娜为代表的女孩们,她们用鞋跟狠狠地踹击在路明非的身上……特别是霍尔金娜,这个女孩穿的是高跟鞋,她脚上的力气尤其大,尖锐的鞋跟猛踹在路明非的腰间就像是用锋利的刀子扎他一样疼痛。 人群的后方传来了尖叫声,是零在尖叫,安东正满脸潮红地向她靠近,原来这个男孩并没有逃走,他只是躲在一旁等待着众人把路明非制服,这样他就好对落单的零趁虚而入。 安东直勾勾地看着零,虽然此刻的零刚刚爬完通风管浑身脏兮兮的,但在安东的视角里,这个女孩正穿着华美的婚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安东忍不住用舌尖来回舔弄嘴唇,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他看向零的目光里透着赤裸裸的渴望,就像野兽看着肥美的生肉。 零尖叫是因为视野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张脸把她给吓到了,她刚刚也沉浸在朱洛娃的“催眠”里,到了她和零号接吻的环节,零还在纠结要不要为那个男孩主动献上自己的吻,一阵恍惚后她就看见安东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凑在自己面前,表情还异常猥琐,是个女孩都会被吓到尖叫。 “蕾娜塔,你别和零号结婚了,他犯了错,‘博士’不会原谅他的。”安东凑的更近了,“蕾娜塔,你不知道,其实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没有人希望在这种场景下被表白,更何况零对安东没有一点意思,她一边后退和安东拉开距离一边摇头:“我没有和零号结婚,但是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安东的脸上闪过错愕的情绪,很明显零的拒绝让他备受打击,但同时也激起了他的耻辱心。 下一章回红井 第六百九十六章 生死之间(二合一,求订阅!!!) 安东的胆小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他敏感又自卑的性格,如果说蕾娜塔是女孩里最特别的那一个,那安东就是男孩里最特别的那个。 安东的特别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相反的,因为安东实在太普通了,他的个子是男孩里最矮的那一批,长相也不算好看,性子懦弱,雅可夫和塞巴斯蒂安经常以欺负他为乐趣,可安东从来都不敢还手,更别说报复那两个男生中的孩子王。 然而物极必反,平时表现越是懦弱的人,在遭遇真正的刺激后,也许会表现得比普通人反应更加剧烈,因为负面情绪在心中压抑了太久,日积月累,就像沉寂了许久的岩浆,一旦被触怒,将会是井喷式的爆发。 “蕾娜塔,你不该拒绝我的……蕾娜塔,我这么喜欢你!”安东的情绪从错愕变得焦急,就像是弄丢心爱玩具的孩子,他冲着零喋喋不休地说,“蕾娜塔,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你,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你的样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我好不容易说出来了,我都已经说出来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应该给我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安东,别这样,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零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喜欢这种事怎么可以强迫呢?你喜欢一个人怎么样都会喜欢他,哪怕他不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但是你不喜欢一个人就怎么样都不喜欢,哪怕他再喜欢你你也对他喜欢不起来……安东,我真的不喜欢你……还有,我改名了,我现在不叫蕾娜塔了,我叫零。” 零说的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狗血的事,完全没道理可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东西几乎没有中间值,两种情绪就像是泾渭一样分明……这种道理连没谈过恋爱的小孩都懂,但自古以来又不知有多少人深陷其中。 也正是零的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安东最后的理智。 “什么零?你为什么叫零?你怎么能叫零呢?你明明叫蕾娜塔!”安东用近乎吼叫式的语气对零说,“你还没有和零号结婚,你为什么要用零号的名字!你不会成为零号的新娘,蕾娜塔!你最后一定是……我的新娘!” 安东疯了,他朝零扑去,就像一只饿极了地猛兽,他一把扯下零两侧的肩带,零素白瘦削的肩膀就宛若羊脂凝膏一样,暴露在了空气里。 安东看着零那晶莹剔透几乎能反光般的肌肤,目光犹如海盗看到金币宝藏般贪婪,他内心最深处压抑的欲望和本性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它伸手去搂零纤细的腰肢,企图撕扯她身上洁白的婚纱,在大庭广众之下。 零尖叫一声,从安东和墙壁间的缝隙逃窜出去,零被吓坏了,虽然零号也对她有过类似于这种侵犯的举动,但是被零号那样粗暴对待时,零的心里并没有多么恐惧,她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她知道那个男孩不会真的伤害她,或者如果那个男孩真要对她做什么,她内心深处也甘愿接受。 但零对安东不一样,她打从心底害怕这个男孩真的对她做什么,再加上安东疯癫似的话和疯癫似的举动,零也打从心底厌烦甚至是嫌恶这个男生,她避开安东就像是躲避一个瘟神那样。 好在零的身材娇小并且动作敏捷,在安东触碰到她的身体之前,零就安东指间的缝隙逃走了,但她的裤腿还是被安东扯下来了一大块,零那细腻藕白色的小腿暴露了出来。 在安东的视野里,他是从零身上撕扯下来了一块白色的婚纱裙摆,他把那块纱质裙摆实则是棉麻的布片放在鼻子下猛嗅着,感受着他心爱的蕾娜塔的味道,像是一名胜利者在享受自己的战利品,又像是一条贪婪的狗在狂闻自己从别人那抢来的一段骨头。 “懂得隐忍,然后厚积薄发,你做的很好,安东!”赫尔佐格为安东的行为鼓掌称赞,“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但是我欣赏你这样的孩子,很多时候往往都是小人才能摘下最后胜利的果食,不是么?如果安东你能抓住蕾娜塔的话,就不要犹豫吻上去吧,就像你一直臆想的那样,这一次我允许你吻蕾娜塔的嘴唇!” 得到了赫尔佐格的认可,安东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就像是一条发情又发狂的狗,满教堂的跟在零的身后穷追不舍。 教堂之外的冰原上忽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不是一声,而是不断的轰鸣声,大地都在震动,整个教堂建筑都摇晃不停,就像是有好几颗陨石接连砸落在了这座极北圈中偏僻的港口中。 教堂的所有窗户都被震碎了,那些昂贵的琉璃般的工艺造型玻璃连同整个窗架一起砸落,冰原被破开了巨大窟窿,冰碴乱飞,速度像是子弹一样迅猛,有的冰碴飞进了教堂,甚至嵌进了木质的桌椅中,有的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痕迹,这些坚硬的冰碴如果打中了人,大概也能在人的身上留下不浅的孔洞。 教堂之外的亮起了一阵阵刺眼的火光,火焰的颜色把天空都给照亮了,透过教堂空旷的窗户可以看到冰原上汹涌的焰色,但路明非正被几个男孩给死死摁在地上,他根本就看不清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真是精彩的画面啊,美丽又暴力,邦达列夫少校真是位可靠的盟友,有他在真让我安心。”赫尔佐格似乎丝毫不在乎那些冰碴会不会砸到他的身上,他站在教堂的窗台旁,眺望冰原上正发生的事,嘴里还忍不住感叹。 赫尔佐格脚下踩着踢踏舞的舞步来到路明非的身前,他嘚瑟的模样已经快要摁耐不住了,路明非的脑袋被雅可夫死死地摁在地板上,赫尔佐格蹲下身子,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是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路明非,赫尔佐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很好奇吧,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赫尔佐格对路明非说,“知道这一声声巨响代表着什么吗?” “工程爆雷。”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你们在冰原上凿开了孔洞,把雷管给埋布了进去,这是工程爆雷被启动,炸开冰原冻土的声音。” 赫尔佐格愣住了,因为路明非说的完全正确,一字不差。 这几天的夜里,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每晚都在冰原上秘密的执行着一项计划,他们在坚硬的冰原上凿开了几十个窟窿,然后把几百根雷管给埋了进去。 那是邦达列夫从莫斯科带来的最新型工程爆雷,威力比上一代大了不止十倍,只要凿开的炮眼合适,即便是万年的冻土层也会被这种工程爆雷炸开。 但这项行动从始至终只有赫尔佐格本人和邦达列夫两个人知道,这些天赫尔佐格支开了夜晚冰原上巡逻的士兵,告诉他们自己有一项地质研究需要在晚上进行,谁也不许来冰原上打扰,士兵们虽然疑惑这位基因学的博士为什么忽然做起了地质研究,但谁也不敢质问或是忤逆赫尔佐格这位黑天鹅港的负责人,他们只能默默的遵守命令。 所以这些天来黑天鹅港的警报在半夜频频响起,归根结底因为因为安全系统检测到了夜晚有人在破坏病友的地质结构,这件事护士们和孩子们都不知道,零以为是她屡次三番摸进了零号病房触发了警报,但其实他们是被牵连的。 可让赫尔佐格不解的是,为什么路明非都没看到冰原上的情况,却立马就能断定这是工程爆雷,这种雷管是苏联最新型研发的,目前仍在试用阶段,怎么可能有人仅仅听到爆炸的声音就能判断爆炸物的类型? 赫尔佐格从没有把他和邦达列夫的行动向任何人透露,邦达列夫本人也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孩子说这些,他和零号在今天之前都没有任何一面的接触,赫尔佐格百思不得其解,这让他对这个寄宿在零号身体里的男孩产生了更深的好奇与忌惮。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低声质问,“你从哪里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零号的身体里?你对这座黑天鹅港和我又了解些什么?” 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路明非也看着赫尔佐格,准确来说,路明非是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似乎想在赫尔佐格的眼里看到些什么……但他们的距离还是太远了,路明非只能看到那对棕褐色的眼瞳,他看不清赫尔佐格瞳孔中的画面。 “你想知道么?”路明非引诱赫尔佐格,“让雅可夫和塞巴斯蒂安他们把我放开,我单独告诉你。” “你不用担心这些孩子们,他们已经是无意识的状态了,你如果担心他们知道些什么,我事后也有办法清理他们的记忆。”赫尔佐格对路明非说,“说吧,我对你的存在很好奇,如果我们的利益一致,你可以配合我,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像邦达列夫少校那样,成为我坚实的盟友。” “这就是你对待盟友的态度么?”路明非抬起眼皮,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赫尔佐格,“你要是不放心让这些孩子们把我放开,你也可以低下头,我们平等的交流。” “混账!”赫尔佐格勃然大怒,路明非的态度显然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他抬起脚,把皮鞋的鞋底狠狠的印在路明非的脑袋上,“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谈判?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听到外面的爆炸声了么?”赫尔佐格用鞋底碾路明非的太阳穴,他指着教堂的窗外朗声问,“既然你知道这是工程爆雷,那你知道这些工程爆雷在炸什么东西么?” 冰原上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就像是有什么庞大的猛兽掉进了猎人的陷阱,正做着最后的挣扎,路明非当然能猜到这些工程爆雷在炸什么,因为比起赫尔佐格践踏在他头顶的皮鞋,他更痛的地方是他的心口。 冰原上传来一阵猛烈的剧震,像是一栋建筑轰然倒塌砸在冰层上,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嘶吼声和工程爆雷的爆炸声都停止了。 路明非的心脏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和他性命相连的东西正缓缓死去。 黑蛇倒下了,它原本是某位君王,却失去了力量,那条被工程爆雷炸得千疮百孔的身躯倒在坚硬的冰原上,甚至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奄奄一息……赫尔佐格认为黑蛇就是零号觉醒后得到的能力,只要除掉这个最大的倚仗,他就能轻松的拿捏路明非和零。 一口鲜血被路明非吐了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也正在迅速流逝,不仅仅是因为黑蛇的倒下,而是他没有时间了。 冰原上的月亮已经快要升到半空,按照零号说的,某些无法挽回的事即将发生……现在路明非终于懂了这句话的涵义。 现实世界的他即将死去。 一旦路明非真正死亡,已经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将势不可挡,届时整个日本、和日本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但是黑蛇已经奄奄一息,路明非拖着零号羸弱的身体,他已经没有能反抗赫尔佐格的力量。 “从零号的身上走开!”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赫尔佐格望去,居然是零。 此刻零正向赫尔佐格缓缓走来,一直想要猥亵她的安东正躺在角落里,半死不活的……零的血统已经觉醒了,她刚才只是害怕安东,但其实她的力量早就在安东之上。 “蕾娜塔,你想要干什么!”赫尔佐格对零厉声质问,他对路明非身边的女孩们下令,“蕾娜塔也疯了,把蕾娜塔也控制起来!” “把‘博士’给控制起来!”零和赫尔佐格针锋相对,她的瞳孔里闪烁着金色的光。 匪夷所思的,女孩们居然真的听从了零的指示,齐齐朝赫尔佐格扑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不要死(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朝他扑来的以霍尔金娜为首的女孩们,赫尔佐格一时间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命令对这些女孩不管用了,她们又为什么会听零的……分明她们还应该沉浸在朱洛娃“催眠”的环境里才对啊。 直到赫尔佐格瞥见了晕倒在零身旁的朱洛娃,他这才明白,朱洛娃也已经被零给击败了,“催眠”的领域已经被解除……但赫尔佐格依然无法理解,零又是用什么办法命令这些女孩们? 在零觉醒后,赫尔佐格研究过她的能力,最终却一无所获,好像她只是觉醒了血统却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能力……这么说原来是这个女孩对自己藏拙了么?那她的能力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和朱洛娃一样的“催眠”? 赫尔佐格猜对了一半,零控制霍尔金娜她们的能力的确是“催眠”,但这并不是零本身的言灵,零的言灵是“镜瞳”,在摆脱了安东的纠缠后,零想到了朱洛娃,她用“镜瞳”拷贝了朱洛娃的“催眠”后,无缝衔接到朱洛娃的言灵领域中。 唯一不同的是,维持这个“催眠”领域的主宰者从朱洛娃变成了零,霍尔金娜他们的潜意识,现在全部都被零的意志所影响。 赫尔佐格当然想象不到零的言灵,毕竟他主攻的方向是基因研究的领域,在混血种的血统研究方向也下足了功夫,但在言灵学上他最多只算是摸到了门槛,因为他只有三十八个孩子能够观察,而且这三十八个人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觉醒了那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三十八个研究样本委实还是太少了,赫尔佐格对言灵这种能力的了解程度相较于庞大深邃的言灵系列表来说无异于冰山一角。 霍尔金娜已经逼近到了赫尔佐格的面前,但她并没有马上对后者动手,毕竟赫尔佐格是这座黑天鹅港最高权利的负责人,“博士”光辉伟岸又不可侵犯的形象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这些孩子们心里,“催眠”只能影响人的潜意识,并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 察觉到这些孩子们的犹豫,赫尔佐格不退反进,他反而欺身上前一步,瞪着眼冲着霍尔金娜等一众女孩们高声质问:“霍尔金娜,伊芙蕾,蕾娜塔已经犯了错误,我已经记下她了,你们真的要和蕾娜塔一起反抗我么,变成不听话的孩子?你们知道这么做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么!” 果然,赫尔佐格的威慑起了作用,在听到他的话后,以霍尔金娜为首的女孩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这些孩子们对赫尔佐格的敬畏之心仿佛已经深入了灵魂中,即使陷入“催眠”的状态中也难以抹除。 见状,赫尔佐格愈发胆壮起来,他威慑住了一众女孩后望向零,用声色俱厉的语气对零质问:“蕾娜塔,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你现在居然做到这种程度,你是被零号迷了心智么?看看这里已经被你们变成了什么样?我和护士长最讨厌不听话的坏孩子,不听话的孩子在我们黑天鹅港,是没办法生存下去的!” 换作以前的蕾娜塔,如果赫尔佐格当面对她做出这样的警告,只怕她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立马祈求赫尔佐格的原谅了,可现在的零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赫尔佐格,好像和零号签订了那个契约之后,零的性格也随之变得坚硬勇敢起来。 零没有在意赫尔佐格对她“不听话”和“坏孩子”的评价,她甚至毫不关心赫尔佐格威胁她无法生存的话,零只是看着赫尔佐格,用类似零号那种孤远的语气对赫尔佐格说:“我不叫蕾娜塔,我现在的名字是……零。” “零,让雅可夫和塞巴斯蒂安他们从我的身上离开!”路明非对零提醒。 “从零号的身上离开,零号没有发疯,大家都被‘博士’给骗了!”零对雅可夫和塞巴斯蒂安等一众男孩们说。 雅可夫松开了按死路明非的手腕,塞巴斯蒂安也从路明非的身上缓缓起身,男孩们一时看看零的方向,又一时看看赫尔佐格,似乎陷入了相当纠结的抉择,为难着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赫尔佐格的脚依旧死死地踩着路明非的头,他能感觉到这个男孩羸弱的状态,赫尔佐格不知道此刻占据零号身体的究竟是谁,但零号的身体状况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具几乎快要被用废掉的身体,占据这具身体的家伙根本没有力量能够反抗他。 但赫尔佐格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零号虽然是废物,但是蕾娜塔不是,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孩子们碍于他的威慑力没有听从零的话立即对他做什么,可蕾娜塔本身已经具有能够解决安东和朱洛娃的实力,这样的力量已经更甚过赫尔佐格本身,蕾娜塔又摆明了和他站在对立面,如果等蕾娜塔和他正面动起手来,情况就麻烦了。 不过赫尔佐格也并没有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他还留有杀手锏,致胜的武器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赫尔佐格从外套的里侧拿出了一对黑色的梆子,他手持这对黑色的木梆子,就像高举着象征上帝的圣火,赫尔佐格以睥睨的姿态扫视全场的所有人,那些孩子们看着赫尔佐格手里的木梆,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噤若寒蝉,就像是一群瘾君子看到了致命却极具诱惑力的毒药。 “去!拦住蕾娜塔。”赫尔佐格高举那对黑色的木梆子,对孩子们下令,“用你们的能力,别让蕾娜塔靠近这里!” 孩子们仍然在陷入“催眠”的幻境中,但他们又无法反抗来自赫尔佐格手中那对黑色木梆子的权威,他们在赫尔佐格和零之间组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每个孩子的双瞳中都亮起淡金色的光芒。 只要赫尔佐格敲响手中那对黑色的木梆子,就能唤醒这些孩子们的能力,那种诡异的声音对这些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们的控制级别绝对远远高于“言灵·催眠”,哪怕的血统再优秀,并且拥有“镜瞳”这种超常理的言灵,也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对抗超过三十个混血种。 就在赫尔佐格手里那对黑色的木梆子即将撞在一起的前一刻,他脚下的路明非忽然爆发出全身最后的力气,路明非趁着赫尔佐格被零吸引注意力的瞬间,他用脑袋狠狠地顶开了赫尔佐格的鞋底。 赫尔佐格根本没想到这个男孩的身体里居然还蕴含着这样的力量,也许零号的身体的确已经千疮百孔,虚弱到了极点,但一个人在被逼入绝境时的潜力是无穷的……更何况路明非已经被赫尔佐格杀死了一次,这是他最后的博弈,他早就无路可退! 猝不及防间,赫尔佐格被路明非顶得后腿几步,他踉跄地撞上了教堂跌落的窗架上,冰晶般的玻璃碴碎了一地。 路明非紧跟着扑了上去,他丝毫不在意玻璃的碎片会不会把自己的脚底和手掌给割伤,路明非把手伸进满地的碎玻璃碴里,他捡起一根细长的利剑似的玻璃碎片,缓缓的走向赫尔佐格。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赫尔佐格看着手持锋利的玻璃碎片、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路明非,他高举手里的黑色木梆子,面露惊恐地对路明非大声威胁,“我不管你是谁,这是零号的身体,蕾娜塔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但是零号已经被我执行过了,你知道我手里的东西对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这种事情我很清楚。”路明非冷冷地看着赫尔佐格,他丝毫不在意赫尔佐格的威胁,依然迈着步子朝他走去,同时路明非举起手里尖锐的碎片。 “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赫尔佐格恶狠狠地对路明非说,与此同时他重重的敲响了手里的梆子,“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人都惨!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谁都惨任何人都要惨!” “这种事情……早就无所谓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在赫尔佐格敲响黑色木梆的同时,路明非也挥起了手中的玻璃碎片,此刻他离赫尔佐格还有两臂的距离,伸出手也无法用碎片的尖端触碰到赫尔佐格的身体……但是下一刻,红色的鲜血狂涌,赫尔佐格瞪大双眼,就连手中木梆子敲打的频率都慢了半拍。 鲜血不是从赫尔佐格身上流出的,而是从路明非耳廓中涌出的,原来从一开始路明非捡起玻璃碎片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用它刺伤赫尔佐格……他是为了刺穿自己的耳膜,这样他就能屏蔽梆子的声音,避免被赫尔佐格控制。 路明非把利剑般的玻璃从自己的耳朵里抽了出来,玻璃的尖端往下滴淌着粘稠的鲜血,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玻璃又刺进自己的另一侧耳朵里,红色的鲜血像是喷涌的泉水。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看着路明非疯狂的行径和冷漠如铁的眼神,赫尔佐格惊恐的大喊,“你这家伙,比零号更疯!” 路明非扔掉被鲜血染红的玻璃碎片,他俯下身子贴近赫尔佐格的脸,路明非那张苍白瘦削的脸颊被两条从耳廓里流出的鲜血给染红了,配合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赫尔佐格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厉鬼给缠上了。 “雅可夫!塞巴斯蒂安!别管蕾娜塔了!”赫尔佐格大喊,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零号!把零号杀死!别让这个疯子靠近我!” 赫尔佐格一边尖叫着一边用力地敲动手里的梆子,其实这时候他只要愿意站起身来,就可以轻易把路明非踹飞或是击倒,零号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而赫尔佐格再怎么血统普通也是一名混血种,他全力爆发下也可以轻易掀翻一个普通的成年男人,更何况是虚弱至极的路明非。 但赫尔佐格委实被这个男孩给吓到了,不是路明非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而是路明非身上那股不要命的气势,赫尔佐格说的没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把所有赌注都压上的情况下,只有疯子才有资格掀翻这张赌桌! 炙热的火球轰击再路明非的背上,路明非身体猝不及防的瘫倒,呼吸道里像是被灌进了粘稠的凝胶,这是言灵的力量,赫尔佐格敲响手里的梆子唤醒了这些孩子们的能力,他给出的命令是“杀死”零号,雅可夫和塞巴斯蒂安的攻击就是冲着杀死路明非去的。 路明非痛苦地倒在赫尔佐格的面前,他的手脚已经无法动弹了,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赫尔佐格看着倒下的男孩,他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起身,脸上惊喜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浮现。 路明非一头撞在了赫尔佐格的额头上,头晕目眩之间,赫尔佐格仿佛看到了那个濒死的男孩冲自己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不要死。” 不要死?赫尔佐格一阵恍惚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个男孩会对自己说“不要死”? 路明非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是在赫尔佐格瞳孔的倒影里,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路明非,而不是零号。 “不要死。”路明非轻声说,他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下令。 赫尔佐格惊恐的眼神凝固住了,路明非的身后,雅可夫塞巴斯蒂安和霍尔金娜这些孩子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顶在原地,蕾娜塔也一动不动,教堂的窗外,飞雪宛若冰晶般凝固在半空,圆盘状的月亮静止在半空……这个世界的时间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给暂停了。 路明非的身后响起了轻轻的鼓掌声,踱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碎玻璃碴被踢开的声音不断,有人踩着满地的狼藉来到了路明非的身后。 “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被你做到了,哥哥,赶在最后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身后响起。 第六百九十八章 路鸣泽的交易(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缓缓扭头,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站在他的身后,正冲他微笑。 能有这种能影响整个世界的能力、总是在最后关头登场、并且还打扮如此骚格的男孩全世界只有一个……路鸣泽,路明非最亲爱的弟弟。 今天的路鸣泽从上到下都是一身黑色,除了黑色的高档西装西裤以外,他还戴着黑色的礼帽,帽沿边缘用专门的工具折得层次分明,路鸣泽的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方头皮鞋,皮鞋的鞋头被抛光打磨得锃光瓦亮,几乎能当成镜子用了,就连路鸣泽胸口口袋里的方巾也是罕见的黑色。 这身特殊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去参加一场奇异的变装舞会,又像是准备参加某个熟人的葬礼。 “敢来的再晚一点么?”路明非冲路鸣泽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你穿成这样是为了参加我的葬礼么?你要是来的再晚一点,大概还能趁着我尸体没凉透的时候赶来。” “不是你的尸体,哥哥,就算凉透了那也是我的尸体。”路鸣泽摇摇头,叹了口气,“哥哥你忘了你一直是我的样子么?我都把自己的身体借给你用了,还被你搞成这副模样,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路明非缓缓站起身,他一步步靠近路鸣泽,在走到路鸣泽身前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还是路鸣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路明非的脸朝路鸣泽贴了上去,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努努嘴就能亲上……但路明非当然不是为了亲吻路鸣泽,也不是太久忘了路鸣泽长什么样,想看看他那张比女孩还要精致的脸,路明非是去看路鸣泽的眼睛。 准确来说,路明非是在看路鸣泽那对暗金色的眼瞳中,自己的倒影。 “终于是我自己的样子了。”路明非从路鸣泽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他长舒一口气,“还是自己原本的这张脸好看。” “哥哥你被赫尔佐格踢坏脑子,说胡话呢?”路鸣泽被路明非的话气笑了,他指着自己那张比女孩还要精致的小脸问,“你是对我的脸有什么不满意么?” “那倒没有,只是我自己的脸看了二十多年,已经看顺眼了。”路明非感慨,他从没有哪天这么怀念自己的长相,“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管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能砍树的永远是铁斧头。” “况且你脸是没什么缺陷,但是你身材太袖珍了,看什么东西都大一号。”路明非补充道。 “嫌我矮就直说。”路鸣泽捂着心口,有些受伤地说,“一段时间没见,哥哥你扎心窝子的本事直线上涨啊。” “诶,你的额头怎么了?”路明非凑近了才看到,路鸣泽的额头上有一道不太显眼的伤疤。 伤疤看起来并不是尖锐的东西割伤的,而更像是被钝击的伤口,伤痕不深不浅,贴近路鸣泽的脸才能看得清,伤口的边缘已经和额头附近的皮肤长合了,看上去是陈年留下的旧伤。 “看起来不像是最近伤到的。”路明非仔细端详路鸣泽额头的伤痕,“可是你这里原本有伤么?我印象里似乎没有。” 在路明非的记忆里,路鸣泽一直精致细腻的像一个工艺品级别的瓷娃娃,要是谁家生出这么漂亮的男孩一定会当成公主般宠爱,这么完美的男孩怎么会让自己的额头上一直留着这样好似缺陷般的伤痕呢? “以前是没有,不过现在有了。”路鸣泽指了指路明非的话身后,“这具身体刚刚是哥哥你在用,这伤口怎么来的你不清楚么?” 路明非顺着路鸣泽手指的方向扭头,他看到了倒在墙角、仍然定格着一张惊恐表情的赫尔佐格……路明非眼神一动,他看到了赫尔佐格的额头上刚刚被他撞出的伤口,路明非心里浮现出一个离奇的猜测。 “这伤口不会是刚刚我撞赫尔佐格的额头留下的吧?”路明非望向路鸣泽求证。 “看来哥哥你没真的被赫尔佐格踢坏脑子啊。”路鸣泽向路明非投去赞赏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为我制造的一场梦?这是现实?”路明非觉得不可思议,“我在这里做的事改变了现实世界么?” “这不是梦,但也不是现实,我还没有能篡改历史这么逆天的能力。”路鸣泽摇摇头,“发生在这里的事只会影响到我们两个,其他的当事人可能会留下一些残缺的记忆,但不会造成蝴蝶效应,所以哥哥你放心,你离开之前日本是什么情况,现在日本还是什么情况,你在这里经历了很久,现实世界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那你的耳朵?”路明非看向地面的玻璃碎片,碎片的尖端还能看到粘稠的红色血迹,路明非忽然想起他借用路鸣泽身体的时候,为了不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而干扰,用玻璃把耳膜给刺穿的举动。 如果额头的伤口一直没有彻底恢复,那路鸣泽的耳朵岂不是…… “你想多了哥哥,我怎么会让自己变成残疾人嘛?”路鸣泽翻了个白眼,“这里的伤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毕竟你和麻衣他们几个都调侃我长相比女孩子都精致,我这不是留点伤疤增加一点男人味嘛。” “老大师兄和芬狗的脸上多几道疤可以说多了点男人味,你的脸上多了块疤我只觉得瓷娃娃的脸被崩坏了一块。”路明非坦诚地说。 路鸣泽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摸了摸额头上的那块疤,像是在回忆某些东西,又像是在遮掩某些东西。 “所以月圆之夜之前,如果我没能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对自己说‘不要死’,现实世界的我就真的会死是么?”路明非问。 “是的,现实世界的你其实已经死了,这种状态下我也救不了你,你的生命力枯竭的时候,我的能力也会跌入低潮。”路鸣泽轻声说,“而且不仅仅是时间因素,月圆之夜只是真实世界你死亡的最后期限,如果在这个世界你不小心死了,那咱兄弟俩也要一起见阎王。” “听起来还真是危机重重,一不留神就要嗝屁。”路明非感慨。 “当然了哥哥,你说了要赌命,那我当然就只能把命也拿出来陪你一起赌啦。”路鸣泽笑笑,“不做点疯狂的事怎么能改变命运呢?即便是怪物,想要复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里是真正的黑天鹅港么?”路明非打量着这座破败的教堂。 “如假包换。”路鸣泽用缅怀的语气说,“也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但我已经太多年没有回来了,这座港口在我的记忆里也变得模糊。” 路鸣泽扭头,他看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女孩,路鸣泽迈开步子缓缓地来到女孩的身边。 “好久不见啊,小蕾娜塔。”路鸣泽捏了捏女孩素白无暇的脸,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这个女孩这时候的名字还该叫蕾娜塔。 “小时候和长大后性格差太多了吧,被你带坏的吧?”路明非看着小时候的零,他对路鸣泽说,“小时候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你非把人养成冰山似的女王。” “天地良心,哥哥,我只告诉她要成为对我有用的人,我可不会去干涉属下的性格。”路鸣泽把零的脸揉成面饼状,似乎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况且从黑天鹅港逃出去后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再见她就是冷冰冰的了,似乎这家伙觉得感情是没用的东西,这种东西拥有的多了,自己也会变成没用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的,大概和她那对不愿意把她认作孩子的父母也有关吧,多余的感情对她来说是种负累。” 路明非罕见的沉默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的方法,有的人觉得不必要的情感可以舍弃,不然就无法变得强大,有的人觉得情感正是让自己强大的理由和根源,这种事情他无法评论对错。 路鸣泽把零放在了教堂最漂亮的一张椅子上,然后他绕过路明非,缓缓的来到赫尔佐格的身前。 “博士,你也好久不见。”路鸣泽对赫尔佐格笑了笑。 赫尔佐格依旧保持着那张惊恐的面孔,他的瞳孔瞪圆,乍一看就好像是因为看到了路鸣泽被吓到似的。 “很遗憾,是哥哥赢了,你没能杀死哥哥,所以我只能参加你的葬礼了。”路鸣泽摘下黑色的礼帽,弯腰放在赫尔佐格的身前。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路鸣泽所做的这一切,路鸣泽说的没有错,因为赫尔佐格没有杀死他,那他就会杀死赫尔佐格,他们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路鸣泽今天穿着这一身的确是来参加葬礼的,但不一定是赫尔佐格的,也许他祭奠的是这座消失在世界上的黑天鹅港和他的过去,也许他缅怀雅可夫、塞巴斯蒂安和霍尔金娜这些被大火烧死的孩子,也许他回忆那条每个月圆之夜都光顾黑天鹅港的黑蛇。 做完这一切后,路鸣泽缓缓来到教堂的窗边,白色凄凉的辉光从正空的圆月洒在冰原和雪山上,冰原上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士兵们的尸体像破烂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他们的中央躺着一条百米长的龙骨。 那是一条黑色的骨骸,骨骸的前半段遍布着铁一样还黑色的鳞片,后半截只剩下被炸得千疮百孔的枯骨,巨大的骨翼无力地垂下,这并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真正的龙,一位曾经的君王,但此刻它瞳孔中的金色黯淡到了极点,生命这种东西已经从它虚弱的身体里流逝了大半。 路鸣泽看着这记忆中的画面,熟悉的一切,眼神里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好像一位已经历经了千年风霜的君王,几十年的物是人非在他的眼里也不值一提,因为他的生命太漫长了,数不清有多少个几十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时间的长河早就把他的心冲刷得像铁一样坚硬。 “所以为什么是黑天鹅港呢?”路明非在路鸣泽的身后,他看着和路鸣泽同样的景色,轻声问,“你把我送到这里来,是想再见一见记忆里的景象么?” “不是我送你来的,哥哥,是你自己来到了这里。”路鸣泽摇摇头,他对路明非说,“你全身的血都被赫尔佐格抽干了,我也无力回天,能够救活你的只有你自己……至于为什么是黑天鹅港。” “哥哥你听说过佛教中的因果么?”路鸣泽轻声问,“其实‘圣经’里也有提到,一件事情的开始和终结都是必然的,如果说现在日本的情况是‘果’,那么这个‘因’是赫尔佐格、我还有你共同种下的,而黑天鹅港就是一切的起点。” “或者用更通俗易懂点的说法,哥哥你可以把这个世界理解成一个副本游戏,主线世界里的你已经死了,所以你要靠这个世界来赚复活币。”路鸣泽打了个比方,“但这个副本有时限,月圆之夜就是终点,错过这个时间主线世界里的你也就gg了,并且这个副本没有读档、没有进度条、也没有Load,你要是死了也就一命呜呼。” “听起来真是地狱级的难度。”路明非说,“那这个副本我通关了么?” “当然,你不是已经对自己说‘不要死’了么?不然你也见不到我。”路鸣泽说,“不过你现在也仅仅只赚到了复活币,可是主世界里的BOSS已经成长到了神级,吃的还是你的经验,哪怕你复活了也就勉强算个史诗级,史诗级打神级中间还隔着英雄和传说两个等级呢,你BUFF叠满了都没机会刷过去,而且你不可能有第二次拿复活币的机会了。” “那按照游戏里的定位,你应该是系统助手或者黑市商人之类的角色吧?”路明非试探性地问,“我可以和你交易的吧?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交易么?” “当然可以交易,四分之一的命换你成长到传说级。”路鸣泽打了个响指,“一口气跨两个大级别,简直不要太划算。”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于红井复活(二合一,求订阅!!!) “你的形容太抽象了,什么史诗级英雄级传说级神级。”路明非对路鸣泽抱怨,“这些级别总要有个标准吧?”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哥哥,那我就给你打个比方。”路鸣泽为路明非说明,“史诗级的代表人物大概就是你们那位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当然我说的是普通状态的昂热,‘暴血’后的楚子航大概也能够得上史诗级的门槛,至于源氏兄弟,他们大概就是这个级别的上限了。” “老大呢?”路明非问。 “恺撒差远了,哪怕他‘暴血’了也离这个级别有些差距,他最多算个精良级别的天花板。”路鸣泽摇摇头,他对路明非说,“你可以理解成‘S’级是史诗级别的最低门槛,如果血统评级达不到‘S’级,连龙类里的三代种都比不上,怎么能称为史诗呢?” “你要求还挺严格。”路明非斜眼看着路鸣泽。 “我只是举例子,几千年前,龙类中的阶级划分只会比这更加森严。”路鸣泽说。 “英雄级呢?”路明非问。 “龙类的次代种是最低的门槛,至少那些在龙族历史中有爵位或是有谥号的君王才是这个级别中的佼佼者。”路鸣泽补充道,“哦对了,混血种也有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你最熟悉的,上杉绘梨衣和上杉越。” 路明非点点头,路鸣泽的说法很中肯,绘梨衣和上杉越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评价,在混血种近一百年记载的历史中,绘梨衣和上杉越的实力都无疑是突破巅峰的存在,当然前提一定要抛开梅涅克·卡塞尔那种拥有灭世级言灵的个例来看。 “传说级就是四大君王了,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天空与风,海洋与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传说,四大君王里的每一位完全觉醒时的力量都能轻易挑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混血种组织。”路鸣泽看了眼路明非,“如果用四分之一的命来交易,我能给予你这个级别的力量,届时你会拥有能匹敌任意一位君王的力量。” “能挑翻赫尔佐格么?”路明非问。 “当然……不能!”路鸣泽摇摇头,“想什么呢,我都说了,现在的赫尔佐格是神级。” “那三个英雄级能杀死一个神级么?”路明非追问,“我的意思是,我加上老唐和夏弥,足够解决一个赫尔佐格么?” “概率很小。”路鸣泽摇摇头,“我说的这些级别任意两级之间就差距很大,更何况是神级,虽然赫尔佐格只是堪堪摸到了神级的门槛,但他和龙王已经是两个层次的生物了,龙类的君王是杀不死‘神’的,能够杀死‘神’的,只有另一位‘神’……或者魔鬼。” “你的意思是,赫尔佐格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龙王么?”路明非微微皱眉。 路明非记得,在梦境的故事里,他用四分之一的命和路鸣泽交换的力量已经能和赫尔佐格匹敌了,虽然最后还是依靠天基动能武器才把赫尔佐格杀死,但是差距绝不像是路鸣泽现在所说的传说级和神级这么大,不至于三个龙王级别的战力还没法将它拉下神坛。 “这还用说么?还不是哥哥你干的好事么?”路鸣泽的脸上透着隐隐的幽怨,“你让老唐和夏弥用他们的鲜血提前唤醒了八岐大蛇,那可是两位龙王的血,这还不够,你还用自己作为容器,用上杉越最纯净的‘皇血’作为‘圣骸’的养分,你简直帮赫尔佐格把各种增益BUFF都叠满了啊,经验还喂到饱,我只能说哥哥你在作死的道路上真是遥遥领先。”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路鸣泽的话他无法反驳,他没想到这种种因素把赫尔佐格造就成了一个神级的敌人,但既然烂摊子是他制造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该交给他来收拾。 “但赫尔佐格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杀死的,我说了,哪怕它成了‘神’,只要达到和它同样的等级,就有杀死它的机会……更何况赫尔佐格和真正的白王差远了,它充其量算半个屁股沾上王座的伪‘神’。”路鸣泽对路明非提醒,“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这个世界相当于一个副本,你平常打游戏的时候,过副本是为了什么?” “拿成就点?得附加奖励?”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对啊,没有人花时间花精力甚至氪金去过副本只是为了多玩个关卡消磨自己的时间,玩副本肯定是为了得奖励。”路鸣泽点点头。 “奖励不是复活币么?”路明非问,“主线世界的我已经死了,这个副本是用来给我复活的,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么?” “是也不是。”路鸣泽缓缓地摇头,“不仅仅是让你复活,这只是副本的基础奖励,但副本一般是有隐藏任务的,完成隐藏任务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隐藏奖励。” “隐藏任务?隐藏奖励?”路明非愣了愣。 “还记得我托零告诉了你什么吗?”路鸣泽说的。 “你是说……你说我丢掉的两个东西么?”路明非立刻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找到了么,哥哥?”路鸣泽轻声问。 “看到赫尔佐格的那一刻我记起来了所有的事。”路明非说,“原本我以为你让我找的是我丢掉的记忆,但能让你这样重复郑重交代的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吧?” “记忆这种东西太笼统了。”路鸣泽摇了摇头,“哥哥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让你复活的副本会在这座黑天鹅港。” “因为你说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路明非是。 “是啊,从这里开始的,我不会忘记赫尔佐格对我们做过什么……也不会忘记这个世界对我们做过什么。”路鸣泽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眼里晦暗不明。 “这个世界对我们做过什么……”路明非喃喃,虽然他不理解路鸣泽这句话的涵义,但他莫名觉得这句话很悲伤。 路明非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面前这个男孩说出这句话时从他身上溢出的如潮水般的孤独、悲伤以及……咬牙切齿,似乎这个世界真的对他做出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而这个男孩在盛怒之时,也真的会拉上整个世界一起陪葬。 “哥哥,你现在也许还不理解这些,你现在只需要把赫尔佐格当做必须要报复的目标就够了。”路鸣泽说,“仇与恨也会给予你动力,让你变得更强,如果哥哥你觉得从我这里得到的力量还不够,那就向仇恨去借力量杀死他。” “所以你让我找回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仇恨么?”路明非对路鸣泽问。 “这是你自己该思考的问题,哥哥,我也没办法给你标准答案。”路鸣泽摇摇头,“我能借给你的力量只有那么多,你能从自己潜力里压榨出多少力量,那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事了。” “我明白了。”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他对路鸣泽问,“那我要找到的第二个东西呢?” 路鸣泽没有立刻用言语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扭过头,静静地看着路明非,一言不发。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再一次在路鸣泽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陌生,路鸣泽的眼瞳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路明非一点一点给吸了进去。 “哥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路鸣泽看着路明非问。 “看到了……我自己……”路明非喃喃地说。 “那你又是谁呢,哥哥?”路鸣泽顿了顿,“或者说,哥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路明非怔住了,类似的问题赫尔佐格也问过他,不止一次,当赫尔佐格察觉到零号的身体被其他人占据时,他不止一次地向路明非提问“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仕兰中学的废柴,卡塞尔学院的“S”级,身负使命感的屠龙者,赫尔佐格口中的疯子,路鸣泽嘴里能够与新生白王匹敌的“神”或者恶魔,还是咆哮世界的怪物?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看着路鸣泽眼中的自己,觉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似乎变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他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仕兰中学初中那个青涩懵懂的废柴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五官熟悉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铁打般的脸,路明非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似乎他已经踏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命运之路。 “这个问题也没有标准的答案,但哥哥你必须得出一个答案来,哪怕这个答案是错的。”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对路明非说,“仔细想一想,哥哥,在你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能从我这里借到的力量有限,如果我的力量不够用,那就用你自己的力量,你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了。” “你拼了命锻炼自己,常年让自己游走在生和死的边缘,不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改变生命里的一件件悲剧么?”路鸣泽轻声说,“别再收敛了,哥哥,是时候亮出的獠牙和利爪。”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路鸣泽,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哥哥,那你的答案?”路鸣泽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我有自己的答案了。”路明非对路鸣泽说,“交换吧,我和你交易。” “那我就拿走啦,哥哥你四分之一的命。”路鸣泽对路明非打了个响指,“变成怪物的力量,口令是‘星际争霸’里的一句秘籍:‘something for nothing’。” “不,不是四分之一,是二分之一。”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拿走我二分之一的命,尽可能借给我你的力量,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靠我自己,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但我可以变成‘神’,也可以变成魔鬼,变成咆哮世界的怪物也无所谓……这就是我的答案。” 路鸣泽的表情明显掠过一瞬的诧异,然后他露出惊喜、激动又欣慰的表情。 “说的真好!哥哥,说的真好,赫尔佐格算什么东西,和那种窃取别人力量的伪‘神’比起来,你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啊!当你咆哮这个世界的时候,诸王都该臣服在你座下!”路鸣泽轻轻鼓掌,“哥哥,你的回答真令我高兴,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最令我开心的一件事了!” “‘everything for nihility’,全新的口令。”路鸣泽对路明非说,“我于虚无之地,静候你的凯旋。” “‘everything for nihility’……”路明非看着茫茫的冰原,轻声说。 “一切尽归于虚无”。 …… 红井。 依旧大雨滂沱,天地一片晦暗,整个世界的光仿佛都被这场好似永不停歇的大雨给淋灭了,末日般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红井,整个日本岛都在这种灾厄般的气氛下摇摇欲坠。 多摩川地区的山体都被一种雪白的丝线给覆盖了,这种丝线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树木和泥石都被丝线给蚀坏到镂空。 所有的丝线都源自于红井,红井所在的身体就好像一尊盘踞于日本岛中的妖魔,披散着几千几万丈的白色长发。 满地都是尸体和动物的残骸,但离奇的是,它们的身体没有流出任何鲜血,因为它们的鲜血都被这种诡异的白丝给吞噬了,这种丝线其实是某种输送管,以血液为媒介,所有被它接触到的东西都会被抽取生命力,送往宿主的体内,直到周围的所有生物都变成一具具腐坏的干尸。 所有的尸体都是躺倒或是残缺的,唯有一具干尸是坐着的,他的手边摆放着一截蝎子般的枯骨,依稀能辨认出,这具尸体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孩,男孩背靠红井的井沿坐在瓢泼大雨中,以某种奇怪的姿势,就好像他还没有彻底死透,又好像死亡也不能束缚他,随时都有可能站起来似的。 第七百章 万军之战(二合一,求订阅!!!) 男孩的干尸猝然间动了动,首先是他的手指,然后是肩膀,接着是眼皮,最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如果这时候有谁在红井恰好看到这一幕,一定被吓得不轻,因为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像是诈尸了,不可思议的,除了暴雨的声音寂静一片的红井居然响起了沉闷的“咚咚”声,就好像有人拿锤子在敲鼓。 可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下,怎么可能有人会在这种荒山野岭敲鼓呢?更何况红井还是军事管辖地带,非必要人员是不允许进入的……但擂鼓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甚至越来越诡异,到最后就连暴雨声也掩盖不住了,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围绕着这片群山以完全重叠又逐渐增强的频率同时轰响几千只牛皮鼓面,最后这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已经死去的男孩居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干枯的身体竟然逐渐变得充盈起来,干瘪的皮肤重新散发鲜活的光泽,浓郁的的血色充盈着皮肤下原本死寂的青黑色的血管,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氤氲的蒸汽,响彻整个红井的擂鼓声原来就是他心脏的搏动……难以想象如此强有力的心跳声居然会是从这样一个男孩的胸口里发出来的,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只远古的洪荒巨兽在沉睡了几千年后,簌然苏醒。 但也许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因为不合常理的事已经发生的太多了,也只有如此强劲的心跳,才能使一个生命力几乎流逝干净的人再度焕发生机。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这个男孩在站起身后,居然一跃上了红井的井沿,他背对着,以类似自由落体的方式沿着红井的井壁坠入了这口巨大的深井之中。 但红井之中可是剧毒的水银汤泉,此刻水银正是挥发正盛的时候,红井的井口正往外逸散着腐蚀性极强的白雾,随着“咕咚”一声,男孩坠入了剧毒的水银汤中,就像往冷水里丢进了一块高温的铁石,整口汤锅都被烫至沸腾,浓郁的雾气从男孩坠入的位置滚滚冒出,瞬间就充盈了整个红井。 红井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就像是把一整块巨大的牛肉放在火炉上煎烤,连串的气泡从红井井底鼓出,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井底正发生着什么。 黑色的漩涡出现在水银的水面,从漩涡的中心生出了黑色的丝线,水银和各种各样龙类生物的血液都被卷进漩涡里,红井中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就好像井底出现了一个黑洞,把井里的一切物质都吞噬了进去。 直到红井之中所有的积水都被吞噬殆尽,才显现出井底那个漆黑的身影,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得出这道身影是路明非,但他又不像路明非,他的确拥有和路明非一模一样的长相和五官,但他此刻的形象更像是个怪物。 路明除了五官以外非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大概是被水银腐蚀的,他的头发宛若瀑布般生长,从他的指尖、鼻端、下颌、尾椎……他的身体所有末端都长出黑色的丝线,丝线蔓延填满了整个红井,然后往井口之外蔓延。 红井已经彻底干涸了,只剩下满地奇形怪状腐烂的尸体和一个站里的人影,那些剧毒的水银似乎全都被路明非吸噬进了身体里,没有人知道这么渺小一具身体要怎么容纳那么巨量的水银,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对混血种和龙类都富含致命毒性的水银并没有杀死这个男孩,似乎他的生命力还越来越顽强。 黑色的丝线已经蔓延到了红井外侧的土地上,那些铺满整个山体的白色丝线被这些黑色的丝线一经触碰到就崩断腐坏,就像是遇到了克星。 没有人察觉到,巨大的变化正在无人的红井发生,原本多摩川地区雪白的山体逐渐被漆黑的颜色所取代,这些黑色的丝线遮蔽了多摩川数个山峦,似乎要从这里为起点,笼罩整个世界。 路明非的时候身前出现一个男孩的虚影,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路鸣泽不再是那套西装革履的形象,而是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黑天鹅港零号的模样。 “哥哥,你真的变成怪物啦?”路鸣泽淡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被黑色丝线包裹的路明非的身影。 然而路明非并没有回答他,此刻的路明非双眼紧闭,显然一副已经失去意识的模样,路鸣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红井底部,仿佛是他一个人对着这个世界自言自语。 可即便没有人回答路鸣泽也丝毫不觉得无聊,他依旧自顾自地对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路明非讲个不停。 “真是有魄力啊,哥哥,第一次交易就用了整整一半的生命,‘everything for nihility’,第一次就用了最终的秘籍。”路鸣泽不由得感慨,“看来源氏兄弟和上杉绘梨衣这些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啊,不惜变成怪物你也要拯救他们……但是为了别人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值得么?” “这种程度的融合,哥哥你知道这么做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东西么?”路鸣泽静静地看着面貌狰狞的路明非,“你知道么,哥哥,你只是这样闭着眼睛睡着了,可我似乎感觉你下一刻就会睁眼,好像眼里会有一只狮子随时都可能跳出来。” “睡吧,哥哥,好好的睡上一觉,享受决战之前最后的安宁。”路鸣泽对路明非轻轻的说,“当你醒来之后,你就会变成真正的狮子,赫尔佐格那种困兽只会成为你脚下的枯骨。” “待你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路鸣泽张开双臂,他往前跳跃,似乎要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融进怪物般的路明非的身体里,“‘everything for nihility’,百分之二百融合……二十四倍增益!” 路鸣泽狠狠地拥抱路明非,可触碰到路明非身体的瞬间,路鸣泽又消失了,那个原本就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彻底隐去,就好像路鸣泽根本就是一个虚假的幻想,根本没有人和路明非对话,也没有人和路明非拥抱,空空荡荡的井底满地的尸体,仅剩他一个活人。 路明非结成了一个黑色的茧,巨大而孤独,茧呈球状,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人形,从茧的中心传出战鼓般的心跳,在空荡的井底回声叠在一起,简直震耳欲聋。 从路明非生出的黑茧上延伸的丝线将井底死去的生物们全都缠绕、包裹住,不仅仅是红井之中的,还有红井之外的,那些已经枯死的人形和动物们接触到黑线,居然耸立了起来,这些没有呼吸和心跳的生物居然再度睁开了双眼…… 暗金色的双眼! 不论是来自猛鬼众的混血种们,还是原本就在多摩川地区的动物们,所有被黑线包裹的生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龙化,黑色的鳞片刺破他们的皮肤一片接一片生长、扣合,骨质的双翼从肩胛骨的位置,刺破他们的后背,野蛮生长,鲜血淋漓地舒展。 黑色的丝线仿佛是被赋予了意志一般,一个个的托起这些黑色的茧,让它们悬浮在半空中,以路明非形成的巨茧为中心围绕着,就好像是一群忠诚虔实的使徒,静静地守护着皇帝的复苏。 “万军之战的开启,需要世界上最沉重的擂鼓声。”红井的高空之上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恶魔低沉的吟唱。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这声低吟,那些被黑色丝线包裹的生物开始响起了沉重的心跳声,这些心跳声逐渐叠加在一起,以完全相同的频率作响,就像是有一万张巨鼓同时被擂响,以迎接一场空前盛大的战争的到来。 …… 赫尔佐格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出现在多摩川上空的这两道气息……真的是四大君王么? 不然它们怎么能瓦解赫尔佐格的言灵,如果不是四大君王级别的生物,就连次代种都没有这种能力……可是四大君王这样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并且一次性出现两位。 毕竟四大君王可不是赫尔佐格这种窃取白王古老的龙血、基因和神格成为龙类的新生龙族,四大君王每一位都是最纯粹的龙类,活过了漫长又悠久的岁月,和生命短暂、思想狭隘的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 难道说这两只龙王是感应到了复苏的白王的气息,所以提前来日本伏击,准备掠夺白王的力量么? 可如果是这样,它们又为什么会瓦解自己对那两个开着机甲的人类的言灵呢?这些血统最纯正的龙族的君王有什么理由去拯救两个人类?龙类和人类怎么可能站在同一立场? 赫尔佐格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似乎有些崩塌。 “师哥,师姐,时间到啦。”清亮的女孩的声音顺着气流从下空传来,“接棒啦接棒啦,接下来就换给我们上场吧。”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从多摩川地区下方高速升起,眨眼间就来到了“乌鸦”和“犀牛”所在的千米高空,透明的气流包裹着他们,就像是赋予了他们腾空飞翔的能力。 “风王之瞳”,赫尔佐格感受的没错,这的确是“风王之瞳”的能力,隔着好几千米,它眯着金色的眼瞳,打量下方那两个浮空的身影……和它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是,这居然是两个人形的身影,赫尔佐格以为它会看到两只升空的巨龙身影。 “师姐,你没事吧?”靓丽青春的女孩被气流推动着,来到“乌鸦”的旁边。 “还好,谢谢。”零对女孩点点头。 “我的好兄弟,你也没事吧?”另一道身影鸭子凫水般来到“犀牛”的旁边。 这是个喜相的男人,不仅仅是动作和行为喜相,最有特点的其实是他的长相,特别是他的眉毛,不同于普通人的眉形,他的眉毛是完全下耷状的,就像是蔫掉的柳叶。 “哎呀,我的好兄弟,你怎么才来啊!”“犀牛”里的芬格尔看见这个喜相的男人就像看见救星似的,“多亏是你来了啊,你知道头顶上那个老家伙有多恶毒么,它全程都追着我揍,你要是再晚来一秒,哪怕再晚一秒,我就被炸成飞灰了你知道么,那样你连我的尸体都凑不齐了!” “这老家伙这么恶毒?听着真该把它挫骨扬灰啊,居然追着我兄弟的屁股后面揍,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天理么!”喜相的男人怒不可遏,“别怕,好兄弟,我来了,这一次说什么我也帮你把这老家伙狠狠揍一顿!” 都是熟人,青春靓丽的女孩是夏弥,夏弥正扶着零,从“乌鸦”的机甲里出来,而喜相的男人正是老唐,老唐也扛着芬格尔从半废的“犀牛”机甲中出来,芬格尔被老唐不小心顶到了肋骨,在被扛出来时还忍不住呕了几大口血。 老唐看到芬格尔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言说什么也要打断那个老家伙的几根肋骨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仇。 老唐和芬格尔老早就认识了,在中国首都的那一次他们就加了联系方式,两个人一见如故,或者用臭味相投形容更加合适,两个人联系的频率甚至比路明非和老唐联系的更频繁,在认识的第一天他们就亲昵地以兄弟相称了,关系瓷实得堪比坚铁。 “师姐,我先送你们下去吧,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夏弥对零问。 “师妹你的眼里只有师姐么?”芬格尔不满地向夏弥抱怨嚷嚷,“那我这个师兄呢?你当我这个师兄是透明的么?见面了这么久你连一声师兄都没有叫过,没看到师兄都快要死了么?” “你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夏弥冲芬格尔丢了个白眼,“这不是正准备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么?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别伤心,妹子不搭理你,这不还有兄弟么?”老唐锤了锤芬格尔的胸口安慰,“兄弟答应给你报仇,你就安心去吧!” 第七百零一章 老唐、夏弥、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芬格尔呕出了一大口血,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老唐,似乎在无言地埋怨自己这位好兄弟是不是盼着他早点死。 “不好意思啊,兄弟,一时间激动了,忘了你身受重伤。”老唐挠了挠后脑勺。 虽说是随意的一拳,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龙王之拳,状态健康的芬格尔也许还能硬抗几下老唐的拳头,但现在芬格尔本就被赫尔佐格干丢了半条命,老唐给他的胸上来的这一拳差点没给他送走。 “好啦,避免芬格尔师兄再次受伤,我就把你们先送下去啦。”夏弥对零和芬格尔说,她指了指多摩川地区边缘一块没有被白色丝线覆盖的净土,“那里有一辆猛鬼众的越野车,这里不太安全,以免被波及到,师姐你开车带着师兄回东京吧,楚子航和恺撒他们这时候应该都在东京气象局。” 零对夏弥点点头,夏弥挥了挥手,微风化作柔和的气流托着零和芬格尔往夏弥说的停有猛鬼众越野车的地方降去。 “一路走好啊,兄弟,路上别撑不住嗝屁了!”老唐冲芬格尔挥挥手,“这边完事了我去找你喝酒!” “我呸,你个乌鸦嘴,你才别被上面那老家伙给一下干挂了。”芬格尔冲老唐回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别怪兄弟没提醒你,老家伙猛的很!” 五千米的高空之上,赫尔佐格忽然生出一阵莫名的心悸,这种感觉异常玄妙,就像是有某种极度危险的东西正在孕育……不是下面那两个疑似龙王的家伙,那两个家伙虽然也很强,并且让赫尔佐格感受到了威胁,但不至于让它感受到恐惧。 它已经成为了白王,已经成为了凌驾于四大君王之上的生物,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令他感到恐惧? 难道是黑王?不,不可能!那位黑色的皇帝早就死在了上一个纪元,不然这个世界也不会被人类占据这么漫长的岁月! 从红井的方向冒出了黑色的物质,在整片大地上朝着四面八方飞快的蔓延,那种漆黑的细丝,就像是某种生物化蛹的茧丝,赫尔佐格结茧时发散的那些雪白的丝线被抓紧覆盖,甚至是吞噬,原本一片雪白的多摩川地区逐渐被这股漆黑的色彩取代,从天上看去,就好像是红井的位置洞开了一扇地狱之门,黑色的黄泉冥气从门中逸散了出来,仿佛侵蚀整个人间。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瞪大双眼,他看着正在红井发生的巨变,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种诡异的黑色丝线甚至能吞噬它进化时产生的白色丝线,如果这也是某个东西进化的前兆,岂不是说这个东西的血统和品阶仍然在它之上么? 但是怎么可能?红井之中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生物?赫尔佐格心中飞快的思考,现在的红井还剩什么东西,这些黑色的丝线有可能是谁制造出来的? 八岐大蛇么? 不可能,八岐大蛇已经完全死去了,赫尔佐格亲眼看着八岐大蛇的八只脑袋被齐齐斩下,身体也全被解剖,“圣骸”也从八岐大蛇的身体里被取出来了,那个死物不可能再有任何复活的可能。 那么是“圣骸”么? 可能性也不大,“圣骸”里寄宿的白王的基因与力量都被赫尔佐格掠夺了,所以此刻它才能以这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翱翔在日本的上空,而且赫尔佐格亲眼看到“圣骸”化作了一段枯骨,那段枯骨已经不具备任何的研究价值和实际力量了,赫尔佐格轻而易举就能将它踩碎,留着仅仅是想用作纪念,一段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枯骨绝不可能制造出这么骇人的异相。 难道是…… 赫尔佐格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它又不敢相信,那个才来日本没多久,却屡次破坏它的计划的男孩,那个曾经将它逼入绝境的男孩,那个在犬山贺和樱井七海两位家主面前斩瞎他一只眼睛的男孩……路明非,直到现在想到这个名字赫尔佐格的左眼还隐隐作痛。 可那个男孩分明已经被自己抽干了全身的血,赫尔佐格很确定,血液交换机将他的鲜血黑保留了,而路明非那被“圣骸”改造过的血液一滴也没在身体里剩下……但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全身上下都被抽干血液的人怎么可能活下去呢? 但赫尔佐格没有亲自确定他的死亡,那个时候刚刚得到白王力量的他实在太喜悦、实在太得意了,苍老的身体枯木逢春,骤然得到那份至高无上的力量,任谁都会得意忘形。 赫尔佐格没有碾碎已经变成干尸的路明非,因为它要留下这个作为他的敌人最后成为他的“容器”的男孩当做他最值得炫耀的收藏品,赫尔佐格也没亲自确定男孩的生命是否完全断绝,因为它太急切了,它太饥渴了,它迫不及待要向世人展示它刚刚得到的力量,就像一位收藏家急着向整个世界展示他刚刚得到的某件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无价藏品一样。 况且已经失去血液和力量的人要怎么活下来呢?赫尔佐格想象不到,但他想起路明非曾对他说的一些让它无法理解的话、路明非自愿成为“容器”的意外举动,还有路明非对自己说的那个离奇的预知梦,结合此刻发生在红井的情况,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的让赫尔佐格……心惊胆战! 赫尔佐格本就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当某个足以威胁到他的情况发生,赫尔佐格的心里总会做出一个最坏的猜想,哪怕这个猜想本身再离奇再匪夷所思,在赫尔佐格亲自用自己的双眼否认这个猜想之前,它只会感到如芒刺背、坐立难安! 不行,必须要亲自确认红井的情况,搞清楚这些诡异的黑色丝线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真的发生了什么异变,或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孕育,赫尔佐格必须要将它扼死在萌芽之中! 赫尔佐格鼓动双翼,它不想等待,它打算主动出击,搞清楚现在的红井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把有可能的威胁全部清除……但它被拦住了,赫尔佐格的前方卷起了猛烈的风暴,这种平地而起的飓风威力堪比旋舞的刀刃,哪怕武装直升机被卷进去也会被顷刻间搅碎。 风暴的中央,两个人影缓缓从下方浮入赫尔佐格的视线中,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都是人类的长相,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从他们身上散发的威压却异常恐怖,或许普通的混血种感受不到,但已经进化成纯血龙类的赫尔佐格能嗅的出来,这是同类的气息。 “二位……”赫尔佐格看着这对很有可能是两位龙王的年轻男女。 但是赫尔佐格刚一开口,就被年轻的男人无情的打断。 “我呸,还二位呢,什么反派剧老掉牙的开场白,你以为我们是找你拉家常的啊?”老唐斜眼看着赫尔佐格,那对日常下耷的眉毛微微上挑,看上去轻蔑又搞笑,配合老唐那间隔贱格又轻蔑的语气,对赫尔佐格的厌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赫尔佐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可以接受芬格尔的嘲讽,因为蝼蚁的嘲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试问凡人咒骂上帝,上帝就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报复一个凡人么?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一样,对方有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对方这样极尽嘲讽的言语,的确让赫尔佐格生出恼怒与羞辱感。 “这老家伙还对我们拉个长脸。”老唐扭头对夏弥说,但音调却刻意拉长,讲给赫尔佐格听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龙不龙的,明明是龙的身子,却张了张人脸,这不就好比一头狮子长了个狗头?哦不对,应该说是一只狗把自己的脑袋套在了狮子的尸体上。” 夏弥捂着嘴扑哧笑出了声,虽然她一直都和老唐不太对付,不论是以夏弥和老唐的身份,还是以耶梦加得和诺顿的身份,但是在赫尔佐格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罕见的成为了同仇敌忾的战友,更何况老唐说的话的确很幽默,夏弥瞥了一眼,赫尔佐格那老家伙的嘴都快气歪了。 赫尔佐格的脸色阴沉的简直要滴下黑水,不论是老唐的话还是夏弥的笑声落在他的耳里都倍感刺耳,但赫尔佐格并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贸然对老唐和夏弥发起进攻,反而他在深呼吸几次后,居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刚才那台银黑色机甲里的人类是你的熟人么?”赫尔佐格看着老唐,镇静地问,“你们的说话方式很像。” “呸,什么熟人,那是我兄弟,肝胆相照的亲兄弟,我帮我兄弟骂你那是应该的。”老唐指着赫尔佐格的鼻子骂,“你把我兄弟揍得半死不活的,难道还指望我和你多亲热么?你去纽约唐人街、皇后区和布鲁克林的每个网吧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老唐的名头,哪个不说我老唐讲义气,今天你动了我兄弟,我指定要给我兄弟报仇的。” “真是悲哀。”赫尔佐格故作惋惜的摇头。 “你也觉得自己很悲哀对吧?”老唐一本正经地对赫尔佐格说,“这么个老家伙连一个帮你的兄弟都没有,是该检讨检讨自己活的有多失败,现在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驴头不安这身的丑模样,只怕连老婆都讨不到,一辈子打光棍咯!” 赫尔佐格再没有因为老唐的烂话愠怒或是产生任何情绪变化,好像它对老唐的嘲讽已经免疫了。 “我说的悲哀,指的是你们。”赫尔佐格静静地看着老唐和夏弥,他轻轻地摇头,“明明有强悍的能力和高贵的血统,却抛下世界的王座和登顶的野心,沦落到和人类为伍,时至今日,龙类的君王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么?” “啥,我和老芬称兄道弟就是悲哀了?那我身边这位和师哥搞对象岂不是罪无可恕了?”老唐扭头对夏弥说,“听见没,老家伙骂你呢!” “少说些废话。”夏弥横了老唐一样,她望向赫尔佐格,“你看出来我们是谁了?” 虽然夏弥这么问,但她并不显得多惊讶,哪怕赫尔佐格是掠夺了白王学院、从人类进化成龙类的伪“神”,但它的血统理论上是更凌驾于四大君王之上的,所以夏弥和老唐被赫尔佐格看出了真身也不意外。 “从你们现身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你们的气息,我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两位在龙族之中的地位,是血统最尊贵的那几位对吧?”赫尔佐格试探性地对老唐和夏弥说,“只是不知道两位的尊号?” “你觉得我们有告诉你的义务么?”夏弥双手抱胸,斜眼看着赫尔佐格,“老唐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们不是来找你闲聊的。” 赫尔佐格深深地看着老唐和夏弥,短暂的沉默后,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我明白了。”赫尔佐格指着从红井蔓延的黑色丝线,用重新掌握一切的语气说,“现在红井正在发生的事就是你们搞的鬼,对么?你们看似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及时救下了那两个人类,但其实你们一直躲在暗中观察,就等待着这一刻现身,是么?” “你们的目的是白王的遗产,那两个人类是你们的手下,你们派他们来和我战斗,是为了试探成为龙类之后的我的实力。”赫尔佐格露出满怀自信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完全看透了真相,“所以那两台机甲才有远超人类水平的科技,并且那两个人类对龙类的飞行特征和弱点那么了解,因为有你们这两位纯血的龙类存在,那两个人类是你们专门培养出来为了对抗龙类的对么?” 听着赫尔佐格一通分析,老唐扭头看夏弥,夏弥也扭头看老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看到这两人的反应,赫尔佐格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本章完) 第七百零二章 三位龙王(二合一,求订阅!!!) 准确来说不只是人类和龙类,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质,所有生物的劣根性就是……贪婪。 狮虎会争夺更广阔的地盘,人类会追求更崇高的社会地位,龙类更不必多说,这种生物不论出现在任何的神话故事里,无不是敛财、贪婪的象征……哪怕尊贵如四大君王这样的生物也不例外。 生物最根本的行为都被贪婪这种欲望给驱使着,为了白王留下的遗产,龙王这种级别的生物都不惜与人类同流合污,这简直是龙族莫大的耻辱。 赫尔佐格觉得失望,它对龙类这种它一直追寻的生物的失望,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都感到失望,同时赫尔佐格又觉得庆幸,因为这样才会更让它体会到自己做的事究竟有多么伟大,当它真正主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也有机会修正这个病态的世界,万物即将重启,那些陈旧的、腐坏的生命都将被淘汰,它会创建一个摒弃欲望与个人意志、生灵万物归于大统的、崭新的国度。 “看来白王的遗产的确是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就连龙族的君王们都无法抵御它的诱惑。”赫尔佐格满怀自得地看着老唐和夏弥,“可惜你们还是晚了一步,如果仍是人类的我遇上你们的确没有任何胜算,只能把这份珍贵的遗宝拱手相让,也许还要匍匐在你们的面前祈求伱们不要杀死我。” “但现在白王的遗产已经变成了我不可剥夺的一部分,同时它也给予了我至高的血统,既然你们也是来争夺这份宝藏的,想必你们也明白它能够带给它的发现者怎样的力量……”赫尔佐格笑笑,“连龙王都垂涎的力量。” 赫尔佐格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参透了这两位龙王的家伙想法,也掌握了龙类的基本行为准则……这样就好办了,能够避免的战争无需开启打响,它可以靠语言威慑对方,也可以抛出适当的诱惑。 “理论上来说,如今我的血统位阶已经在你们之上,也许刚刚得到白王遗产的我还无法真正发挥出那位古老白色皇帝生前的力量,但凭借白王的血统再加上我的智慧,我的潜力将会是无穷的。”赫尔佐格露出空前自信的微笑,“只要新的时代开启,最后我能够达到的高度也许不会亚于真正的白王……甚至可能并肩那位古老的黑色皇帝!” 赫尔佐格没有注意到老唐和夏弥奇怪的表情,它依旧自顾自地对两人说。 “不论我以前是人类还是混血种,但我一直向往着龙类,这些年我也一直以龙类的方式活着,如今我终于成为了真正的龙类,同类的战争是没有意义的。”赫尔佐格看着老唐和夏弥认真地说,“身为龙类的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很难杀死现在的我。” “所以我们不如讲和吧?” 赫尔佐格声音高亢,他面对老唐和夏弥张开双臂,表达自己不战的意志。 “我,荣格·冯·赫尔佐格,在此对你们做出承诺,我会给予你们我最大的敬意、一部分白王的基因血样和我未来研究的成果、还有绝对崇高的身份,由我开启的时代正需要你们这些龙族的元老,你们可以成为我的首脑、参谋或者祭司,我邀请你们与我共同缔造一个崭新的纪元。”赫尔佐格的声音充满诱惑力,“只要我们联手,不论对人类亦或者是混血种都将造成碾压式的毁灭,届时我们这些新生的龙族领袖们可以平等、随心所有、又无需斗争地分享这个世界的一切!” 讲到最后,赫尔佐格的语气激昂又满怀诚意,他也终于对老唐和夏弥展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的目的是……招安。 说的好听点也可以说是讲和,虽然赫尔佐格已经成为了新生的白王,但是同时和两位龙族的君王开战实在太冒险了,面对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正面冲突永远是最愚蠢的做法,赫尔佐格一直擅长用头脑和谋略解决问题,这次也一样,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向老唐和夏弥抛出橄榄枝,在适当的警告后又以利相诱,对他们做出各种许诺。 但一旦老唐和夏弥答应了赫尔佐格的邀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失去了平等性,因为一切的条件或是利益允诺都是赫尔佐格提出来的,他站在邀请者的立场,就像是一个集团最原始的创始人或是一个帝国最初的创立者,老唐和夏弥答应赫尔佐格就意味着他们向赫尔佐格妥协,甘愿成为赫尔佐格的下属,届时收编了两位龙王的赫尔佐格就是真正的势不可挡。 或许是被赫尔佐格的话给震撼,愣了很久后,老唐才忍不住喃喃:“我的天,这老家伙的脑洞也太大了吧,他这想象力完全可以去搞创作写了!” “我第一次见比楚子航和恺撒更自我的人。”夏弥叹着气摇摇头,“这家伙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们什么意思?”赫尔佐格看着老唐和夏弥,它的眉间拧了起来,额头处的鳞片碰出清脆的响声。 “说你自以为是,说你异想天开啊,听不懂么?”老唐冲赫尔佐格直翻白眼,下耷的眉毛卷成半圆显得更加喜相也更加讽刺,“我都告诉你了,老芬是我真正的兄弟,让你去纽约打听打听我老唐的名号,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还一口一个利用、一口一个培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利用自己亲兄弟呢?我呸!肮脏!龌龊!活该你这种老家伙没朋友!” 赫尔佐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它深深地看着老唐的表情,仔细回想老唐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喜相的男人用搞怪的语气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但赫尔佐格却觉得对方是认真的。 可龙类怎么可能真的和人类混到一起?甚至还和人类称兄道弟?哪怕老唐表现得再情真意切,赫尔佐格也难以置信……如果赫尔佐格真的接受龙类与人类能如此和睦的相处,它的世界观都会崩塌。 “人类总是以为他们的智慧凌驾于其他的生物,殊不知怀有这种想法的人类才是最愚蠢也最悲哀的。”夏弥摇摇头,她点出了赫尔佐格真实的想法,“你以为我们都是被利益驱使的生物,贪婪且怕死,所以我们欺骗人类,获得人类的友谊,选择利用人类这种更稳妥的方式来掠夺白王的宝藏,你也可以用我们对待人类的方式来同样利用我们,是么?” 赫尔佐格的表情凝重起来,因为夏弥说的是对的,他的真实想法都被这位披着漂亮人类女孩外皮的龙王给猜了出来。 “从你提出讲和这个提议的一开始,就界定了我们之间不平等的关系,对吧?”夏弥看着赫尔佐格说,“你自诩已经成为了新生的白王……不对,你甚至认为自己还具有那位白色皇帝不具备的东西,你觉得凭借自己的头脑可以把龙王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退一万步说,哪怕我和老唐真的答应了你的条件,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一直相安无事吧?”夏弥的嘴角勾起,她对赫尔佐格反问,语气平静,气势却那般咄咄逼人,“你不想和我们开战,只是因为你现在没有信心用你新生的龙躯战胜两位龙王,在你获得能够碾压我们的力量之前,也许你能收敛起你的利爪和獠牙对我们以礼相待。” “可一旦你拥有能杀死我和老唐的能力,你绝对会毫不犹豫对我们下手。”夏弥对赫尔佐格露出讥讽的表情,“你说白王的血统对我和老唐有致命的诱惑力,我不否认,但是两位活着的龙王对你的吸引力你同样无法拒绝。” 赫尔佐格深吸一口气,它承认它还是小觑了龙王这种生物,和这些活了无数岁月的怪物相比,哪怕是能把整个蛇歧八家和日本黑道都骗得团团转的赫尔佐格的心机和城府都显得青涩了。 赫尔佐格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全都被夏弥给点破了,一句不差,它对龙王这种东西的实力和自身的能力根本没有一个衡量标准,它没有信心同时和两位龙王开战,于是它向对方提出了招揽的想法。 但赫尔佐格也不可能真的将两位龙王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这种超规格的力量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让人安心,千万年前,身为龙族祭司的白色皇帝带领一部分的龙族向那位黑色皇帝的统治发起暴乱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找到机会,赫尔佐格必定会掠夺老唐和夏弥的力量。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赫尔佐格眼神阴沉地盯着老唐和夏弥,“我说了,你们杀不死我,现在又站在人类的立场和人类一起阻击我,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都说了,你把我的兄弟揍得半死不活,我是来给我兄弟报仇的。”老唐依旧用吊儿郎当那种语气对赫尔佐格说。 赫尔佐格没有理会老唐,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女孩……夏弥没有回应赫尔佐格的话,而是眼神下意识地隐晦瞥向地面的某一处。 赫尔佐格也顺着夏弥的眼神看去,它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我明白了……你们在拖延时间,对么!”赫尔佐格收回望向地面的目光,他用阴桀的眼神看着老唐和夏弥,“你们看似是来阻击我,掠夺白王的遗产,但你们一直不急于和我开战,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白王力量的掌控越来越纯熟,你们也一直只是和我打岔,你们你们和那两个人类的目的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告诉我,红井那里正在发生什么!让你们这两位龙王也不惜放弃白王遗产的代价,也要把我留在这里!”赫尔佐格厉声对老唐和夏弥质问。 “你觉得我们有义务告诉你么?”老唐冲赫尔佐格做出个鬼脸。 “是路明非!”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老唐和夏弥的眼睛,“我想起来那个开着黑银色机甲的男人,他是卡塞尔学院的,你们都从卡塞尔学院而来是么?现在的红井能和卡塞尔学院扯上联系的只有路明非!” 老唐和夏弥都是一脸的不置可否,这让赫尔佐格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那个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路明非真的没有死! 难怪那个家伙甘愿充当自己的“容器”,因为就连浑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他也死不了,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生物能够不需要血液生存?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些黑色的丝线又是什么东西?路明非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就连两位龙王都不惜出面来帮他? 太多的问题萦绕在赫尔佐格的脑海里,围绕路明非这个名字,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它,明明它已经成为了白王,但赫尔佐格的信心就地面那些被黑色丝线覆盖的白色丝线一样,一点一点的被蚕食殆尽。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某种比自己进化为真正白王更可怕的事正在发生,自己必须要在那个结果孕育之前阻止它! 赫尔佐格鼓动双翼,朝红井的方向飞扑过去,它的身体就像一个敏捷的飞梭,速度在眨眼间就突破了音障。 “言灵·风王之瞳”,红井上空的气流形成狂暴的飓风将赫尔佐格给卷裹进去,反向的风暴虽然无法割伤赫尔佐格被坚硬鳞片覆盖的身体,却极大程度地阻碍了它的行动。 “言灵·君焰”,炙热的火柱从虚空中冒出,火焰被卷入紊乱的风暴中,形成狂躁的火龙,夏弥的“风王之瞳”操控着火龙的轨迹,将全部的热量都轰击在赫尔佐格胸口的正中央。 赫尔佐格的身影被逼回了原处,它深深地看着老唐和夏弥,嘴里吐出一口混浊的黑烟,赫尔佐格胸口白色的鳞片一片焦黑,红色的血迹从鳞片的裂口中渗出。 “已经进化成了龙族,却连厮杀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么?”夏弥用讥讽的语气对赫尔佐格说。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三章 大地与山vs白王(二合一,求订阅!!!) “白王都要为你这种家伙继承了她的血统而感到悲哀。”夏弥蛹讥讽又悲叹的语气对赫尔佐格说。 赫尔佐格深吸一口气,它胸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老唐和夏弥的组合攻击对它造成的实质性伤害有限,更别说完全没达到威胁生命的程度,但赫尔佐格此时承受的屈辱却倍感强烈。 赫尔佐格和驾驶“乌鸦”和“犀牛”机甲的零和芬格尔也战斗过,那两人几乎付出性命这般惨痛的代价才能换一点它身上不痛不痒的伤势,可眼前的老唐和夏弥联手起来成功封锁了它的行动,胸上的伤口不仅让赫尔佐格吃痛,更让它感到耻辱,并且对方两人显然还未尽全力。 虽然赫尔佐格被老唐和夏弥激起了无尽的怒火,但现在根本不是肆意宣泄愤怒的时候,红井之中正发生某种巨大的变化……让两位龙王都不惜亲自出面拖延时间的变故,它最后回酝酿出怎样的结果,赫尔佐格也无法想象。 白王的血统为赫尔佐格到来了预知危险的能力,不论是零和芬格尔驾驶机甲出现时,还是老唐和夏弥现身时,赫尔佐格在没有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提前预感到了他们的存在……而现在巨大的危机感笼罩着赫尔佐格,它隐约能判断出这股危机感的来源就是被黑色丝线覆盖的红井,这种危机远没有同时直面老唐和夏弥两位龙王来的强烈,却是另一种层次的恐惧。 仅仅是孕育之中就让继承了白王血统的赫尔佐格感到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想象最后红井里会诞生一个怎样恐怖的东西……阻止这个东西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现在不是和两位龙王纠缠的时候,赫尔佐格深呼吸好几次,忍受着胸口的隐隐作痛,强压下心中的憋屈。 “要怎么样才愿意讲和?”赫尔佐格看着老唐和夏弥沉声问,“新时代的开启,我们三位平分这个世界,我可以以自己的血统起誓,这样够不够?” “或者你们告诉我路明非承诺给你们什么,我承诺给予伱们双倍。”赫尔佐格这番话说的无比认真,为了解决红井的情况它不惜痛下血本,“土地国家?人口资源?还是龙骨宝藏?” “明明没承诺过我什么,因为明明也是老子的兄弟,帮兄弟干仗那是情理道义,不讲好处和利益。”老唐豪气干云地说,“但我和你之间没情理道义可讲,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给多少钱老子都不干!” “路明非倒是给我承诺过一些东西。”夏弥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瞥着赫尔佐格,“他承诺在杀死你后把你的龙骨给我,你的龙血则是留给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你的龙鳞一半会留在蛇歧八家,一半会被运回卡塞尔学院,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已经被分完了,你说要给予我们双倍的东西……那么你有两条命么?” 赫尔佐格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去,看来事实被它猜中了,它心中最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这一切果然都是路明非设下的陷阱,那个自愿成为它的“容器”的男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从他踏进日本的那一刻,一场针对赫尔佐格的阴谋就已经悄然展开了。 所以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背后都带有极强的目的性,赫尔佐格的计划并不是被一连串的“巧合”所打乱。 猛鬼众的失利、蛇歧八家的失控,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绘梨衣,这些赫尔佐格至关重要的棋子一个接一个的从棋盘上跳走……就连现在的局面都在那个男人的预料中,所以他才会提前安排那两个驾驶机甲的人类,还有这两位龙王来伏击自己,为的就是帮他拖延时间。 多么深沉的心机!多么可怕的城府!赫尔佐格第一次在头脑和谋略上觉得被打败了,自己居然也成了别人算计的一环! 这还是继二十多年前黑天鹅港被邦达列夫少校偷袭过后的第一次,但这和二十年前邦达列夫少校反水的情况不同,这二十年赫尔佐格已经成长为一位杰出的阴谋家与野心家,它仅仅靠自己一个人就算计了整个日本黑道,身为普通混血种的它凭借自己的头脑,用十年就爬到了日本黑道最巅峰的领袖之位,就连“皇”和“超级混血种”这种东西的生死也只需在它一言之间。 但就是这样的赫尔佐格,居然还有落入别人全套的一天,就连赫尔佐格全身的部位都被对方许诺出去了……这说明对方早就预料到了它成为白王的这一刻,甚至不惜以自身为“容器”助它成为白王,然后再瓜分新生白王的遗产。 这感觉就像赫尔佐格是路明非养壮的牛,当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终于熬到体魄魁梧、头角峥嵘的时候,路明非忽然蹦出来磨刀霍霍,招呼着自家的各路亲戚一起啖其肉、食其血,赫尔佐格成为了那个唯一的猎物。 这让赫尔佐格怎么能接受!但赫尔佐格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给参破了?明明自己从未对任何人泄露过。 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对龙类那么了解?甚至能驱使得动两位龙王? 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把自己拦在这里?时间到了又会发生什么? 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黑抽干了血也不会真的死去?那些覆盖在多摩川地区诡异的黑色丝线又是什么?为什么他能笃定杀死已经成为白王的自己? 太多太多的不解,每一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就像是一股恐惧的浪流在赫尔佐格的心中翻涌,最后这些浪流叠加成恐惧的潮水,几乎要将赫尔佐格淹没。 绝对要杀死路明非!无论如何这个家伙也不能留下来!如果抽干他浑身的血都无法杀死他,那就用火烧!用水浸!用土掩!砸断他身上的每一寸骨骼,撕碎他身上地每一寸皮肤,让他的存在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赫尔佐格面朝老唐和夏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但它并不是无能狂吼,在赫尔佐格放声咆哮的同时,它白色鳞片下的肌肉群就像是大海的波涛那样翻涌,言灵的力量从它的身体中迸发,一个无形却危险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展开。 周围所有气流的轨迹都紊乱了,夏弥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危险,她想用“风王之瞳”的力量抵消赫尔佐格这种对气流的异常操作,但是她失败了,赫尔佐格此刻使用的这个无名言灵的品秩显然更在“风王之瞳”之上,周围所有的空气全都被吸纳进了赫尔佐格这个透明的领域中,高度压缩的空气在球状的领域中甚至显现出了海浪般的波纹。 “躲开!”夏弥对老唐喊,“我控制不了风元素,‘风王之瞳’失效了,这一招很危险,不要硬抗!” 一边说着,夏弥一边解除了“风王之瞳”的能力,她和老唐的身体以自由落体的姿态高速的坠落,夏弥和老唐往不同的方向闪避,气流和火焰分别形成透明和绯色的屏障包裹在他们周围。 赫尔佐格缓缓地扭头,它那双赤金色的瞳孔就像是两面镜子,云层中老唐和夏弥的身影都被映照了进去……他们显然低估了赫尔佐格的力量,言灵的力量并不是老唐和夏弥的专属,继承白王血统的赫尔佐格不仅仅拥有蛮横的体魄,同时它还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言灵大师,它所掌握的言灵力量,尤在任意一位四大君王之上! 领域解除的那一刻,整片天空都在轰鸣,像是流星坠落般的气势,高度压缩后的空气发出雷霆炸裂般的巨响,就好像有几十台火炮同时发射。 不论是自然还是人为,地球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猛烈的气流,哪怕是电视新闻里那些超级台风,或者是夏弥“风王之瞳”的控制下制造出来的飓风,和此刻赫尔佐格制造的气爆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和煦撩人的微风,只有宇宙空间某些恒星在表面气压不稳定的状态下,才会产生如此狂暴高速的气流。 厚重的云层被击出了两个甬道般的空洞,夏弥的动作比老唐要敏捷一些,但压缩空气凝成的巨炮依旧擦着她的身体掠过,夏弥,她肩头的衣服被撕裂了,少女莹润的肌肤被擦破形成斑驳的伤口,触目惊心的血迹渗出。 老唐就更惨了,他被空气炮弹正面轰中了后背,那层绯色的屏障只是稍稍阻挡了空气的流速后就被贯穿,老唐就像是一架被防空导弹命中的无人机,在巨大的爆裂声响起后朝地面的方向坠落。 “该死的!”夏弥看着老唐坠落的方向,低骂一声后收回目光。 夏弥根本没时间去顾老唐了,她的目光往天上望去,云层被击穿的空洞很快又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云雾给填满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在漆黑的云层中高速移动……那是赫尔佐格,它移动的方向正是红井。 在路明非苏醒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嚷赫尔佐格接近红井,如果路明非的计划失败了,整个日本都危在旦夕,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也没法解决……夏弥丝毫不顾肩膀上的伤势,她深吸一口气,瞳孔中灿金色的光芒宛若金色的流萤般涌动,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领域以她为中心展开,将方圆数公里的区域全都囊括进去。 大地震颤了起来,整个多摩川地区的山体都开始摇晃,坚硬的岩石好像变成了某种可流动的物质,巨岩从那些黑色的丝线底下冒出,彼此交叠着,形成巨浪般的幕墙,朝赫尔佐格迎面盖去。 赫尔佐格的瞳孔中掠过一闪即逝的诧异,也许正是因为这片刻的失神,它被高高涌起的岩石浪给吞噬了,那些岩石叠成的诡异巨浪裹挟着赫尔佐格的身体,朝远离红井的方向扑涌而去。 夏弥的眼瞳中,金光闪烁不断,岩石的浪潮在将赫尔佐格淹没后又形成了一个直径上百米的巨大漩涡,当夏弥感受到赫尔佐格被卷到这个漩涡的正中央时,悬于天空之上的她手掌紧握,上一秒还在流动的岩石顷刻间就变成了坚硬的山砾,造型就好像一座颠倒过来的金字塔,上面倒挂着锥状的岩盘,就像是经历了成千上万年形成的钟乳石。 这才是夏弥真正的力量,“风王之瞳”只是她用人类的身份通过学习力模仿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言灵,为了隐瞒她龙王的真实身份,而在岩石与力的领域,夏弥无疑是绝对的主宰者。 夏弥向倒悬着的岩山降下,她不指望一次全力的爆发就杀死赫尔佐格,但被她加固封印后的岩石应该能到稍稍阻挠赫尔佐格一段时间。 可是下一秒,夏弥的表情就迅速凝重了下去。 岩山之上出现了细密地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宽,裂纹飞快的蔓延爬满整个山体,就像蜘蛛结下的一层层网,数不清的岩石碎砾纷纷抖落,就像降下了一场褐色的坚硬的雨。 怎么会这么快?夏弥在心里质问,这些被她加固后的山体岩石硬度堪比石英,如果不是对岩石和力拥有着规则性的掌握力,并且没有技巧的话,绝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突破自己制造出的封印。 直到整个金字塔状倒悬的山体全部崩坏,看着悬浮在中央的那个白色身影,夏弥彻底收起了侥幸心理,她的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 “大地与山之王。”赫尔佐格昂起头,看着它上方的夏弥,它展露出豁然开朗的微笑,“你一直使用‘风王之瞳’的能力,我差点就要以为你是天空与风之王了,但从始至终你也仅仅只展露了‘风王之瞳’这一个能力,于是我用压缩的气流攻击你们,我发现你对风元素的掌控力远远达不到龙王的级别。” (本章完) 第七百零四章 龙王的混战(二合一,求订阅!!!) “天空的王者,掌握着风元素的天空与风之王在面对气爆时第一反应怎么会是避开呢?更何况还被气流给伤到。”赫尔佐格看着夏弥微笑说,“‘风王之瞳’只是你为了掩盖自己龙王身份而做的伪装对么?隐藏自己最擅长的力量。” “不过你对土元素的掌控程度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大地与山之王。”赫尔佐格深深感慨,“只看你的外表,谁能想象到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居然是主宰着岩石与力的龙王呢?” 夏弥的神情凝重,她上下打量赫尔佐格,可她在赫尔佐格的身上一道浅浅的伤口都没有发现。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刚才夏弥操控岩石的大规模攻击,不说全力以赴破釜沉舟,但她也并没有什么保留,她不是奔着杀死赫尔佐格去的,她的目的是为了封锁赫尔佐格的行动,哪怕同等级的龙王诺顿或是康斯坦丁在全盛时期也会被她拖住一时片刻,哪怕赫尔佐格继承了白王的力量,它也仅仅是新生的龙王,分明不久前赫尔佐格在对抗零和芬格尔时还没有展现出这么强的压迫力。 在出手前夏弥粗略的计算过,刚才的岩石漩涡应该能困住赫尔佐格至少五分钟的时间,这个数字还是基于她已经把赫尔佐格视为比自己更高等的生物而得出来的……但结果只有两分钟不到,如果赫尔佐格是拼着重伤破开的岩石封印也好,可它全身上下居然毫发无损,这让夏弥这么能不惊骇呢? 误差不应该这么大才对……如果赫尔佐格真拥有这么强悍的实力,那就算她和老唐联手,结果也只会被碾压! 赫尔佐格舒展背后的双翼,夏弥的眼神猛然跳动一下,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不是用蛮力撞碎那些岩石的,是么?”夏弥对赫尔佐格沉声问。 夏弥观察到,再赫尔佐格舒展双翼的时候,它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石砾或是碎屑抖落,碎裂的石块大小形象都很均匀,强行破开石阵绝对做不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只能说说明一种情况……赫尔佐格是用技巧冲破岩石漩涡的,换句话说,它对土元素拥有极高的掌控能力,这种掌控力甚至不弱于夏弥! 但这太匪夷所思了,夏弥是大地与山之王,顾名思义,她才是大地与山的主宰,哪怕她对土元素的掌控程度不如芬里厄那样暴力,但也绝对凌驾于其他任何一位龙王,四大君王分别对某种元素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哪怕是真正的白王在世时,对单一元素的掌控力也最多和某位龙王旗鼓相当。 白王最擅长的是精神力量,一部分龙族也将她视为精神领袖,但龙族里从没有流传过类似白王对火元素的掌控力超过康斯坦丁、对土元素的掌控力超过芬里厄这种传闻……全盛时期地白王尚且如此,那刚刚继承白王血统不久的赫尔佐格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对,我不是用蛮力。”赫尔佐格笑笑,“说实话,看着岩石的浪潮向我涌来的那个瞬间我也慌了,龙王还真是可怕的东西,每一位都拥有普通混血种难以企及甚至难以想象的力量。” “但是被你用岩石困住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石头几乎伤不到我,这是一种规则的力量,很奇妙,我似乎能感受到岩石的流动。”赫尔佐格忍不住感慨,“尽管把流动这种柔软的词用在岩石这么坚硬的东西上面不合适,但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恰当的形容。” “绝对掌控。”夏弥深深地看着赫尔佐格,吐出这个词。 “对,绝对掌控,就是这种感觉,我似乎能感受到岩石的呼吸,凭借自己的意志让这样坚硬的东西流动起来,就像你刚才把山体都变成海浪一样。”赫尔佐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真是最合适的形容啊,我似乎对土元素……也几乎能绝对掌控!” 话音刚落,赫尔佐格张开的五指忽然收紧,它猛地摆臂,不可思议的,那些被它崩碎的岩石仿佛听从它的意志融化、然后流动了起来,它们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泥一样聚合,一再高涨,最后化为汹涌的石浪,朝夏弥猛扑过去。 夏弥的瞳孔中闪过赤金色的光芒,无形的领域在她的身前形成透明的屏障,那些岩石组成的巨浪拍在这层透明的屏障上,就像汹涌的海潮被堤坝阻挡了下来,石浪碎成一块块细小的沙粒,重新坠回大地,就像是从空中落下了一场褐色的冰雹。 夏弥的表情不能再难看,因为就凭赫尔佐格这一个动作,夏弥知道她的猜想被印证了。 赫尔佐格的确对土元素拥有绝对掌控的能力,这原本是夏弥最压箱底的力量,哪怕在中国首都地下铁中对抗路明非和楚子航她都没有使用出来,但此刻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对敌人失效了,因为赫尔佐格对土元素的掌控力已经逼近她……能凭借自己意志把坚硬的石块分解成细软的流沙的家伙又怎么会被岩石给伤到呢? 更何况赫尔佐格比起夏弥还有更多的优势,它掌握着更多夏弥不擅长的力量。 夏弥隐隐猜到了赫尔佐格对土元素这种异常掌控力的来源,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就将她和赫尔佐格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老东西,你真把我惹怒了!”怒吼声从赫尔佐格的后方传来,“用空气这种东西砸人也是很痛的好么!” 赫尔佐格扭头,刺眼的光芒逼得它眯起了眼,烈焰汹涌着在半空中翻涌,耀眼的火光映照着赫尔佐格的脸庞,大量的火焰聚集在一起,凶猛地朝赫尔佐格喷涌,携带着巨量的光和热,就好像数百吨被点燃的燃油朝赫尔佐格激射而来。 “言灵·炽”,言灵序列表上第七十七位,青铜与火之王一脉最具代表性的言灵,卡塞尔学院的兰斯洛特拥有的言灵就是“炽”。 汹涌的烈焰将赫尔佐格的身影给吞噬了进去,白色的龙影被包裹在赤橙的光芒中,夭骄又狰狞。 释放言灵的家伙趁机来到夏弥的旁边,老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斜眼上下打量着夏弥:“你似乎伤的不重?” “我躲过去了。”夏弥指了指肩膀处被撕裂的衣服,那里的伤口已经基本恢复了,“赫尔佐格的气爆没有正面命中我,只是擦伤。” “靠,你运气真好,你都不知道拿东西打在身上多疼。”老唐用拇指捻了捻嘴角的血迹,“还好这一炮是轰我身上,要是轰在老芬身上,我兄弟只怕连人带机甲都要一起散架。” “你现在的状态不是还没有完全觉醒么?怎么这么皮糙肉厚?”夏弥有些不解地对老唐问,“我看你除了吐了点血好像也没什么事?受的内伤?” 闻言,老唐露出幽怨的表情,他恶狠狠地说:“正面看是没什么事……但那家伙轰的是我的后背啊!”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老唐一边说着还一边微微侧过身来,这时候夏弥才发现,正面几乎完好无损的老唐,后背却一片狼藉。 老唐背后的衣服完全被撕裂开了,露出他整面后背精壮的肌肉线条,乍一看还蛮性感的,但是这么大的洞……只怕巴黎时装周的模特都没有这么前卫大胆的着装。 老唐的背上依旧是鲜血淋漓的一片,特别是后背中央的部分,一整圈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皮肤和肌肉外翻着渗血,伤口看起来范围很大又很深,也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脊椎。 “难怪你半天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跑掉了。”夏弥用轻松的语气揶揄老唐,但其实她看到老唐的伤势后心情也不免沉重。 老唐是没有完全觉醒的状态,但她可没有觉醒不觉醒的说法,她是夏弥,也一直都是耶梦加得,耶梦加得的硬实力几乎是四大君王中末流的存在,这是所有龙王一致公认的,不只是进攻的手段,耶梦加得还缺乏强悍的防御力,如果夏弥和老唐一样被赫尔佐格的气爆正面轰中,她的下场也许会和老唐一样凄惨。 “见鬼,我是那样的人么?”老唐对夏弥不满地嚷嚷,“我都说了,老家伙动了我兄弟,为了我兄弟我也不能跑啊,更何况老家伙现在还惹到了我,‘炽’虽然不是什么高阶的言灵,但我没留手,也够那老家伙烤好一会儿了,最好把它烤到浑身焦黑为止。” “那是不可能的。”夏弥缓缓地摇头,“你的火元素已经对它没用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我对火元素的掌握力是你那个和明明一个学校的小男朋友能比的么,我不把这老家伙烤成干瘪的鸟……”老唐吐槽吐到一半,剩下的话就像是被堵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包裹着半空中那道白色龙影的火光忽然逸散了,就像是空气中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把火焰全部都吞了进去,赫尔佐格的身影显现在老唐和夏弥的面前,它通体纯白,毫发无伤,身上那些白色的鳞片连一点点的烧痕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老唐喃喃,“我他妈的没有放水啊……” “不只是你的火元素,我的土元素也对它失效了。”夏弥深吸一口气,沉声对老唐说,“还记得我们唤醒‘圣骸’的过程么?” “记得啊,那些猛鬼众的家伙被我们赶走以后,我们不是勘探了红井里的情况么,‘圣骸’的宿主还没有成型,明明和我们说如果我们到达红井的时候,‘圣骸’还没发育完全,就让我们帮忙‘催熟’一下。”老唐说,“我们‘催熟’了之后,那家伙不就变成八岐大蛇了么?” “那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催熟’‘圣骸’的么?”夏弥问。 “用我们的血做引子啊……”说到这里,老唐忽然愣住了,他意识到了某件可怕的事。 老唐忽然想起来了,他和夏弥将“圣骸”“催熟”时用的是他们的鲜血,这意味着他们的基因也已经已经流入了“圣骸”之中,所以最后的八岐大蛇其实可以说是白王的基因、青铜与火之王的基因和大地与山之王的基因融合的产物。 然而发育不全的八岐大蛇根本没法发挥出血统里蕴含的力量,直到赫尔佐格通过“容器”路明非成为了新生的白王,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能力在它的身体里孕育并壮大,所以如今赫尔佐格对火元素和土元素也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靠,最擅长的能力都没用了,这要怎么打?”老唐低声啐了一口,“咱们这不是被明明坑了么!” “也不算是路明非坑我们,其实发展成这样,我们早该想到的。”夏弥压低声音说,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只是我们以前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培养了一个比自己更可怕的敌人,但是现在既然遇到了也没法逃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会是一场硬仗!” 只能打硬仗了,饶是活了这么漫长岁月的两位龙王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己最擅长的能力完全起不到作用,局面对他们是毫无疑问的劣势。 赫尔佐格感受着炽热的温度在空气中流动,就和它能感应到岩石的流动一样,老唐轰击在它身上的火焰仿佛也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赫尔佐格能凭借自己的意识随意地挥使火元素,这种仿佛能主宰一切的美妙力量令它无比享受。 “别用元素的能力和它战斗了。”夏弥对老唐问,“你的‘七宗罪’呢?” “在卡塞尔学院那帮家伙手里呢。”老唐也面露苦恼,“如果‘七宗罪’在手里,我怎么会被这家伙逼得这么狼狈?” “既然你不行的话,那就先闪到一边吧。”夏弥冲老唐摆摆手,说着她将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带上。 “靠,说谁不行呢!”老唐不干了,“你知道对一个男人用不行这种词是怎样的侮辱么!” (本章完) 第七百零五章 血战(二合一,求订阅!!!) 夏弥没有理会老唐的抗议,她抓住肩带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身上蓝色的连衣裙整个给撕扯下来。 “喂喂喂,别做这些少儿不宜的事啊……虽然这里也没什么少儿。”老唐赶忙避嫌似的闭上眼,用手遮在眼前,“我说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打不赢,就想用自己的身体去色诱那老家伙吧?不说这么做值不值得,你觉得那老家伙真的会被你这种平板身材色诱到么?” “你现在的讲话方式比你几千年前更让人讨厌。”夏弥冷冷地说,“闭上你的狗嘴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不是谁都和你的思想一样龌龊,哪有人知道打架还不带家伙的?” 老唐挡住眼睛的手指裂开一道缝隙,他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望向夏弥,从上往下慢慢地扫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但老唐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瞪大,手指间的缝隙也裂得越来越宽。 “没搞错吧……”老唐直勾勾地盯着夏弥,不可置信地磕巴了好半天,“这东西不会是……这东西不会是……这东西居然被你找回来了?” 原来夏弥的裙子里并不是一丝不挂,也不是仅剩暴露的吊带会是抹胸,匪夷所思的是,夏弥的长裙里侧居然是一套湛蓝色的甲胄。 “路明非帮我找回来的,去年就已经交到我的手里了,但这东西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机会。”夏弥抚摸甲胄复杂精致的纹路,“但白王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哪怕只是继承了白王血统的伪皇帝,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也幸好我把这东西带上了,不然我们和那个老家伙真难得打。” 仿佛是感受到夏弥的抚摸,甲胄的纹路中发出天蓝色的光,这是极其高深的炼金技术。 其实这件东西在中世纪曾在几个王国与数名贵族之间流转,每个人得到它的时候都会找来当世最出名的工匠来为其进行鉴定,所有的名工匠在看到这副甲胄的第一眼无一不赞叹其造型的华美与瑰丽,但当他们真正开始研究时又被其中蕴含的深奥工艺所震撼,这种划时代的手法、这种巧夺天工般的技艺,名工匠们直言这件东西绝不可能是人类社会制造出来的,甚至人类之中无人能够参透其奥义。 人类当然无法将这件甲胄研究透彻,因为这是龙族中最负盛名的炼金大师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为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打造的炼金武器,这件盔甲还有一个梦幻般的名字……“大地的轻语”。 “大地的轻语”最近一次现世是一年前在芝加哥的索斯比拍卖场中,作为压轴的展品出场,那时候作为卡塞尔学院代表的路明非借住路鸣泽的力量拍下了这件压轴拍品,之后“大地的轻语”在经过装备部的短暂研究后,被收藏在卡塞尔学院防御最严密的“湮灭之井”,但之后的某天夜里却和“七宗罪”一起失窃了。 其实是路明非把“七宗罪”和“大地的轻语”一起拿走了,“七宗罪”在对抗芬里厄和耶梦加得的时候发挥了奇效,而最终的战斗结束后,夏弥以耶梦加得的身份向路明非表明了立场,“大地的轻语”也就物归原主被路明非交换给了夏弥。 这一次的日本之行夏弥特地把“大地的轻语”给带上了,日本是白王的故乡,夏弥知道这趟行程必定凶险,而且他们的目的之一是为楚子航进行龙血洗礼解决他的血统隐患,事关楚子航的生死问题,夏弥当然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状态严阵以待……而这个状态下的耶梦加得不再是龙王之中实力垫底的末流,拥有“大地的轻语”的耶梦加得足以媲美四大君王之中的任何一位! “看来这一次要仰仗你了!”老唐轻轻鼓掌。 “别盲目乐观,也别全部都仰仗我。”夏弥沉声说,“哪怕有‘大地的轻语’加持我也不是它的对手,你也必须拿出全部的状态战斗。” “那当然,我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老唐喜相的眉毛一挑,“男人哪有躲在女人背后求保护的道理!” 赫尔佐格感受着空气中有各种元素的流动,其中火元素和土元素的波纹最剧烈也最清晰,经过和老唐还有夏弥的短暂交锋,赫尔佐格对白王血统的运用程度再度提高一个层次,伟大的力量就像血液一样在身体中流淌,赫尔佐格感觉世界都被握在手里,它此刻空前的自信。 “原来八岐大蛇的提前苏醒是因为你们。”赫尔佐格看着老唐和夏弥,忍不住的微笑,“这么说我的身体里流淌的不仅仅只有白王的血统……而是三位龙王的。” 继承了白王血统的赫尔佐格的听力也是极度灵敏的,老唐和夏弥的对话几乎都被它给收入耳中,赫尔佐格也终于明白了它对火元素和土元素这种异常掌控力的源头……两位龙王的鲜血,这完全是意外收获。 这么说赫尔佐格的体内流淌着整整三位龙王的血液,它不再只是白王的继承者,而是集三位龙王基因于一体的……一位前无古人的的崭新龙王! “事到如今你们还觉得能够阻止我么?”赫尔佐格用睥睨的眼神看着老唐和夏弥,它的嘴角勾出志在必得的笑,“原本我只打算给你们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毁灭,但毕竟我的体内还有你们的血液,我的诞生离不开你们的贡献,新皇的上位需要血祭,也需要仁慈,血祭的是那些低级的生物,而你们这些最纯粹的龙类,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留存下来,不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有资格与我平等对话的人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弥看着赫尔佐格问。 “我想说我现在可以大发慈悲,给予你们第三个选择。”赫尔佐格对老唐和夏弥说,“妥协,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多摩川地区,只要你们把通往红井的路给让出来,我保证我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这个承诺的时限维持一百年。” “真是仁慈的提议。”夏弥用淡淡的语气讥讽,她瞥向老唐,“你怎么说,现在扭头就走么?” “说屁话呢!还给我们选择的机会,那我们也给你三个选择。”老唐竖起三根手指,每说出一条就收回一根手指,“死在我的手里,死在夏弥的手里,或者自杀!” “这么说我给你们的机会你们也不打算珍惜。”赫尔佐格看着老唐和夏弥的眼神渐渐阴桀下来,“那等待你们的结局就只剩一种了……我会给予你们最大的敬意,用最残忍的杀戮方式!” “那就来吧,老家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老唐也扯着嗓子毫不相让的和赫尔佐格针锋相对。 “别掉以轻心了,诺顿,这家伙认真了!”夏弥也忍不住低声提醒。 此刻夏弥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对老唐的称呼甚至从原本的老唐变成了本名诺顿,这代表她不再有任何收敛,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状态来战斗。 一层透明的领域以夏弥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看起来像是一个球形的屏障,气幕温润轻柔,但空间都扭曲了,多摩川地区的山体里的金属物质都被提取了出来,无数的金属沙砾和碎屑围绕着领域的边缘缓缓流淌,伴随着剧烈的磁化现象,金属的碎屑包裹着夏弥的身体高速旋转,就像是镰鼬们缠绕着女皇身体高速飞翔。 透明的领域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最后变成了深紫色,那是闪烁的电流,这个领域迅速扩大,直径在眨眼间就超过了五十米,领域里的空气被闪烁不定的紫色电流给击穿,那些悬浮在领域周围的金属碎砾被灼烧成通红的色彩。 类似的画面曾经在卡塞尔学院的“湮灭之井”中出现过,在面对帕西、酒德麻衣、肯德基先生和路明非时,夏弥也曾动用过这个禁忌的能力。 与此同时,一个同样陌生的领域在老唐身体周围展开,领域的周围缠绕着高温的火焰,但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火焰居然是漆黑的,空气极度扭曲,似乎光和其他所有的物质都被这些黑色的火焰给吞噬了,就连空间都坍塌了。 就像是赫尔佐格使用的那个名为“黑炎牢狱”的言灵,这些诡异的黑色火焰温度奇高又难以熄灭,它们就像是一层有形却没有重量的防护罩,忠诚又防御严密,同时又携带着毁灭性的破坏力。 夏弥和老唐都拿出了除本属性能力以外的杀手锏,天蓝色和黑色的鳞片分别覆盖了夏弥和老唐的体表,他们全身上下的骨骼发生剧变,锋利而尖锐的骨刺刺破他们的肌肤,野蛮生长,剧烈的龙化现象在他们的身体表面发生……不能说龙化,准确来说应该是回归原本的模样,人的特征和龙的特征同时出现在他们的身上,最终他们都变成了和赫尔佐格模样类似的龙影。 “很好,很好,看来你们反抗的心思已经很坚决了。”赫尔佐格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没想到踏上我的王座后,第一次血祭的龙类就是龙王,这让惜才的我真觉得惋惜……不过这样才有意思,这样才有意思!” 紫黑色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周围形成,空气被高速压缩,紫色和黑色的电弧纠缠着闪灭,空气正在发生剧烈的电离现象,虚空中被灼出一个接一个漆黑的空洞,诡异的是,这些空洞一直滞留在空气中没有复原,邪魅的紫黑色火焰正围绕着这些空洞的边缘无声的燃烧。 这完全是破坏规则的力量,所有的自然法则都无法解释或是约束现在的赫尔佐格,不论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能力还是大地与山之王的能力它都能完美掌握,并且它还拥有着两者是不拥有的力量……甚至它如今已经是凌驾于白王之上的生物! 老唐、夏弥和赫尔佐格几乎同时发起了俯冲,三条纯粹的龙类毫无保留地向彼此彰显出犀利的獠牙与利爪,这才是龙族世界的真理,这才是王与王之间的战役……龙类之间的厮杀,永远只以鲜血见章! 人类的社会里似乎从没有记录过这般华丽、这般璀璨、又这般残忍的决战,雷电和火焰在高空中抛闪,龙吟与咆哮响彻天际。 这一幕也被远在东京的人们给发现了,但他们无法透过厚重漆黑的云层看到高空上那三道激战的龙影,他们只能看到乌云中有阵阵耀眼的雷霆闪烁,明艳的光芒就像是有神秘的大气生物在人们看不到的高空之上穿梭,它们的口中喷吐火焰,雷霆缠绕在它们的身体上。 “爸妈,你们看到了么!”成田机场的路鸣泽指着西面多摩川地区的天空,对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说,“果然,我就说现在日本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日本人入侵地球啦!” “日本人入侵地球有什么好傻乐的!”婶婶不满地对路鸣泽训斥,“我就让你少看点那些不着边际的漫画书和科幻片,好好的孩子都被耽误了!” “诶,男孩嘛,课余时间看点漫画和科幻片也没什么不好,别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想象力嘛。”叔叔对婶婶表达出自己的教育观念,他也踮起脚眺望远处的苍穹,“不过这看起来的确很像外星人入侵,要不然就是日本或者美国又在测试什么新型的航空武器,但这样好像又没办法解释现在的异常气候。” 成田机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多摩川上空的异相给吸引了,有人说这是日本在测试一种新型的对空武器,有人说这是美国的导弹偷袭被拦截了下来,又要打仗了,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不过还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猜想支持率最高。 因为今天发生在日本的事都太匪夷所思了,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和极端异常的天候,人们遇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总喜欢让地外文明背锅。 第七百零六章 飞掠的龙影(二合一,求订阅!!!) 此刻的成田机场的背景音变成了机场负责人的宣讲声,相较于一开始的沮丧,负责人的声音这一次听起来居然更加乐观了几分。 成田机场的负责人此刻正透过机场的扩音系统宣讲自己多么英明多么睿智,在乘客们纷纷对机场停飞的举动表示反对、抗议、甚至即将引起暴乱时,是负责人挺身而出,力排众议怎么也不允许任何一架飞机起飞,这才坚持到了现在……如果刚才有航班正常起飞了,按照时间来算十有八九会正好遭遇此刻多摩川上空的异相,虽然负责人也不知道远处的那片天空正发生什么,但以他多年指挥航空的经验判断,以此刻日本上空极度混乱的气候,绝对是人类的社会禁地。 机场的负责人一直对机场的所有乘客们宣讲着航班恢复的风险,在宣讲中夹叙夹议暗示自己的能力多么出众,判断多么精准……但此刻机场的游客们谁都没心情听负责人的长篇大论,危难关头下,人人只顾着自危,现在的日本看起来也不太平,他们没有死在逃生的飞机上,也更不想死在日本的灾难中。 “不知道明非那孩子在哪,他和他的同学们好像都还在东京呢。”婶婶看着远处忽然忽灭的天光,有些担心同在日本的侄子。 “在东京呢,不是说了嘛,我看到了堂哥和他那些同学的通缉令。”路鸣泽插上话了,“堂哥他们在高天原做牛郎呢,高天原就在东京新宿区地歌舞伎町一条街,是东京最有名的牛郎店。” “其实那天吃饭我就看出来了,那几个孩子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又是穿名牌又是开豪车,身边还跟着大户人家的女孩子,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佳佳的妈妈搂着佳佳说,“但这么年轻,还是读书的年龄,怎么可能这么成功嘛?既然是做牛郎就能解释的通了,听说牛郎就是要打扮的人模狗样,这有这样才会有客人买账,我看那个有钱的日本小姑娘一定就是你侄子的客人吧?” “牛郎又怎么了?”叔叔显然不干了,这时候站了出来伸着脖子反驳陈夫人,“明非又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的事,日本的牛郎都是正当行业,卖艺不卖身的,听说还给交五险一金。” “而且能当上牛郎那也是明非的本事不是?”叔叔挺着胸膛说,“而且我听鸣泽说那个什么高天原不是还是东京最有名的牛郎店?能在这样的牛郎店混的风生水起,还泡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这不正好证明明非把我们老路家的多情基因完美继承下来了么?” 这个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里都窝囊了半辈子的中年男人罕见的硬气起来,老路家血脉相承的护短一面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反正现在日本的情况不容乐观,弄不好大家都可能嗝屁了一了百了,这种情况下叔叔也懒得单方面巴结和讨好陈处长一家,末日来临的时刻,谁还有心思关心单位里的上下级关系,这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外人在背后说自己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侄子的坏话,叔叔当然不乐意。 “牛不牛郎还重要么?”一向强势的婶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任何人,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最主要是的孩子们的安全不是么?如果我们上了飞机,有机会从日本逃走,可是那些孩子们留在日本走不了,以后我们要怎么面对明非的爸爸妈妈呢?” 提到这个话题,涨红脸的叔叔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能说出任何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无奈地摇着头。 陈处长和陈夫人也识趣地闭上了嘴,虽然在以往的相处中,他们自认身份和阶层都要比叔叔和婶婶更尊贵,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想在人家侄子的话题上触对方的霉头,灾难之下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扇动了,惹恼了这对暴躁的夫妇,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过分的举动。 “希望我们四个人都能平安回到国家,我们老路家的孩子福气一直很好,明非那么有出息的孩子不会在这里出事的。”叔叔搂着婶婶的肩膀,宽慰道。 “明非的床一直给他留着,每个星期都打扫。”婶婶这时候也不禁说出了心里话,“如果明非最后能和我们一起回去,过年的时候我会发邮件喊明非回家吃团圆饭,每年都准备四盘饺子。” “我们老路家的孩子运气一向不错!”叔叔用无比笃定的语气说,但他的眼神里依旧掩饰不住担忧。 路鸣泽正用手机的录像功能在记录此刻多摩川地区天空发生的事,多摩川上空的景象就像是神话中描述的情节,天兵天将,这是珍贵的录像,,忽然路鸣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双手拖动把屏幕的放大了好几倍,他瞪大眼睛看着,两个模糊的黑点在手机屏幕的中央迅速的放大。 路鸣泽移开手机,他望向多摩川地区的方向,不可思议的表情爬满了他的整张脸,路鸣泽指着乌云聚集的方向,扯着嗓子惊呼:“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UFO!UFO!外星人从天上飞下来了!” 顺着路鸣泽手指的方向,成田机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多摩川地区的上空望去,整个机场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类似的一幕在东京各个地方同时在发生,人们抬起头望向东南风的天空,黑色的云层被超高温和超低温的高速气流交替切割着,破开一条线般的缺口,看起来就像是天都裂开了。 天空的裂口下,两个模糊的黑点在人们的视野里无限放大,就像是两架最新型的梭形战斗机,它们从云层的空洞,以极快的速度降落到接近地面的高度,然后在东京都市地摩天大楼间和积水的街道上以远超音速的速度飞快掠过,它们经过的所有路段都像是有一万个媲美维塔斯的顶级歌者在同时飙高音,人们的耳膜刺痛,玻璃和薄塑料全都被音爆的效果给震碎。 滔天的波浪紧跟在它们身后掀起,因为这两个影子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它们经过的地方就像是台风呼啸过境,一切事物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狼藉遍地,好不容易恢复工作的交通信号灯和摩天大楼之上的指示灯被它们身上所携带的高能粒子流席卷而过,电闸里闪烁几次耀眼的火光后,电路很快因为过载而再次罢工。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战斗机!是日本最新研发的新型战斗机,这一定是‘心神’的原型机!” “不对!不对,它们好像有翅膀,有鳞片,好像还有眼睛!这些东西好像是……龙!” 东京的街头人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两个影子从城市里高速掠过,但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肉眼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两个东西的具体形态。 不止一个人用手机录了视频,但诡异的是,那两个东西在远处的时候还算正常,还勉强能录到高速移动的模糊影子,但当那两个东西进入城市接近人群后,一切的摄影工具或者录像设备全都失灵了,只有乱码般的光与影在屏幕上闪烁不定。 有人说那是日本或者美国最新研发的飞行器,还有人说飞行器不会在城市里试飞,那两个东西分明是外星人的梭状飞碟,只有地外文明的科技才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两个东西是龙,这种未知的大气生物终于现身了,各种传说里都有传闻说龙降临在人类面前的时候天空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异相,此刻日本发生的各种灾害就是龙的降临所引发的。 这两个影子飞快的从繁华的城市中穿梭而过,从摩天大厦林立的新宿区,到街道宽阔的千代田区,然后到几乎沦为废墟的港区……最后它们从东京湾进入了日本海的海域,在海面上滑行了近五十公里的距离,海面上激起了两股遮天蔽日的海浪,一前一后,黑色的大海上被拖拽出两条细长的白色浪痕。 日本军方和海事警备队排除增援的战斗机和船只都停留在港口的位置,不敢逼近那两个黑影,因为它们经过的地方,所有的无线电系统都失效了,雷达勘探设备检测到方圆几十公里的区域都充斥着异常密集的高能粒子流,形成了一片广袤的无人禁区,一旦飞机或是船舰贸然靠近这片海域,坠毁与沉海将是它们唯一的结局。 当飞行到远离东京的无人海域时,两道高速移动的影子又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接近,最终前面那个影子被后面的影子追上,就宛若星球间的碰撞一般,前方的那道影子就像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入海中。 赫尔佐格悬停在海面之上,与此同时,一个强大的领域在它的脚下展开,方圆几公里的海水都被笼罩其中,言灵的力量制造出极寒的温度,海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结了起来,海浪被封冻在了半空,水下游动的海洋生物变成了一具具冰块中的标本,就连空气都似乎快要被冻住了。 雨水降落在这个领域里瞬间化为水滴状的冰晶,密密麻麻的冰晶砸落在被冰封的大海上,响起如钢琴曲般节奏欢快的清脆声音。 赫尔佐格踩在结实的冰面上,剔透的冰面就像是光滑平整的镜子一样,映照着它华美狰狞的纯白身影,赫尔佐格缓缓低下头,欣赏着由自己伟大力量制造出的杰作……赫尔佐格的目光穿过透明的冰层,望向海面以下,视线内的一切生物都被冰冻了,它们的生命已经被无情的剥夺。 赫尔佐格临时征用的言灵的强大之处不仅仅在于范围与温度,还有穿透性,它冰封海水的宽度达到了几公里,深度更是延伸至海面以下几百米,所有被这个领域包裹其中的生物都无法拒绝这种规则般的力量,极寒的空气将穿透它们的皮肤、肌肉与血管,将它们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结,把它们彻底杀死……一个全身的系统和器官都无法工作的生物又怎么能维持生命的运转呢? 但是这个言灵也并不是无敌的,赫尔佐格不认为它已经杀死了对方,想真正杀死一只龙王没这么容易,规则性的力量也可以被打破,只要用同样高阶的规则性力量与之抗衡,每一位龙王都具有这样的力量。 冰面下亮起了耀眼的光芒,漆黑的海面都被照亮,赫尔佐格看着那个在近千米的深海下散发剧烈光耀的影子缓缓升起,当那个影子接触到被冰封的海水时,深厚的冰层被融出了球形的空洞。 冰在顷刻间变成了水,水又在短暂而剧烈的沸腾之后迅速挥发,这代表这团光芒拥有着极高的温度,几百米的冰层很快就被灼穿了,火光中映照着一个披鳞戴甲的黑色身影,它脚下的冰洞中“咕噜咕噜”还往外冒着沸腾的滚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泉眼。 “追了我两百公里,先是撞我一下,又想把我变成冰雕。”老唐狠狠地啐了一口,吐出满嘴的冰碴,“呸……真有你的,老家伙!” “我的气爆也命中了你,别忘了。”赫尔佐格冲老唐露出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背后的伤还在疼么?” “伱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难看至极。”老唐阴沉沉地看着赫尔佐格,“我发誓,我会在你的背上还给你一片一模一样的伤口。” “放狠话也需要倚仗实力,不然大话就变成了笑话。”赫尔佐格淡淡地说。 “希望你流血的时候也能保持这副嘴脸。”老唐朝赫尔佐格撂下最后一句狠话。 他身体周围明亮的火焰开始汇聚,火焰就像被高度压缩,越来越旺盛的光芒甚至把天空之上的乌云都照亮了,极盛之后就是极暗,绯色的火焰在亮度达到巅峰的那一刻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与此同时,老唐猛地一踏脚下的冰,坚硬的冰面层层碎裂。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七章 龙王的死斗(二合一,求订阅!!!) 与此同时,老唐背后黑色的双翼鼓动,整个人像是一枚炮弹一样,朝赫尔佐格射了出去。 老唐掠过的轨迹,冰面上留下黑色的灼痕,那些坚硬的冰层在还没接触到黑色的火焰时就融化了,袅袅的白烟蒸腾,衬得老唐的身影就像是一架贴地飞行的超高速喷气式战斗机。 老唐狠狠地撞上了赫尔佐格,就像是火星撞上了地球,巨大的冲击力覆盖整个冰面,坚硬的冰层被掀开锥状的空洞,冰面上裂开巨大如蛛网般的缝隙,狂烈的风暴朝四面八方席卷,将破碎的冰块掀飞,一时间海面上就像是被一场紊乱的冰暴肆虐。 匪夷所思的,当老唐接近赫尔佐格的时候,缠绕包裹在他身体周围的那些黑色火焰忽然消失了,一寸一寸的消失,但速度却异常快,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时空裂缝给吸走了。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让老唐感到多么诧异,因为夏弥已经给他提过醒,身体里流淌着青铜与火之王的血液的赫尔佐格得到了几乎能免疫火元素的能力,老唐能制造出这些黑色的火焰,赫尔佐格自然也能驱散这些黑色火焰……而让老唐感到惊诧的是另一件事。 从一开始老唐就没指望这些黑色的火焰会对赫尔佐格造成什么伤害,这些黑色火焰不是他进攻的手段,而更像是一层避免赫尔佐格反击的防御屏障和加速用的助燃剂,老唐对赫尔佐格的进攻方式是蛮力,青铜与火之王是龙族四大君王中公认肉搏能力与言灵能力非常均衡的一位龙王,由于诺顿黑色的外表与暴虐的性格,它也是龙王之中公认最像它们父亲黑色皇帝的一位。 这在龙族之中是至高的评价,毕竟不是什么龙类都能当得起“最像黑色皇帝”的形容,这样的评价不仅仅是因为其酷似黑王的外表和性格,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诺顿本身就具有极其强悍的实力。 虽然此刻的老唐仍然不是完全觉醒的状态,和真正的诺顿还有差距,但老唐全力以赴下已经可以发挥诺顿本体七到八成的实力了,可老唐全力的冲锋居然被赫尔佐格给轻易阻拦下来。 老唐迅猛前冲的力量仅仅只推动了赫尔佐格后退几米就被它卸去,赫尔佐格的双手死死地抓在老唐的双肩,它白色的鳞片下,肌肉如山峦般隆起,老唐的身体再不得前进寸毫。 赫尔佐格面对面用那对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老唐,它人类的那张脸上,嘴角勾起邪性的弧度,赫尔佐格的手臂狠狠用力,双手尖锐的利爪挑开老唐后背上的鳞片,从他的肩胛骨刺进了他的血肉中。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在无人的海域上,饱含着愤怒与恼火的情绪,老唐背后的肌肉被赫尔佐格刺穿了,滚烫的龙血飞溅,在冰面上灼出连串的空洞,同时老唐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既然攻击被对方阻拦下来也逃不了,那他不如选择以伤换伤鱼死网破的方式和对方拼了,老唐同样用利爪死死地抠住赫尔佐格胸口的鳞片,但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太坚硬又太结实了,鳞片与鳞片之间严丝合缝,老唐感觉自己的爪尖都几乎要被折断了,也只是在赫尔佐格的胸口划出几道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就连鲜血都流淌的十分有限。 下一刻,老唐的吼声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因为赫尔佐格的利爪已经刺穿了老唐的肌下组织,再深入几公分就能触碰到老唐的脊椎了……不论对于人类还是龙类,脊椎都是控制生物活动的神经中枢,如果老唐的脊椎被赫尔佐格摧毁,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还不清楚,但接下来的战斗就注定与他无缘了。 “还等什么呢!”就在赫尔佐格的利爪即将握住老唐脊骨的前一刻,老唐忽然昂起头,冲着天空咆哮,“是要等我嗝屁了才肯动手么!虽然咱俩气场不合,但你也不能这样公报私仇吧!” “少废话,你以为一路追你们到这里很轻松么?速度又不是我的强项!”天空之上传来不满的回应声。 苍穹之上黑色的云层被撕裂了,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乌云的底部,中央是一道穿着蓝色盔甲的身影,盔甲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把女孩衬托得像一位希腊神话中的战争天使。 “喂,你不怕我的攻击把你给波及了么?”天空之上的女孩问。 “我求你把我给波及了,不然我就要撑不住了啊!”老唐死死地咬着牙,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赫尔佐格往外推去,不让对方捏碎自己的脊骨,“动作快点!死在你手里也比死在这个老家伙手里好!” “这可是你说的!”女孩深吸一口气。 浓密的乌云忽然破碎了,那个披着盔甲的女孩携带着狂烈的风暴和山峦倾倒般的气势从天而降,就像是坠落的流星。 风压好似巨大的利刃,将赫尔佐格和老唐脚下的冰面硬生生削薄了一层,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压迫力,除了土元素外大地与山之王还是力量的支配者,夏弥身上那件“大地的轻语”甚至能进一步将她的力量拔高一个层次。 这种力量不是重力也不会增加夏弥的负担,但在夏弥坠落俯冲的时候,“大地的轻语”就好像是挂在她身上无比沉重的砝码一样,为她附增了雷霆万钧之力,这样的气势似乎连一座山峰都能撞碎! 赫尔佐格抬起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夏弥,巨大的风压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赫尔佐格不再固执于捏碎老唐的脊骨了,它收去五指的力道,手臂用力,想将利爪从老唐的身体里抽出来,躲开夏弥从天而落的坠击。 但它被禁锢在了原地,赫尔佐格一时半会没法将利爪从老唐的身体里抽出,因为老唐后背的肌肉和骨骼猛地收缩,将赫尔佐格的手掌给死死地夹住,这么做老唐无疑会承受几倍于之前的痛苦,可他这次无比硬气,一声不吭。 不仅如此,老唐甚至还踏前一步,仅仅扣住赫尔佐格的肩膀,赫尔佐格惊讶地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老唐的眼睛里透着与赫尔佐格同归于尽甚至不死不休的疯狂与狠戾。 “你疯了么?”赫尔佐格的脸上浮现出惊恐慌乱的神色,它冲老唐大喊大叫,“你这个疯子!这样我们谁都逃不了,你也会死的你知道么?难道你真的打算和我同归于尽么?” “真正的龙类可不像你这么怕死!”老唐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赫尔佐格惊恐的脸,老唐的嘴角扯出一个癫狂的笑,“不管你是真正的龙类还是虚假的龙类,你的确继承了白王所有的遗产,和你这种东西同归于尽怎么算都不是太亏,如果能把你到这里弄死,明明大概也不用苦恼了吧。” “没想到传说中的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居然会这么为一个人类着想,所以我说,你们真是龙族的悲哀。”赫尔佐格冷冷地嘲讽一句,惊慌失措的情绪迅速从它的脸上隐去,就好像刚才那个被老唐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吓到的人根本就不是它。 老唐还没反应过来,赫尔佐格忽然换上一副讥诮的表情,它用刺耳的声音对老唐嘲讽:“和我同归于尽么?简直是痴心妄想!真的以为我怕了么?我是当世唯一的皇帝,怎么会被不如我的生物给拉着一起死去……死亡这种事已经不是我该考虑的东西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杀死我!” 知道自己的血液里蕴含有三位龙王的基因后,赫尔佐格的自信心已经空前的膨胀,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生物,赫尔佐格觉得自己是机缘巧合下被制造的神明,仅此一例且无法复刻,它的诞生将会是整个龙族历史……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有生物诞生以来的、最伟大的奇迹! 老唐的脸色迅速变的难看起来,他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了……他被赫尔佐格给戏耍了,赫尔佐格惊惶和惧怕的情绪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它做出这副样子让老唐以为腿怕了,但从一开始赫尔佐格就没觉得老唐有能力拉上它一起同归于尽。 老唐的确用爆发性的蛮力短时间按住了赫尔佐格的躯干和身体,但赫尔佐格有一个东西老唐却怎么也影响不到……那就是赫尔佐格的尾巴。 赫尔佐格细长的尾部突然从它的身后冒出,就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穿了老唐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和过量的失血让老唐迅速失力,他的力量已经无法遏制住力量正盛地赫尔佐格,赫尔佐格从老唐的禁锢中挣脱,它卷起有力的尾部,将老唐从冰面上拖拽了起来。 老唐的身体被赫尔佐格甩向空中,准确来说,是甩向坠向他们的夏弥。 夏弥的表情变了,她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她大声地让老唐闪开,但这种状态下老唐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力……但糟糕的是,夏弥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短时间她根本收不住下坠的力量,也改变不了坠落的方向,照这个趋势,下一刻她就会正面撞上老唐,而来不及防御的老唐也绝对承受不住夏弥这流星坠落般的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夏弥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伸出了一条胳膊。 正常情况下伸出一条胳膊当然没什么刻大惊小怪的,但夏弥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早就突破了音障,她身边的风压更是无比巨大,在这种剧烈的空气流动中,贸然改变坠落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无异于把手臂放在液压机下,下场毫无疑问是被折断,甚至被碾碎。 果然,夏弥伸出手臂的瞬间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骨骼被气流挤压到扭曲变形的身影,但夏弥的手臂并没有真的被折断,因为覆盖她手臂的蓝色盔甲表面正散发着湛蓝色的光辉。 “大地的轻语”不仅赋予了夏弥强悍的进攻能力,更让夏弥的防御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但狂乱的气流依旧带来巨大的压力,夏弥强忍着风压和剧痛,老唐的身体被赫尔佐格迎面抛来,夏弥态度果决的、狠狠一巴掌甩在老唐的身上。 沉闷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咔嚓咔嚓”连续的骨折声,老唐的肋骨也不知道被夏弥这一巴掌甩断了几根,他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被夏弥给甩飞了出去……这种情况下夏弥根本没办法留力,她的手掌和手臂也痛的发麻,也许骨头都裂开了,但这样的结果总比她直接把老唐一头给撞死要好。 夏弥狠狠地撞在赫尔佐格所在的位置,就像是一颗沉重的陨石从天上砸了下来。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海域,以撞击的位置为中心,掀起了一股不弱于台风的强力风暴,雨幕都被震碎了,天空中有粗壮的雷电劈落。 赫尔佐格整个人都被夏弥砸入脚下的冰层中,硬度极高的坚冰在这样庞大的力量和龙类坚硬的身体下就像是纸糊的似的,几百米厚的冰层都被轻易地贯穿了,夏弥一路碾压着赫尔佐格的身体进入了冰冷的海水里,速度依旧很快,两道龙形的影子笔直地往漆黑的海底一路坠去。 直径几公里的巨大的冰层全都破裂了,冰层边缘的海域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巨大的裂纹在厚重的冰面上飞快的攀爬、延伸,这块被赫尔佐格制造的小岛似的巨型冰块裂开了一条条纵深漆黑的峡道,这是因为夏弥下坠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她和赫尔佐格碰撞时的冲击力轰碎了这片由冰构成的临时陆地。 赫尔佐格刚才站立的地方就是冰层的中央,也是这面巨大冰块破碎的中心,猩红的鲜血抛洒在了冰冷的海水中,却没有溶于水,因为这是从赫尔佐格和夏弥的口中吐出的龙血……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实在太吓人了,哪怕以赫尔佐格坚韧的体魄,哪怕夏弥有“大地的轻语”加持,两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本章完) 第七百零八章 凶狠的夏弥(二合一,求订阅!!!) 深海之中卷起了一道狂暴的漩涡,从海面以下几百米到几千米的深度,水流变得异常紊乱。 两道身影从海面往海底飞快且笔直地坠落,速度之快沿途的鱼群根本来不及避让,甚至连鲨鱼和鲸鱼这种深海之中的大型捕食者也一样,被这两道身影坠潜时卷起的乱流给波及的鱼群都搅成了一片片血雾,海水被染成了混浊的红色。 夏弥死死地压着赫尔佐格的身体,两道身影一路从海面坠进了极渊,夏弥是从天空中坠下的,把海面的高度和海底的深度都算上,她的降落总距离甚至超过了一万米,而且速度奇快,如果不是“大地的轻语”守护在她的身体表面,就算她全身的骨头不折断,也至少要脱掉一层皮。 夏弥和赫尔佐格最后撞入海底极渊的一座岩山之中,哪怕有海水的力量作为缓冲,坚硬的海底山体依旧被撞得支离破碎,遮天蔽日的碎石与尘土在海底卷起,夏弥和赫尔佐格的身影都被遮蔽在浓郁的灰尘中,一时间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影子在哪。 几秒钟后,灰尘和碎石都被吹飞了,白色的影子率先从碎岩中飞了出来,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展开一个透明的领域,把尘土和四面八方压力巨大的海水都给排斥开了,形成一个好似真空的球形空间。 “无尘之地”,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言灵,卡塞尔学院的曼斯教授和加图索家的帕西言灵都是“无尘之地”,这个言灵强大的效果是对领域之内一切生物和非生物物质下达命令,将一切未经允许的事物都排斥在领域之外,如果释放者本身能够承受完全无氧的环境,“无尘之地”甚至能够做到近乎于绝对真空的效果,在防御一切的同时还附带有强悍的攻击性。 在赫尔佐格施展了“无尘之地”后,它的模样也终于显露出来。 此刻的赫尔佐格浑身是血,它身上原本纯白的美丽鳞片变得乱糟糟的,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剐鳞到一半的鱼,密密麻麻的伤口是风压、水压还有剧烈的撞击造成的,赫尔佐格全身上下的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几根,但是最严重的莫过于它脖颈延伸到尾椎的伤。 赫尔佐格的脑袋已经歪了,夏弥从高空坠落的猛烈坠击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脖子和胸膛上,巨大的坠击力与空气和海水的阻力双重作用下,赫尔佐格的整条脊骨都近乎被夏弥给顶到碎裂,现在即便没碎也没好到哪里去,赫尔佐格感觉自己的脊椎已经出现了好几截的裂痕与形变。 这样的伤势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大概会落得一辈子的瘫痪,哪怕是混血种也至少要修养个一年半载的,但对于继承了白王血统的赫尔佐格来说并没有那么致命,不过痛感还是在的,而且恢复起来并不轻松。 并且对于赫尔佐格来说,它现在感受最深的是……耻辱。 在赫尔佐格把老唐甩出去的时候,它并没有多么重视夏弥这坠落的一击,直到夏弥把老唐扇飞,几乎要降临在它的头顶时,赫尔佐格才预感到夏弥这一次的攻击携带着多么恐怖的气息。 但是已经晚了,赫尔佐格已经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动用言灵的力量展开领域,千钧一发的时刻,赫尔佐格只能微微偏转脑袋,以免夏弥直击到它的要害……不然它的脑袋很可能会像是被石块砸中的西瓜,爆成一团稀烂的血雾。 赫尔佐格也不确定被夏弥的那一击正中闹颅顶究竟会不会死,毕竟它继承白王的血统也只是几十分钟之前的事,它还来不及测试白王血统带给自己的防御力和恢复力的极限,但刚才赫尔佐格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分明它已经成为了新生的白王,还继承了另外两只龙王的血,它已经登临了前无古人的王座,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有东西能威胁到它的生命? 这种让赫尔佐格感受到强烈的落差感,这种落差让它原本无比膨胀的自信心几乎要崩碎,赫尔佐格的内心惴惴不安,同时又无比愤怒……它无法忍受,它无法忍受它的生命受到威胁,赫尔佐格也绝对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有可能杀死它的生物! 赫尔佐格扭动了几下弯曲的脊椎,它四下的张望,寻找那个将它打入海底的女人的身影,但是从海底扬起的灰尘还没落下,它的视线被遮蔽。 赫尔佐格将“无尘之地”领域的范围扩大,那些尘土和碎石被斥力给推回了海底,然而海底根本看不见夏弥的身影,赫尔佐格的目光在那些碎石和海沟幽暗的角落里扫视,但它根本没发现有生物活动的踪影。 赫尔佐格缓缓降到海底一座凸起的山峦上,它的目光四下打量,从二十一年轻它就知道日本海的海底有这么一片地方存在,但它从未亲眼见过。 极渊,这片埋葬着无数日本神话的神秘深渊,从神代文明开始,传说中的神乡“高天原”大陆就沉睡在这座漆黑死寂的深远中,与之一同沉寂在海底的还有好几座日本混血种先民生活的城市。 但是赫尔佐格一座建筑都没有看到,没有雕塑没有楼宇也没有生物,漆黑的深海寂静一片,满目疮痍,山体几乎全部都是残缺的,这个深度的海水下,经过常年累月水流的打磨和海水的压力,岩石和山峦应该早就磨平了棱角,边缘变成光滑的曲线才对,但此刻赫尔佐格周围的岩石全都是不规则的多棱状,就像是被一枚核弹给炸过的一样。 海底覆盖着嶙峋的尘土与碎石,赫尔佐格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在“极渊计划”时,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乘坐迪里雅斯特号曾到达过这个地方,为了消灭古龙的胚胎和那些苏醒的尸守大军,恺撒等人抛下了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威力远超于千吨核弹级别的核动力舱落入海底古城“高天原”炸开,引发深海地震和海底火山喷发一连串的灾难,日本各个港口都受到波及,“极渊”也变成一片狼藉。 虽然赫尔佐格也很想探索一下那位白色皇帝有没有在供奉她的故居里留下点什么,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大地与山之王。 经过和老唐还有夏弥的战斗,赫尔佐格彻底改变了压的它的想法,原本赫尔佐格觉得新的世界需要旧时代的龙族君王与亲爵坐镇,它抱着惜才之心,想要这些龙王们活下来辅佐它,但老唐和夏弥完全改变了它的想法。 这些古老的龙王们已经堕落了,它们沦落到与人类为伍,思想陈旧而迂腐……最重要的是,这些龙王居然拥有着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命的力量,这让赫尔佐格怎么能够忍受,它决不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龙王都必须当场杀之而后快! 海底的岩盘忽然开始震动,赫尔佐格心生警惕,它感受着脚下山体震动的幅度与频率,完全不弱于一场七级地震,可这是在海下……赫尔佐格立马就判断出了,这不是自然的地震,而是人为制造的,而能够以人力制造出这样一场剧烈的海底地震的,唯有那位拥有着大地与山为称冠的龙王。 赫尔佐格锁定了震源的方向,它扭头望去,是一条宽阔漆黑的海沟,离它大概几公里远,这条海沟似乎深不见底,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巨大的声响正从这条海沟深处传来,宛若有雷霆在海底轰鸣。 巨大的阴影从海沟中缓缓升起,随着阴影覆盖在头顶上,赫尔佐格缓缓地抬起头,它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惊讶的情绪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那是一座冉冉升起的城市……或者说城市的一部分,一块巨大的碎片。 因为那座城市已经支离破碎,那些恢宏的建筑,都只剩下残垣断壁,原本宽阔又笔直的街道都变得崎岖不堪,有的道路在一半就坍毁了,半座黑色的高塔耸立在城市的边缘,高塔的材质十分特殊,造型就好似“圣经”里那座通天的巴别塔,看上去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建筑,上面篆刻着奇形怪状的异兽,它们像鱼像蛇又像龙,齐齐往向塔顶,似乎那里有什么神圣的东西正接受它们的膜拜。 这座城市的地面上千疮百孔,那是一个个椭圆形的空洞,就好像有成群的地蚕在这座城市的地下结了茧,开春的时候又一个个钻破地面破茧而出……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因有这么大的蚕,这些空洞都是用来埋葬尸体的,准确来说是一些活死人,被炼金术炮制的古代混血种先民的遗体就存放在这一个个地下空洞中。 也就是尸守,此刻城市地面的空洞中仍然能依稀看到几具干枯的半人半蛇尸体在半破的茧包里吊挂着,那些都是来不及孵化的尸守,或是被同伴吞噬的尸守,它们和这座城市一起被埋葬在了漆黑的海底。 最令赫尔佐格感到震惊的是城市中央那一尊巨大的龙形雕像,雕像通体雪白,四根粗壮的铁链缠绕着巨大雕像的四角,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深海的海流中起伏摇曳,成千上万的风铃同时摇摆,演奏着无声的音乐。 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那座被固定在城市中央的巨大雕像,那座雕像看上去和它的形象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就好像放大了几千倍的赫尔佐格,赫尔佐格甚至能感受到,从雕像上散发的古奥而威严的气息……毫无疑问,这是以那位白色皇帝的真容雕刻的巨像,里面甚至寄宿者一部分白王的意志! 整座城市都满目疮痍支离破碎,只有这一座雕像仍然完整矗立,它历经千年风霜而不腐朽,被核弹威力的爆炸席卷也依旧不坏,就像是一尊孤独又诡异的神,一直被困在不见天日的海底,无言地窥视着头顶的人间。 “高天原”……毫无疑问,这座破碎的城市就是昔日那座繁华“神乡”,被核动力舱的爆炸席卷后,“高天原”居然没有彻底毁灭,滑入岩浆的城市居然还能保存下来这么大一片城市版图,这绝对称得上奇迹。 赫尔佐格的目光向下移动,直到看到了“高天原”城市之下的一个身影,赫尔佐格的脸色缓缓阴沉了下来。 大地与山之王,果然是她……这个世界上除了赫尔佐格,只有她的力量才能制造出这么剧烈的海底地震,并且做出托起一座海底古城这么夸张的事。 “高天原”随着一个女孩的出现一同缓缓上浮,“高天原”的下方是夏弥,她的身上“大地的轻语”正散发着耀眼的蓝光,这件强大的炼金武器也最大程度的发挥能效,辅给以夏弥全部的力量。 此刻夏弥的状态比起赫尔佐格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差,由于高负荷的攻击和频繁过度的使用力量,夏弥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出现了裂缝,她的七窍都在流血,但夏弥依旧做出了硬生生举起一座城市这么疯狂的举动,她的眼神比岩石还要坚硬。 这一次没有寒暄,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夏弥冷冷地看着赫尔佐格,她直截了当地举起小半座高天原,往赫尔佐格的头顶扔了去。 遮天蔽日的阴影覆盖在赫尔佐格的头顶,这个女孩的凶狠完全超出了它的想象,在成为龙王以前赫尔佐格从没想过怎么天方夜谭的事,有一天的战斗中,居然会有人举起一座城市向它的头顶砸来。 赫尔佐格只是惊讶,但它怡然不惧,夏弥是个狠角色,它也不是什么善茬。 它和大地与山之王对土元素有着近乎相同的掌控力,哪怕那件蓝色的盔甲增强了女孩的能力,但赫尔佐格自觉它本身的力量更强于夏弥,哪怕它无法像夏弥那样把一座海底城市像一块冲浪板一样举过头顶砸向别人,赫尔佐格也认为自己可以用蛮力轻易将这座城市摧毁。 第七百零九章 白王坟冢(二合一,求订阅!!!) 碎石和建筑的残骸相继抖落,巨大的城市板块从天而降,阴影覆盖的直径超过数千米,这种压迫感就好像是天塌了下来。 但赫尔佐格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它看着这块从它头顶上倾压而下的陆地,赫尔佐格不闪也不避,直到阴影已经完全覆盖了它的头顶,赫尔佐格才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用一只手将这座城市给托起来。 用蛮力托起一座城市无异于天方夜谭,对于龙王来说也是如此,赫尔佐格当然还没有那么自负,但它可以依靠对土元素绝对的掌控力将这座城市给分解,土块和岩石没办法对它造成伤害,赫尔佐格能把坚硬的陆地变得像湖水一样柔软。 但是当赫尔佐格的手掌触碰到这座城市的地面的那一刻,它的表情忽然变了,事情完全出乎了它的意料,这些岩石的触感异常奇怪,它们比极渊底部的海水更加冰冷,比普通的花岗岩更加坚硬,透着好似黄泉般的寒气……最让赫尔佐格感到惊惶的是,它没法控制这座城市的土元素。 换句话说,赫尔佐格根本没办法改变这座城市建筑和地面的形态,不论是从大地与山之王那里继承的对土元素的绝对掌控力还是白王赋予它的各种权柄此刻都不知原因的失效了,这片死寂的土地携带着巨大的阴影与山一般的重量压了下来,赫尔佐格已经来不及使用言灵也来不及避开了,这座庞大的海底古城的残片,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它的头顶。 破碎的“高天原”坠落在海底凸起的山体上,整个山体的顶端都被这片巨大的城市碎片给夷为平地,海底剧烈的争震颤,尘土和沙砾遮天蔽日的飞扬,往上空涌起几百米的高度,将整个极渊都笼罩在一片混沌的灰霾中。 还没有结束,夏弥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赫尔佐格,在破碎的“高天原”将赫尔佐格覆盖后,她扑进浓郁如雾霾的灰尘中,降落在了“高天原”城市的正中央。 夏弥半跪在地,一个灰蒙蒙的领域在她的周围展开,这个领域以夸张的速度扩散出去,将整个“高天原”的残块都包裹在了领域的范围内,夏弥的身上,“大地的轻语”散发着前所未有耀眼的辉光,这件炼金武器的某种能力在此刻被催动到了极限,夏弥本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七窍流血不止,鲜血把覆盖她身体的鳞片都给染红了。 夏弥全身上下的骨骼都爆发出竹节爆裂般的声音……那是骨骼开裂的响动,从颅骨在颈骨再到腿骨,甚至到人体最末端的趾骨,夏弥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的崩裂,显然她已经动用了远超自己极限的力量。 但夏弥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动摇,她脸上的疯狂之色比起刚才的老唐只多不少,她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的行动和表情都在表达着……如果能够杀死赫尔佐格,她甚至能豁出这条命! 就像是又有一座山压了下来,整座“高天原”的地面再次下沉,赫尔佐格原本所在的海底山体整个轰然崩塌,极渊的土地和海沟都在颤抖。 或许不仅仅是极渊,整个海底大陆架都止不住的震颤,威力也许仅仅和一场七级地震持平,但波及的范围却出奇的大,就连整个日本岛都跟随着这场地震摇晃,沿海的千叶、东京、神奈川等各市各县感受到的震感尤为强烈,海水从警戒线后倒灌进了城市,高楼大厦纷纷在摇晃,那些木质的地基不稳的房屋更是一座接一座的倒塌。 日本正陷入一场更大的动乱中,这一次灾难的制造者不再是复活的“神”,这场霍乱的根源是龙王间的战斗,如此激烈的酣战往前倒数上千年的历史可能都不曾有过,但日本岌岌可危的人们绝对想象不到此刻围绕着他们的国家正发生着一场怎样盛大的战争。 被一座城市迎头压下,再加上一位龙王毫无保留的力量,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活下来,可夏弥的动作还有脸上的表情一刻都没有松懈,因为她能感受到,脚底城市的下方,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正托着这座城市不允许它彻底坠落。 如果这是纯粹的蛮力那将是难以想象的恐怖的力量,因为这股力量不仅承受了“高天原”一部分城市的压力,同时还要与夏弥这位擅长力量的龙王角力,四大君王中能够凭借纯粹力量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只有同为大地与山之王的芬里厄。 夏弥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她仍然能感受到,“高天原”的下方,那股与她相斥的力量越来越恐怖,对方也携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主要是夏弥的消耗实在太大了,特别是“大地的轻语”带给她的负担,自从和赫尔佐格交战以来她都把潜力压榨到了极限,再加上夏弥分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血催化“圣骸”的苏醒,现在她的力量几乎快要干涸,对“高天原”的压制力也越来越有限。 慢慢的,沉入海底泥沙中的“高天原”又一次被缓缓举起,城市的下方是那道熟悉的苍白色龙影,赫尔佐格,但仔细观察的其实可以发现赫尔佐格的身躯已经伤痕累累,断掉的骨骼从它的皮肤和剥落的鳞片中刺出,赫尔佐格浑身是血。 “该死!该死!该死!居然敢把一座城市砸在我的身上!居然敢把一座城市砸在我的身上!”赫尔佐格恶狠狠的咒骂着,他的面骨已经破碎了,从裂缝中渗出了,淋漓的鲜血,配合赫尔佐格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从黄泉地狱爬上来的鬼王。 “该死的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夏弥看到赫尔佐格,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低声喃喃自语,“这样都还死不了,真够难缠的,我和诺顿究竟养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你究竟用了什么诡计?”赫尔佐格大声冲夏弥质问,“你对这座城市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言灵和法则的力量完全起不了作用了?” 赫尔佐格虽然没有直接被杀死,但是被一座城市迎头砸中的感觉绝不好受,况且还是在赫尔佐格以为能用法则力量击溃这座城市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加上夏弥以自身的力量加码,对于赫尔佐格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白王坚韧的肉体和骨骼都崩碎了,赫尔佐格此刻狼狈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 “言灵和法则的力量?”夏弥讥讽地笑,“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么?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掌握的言灵和法则的力量比真正的白王更加正统吧?” 被夏弥一顿嘲讽,赫尔佐格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也显得它看上去更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了。 赫尔佐格不信邪地再次动用了言灵和法则的力量,但不出意外的,这些力量对它头顶的“高天原”依旧不起半点作用,对土元素的绝对掌控力也无法改变这块陆地的形态,这座破败的城市像一座顽固的山一样,死死地压在赫尔佐格的头顶。 忽然,赫尔佐格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它的目光透过“高天原”地面下的那一个个茧洞,望向城市的中央,赫尔佐格的眼瞳里倒映着淡金色的光,它试探性的再次使用了某个言灵的力量……仍然没有效用,但是赫尔佐格每一次没再咬牙切齿地咒骂,它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城市中央的方向,在使用言灵的力量时,它瞳孔中倒映的光芒越来越亮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赫尔佐格低声说,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赫尔佐格瞳孔中倒映的光芒并不是它的黄金瞳原本散发出的光芒,这是从它头顶上方的“高天原”散发的光芒……准确来说,是那座古老城市中央的巨大龙形雕像发出的光。 白王雕像的双眼正散发着灿金色的光,这尊雕像的眼睛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发光的,赫尔佐格仔细观察过,只有在它使用言灵或者血统的规则性力量时,这座雕像的眼睛就像是两块金石被点亮了。 赫尔佐格越是动用强大的言灵或是气急败坏地催动血统中的力量,这尊白王雕像的眼睛就越明亮,与此同时,赫尔佐格作用在“高天原”这座城市的能力也会失效……傻子也该看得出来,赫尔佐格此刻的窘境绝对是这座雕像在搞鬼。 赫尔佐格忽然想起了刚刚在看到“高天原”时这座城市的构造,以巨大的白王雕像为中心,宽阔的街道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每一个街道的尽头都有一座恢宏却残破的建筑,建筑上缠绕着黑色的锁链,几百米长的锁链一路连接到白王雕像的四角。 赫尔佐格回忆起了缠绕着铁链的那四座建筑上绘制的图腾……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在中国的神话体系中,这四种圣兽代表的恰好就是风、火、土与水四种元素的力量。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赫尔佐格的脑海中诞生了,原来这座城市并不只是一座白王血裔的先民们用来供奉白王与朝圣的古城,所做城市同时也是白王的坟冢与牢笼! 四种元素的力量构成坚不可摧的铁链,死死地捆绑着白王的雕像,这意味着白王能够使用的所有隶属于四大君王的言灵全都被封印了。 所以“古事记”中记载的是伊邪那美用邪魅的妖术蛊惑伊邪那岐和须佐之男,而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黄泉地狱中脱身,因为白王的四种属性力量都被禁锢住了,她唯一能够使用的就是她擅长的精神方面的言灵! 是了,“圣骸”正是被埋藏在这里! “圣骸”原本只是一具失去力量的枯骨,在吸收了列宁号上古龙胚胎的血液才再度活了过来,以白王强悍的恢复力,怎么可能只是经历了上千年的岁月就变成一段死寂的骨头架子呢? 因为在“高天原”里它所有的力量都被禁锢了,只有离开“高天原”,白王才能再度活过来,而“圣骸”新生的方式正是寄生在其他的生物体内。 这也正好印证白王原本所拥有的各个属性的力量都被“高天原”的诅咒所禁绝了,只能依赖寄生的能力,而寄生这种方式原本也是精神属性的力量,找到了新的宿主后,“圣骸”才能摆脱“高天原”的诅咒,重新获得生前的力量。 所以赫尔佐格的言灵和法则力量都对“高天原”无效,因为在这座城市中,白王的力量是受到桎梏的,赫尔佐格只能用言灵加持在自身,靠蛮力来托起这座庞大的城市。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还是你在搞鬼。”赫尔佐格阴桀地盯着白王的雕像,低声咒骂,“死了也不安分,还给你的继承者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你折中东西就该被困在黄泉地狱里,永世无法超脱。” 在猛鬼众扮演王将的时期,每每提到白王,赫尔佐格都用憧憬又恭敬的语气一口一个“神”的赞誉着,但此刻它原形毕露,恭态全无,用最恶毒的语气诅咒着这位带给它力量与新生的古老皇帝……这才是赫尔佐格的本质,它为阴谋与野心所生,这种人的心中没有敬畏也没有神明。 “居然把坟墓这么不吉利的东西砸在我的头上。”相隔一座城市,赫尔佐格遥遥地对夏弥说,“准备好接受这么做的后果了么?” 夏弥没有回答赫尔佐格,她已经力竭了,赫尔佐格支撑着“高天原”古城缓缓上浮,它要将这座古城连同那座白王的雕像和陆地上的大地与山之王一同掀翻。 一位古老的龙王死在白王的故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合适的归宿了,赫尔佐格会把它们都埋葬在极渊深处的海沟之中。 旧时代的黄历就尘封在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就好,它的辉光会照耀崭新的世界! 忽然,大地再一次传来震动,整个极渊都在狂震,震动的幅度剧烈到托举着“高天原”的赫尔佐格差点跌倒在地。 第七百一十章 杀死赫尔佐格的最后一棒(二合一,求订阅!!!) 炽热的气息从极渊海沟的深处散发,赫尔佐格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海水的温度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连串的气泡从漆黑的海沟中涌出,就像是一锅烧开沸腾的水。 白王血统带来的能够预知危险的能力又一次在赫尔佐格的脑海里发起了警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来临了,但诡异的是,危险的信号从赫尔佐格的头顶和脚下同时发出,赫尔佐格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该提防哪一侧的危机。 “见鬼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赫尔佐格低声咒骂一句,它的脸色无比铁青。 显然赫尔佐格已经感应到发生了什么,下一刻,赤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它苍白色的身影,高温席卷了极渊的整片海域,海底冰冷的海水被加热到了快要沸腾的程度,就像刚从地底泉眼中冒出的一大池温泉。 但温泉并不会散发出这么耀眼的光芒,此刻发光的东西是岩浆,大量的岩浆从极渊地海沟深处争相冒出,携带着恐怖的光和热,它们照亮了黑暗的海底世界,也照亮了赫尔佐格的脸。 赫尔佐格在心里疯狂咒骂,这根本不是巧合,不会有这么凑巧的巧合,刚刚在它即将解决大地与山之王的时候,它的行动就被海底喷发的岩浆给阻碍了。 这些岩浆并不是自然喷发的,而是被人控制……准确来说,是被人诱发的,而诱发岩浆的人正从海面的方向高速的向极渊海底坠来,这就是为什么赫尔佐格会同时感受到从上下两个方位都传来危险的气息。 赫尔佐格认识的人里,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刚刚它没有杀死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或者说是老唐。 “老家伙,才一会儿的功夫没见,怎么已经伤成这副样子了。”老唐从极渊的上方降落,他落在“高天原”之外的海沟上方,冷冷地看着赫尔佐格。 “真是遗憾刚才没来得及杀死你,你现在是特意下来送死的么?”赫尔佐格也冷笑着回应老唐,“这一次你不用担心,也许你能死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后面,成为新生的龙族后就能亲自手刃两位古老的龙族君王,你们是特意拿自己的人头来送上门作为我的继位礼物么?真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兴奋的礼物了!” “送死?报仇才对!”老唐对赫尔佐格恶狠狠地说,“伤了我兄弟还没找你算账,老家伙你还记得么?你用气爆轰我的那一下我说过我绝对会找你还回来,现在新仇旧帐一起算,我会让你一次性还个干净!” 老唐话音刚落,大地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整个极渊都在震动,碎石从摇晃的山体上滚落,海沟之上的崖壁裂开一道接一道狭长的缝隙,滚烫的岩浆从缝隙中渗出,就像是从巨人的肩膀上流下的金色血液。 “老东西,我说了会还给你,那就必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老唐近乎咆哮着说,“我这人从来都说话算话!” 老唐的身体身后,岩浆就像是受到赦令一般,从逼仄的岩缝中喷涌而出,他们脚下就是一座沉睡的海底火山,夏弥在体力枯竭之前用尽最后的力量改变了极渊的地质,将这座火山给唤醒了。 而老唐也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进一步催动了这座海底火山的喷发,普通的攻击和言灵伤不到赫尔佐格,但岩浆未必,因为岩浆这种物质并不是单纯的火元素或者土元素,火山喷发时会伴随着大量的蒸汽、石块、晶屑和熔浆团块自火山口喷出,而且还有炽热粘稠的熔融物质。 此刻由岩缝中喷发的岩浆就像是老唐的士兵,或是使者,剧烈而狂暴的赤金色火烛就像是开闸的水流一样喷涌而出,周围的海水剧烈的蒸发,伴随着熔金色的碎岩和白金色的热熔胶质,极渊之中的温度迅速攀升到生物难以存活的程度,岩浆覆盖之处,恐怖的高温足以将沿途一切生物与非生物物质吞噬、消熔殆尽。 直径超过三米的赤金色火柱将赫尔佐格的身影覆盖了,与此同时,老唐和夏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他都们榨干了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将对火元素和土元素的掌控力发挥到了极致,死死地遏制赫尔佐格的力量。 按理来说老唐和夏弥的力量早就用尽了,他们的体力已经处于干涸的状态,但此刻这两位古老的龙王都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哪怕没有体力他们也要从生命和灵魂里榨出力量,为了杀死赫尔佐格,这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龙类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孤注一掷! 这一次老唐和夏弥联手的攻击起作用了,赫尔佐格支撑着半座“高天原”,它能够分出来抵御熔岩火柱的力量有限,这一部分力量又被老唐和夏弥给联手遏制,熔金色的液体从后方吞噬了赫尔佐格的身影,那道苍白的龙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连续的战斗让赫尔佐格的体力也下降了不少,身上剥落的鳞片和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恢复。 此刻赫尔佐格的身影被岩浆吞噬,那些温度奇高的金色液体顺着赫尔佐格身体里的伤口渗进它的血管里,就像是一只黄泉地狱的厉鬼被丢进审判正义的火焰中,高温的火焰灼烧着它的皮肤与骨骼、蒸发着它的血液、甚至要连它的灵魂也一同撕裂。 剧痛让赫尔佐格一时间分神了,它支撑着“高天原”的力量发生动摇,平衡瞬间被打破,赫尔佐格头顶那座巨大的城市倾压而下,将它狠狠地覆盖在岩浆之中,浩瀚的陆地砸在海底,激起金色的溶液往四面八方飞溅,岩浆流入这座古老的海底城市,那些铭刻着历史很急的残破建筑在高温中坍塌。 “我到极限了,这座火山要失控了!”老唐冲“高天原”中的夏弥大吼,“快走,我们的状态都很差,现在被卷进岩浆里会很麻烦!” “你以为我不想走么!”夏弥半跪在“高天原”一座建筑的屋顶,大口大口地喘息,“如果我能走的话,肯定不想和那个老家伙一起死在这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的身体……也到极限了。” 老唐的表情也变得难看,其实不要说夏弥,就连老唐自己都黔驴技穷了,他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从这压力山大的极渊底部移动八千多米到达海面之上,仅仅是维持着让身体不被水压给压扁就已经很勉强了,两位古老的龙王何时落得过如此落魄的境地。 猝不及防的,海底忽然爆发狂烈的震动,炙热的海流席卷了极渊……范围甚至是整片海域。 漆黑的海底被照耀得光芒四射,就像是深夜的繁华城市万家灯火同时被点亮了,漆黑一片的世界忽然被照成白昼般的模样。 但灯光可没有这样的热度,如果有人看到了此刻发生在海底的这一幕,一定会深感震撼并绝望……并不只有老唐他们脚下的这一座,所有日本近陆的海底火山都同时喷发了,一座接一座的,红色的熔岩携带着数字极其恐怖的光和热从海底直冲海面的方向,光芒刺眼无比,就像是从日本的海底火山群中同时升起了十几个太阳。 地壳晃动不止,日本的大陆架都像是一座结构极其不稳定的花架一样左摇右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崩塌,猛烈的地震席卷了日本全境,震动之强烈甚至连远在韩国和中国的沿海地区都能感受到余波。 巨量的岩浆一瞬间释放出无尽的热量,海水飞速的沸腾,极渊八千米深海中的海水就像是一大锅刚刚煮沸的汤泉,密密麻麻的巨大气泡被狂暴而紊乱的海流裹挟着,往海面的方向冲去。 海底的岩层坍塌了,这些海底沉积了几十万年的古老又坚硬的岩石此刻轰然崩碎,填满了整个海沟的岩浆往外溢出,将赫尔佐格和它头顶上那座古城全部淹没。 老唐、夏弥甚至是“高天原”的陆块都被一股极端暴力的上升海流裹挟着,往正上方的海面激涌而去。 一片漆黑的深海中亮起了成片成片的光,日本沿海的陆架全部都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像沟壑一样在地壳上疯狂的蔓延,那些沉睡在地壳中的岩浆全都被唤醒了,携带着恐怖高温的金色液体从大海的深处喷涌而出。 海水在高温和巨大冲击力的共同作用下,海面之上掀起了高度超过百米的巨浪,比“神”复苏时更恐怖的景象在太平洋的西面肆虐,整个日本岛都在风雨雷电中飘摇,不仅仅是东京的市民,现在留在日本的所有人,在看到这宛若末日般的景象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灰败与前所未有的绝望。 海面的景象尚且如此恐怖,在海底被狂暴的海流卷裹的老唐和夏弥觉得身体都快要被撕裂了。 “你疯了么!”狂乱的水流中,夏弥扯着嗓子对老唐质问,“你想把那个老家伙杀了也不用这样发疯吧,把日本地底全部的岩浆都唤醒了,你是要把我们两个一起弄死么?还是要毁灭整个亚洲大陆?” “靠,这不是我搞出来的动静啊,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制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体力么!”老唐也怒吼着回怼夏弥,“我要有这能力我为什么不直接把那老家伙给弄死?嗷嗷嗷!他娘的,老子背后的伤口又被撕裂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夏弥也快要失去理智了,“这是赫尔佐格搞出来的动静么?混血种的能力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我们,日本也绝对不可能再有第四位龙王!” “不是赫尔佐格,我刚才看到那个老家伙和‘高天原’一起被岩浆吞没了,它掉进岩浆的时候还一脸不可置信,这不是它的能力,没人回用自己的能力杀死自己!”老唐冲夏弥大吼,“谁说日本没有第四位龙王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和赫尔佐格战斗了么?虽然我们没有杀死那个老家伙,但我们的任务已经达成了,最后一棒有人来接了!” 夏弥怔了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老唐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和赫尔佐格战斗的太激烈了,夏弥已经义无反顾破釜沉舟,但她差点忘记从一开始他们的任务就不是要杀死赫尔佐格也不是拼上性命和赫尔佐格同归于尽……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时间,尽可能的消耗赫尔佐格的状态,直到最后那人赶来,接下彻底杀死赫尔佐格的最后一棒。 夏弥还想要对老唐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没办法维持抵御海水的领域,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高温的海水灌进她的嘴里和鼻孔里,夏弥因为力竭而晕厥过去。 老唐还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的神志,他伸出一只手,竭尽全力想要抓住夏弥的身体,以免她坠进岩浆里,但水流实在太湍急了,他的指尖和夏弥的身体擦肩而过,只能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女孩被乱流裹挟着,渐行渐远,不知会被卷向何方。 老唐觉得自己也马上到此为止了,他甚至出现了幻觉,老唐感觉自己的身前有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在他的面前带走了夏弥。 但这里可是深海中几千米,还是海底火山喷发中心的位置,什么人能自由穿梭在这样的环境里,甚至还带走别人……死神么? 老唐使劲瞪大双眼,想要看看夏弥是不是真的消失不见了,混乱的视野中,他没有看到夏弥,而是又一次看到那道死神般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划过。 “靠,这一次轮到我了么?”老唐嘴里念念有词,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是的,轮到你了。”不可思议了,深海中有人回答了老唐的问题。 老唐看到那道黑影闪到了自己的背后,然后他居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的身体,往海面的方向高速掠去,更加不可思议的,海流被破开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复活的魔鬼(二合一,求订阅!!!) 狂暴而紊乱的水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老唐能感受到,这是领域的力量,来源于某个言灵,而且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言灵。 与其说是有力量推开了水流,不如说是水流自动规避了这个领域更准确,这绝对是某种法则性的力量,身为龙王的老唐比谁都确定,而法则性的力量也只有龙王级或者龙王级以上的生物才有资格掌握。 “这这这……你你你……”老唐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吞吞吐吐的也只能说出一些语气词。 老唐想要扭头看看身后的黑影,但却被后方传来的一道声音给制止。 “别浪费力气了,你伤的太重了,夏弥也是,这一次辛苦你们了。”身后的黑影对老唐说,“离日本的海域尽量远一点吧,等一下这里会比现在更加混乱,海面上我有安排人来接应你们,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你们会被带到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 “真是令人意外啊。”老唐满含深意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他这句话指的是黑影的变化令他意外,还是局面发展到这一步让他意外。 这句话也根本不像是老唐的语气,反而更像是老唐的意识虚弱到极点时,诺顿借用老唐的口说给黑影听。 “好了。”黑影轻声说,“你太累了,该休息了,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似乎有种莫名的魔力,也可能是因为老唐真的太疲倦了,在黑影话音刚落后,老唐居然真的缓缓阖眼睡去。 黑影带着老唐破开了海面,此时日本的海域上狂暴的海流无序地翻滚着,逾越五十米的超级巨浪随处可见,紫色和青色的雷电不断垂落在海面上,乌云密集得像是黑色的天空压了下来,海底的环境混乱又恶劣,但海面之上也好不到哪去,这时候不论站在日本岛周围哪个方位观看,四面八方都是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黑色的隐形战斗机在乌黑的云层中穿行,乌云之中,密密麻麻的电蛇狂躁地游走,时不时就有粗壮如百年树干般的雷电从天空劈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闪电会在何处降临。 云层中的高能粒子流对所有电子仪器都产生了严重影响,想要驾驶战斗机在环境这么复杂又这么恶劣的云层中穿梭,只能依靠机师手动操作战斗机,但这无疑是天方夜谭,因为这不仅需要机师无比熟练的驾驶能力,还需要极其迅速的反应力、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耐受力和一颗超乎常人的大心脏……哦对了,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还得是万里挑一的运气,因为哪怕技术再牛逼的机师操作战斗机的速度也绝对没有闪电快,飞机的任何部位只要被闪电劈中,坠毁的几率就几乎是百分之百,除非这名机师已经皮糙肉厚到连雷电也劈不死。 这个世界上还真能找出一位这么奇葩的机师,酒德麻衣恰好完美符合这些苛刻的条件,不过她其实也不能算是全职的战斗机机师,她是忍者,忍者就是奇葩的家伙,对她们来说生命的每时每刻都在玩命,只不过酒德麻衣的战斗机驾驶技术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顶级机师还要高超。 不过酒德麻衣也不是闲的没事在这种危机四伏的险境里练习驾驶技术找刺激,她出现在这里是应某人交给她的任务,酒德麻衣在等待,如果等下从水面出现的是敌人她就准备拼上命去战斗,不过酒德麻衣当然还是希望她等下看到的是她等待的人。 黑影破开了浪涛肆虐的海面,朝海面上的高空疾速飞掠,酒德麻衣迅速驾驶着战斗机隐入漆黑的云层中,她的表情警惕无比,双手死死地握在操作杆上,眼神就像是一头随时可能扑出去的猎豹。 那道破开海面的黑影实在太快了,快到酒德麻衣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模样,战斗机的雷达也失效了,她无法判断那是敌人还是盟友,酒德麻衣的视线已经跟丢了那道身影,她必须时刻警惕着,因为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一道苍白的龙影忽然从黑色的云层中冒出,将她和身下这架战斗机一起撕碎。 战斗机的机身忽然传来一阵颤动,有什么东西降落在了直升机的顶上,酒德麻衣一只手死死地拉动操作杆,不让战斗机失控坠落,她的另一只手从大腿的绑带里抽出锋利的短刃,酒德麻衣目视前方,但她的余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头顶上方传来震动的位置,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只白色的利爪撕碎那一块铁皮,龙影从天而降。 但是没有利爪也没有龙影,机顶上忽然传来一阵敲击声,以某种特殊的频率,酒德麻衣长舒一口气,她把断刃插回大腿的绑带里,警惕的状态松懈了下来……这个频率就是安全的信号,很早之前她和路明非就约定了这种特殊的联系方式,当初在“极渊计划”时,她藏在迪里雅斯特号的隔层里就是用这种方法和路明非交流。 这么说降落在战斗机顶上的是路明非,他活了下来,并且遵守约定,成功从红井抵达了这里,酒德麻衣立刻降低了战斗机的速度,打开了舱门。 黑色的身影挤进了机舱中,他的左右手臂里各托着一个人,他轻轻地把臂弯里的两人放在地面上,对酒德麻衣说:“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酒德麻衣扭头,只是瞥了眼地上的两人,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直被那道站里的黑影给吸引,酒德麻衣忍不住感慨,“你现在的模样还真是叫人意外,让人完全不敢认这是你。” “老唐也说了类似的话。”黑影淡淡地说。 “他们伤的很重。”酒德麻衣这时候才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老唐和夏弥,补充道,“是伤的非常重。” 老唐和夏弥龙化的状态还没有解除,他们身上的鳞片散乱剥落,鳞片之下的肌肤密密麻麻的伤口斑驳累累,骨骼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有的骨头断片甚至已经刺破了皮肤伸出来,从他们的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染红了机舱的地板。 “连两位龙王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难以想象刚刚发生的战争强度有多大。”酒德麻衣的眼神闪烁,“差点杀死两位龙王,赫尔佐格居然已经变成这么可怕的东西了么。” “确实很强。”黑影点点头,“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我的责任,是我让老唐和夏弥用他们的血提前唤醒‘圣骸’,赫尔佐格现在已经成为集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和白王三位龙王血统于一体的怪物,它完全掌握了火与山的权柄,不然老唐和夏弥合力和他战斗也不会这么勉强。” “他死了么?”酒德麻衣问。 “没有。”黑影摇摇头,“这种级别的怪物不是这么容易被杀死的,但老唐和夏弥对赫尔佐格造成的消耗也足够严重,以它现在的状态要从岩浆中挣脱也没那么容易。”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和赫尔佐格,究竟谁更强?”酒德麻衣忍不住问。 “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黑影依旧是摇摇头,片刻后他又补充,“我只能告诉你,我一定会杀死赫尔佐格,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允许它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酒德麻衣也没有再不识趣地继续问下去,她驾驶的战斗机这时候恰好突破了厚黑的云层,一望无际的海域上翻涌着规模夸张的海浪,狂风卷积着乌云,雷电如雨般在大海上垂落,远处日本的海岸裂开了狭长的缝隙,所有沿海的建筑全都被海啸淹没。 “这些都是你制造出动静吧?”酒德麻衣看着天灾肆虐的日本和太平洋西侧,“会不会太夸张了点?你打算毁灭日本么?还是说你打算把韩国和印度也一起淹了?整个亚洲都不会太平吧?” “不是故意的。”黑影仍是摇摇头,“这些灾难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我还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他没有撒谎,就和“神”苏醒时引发的海啸与火山喷发一样,这些天灾是伴随着他的新生应运而生的,只不过“神”苏醒时引发的灾难最多毁灭日本,但他苏醒时引发的劫难似乎能毁灭小半个世界。 “不过即将打响的是一场皇与皇的战争,皇战需要华丽的背景,所以场面尽管盛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黑影看着被肆虐的世界说。 但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可仍然面朝日本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握了握。 “日本是她的故土,所以留下来吧。”黑影轻声说。 奇迹般的,乌云依然盘踞在天空中,但电蛇仅仅只被困在云层中游走,再没有一道雷电劈落在陆地或是海面,狂风停止了,海底喷发到一半的火山群被硬生生的遏制住了,已经冲到火山口的熔岩再度缓缓倒流进岩洞中,翻涌着超级巨浪的海面在极短的时间里平息下来……分明上一秒还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但下一秒各种浩大的灾难都平息了,天空和海面一片风平浪静,看上去仅仅就是一个不能再平常的天气沉闷的阴雨天。 饶是酒德麻衣都不禁目瞪口呆,神迹……只有神迹能形容这样的力量,就像是上帝对人间的各种元素下达不容违背的指令。 同时酒德麻衣也在心中感慨,可以把灭世般的灾难形容成华丽的背景,这种混账又疯狂的话也只有她老板那种神经病才讲的出来,可最后对方依然用能力抑制了一切,印象里老板也不是这么口嫌体直的人,那个家伙会把他一切疯话全都实现……这种感觉很怪,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被杂糅进一个身体里。 “尽快离开这里吧,既然所有灾难都平息了,赫尔佐格马上就会抵达这里。”黑影平静地对酒德麻衣说,“按照我们的约定,把老唐和夏弥带到安全的地方,全力对他们进行救治,用苏恩曦提供的那种特殊的药物。” 酒德麻衣点点头,再一次打开机舱的门,没有任何的交代也没有任何的祝福,酒德麻衣不是那种临别之时会叮嘱“注意安全”或是“一路顺风”的性格,既然有人对他下达了任务,那她只需要负责执行就好了,等到战争胜利的时刻,她自然会献上她崇高的赞歌与敬意。 那个黑色的身影径直地走向舱门,然后坠落,在离开战斗机的那一刻,它被黑色鳞片包裹的的身躯后展开一双巨大的膜翼,这对膜翼太修长了,透着一种邪性的美感,在战斗机逼仄的机舱中根本施展不开。 酒德麻衣能看到几百米长的影子被投射在黑色的云层间,忽隐忽现,那个巨大的影子比乌云更黑更暗,体态狰狞而妖冶,就好像是西方神话中七宗罪恶魔的邪恶集合体。 “恶魔从地狱里被放了出来。”酒德麻衣低声说,“真不知道这一次战争的结果,究竟是神明的凯旋,还是魔鬼的遂愿。” 大海之上一片风平浪静,酒德麻衣驾驶的黑色战斗机就像一只巨大的鸟,载着两名龙王朝日本的方向飞快的掠去。 …… 极渊深处,白色的龙影从岩层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遍体鳞伤这个词已经无法描述赫尔佐格此刻的状态了,用体无完肤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 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几乎被剐去一层,它淋漓的血肉上遍布着焦黑的灼痕,身后的膜翼也被折断了,断掉的骨骼像是嶙峋的尖刺一样从身体中伸出,模样狰狞可怖。 赫尔佐格看着一片狼藉的海底世界,它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 刚刚脚下这座海底火山的喷发是老唐引起的,赫尔佐格很清楚,它也并不觉得意外,哪怕是身受重伤的龙王也是龙王,龙王级别的存在能够驱使岩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但之后的情况就太诡异了,所有的海底火山同时喷发,整片海域都被搅弄得混乱不堪,这绝不是一位残血的龙王能做到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恶魔般的男孩(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老唐有这样的能力,他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勉强,也不会差点被赫尔佐格给杀死……这么夸张的程度,就连赫尔佐格自己都不知道以它能力的极限能不能做到,排在它的位阶之下的四大君王怎么可能做到? 但是即便赫尔佐格难以置信,这一切依然无比真实的发生了,自然气候的原因绝不可能诱发日本近海的全部海底火山在同一时间一起喷发,这也是某种法则性的力量,并且是某种极其高级的法则,它的权限更甚于四大君王,能达到与赫尔佐格比肩的程度……甚至有可能尤在赫尔佐格之上! 但是这怎么可能个,赫尔佐格在心中咆哮,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对元素法则的掌控程度比它更高的生物呢?它是继承了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与白王权柄的新生白王,它的血统甚至尤在那位古老的白色皇帝之上!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生物的血统能比古老白王更加尊贵?往前细数人类与龙族的历史,总共也只能找出来那位古老的黑色皇帝仅仅一位……那位古老的黑色皇帝的确能做到这种事,但是怎么可能,祂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彻底死去,因为黑王的死亡,人类社会才得以诞生与飞速发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赫尔佐格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绝不可能是黑王……但是除了黑王谁又能做到这种事?一瞬间让所有的海底火山同时喷发,一时间又将暴躁喷涌的岩浆强行遏制下来,让苏醒的火山群归于平静再次沉睡,但是不论做到这件事的究竟是不是黑王,赫尔佐格的内心依旧掩饰不住的恐惧。 危险的预感在赫尔佐格的头顶降临,那是海面的方向,跨越八千多米的距离,赫尔佐格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古奥恐怖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就好像在上个世纪的美国西部,这个世界上枪法数一数二的牛仔隔着一条长街的距离,就能凭借他敏锐的感知力远远地嗅到街道的另一头有宿命的强敌来临。 对方为什么要唤醒日本近海的多有海底火山?没多久后又强行让它们再次沉睡?看着海底已经冷却的熔岩,赫尔佐格忽然想起,火山集体爆发的情况今天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神”苏醒时,类似的末日般的景象也曾出现过。 所以刚才的异相也是某种生物苏醒时引起的么?但是能引发如此天地异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的血统岂不是更凌驾于“神”之上? 除了已经死去的黑色皇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生物,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凌驾于“神”的生物?赫尔佐格死死地咬着牙,它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海面,看看这来路不明的神秘生物究竟一副什么模样……但赫尔佐格的内心又不禁恐惧。 忽然,赫尔佐格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它觉得这种未知的恐惧感似曾相识,不是在它身为人类的时候,而是在它已经成为白王之后……赫尔佐格不久前也曾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那道气息虽然远远比不上现在海面上那股气息强烈,但却莫名的相似。 赫尔佐格仍然记得,当它第一次感受到令他恐惧的气息是从红井散发出来的,诡异的黑色丝线从红井往四面八方蔓延,甚至将白王苏醒时产生的那些白色丝线所覆盖吞噬…… 路明非!对,一定是路明非!那两位龙王是帮路明非拖延时间,而在它们即将被赫尔佐格杀死的时候,海底的火山群又忽然集体喷发及时地救下了它们……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一定是路明非那个家伙在搞鬼… 那个该死的家伙没有真正死去,他复活了,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甚至变成了某种不同往日的怪物,他苏醒了,得到了与新生白王并驾齐驱的能力,他明明被抽干了浑身的血,却又从地狱爬了上来,他来这里是为了找赫尔佐格复仇! 路明非……赫尔佐格在心中诅咒这个名字,忽然它身上的鳞片传来一阵簌动。 白王带给它的预感危险的能力又起作用了,下一秒,海底兀然卷起狂暴的乱流,猛烈的水流将赫尔佐格卷了进去,推着它往水面的方向飞速冲去。 赫尔佐格发出愤怒的咆哮,它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给它的下马威,于是赫尔佐格怒意升腾,它已经是凌驾于龙王之上的生物,身份与血统都独一无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在觐见它的时候都只能以谦卑或是崇敬的姿态……但是被水流裹挟着去与对方见面,这种大不敬的态度让赫尔佐格无法忍受! 赫尔佐格的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将紊乱的水流给逼散,它全身的血液加速流淌,崭新的白色鳞片从它的血肉中生出,覆盖了原本皮肤上黑色的伤口,在战斗中断裂与扭曲的骨骼一段接一段地复位,身后的双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完整的膜……赫尔佐格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从上到下的飞速复原。 它不允许……赫尔佐格决不允许用那种狼狈姿态与对方见面,即便对方同样是凌驾于龙王之上的生物也不可能比白王更尊贵,就算它们是同级的生物,赫尔佐格也要保持自己原本高贵从容的一面,然后用比雷霆更凌厉更果决的方式彻底杀死对方,盘踞这世上唯一至高的王座。 赫尔佐格金色的瞳孔中波纹涌动,一个无比庞大的领域覆盖了整片海域,原本狂暴的海流渐渐归于静止……对方能用力量搅乱大海,赫尔佐格也能有力量让大海平息,这就好比对方向它下的战书,赫尔佐格当然要接下,当它们用能力针锋相对的那一刻,这场盛大的皇战就已经开始打响。 纯白的双翼从赫尔佐格的身后展开,它猛地振翅,身影如梭般飞快的破开海水,朝海面掠去,几千米的距离在几个眨眼之间就归零了。 苍白的龙影破开海面,赫尔佐格浮停在极渊正上方的水域,它警惕地四下环顾,叮咛声响个不停,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极度收缩着,扣合的严丝合缝,这是赫尔佐格的战斗姿态,也代表着它的精神和身体都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大海之上一片风平浪静,肆虐的狂风和海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夜未停的暴雨变成了阴绵的小雨,笼罩着日本的乌云不再像山一样厚重,云层的缝隙间依稀能看到淡淡的月光。 今天似乎是满月。 那两个龙王的身影也看不见了,赫尔佐格不知道他们往哪里逃了,这很诡异,按照赫尔佐格的判断,以那两位龙王的状态应该没有体力逃跑了,还是以这么快的速度……一定是有人协助他们逃走,赫尔佐格笃定。 可它不知道那人带着老唐和夏弥去哪了,赫尔佐格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古奥恐怖的气息似乎也不见了,此时的大海上风微浪稳,平静的海面下似乎隐藏着不易觉察的危险,但细看之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赫尔佐格博士,别来无恙。”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声音却清晰的落在赫尔佐格的耳中,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恶魔在它的耳边呢喃轻语。 赫尔佐格猛然抬起头,此刻天空之上,淡淡的云层恰好散开,月亮就好像巨大的圆盘一样悬挂在天空的彼端,冰冷的月光从苍穹之上洒向海面,仿佛碎了一地的玉瓷片。 赫尔佐格逆着月光眯起了眼,云层散开的空洞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高悬于天际之上,圆月之下,少年狰狞的身躯和巨大的膜翼被水银般的月光照亮,那是一个漆黑如恶魔般的影子,身上每一寸黑色的鳞片都反射着铁乌色的光。 巨大的影子被投射在海面上,覆盖的长度超过了几千米,赫尔佐格的身影也被笼罩其中,它死死地盯着那个天空之上的黑影,赤金色的瞳仁高速的颤动……这是战栗的表现,也是恐惧的表现,直视着那道身影的时候,巨大的恐惧就好像看不到的边的阴影一样在赫尔佐格的心中飞快蔓延。 分明它自己就是一头苍白的恶魔,可这时却被另一头纯黑色的恶魔给吓到了,那种源于血统中的恐惧让它恨不得逃走……但赫尔佐格分明已经成为了白王,有什么东西能把白王都惊吓的恨不得夺路而逃?死神么? “你是谁!你是谁!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是路明非!”赫尔佐格昂着脖子,冲天空狂吼,“不对,不对!伱不是路明非,你根本就不是人类……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赫尔佐格的情绪激动又愤怒,那张唯一有人类特征的脸上表情异常狰狞,似乎只有这样它才能不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但它愤怒的情绪也不是作伪,赫尔佐格内心的怒火恨不得要把对方烧得灰都不剩。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二十年前,我来到日本之后,还有我的梦境里。”天空之上的黑影俯视赫尔佐格,平静地说,“但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没搞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杀死你的人就行了。” “杀死我?你说你要杀死我?”像是听到了一个极有意思的玩笑,赫尔佐格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它背后的双翼忽然展开又猛地收缩,海面之上卷起了狂暴的龙卷,飓风的力量托着赫尔佐格迅速上浮。 转眼间赫尔佐格就来到云层之上,它遥望着同样悬浮在云层上的那道黑影,但看清对方的瞬间,赫尔佐格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 那张脸!那张脸!赫尔佐格认出了那张脸! 那张脸的五官特征都很明显是路明非,但赫尔佐格却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另一个男孩的影子……二十一年前,那个被它发现的男孩,曾被它带到黑天鹅港,关在走廊尽头最深处的房间,长达十年之久,它将它研发的各种各样的药物作用在那个男孩身上,用近乎挤迫般的方式压榨那个男孩的价值。 就是从那个男孩身上,赫尔佐格推开了混血种基因库的大门,可以黑天鹅港之后的建立与发展都是基于在这个男孩身上所做的大量研究……但与此同时赫尔佐格也近乎摧毁了对方,这种摧毁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甚至是灵魂。 作为一个实验品,赫尔佐格近乎把对方给用废了,但它一直没舍得抛弃这个实验废料,因为它就是这种有严重收集癖的人,每当赫尔佐格侵犯一位处女,它都会剪下对方的一截头发作为收藏,每当它用某个活体完成了某项突破性的研究,它都会将那个活体保存下来,或是制作为标本,作为它最引以为傲的藏品,展示在它收藏柜最醒目的位置,直到它找到下一个更满意的藏品为止。 “不可能!不可能!”赫尔佐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恐,它嘶吼着大叫,“在离开黑天鹅港之前,我已经杀死了所有人!我确定,我烧死了所有的孩子和护士,那些士兵们也没人活下来,我吃干了整座港口的价值才离开……那场大火,你应该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才对!我确定你们都被烧死了,绝不可能有人能活下来!” “是么?”拥有着路明非面容的男孩淡淡地说,“你不觉得刚才那个驾驶着机甲和你战斗的女孩似曾相识么?她的身上没有你熟悉的感觉么?某个你曾经最喜爱的女孩,你形容她是极北之地唯一鲜活的花。” 赫尔佐格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对方这样的形容唤醒了它沉睡已久的记忆,赫尔佐格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和它战斗过的冰山一般的女孩的模样……那个女孩也是一朵花,但却是生长在雪山穹顶的最孤艳的花。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世界上最大的怪物(二合一,求订阅!!!) 在赫尔佐格的印象里,它年轻时的确有认识那么几位高贵冷艳的女孩,有的出身于英国的皇室,有的和沙皇是远亲,还有的甚至出自于罗斯柴尔德或是罗根这些古老神秘的世家……但那个年轻却冰冷的女孩和所有赫尔佐格见过的贵族女孩都不同,她身上那种冰冷的气质绝世又孤然,赫尔佐格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独一无二。 被提醒后,赫尔佐格的脑海里,那个与它战斗过的熟悉的女孩的身影和它记忆里那个女孩的影子渐渐重叠,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那个冰山般的女孩不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和它回忆里那个女孩大相径庭,但赫尔佐格偏偏就愈发觉得两者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们都拥有着纯金近白色的长发,身材也都同样的娇小,某种不经意的时刻她们的神态举止十分类似……最重要的是,赫尔佐格仍然记得,那个女孩在望着它时,那张冰山般冷漠的脸上居然罕见的露出某种情绪。 那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刻骨铭心的怨毒……什么人会对它如此深痛恶绝呢?就好像赫尔佐格曾经对她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 只有黑天鹅港的那些孩子,他们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变成了一个个亡灵,如果他们有机会一定会向赫尔佐格复仇,带着生前的憎恶与仇恨……想到这里,赫尔佐格终于明白了,难怪它觉得那个女孩陌生又熟悉,原来真的是她! 她居然真的活了下来,从二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当初那个娇弱的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虽然她的容貌看起来依旧幼小,但俨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性格也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从灵动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从敏感软弱变得冰冷坚硬,容貌更是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般的蜕变……赫尔佐格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在护士们的责骂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居然成长为了能够与纯血龙类搏斗的顶尖混血种战士。 “原来真的是她,蕾娜塔。”赫尔佐格看着男孩,缓缓地吐出这个名字,“她居然从黑天鹅港那场大火中活了下来,不可思议,是你协助她的么?” “我们互帮互助。”男孩看着赫尔佐格,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小看人的潜力啊,博士,在绝境中,一个人因为求生欲和某些重要的东西,能爆发的力量是无穷的。” “是么?但是依旧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娇弱的女孩居然成长成今天这般模样!”赫尔佐格不由得感慨,“你是怎么训练她的,手术?还是药物?你在她的神经上动了什么手脚,能让那样的孩子变成这么优秀的战士?” “博士,这么多年过去了,伱的理解能力仅限于药物和手术么?”男孩的眼神里掠过不屑的神色。 “对于混血种来说,血统的觉醒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的战斗力,但血统改变不了人的本性。”赫尔佐格发出嗤笑,“蕾娜塔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我比谁都了解那个女孩的性格,她根本不是那种能变成优秀战士的类型,不然我这么疼爱这个女孩,为什么不带她一起离开黑天鹅港?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蕾娜塔这样鲜活的女孩,蕾娜塔对我来说是特殊的,但她太弱了,我不可能带着一个拖油瓶实现我称霸世界的野心。” “那真是可惜啊,博士,你错过了一个实力强大又绝对忠诚的部下。”男孩的嘴角掀起讥讽的弧度,“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药物也没有手术,我甚至没有干涉她的成长,我只是和她签订了一个契约,她牢牢的遵守至今……你简直无法相信她有多棒。” “签订契约?”赫尔佐格微微皱眉,“什么契约?怎么签订的?你和蕾娜塔么?” “纠正一下,那个女孩现在的名字叫零。”男孩打断了赫尔佐格的话,“从黑天鹅港离开之前,她就已经更名了。” “零?零号?你把自己的名字给她了?这是某种恶趣味么?”赫尔佐格也忍不住对男孩嘲讽,“那上杉绘梨衣呢?你绕了这么大一圈,费尽心思拯救上杉绘梨衣,还不惜编出什么预言梦的谎言,那个女孩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我记得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男孩说,“也许是博士你没有爱人的能力,所以你的印象不够深刻,也无法理解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孩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确实没有骗你,我的确做过一个预言未来的梦,梦境里绘梨衣被你害死了,最后你也被我杀死了。” “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扭转那梦境里那个可悲的结局么?”赫尔佐格问。 这一次它没有再反驳男孩的话,因为从它感受到的男孩身上透出的恐怖气息和男孩制造出的元素乱流看来,赫尔佐格的潜意识里其实已经相信男孩很可能拥有能杀死它的能力。 “一开始的确是的,但渐渐的,我觉得不做一个衰仔的感觉更好。”男孩露出淡淡的笑,“多了很多朋友,你喜欢的女孩也依旧喜欢你,人生也不再那么多遗憾。” “当一个人因为悔恨与愤怒而得到力量的时候,他做的事情只是在补错,但最终他注定什么都弥补不了,只是在一条悲剧的路上越走越远。”男孩轻轻的摇头,“但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有选择的权利,一切都会不一样,你握住的力量可以避免很多悲剧的发生,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人总要为一些事拼上命吧,不然他的人生该有多么悲哀。” “你究竟是零号……还是路明非?”赫尔佐格看着男孩的脸,低声问。 赫尔佐格明显能感觉到,这个男孩的气质和神态都与原本的路明非大相径庭,和男孩见面给它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再加上男孩对赫尔佐格本人十分了解,对二十年一年轻黑天鹅港的事娓娓道来,语气显然是一副亲历者的角度……赫尔佐格完全相信,眼前的男孩就是零号。 可同时他又不是零号,因为他的确拥有路明非的长相和容貌,身高体态都是路明非的特征,而非零号。 赫尔佐格犹然记得,当它第一次遇到零号的时候,那个男孩长着一张十三四岁的脸,十年之后依旧如此,赫尔佐格知道那个男孩的容貌是不会变的……不过与其说是容颜永驻,到不如说是时间这个东西在那个男孩的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就像是一个超脱自然界的例外。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么?”男孩淡淡地回复赫尔佐格,“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安……博士,你是在害怕么?” “害怕?”赫尔佐格似乎被戳破了内心的想法,恼羞成怒地冲男孩大吼,“你觉得我在害怕么?我需要害怕什么?刚才那两个龙王是被你救走了对么?你把他们藏在哪了?算了,这不重要……总之你也见到他们有多狼狈了对吧?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赫尔佐格的在月光下恣意展示它夭骄又狰狞的身姿,“你觉得你能杀死我么?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存在么?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杀死我!” 男孩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色厉内荏,他只是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月亮,他轻声说:“今晚是圆月。” “什么意思?”赫尔佐格愣了愣,它不解地问,“今晚是圆月?圆月有什么问题?圆月的时候你的力量会增强么?” “不,我只是感叹一下今晚的月色很美,这让我想到黑天鹅港的那一次圆月。”男孩抬起头,看着月光。 “黑天鹅港?圆月?”赫尔佐格更加不解了。 那座极北之地的海港常见被笼罩在一片漆黑的浓雾之中,只有极光的光亮能够突破厚重的云层洒向冰原,运气好的话也许偶尔能看到月亮,但看到圆月的概率很小,不过这也是赫尔佐格和士兵们的特权。 孩子们是没有在夜晚欣赏月亮的权利的,对于零号来说更不可能,那个男孩常年都被关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房间的窗户被木条封死,窗帘遮挡从木条的缝隙里透出的那点可怜的微光,男孩根本没有机会欣赏到黑天鹅港的圆月,赫尔佐格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次。 “美丽的月色,应该映衬黑色的大海。”男孩轻轻地说。 赫尔佐格更迷惘了,它压根不知道男孩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烂诗人在无病呻吟,谁也不知道他吟唱的是什么句子,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他拥有着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法理解的人生观。 日本的海域虽然幽暗,但和记忆中黑天鹅港那片一年四季笼罩着厚重雾气的黑海根本没法比,于是随着男孩如诗人般的沉吟,黑色的云潮从极远的地方开始翻涌,就像一层层交叠的海浪。 稀薄的云层被迅速填满,脚下的空洞也被补上,云层再一次被遮蔽了天空,水银般的月光倾泻在厚重的乌云之上,将云海映衬得更加漆黑了,赫尔佐格和男孩根本不用鼓动双翼,高空的风足以托着它们悬浮于万米高空之上,此时它们的脚下是大海一半的黑色云海,头顶是明亮辉耀的圆月,看起来真的就好像黑天鹅港的黑海白月。 “看起来你是真的对黑天鹅港印象深刻。”赫尔佐格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在脚下翻涌的云海上,“可我怎么也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在黑天鹅港看到过圆月?” “我要是说也是在梦里,博士你也不会信我的吧。”男孩淡淡地说,他微微仰起头,此刻遮蔽在它身体上的阴影移开,它的身形完全沐浴在银辉般的月光之中。 赫尔佐格瞳孔猛然收缩,直到此刻,它才终于看到了男孩完全的体态。 男孩修长的身躯悬立在高空,他的背后,黑色的双翼恣意展开,整个人看上去就宛若一具钉在高空的十字架……但仔细看去就发现其实他和十字架这么神圣的东西完全背道而驰,男孩的全身都被无比坚硬的鳞片给覆盖,那些鳞片上流动着乌黑的光泽,就像是用坚铁或是熔金打造的艺术品,锋利二尖锐的骨刺在男孩全身上下的各个关节以诡异的角度生长,弧度就像是弯曲的长刀,看上去充满邪性与暴力美学。 男孩的体型绝对不胖,但也说不上瘦弱,随着他的呼吸,精瘦的肌肉在再黑色的鳞片下犹如钢铁的波浪般上下起伏,每一寸都充满爆发力,身上的骨节也随之响起爆竹炸裂般的声音。 只有那张属于路明非的脸,沉浸在恬淡的月光中,能看出人类的情绪与特征,除此之外男孩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人类的特征……但他也不完全像龙,他并没有像赫尔佐格一样粗壮有力的长尾,通过外表根本无法定义男孩的具体种族,准确来说他的体态更像是一只人形的怪物,从他的身上能看到各个神话体系中各种怪物的影子,人类与巨龙、天使与魔鬼、耶和华与撒旦…… “赫尔佐格博士,你问我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变成了怎样的存在。”男孩面无表情地说,“你真的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么?白王?最大的怪物?还是这个世界的皇……也许这些都是你,但这些也都不是你,这些只是你的外表,你的躯壳,但你的内核永远都是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那个阴险怕死的科学家。” 赫尔佐格根本不敢回答男孩的问题,准确来说它噤若寒蝉……分明它已经是新生的白王,是凌驾于世间万物的存在,但在这个怪物面前,赫尔佐格忽然感到恐惧了,这种源自于灵魂的恐惧连它在人类时期都不曾有过。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四章 皇与皇(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男孩的模样……那个纯黑色的、狰狞的身影,一个极度大胆的想法在赫尔佐格的脑海中诞生,但它怎么都不敢确信。 感性上不敢相信,但赫尔佐格的理智一直在告诉它,那个猜想没错,尽管它很大胆,尽管它涉及到世界最大的禁忌,但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赫尔佐格已经成为了能够咆哮世界的怪物,但它还不够究极,在它面前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见鬼!见鬼!见鬼!”赫尔佐格突然开始鬼吼鬼叫,它看着那个影子漆黑的少年,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惊恐的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东西!” “我是路明非,也是零号,博士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男孩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或者你觉得我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么?你觉得我会是什么?话说博士你说你真的不害怕,可你看起来不像是不害怕的样子,你的小腿都在抖。” 赫尔佐格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它被白色鳞片包裹着的小腿只是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根本没有半点抖动的痕迹……自己被耍了! 赫尔佐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它迅速的后撤,然后抬起头,背后的双翼猛地收拢,护在自己的胸骨两侧……赫尔佐格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肯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它露出破绽,然后抓准时机狠狠地偷袭它,所以赫尔佐格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警惕万分,以免被对方有机可乘。 但赫尔佐格误会了,男孩依旧分毫未移的悬停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 赫尔佐格的表情无比难看,它的心里升起无尽的怒火,它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尽管它的小腿没有颤抖,对方也不是以此想让它露出破绽趁机偷袭它,这仅仅是一个随口的小玩笑……但正是这样才更让赫尔佐格感到耻辱,因为它因为对方一句玩话笑而如此警惕,这证明它的确怕了。 它成为了最强的生物,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就逼的如此狼狈,由此可见它被包裹在坚硬鳞片中的那颗心依旧怯懦,对方嘴角戏谑的弧度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赫尔佐格的心口。 “回答我!”屈辱感战胜了恐惧,赫尔佐格嘶声怒吼,“路明非和零号分别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和零号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兄弟,至于我们是什么东西……”男孩看着赫尔佐格金色的眼瞳,“你可以随意遐想,我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我曾对我的弟弟说我要成为能够杀死你的怪物,他很开心的借给了我一部分力量,再加上我自己对你的愤怒和仇恨,我想我已经成功了……我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男孩随意的挥手,浩瀚的云海在他的下空翻起了无尽的波涛,云层聚集着往日本东京海岸的方向推去……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还不知道,但男孩的确拥有了无上的力量。 当然他驱使云海也并不是为了毫无意义的彰显自己的实力或是向赫尔佐格卖弄自己的肌肉,这片海域的上空即将展开一场规模空前绝后的战争,厚重的云层覆盖在东京的上空是为了遮蔽此刻日本人们的视野。 如果这里发生的事被普通人的世界发现,媒体绝不可能用UFO、外星人或是日方和美方的军事演练掩盖过去,龙族的秘密还远不到暴露在大众视野的时候,不然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场巨大的混乱,战争将会打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地球甚至很可能直接分崩离析。 其实不仅仅是普通的人类社会,混血种社会也一样,如果此刻日本发生的事被其他的混血种组织和结社知道,日本、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都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涉及到白王和其他好几位龙王的秘密,这已然是这个世界最大最深的禁忌。 “就是你!就是你!我猜的没有错!我猜的没有错!”赫尔佐格指着男孩,面露癫狂地说,“你的身上有那一位的特征,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你别想隐瞒我……你就是他对不对?你就是他!” 赫尔佐格一直持续着这种歇斯底里的狂叫,成为白王后它的声音已经不像作为人类时那样低沉且富有磁性,作为龙类的状态用人类的话语大喊大叫,赫尔佐格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用石柱狠狠撞在一口青铜巨钟上,让人震耳欲聋。 “我就是他,对,我就是他,这样你满意了么,博士?”男孩捂着耳朵,在赫尔佐格的话说完后无奈地摊摊手,“我从来也没否认过你任何的话,我没骗过你,博士,虽然我们一直都站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但所有的秘密我都对你坦诚相告了,很多的事连校长和师兄他们都不知道,比如说我做的那个预言梦……只是你一直不相信我罢了。” 赫尔佐格的脸色无比复杂,忌惮、惊恐、愤怒、惋惜,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赫尔佐格那张唯一看得出人类特征的脸也挤弄得像恶鬼一样狰狞。 对方说的没错,赫尔佐格一直都是如此多疑的性格,不论对方说什么它都不会轻易相信,同样的,即便对方展现出如此的姿态,赫尔佐格也会对对方的身份不停揣测,哪怕对方亲口承认,赫尔佐格也只会更加怀疑,它永远只相信自己,或者说它连自己都不相信,即便是它自己亲身得出的结果,赫尔佐格也会反复猜忌。 “怎么会?怎么会?我居然错过了……我居然错过了……”赫尔佐格的表情怅然若失,就好像是丢了魂似的,“那时候的你明明还不是这样,最开始你只是我的一个实验品,你是残缺的,你是不完整的,甚至是失败的……你怎么会是这么伟大的存在?你怎么可能是这么伟大的存在?他分明已经死了,所有的历史里都是这么记载的……他分明已经死了!” “我都告诉你了,博士,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男孩用悲哀的眼神看着赫尔佐格说,“你这种人就是这样,你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一切,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你没有信仰但同时也没有自我,你的人生只是一片空虚……这样活着难道不累么?”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赫尔佐格伸长脖子,斥声反驳,“信仰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虚无的,那只是人类因为自己的渺小与无能而强行赋予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唯有强大才是一切,只有权与利才是永恒的,只要把至高的力量握在手上,一个人或者一个种群就再不需要任何空洞与虚无的东西来装饰与欺骗自己。” “博士,你今天的废话太多了。”男孩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恢复体力,我并不吝啬于给予你这么一点恢复体力的时间,但是我说过了,今夜的月色很好。” 赫尔佐格微微愣神,同时它的心里也忍不住咒骂咆哮,它震怒与惊惧于自己的小心思又一次被对方戳穿了,赫尔佐格一直没有对对方发动攻击的原因的确是为了拖延时间,它和老唐还有夏弥两位龙王的战斗中消耗实在太大了,它在来到水面之前高速修复了自己体表的伤势……但也仅仅只限于体表,因为赫尔佐格不想在敌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羸弱狼狈的一面,所以它优先将自己超高的恢复能力作用在鳞片与肌肤之上。 外层的伤势容易治愈,但体内的伤害却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赫尔佐格断裂和错位的骨骼仍然没有完全修复,它的身体里至少有十几处内脏还在渗血。 但赫尔佐格不明白,它在拖延时间和今晚的月色有什么关系,对面这家伙这一点倒是和零号的特征很像……他们都总像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老是讲一些毫无逻辑与根据的话让别人无法理解。 “虽然我不介意你耍弄你的小心思和小伎俩恢复体力,但今晚的月色很美,这样的夜色错过了多么可惜,再也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机会埋葬一位皇帝。”男孩看着洒在赫尔佐格身上的淡淡月光,“一位皇帝的继任仪式和它的葬礼在同一片月色下进行,这不是很浪漫么?即使在龙族漫长的历史中也从未有过如此震撼的盛世,博士,从某个方面来说,龙族会记住你的,因为你的确是创造了历史。” 赫尔佐格怒不可遏,它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烧到嗓子眼了,因为它终于听懂了,对方并不是毫无逻辑地讲一些没有根据的胡话,对方从始至终都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它,赫尔佐格一直不急于和对方撕破脸,贸然发起攻击,一方面是它忌惮对方未知的实力,另一方面的确像对方说的那样,它耍着心机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和恢复状态,直到它寻找到对方某个破绽,它就会像一头剧毒的蛇一样,咬在对方最致命的弱点上。 但没想到从一开始,它一切的小心思都被对方黑看穿了,那个男孩知道赫尔佐格在耍心机,但他并不介意也不穿戳它,反而一直陪着赫尔佐格闲聊,中途时不时开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来逗弄赫尔佐格,而每一次赫尔佐格都如临大敌……就像是大人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小孩的心思,但根本不急着戳破,只是戏耍它。 这种感觉,让赫尔佐格屈辱到无法忍受! “我的葬礼?你说今夜是我的葬礼?你以为你已经必胜了是么?”赫尔佐格冲着男孩怒发冲冠地咆哮,“我没办法预料到所有的事,你也休想!你忘了你那两个龙王部下有多狼狈了么?就算你真是他,我也不仅仅是新生的白王这么简单!” “我是结合了三位龙王基因的前所未有的龙族皇帝……而马上就会有第四位!”赫尔佐格背后的双翼伸展,它看着男孩,用恶狠狠的语气诅咒,“我会把你的血统也抢夺过来,成为空前绝后的龙族帝王,一位王的陨落造就了另一个更强大的王的诞生,这才是龙族前所未有的盛事,今夜的确有一场葬礼,但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赫尔佐格话音刚落,它背后的双翼猛地收缩,狂暴的风元素瞬间赋予它突破音障的速度……但赫尔佐格并不是朝男孩的方向冲去,而是直直的朝头顶上空的方向掠去,好像一只驭风翱翔的白鹰。 赫尔佐格来到男孩头顶的上空,月光将它的身影映衬得狂乱夭骄,赫尔佐格张口,然而这一次并不是狂暴的怒吼声而是古奥的吟唱声。 赫尔佐格的口中喷出了诡异的火焰,火焰的颜色呈浓郁的漆黑,那些黑色的火焰彼此缠绕构建成一座四方的牢笼,巨大的牢笼从天而降,往男孩的头顶笼罩而去。 “言灵·黑炎牢狱”,在与零和芬格尔战斗的最后,赫尔佐格就打算用这个言灵完成最终的绝杀,而零和芬格尔都对这个未知又诡异的言灵无计可施,直到老唐和夏弥的出现才救下了危在旦夕的两人。 赫尔佐格此刻对男孩使用“黑炎牢狱”并不指望用这个言灵就能杀死他,赫尔佐格更多的是试探,对方展现出来的体态令它恐惧,但它仍然不相信对方真的拥有能杀死它的能力,从这个男孩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招式来看,他们的力量旗鼓相当。 燃烧着的火焰监牢将男孩笼罩进去,那些黑色的火焰附着在它黑色的鳞片上,就像是烟花遇到了助燃剂,凶猛的爆裂,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连元素免疫都无法做到么?赫尔佐格在心中不屑的嗤笑,它现在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猜疑,对方只是纸老虎一只,对方使用的力量、和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都只是为了掩盖他本身战斗能力羸弱的事实。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五章 坠落(二合一,求订阅!!!) 但其实对方本身的实力并不一定强过自己……赫尔佐格在心里告诉自己。 在海底时,赫尔佐格的确感受到了一股古奥恐怖的气息……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瞬的时间,当赫尔佐格和那个男孩面对面对峙时,它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多么强烈的压迫性,反而对方一直工于心计用嘲讽与戏弄让赫尔佐格自乱阵脚。 赫尔佐格惧怕的仅仅是对方那个男孩接近于究极生物的外表,但事实证明,不论是制造恐怖的氛围还是引起海底火山的喷发,亦或者是与自己对战时做出的这番姿态,全都是装模作样,这种外强中干的家伙根本不需要自己如此忌惮。 一个深紫色的领域和一个透白色的领域同时在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产生,两股强大的言灵力量在各自的领域中交织着……同时使用多种言灵,三位龙王的血统带给赫尔佐格这种完全超脱于混血种世界规则的、不讲道理的能力,这样的力量不论作用于任何战争中都将是碾压式的优势。 “苍雷支配”,“寒冰囚境”……两个未知且高阶的言灵被赫尔佐格使用出来,狂暴的雷电和严寒的冰霜在它的身体周围产生。 低阶的言灵完全没有使用的必要,因为威力普通的言灵不可能对龙王级别的敌人起到任何作用,熟悉的言灵使用出来也很容易被敌人察觉,使用这种在言灵序列表上没有记载的高阶言灵来战斗最合适不过了,虽然无法杀死敌人也很难重创敌人,但这些言灵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并且能有效的削弱对方的状态,干扰对方进攻的节奏。 赫尔佐格绝对是相当难缠的敌人,因为哪怕它继承了白王的血统,得到了不同往日的力量,它仍然一如既往的谨慎,头脑一直是赫尔佐格最擅长的武器,曾经的赫尔佐格是阴险狡诈的人类,现在的它则是阴险狡诈的龙类。 青苍色的雷电从天际降落,狠狠地砸在下方那个被黑色火焰缠绕着的身影上,巨大的雷鸣声在天空中滚动,雷电击中那个身影的瞬间,云层上亮起耀眼的火光,就好像升起了一枚太阳,很快的那些明亮的火焰也被黑色的火焰给包裹,天空中燃烧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火球,紧跟着的几道粗壮的雷电劈在那个黑色的火球上,将它连同其中黑色的龙影击落向下方的云层。 从天空中坠落的寒气包裹住了那个黑色的火球,四方的严冰囚牢在瞬息之间形成,温度极低的冰霜包裹着正在那个下坠的身影……诡异的是,那些黑色的火焰被冰层包裹着居然没有熄灭,仍在噼里啪啦的剧烈燃烧,而冰牢也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 两种截然相斥的元素居然彼此接触、同时作用,并且没有一点冲突的迹象,这代表言灵的使用者已经对元素拥有了绝对掌控的能力,能够纯粹用意识操控元素。 被冰封着的燃烧的身影坠落在云海之中,赫尔佐格俯视着下方的情况,它的身边,雷电与冰霜都已经消散了……但是还没有结束,赫尔佐格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对方。 紫色的领域和白色的领域解除了,一个全新的、透明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形成,领域的范围无比巨大,周围的空气全都被吸收进这个领域中,透明的气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气流从无形变得有形,领域内的空气被极度压缩,赫尔佐格身体周围的气压强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这是和老唐还有夏弥战斗时使用过的能力,已知的言灵序列表上虽然没有这个言灵的记载,但它绝对属于高危言灵的范畴,这个未知的言灵制造的领域可以高强度的压缩释放者周围的空气,释放者的血统越强,领域的范围越大,能够控制的气流面基也越大,压缩的倍数就越多。 当空气被压缩到一定的程度,会以类似真空炸弹的方式被使用者释放,一旦被这种密度、速度与冲击力都极强的气流轰击在身上,无异于被一枚高吨量的导弹给炸到,纯粹的气爆往往比火焰、水流甚至是雷电这样的元素攻击造成的破坏力要更强。 一条笔直的气柱贯穿了厚重的云层,威力巨大的气爆以夸张的速度狠狠命中了那个坠落到云层中央的燃烧的冰球上,紊乱的气流朝四面八方扩散,云层荡开一片巨大的空洞,坚硬的冰层被击碎,燃烧着的黑色的火焰在被狂风吹拂的近乎要熄灭时,又忽然加倍的猛烈燃烧起来。 赫尔佐格毫无保留,这一次气爆的威力几倍胜于它和老唐还有夏弥战斗时使用的这个言灵,黑色的火焰包裹着的路明非被猛烈的气爆迎头轰击,他就像是一枚燃烧的流星一样,飞快的坠向大海中。 …… 远在东京,在高地和建筑的残骸上避难的市民们纷纷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相。 没办法看不到,因为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日本海域上空的乌云全都往东京和其他沿海城市的上空聚集,云层像是漩涡一样旋转,厚重的黑色云海低垂又压抑,遮蔽了所有的天光,看起来似乎是天都塌了下来。 五分钟前,一场猛烈的地震席卷了整个日本,建筑坍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造成的伤亡不计其数,而所有市民们的手机收到的最后一条带有最高警戒标识的短信说的是日本沿海的所有海底火山同一时间全部喷发了,短信的末尾附加了三个红色的惊叹号。 这是前所未有的劫难,不仅仅是东京、神奈川和爱知这些东部沿海的都县,绝望的气息在整个日本全境蔓延,身为岛国的人民,日本人对于灾难的普及程度和接受程度都很高,就连还在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地震和火山喷发的原理和避灾措施,一般来说六级以下的地震甚至不会引起普通市民的恐慌……但这一次不一样。 正是因为日本人对灾难了解,所以他们知道沿海的火山喷发群体喷发意味着什么,虽然谁也调查不出来这种恐怖异相的产生原因,但只要这些火山持续喷发五分钟以上,整个日本会从东面沿海的城市往内陆迅速的坍塌,房総半島、横滨市、东京都、埼玉县、山梨县……直到最南面的长岛和最北面的北海道,整个日本岛都会被海水淹没,这个时间很快,大概在三个小时以内,日本这块陆地就会从各国的卫星地图和世界的版图中消失,完全沉入海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本的末日即将降临的时候,地震忽然停止了,集体苏醒的火山在持续不到三分钟的喷发后就重新归于沉寂,海啸不再一波接一波地肆虐城市,狂风暴雨也渐渐停止,原本狂躁的大海一片风平浪静,简直就像是神明出手驱散了人间的风雨,分明前一刻还在愈演愈烈的灭世之灾,下一刻就逐渐回归宁静。 然而日本政府、东京警视厅和东京气象局等等权威的机构似乎约定好了似的,集体保持沉默了,没有人发声分析这场毁灭世界般的灾难为何发生,又没人发声解释这绝望的灾难又为何兀然停息……好像一切都是上帝的兴趣使然,祂愤怒时就肆意地降下灾厄毁灭某个不顺眼的国家,祂的怒火平息后又随手驱散了所有的祸殃,世界的盛衰兴亡都被一言决之,渺小的人类只能无力地等待着,被那只无情的上帝之手随意拨弄自己的命运。 成田机场,人群堵的水泄不通。 刚刚所有人都挤到最前面,想要乘坐飞机逃离这个似乎被灾厄诅咒的国家,但现在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机场,因为机场的地面开裂了,漆黑的裂缝在机场跑道上往候机室蔓延,两名维修跑道的人员已经掉了进去,并且根本无法救援……掉进这样的地裂里和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没什么区别。 也没有人能离开这里,因为候机室的门已经被封锁了,机场之外同样不安宁,街道和建筑的一层全都被积水淹没,想要从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逃出去,除非是能在奥运会游泳比赛上拿到名次的选手。 不过即便真有人侥幸逃出了机场他又能去哪呢?现在的日本到处都是类似的景象,悲剧在每一条街道发生,就像是厄运之神随机选中该死的人类,无差别的剥夺他们的生命。 “真的是外星人!真的是外星人!”一个小胖子最先发现了异状,他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奋力的起跳,指着远处东面的天空,“看那里!看那里!那里的云里面好像有东西!” 被路鸣泽一嗓子这么嚎出声,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远处海面上发生的异相,那里厚重的云层忽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碎了,明亮的月光从那片空洞照耀而下,就像是上帝制造的神迹。 “哦!快看啊!那是什么!”有人指着云层空洞的下方,大声的惊呼。 机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色的球状影子,以从云层的破洞中,以疾快的速度下坠,狠狠地砸向漆黑的大海,那个黑影不大,甚至很渺小,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点,但它却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当它坠入海面以下时,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被激起一片激烈的波浪。 “陨石!你们看到了么!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海里,我说那一定是陨石!”有人用夸张的语气大吼。 “根本看不清,那东西太快了!我手机的像素不够用,只录下来一个模糊的黑点,谁有高倍的索尼摄像机!把它录下来,发到东京气象局的邮箱!”有热心市民放大倍数拍摄视频。 “不!那是外星人的飞行器,一定是!”路鸣泽伸着脖子和认为那东西是陨石的人据理力争,“陨石在突破大气层的时候肯定会被摩擦力分裂成碎片,哪有一整块陨石直接砸进海里的!我去年就看到了日本海底沉有外星人飞行器的新闻,一定是外星人造访地球了,刚才日本发生的灾难也都是外星人制造的,我们见证了人类和外星文明接触的历史!” 不难看得出来,路鸣泽绝对是个资深的外星迷,但这一次没有人反驳路鸣泽的话,哪怕婶婶也不冲着路鸣泽嚷嚷训斥他了,因为路鸣泽说的的确有道理,此刻日本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用科学解释了,这诡异的气候与灾难、那个飞快从天而降的黑影、日本政府的沉默与无力……能够做到这一切的,要么是地外文明,要么只有神或者上帝。 东京气象局大厦的落地窗前,副校长拎着酒瓶盯着东边的天空,他竭力的瞪大双眼,看着云层上的那片空洞。 “见鬼,那里有什么东西!”副校长被吓的酒都醒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集体喷发的海底火山是什么东西引起的?它们又为什么忽然熄灭了?元素的分布怎么会混乱到这种程度?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干扰日本的气候?” “不知道,系统已经无法探测。”eva平静地回复副校长,“东京东岸到极渊海面一带的磁场完全紊乱了,此刻没有任何设备能探测到那里的情况,卫星系统也失效了。” “十分钟之前,系统同时曾检测到三个极其强大的元素源,但仅仅是一瞬间的时间系统就失效了,失去了探测能力。”卡尔副部长来到副校长的身边,“再之后就有日本市民声称在东京城市里看到了两架不明飞行物,以超音速往海洋的方向移动,沿途制造超量的高能粒子流,从千代田区到港区一路所有电子设备都失效了。” “三个?两个?”副校长脸色铁青地问,“‘神’不是只有一个么?怎么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东西?它们都是什么东西?和‘神’有什么关联?是‘神’制造出来的伴生种么?” 第七百一十六章 算计一切的男人(二合一,求订阅!!!) “不,不是伴生的龙类。”卡尔副部长沉重地摇头,“伴生种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数据,系统在那一瞬间检测到的元素能源的强度,要远超过普通的次代种。” “远超次代种?”副校长的脸色瞬间变了,“靠,那不就是龙王了么?这么说现在的日本包括‘神’在内,一共有三位龙王级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怎么都聚到日本来了?来瓜分白王的遗产么?” “发生了什么?‘神’已经复苏了么?现在日本的情况怎么样?”病床上的昂热被惊醒了,但他的听力和视力在战斗中双双受损,仍然没有恢复过来,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日本发生了怎样的灾难,只是偶然听到了副校长的惊呼声,似乎提及了“神”、“次代种”和“龙王”之类的词。 “没呢没呢,‘神’还睡的死死的,这家伙大概是赖床不肯起,比预计苏醒的时间应该还要晚不少。”副校长扭头对病床上的昂热说,“日本也没事,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只是刚才不小心地震了两下,但日本是个岛国你也知道嘛,就在地震带上,这里几乎天天震,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安心恢复状态吧,等‘神’快要苏醒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副校长果然曾经是芬格尔的导师,这老家伙讲起胡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病床上的昂热显然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副校长对昂热身边的装备部部员狂使眼色,部员心领神会地把一针加强镇静剂狠狠地扎进昂热脖颈的静脉里,昂热脑袋一歪,再次沉沉睡去。 “校长的血统还真是异于常人啊。”卡尔副部长忍不住感慨,“普通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昏睡个三天三天都算少的,但校长在注射了一针加强镇静剂后居然还能醒过来。” “血统只占很小一部分原因,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昂热他的精神实在太紧绷了。”副校长轻轻地叹息,“对龙族的仇恨已经成了他的执念,听到有关于龙类的休息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应激,他的人生实在太累了,我生怕哪一天这老家伙心里那团复仇之火还没烧光龙族之前就先把自己给烧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该休息了。” “我理解我理解,可是‘神’怎么办呢?”卡尔副部长压低声音对副校长问,“显然‘神’已经复活了,可我们这边的战斗力完全不够,想要制裁‘神’,我们只能求助于加图索家和元老会,不过他们也不一定有办法解决。” 副校长扭头扫视了一圈气象局大厅里的众人,他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难看……首先占比最多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蛇歧八家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可以排除了,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的智商的确是人类之中最高的一批,他们搞研究搞发明吐起槽来的确是一把好手,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充当医疗兵使用,功能十分多元化……可这些家伙唯一不擅长的就是战斗。 派他们去剿灭“神”,大概和派一群文艺兵攻打强敌的大本营没什么区别……这要怎么打?是吐槽把“神”给吐死?还是泼可乐把“神”给淹死? 至于其他的人,类似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恺撒和楚子航、上杉越和上杉绘梨衣,这些的确都是可靠的战力,特别是后者那对父女,据说真实的战斗力猛的一批……但这些人此刻伤的伤、残的残,他们已经用了命阻挡了淹向东京的尸守大军,这时候再让他们带伤上阵未免也太苛责了。 副校长沉沉地叹了口气,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推开了气象局大厅的门,两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望去,看清那两人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讶的神情……零搀扶着芬格尔走进了气象局大厅,令人吃惊的不是这两人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他们的状态。 零的状态还算正常,相比之下芬格尔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他的七窍都在渗血,以走路的姿势来看,手臂、肋骨和小腿部分的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他全身焦黑一片,就像是刚在锅炉房的煤炭里滚了一圈,原本束在脑后的有形的灰色长发变成了时髦的爆炸头,头顶和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零把芬格尔靠着昂热的病床当下,芬格尔嘴里冒出虚弱的哼哼声,看起来就像是弥留之人命不久矣。 “零?芬格尔?”看到两人,副校长的眉毛都立了起来,“这是怎么搞的?” 零没有用言语回答副校长的话,她伸手指了指东京东侧海面上被厚重的云层遮蔽的天空,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去和‘神’干仗了?”副校长瞪大眼睛。 零如实地点点头。 “还活着回来了?”得到零肯定的回复,副校长眼睛瞪的更大了。 零依旧是沉默的点点头。 “怎么做到的。”副校长不可置信地问。 “有人救了我们。”零这一次开口了,她言简意赅地回答。 零并没有撒谎,她和芬格尔能活下来的确是因为老唐和夏弥及时出手救了他们,但她并没有打算向副校长汇报救下他们的是谁。 见零不太愿意讲的样子,副校长也不太好在这个话题上逼问,毕竟他只是窝在这里纵观大局,但他的学生已经拼上命去奋勇讨伐“神”了,于情于理零和芬格尔都是现在的功臣,虽然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让他们接受治疗和休息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清出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充当了临时病床,他们合力把人高马大的芬格尔抬上这张硬邦邦的临时病床,给他的身体止血、敷药、缠绷带然后打吊瓶,芬格尔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手指向桌角不知是谁喝了一半的可乐,意思大概是他也想喝几口可乐来续命。 岩流研究所的人也为零清出了一张桌子充当病床,倒不是他们不够重视零,是因为现在桌子也不太够用了,而且零的身材比芬格尔娇小很多,一张桌子完全够用了,但是零摇摇头拒绝了,她的伤势比芬格尔轻很多,很多事力量的使用过度,并没有到一定要躺下来输液治疗的程度。 “‘神’已经复活了是么?请问最后你们离开的时候,‘神’最后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风魔小太郎来到零的身边,老人冲零鞠了一躬。 这一躬既代表风魔小太郎个人对零居然敢与“神”战斗的倾佩,也代表老人作为风魔家家主,象征着整个蛇歧八家对零敢挺身而出、阻止“神”的感谢。 “神”是蛇歧八家的先祖,也是蛇歧八家自古以来的诅咒,蛇歧八家延续了上千年想要拔除这个错误的根源,但他们失败了,如今“神”已然苏醒,风魔小太郎自责于没有机会在那东西复活之前杀死她,至少也想要知道那个从他们家族历史源头里诞生的东西已经发展成了何种模样。 “那东西不再是‘圣骸’,也不再是八岐大蛇了。”零看着方面风魔小太郎,对这个老人如实说,“赫尔佐格已经摄取了‘神’的血统,成为了新生的白王,我们刚才战斗的对象是赫尔佐格,并不是原本的白王。” 风魔小太郎的身体猛地一颤,老人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失神……真的让他走到了这一步,那个曾经化名为橘宗政与王将、欺骗了整个日本黑道的、恶鬼般的男人,那个男人真的如愿得到了白王的遗产,成为了新生的白王,所以这短短几十分钟里日本才频发海啸、地震和火山喷发这些超大型的灾难。 白色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日本,一想到这里,风魔小太郎就觉得他的胸口很闷,有些透不过气来,分明前不久他们才解决了尸守狂潮的危机,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差点就回不来了,但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和成为了新生白王的赫尔佐格比起来,他们众人耗尽力量拼死解决的尸守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赫尔佐格现在向东京气象局发起进攻,几乎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易碾死他们,他们之中最大的两个战力上杉越和上杉绘梨衣一个力竭、一个血统处于失控的边缘,剩下的人谁还有资格与龙王级别的敌人战斗呢? 灰败与绝望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气象局大厅,某个瞬间,风魔小太郎忽然深吸一口气,他沧桑的瞳孔再度亮了起来,老人鲜血淋漓缠绕着绷带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疼痛更加赋予了风魔小太郎坚定的意志,一味的绝望与自怨自艾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算自己的能力没有一点机会能杀死“神”,也必须选择战斗,有些东西不是靠逃避就能解决的,与其在怯懦与悔恨中苟延残喘,不如拔出刀剑,通气胸膛奋战……如果刺不穿敌人的心脏,那就刺向自己的心脏,这才是风魔家承袭千年以来赖以为训的忍者之道! 正当风魔小太郎抓住了自己的羽织,准备披上身奔赴战场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风魔小太郎扭头,表情微微惊讶,因为拦下他的是恺撒,楚子航也站在恺撒的身侧。 “不要平添无意义的伤亡。”恺撒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睛。 “加图索君,我明白你的好意,我这条命刚刚是你救下的,我很感激,但是请恕我无法报答就要匆忙离开。”风魔小太郎也看着恺撒,他的语气无比认真,“我知道我不是‘神’的对手,更没有机会阻止敌人,但这是日本的灾难,更是蛇歧八家的浩劫,这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你们也许觉得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既愚蠢又迂腐,但中国也有一句类似的话,叫‘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 “上一代忍者之王、风魔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教会我如何在战场上死去,却从没有教过我要怎么苟且偷生。”风魔小太郎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老人的目光坚硬如钢铁,也同他的意志一样。 即便风魔小太郎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八十岁高龄,但此刻的老人脊背挺得笔直,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的气势丝毫不弱于恺撒这样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并不是苟且偷生的意思,风魔家主。”恺撒摇摇头,“零不是说了么,他和芬格尔是被别人救回来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正在和赫尔佐格战斗,还记得eva说的那三股远胜普通次代种的元素波动么?那是他们战斗时产生的,能从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手中救出两个人足够说明,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有足以匹敌赫尔佐格的资本。” “那两个人……”风魔小太郎下意识想问那两个人的身份,但他又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唐突,于是风魔小太郎改口问,“那两个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么?” “还记得路明非和你们结盟时给出的条件么?”恺撒点点头,给予肯定,“他们也都是路明非的盟友。” “我也是接受到路明非的指示行动的。”零再一次给风魔小太郎打了一针强心剂,“路明非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所有人都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我们都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赫尔佐格最后会被杀死。” “路明非……”不论是恺撒还是零,都对路明非秉持绝对的信任,听到这个名字,风魔小太郎的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那个神秘的男孩被重重的谜团包裹着,风魔小太郎看不透对方的实力也猜不透对方的动机,即便在高天原他已经和路明非达成了协议,但他依然觉得那个男孩的话是天方夜谭……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与“神”抗衡,甚至是杀死“神”? 但如今看来他真的做到了,赫尔佐格算计了一切,而路明非又算计了赫尔佐格,包括尸守狂潮的危机,最后上杉越父女的出现也都是因为路明非的指引。 第七百一十八章 从不食言的男人(二合一,求订阅!!!) 而赫尔佐格摄取白王的血统、成为新生白王这个结果也早就在路明非的预料之中,从恺撒和零的口中,风魔小太郎也知道路明非真的握有可以与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对抗的底牌……这个年轻人究竟要带给蛇歧八家多少惊讶? “这么说那些覆盖了多摩川地区的黑色丝线也不是因为‘神’的复活而产生的么?”风魔小太郎向零求证。 那些诡异的黑色丝线在十分钟之前诞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了多摩川地区的大部分山体,将原本雪白色的丝线给覆盖,这种异相一度困扰了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他们能够判断出那些组雪白色的丝线大概是因为“神”的复活而结成茧的时候产生的……那这下黑色的丝线呢?难不成“神”又结成了一个黑色的茧?白王变异了? 那时候作为半个知情人的风魔小太郎就在心里猜测,这大概就是白王的力量被某人继承而产生的现象,但现在零的出现否认了这个猜测,因为时间对不上。 黑色丝线刚刚出现的时候,零和芬格尔正和赫尔佐格战斗,那时候的赫尔佐格已经继承了白王的力量,这些黑色丝线是“神”的遗产已经尘埃落定后发生的突变。 “和‘神’没有关系,和赫尔佐格也没关系。”零摇摇头,她只是回答风魔小太郎的问题,而并没有告知对方那些黑色丝线的产生是因为路明非。 一旦让卡塞尔学院或是蛇歧八家亦或者任何混血种组织知道路明非是不逊色于白王的怪物,只怕他不久后就会被各大混血种组织通缉、争夺然后监禁起来,零知道被全世界孤立是怎样一种感觉,她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在路明非身上。 风魔小太郎点点头,他没有再向零追问更多的问题,这时候风魔家的忍者疾步走来汇报新宿区在刚才的地震和海啸中街道的受损状况和遇害人数,风魔小太郎朝恺撒三人鞠了一躬后跟随部下快步离去。 “夏弥他们怎么样?”楚子航来到零的身边,压低声音问。 “我和芬格尔即将被赫尔佐格杀死的时候,夏弥和老唐刚好赶到了。”零对楚子航说,“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和赫尔佐格战斗。” “这么说十分钟之前从红井方向传来的地震应该就是夏弥老唐和赫尔佐格战斗的余波,还有东京市民声称的从城市中高速掠过的不明飞行物,大概也是他们。”楚子航点点头,“战场从红井转移到了海洋,这应该是夏弥和老唐的意思,为了不波及到城市里的居民,也把赫尔佐格引离红井,为路明非拖延时间。” “火山喷发也是么?”恺撒低声问,“刚才日本近海的海底火山集体喷发又忽然全部停熄也是他们和赫尔佐格战斗造成的对吧?” 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没有告诉恺撒火山喷发是某个堪比于“神”的东西苏醒时引起的,零只是不置可否地对恺撒和楚子航说:“老唐和夏弥已经退场了,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最终的决战已经开始。” 在踏进东京气象局的前一刻,零收到了来自酒德麻衣的消息,酒德麻衣说她成功接到了老唐和夏弥,两人的伤势都很严重,并且体力已经耗尽虚脱了……但好在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不然酒德麻衣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把两只濒死的龙王给救活。 并且酒德麻衣告诉零,她看到了那个人的最终模样,酒德麻衣说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老板还是路明非亦或者说某个怪物了,但她身为忍者的直觉告诉她,那一定就究极的生物,即便对方收敛气息没有刻意针对她,酒德麻衣也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近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生物模样的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究竟什么才是这个世界的终极。 “惊人的发现!惊人的发现!”一名装备部的研究员电脑上的元素检测数据图忽然拔高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从东面传来的,是太平洋的方向,日本海域的上空有剧烈的元素波动,这种强度前所未有!” “哦,上帝!那是什么!”一名研究员站在朝向东边的落地窗前,他面露惊恐地指着大海的上空呼喊,“看那里啊,那个巨大的洞……天空都破开了么?” 气象局大厅几乎所有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冲到落地窗口向东面眺望,不是天空破开了,而是厚重的云层中央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空洞,就像是被什么携带有巨大冲击力的能量体击穿了似的。 恺撒和楚子航推开围堵在落地窗最佳视野的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挤到了窗前,就连零甚至是绘梨衣都靠了过来,所有人都盯着远处大海上空的异相,就像虔诚的信徒们目视着天空,等待着上帝或是神迹降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巨大的冰层将其包裹着,透明的冰层中跳动着黑色的光晕。 那个黑色的影子以陨石坠落般的速度砸向大海,在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万丈波涛,与此同时,那名检测元素波动的研究员的电脑忽然退出了程序,因为在那个黑色影子坠入大海的那一刻,元素的波动瞬间到达了顶峰,系统的阈值被突破了,程序因为超负荷而无法继续探测海域范围的元素,陷入了崩溃。 “你们看到了么?你们都看到了么?”某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第一个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指着掀起浪潮的海绵说,“天上落下来了一块陨石!” “那不是陨石,你见过哪块陨石的外部还被冰层包裹着?哪怕太空的陨石结了冰,在经过大气层时摩擦产生的热量,多厚的冰都会被熔化,陨石会发光就是因为它是燃烧的啊,蠢货!”装备部的厚镜片研究员嗤之以鼻,“你们岩流研究所的就只有这水平么?这种基本的常识问题都能搞错?” “我就最烦你们卡塞尔学院装备部这一点,什么问题都上纲上线上价值的,个人问题偏偏要把我们岩流研究所全体都给嘲讽一遍。”一名对装备部积怨已久的岩流研究所研究员忍不住反击道,“这样你会很有成就感么?我告诉你们我们忍你们装备部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个隶属于不同组织的研究部门的画风忽然跑偏了,在这种极端又压抑的时刻,这两名研究员的话就像是火药桶的引线,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之间爆发了一场极没有下限和风度的争吵,就在神经病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的心里都浮现出一个相同的预感,有关于刚才砸向海面的那个黑影,但他们又不敢确信,因为那里是“神”的战场,有资格参与进去的都是龙王级以上的存在,他们心中的那个人真的有办法在那样的战场中生存下去么? “Sakura……Sakura……”站在落地窗前的绘梨衣忽然低声的喃喃这个名字,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海面黑影坠落的位置。 绘梨衣的声音实在太小了,简直像是梦呓,而此刻气象局大厅里又嘈杂一片,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指责装备部都是一群离开了可乐汉堡和披萨就无法生存的死宅,而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则扬言把可乐泼在岩流研究所研究员们的眼睛里用碳酸腐蚀对方的眼球,叫对方尝尝死宅的愤怒……只有恺撒和楚子航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窗边喃喃自语的绘梨衣。 恺撒和楚子航快速的对视一样,两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惊讶于从来只会用小本子交流的居然开口讲话了,更惊讶于从绘梨衣嘴里吐出的那个模糊的花名。 “你刚才说的是Sakura么?”恺撒连忙向绘梨衣问,“你说刚才那个落下去的黑影是Sakura么?” “Sakura有危险。”绘梨衣点点头,脸上却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恺撒和楚子航也惊愕了,他们诧异于心中那个大胆的预感居然是对的,路明非真的上场了,他亲自和成为了白王的赫尔佐格战斗……恺撒和楚子航并不怀疑绘梨衣的话,即便相隔着几十公里,哪怕以超级混血种的实力也不可能看清那个飞速坠落的黑影的脸,但恺撒和楚子航依旧相信绘梨衣的直觉,这个女孩不会在任何有关路明非的事上开玩笑。 “他不会死的。”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零从恺撒和楚子航的中间穿过,来到绘梨衣的身边,轻声说。 “他不会死的。”零罕见的重复了自己的话,“他也对你做过承诺吧,他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从不食言。” 绘梨衣扭头看了看零,更加罕见的,一向不信任任何陌生人的绘梨衣居然对这个陌生的女孩点了点头。 两个同样沉默寡言气质冰冷的女孩并肩而立,她们的目光都望向同一片大海。 …… 海面被击穿了,落入大海中的燃烧的黑色火球并没有因为海水的阻力而减缓速度,因为大海被打开了一条通道,路明非顺着这条通道,往海底的方向笔直的下坠。 这当然是赫尔佐格的能力,赫尔佐格沿着路明非坠落的路径,用能力将大海分出一条通往海底的空洞,它不想让路明非就这样被淹没在海水里,显然它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路明非。 高空之上的赫尔佐格鼓动背后的双翼,一瞬间它和突破了音障,爆发出比路明非下坠更快的速度,赫尔佐格一头钻入它制造出的海水的通道中,但它又刻意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赫尔佐格虽然觉得路明非没它想象中那么强,但它也不会愚蠢到认为仅仅这样就杀死了路明非,以防对方忽然反扑,赫尔佐格始终保持警惕。 直到路明非坠进了极渊的岩层中,由于刚刚海底火山喷发的影响,流入极渊中的熔岩并没有完全凝固,海底的温度就像是一锅还没冷却的沸水, 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路明非的身体一头没入软烂如沼泽地的熔岩中,岩层里的岩浆并没有完全熄灭,路明非砸进去还溅起点点金色的溶液。 路明非坠入熔岩的同时,赫尔佐格也来到路明非头顶上方一百米,它的黄金瞳种闪烁着赤金色的光,一个灰褐色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展开,这个领域直接打破了言灵学的极限,范围之大覆盖了小半个极渊。 乘胜追击,显然赫尔佐格甚至都不打算给路明非任何喘息的机会,刚刚的它因为惊讶和恐惧而失态,此刻它无所不用其极,一口气杀死路明非才能彻底消解萦绕在它心头的所有阴霾。 整个极渊都在颤抖,赫尔佐格的领域覆盖之下,海底的岩石与泥沙好似流水一样翻涌,形成滔天的巨浪。 类似的诡异情况不久前也在红井发生过,仔细看会发现赫尔佐格使用的能力和夏弥使用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它的领域范围近乎是夏弥的两倍……赫尔佐格效仿着夏弥曾作用在它身上的能力,它把这份力量加倍奉还给路明非。 石浪汇聚成巨大的漩涡,路明非被搅裹在漩涡的正中央,他的身边遍布着高速旋转的岩石、坚硬的泥沙和还未熄灭的岩浆,他同时承受着高温与高压,就像被扔进了一座燃烧着火的巨大的搅拌机里。 短短几秒后,泥石的漩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倒悬着的金字塔,路明非被封印在金字塔的正中央。 海底的岩石和泥沙常年被紊乱的水流打磨、承受着海底巨大的压强,它们的硬度本身就能媲美矿脉中坚硬的花岗岩,此时赫尔佐格再次将这些泥石给高度压缩,它们的硬度成倍增长,中央最坚硬的部分硬度甚至能接近金刚石。 通过土元素的流动,赫尔佐格能隐约感受到,被封印在岩石中央的路明非仍然没有死去。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八章 杀不死的怪物(二合一,求订阅!!!) 不过虽然能够感受到路明非还活着,但是赫尔佐格没有感受到封印路明非的土元素传来任何与它相斥的波动,这代表对方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元素掌控力,所以赫尔佐格的攻击一直都是奏效的,只是对方的血条比它预料之中更厚罢了。 “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啊,从这一点来看的确是个怪物。”赫尔佐格低骂一句,旋即他的嘴角露出狠戾的笑,“抽光了浑身的血也杀不死你,我很好奇,那假如把你烧得灰都不剩,你还能复活么?”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杀不死的东西,赫尔佐格相信,万事万物都遵循着某种恒等的定律,生命这个东西既然能诞生就必定存在某种极限,从古至今从没有什么东西能亘古不灭的存在……龙族覆灭,世界树崩塌,就连黑王那种东西都被杀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杀不掉的呢? 倒悬着的泥石金字塔被赫尔佐格加固到极致的硬度,同时一个绯红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展开,领域的范围迅速扩大,直到笼罩了大半个极渊。 原本就炙热的海底温度再一次攀升,以疾快的速度,海水像是一锅被煮开的沸水,海沟和深峡传来猛烈的震颤,赤金色的液体就像是礴发的喷泉一样从海沟的深处喷出。 赫尔佐格的瞳孔中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芒,忽然冒出的岩浆将它的面庞照耀得熠熠生光,这些岩浆当然是它用能力召唤的,路明非所在的位置恰好是赫尔佐格和夏弥还有老唐在海底战斗时所在的地方。 得益于老唐前不久已经将脚下这座海底火山给唤醒,赫尔佐格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和力量重新让岩浆突破地壳,它只需要单纯的操纵岩浆就行了,这个过程在眨眼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温度恐怖的熔岩像是一条条红色的巨蟒,扑向封印路明非所在的位置,从四面八方狠狠缠绕那座巨大的泥石金字塔。 坚硬的泥沙与岩石被高温的岩浆灼烧成血一般通红的颜色,这些硬度极高的沙石的导热性绝佳,在被岩浆包裹着持续的加热后,其温度在短时间里足以攀升到与岩浆本身媲美的程度。 然而其造成的伤害比起岩浆本身甚至尤有甚之,密不透风的岩石结构隔绝了外部一切的空气,在高温中氧气会在短时间里被剧烈的消耗,并且被高温加热后泥石会结合的更加凝实,甚至朝着金属的方向冶炼。 岩石的内部形成了一个高强高压与高温的绝对密闭空间,这对任何被困在其中的生物几乎都是必死的环境,哪怕对于血统极高的龙类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相传古时候曾有龙王用类似这样的酷刑惩罚犯下过错的龙族亲爵,几天后那位龙王打开尘封的石印,那位血统极高的亲爵已然只剩下累累的龙骨。 岩浆与泥石的结合就像是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极致的高温淬炼着被困在其中的路明非,同时泥石间的缝隙因为高温而被极致的压缩……这东西如果放在中国古代的神话里就是一妥妥的杀人神器,绝对不亚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可路明非却不见得有孙悟空那一身金刚不坏的铜臂铁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尔佐格能够感受到岩石封印中央的路明非的生命特征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它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把路明非给炼死,因为赫尔佐格知道即便这样也很难彻底杀死一位王。 “果然,靠言灵的力量是杀不死这种东西的,就和抽干血液也杀不死他一样。”赫尔佐格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要杀死这么顽强又高贵的生物,必须要亲自手刃!” 赫尔佐格收回了力量,两个领域同时被解除了,岩石和泥沙垒成的倒金字塔一寸寸的溃散,从海沟深处喷发的岩浆也往极渊更深处倒流,赫尔佐格虎视眈眈地盯着坍塌泥沙堡垒最中央的位置,想看看被困其中的那个生物经过刚才一系列的狂轰滥炸,已经虚弱到了何种程度。 当坚硬的沙石完全剥落,最中央的那个黑影逐渐显露的时候,赫尔佐格的脸上也浮现出兴奋的神色,它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猖狂,似乎它即将完成一件让它颇具成就感的事。 “差一点……我居然差一点就被伱唬住了!”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的模样,“你根本就不是完整的……不,更准确来说你根本就是瑕疵的,你是残缺的、虚伪的!你空有一副外表和皮囊,但你的力量和那位终极的存在差远了,如果你就是那位存在的话,我早就死了,我早就你杀死了!” “但现在快死了的是你,你就要被我杀死了,就像在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就像在两个小时的红井……”赫尔佐格的语气和笑容都越来越癫狂,“亏我刚才居然真的怕了,哈哈哈哈,应该害怕的是你,因为我才是你的梦魇,不论你复活多少次,你注定逃脱不了……被我杀死的命运?” 赫尔佐格的脊背挺得笔直,恢复伤势加频繁使用力量已经让它倍感疲倦,但它依旧一副满怀得志的姿态,和刚才在天空之上看到路明非模样的时候判若两人。 刚才赫尔佐格真的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这个世界的终极,是那位不可一世的伟大生物,所以它惊讶、它害怕,它从灵魂深处感受到强烈的畏惧……但好在赫尔佐格的心中一直持有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拥有那位究极生物的力量,此刻这个想法被它验证了,对方徒有其表,仅仅空有王的外形,却不具备王的力量,这个究极生物的外壳是伪造的、是虚假的,可它继承的白王的力量确实真实的。 在赫尔佐格的面前,那个黑影的姿态狼狈不堪。 路明非身上黑色的鳞片近乎全都剥落了,那个介乎于龙形和人形之间的身躯血肉淋漓,全身的骨骼都因为岩石封印的重压而扭曲,背后的膜翼支离破碎,原本那张属于人类的面庞也因为遍布焦黑的灼痕而狰狞扭曲,而且看不出来最初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那位终极的存在,又怎么可能被赫尔佐格逼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而这种虚伪的王,根本不值得它胆寒畏怯! “这样你满意了么……” 当赫尔佐格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即将终结对方性命的时候,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仿佛几万口洪荒巨钟被同时撞响,巨大的声音落在赫尔佐格的耳朵里震得它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赫尔佐格愣住了,它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身躯已经残破不堪的黑影,微微瞪大的金色的瞳孔里写着不解。 “我是说……这样你就满意了么?”路明非缓缓抬起头,那张残裂狰狞的脸直勾勾的看着赫尔佐格,“这种程度你已经满足了么?用刚刚从别人那里窃取的力量,一次次的使用在你的敌人身上,看着对方一点点的溃败,幻想着用某种最残忍最绝望的手段杀死对方……这样你就能感到满足么,赫尔佐格博士?” “什么意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赫尔佐格的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表达什么?你已经快死了你知道么,我曾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你,我曾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你!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对我讲话!” “这一次你说对了,的确你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杀死我,如果二十年前你在红井杀死了零号,或是两个小时之前你在红井杀死了路明非,我都没机会出现在这里……”路明非低声说,“但是你都错过了。” “错过了?没有!”赫尔佐格用无比固执的语气反驳,“你觉得这一次你能逃掉么?做梦!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仁慈,这一次我会让你彻底死在我的手里!” “你有无数次机会杀死我,唯独不是这一次。”路明非淡淡地说,他那张破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我来说,这是一场豪赌,博士,我压上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这其中的风险你是无法理解的,如果真有一次你下定决心杀死我,或者我因为大意死在了我任意一个强敌的手里,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赫尔佐格的眉头越皱越深,渐渐的,它的整张脸都快要拧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它无法理解路明非的话,还因为路明非原本破碎的面庞在它的视线里一点点的重铸,断裂的血管中冒出红色的丝线,像是无数细小的触手,将它们连接修复,皮肤的裂口渗出金色的溶液,就像是效用极强的粘合剂一样,将破碎的皮囊修复成光洁如初的模样,又一块块的拼接在一起。 “这一路上我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我把自己的力量锤炼到极致,我把曾经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自己扔在了那个雨夜,从没有回头,为的就是这一刻。”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淡淡地说,“我赌赢了,博士,我把我所有能压的东西都压上了,最后得到了能咆哮世界的力量,你已经没有机会杀死我了。” 赫尔佐格还想要反驳路明非,但它嘴巴长大,却没法说出任何一句话,因为震惊,赫尔佐格的脸上爬满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赫尔佐格惊讶的目光中,路明非的身体以难以理解的速度修复,不仅仅是他的脸,包括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飞速的重组……路明非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断裂和错位的骨骼都迅速复生,黑色的鳞片像是一层坚硬的膜,再次爬满了他短时间里已经修复如初的肌肤,原本支离破碎的双翼也生出狰狞的棱角,像是两双巨大的手一样在路明非的背后展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赫尔佐格爆发出惊愕骇异的吼叫声,“这么快的恢复力……你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恢复能力!” “对于龙类来说,只有内部的伤口难以治愈,但是外部的伤口都是随时可以愈合的,这一切和血统有关。”路明非活动着自己新生的骨骼,他的颈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折断又迅速复原,“并且我和恶魔做了交易,所以你要说我是杀不死的怪物也没什么不对,因为只要我不想死,凭借博士你现在的能力的确很难杀死我。” “你在撒谎,你在撒谎!你又开始卖弄你拙略的演技!”赫尔佐格怒不可遏地冲路明非大吼,“你以为这一次还能唬住我么?你以为你能用同样的伎俩欺骗我两次?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这个当世最伟大的生物,新生的白王,荣格·冯·赫尔佐格!” “荣格·冯·赫尔佐格,你还真是改不了啊,一旦觉得紧张或者恐惧就会把一句话重复两遍的坏毛病。”路明非活动着手指,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全部复原,他看着赫尔佐格轻蔑地说,“葬礼可不会给你这么久的时间讲废话,遗言最必要的特点就是简洁精炼。” 赫尔佐格彻底震怒了,因为它以为能击溃路明非的攻击却对对方完全不起作用也因为路明非轻蔑的语气,赫尔佐格就像是一头被猎物戏耍而失控的野兽,四种、五种……也许是更多的领域同时在它的身体周围展开,海底的海水都被震开了一个类似真空的球状空间,赫尔佐格在这个空间里发狂似的将各种高阶言灵的力量作用在路明非身上。 “言灵·君焰”,这是被赫尔佐格第一个释放的言灵,和楚子航不同,赫尔佐格的“君焰”几乎是瞬间释放,并且仅仅是危险言灵的“君烟”声势和威力都一度逼近了高危言灵。 携带着高温的耀眼的火龙逼近路明非的面前,但他依旧不慌不忙也不闪不避,在“君焰”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刻,路明非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取消。”路明非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九章 龙类世界的真谛(二合一,求订阅!!!) 原本凶猛暴躁的火龙在路明非的面前溃散,火元素兀然的从这个空间里消失了,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给吸走了。 赫尔佐格死不信邪地释放了第二个言灵,“言灵·雷池”,这个曾经由蛇歧八家龙马家家主掌握的危险言灵,零也曾经复制过龙马弦一郎的“雷池”,现在这个言灵被赫尔佐格完美地释放了出来。 空气被击穿了,狂躁而极具破坏性的电弧就像是狂乱的群蛇,这些青紫色的狂暴电蛇从四面八方向路明非撕咬。 路明非不慌不忙的,他的中指和大拇指的指肚轻轻一撮,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向路明非扑咬而去的狂暴的电蛇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暴躁的雷元素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瓦解了,“言灵·雷池”的领域兀然的崩塌,就和刚才的“言灵·君焰”一样,好似有一只无形的上帝之手将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的抹去。 “言灵·无尘之地”……取消。 “言灵·天地为炉”……取消。 “言灵·血脉牵引”……取消。 …… 赫尔佐格接连释放了将近十个言灵,并且全部都属于高危言灵的范畴,其中有单纯的元素属性言灵,也有力量增幅和控制类型的言灵,青铜与火、大地与山、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各种各样的血系言灵全都被赫尔佐格一股脑释放了出来,但这些言灵一个都没有作用在路明非身上,它们全都失效了。 仅仅是一个响指,不论多么危险、威力多么巨大的言灵,路明非搜仅仅用一个轻描淡写的响指就化解了,元素和力量全被瓦解……其实根本连这个响指都不需要,打响指只是对方的一个幌子。 这是绝对的元素掌控力,赫尔佐格比谁都清楚,路明非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元素掌控力,就和火元素之于老唐和风元素之于夏弥一样,赫尔佐格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特别是对于火元素和土元素,但这也是老唐和夏弥的鲜血赋予它的能力,而路明非能够随意的取消它释放的各种言灵,这代表对方掌握的法则性力量至少不弱于它,甚至犹在它之上。 “博士,看来你根本就不了解龙类的战斗。”路明非空打了一个响指,他直视赫尔佐格的眼睛,“龙类的战斗从不依靠言灵取胜,龙类的战争历史,还从没有哪个龙王是被言灵杀死过的先例。” 赫尔佐格面色阴沉,它嘴里的牙已经死死地咬在了一起,它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不论是刚才的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还是现在的路明非,他们与赫尔佐格对话时都是用一副自居为龙类的语气,这样的语气落在赫尔佐格的耳朵里是那般刺耳又不可一世,就好像龙族世界原本高高在上的亲王们对它这位新生皇帝的不承认与蔑视。 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如今它也知道了对方不是徒有其表的纸老虎,言灵和元素的力量在对方身上完全起不到作用,但赫尔佐格依旧不敢贸然逼近,它无法断定路明非的真实身份,毫无疑问对方的身上具备很多龙王的属性,也拥有那位终极存在的某些特征。 但赫尔佐格依然不敢置信,如果路明非真是那位终极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根本就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困扰,人类时期的赫尔佐格,乃至整个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群蚂蚁聚在了一起,想要碾死甚至都不需要抬脚……对方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赌上一切让赫尔佐格成为白王又与它决战呢? 赫尔佐格警惕地看着路明非,从上到下扫视对方,企图从路明非的身上找出一处破绽,某个瞬间,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身上的覆盖的黑色鳞片,一个大胆且奇特的想法在它的脑海中构思出来。 一个透明的领域在赫尔佐格的周围展开,领域的范围迅速扩大,直到把路明非也给包裹进去,一个奇特的言灵力量瞬间作用在整个领域范围,赫尔佐格和路明非脚下的土地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猛然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路明非的身影也微微晃动了几下,在片刻的簌动后又恢复静止。 “言灵·王权”,隶属于白王一脉的言灵,源稚生的言灵就是“王权”,这个危险程度极高的言灵不仅对领域范围内的所有敌人能起到控制行动的奇效,同时也会对释放者自身造成极大的负担,但以赫尔佐格如今的血统显然不用承担“王权”的副作用。 赫尔佐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单单仅凭路明非这么一瞬间的失措,它就笃定了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十有八九没错。 伴随着“王权”的领域,另一个透明的领域也随之一同展开,这个领域赫尔佐格释放的十分隐晦,当神秘的言灵作用在路明非身上的那一刻,路明非的双眼忽然瞪大,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斗,他伸手扶住额头的位置,就像是陡然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受到了莫大的精神冲击。 看到这一画面的赫尔佐格面露猖狂与狰狞,它再次催动各系言灵的力量,“君焰”、“雷池”、“苍雷支配”、“风王之瞳”……所有被它施展过的高危言灵又一次被它释放出来,火焰、雷霆、狂风与坚石的力量全部作用在路明非身上,一瞬间极渊深处的元素之力狂暴到了极点,又混乱到了极点。 这一次路明非没能从容的打响响指,也没能免疫各种言灵的力量,他被紊乱的元素包裹在乱流的正中央,这些高危言灵齐齐释放的力量,不亚于被几十枚反坦克导弹轮番轰炸。 遮天蔽日的烟尘笼罩着路明非,赫尔佐格看到了从烟尘中飞散的鳞片与抛洒的献血,它不禁开怀大笑。 “我猜对了,我猜对了!你就是那个东西,但你根本就不完整!”赫尔佐格一边不停的释放各种各样的大威力言灵向路明非狂轰滥炸,一边狂笑,“知道我怎么得来的灵感么?从我知道‘神’的时候我就疯狂搜罗有关于那位白色皇帝的资料,伱以为我没有听说过龙族的传说么?” “相传黑色的皇帝制造了白色皇帝,并且分出了一部分自己的权柄给予白王,从此两权鼎力,龙族多出了一位大祭司。”赫尔佐格滔滔不绝地释放言灵,也滔滔不绝地说,“但是在几千年前那场战争中,黑王差一点被白王从龙族至高的王座上给拉了下来,正是因为它分给白王的那一部分权柄……那是精神的力量!” “精神属性的力量是白王最擅长的,这也恰好正是黑王的弱点!”赫尔佐格洋洋得意地说,“‘王权’的力量对你起作用了,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的弱点,你知道我对你使用的第二个言灵是什么吗?” “那是我从我最亲爱的学生身上学到的知识,‘言灵·梦貘’!”赫尔佐格自问自答,“白王一脉中最具有代表的精神属性言灵,你可以免疫四大君王的能力和各个元素的力量,但是你唯独对独属于白王的精神属性的力量缺乏抗性!” 在使用各种高危言灵持续将路明非轰炸好几分钟后,赫尔佐格终于停下了,它喘着粗气,可见一刻不停的狂轰滥炸也消耗了它不少的体力,这一次路明非因为被“梦貘”的能力影响了注意力,所有的言灵都没来得及免疫。 巨大的烟尘笼罩着路明非所在的位置,赫尔佐格仍旧没贸然靠近,它秉持着一贯谨慎的原则,在短暂的喘息后,它忽然挥动利爪,狂乱的风暴卷起,飓风吹散了包裹着路明非的烟尘,显露出烟尘最中央那个黑影。 深受重伤的路明非印入赫尔佐格眼帘的一瞬间,赫尔佐格猛地振翅,以迅猛无比的速度冲向路明非,它曲指成爪,锐利的爪尖就像是锋芒无比的飞刀一样刺向路明非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的身体簌然抖动一样,赫尔佐格的利爪偏移了几分,没有正面命中路明非的心脏,而是刺穿了它的肩膀。 “没错,赫尔佐格博士,你学的很快,龙类的战争就是要这样啊!”面目全非的路明非对着赫尔佐格笑了笑,从他的口中呕出粘稠的鲜血,“开刃要命,刀刀见血!” 说着,路明非一只手死死抓住赫尔佐格的手腕,另一只手也往赫尔佐格的胸口刺去,带着不死不休般的架势。 赫尔佐格用尽全身力气后撤,直到和路明非拉开距离后,它缓缓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上,三道触目惊心的血迹,赫尔佐格的脸色阴沉无比。 对方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它的预料,当路明非的爪尖触碰到它的前一刻,白王的血统带给赫尔佐格预感危险的能力高度警示,赫尔佐格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路明非的一击直接让它胸口坚硬的鳞片凌乱的剥落,赫尔佐格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它后撤的时间晚上半秒,也许这时候它的胸口已经空洞一片,心脏已经被路明非握在手里。 赫尔佐格抬起头,用无比凝重又忌惮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全身上下的伤痕在赫尔佐格的目光中飞快的愈合……除了他肩膀上被赫尔佐格刺破的伤口。 赫尔佐格差点被路明非杀死,但是路明非也一样,如果他没能及时闪过赫尔佐格的利爪,他的心脏也会被赫尔佐格直接掏出来,这才是龙类间最真实的战斗,最纯粹的肉搏,最纯粹的暴力,不是言灵和元素那些华而不实的力量,鲜血和肉体的杀戮才是龙类追逐的终极力量。 赫尔佐格深吸一口气,看着路明非的表情,它没有再尝试用言灵或者任何阴险的伎俩去对付路明非,赫尔佐格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说:“你是打算用最原始的方式决胜负……不,是决生死对么?” “博士你终于明白了,龙类世界的真谛。”路明非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这一刻他既像是路明非又像是路鸣泽,他的笑容里透着两人份的癫狂。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一刻的路明非相较于正常的人类,而更像是个纯粹的……龙类。 “我负伤了,你也负伤严重,我消耗了体力,你的体力也消耗剧烈,这很公平。”赫尔佐格点了点头,它指了指头顶的方向,“那就用龙类最纯粹的方式来决定,谁才适合坐在世界最顶端那张唯一的王座上……这里施展不开,我在上面等你。” 话罢,赫尔佐格猛地振翅,凭空生出的狂烈飓风托着它,从它在大海中制造出的那个垂直的通道中扶摇而起。 孤寂的极渊深处,路明非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吐出的东西除了血液还伴随着内脏的碎块。 “真是怪物一样的身体啊。”路明非在寂静无比的海底,看着手里的血迹自言自语,“我说赫尔佐格是偷盗而来的力量,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适应这具身体,就好像它不属于我一样。” 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无一人的极渊真的有个声音回答了路明非。 “赫尔佐格和你都变成了不得了的怪物,但是你们不一样,赫尔佐格得到了真正龙类的身体,但你不一样,就像是一个中产阶级骤然得到了滔天的财富和权柄,这样的暴发户怎么会合理分配自己的资产和权力呢?”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虽然你已经尽力提升自己的体魄了,但是一次性交换了二分之一的生命,换来的力量你依然难以掌控,因为你从没得到过这么巨大的力量。” “要交换控制者么,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就像是魔鬼般充满蛊惑力,“把身体交给我的话,我有五成的把握能帮你杀死赫尔佐格。”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章 命运的决战 (二合一,求订阅!!!) “五成的概率么?真是个恶魔般的数字。”路明非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缓缓摇头,“但是不需要了,有些战斗是无法回避的,一个人不论怎么躲,都躲不过自己面对的命运。” “哥哥你看见自己的命运了么?”路鸣泽轻声问。 “人是没办法看到未来的事,但一个人做的所有事都会影响到未来的结果。”路明非低声说,“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改变那该死的结果么?我已经不考虑胜利的概率了,我现在只想亲手杀死赫尔佐格,然后把那该死的命运也踩在脚下。” “真好!说的真霸气!”黑暗的海底传来清脆的掌声,路鸣泽大声称赞,“既然哥哥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够了,不枉我堵上自己的一切陪你发疯,风间琉璃和楚子航他们赌你赢,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相信哥哥你一定能做到的,不论是赫尔佐格还是命运都会被你踩在脚下……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赫尔佐格还有底牌没有掀开,哥哥你要小心。” “我已经分给你一大半的力量,最后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只能送你两把临时的神器。”路鸣泽的声音越来越淡,“召唤的方法已经在你的脑子里了,哥哥,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的临别词,这一次我就祝你武运昌盛吧。” “放心吧,这一次我必须要赢,我也只能赢。”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已经没有输的理由了。” 随着路明非的呼吸,他背后残破不堪的膜翼迅速收缩,在路明非吐气时膜翼猛然贲张,狂烈的飓风将路明非从赫尔佐格制造的通道中送往海面,八千米、七千米、六千米……在飞往海面的短短的时间里,在日本以来遇到过的每个人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迅速的闪回一遍。 蛇歧八家的源稚生、夜叉、乌鸦和樱……猛鬼众的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日本黑道的野田寿和麻生真……高天原的座头鲸店长、藤原堪助前辈和客人们……拉面师傅上杉越……还有绘梨衣…… 和每个人的相遇都历历在目,虽然在日本的时间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但路明非却觉得好像经历了一生那么久,这一生短暂却又丰富灿烂,他记得和每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论是夜风拂过的源氏重工天台,还是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不论是东京雨夜彻夜亮灯的拉面摊,还是拥有巨大的时钟的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或者是四国爱媛县梅津寺町能看到夕阳尘落的悬崖和树海……这一切的一切,刻在心底的极尽美好的事物,都没有理由被任何人摧毁。 路明非沉浸在思绪中,每当他想起在日本认识的某个人或是去过的某个印象深刻的地方,他身上的伤势就恢复一分,这个过程十分短暂,路明非在赫尔佐格制造的通道中一超过音速的速度移动,而他身上斑驳的伤口则以更快的速度修复着。 直到抵达海面的那一刻,直通海底的垂直通道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填满,路明非在海面之上舒展双翼,如果这时候有光源打在他的身上就能发现,他全身的鳞片像是青铜或是赤金混合宝石打造,闪耀着黑曜石般深沉的光泽,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随着呼吸像海浪般起伏,他的翼展似乎更宽了,黑色的双翼在背后延展将整个人拉出狰狞的十字,就好像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头顶之上的云层中,危险的气息传来,有龙的影子忽闪而过,路明非知道那是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正向路明非发出决战的邀请,就像日本古代的武士在生死决斗之前,会绕着对方的身体旋走,在对方表达出愿意接受决斗意思的那一刻,就会立刻拔出刀割向敌人的喉咙或者胸膛。 路明非振翅直上,眨眼间他就飞进头顶之上的云层里,厚重的乌云中漆黑一片,龙的影子拖拽着长尾在他周围的云中游走,既不远离也不靠近,似乎始终刻意与路明非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俶尔远逝,忽闪忽灭。 路明非的余光打量着这个诡异的龙影,一种隐约的违和感始终在他的心里萦绕,路明非的神经逐渐紧绷,在血统提升后,他也获得了类似赫尔佐格那种能够预感危险的能力,刚才在极渊底部,赫尔佐格用利爪刺向他的心脏的时候,就是这种能力让他本能地往一旁闪避,间接化解了危机,而现在这种预感又开始隐隐作祟。 路明非已经得到了王之上的血统,这种预感的来源只可能是和他血统相当的赫尔佐格。 云层中模糊的龙影又一次出现了,从路明非的侧面游曳到他的后方,但是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龙影从路明非的后方朝他扑了过来,它被浓郁的云雾包裹着看不清模样,但透过黑色的水雾能够隐约看到,那个狰狞的龙影背后的双翼张开到了极限,龙的颅骨打开,张开血盆大口,身影夭骄而狞恶。 路明非猛然回头,与此同时龙影正好从厚厚的雾气中腾出,路明非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因为从云雾中扑出的白色的龙影并不是真正实体的龙,而是由白色的水汽凝成的龙形,这些白色的水汽密度远大于积雨云,所以龙影游曳在云层里也能看到忽闪忽灭的影子。 在看到水汽聚成的龙影的瞬间,路明非猛然抬头,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真正的杀机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苍白的龙影从天而降,这一次不再是水汽凝成的赝品,而是真正的白王赫尔佐格……水汽凝结的龙影只是赫尔佐格制造的障眼法,用来吸引路明非的注意力,真正的它一直藏匿在路明非上方头顶的云层中,等待着路明非的注意力被它制造的那道虚假龙影吸引的瞬间,它就趁机从上空偷袭,企图将路明非一击毙命。 但血统的提升给予路明非的感应能力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提防的根本就不是那个一直围绕着他游曳的虚假龙影,而是随时有可能从哪里冒出的赫尔佐格的真身。 苍白的龙影和漆黑的龙影交错,云层大气中闪过一连串耀眼的火光,两道身影错落而过后,锋利金属切割般的声音才在天际响起,落在耳朵里刺耳无比。 两道身影交错的下一瞬又向彼此迅速参加冲去,行动所卷起的乱流将整个天空的云层都卷成了巨大漩涡的形状,黑色漩涡的中央,两个龙影的四只利爪彼此紧握交锋,狠狠对峙着,从它们手臂血脉喷张的弧度就能看得出他们使用了怎样夸张的力量。 赫尔佐格和路明非比拼着最纯粹的力量,他们的手腕都因为彼此作用的巨力而生疼,可谁也不肯松手,谁也都不肯卸力,两股旗鼓相当的巨力死死地僵持着,某一方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被对方硬生生折断整条手臂。 “你警惕性比我想象的要强的多。”赫尔佐格低声说,“我真以为这一击之下能顺利把你杀死。” 仅仅隔着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两对蕴含着杀气的灿金色的眼瞳四目相对,就像是前世积怨的愁人,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刚才我甚至都以为你已经有所长进了,博士,没想到最后还是想要靠耍这些阴险的诡计而获胜么?”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在你的眼里,龙类之间的战斗就该是这样的么?” “那龙类的世界就该是天真如孩童般的争斗么?信守承诺?非伤既死?我可不记得龙类之间的争斗还信奉着这么古朴的武士精神。”赫尔佐格的嘴角勾起轻蔑且阴冷的笑,“败者食尘,几千年前那位古老的白色皇帝差一点把黑色皇帝拉下马时,不就是趁其不备率领着龙族之中的反叛者偷袭得手的么?战争从来不论伎俩不论手段,唯有胜负和成败才具有唯一的说服性。” “博士,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资格能并肩那位古老的白色皇帝么?她本身拥有着龙族之中数一数二的能力,反叛的龙族只是她的同志者,她和黑色皇帝之间的战斗可从来没打算用阴谋和诡计获胜。”路明非淡淡地说,“企图用这些手段决定最后胜负的,只有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的懦夫。”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啊,从某种对面来说,其实你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我们都同样谨慎、同样固执、对这个世界有着十分自我的看法。”赫尔佐格对路明非说,“如今我们也拥有着伯仲之间的力量,这样的两个人是很难真正分出胜负的。” “你想表达什么?”路明非问。 “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赫尔佐格抛出建议,“你是如此伟大的生物,我也是如此伟大的生物,我们这些站在世界巅峰的生物之间为什么一定要彼此为敌呢?” “龙族统治了这个世界几千几万年的岁月,这样强大鼎盛的帝国为什么会逐渐崩塌,沦落到如今被人类这种渺小的生物占据这个世界?”赫尔佐格的语气循循善诱,“正是因为几千年前白色皇帝对黑色皇帝发起的规模巨大的战争,那场战争让整个龙族都分裂了,自此以后龙族帝国的辉煌再也不复往日。” “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路明非一句话道出了这个世界延续几万年的真理。 “是的,现在人类占据着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但是他们也各自为营,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么?”赫尔佐格此时终于坦白了内心的想法,它语气诚恳地说,“龙类的皇帝彼此分裂,人类也不懂得和谐与大统,历史证明了彼此争斗的世界根本无法长久延续,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 “博士你的意思是要邀请我加入你的阵营么?”路明非问。 “这的确是一份邀请,但并不是加入我的阵营,我们拥有着对等的力量,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彼此平等的。”赫尔佐格笑笑,“我们可以平等对话,也可以平等共事,虽然我们之前的确有些过节,但那是我们都身为弱小的人类时候的事,这不足以成为我们现在彼此为敌的理由,不是么?” “说下去。”路明非说。 “相同的建议我也对你那两位龙王朋友提起过,但他们也都很固执的拒绝了我,他们的下场很惨,但我并没有杀死他们,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血债和不可调和的矛盾。”赫尔佐格滔滔不绝地说,“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绘梨衣……这些人都可以好好活着,日本可以完全成为你一个人的领地,我绝不再染指,这个世界很广大,我们大可以共同分享。” “不如我们就以赤道作为分界线如何?我们可以协商着上下自取。”赫尔佐格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瓜分这个世界,“你有你两个龙王的朋友,你的领地可以比我更大,我并不介意,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能者居之,不过还有两位龙王没有苏醒,天空与风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如果那两位龙王没有成为我们盟友的觉悟,我们可以成为盟友对抗那些企图反抗我们的龙类,两位皇帝携手两位龙王组成的联盟,我们所到之处必定摧枯拉朽!” “说完了么?”路明非说。 “这样你还不满足么?”赫尔佐格微微皱眉,“我的建议还不够慷慨么?这样还不够的话,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点?” “不不,博士你的提议已经足够慷慨了,慷慨的简直要吓到我。”路明非的嘴角掀起冷笑,“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博士你从来都不是这么有度量的人,黑天鹅港的孩子们都敬仰你,那是因为他们都小还不懂事,但是护士们和士兵们都深深的畏惧你,因为他们了解你睚眦必报的本性。” 第七百二十一章 神器·天丛云(二合一,求订阅!!!) “你是个极其自私的收藏家,你只会把你认为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东西施舍给身边的人,好像你有多么慷慨似的。”路明非对赫尔佐格说,“可你从来不会把你觉得好的东西真正分享给别人。” “你给女人们内衣、丝袜和珠宝,这样她们就能变得性感,让你感到心情愉悦,你给士兵们枪炮、弹药和刀剑,这样他们就能保护你的安全,对你更加忠诚,你给男孩女孩们糖果、汽水和温馨的睡前童话故事,这样他们就会信任你并且敬仰你,你就能更方便的掌控那些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孩子。”路明非一语中的,“而你分给别人的东西恰好是你不需要的,这些东西留在你手里的价值,还不如被你施舍出去来的回报更大。” “听你说起来我就像个商人。”赫尔佐格感慨。 “如果你是商人也一定是只顾自己的利益不在意别人死活的奸商恶商,同时你还是神棍、恶棍、军火贩和独裁者。”路明非说,“我说的不对么,博士?我相信你会把香烟和烈酒这些东西分给别人,甚至是金钱与财富,因为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唯独有两个东西你绝对不会和别人共享……那就是力量与权力。” “你说的没错……但那也是对于凡人。”赫尔佐格缓缓摇头,“人类对我们来说不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么?人们只会把吃剩的垃圾施舍给路边的蝼蚁,看着它们为一小块饼干的碎屑而奔前忙后、甚至大打出手而取乐,但人类不会把过冬的粮食分给橱柜里的老鼠,也不会把珍贵的珠宝随手送给路边的乞丐。” “这个比喻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自我、贪婪、永无止境的欲望……这些都是人类的劣根性,龙类也一样。”赫尔佐格用道出真理般的语气说,“我没必要和我视为蝼蚁的人类分享我视为珍宝的东西,但是你不一样,我是王,你也是王,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够与我平等对话的存在,既然我尝试过,但是没能杀死你,那你就有活下去的价值,因为我们同样高贵,所以我不得不拿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与你共享。” “你的说辞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路明非笑笑,“但是博士你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么?要不你从我的眼睛里看看你自己的倒影?” 赫尔佐格愣了愣,它还真的下意识看了看路明非的眼睛,在那双灿金色的眼瞳里,赫尔佐格看到一个苍白色的龙影和一张它用了二十多年的面庞,一切都没什么不对,赫尔佐格对路明非微微皱起了眉,它不明白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你的神态和表情,博士。”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说,“虽然你对我用极尽慷慨、极尽无奈、又极尽诚挚的语气发出你的邀请,但你有看过自己眼神么?你眼底藏着的猛兽恨不得随时都会蹦出来……然后一口把我给吃掉!” 赫尔佐格怔了怔,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这一次赫尔佐格的笑容再没有刚刚那种虚伪的诚挚与恳切,反而透着坦荡的残忍……因为路明非说对了,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片土地分给路明非。 这个男孩带给它地危机感太强烈了,赫尔佐格花费了二十一年,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血统,它不允许,它绝不允许这个实际上有人拥有能与它并肩的王座,甚至尤凌驾于它之上! 赫尔佐格提到过几千年前那场几乎让整个龙族都濒临分裂的大战,不可否认的是,龙族日益式微的确和那场大战有关,但赫尔佐格认为那场战争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原因是黑王将自己的一部分权柄与力量给分裂出去。 那位古老的、强大的、且暴虐的皇帝,他伟大了一生,他的荣光照耀了整个世界成千上万的四月岁月,但仅仅这一个愚蠢的举动……这唯一愚蠢的行为葬送了光辉伟岸的赫尔佐格陛下与整个龙族,如果黑王没有将自己的力量与权力分裂出去,也许至今它还是这个世界唯一至高的神明,整个世界也都要被笼罩在黑王赫尔佐格这个巨大的阴影之中。 这就是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赫尔佐格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它能够成为像黑王那样伟大的存在,它绝不会将自己的权力与力量分出去一分一毫,这个世界上绝不允许有能够与它平起平坐的存在,就连接近于它的都不行……只要拥有绝对的力量,世界就会被牢牢握在手里。 新王的崛起,一定伴随着旧王的陨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在这个世界上至高的王座永远只有一张,这是绝对无法分享也无法共有的东西,所有觊觎那张王座的人都会被赫尔佐格毫不犹豫地铲除,超级混血种、卡塞尔学院、所有的龙王,还有眼前的路明非……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赫尔佐格的存在,整个世界都将成为它长盛不衰的不朽帝国。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除了欺骗到我并且差点杀死我的邦达列夫,你是我遇到过最难缠敌人。”赫尔佐格阴沉的笑,“这一次我不会再疏忽了,我会把你碾得粉末都不剩,你不会再有任何复活的机会……只要彻底杀死了你,世界的王座我就触手可及!” 赫尔佐格一直对路明非说着一些甜言蜜语,抒发它的宏图大志,却始终在寻找路明非丧失警觉的那个瞬间……直到此刻它内心的想法被路明非戳破,那就再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双方已经僵持了这么久,赫尔佐格在迷惑敌人的同时,也终于找到了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赫尔佐格忽然卸去和路明非对峙的力,它任由路明非掰断它的手腕,伴随着剧痛,赫尔佐格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它的面目狰狞无比……但更多的不是痛苦,而是癫狂,它是故意被路明非伤到的,为的就是抓住一个机会。 路明非的力量一口气作用在赫尔佐格的身上,在与赫尔佐格对峙时他不自觉的用到了整个肩膀的力量,赫尔佐格卸去力量的同时,路明非的身体也同时因为惯性而不由自主的前倾,就在路明非难以维持身体平衡的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一条长长的黑影绕到路明非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的脖子缠绕而去。 那是一条白色的长尾,就好似蟒蛇一样突袭,赫尔佐格最后的吼叫声并不是因为路明非折断了它的腕骨让它感到疼痛难忍,那震耳欲聋的吼声是为了掩盖它尾巴的声音,以如此疾快的动作行动势必会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但赫尔佐格用十分巧妙的隐瞒了这个动静,就像它一直信奉的,它只追求战争的胜利,百无禁忌,根本无所谓手段是否阴险或者是正大光明。 巨蟒般的长尾死死地缠绕住路明非的脖颈,赫尔佐格也趁机从路明非的禁锢中抽出两只手腕,它心有余悸地翻折着已经断裂的手腕,路明非的力道之大,差一点点赫尔佐格的两只手掌都要连皮带骨被对方给撕扯下来,对于赫尔佐格来说这何尝不是一次赌博,一旦路明非躲开了它的突袭,或是它的动作慢了,久到它的双臂真的被路明非完全折断,结果对于赫尔佐格来说都得不偿失。 但赫尔佐格赌赢了,它成功控制住了路明非,夺到了战场的主动权,而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两只手腕骨骼的断裂……这对龙类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对于拥有白王血统的赫尔佐格来说,重塑折断的骨骼就好比是把坚硬的果仁从柔软的果肉中剥离出来这么简单。 赫尔佐格用长尾的后半部分将路明非的吊起,它把全身的力量都作用在尾部,结实有力的尾部死死地箍在路明非的脖子上,近乎要把他勒到窒息。 从没发现赫尔佐格的尾巴居然有这么长这么粗壮,进化成了白王的赫尔佐格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身体构造……普通状态下,赫尔佐格的椎骨后方的尾巴看上去只有身体一半的长度,那是因为其中一部分都收拢在体内,而一旦赫尔佐格有意的将尾巴从身体里延伸出来,这部分结构会猛然变粗,并且长度甚至堪比赫尔佐格的总身长,达到惊人的两米以上,就像是一头森林中纯白色的蟒蛇之王在捆绑猎物。 “最后还是我棋高一筹啊。”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不禁感慨,“这样你理解了么,这个世界从来不靠手段博仁义,只以成败论英雄……成王败寇这句话这是中国的成语对吧?” 赫尔佐格嘴上笑着,但它的心里依旧在警惕,它一刻也没有放松,尾部缠绕着路明非脖颈的力道逐渐加重,赫尔佐格能够感受到路明非在它强有力的束缚中逐渐的萎靡,一开始路明非还会下意识的反抗,用手去扯开赫尔佐格缠绕着他脖颈的尾巴,但渐渐的,他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力量与意识正一点一点的从路明非的身体中流逝,龙类的确是可以短暂缺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龙类的颈骨被扭断还能活下来。 “果然,你根本就不是完整的,我们两个的力量在伯仲之间,但是你还是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赫尔佐格微笑,“因为你的进化并不完全,你长出了双翼、面骨和坚硬的鳞片,但你相对于我和其他真正的龙类还来说缺少一样东西……” 说着,赫尔佐格炫耀似的在路明非眼前晃动了一下它尖利的尾尖……很显然,赫尔佐格的意思是不论是它还是龙化地老唐和夏弥都有尾巴,甚至连龙形死侍都有尾巴,可路明非没有,在赫尔佐格看来,一个进化成功的混血种是不会缺少龙类所具备的任何特征的,而人形死侍弱于蛇形死侍又弱于龙形死侍也恰好能佐证这一点,它们的能力和血统是随着是否趋近于龙形而逐渐递增的,换句话说,一个混血物种拥有的龙类特征越多,它所继承的属于龙的力量就越强。 路明非其他的部分都很完美,不论是鳞片还是骨刺亦或者是身后的双翼,这也是为什么当赫尔佐格第一次见到这个形态的路明非,它会被吓到,甚至一度认为对方是血统更在自己之上的存在……可喉咙赫尔佐格发现了,路明非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缺少了龙类的尾部,这个看似细小的缺陷在决战中也许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并不是尾巴拥有多强的战斗力,或者是对于龙类来说多么重要,而是对于赫尔佐格来说,白王赐予它的血统给它带来的能力中,其尾部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你一定认为我在胡诌吧,一条尾巴而已,凭什么能够成为决定一场战争胜利的因素……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尾巴对于白王的继承人意味着什么。”赫尔佐格的嘴角掀起邪魅的笑,“我马上就会向你证明,我的进化比你更加优秀!” 话音刚落,赫尔佐格亮在路明非眼前的尾部尖端忽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一个尖锐而锋利的东西被这个小口似的空腔给缓缓的吐了出来。 这是一根白色的骨刺,全长在一米以上,骨刺的尖端像是针一样犀利,但同时它又拥有着远超金刚石的硬度……这不是针,而是白王全身上下最坚硬也最锋利的一根外骨骼,同时也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在日本古代的诸多神话中,这柄骨刺模样的武器都频繁登场。 神器·天丛云。 它是生来的剑,赋予了白王和她的继承者们强悍无匹的近战能力,原本八岐大蛇的体内也有一根天丛云,但它根本就不会使用,在它彻底死后,那柄天丛云就消失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王的军团(二合一,求订阅!!!) 直到赫尔佐格继承了白王的血统,一柄崭新的天丛云就在它的体内孕育诞生。 这是把不可思议的神器,当它藏匿于赫尔佐格的尾巴中时,天丛云就是一段能随着尾部任意摆动的柔软骨节,而一旦被尾巴从尖端吐出,天丛云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又会变成一柄锋锐犀利、坚硬无匹的罕世名剑,相传只要用足够的力气,手持天丛云的武士甚至可以把硬度极高的生铁像丝绸布匹一样切开。 赫尔佐格还没试过,不过此刻它的眼前就有一个相当具有实验价值的活体实验品……路明非身上鳞片的硬度甚至更在生铁之上了,如果赫尔佐格尾部的天丛云真的能够毫不费力的贯穿路明非身上的鳞片,那这把名剑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传说也不尽是虚言。 这柄天丛云是赫尔佐格的终极杀手锏,八岐大蛇那种愚笨的生物无法熟练使用这柄绝世名刀,但赫尔佐格能够轻松驾驭,因为它在人类时期,作为橘宗政的身份担任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时,曾修习过剑道,虽然赫尔佐格远不如犬山贺和源稚生那样登峰造极,也不如风间琉璃那样鬼魅难测,但它的剑术放在日本剑道界也绝对远超普通的八段九段剑道国手。 再加上天丛云本就是从赫尔佐格的身体里衍生而出的一段外骨骼,它与赫尔佐格有着高度的适配性与契合度,不论是长度,还是形状,亦或者是锋利程度,它从赫尔佐格的椎骨剥离而来,似乎正是为了被赫尔佐格持有而诞生,当白王的继承者持有这柄名剑的时候,它的近战杀伤力毫无疑问会成倍的增长。 而这也正是路鸣泽想要提醒路明非的,赫尔佐格的底牌正是这柄天丛云,路鸣泽了解赫尔佐格,以这个老家伙谨慎又阴险的性格,它绝对会把这张底牌一直保留着,然后在一个最合适的时刻忽然亮出来,在它的认为能够将路明非一击必杀的时候打路明非一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显然就是那个最恰当的时机! 通过尾部的触觉,赫尔佐格能够感受到,路明非的呼吸很微弱了,他也几乎没了任何挣扎的力量,路明非的状态虚弱到了极点,这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因为赫尔佐格能过听到路明非的心跳,频率和强度都前所未有的无力,这代表着路明非生命体征的下降,至少在极短地时间里,路明非再没有反抗它的余力。 某个瞬间,赫尔佐格忽然松开了捆绑着路明非脖颈的长尾,它当然不是要解放路明非,赫尔佐格没有这种菩萨般的善心……仅仅是因为赫尔佐格被路明非折断的两只手腕还没有恢复完毕,它尚且无法完美的驾驭天丛云,赫尔佐格又担心迟则生变,它在感受到路明非失去反抗能力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杀死路明非,于是赫尔佐格用尾部充当了进攻的手臂。 “这一下就彻底结束了!”赫尔佐格狷狂地笑,它用宣告结局般的语气说。 路明非的身体被赫尔佐格解放的瞬间,甚至还来不及坠落,赫尔佐格猛地甩动它的长尾,白色的巨尾就像是粗壮的鞭子一样伶俐,音爆声节节炸响,半截天丛云保持着被赫尔佐格尾部尖端半吐半收的状态,狠狠地刺向路明非的胸口。 扑哧的一声脆响,就像是尖刀刺进了泥土,天丛云毫无凝滞地剥离了路明非胸口的鳞片,剑尖直直的刺进了路明非的胸膛。 红得刺眼的血液飞溅,从上万米的高空向脚下的大海泼洒,赫尔佐格看着那些鲜血的眼神里透着贪婪……那是王的鲜血,如果黑天鹅港时期的赫尔佐格,哪怕得到一滴这样的血样,也会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对待,但它现在已经成为了白王。 诚然眼前的路明非是个罕见的生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如果能够将活体的路明非研究透彻,再一口将他吃掉,赫尔佐格会得到更多有关于龙族的情报,并且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制霸的生物……但赫尔佐格怕了,越是和这个男孩接触的越多,它就越觉得这是个魔鬼,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研究已经死透的路明非更加稳妥。 这么想着,赫尔佐格控制它的尾部,将整个天丛云都送入了路明非的胸膛中,锋利的尖端从路明非身体另一面刺出,以左胸的心口为原点,路明非的身体被赫尔佐格扎了个对穿。 大口大口粘稠的鲜血从路明非的口中吐出,已经分不清那是从动脉还是从静脉流出的血液了,因为路明非的心脏已经被赫尔佐格洞穿,赫尔佐格看着这一幕狂笑,它太激动了,它太兴奋了,这是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得到的力量杀死强敌,这种成就感就像是饥渴了很久的人第一次尝到甜美的甘霖,这种感觉让赫尔佐格如痴如醉。 虽然白王留下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赫尔佐格并不知道什么部位是龙类绝对的弱点,心脏、大脑、或者是身体里其他特殊的脏器,但即便是龙王这种生物,心脏被刺穿了,哪怕不死也至少会虚弱到极点吧,路明非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赫尔佐格可以用任何方法凌迟他,断首、腰斩、亦或者是效仿几千年前的黑王对白王一样,将对方捆绑在青铜的巨柱上剥皮挫骨。 时隔了几千年,相似又相反的剧情再次上演,这是一场怎样伟大的复仇啊,这场战争注定被载入新龙族纪元史册的第一页! 得益于白王赋予的超高速的修复能力,赫尔佐格被路明非折断的手腕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它还在畅想用怎样残忍的方式结束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孩,可赫尔佐格还没来得及动手,它忽然听到空气中响起频率极高的振动声。 就像是有上千只蜂群同时扇动翅膀……不,不是蜂群,那更像是蝙蝠,至少有上百只,甚至更多,也可能是风妖镰鼬,那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古老的生物,它们数量极多、铺天盖地往这边飞来,就像是一场迁徙或是朝圣。 …… 几分钟前,一场剧变正在荒芜的红井发生,但是无人目睹。 那些覆盖蔓延了整个红井的黑色丝线忽然朝红井最中央的位置收束,像是红井深处有什么古怪的力量吸引它们似的。 更加诡异的事发生了,红井周围结成的所有巨大的茧都开始剥落,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把那些黑色的茧一个接一个的剥开,漆黑的茧腔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一双双金色的眼瞳,那些竖状的金色瞳孔看起来邪异又狰狞,它们从剥落的茧壳中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就像是初生的怪物幼崽。 它们的确是怪物,但并不是幼崽,仔细观察的话能够发现它们的视线并不是好奇,它们瞳孔深处的情绪空洞又无神,就像是一群丧失了自我意识,被人操控的傀儡。 一个巨大的黑色茧壳彻底碎裂,长着翅膀的半人半龙的生物从茧里飞了出来,它冲这个世界发出一声猛烈的咆哮,然后忽然抬起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暗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东面的天空,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它,牵引着它体内的血脉。 更多的龙形怪物破茧而出,这些生物的体态又和最开始那只半人半龙的生物不尽相同,它们之中有的像鹿、有的像蛇、有的像兔、甚至有的像狼……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拥有暗金色的眼瞳,身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背后生出恶魔般的双翼…… 蛇鹿、蛇、兔子和狼这些生物怎么可能长出翅膀呢,哪怕自然界中最夸张的基因变异也不会让这些常见的生物长出不合理的翅膀,它们发生这样的异变是因为龙血的影响,某位王在这里苏醒时,产生的领域与磁场改写了这些生物的基因,就像“圣骸”孕育之时,将整个极渊深处的海洋生物遍布变成了龙类的亚种,此刻红井这些生物身上出现的特征全都是龙的特征,它们现在也无一例外成为了龙类的亚种。 不,准确来说这些生物也不能被称之为亚种,因为它们都已经死去了,如果有生物学家在这里一定会三观崩碎,因为不论是龙族还是人类的历史上从没有这种先例,死去的生物的基因要怎么被改写呢? 这是白王也无法做到的事,那位被杀死的古老白色皇帝仅仅是复活自己就很困难了……但事实就是真实发生了,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被诡异的黑色丝线包成了一枚枚巨大的见,从茧中钻出来后它们又活了过来,成为了龙类的分支,这是绝对违背常理的事。 但是龙类的世界违背常理的事实在太多了,一位伟大的王通过这些黑色的丝线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了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它们在鲜血中孕育,最终获得了短暂的生命。 这些生物一个接一个钻出黑茧后朝天空愤怒的嘶吼,几十几百个怒吼声叠加在一起,啸声震耳欲聋,这些非生非死的怪物们就好像是在复活后的第一时间发泄被杀死的愤怒,但它们其实都没有自主意识了,在结束了咆哮后,它们又统一注视着东方的天空,像是森严的军队虎视眈眈的要出发解决叛君,又像是虔诚的甲士们在默默朝拜它们信奉的皇帝。 某个瞬间,东面天空的云层中激起一阵猛烈的气流,最初从黑茧中钻出的那个半人半龙的生物忽然挥动背后的双翼,朝遥远的东边飞去。 所有的龙形生物都跟随它一起,它们齐齐没入云层中,以疾快的速度穿过多摩川地区,掠过日本东部城市的上空。 东京的市民们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黑色的影子从它们头顶的云里飞过,隔着厚重的云层,人们根本看不清那些东西的模样,但它们实在太多了,并且飞行的速度太快,聚在一起就好像一片高速移动的巨大黑影,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又线路笔直地穿行过城市的上空,就像是一支井然有序地军队。 有人说那是大雁,但现在根本就不是大雁迁徙的季节,有人说那是感应到灾难逃离山林蝙蝠群,但蝙蝠根本无法在几千米的高空飞翔,还有人说那是深山里的风妖,沉睡在无人洞穴的它们被频发的灾难给唤醒,这预示着阴界和人间的大门已经贯通了,日本的末日马上就要降临。 这个诡异的现象被众多东京和附近市县的市民拍了下来,在这末日般的事件结束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日本的国民还对这一现象展开激烈的讨论,但最终也没能达成一个统一的说法。 只有此刻在气象局大厅的极少数人隐约猜到了那些掠过天空的东西是什么。 卡尔副部长和一众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此刻都挤在窗口,用高倍数的望远镜和电子仪器侦查着那些黑影是什么,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也想观测,却被神经病们挤在后面,用来远视的设备都被神经病们霸占了。 可饶是见多识广脑洞大开的装备部众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他们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一时间谁也不敢下定结论。 “那些东西是……路明非搞出来的?”恺撒目视那片移动到东面天空的巨大黑影,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楚子航微微皱着眉,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那是一支军队,死人、堕落者与龙。”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路明非处于劣势么?”恺撒问,“不然他怎么需要这些东西来援助?” “不,恰恰相反。”零低声说,“他曾说过要打响一场万军之战,现在万军已经集结了,胜利的凯歌即将奏响。” 这时候零忽然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绘梨衣,哪怕成群的的黑影掠过气象局大厅正前方天空的时候,这个红发的女孩也从没有看过一眼,她静静地注视着东面天空的云层之上,自始至终。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三章 狂战(二合一,求订阅!!!) 极渊上方的空域。 成片的黑影从东京湾方向的云层中疾速接近这里,它们铺天盖地的,就像是迁徙的鸟群。 赫尔佐格看到了那些东西的真实模样,它们根本就不是鸟群那么温顺的东西,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大的夸张的黑鸦群,又像是蝙蝠或是镰鼬,但是细看会发现这些生物拥有着金色眼瞳,通体被黑色的鳞片包裹,背后展开硕大的狰狞的双翼……每一只生物都具有显眼的龙类特征,这些异悚的怪物无一例外都是龙形的死侍。 当赫尔佐格的视线被其中几只死侍吸引时,它的瞳孔中忽然掠过意外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因为它认出了其中的几张脸……虽然它们如今都拥有着怪物般的身躯,但它们的长相变化并不大,那几只半人半龙状的死侍赫然拥有着猛鬼众科研组研究员和猛鬼众黑道成员们的脸。 但是赫尔佐格很确信,这些家伙已经死了,它们全都被樱和樱井小暮联手给杀死了,并且在赫尔佐格成为白王的时候,这些猛鬼众中它曾经的部下的尸体也成为了它的养分,他们都被抽成了干尸,体内的血液和生命力完全枯竭……赫尔佐格的目光又迅速扫过其他的死侍们,它的表情惊讶了一瞬又豁然开朗。 那些森林里的动物们,此时也全都化为了龙的模样,赫尔佐格可以肯定,在它成为白王的时候,它结茧产生的白色丝线覆盖了多摩川地区的绝大部分山体,这些原本都是应该被它抽干血液和生命力而死去的生物,此时此刻却以龙形死侍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在赫尔佐格离开红井之后,某种覆盖整个红井甚至是多摩川地区的异变降临在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的身上。 可它们如今却又都“活”了过来,并且还被赋予了龙的特征,虽然赫尔佐格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并不是真正复活,它们只是被短暂的获得生命力,这些怪物的瞳孔空洞而麻木,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成为了一群类似行尸走肉的东西……可这却不妨碍它们悍然是一支可以飞行的军队,并且拥有不可忽视的战斗力。 赫尔佐格想起了不久前覆盖红井和多摩川地区的那些诡异的黑色丝线,黑色丝线飞快蔓延的时候也正是赫尔佐格预感到危险的时间,那些黑色的丝线是伴随着路明非的复活和进化而产生的,恰好的是,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也是在那些黑色丝线蔓延的时间里被复活、唤醒、然后进化为龙。 这么说已经毫无疑问了,这些死去生物复活的原因,绝对和路明非的身体复活与进化脱不了干系……赫尔佐格也曾钻研过复活和进化这两个领域,在人类、混血种和龙类之间的基因进化的研究方向它取得了相当斐然的成绩,但复活的进度却是一片空白。 人类历史上从不缺乏关于复活方向的研究,不论官方或是民间都屡见不鲜,但从没有人取得过进展,因为复活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违背道德伦理、甚至是违背常识与真理的事……可这样的情况就在眼前发生了,虽然这些死去的生物都变成了一具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但它们真真切切复活了,不论以何种方法,不论以何种形式,这是生物史上史无前例的突破。 想到这里,赫尔佐格的表情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它意识到路明非依旧远不止它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个家伙已经得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力量……此刻赫尔佐格连研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路明非必须被杀死,并且彻底断绝对方死灰复燃的可能性,这种恶魔般的家伙,如果留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一定会引发意料之外的变故! 赫尔佐格想从路明非的胸膛中抽出天丛云,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迫不及待地杀死一个人,只是刺穿心脏还不保险,它要剖开路明非所有的内脏,砍下他的头颅,再撬开对方的大脑,看看这个怪物的体内究竟拥有怎样奇特的构造……但是赫尔佐格失败了。 赫尔佐格惊讶地发现,它无法抽出天丛云了,它的尾部有在用力,可是另一股相斥的力道却与它僵持着,似乎不让它讲天丛云从路明非的胸膛里拔出来,赫尔佐格感觉这股力量好像来自于路明非自身,它看了眼路明非,发现这个男孩已经是一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的模样。 一个心脏都被刺穿、即将被杀死的人哪里来的力量来与赫尔佐格抗衡呢?可除了路明非本身以外这股力量又从何而来?赫尔佐格百思不得其解。 赫尔佐格咬着牙,它近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尾部,这一次天丛云终于有从路明非胸口中拔出的迹象,尽管速度很缓慢,但赫尔佐格终于战胜了那股未知的力量……但是下一刻,赫尔佐格的话表情忽然怔了怔。 因为它看到路明非似乎是……笑了? 赫尔佐格片刻的恍惚,它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路明非真的笑了么?一个快要被杀死的人为什么会笑呢?可路明非如果没有笑,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觉?甚至赫尔佐格死死盯着路明非的脸,都感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拔出了一半的天丛云又被死死卡住了,赫尔佐格施展全力也无法将其拔出,它的目光惊骇地往下移动,赫然发现天丛云的剑身被一双手给抓住了……那双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臂的主人正是路明非,路明非的双手牢牢的钳制着天丛云,阻止赫尔佐格将这兵器任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 路明非真的在笑,赫尔佐格此刻终于确定,因为它看到了,这个家伙笑得放肆又张狂,好像他才是胜利者……可他仅仅是一个马上被杀死的人,赫尔佐格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笑,也不知道已经奄奄一息的路明非为什么还有余力与它抗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令匪夷所思。 但是赫尔佐格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它最初想要拔出天丛云时,那股与它相斥的力量的确是来源于路明非,路明非收拢了自己的胸膛与心脏,它用肌肉与内脏的聚合力与赫尔佐格尾部的力量相抗衡,在赫尔佐格使用全力后他又加上了手部的力量。 赫尔佐格看到了路明非的眼睛,他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黯淡,这代表他的状态的确很虚弱,生命力已经流逝了大半,赫尔佐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将死之时回光返照能爆发出意料之外的力量,所以路明非如此虚弱还能与它抗衡,但赫尔佐格对路明非从容又淡定的笑容始终不解,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心脏会被赫尔佐格刺穿一样。 路明非咳嗽两声,从他的嘴里呕出了浓稠的鲜血,赫尔佐格能过感受到路明非在咳嗽时与它抗衡的力道忽然减弱了,于是它猛地用力,一口气将天丛云从路明非的胸口中抽了出来。 诡异的是,预想中鲜血喷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但是天丛云上沾染了红色的血迹,赫尔佐格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将那些鲜血抖开,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被路明非身体里的鲜血附着的位置,天丛云的剑身变得坑坑洼洼的,这柄原本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居然被路明非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损坏了……赫尔佐格完全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路明非心脏的血泵里装的是硝酸王水么! 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赫尔佐格也根本没功夫细想这些,只要把路明非杀死,解剖对方的尸体它就能一探究竟,赫尔佐格用手接过尾部的天丛云,以它的速度完成这个动作只需要电光火石之间,接下来赫尔佐格只要挥动天丛云斩下路明非的脑袋就是它的胜利……赫尔佐格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路明非已经进化到了不需要脑袋就能生存的地步。 就在赫尔佐格挥动利刃之时,两只半人半龙的死侍忽然扑了上来,两枚头颅高高的抛起,两道血柱就像是被解放的泉水一样再赫尔佐格的面前喷涌……赫尔佐格愣住了,这两只死侍的行动毫无征兆,让它一时间也猝不及防。 并且更让赫尔佐格更加失神的是,被它斩下的这两枚头颅是那样眼熟,它们的五官赫然便是猛鬼众科研组中一名有潜力又有抱负的年轻研究员,另一人则是和赫尔佐格相识了二十年的资深黑道组长,在赫尔佐格作为王将的时期,他们都是赫尔佐格身边得力又值得信任的部下。 可他们被赫尔佐格杀死了,这是第二次……在红井中赫尔佐格虽然没有亲手将他们杀死,但他们在赫尔佐格的计划中,原本就是注定被抛弃的棋子,从一开始赫尔佐格选中他们深入红井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放他们任何人活着离开红井。 此时两颗高高抛起的头颅恰好是面部朝下,它们死寂又黯淡的黄金瞳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脖颈的断口还在往外渗血,就好像是两头从黄泉中探出脑袋的厉鬼用死不瞑目的眼神注视着赫尔佐格,仿佛是又质问它为什么要违背承诺杀死忠心耿耿的部下,那越来越漆黑的眼洞中透着无声无息的诅咒。 赫尔佐格怔了片刻,它的心中忽然掠过一瞬难以言喻的恐惧,赫尔佐格这一生杀死过无数的人,有被它玩腻的女人,有违背命令的士兵,有不知身世的实验品,甚至有无辜可怜的幼童……赫尔佐格的手上直接或是间接沾染了多少性命它已经数不清了,但它从没有后悔过,更谈不上惧怕,赫尔佐格就是这样的人,极端自私又极端残忍,它认为它杀死或是害死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他们用生命成就了伟大的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那些死去的人应该为他们能用它们无用的生命为赫尔佐格划时代的研究作出贡献而感到无上的荣光。 可就是这么一个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恶魔居然破天荒的感到恐惧,即便这些人短暂的复活,成为了龙形死侍,赫尔佐格也不应该感到惧怕才对,因为它心里清楚这些人只不过时被人驱动着行动的傀儡,并且赫尔佐格获得了王的力量,龙形的死侍也无法对它造成威胁。 但赫尔佐格就是心颤了一下,面对那样死寂如同恶鬼的目光……或许那两个死去的猛鬼众成员并没有注视它,是赫尔佐格的心魔暗中作祟,但赫尔佐格依旧忍不住的想,如果每一个被它杀死的人都像这两人一样从幽冥黄泉中爬出来报复它诅咒它,是不是真的有一天它真的会被那些累累白骨拖进地狱之中? 就是因为这片刻的失神,荡赫尔佐格回过神来已经迟了,它行挥动天丛云对路明非补上致命一击,但路明非的身体已经往下坠去,野鹿和野狼特征的龙形死侍一左一右地托着路明非的身体,它们张开身后的双翼,就像是侍奉着神明的天使与恶魔,它们以身体为楔子成为神明的王座。 更多的龙形死侍扑向赫尔佐格,这些龙形死侍单一的战力不及赫尔佐格的万一,但它们胜在数量多,赫尔佐格狂舞着手中的天丛云,一击就能精准的杀死一只死侍,但一只死侍死去了,就会有两只三只甚至更多的死侍围上来,它们就像是发疯的鸦群或是群蝠,丝毫不吝惜刚刚得到的短暂的生命,它们不知疲倦又不畏死亡,用尖牙和血与赫尔佐格这位新生的皇帝奋战。 路明非的身体被两只死侍托着,高悬于天穹之上,他被天丛云刺穿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空洞,诡异的是,里面看不到心脏也看不到鲜血,这个空洞漆黑一片,就好像路明非是一个失去内核的空壳。 “不要死。”路明非扭头,看着野狼尸体变化的死侍的眼睛,“不要死。” 第七百二十四章 决胜(二合一,求订阅!!!) “不要死。” 路明非看着死侍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他淡淡的重复这句话,像是对自己的事影子下令,又像是对整个世界下令。 离奇的是,世界真的听从了他的命令,路明非胸口那个漆黑的空洞逐渐被填满,新生的血肉像是黑色的爬虫一样在它的胸口蠕动……不,准确来说那不是血肉,健康的血肉不会呈一片漆黑的颜色,那是黑色的丝线,就和蔓延整个红井那些黑色的丝线一样,它们快速的缝补、修复路明非的身体,就像是一群勤恳劳作的纳米机器人。 “被洞穿心脏我居然也没什么痛感,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路明非看着在自己胸口中高速缝合的黑色丝线,他低声感慨,“还真是把我变成了不得了的怪物啊。” 不仅仅是路明非自己的身体,随着他说出“不要死”这三个字,那些龙形死侍的身体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高速修复着,赫尔佐格狂乱的挥舞着天丛云,死侍中最强悍的龙形死侍在它的面前犹如被砍瓜切菜一般收割,往往天丛云的刀锋掠过的方向就会溅起一连串的鲜血,但诡异的是,不论是被赫尔佐格砍下头颅还是被它拦腰斩断的死侍,在坠落的途中又忽然活了过来。 当死侍们身体里的血液喷洒到极限时,它们身体的断口处就会生出诡异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彼此缠绕、融合,将死侍们已经断裂的身体重新链接在一起,躯体重组后的死侍又再一次恢复了行动能力,它们扇动双翼,不知疲倦地往高空之上赫尔佐格的方向发起源源不断的攻击。 唯一不同的是,被黑色丝线复活的死侍们原本暗金色的眼瞳现在只剩漆黑的眼窝,它们狰狞的真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找杀死它们的赫尔佐格复仇,企图把这位踩着它们的白骨踏上王座的新皇一起带回地狱。 赫尔佐格也渐渐发现了不寻常,这些东西已经不能用生命力顽强来形容了,它们简直堪称一只不死的军团,虽然龙形的死侍对于如今的赫尔佐格来说也仅仅如同大一点的蝼蚁一样脆弱,但是一直跺脚踩一群怎么也踩不死的蚂蚁也能把人耗得精疲力竭。 借助双翼的力量,赫尔佐格挥动天丛云,在半空中轮出一个饱满的圆弧,所有靠近它的死侍全都被这道锋利的弧光拦腰截断,但它们并没有真正死去,死侍的身体被赫尔佐格斩断的部分冒出的黑色丝线将它们上下两段残躯勾连在一起,黑色的丝线迅速的纠缠,躯体被斩断的死侍们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生。 但是就在这死侍们短暂的重生的时间里,赫尔佐格振翅脱离了死侍群,狂烈的飓风将它送到了上空,赫尔佐格俯视脚底如黑鸦海潮般的死侍群,它将手里的天丛云再一次放进尾尖中,金色的眸子里跳动着鬼火般的光。 赫尔佐格微微除喘息,它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赫尔佐格亲眼见到这些怪物难以杀死后,它才意识到自己用天丛云和近身战杀死这些怪物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物理攻击杀不死的怪物,为什么要一直与之肉搏呢?龙类对付血统远不如自己的生物,从不需要用身躯来碾压啊,因为它们都具备某种更压倒性的力量……源自于龙类血统的强大能力,言灵。 身为王的路明非能够免疫同为王的赫尔佐格的言灵,但这些死侍对于元素的掌控程度无限趋近于零,哪怕它们断裂或是破损的躯体能够高速修复……那么使用大威力的元素攻击呢?用毁灭性的言灵将它们的身躯完全粉碎,这些怪物还能复原或是重组么? 被赫尔佐格杀死的死侍在短短几秒内就复活了,完全违背了自然界的一切定律,这些近乎不死不灭的怪物在被黑色的丝线修复后,它们抬起头,死死盯着上方的赫尔佐格,一双双漆黑的眼窝就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能把人的灵魂都给吞噬。 赫尔佐格从来都是个无神论者,它不信上帝也不惧鬼怪,但是被这样一群怪物注视着,它的心里也忍不住发毛……不是畏惧龙形死侍的力量也不是害怕这些怪物异常的恢复能力,而是那一张张如死人般苍白的脸对着赫尔佐格,就好像它亲手杀死的那些人化为索命的厉鬼来找它复仇。 赫尔佐格的脑海中瞬息掠过它这漫长的一生中曾杀死过的全部的人,那一个个苍白的、绝望的脸庞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层层叠叠的鬼影般在它的眼前掠过,赫尔佐格前所未有的心悸,这种超自然的恐惧,让它情不自禁地想要毁灭一切。 复活的死侍们蜂拥着朝赫尔佐格扑了上来,赫尔佐格盯着那些厉鬼般的生物,它的瞳孔中金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样跳动,一个灼热的领域在它的身体周围产生,呈现深沉的暗红色,领域中的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短短时间就超过了常态“君焰”的极限温度,攀升的速度依然没有下降,赫尔佐格身体周围的大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赫尔佐格破天荒的开始吟唱,这太不同寻常了,成为了白王的赫尔佐格已经拥有对元素的绝对掌控力,但释放这个言灵它仍需要吟唱,这代表这个言灵所汇聚的元素的总量,必然庞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死侍群就像一团黑色的云一样,朝赫尔佐格压了上来,最前方的赫然便是曾被赫尔佐格杀死两次的猛鬼众科研组年轻研究员和老黑道组长,当它们扑倒赫尔佐格的面前时,赫尔佐格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戾色,与此同时,赫尔佐格也结束了吟唱,前所未有的磅礴言灵之力就像是洪水一样迸发。 空气中的火元素都被引燃了,甚至方圆几公里乃至十几公里大气中的火元素都往赫尔佐格的身体周围聚集,它在短时间的吟唱就做到了这种程度,这简直是对火元素控制的究极技巧,炙热而狂暴的火元素总量庞大的惊人,可它们在赫尔佐格的掌控中就好像是大师在把玩着一只精巧的打火机,但从这只打火机的机口中喷出的不是火苗,而是一条凶悍的火龙。 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火之暴力,能够在顷刻之间焚毁一座中型城市,或是轻易烧干一片湖泊,完全释放时甚至会唤醒大地深处的岩浆,令地壳开裂。 这个恐怖言灵的命名是来源于中国古代神话“山海经”中的一只无比强大的异兽,据说龙生九子,其中一子在诞生之时形同一只炙热的火球状若大日,“烛龙”也被称为太阳的化身,曾经伟大的炼金术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从某些源自东方的古籍获知了这种神话中的生物,这是所有炼金术师穷极一生苦苦追求的最终极的能力,相传全力释放的“烛龙”甚至能烧掉整个世界! “烛龙”是“君焰”的上位言灵,但其威力远超“君焰”何止十倍百倍,赫尔佐格此刻释放的当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灭世级言灵的完全形态,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究极能力,不论赫尔佐格有没有使用这个灭世级言灵的资格,“烛龙”的释放需要经过极长时间的冥想与吟唱,哪怕龙王也不例外。 但是即便赫尔佐格释放的仅仅是一个微型“烛龙”,它的威力也远在“君焰”之上,深红色的火龙携带着炽热狂暴的气息覆盖了向赫尔佐格扑来的死侍群。 猛鬼众科研组的研究员和黑道组长首当其冲,如太阳般的火焰的光芒笼罩了上百个漆黑的影子,和被楚子航在源氏重工大厦用“君焰”杀死那些蛇形死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没有火焰附着在死侍骨肉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也没有死侍被烧死时撕心裂肺的哀嚎,这些几乎不死的生物在火焰中无声的死亡、溃散,一个接一个的黑影以疾快的速度变得淡薄、虚幻,直至消散。 上百个龙形死侍在这个威力极端恐怖的言灵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火焰掠过的范围,仿佛空间都被烧穿了,火龙一路坠落到海面之上,甚至在大海中央灼烧出一个巨大漆黑的空洞。 巨量的海水蒸发,袅袅的雾气在大海之上翻腾,这里的动静毫无疑问会吸引东京方向的注意力,远在东京眺望海面的人们会看到一条光芒四射的火龙从云层之中撞进大海中,就像太阳坠进了海里,刺眼的光芒让人一时间睁不开眼,海水蒸发散出的氤氲白雾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也隐约可见。 赫尔佐格的口中吐出一团焦黑的雾气,这么仓促释放“烛龙”对它的负担太大了,这还是这个灭世级言灵并不完整的情况下,但是这样的威力已经远超所有的高危级言灵……难以想象,真正完整的“烛龙”释放时究竟是怎样一副雄伟的光景,据说千年前那座古老的东方雄城白帝城的毁灭就是因为青铜与火之王释放了一次完整的“烛龙”。 赫尔佐格因为这个言灵消耗剧烈,它也并不后悔,甚至感到舒爽,因为那些不死的东西终于被它彻底杀死了,连同它作为人类时期犯下的过错和遗留的梦魇一起,这就是白王的血统赐予它的力量,赫尔佐格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是那么的正确,只有榨光所有人的价值它才能成为食物链的最末端,踩着所有人的尸体登临巅峰也无所谓,再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犹不死心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也只有被它再次送回地狱的份。 短暂的歇息后,赫尔佐格望向远处的路明非,被路明非唤来的所有的死侍都被烧得一个不剩,唯独只剩一左一右鹿状和狼状的两只死侍托着路明非的身体,悬于天空之上。 赫尔佐格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响指,凭空冒出的火焰缠绕在两只死侍的身上,周围聚集的火元素还没有溃散,现在火元素正是浓郁的时候,高密的火焰将两只死侍的身体快速焚毁,那些黑色丝线修复身躯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燃烧的速度,两只死侍在片刻的时间里化为黑色的粉尘飘向大海。 出乎意料的,路明非并没有坠向大海,原来他并不是依靠两只死侍托着才能停留在空中,他早就恢复了悬浮的能力。 赫尔佐格的视线落在路明非的左胸口……那是刚刚被天丛云刺穿的位置,赫尔佐格清晰的记得,一分钟之前那里应该是一个漆黑的空洞,可现在却完好无缺,完整的胸肌被包裹在坚硬的鳞片之下,就好像刚刚刺穿路明非的胸膛和心脏只是赫尔佐格地一场幻想。 “你那里面装着的已经不是心脏了是么?”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赫尔佐格遥遥指了指路明非左胸的位置。 “也许吧。”路明非将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这里似乎真的听不到心跳声了。”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怪物。”这一次赫尔佐格的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忌惮。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自己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路明非说,“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是最后的决战了。” “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了么?”赫尔佐格嘴上轻佻地笑,凝重的眼神却完全没有轻视路明非的意思,“没有东西是真正不死的,即便你是怪物,没有看到我是怎样杀死那些死侍的么?” “伱应该明白的,言灵的力量对我们双方几乎都没什么效果。”路明非淡淡地说,“而且我不会再给你释放言灵的机会了。” “你错了,没有机会的是你,言灵的力量对我们双方都无效,这很公平。”赫尔佐格顿了顿,“但是你忘了,你比我少一样东西。” 说着,赫尔佐格扭动长尾,天丛云从它的尾端被吐了出来,这柄刚才还被损坏严重的骨刀此刻居然光洁如新。 赫尔佐格轻轻挥动天丛云,斩开了脚下的云层与大海。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六章 极限(二合一,求订阅!!!) 云层被激烈的碰撞给荡散,又迅速被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水汽给填满。 有的云团中闪耀着烈焰,有的云团中席卷着暴雨,有的云团中喷吐着雷电,每一次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碰撞都会激起超高能的粒子流,无数个肉眼看不到的粒子猛烈碰撞叠加在一起的声音就像是一次次的雷暴,落在耳里震耳欲聋。 这种感觉对交战的双方而言也极不好受,纳米级别的细微粒渗进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大脑里,干扰着他们的神经系统,各种各样可怕的幻想在他们的脑海里浮现,世界整个都变了模样,有时是红月当空的黑天鹅港,有时会看到挂着红月的天空,有时会看到弥漫雾气的黑海,有时会看到狰狞的尸山上盘踞着黑色的龙骨,就好似无间地狱最深处……这些幻想瞬间出现又瞬间寂灭,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被这样摧残几分钟也许就会疯掉。 路明非和赫尔佐格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已经成为龙族的至尊,但这仅仅是对于血统、肉体和元素掌控力而言,是否成为王都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力,这也是为什么路明非说即便赫尔佐格继承了白王的一切也和真正的龙王不同,它龙类的身躯和尊贵的血统中藏着一颗怯懦的人类之心。 不仅仅是在云层中,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战场从天空打到海底,又打到海面,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道疾驰而过的闪电,肉眼根本不可能捕捉,在瞬息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彼此碰撞对击了几百几千次,他们的身影从海面上平行掠过,身后卷起滔天的狂浪,超过百米的浪头在它们离开几秒后才翻涌到最高处,这足以证明它们移动对撞时产生的动能有多么巨大,假如这样的力量撞在一座山上,只怕整个山体都会轰然崩塌。 最后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战场从海面重回到高空,他们的身影撞破浓密的乌云,从云层一路掠拔到万米以上的高空,双方的身影拖拽着耀目的光影,他们在深夜的高空就像是两颗流星一样碰撞,又迅速弹开。 在这氧气稀薄又温度寒冷的万米高天之上,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急促的呼吸,他们彼此遥遥对峙着,从鼻腔和口中喷吐出蒸汽般高温的白雾。 两人……或者说他们两头龙体内的温度在激烈的战斗后迅速攀升,内脏和呼吸道就好似被火焰包裹着,体温就好比燃烧的煤炭。 这是剧烈碰撞的结果,在短暂的几分钟里,路明非和赫尔佐格已经对拼无数次,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被刮下近乎一半,它的鳞片下的血肉模糊,嘴角也渗着猩红的龙血,看起来狼狈至极,一对金色的双瞳里异光闪动……但路明非也同样不好受,甚至看起来比赫尔佐格更惨烈。 路明非没有流血,也没有像赫尔佐格被击伤的部位那样血肉淋漓,可他的身上甚至是脸上遍布伤痕,那些伤痕斑驳狰狞,伤口深处黑色的丝线凌乱的剥落、逸散,路鸣泽很靠谱,两个四分之一生命交换而来的能力也委实很给力,路明非的血肉已经完全被黑色的细丝取代,好像真的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怪物……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黑色细丝聚合的速度越来越慢,不难想象,路明非这种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是有极限的并且正慢慢减弱。 也许再承受几百次、或是几十次严重的伤害,路明非就会彻底失去这种怪物般的自愈能力,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畏缩,反而透着兴奋的光……准确来说应该是疯狂,路明非愈战愈勇,在战斗中他终于彻底掌握了这具半人半龙的身体,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他在仕兰中学刚刚接触剑道的时期。 五年前,路明非决心要锤炼自己,最初踏进少年宫那家名为武藏的剑道馆时,他和楚子航还不熟,那时的路明非总会一个人窝在道场的角落里默默挥刀,几个剑道馆里刚刚评上了段位的前辈盯上了这个看起来很衰的毛头小子。 霸凌,这是每个剑道馆里常发生的情况,剑道前辈们以锻炼新人的名义强行邀请路明非陪他们进行剑道的切磋,虽说用竹刀做的剑不至于把路明非打的遍体鳞伤,可他每次都精疲力竭狼狈不堪。 某天的黄昏,剑道前辈们换好了衣服,他们一边往剑道馆外的方向走去,一边用白毛巾擦拭着脖颈上的臭汗哈哈大笑,彼此交流着今天又是剑术进步飞快的一天啊,但一走出剑道馆的大门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嘲笑剑道馆里那个没有半点剑道天赋只有被虐的份还每天坚持要来的废柴真是傻到可怜,不过有人当人肉沙包还蛮爽的……这一幕恰好被刚刚结束萨克斯演出、赶来剑道馆训练的楚子航给看到。 楚子航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看着剑道馆里那个仰面躺在角落的男孩,夕阳透过白色的窗纸照在男孩的脸上,斑驳的光影里根本看不清男孩的表情,楚子航为男孩买了瓶水,默默的放在他的身边……这已经是楚子航能做的极限了,那时候的他和路明非根本就不熟悉,两人仅限于是认识的同校同学,交流相当有限接触也很少,对于不熟悉的人的事楚子航一向不会多管闲事,能帮对方买一瓶水已经是他破天荒的善意了。 就在楚子航准备离开独自去练剑的时候,男孩忽然叫住了他,楚子航微微皱眉,他的心里泛起了犹豫,楚子航猜测男孩叫住他是为了让他帮忙教训一下那些霸凌他的剑道前辈们,但楚子航也没想好究竟该不该帮对方……可出乎楚子航意料的是,男孩叫住他并不是为了让他帮忙出手教训霸凌着,而是请求自己陪他练剑。 楚子航看着精疲力竭的路明非,那个男孩表情无比认真地告诉楚子航他一定会变强,只要给他挥剑的机会,可他的基础实在太弱了,在有段位的剑士面前根本没有机会挥剑直接一味挨打,所以他请求楚子航分出一点时间陪他训练,楚子航答应了。 一个星期,仅仅是一个星期,路明非战胜了所有曾经霸凌他的剑道前辈们,作为陪练的楚子航是最能切身体会到路明非神速进步的人,那个男孩似乎有某种不得不变强的理由,就和他一样……就像路明非说的,只要给他挥剑的机会,他挥出的每一剑都会比上一剑更强,有的人就是这样,也许他会废柴一辈子,但一旦当他因为某些重要的原因燃起心中的火焰时,这团火焰就永不熄灭、愈燃愈烈。 此刻路明非胸中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路明非手中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几乎已经断裂损毁了,反观赫尔佐格手中的天丛云却依旧锋利无匹,这也没办法,就像赫尔佐格说的,路明非的血统有缺陷,两柄传说中的名刀不过是用他的骨骼和路鸣泽的能力制造出的仿制品,而赫尔佐格手中的天丛云却是白王血统赋予它的货真价实的神器,两者在硬度与刚性上都有着天壤之别。 赫尔佐格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天丛云,纯白色的骨刃在星光下闪烁着斑斓的光耀,赫尔佐格这个举动的意思是在向路明非炫耀天丛云的锋芒,反观路明非手里的两柄骨刀,一柄坑坑洼洼,一柄断裂的只剩三分之一,在赫尔佐格的视角里,这场旷世之战似乎已经可以提前宣判胜利的一方。 路明非随手将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仿制品从万米高空抛向脚下的大海,他看着洋洋得意的赫尔佐格,接下来路明非的举动让赫尔佐格嚣张的表情愣在当场……路明非用利爪撕开了自己的腹部,在飘散的黑色丝线中,他从自己的腹部里拔出了两根肋骨,鎏金的火焰掠过被黑色丝线包裹的骨骼,两段肋骨在瞬息之间再次化为日本古代神话中的名剑,布都御魂与天羽羽斩。 当然也是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仿制品,但是这一次赫尔佐格的表情变得沉重又难看,他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许路明非得到了能将任何伤势复原的诡异能力,但这不代表他能免疫疼痛,路明非的恢复力足够强悍,但它的痛觉并没有丧失……试问有哪个正常人面无表情地会撕开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肋骨抽出来当武器?世界上最极致的受虐狂都没有这么变态! 而且赫尔佐格已经察觉到了路明非这种变态的体魄和恢复力是有极限的,这一点想必路明非自己比他更加清楚,可他依旧果断的撕裂了自己的身体,折断了自己的骨骼,那他的举动在本质上和慢性自杀有什么两样? 赫尔佐格还在惊骇之中,路明非依旧扑了上来,他前扑的模样来势汹汹,就好像裹挟着风雷,赫尔佐格也摒弃杂念,赶紧举起天丛云来抵挡。 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从赫尔佐格肩膀的位置斩下,这是袈裟斩,双刀形态的袈裟斩,路明非以龙类的姿态施展出他曾在剑道馆里学会的人类的剑术,这一招跨越了生物的界限与壁垒,仿佛直劈山海,威力与声势比世界上任何剑圣与剑术大师的招式都要磅礴宏大。 赫尔佐格用天丛云接下了这一招,它同样也是远胜人类的究极生物,赫尔佐格的肉体力量与路明非并驾齐驱,并且它的武器远远凌驾于路明非之上,更何况袈裟斩是日本剑道中最常见也最基础的招式,在日本生活了二十一年的赫下次,,尔佐格当然对这招相当了解,所以哪怕路明非这一招来的再凶猛,实际对赫尔佐格也没构成致命的威胁。 清脆的交击声会谢裹挟着音爆的效果在万米的高空上炸响,就像有雷公电母在苍穹之上敲响了沉重的锤子,这一次的碰撞太激烈了,仅仅一次交锋,路明非手里的天羽羽斩就被折断,布都御魂的刀锋上也出现一道深深的豁口,赫尔佐格刚想讥讽,话还没说出口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断裂的天羽羽斩被路明非随手扔下,重新变为骨骼的断刃坠向下方黑色的云海,路明非接下来的动作毫无凝滞,他再一次撕裂了自己的腹部,抽出的骨骼在他的手里如法炮制的被诡异的炼金术变成一柄崭新的天羽羽斩。 这一幕看得赫尔佐格眼皮子直跳,结合路明非自愿充当“容器”被它抽干浑身鲜血的情况,赫尔佐格不由觉得这家伙说不定真是个自虐就会得到快感的神经病。 十三连斩,以近乎看不见的疾速在敌人武器同一位置连续挥砍十三次,叠加的力量会在瞬间崩碎敌人的武器,这曾是楚子航用来对付恺撒的剑术,此刻被路明非完美的复刻出来。 楚子航的十三连斩已经够快了,而此刻路明非双手持刀,斩击不知道比楚子航快了几百几千倍,密集的刀光就像是倾盆的暴雨一样朝赫尔佐格的头顶砸落。 路明非的速度的确快到了极限,不过赫尔佐格也能通过感知捕捉,天丛云就像是在赫尔佐格头顶架起的帷幕,完美的防御住了路明非挥斩的刀光剑雨……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与天丛云每秒进行上百次的交集,两柄仿制刀剑的锋口被崩出无数道缺口,可天丛云依旧完美如新,看似是路明非一顿迅猛的攻势无果,但赫尔佐格的心里实则叫苦不迭。 天丛云足够坚硬不会断裂,这也意味着路明非全部的力量都作用在赫尔佐格的身上,起初赫尔佐格只觉得路明非的力道极大,震得它双臂发麻,直到数千道斩击后,赫尔佐格的虎口已经裂开了,它的手腕失去知觉,双臂就像是脱臼一样剧痛。 路明非也绝不好受,看他的双臂就知道,路明非的手臂表面已经崩开密密麻麻的黑丝丝线,这代表着如果这是血肉,路明非的双手早该皮开肉绽。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七章 胜利的一方一定是疯子(二合一,求订阅!!!) 更惨烈的是路明非手里的双刀,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又一次崩断了,路明非使用十三连与赫尔佐格对砍,天丛云无比坚韧,率先撑不住的反而是他自己的武器。 但是这一次,赫尔佐格看到路明非手中崩碎的双刀,它的表情再没有半分嚣张或是轻松,因为赫尔佐格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眼神……那完全是疯子的眼神,没有半点退缩也没有半点犹豫,路明非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种火焰似乎要把他视野里的敌人全都烧个干净,烧死自己也全无所谓! 这个家伙已经彻底疯了,或许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是个疯子,回想起这个名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一路以来所做的种种,没有一件是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没有人想和一个疯子战斗,疯子都是一些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愚蠢家伙,可自己的性命何其珍贵,尊贵的王怎么能和舍命的疯子拼命呢?赫尔佐格的心里隐隐的生出退意。 “博士,你怕了。”路明非忽然笑了,他望向赫尔佐格的笑容里既不轻佻也不讥讽,他只是如实陈述出赫尔佐格内心深处的想法,“你是打算逃走了么?” 赫尔佐格死死咬着牙,它的利爪下意识地紧握天丛云,它明白自己只要忽然扑上去,也许能反过来压制路明非,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已经在路明非和它的对砍中崩断了,想要制造出新的炼金武器需要一个间隙,赫尔佐格完全可以不给路明非这个间隙,和手持断刀的敌人战斗它的优势巨大。 可赫尔佐格踌躇着没有上前,因为它对自己必胜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赫尔佐格觉得自己贸然进攻路明非也不一定百分百获胜,天知道那个疯子又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疯子就是那种不顾死活的家伙,没人会想和疯子拼命。 赫尔佐格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或许它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仅仅是它为了自己的胆怯而找的借口。 “我们不是一定要刀剑相向的,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谈和。”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语气和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一次我是带着诚意的。” “谈和?”路明非不置可否地说,他的眼神中跳动着讥讽又疯狂的光,“博士,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我已经没有任何与你谈和的理由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为自己而战,龙类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启就从没有以谈和为结局的先例,我现在一心只想杀死你,如果杀不死你我就杀死自己。” 赫尔佐格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它忍不住在心里谩骂这个家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明明拥有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血统和碾压级别的力量,却完全没有身为王的傲骨,为了一些卑贱又平凡的人而付出完全不对等的代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拿自己的命去拼死保护一群蚂蚁? 赫尔佐格无法理解,在它看来这完全是桩赔本买卖,只有无可救药的蠢货才做,赫尔佐格与路明非完全是两个极端,因为它没有任何想要守护的东西,它无法理解怎么爱人又极端自私,在它的内心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它的命更值钱,所以一旦遇到真正威胁到它性命的情况它总想着逃走。 就像路明非说的一样,赫尔佐格空有王的身躯与血统,可它的胸腔里依旧藏着一颗怯懦的人类之心,它怕死,它计较,它患得患失……但这是最终的决战,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太多太多的人被拉上了路明非与赫尔佐格的赌桌之上,这场博弈直接牵扯到人类、混血种和龙类三个文明。 这场史无前例、盛况空前的豪赌,路明非压上了自己的全部,他不顾一切,可赫尔佐格临了却想退缩了……但是已经没有人能过抽身了,自古以来,龙族中王与王的战争从来都是以咆哮、厮杀和鲜血为开端,唯有死亡可以终止! 路明非抛下了手里两段断裂的骸骨,这一次他没有再撕开自己的腹部从里面掏出肋骨,因为时间间隔太短了,路明非的恢复能力已经显著下降,他新生的肋骨还没有完全长出来……路明非撕开的是自己的胸部。 他从胸腔中取出两段骨骼,难以忍受的痛苦让路明非的眉毛跳了跳……这一幕看得赫尔佐格心惊肉跳,它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对自己可以这么残忍,赫尔佐格心里的退意越来越浓,恨不得扭头拔腿就跑远离这个极品的疯子。 要知道胸腔中的骨骼很大一部分作用不仅是为了支撑身体的平衡,更多是为了保护心脏等重要的脏器,路明非这么做了,等同于放弃了防御,在他新生的胸骨完全生长出来之前,他身体最致命的部分几乎全都会暴露在敌人面前。 根本不给赫尔佐格逃走的时间,在手里的骨骼被炼化成新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后,路明非朝赫尔佐格扑了上去。 路明非手中的双刀举过头顶,气势逼人,携带着赫赫的音爆声,赫尔佐格被路明非凶猛的气势给震慑了一瞬,它认得这一招……萨摩示现流奥义——“狮子示现”,源稚生也会这一招,作为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剑术卓绝到施展这一招时,当真像一头猛狮握着刀,从天而降。 如果说源稚生的大袈裟斩被称作“狮子示现”,那么路明非的这一招应该叫“猛龙示现”或是“狂龙示现”,因为他实在太疯狂了,比源稚生的剑招里更平添一份凶猛,这样的画面落在赫尔佐格的眼中,就好像一条狂龙朝它扑来,他的脚下驾驭狂风,身体周围缠绕着雷电与火焰,高举过头顶的双刀就像是雄狮与猛虎,刀锋好似犀利的獠牙,每一次斩落就会咬下一大片血肉。 因为仅仅一瞬间的错愕,赫尔佐格丧失了先机,当它回过神来时,路明非手中的双刀已经降落到它的头顶,赫尔佐格仓惶的举起天丛云阻拦,但路明非的力量远远比它想象的更大,这一次天丛云没能完全防御住路明非的斩击,布都御魂将天丛云砍得倾斜,天羽羽斩就像是一头突如其来的猛兽,狠狠啃在赫尔佐格的肩膀上,撕扯下一大块的血肉。 剧烈的痛楚让赫尔佐格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一瞬间痛苦战胜了心里的恐惧,白王血统赋予赫尔佐格凶性被鲜血激发出来了,它猛地朝路明非扑了上去,嘴里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在路明非的颈部动脉上,一副豁出去要和路明非以命相博的架势。 没有鲜血的味道,但赫尔佐格很肯定自己的牙齿已经刺破了路明非的动脉,它是基因学的专家,对人体的研究十分透彻,它咬合的深度足够让路明非颈部大出血了,并且赫尔佐格和路明非战斗了这么久,它对路明非这诡异体魄的规律也有所了解,路明非的颈部散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这代表路明非体内的组织已经受损了。 颈部动脉被刺穿对普通人来说毫无疑问是致命的伤,虽说对血统高贵的龙类并不致命,但也绝不是没有影响……被彻底咬断脖颈的龙类一样会死,赫尔佐格的嘴上一边加重力道心中一边窃喜,赫尔佐格认为路明非看似不顾性命与它厮杀的气势多半是装出来的,因为它凭借这种诡异的不死体魄并没有真正面对死亡的威胁。 但路明非这项不死的能力也濒临极限了,赫尔佐格不信如果它硬生生的咬断路明非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撕扯下来对方还能复活,赫尔佐格此刻的姿势看不到路明非的脸,但是被真正的死亡威胁,赫尔佐格很期待路明非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如果不想被自己咬断喉咙痛苦的死去,路明非一定会一边惊恐的大叫一边奋力推开自己,但届时赫尔佐格只会下嘴更加凶猛,更加狠毒,同时它也会更加兴奋,就像是吮血的豺狼听到了猎物的嘶吼声而被大大激起的狩猎欲一样。 但是预料之中的痛苦的嘶吼声并没有响起,赫尔佐格猛烈的撕咬,路明非没有推开它也没有反抗,甚至连身体的细微颤抖都没有,似乎就这样被赫尔佐格咬穿了喉咙他也无所谓……赫尔佐格还在不解之际,它感受到天丛云上的那股压力不见了,它的胸口一阵剧痛,一个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它的鳞片和肌肤扎进了它的胸腔中。 剧痛让赫尔佐格瞬间绷紧神经,同时它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刺进胸膛里的是路明非的布都御魂,赫尔佐格下意识的收紧胸腔的骨骼,阻止这柄锋利的刀刺向它的心脏,注意力和力量都下意识转移了,赫尔佐格嘴上的力道一时间骤减,在杀死敌人和保命之间赫尔佐格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保。 可路明非根本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丝毫不在意赫尔佐格是否会将他的脖颈咬断,也不在意这一次受到这种严重的致命伤后他还能不能复活,他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手上,布都御魂狠狠地在赫尔佐格的身体里搅动,一点一点的撬开、突破赫尔佐格的夹紧的胸骨,刀尖无限接近赫尔佐格那颗跳动的心脏。 赫尔佐格的嘴上狠狠用力,它知道这是一场赌博,究竟谁的速度更快,究竟谁更狠,究竟谁先死,赫尔佐格想抢在路明非之前咬断他的喉咙,也试图让路明非知难而退……但它失败了,路明非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任由赫尔佐格如何用力,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有伪装,他所有疯狂的举动都是真实的,这家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在布都御魂的刀尖即将触碰到赫尔佐格心脏的那一刻,赫尔佐格忽然松开马上就要咬断路明非喉管的嘴,它爆发出一声惊天的嘶吼,这声吼叫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惊骇、愤怒、诧然……更多的是恐惧。 赫尔佐格后退了,它拼命的向后撤去,让自己的身体远离那把差点刺进自己胸膛的刀,也远离那个即便差点被咬断喉咙也要杀死自己的疯子。 直到和路明非拉开了至少上百米的距离,赫尔佐格才停下,它大口大口地喘息,不知道是体力消耗的太多,还是没从被死亡笼罩的阴影中回过神来,赫尔佐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它肩膀上和胸膛的伤口还在止不住的作痛,特别是胸口的部位,赫尔佐格有种心脏都在绞痛的错觉,它的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其实以赫尔佐格的血统,即便是心脏被刺中了,只要没被搅成一片稀巴烂,它也不会彻底死去,但是路明非不一样,赫尔佐格看到了路明非脖颈被它咬中的伤痕,那里的愈合速度已经相当慢了,赫尔佐格依旧可以肯定,它可以抢在路明非搅碎它的心脏之前咬碎路明非的喉咙,这一次被咬碎喉咙的路明非几乎不可能复活。 自己最终还是逃走了,赫尔佐格一边耻辱一边不解,它觉得自己逃走是人之常情,相反那个年轻人悍不畏死的举动才让它错愕……他真是要和自己战斗么?他这种行为真的不是自杀么? 犹豫就意味着败北,没有拼死决心的赫尔佐格永远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它的确拥有杀死路明非的机会,不止一次,但当它后退的这一刻,它的失败就已经注定了。 没有任何的表态也没有任何的讥讽,路明非的眼神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坚毅,此刻的赫尔佐格在路明非的眼里不再是他生死攸关的仇人,而是曾经剑道馆里他难以战胜的剑道前辈,他比对方缺少一些东西,就要豁出一些东西,曾经路明非豁出了千百倍的努力,这一次他就豁出自己的命……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就什么都无法战胜! 路明非挥刀上前,自从赫尔佐格交战以来,他从没有后退过半步,这一次也一样。 第七百二十八章 恐惧的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曾经在一本剑道的古经中看到过一句话,剑术中真正登临巅峰的圆满境界就是身无外物,仅仅四个字,做起来却谈何容易,多少剑道大师与剑圣穷极一生苦苦追求也达不到这个境界。 如果此刻日本的剑术大师们此刻聚在这里,看到了路明非的动作一定会激动的涨红脸同时自惭形秽,路明非已经全然不去考虑自己消耗有多么严重,伤势有多么骇人,他只是挥刀,用刀锋斩断眼前的敌人就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 赫尔佐格想要撤离,但它已经没有机会,路明非没有留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同样不会给它喘息的机会,正当赫尔佐格想要逃走的念头在脑海中划过,路明非的刀刃已经逼近到它的眼前。 赫尔佐格举起天丛云抵挡,它鼓足了双臂的力量以免像刚才一样被路明非震到双手发麻握不稳刀,但这一次赫尔佐格诧然的发现,路明非的攻击和之前几次的以力相搏完全不同,他的剑术、他的技巧,简直灵活得令赫尔佐格措手不及。 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在与天丛云接触的瞬间就弹开了,然后又立刻从其他的方向向赫尔佐格斩来,就像是角度诡异又刁钻的毒蛇。 赫尔佐格只能不停挥动天丛云,疲于应付,路明非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让它有些目不暇接,可路明非的每一次斩击赫尔佐格都无法无视,因为路明非所有的挥斩都不是虚招,每一次赫尔佐格用天丛云拦下布都御魂或是天羽羽斩的刀锋时,刀刃之间都会碰撞出一声嘹亮的脆响,力道并没有大到令赫尔佐格手臂发麻,但如果斩在它的身上绝对会留下痕迹,最可怕的不是力量,而是在保持力量的同时路明非挥刀的速度。 这是纯粹的速度,赫尔佐格无法想象这个年轻人怎么可以把刀挥动的这么快,分明他们的肌体能力和反射神经应该都在伯仲之间,可它几乎都要看不清路明非挥刀的动作了,只能凭着白王血统赋予它的敏锐感知力下意识抵挡。 如果本身的肉体力量差距不大,武器方面赫尔佐格还占优的话,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得路明非的剑道水平远在赫尔佐格之上。 可是这个年轻人才多大?大二的年纪,满打满算比源稚生还要小五六岁,可他施展出来的剑术甚至超过了源稚生……这怎么可能?拥有“皇”的血统的源稚生已经是赫尔佐格见到过的最卓绝的剑道天才,而且源稚生的剑术从小修炼,路明非修炼剑道才多少年?难不成这家伙从上辈子和娘胎里就开始练剑? 空气中弥漫着刀光与剑影,形似圆月的光弧被路明非一次次的斩出,整片天空都弥漫着青白色的弧光,就像是月亮的光轮被拓印了无数次,光与影之间美轮美奂……但只有身处路明非对立面的赫尔佐格才有深深体会,这个年轻人画出的每一轮圆弧都饱含肃穆的杀意,他的状态越来越好,甚至越来越疯癫,很多次赫尔佐格接下路明非的招式都感觉自己近乎有心无力,它难以相信,这么年轻的家伙怎么能达到剑意饱满的状态,而且还是剑道中最难的“二天一流”! 的确是“二天一流”,赫尔佐格没有看走眼,即便是对日本剑道颇为了解的赫尔佐格也没认出这究竟是“二天一流”中的哪一招,但这一招的威力毋庸置疑,带给赫尔佐格的压力就像是……路明非完此刻全沉浸在圆满的剑道意志中,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被他挥舞的赫赫生风,音爆的效果持续不断的响起,密密麻麻的青色与白色的圆弧状刀光交错,将整个空间都填得密不透风。 二天一流奥义·乱刃·圆舞! 曾经昂热最拿手的剑术被路明非施展了出来,并且拔高到全新的境界,拥有“时间零”的昂热在巅峰状态时都不曾将“二天一流”的剑术施展到如此圆满无缺的状态,即便昂热的速度很快,但还不够快……这一招是“二天一流”最终极的奥义,在古籍中甚至都没有记载流传下来,只有“二天一流”的继承人口口相传,但是延续了上千年也无一人修练成,被称为“空想的剑招”,古往今来大概就只有“二天一流”的创始人,那位传说中的剑圣宫本武藏能够完美使出。 但路明非却把这一奥义完美施展出来了,还是在实际对敌的战场上,虽然这其中当然得益于他拔升到王级的血统,但如果对剑道的理解和悟性不够的话,空有速度也只不过是把双刀乱挥一通。 刀光从赫尔佐格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整片空间都被填得没有一丝空隙,赫尔佐格被如山般的压力给包裹,路明非挥刀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赫尔佐格的眼睛甚至只能跟上路明非两次甚至是三次四次以前挥刀的动作,它能勉强能应付到现在还是依靠白王血统赋予它超强的感知能力,几乎是依靠身体的本能做出应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半人半龙的生物抽了风似的,在万米的高空上跳着一支极不协调的舞。 然而感知能力再强,肌体能力也有到达极限的时候,当赫尔佐格视线中的路明非的动作已经被实际路明非的速度甩开五招以上的差距,赫尔佐格的右臂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一道浅浅的裂口出现在它右手的小臂处,鳞片被刮开的部分微微深处淡红的血迹。 陡然的痛感让赫尔佐格分心了,即便是这种细微的伤口,赫尔佐格的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这代表正面的对抗中它已经被路明非拉开了差距,纵然它的血统比路明非更加完整,纵然它的武器比路明非更加刚硬,但它的剑术技巧被此刻的路明非甩开了一大截。 而且最重要的是,赫尔佐格心态上和路明非的差距……赫尔佐格怕了,它不得不承认,它已经不想面对这个疯子,也不想和这样可怕的家伙为敌,赫尔佐格内心深处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战场。 仅仅是一瞬间的失神,战况就急转直下,赫尔佐格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痕,首先是手臂、后背、腿部这些不算致命的部位,紧接着是腹部、肩膀、腰胯这些人体重要部位,最后就连赫尔佐格的胸口、脖颈甚至是脸上都出现了血痕。 这太诡异了,赫尔佐格全身上下大概被路明非斩出上十道伤口,从某个时刻开始这些伤口的数量就没有再增加了,但是它们的深度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递增,从一开始轻轻浅浅的血痕颜色变得越来越鲜艳、绯红,最后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就好像是赫尔佐格身上的这些部位被恶魔种下某种诅咒,随着诅咒力量的蔓延,赫尔佐格身上的缺口也逐渐扩大。 但赫尔佐格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诅咒,伤口的扩大加深是因为路明非反复的斩击……路明非手中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重复挥斩在赫尔佐格身上完全相同的位置,被刀锋斩开的断口还来不及复原就迎来了又一次的斩击,血肉断裂的范围越来越大、深度也越来越深。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做到这种事!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走到这种事!赫尔佐格难以置信,这样的剑术已经不能用了出神入化来形容了,这简直是神鬼莫测! 这种感觉令赫尔佐格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就好像它是一只被放在砧板上的鱼肉,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也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刀者一次次在自己身体完全相同的几个部位落刀,一点一点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斩切、被分裂,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堆破裂的碎块。 赫尔佐格真的怕了,它无法忍耐,精神上的煎熬比肉体上的疼痛更令它难以忍受,这种等待着死亡、亲眼看着自己的肉体被别人切碎的过程真的能把人逼疯! 赫尔佐格爆发出一声饱含愤怒与不甘的咆哮,这一刻它因为莫大的惊恐而突破了内心的极限,天丛云不再被赫尔佐格用来防御路明非的斩击,赫尔佐格凭借着白王血统赋予它的超强的感知力转守为攻,它瞅准向它扑来的路明非的身影,赫尔佐格猛地前扑,挥动天丛云,狠狠地斩向路明非的脖颈。 可赫尔佐格的这一击落空了,它斩中的只是路明非留下的残影,路明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沉浸在“二天一流”的剑道里的他就像是一个无法捕捉也无法预判的幽灵,你可以看到他的影子,但永远斩不中他的实体,你也知道他会斩在你身体的哪个部位,甚至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斩来,但你根本无从躲避。 路明非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赫尔佐格忍不住爆发反击的这一刻……白王赋予的敏锐的感知能力很麻烦也相当难击溃,如果赫尔佐格一味的忍耐与防御,路明非只能以慢刀磨肉的方式慢慢磨死赫尔佐格,这种办法很消磨体力又消耗精力,如果赫尔佐格足够坚挺生命力足够顽强的话,最后也许是路明非自己先撑不住消耗而虚脱。 但是既然赫尔佐格主动反击,就等于一直缩头的乌龟主动从坚硬的壳里探了出来,它主动伸出龟壳的脑袋和四肢就是它致命的缺点……既然缺点暴露在面前,那就很好解决了,路明非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乌龟忍受不住恐惧、主动将脑袋从龟壳里探出来的这一刻! 绕过天丛云的刀锋,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携带着斩裂山海的架势,恶狠狠地劈在赫尔佐格的胸膛上,白色的鳞片和鲜血飞溅,赫尔佐格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它猛地扭动身体后撤,卡在它胸膛中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刀锋被赫尔佐格后退的力量震碎了,但赫尔佐格的胸口被印上了一个斜十字形的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 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它瞳孔中的情绪饱含怨恨、忌惮与恐惧,这一刻它已经彻底丧失了和这个年轻的疯子争夺王座的自信,它怕了,它真的害怕了……也许赫尔佐格仍然有机会击败甚至杀死路明非,但路明非表现出来的狠毒、凶戾甚至是疯狂嚷赫尔佐格感受到灵魂层面的恐惧,三番两次的交手后,它的意志已经被压垮了,求生的欲望战胜了野心,赫尔佐格再不想和这个疯子为敌,现在的它一心只想活下去。 赫尔佐格甚至不敢与那个疯子对视,身上各处和胸口带来的疼痛感让它噤若寒蝉,毫不犹豫,赫尔佐格扭头,鼓动背后的双翼,企图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疯子的视野范围。 成王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回头的选择,赫尔佐格仓皇逃窜的举动,已经彻底奠定了它的失败,甚至是它死亡结局。 路明非也鼓动双翼,追在赫尔佐格的身后,这一次他从自己的双肩抽出两段骨头,崭新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在他的手中炼化而成,全速飞行的状态下,其实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速度也在伯仲之间,如果赫尔佐格一心想要逃走的话,路明非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它……可路明非看上去丝毫不急迫,追击在赫尔佐格的身后的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赫尔佐格当然也觉察到紧追在身后的路明非,赫尔佐格更加确定自己逃走的举动不是失败,这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两人的速度差几乎为零,并且路明非的状态并不持久,只要拖延下去最后的胜利依然是自己的。 赫尔佐格翱向高空,那里的空气稀薄,更能消耗路明非的体力,但当接近两万米的高度时,赫尔佐格的身体猛然一个踉跄,它背后双翼的骨膜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赫尔佐格立即意识到了,它的双翼上也有路明非留下的伤口,此刻它全速飞行时忽然发作。 第七百二十九章 以死亡赎罪(二合一,求订阅!!!) 刚才路明非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实在太多了,赫尔佐格的脖颈和胸膛,这两个最致命的部分正如火灼般疼痛,剧痛和恐惧让它一时间忽略了路明非在它的双翼造成的细微的伤口。 但正是这无比细节的伤口切断了赫尔佐格的身躯和它翼端神经元的链接,即便赫尔佐格拥有超高速的恢复能力,但此刻它的恢复能力已经全部服务于胸口和脖颈上更致命的伤口,在赫尔佐格全速飞行时,这个微不可查的细小裂口让它双翼末端的部分忽然罢工,赫尔佐格平稳加速的状态被打破,不仅仅是飞行的速度出现顿挫,紊乱的气流差点把它双翼的骨节给折断。 赫尔佐格心中暗叫不妙,它猛然回头,在它一双弥漫着惊恐情绪的金色瞳孔中,手持双刀的路明非的身影就像是夺命的死神般,在赫尔佐格的视野里无限放大,恐惧的表情爬满了赫尔佐格的整张脸,它张开嘴,想要发出惊恐的叫声,同时它的身体正畸形地狂扭,似乎一时间根本无法抉择是扭头逃走更好还是举起天丛云防御更好。 但是已经晚了,路明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仅仅是一个瞬间的时间差,但对于拥有王级血统的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来说就像是几分钟那么漫长,赫尔佐格甚至还来不及嘶吼出声,它的大脑也还来不及抉择是逃跑还是抵抗,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疾速飞来的路明非在赫尔佐格的眼里化作一只前扑的猛虎,这只猛虎双手持刀,倒映着月光的刀锋就好似他狰狞的獠牙,这一瞬间的气势实在太可怕了,赫尔佐格被这股爆裂的气势笼罩着,它感觉自己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路明非撕碎。 天丛云下意识地护在胸口,这是赫尔佐格最基于本能的动作,它的胸膛刚刚被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斩出的伤口实在太深了,几乎快要到致命的程度,如果路明非在相同的位置再补上两刀无异于雪上加霜,哪怕赫尔佐格没当场被杀死也会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但意料之外的,路明非并没有斩向赫尔佐格胸口或是脖颈等致命的部位,赫尔佐格只感觉路明非像是一道光影一样在它的面前闪过,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刀锋在它的视线里划出两抹惊艳的弧光,但赫尔佐格手中的天丛云并没有传来任何受力的迹象……路明非并没有斩击它的胸膛与脖颈,赫尔佐格的身躯也完整无缺,那路明非这一击斩了哪里? 正当赫尔佐格犹疑之时,它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很浓郁、也很新鲜,能够嗅得出来这鲜血的味道是刚刚从身体里渗出来的……还没等赫尔佐格搞清这鲜血的源头从何而来,它的身体猛的一个趔趄,似乎一时间赫尔佐格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差点从高空坠落。 赫尔佐格猛然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此刻它也终于想清楚路明非这一击到底斩的是什么东西了……但当赫尔佐格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赫尔佐格的背后,肩胛骨的位置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随着赫尔佐格爆发出无比痛苦的低吼声,它的背后绯红的鲜血如柱般喷涌,这就是赫尔佐格嗅到的血腥味的来源,两团漆黑的东西从两万米的高空坠向下方的云海……那是两面白色的翅膀。 原来这就是路明非挥斩的东西,赫尔佐格的双翼,也难怪赫尔佐格会率先感觉到身体一阵趔趄,难以维持平衡,因为路明非一击就将它背后的双翼给斩断了,双翼的骨膜和赫尔佐格后背的肌肉与脊骨间连接着多处神经节点,失去双翼的痛感更甚于被斩断四肢,这让赫尔佐格疼痛难忍。 同时赫尔佐格的心里泛起浓浓的耻辱与绝望,它耻辱与同样身为王的它居然惧怕对方到这种地步,被对方的气势威慑到一心要逃走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最后甚至导致自己的双翼被对方一刀斩断……被路明非斩断双翼的它的心中无疑对被明非蒙上了更大的阴影,同时它也彻底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的确,绝大多数的龙类不需要翅膀这个部分就能悬浮在空中,因为它们能过操控空气中的风元素,更何况对于拥有白王级别血统的赫尔佐格来说,哪怕它不依靠双翼,仅仅只靠风元素驱使自己移动,它的飞行速度也能轻易突破音障,堪比世界上任意一架以速度见长的顶级战斗机。 但这和拥有双翼的它根本就是天壤之别,龙类的翅膀是它们最有力的加速器,就好比是跑车的涡轮增压系统,或者是航天设备的火箭推进器,路明非的飞行速度原本就和赫尔佐格在伯仲之间,而现在失去了双翼的赫尔佐格无疑再也没有从路明非的手里逃走的能力。 “这一刀是帮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砍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在半空中挽出两圈凌厉的剑花,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说,“你辜负了源稚生对你的信任,也戏耍风间琉璃那颗一直对哥哥最纯粹的心,你知道在我梦境的故事里,他们最后被伱变成了什么模样么?” “又是梦境的故事!又是梦境的故事!”耻辱、痛苦与恐惧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赫尔佐格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说的那个预言梦,那不过是幻想,是虚假的!你为什么总要把虚假的东西和现实混为一谈?无论你说的那个梦里源稚生喝风间琉璃是什么下场,现实里他们死了么?他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 “在那个悲惨的结局里,他们最后变成了两具相拥而亡的干尸,他们没能阻止你,哥哥死在弟弟的梦境里,弟弟死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哥哥的绝望中。”路明非没有被赫尔佐格的语气影响,他淡淡地说,“但是幸好这次他们都还活着,我很庆幸这一次我阻止了一切,不然我这一刀斩的就不是你的双翼,而是你的脑袋。” “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道理?”赫尔佐格难以接受地反驳,“你以为你是谁?代表上帝的审判者么?还是撒旦?你凭什么为没有死去的人复仇?” “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撒旦,我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朋友。”路明非扭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赫尔佐格狼狈的模样,“源稚生选择信任我,风间琉璃说他赌我赢,我的朋友们把一切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没有任何输的理由。” 其实路明非的状态也不比狼狈的赫尔佐格好到哪里去,他身上好几处被他取出骨骼的部分都还没来得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路明非的身体周围飘舞着散乱的黑色丝线,看上去就像是狂躁的魔神……但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拥有本质性的不同,那就是眼神和表情。 赫尔佐格的眼神惊惶失措,它脸上的表情饱含愠怒、恐惧与灰败……这是注定失败者的表情。 而路明非的眼神坚定不移,他的表情就像是钢铁一样坚硬……这是复仇者的眼神,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能阻止路明非杀死赫尔佐格的信念与决心,在路明非的注视中,赫尔佐格已经是一个结局注定的死人。 看到路明非的眼神,赫尔佐格就明白了,这样的家伙已经无法交流了,赫尔佐格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眼神……在过去的二十年,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战斗的历史中,两方的复仇者在踏上战场之前眼里都会透露着这样的神色,他们背水一战且视死如归,他们的口中高喊着自己和家族已经没有退路之类的话,而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杀死在战场上。 多么讽刺,曾经的赫尔佐格看到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只觉得那些蝼蚁般的家伙可悲与可笑,可此刻的赫尔佐格再一次见到这种眼神,这样的眼神是和它同级别的生物对它流露出的,这一次赫尔佐格却只感觉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赫尔佐格刚想要说些什么,路明非却消失在原地,当赫尔佐格反应过来时路明非已经快扑到了它的脸上,赫尔佐格仓促的举起天丛云反击,但被各种各样复杂情绪裹挟的它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战斗者,赫尔佐格的动作在路明非凛冽迅猛的行动面前就像是乌龟凫水般笨拙。 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身影在刹那间交错,赫尔佐格根本没看清路明非的动作,它的眼神涣散,惴惴不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用手在自己视线看不见的身躯部分抚摸,赫尔佐格想要知道这一次的交锋,路明非又从它的身上斩下了什么部分……这样的行为代表赫尔佐格的意志已经崩溃了,莫大的恐惧将它的精神给彻底压垮,赫尔佐格甚至已经完全丢失了逃跑和自主反抗的念头,每一次路明非挥向它的斩击,赫尔佐格就以为路明非要从它的身上带走某个部分。 但赫尔佐格摸索了半天,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的部位的缺失,除了身后已经被斩断还没有恢复的双翼,赫尔佐格也没有感受到强烈的疼痛,正当它疑惑不解扭头望向路明非时,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刀锋已经挥到了它的面前,在赫尔佐格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响彻天际,赫尔佐格的视线被染成一片模糊的猩红,两道笔直的裂缝出现在赫尔佐格的面骨上,当赫尔佐格的面骨沿着十字的裂痕剥落碎裂后,能看到赫尔佐格的脸上两道清晰的血线,从它额间斜向下垂落,在鼻梁处相交,一路延伸到它的下颌。 这一次是双眼,赫尔佐格的双眼都被路明非给斩了,拥有白王血统的它不至于被一刀斩瞎,但痛感却是无法抹除了,在猩红的、模糊的视线里,赫尔佐格仿佛看见了当初在源氏重工大厦时,路明非挥斩向它面门的一刀。 那一刀直接斩瞎了赫尔佐格的左眼,也成为了它挥之不去的梦魇,有好几天赫尔佐格晚上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打湿了枕头,梦里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昏暗的源氏重工里,路明非挥舞着名物观世正宗的刀锋斩向它的眼睛的画面……赫尔佐格好不容易成为了白王,也依靠血统恢复了它已经被斩瞎的眼睛,但那一日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命运的手,死死地扼住赫尔佐格的咽喉,莫大的绝望令人窒息,赫尔佐格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路明非在收刀的时候,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随手割掉了赫尔佐格的双耳……就好像是效仿源稚生对赫尔佐格的“割耳之刑”,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但同时赫尔佐格也更恐惧,那些作为人类时期的它最挫败、最无助的情绪一同袭来,它分明已经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白王,却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力量的卑微的人类,随着身上的伤口一道接道的增多,赫尔佐格觉得白王血统赋予它的权柄也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 赫尔佐格短暂的掌握力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权柄,但此刻,它觉得自己正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跌落。 “这一刀是替越师傅砍的。”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说,“一个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摆摊拉面的老师傅,他年轻的时候犯过错,为了惩罚自己,它在那条小巷的深处摆摊卖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可他犯下的错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赫尔佐格博士,你又该怎么偿还自己的罪孽呢?” “什么越师傅?什么越师傅?我根本就不认识叫越师傅的!”赫尔佐格捂着自己的双眼大叫,“你有什么资格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惩罚我?” “的确,你不认识越师傅,他也不认识你,但你们并不算毫不相干。”路明非淡淡地说,“上杉越……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上杉越……上杉越……”赫尔佐格飞快的在脑海中检索这个名字。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章 逆命者不容申辩(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的思绪太混乱了,它的大脑被恐惧和伤痛填充着,一时间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上杉越……某个瞬间,赫尔佐格的身体猛地一震,因为它忽然想起了这个熟悉名字 这个名字它曾经对源稚生提起过,赫尔佐格并不认识上杉越这个人,也没见过他本人,但它在担任黑天鹅港的负责人时曾见过这个名字,在几个被封锁在密码箱最深处的封冻试剂瓶标签上,试剂瓶里装的是保存活性的血样,标签上的名字代表着这些血液取自于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 在作为橘宗政担任蛇歧八家大家族时,赫尔佐格也偶然听到旧神社的神官们提起过几次这个名字,但家族的古籍和史册中却从无记载,在面对旧神社那些断壁残垣和烧焦的鸟居时,神官们极少的时候会窃窃私语,隐晦的提起这个对于蛇歧八家鬼魂般的存在,就好像“上杉越”三个字在蛇歧八家本身就是某种禁忌。 有一次赫尔佐格邀请一位脸上带有烧伤疤痕的年迈神官在供奉殿的后门喝酒,它隐晦地向老神官打探有关于上杉越的往事,老神官趁着酒劲在犹豫了很久后才与赫尔佐格提起了几十年前发生在蛇歧八家那一代大家长身上的悲剧,老神官告诉赫尔佐格他脸上烧伤的印记也是在几十年前上杉越烧毁半个神社的大火中留下的,但老神官说他不怪老家主,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其实是家族亏欠上杉越的。 赫尔佐格一边喝酒一边陪着老神官一同唏嘘感慨,但它其实对上杉越和蛇歧八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和孰对孰错一点兴趣都没有,赫尔佐格心里知道上杉越其实是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的父亲,这三名超级混血种继承的超级血统都是源自于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那么那个拥有“皇”之称谓的男人绝对会是比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更适合作为复活白王“容器”的存在……赫尔佐格隐晦地向那位老神官提起上杉越是否还活着时,老神官只是叹着气摇头,赫尔佐格也就收敛了这份心思,全当那位曾经叱咤整个日本黑道已经死在了六十年前。 可如今这个熟悉的名字又再次被路明非给提起,赫尔佐格在短暂的失神后猛地反应过来。 “上杉越,你是说六十多年前从蛇歧八家消失的那个上杉越么?”赫尔佐格大声说,“他不是失踪了么?他居然没有死么?你是说上杉越这些年一直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在卖拉面?那位黑道至尊?” “很惊讶么,拥有那种血统的男人居然屈居在那样的小巷子里,卖了一辈子的拉面。”路明非说,“一个人应该活出怎样的人生和他拥有什么样的血统没有直接关联,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像你拥有这么病态的野心,伱为了自己的野心杀死多少人也心安理得,但是越师傅和你不一样,他杀人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可在他清醒过来后他清楚自己做错了事,也愿意为之赎罪。” “所以上杉越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赫尔佐格不甘地怒吼,“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向我复仇?我亏欠他什么吗?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上杉越,我唯一和他的间接接触就是蛇歧八家交给德国军方的上杉越的血样,我用那些血样培养出三个孩子,上杉越有什么理由向我复仇?” “早在六十年前,越师傅就斩断了他和蛇歧八家之间的联系了,只是这个老人一直无法面对心中的歉疚,所以一直留在日本,源稚生、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就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路明非说,“越师傅可以为了他的孩子慷慨赴死,他也可以为了他的孩子拯救世界,尽管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大家长,不是合格的黑道领袖,但他作为父亲的立场无可指摘。” “就是这么一位情愿为孩子们付出生命的老人,你却把他的孩子们全部玩弄于股掌之中,整整二十年,最后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路明非压低声音,冷冷地说,“这样你还觉得那位老人没有找你复仇的理由么,赫尔佐格博士?” 赫尔佐格死死咬着牙,他的内心根本就不认可路明非的话,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上杉越,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自己从没见过也从没接触的陌生人感到愧疚? 但赫尔佐格也没办法反驳路明非,因为路明非的道理它不认同,但话里的内容它也无从反驳……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这三个人一直都是它的棋子,还是最重要的三枚,赫尔佐格通过源稚生控制蛇歧八家,通过风间琉璃控制猛鬼众,在兄弟两人之间制造隔阂引发两个黑道组织的战争,从而将整个日本黑道搅得腥风血雨,而绘梨衣则是赫尔佐格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容器”,在赫尔佐格的计划里,这三个孩子的结局全都不得善终。 假如有机会的话,赫尔佐格甚至想把六十年前的那位黑道至尊变成它的“容器”,百年一遇的超级混血种的鲜血一定能赋予“圣骸”最强大的活性,这样赫尔佐格也能最大限度的继承白王血统中的力量。 “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么,为什么出身卡塞尔学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白王血裔的我能成为你的‘容器’,并且血统这么纯粹,适配度这么高,比绘梨衣更加优选。”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此刻他终于向赫尔佐格揭晓了答案,“因为我换完了血,而我换血的对象就是那位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如今的拉面师傅。” “上杉越……”赫尔佐格的表情僵住了,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名字。 “换血的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我在一天前和越师傅彻底完成了换血,‘皇’的造血能力和恢复能力很强,间断的抽血也几乎不会影响越师傅的行动能力和战斗力。”路明非低声说,“这是我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围困东京湾的尸守狂潮也被解决了不是么?其中一大半都是越师傅的功劳,可惜我没机会见到最强的‘黑日’。” 此刻赫尔佐格也终于恍然大悟,难怪原本被它认定身为黑王血裔的路明非在经过它的检测后,血管里流淌着的是纯度极高的白王后裔的血统,血统强度甚至堪比“皇”级……因为这身鲜血原本就是从上杉越这位最正统的“皇”的身体里借来的。 赫尔佐格也终于明白了,难怪它曾预计的尸守的狂潮直到现在还没有吞没东京,因为这场浩大的灾难被人阻止了,在飞掠到日本海上,经过海之森公园岛屿的时候,赫尔佐格粗略的看到那座岛屿近乎被破坏了一般,不是海啸或是地震摧毁的,而是被某种极其强大的未知力量,岛屿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断肢残骸,那些尸守……数量甚至几千上万的强悍的怪物全都被人在海之森公园小岛给杀死了。 在赫尔佐格的认知里,蛇歧八家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包括卡塞尔学院也一样,恺撒、楚子航、风魔小太郎、犬山贺、甚至包括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混血种世界的佼佼者,但那也仅仅是对于大众认知的凡人的世界而言……可是上万只尸守大军组成的狂潮,这早就打破了凡人世界的壁垒,仅凭几位甚至是十几位根本无法阻止,想要在短时间里杀死这么多尸守,除非往海上无差别投下几枚核弹,不过那样东京也会陆沉。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混血种中藏着一个拥有超规格力量的家伙,也许他没有达到“神”的层次,但一定无限逼近于“王”,像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样残缺的“皇”依然办不到。 但上杉越不一样,他的身体里“皇”的血统是完整的,路明非说上杉越的言灵是“黑日”,那种大范围的具有超规格杀伤力的言灵对尸守狂潮的确克制,赫尔佐格不知道那个年迈的老人如今还剩几分实力,但赫尔佐格能够想象到的与之同行的应该还有另一个血统畸变的怪物……上杉绘梨衣。 “皇”和怪物的组合,难怪上万只尸守全都被解决了,那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凡人,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除“王”以外最强悍的血统,同事赫尔佐格也再一次感受到路明非的可怕,一切的情况全都被他算到了,每个人都被他分工明确的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发挥出相应的能力……这一切真的是因为那个玄之又玄的预言梦么? 还在赫尔佐格的内心因为路明非的话而深深震惊时,又是一道惨白的弧光从远处拔起,一瞬间来到了它的眼前,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回避,但那道弧光从它的身边掠过的时候,赫尔佐格感到它的侧腹传来锥心般的疼痛。 强烈的痛感让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它伸手按在自己的腹间,手上摸到一条硕长的裂口,某种粘稠又滚烫的液体正从腹部的裂口中源源不断的渗出,不用看也知道是鲜血,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这氧气稀薄的两万米高空中。 “这一刀是替樱和樱井小暮砍的。”路明非低声说,“靠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真挚的感情而操控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事,这个道理就连芬格尔都知道。” “多少人!”赫尔佐格无法忍受,它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还要替多少人砍多少刀?你想杀我还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你说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我从没听说过,有谁会为了一群活人复仇。” “你不懂,博士,我不是在告诉你,这些话我说说给自己听的。”路明非低声说,“你不明白五年前的我有多痛苦,你也不明白怎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废柴彻底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理由……我在剑道馆流着汗挥出的每一刀都有十足的理由支撑着我,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伤口也一样。”路明非轻声说,“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只需要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砍下来,可我不仅仅代表自己,那么多的人信任我,他们把一切都压在我身上,我怎么能让你死的那么轻松呢?” “博士,看来你还不要了解。”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面无表情地说,“自古以来,龙族中的罪人被除以极刑的时候只会嘶吼或者哀嚎,它们不会有反抗或是求饶的机会,因为罪恶是一条坠入地狱深渊的滑道,一个人犯的恶越大,这条滑道就越陡峭,逆命之人没有资格回头,也不容申辩!” 赫尔佐格的双目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它想要说些什么,但路明非根本不给它开口的机会……就像路明非说的,龙族之中的戴罪者从来不容申辩! 凌冽的刀影跳跃,卷裹着死亡之风,赫尔佐格举起天丛云,但它此刻连阻拦路明非的信心都没有,身上被路明非斩出的密密麻麻的伤口传来火灼般的疼痛……路明非挥出的双刀就好像至高的审判之剑,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携带着所有人的仇恨,复仇的意识化作一股奔涌的浪潮,几乎要把赫尔佐格淹没。 布都御魂挑开天丛云,即便刀身崩裂了一段路明非也毫不在意,他把天羽羽斩的刀锋刺进赫尔佐格的肩膀里。 “这一刀是为了死在荆棘丛的犬山家主。”路明非拔出天羽羽斩。 赫尔佐格爆发出介乎于恐惧与愤怒之间的吼声,它的身体痛苦的狂扭,就像是一条被养蛇人的音乐逼疯的巨蛇,赫尔佐格胡乱地挥动天丛云,在路明非的身上斩出深浅不一的伤口……路明非一声不吭,甚至根本不躲避赫尔佐格的挥斩。 可路明非再次挥刀,赫尔佐格又一次忍不住的哀嚎,它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左侧膝盖,膝盖以下已经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一章 斩与杀(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左侧的小腿被路明非从膝盖处齐整斩去,这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纵使失去小腿对龙族中的王不算什么,但赫尔佐格被坚硬鳞片包裹的皮囊中仍藏着一颗人类的心,像赫尔佐格这样性格多疑、谨慎的人往往也胆小、怕死,曾经它是极致阴险的人类,现在它成了怯懦畏缩的龙类。 狡诈的逆命之人又怎么能与疯狂的复仇者抗衡呢? 和此刻从路明非身上散发的情绪比起来,赫尔佐格那么点痛苦和愤怒真的算不了什么,虽然路明非面无表情又再没有任何言语,可赫尔佐格就是能感觉到,从路明非身上燃起的那股复仇之焰汹涌又炽热,几乎快要把它给灼穿。 “这一刀是替一生为蛇歧八家奉献的风魔老家主砍的。”路明非说。 依旧是相似的内容,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重复性极强的过程对赫尔佐格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痛苦与折磨,几乎要把它逼疯。 赫尔佐格很想开口质问路明非它究竟亏欠风魔小太郎什么?分明那个老家伙还活的好好的,无病无灾,自己又凭什么要为偿还那个老家伙付出一条腿的代价……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份的隐瞒么?还是对蛇歧八家这么多年的欺骗? 但是赫尔佐格扪心自问,纵使它把整个蛇歧八家都当做棋子,但如果不是它的引导与领袖,蛇歧八家绝不会发展得今天这般繁荣昌盛,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甚至应该是风魔小太郎最感激的人,它根本无法理解路明非有什么资格替那个没有领导才能的老家伙向自己复仇。 但赫尔佐格根本没有提出质疑的机会,因为路明非并不打算向它一一解释了,赫尔佐格只需要记住这身上一道道刻骨铭心的伤痕是路明非替谁砍在它身上的就够了,那些梦境的故事中死去之人因为赫尔佐格而经受的苦难,将化为最锋利的矛,由路明非替他们来刺穿罪恶之人最不堪一击的盾! 凌厉的弧光在赫尔佐格的眼前闪过,寒意比痛楚更先到来,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凉飕飕的,紧接着巨大的痛苦从它的下半身席卷而来……比刚刚锥心般的疼痛更甚,粘稠又湿润的液体从赫尔佐格的下半身喷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赫尔佐格难以置信地低头,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它恨不得当场晕厥。 这一次不再是小腿和膝盖的部分,赫尔佐格的视线里,它右侧的大腿已经被路明非齐根斩断,这具白王的身体里诞生的珍贵鲜血从赫尔佐格右腿根部平整的断口处不受控制地往下方的云海喷涌,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绝对比失去一条腿而产生的痛感更加震撼,赫尔佐格无法自控的嘶声狂吼。 “这一刀是为了麻生真小姐砍的。”路明非低声说。 “麻生真是谁?麻生真是谁?”赫尔佐格像头暴怒的猛兽一样狂嗥,它用诘问般的语气朝路明非怒斥,“我根本就不认识麻生真!我根本就不认识麻生真!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你为什么总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是啊,一个在玩具店里勤勤恳恳打工、只为了自己赚到上大学的钱而不愿拖累奶奶的女孩,对于高高在上的赫尔佐格博士来说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人……”路明非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对我来说不是。” “真小姐很善良,即便她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大人物,没有你嘴里那些蝼蚁般的人类又怎么衬托出你的高高在上呢?”路明非低声说,“可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应该存放一点正义不是么?我做不到像恺撒一样可以为了心里的正义去死,但我至少可以为了我的正义去战斗。” “什么狗屁的理论!什么狗屁的理论!”赫尔佐格不认同地对着路明非狂吼,“一口一个正义,一口一个公道,好像从你口中讲出的话就是真理一样……但这些都是鬼扯,所谓的正义和公道只不过是伪善者的借口,唯有强者……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真理唯有强者有资格决定!” “那么博士你对强者的定义是什么呢?”路明非向赫尔佐格反问,“肉体的强悍?拥有常人不及的权柄以及力量?成为了‘神’,或是成为了王就是真正的强者了么?” “可博士你的内心始终这么弱小,我并不是说人类就一定是弱小的,但你作为人类的时候毫无疑问是个懦夫,在我看来身为普通人的真小姐都比你更强。”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视线仿佛直射赫尔佐格的内心,“那么把那颗怯懦的心藏在龙类坚硬的躯壳里又有什么用呢?不论你拥有怎样高贵的血统,成为了多么珍惜的物种,博士你在我的眼里始终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赫尔佐格敢怒不敢言,它虽然一直反驳路明非的话可它也一直那我把握着分寸,没有过度的激怒路明非……不愧是以城府和心机著称的阴谋家,路明非说的没错,赫尔佐格作为人类时期的怯懦在它成为龙类后依旧保留,可它最擅长的隐忍与算计也没有丢掉。 即便被逼到如今看似濒临溃败的境地,赫尔佐格也没有完全被痛苦和绝望冲昏头脑,身上的伤口和断裂的双腿让它又惊又惧,同时赫尔佐格的愤怒也货真价实,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烧了出来,但赫尔佐格怒不可遏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模样其中有一半都是它演出来的。 它的心里一直默默的盘算着时间……赫尔佐格在计算它身体的恢复速度,同时谨慎的它也观察到路明非身体的恢复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几分钟前路明非撕裂腹部拔出肋骨的伤口现在都还没复原,那些黑色的丝线缓慢的缠绕,费力地修复着因为路明非近乎自残的行为而破损严重的身体。 演技和剖析心理一直是赫尔佐格的专长,赫尔佐格认为路明非最大的倚仗就是他这种近乎不死的能力,但这种超自然的力量也将成为路明非致命的弊端,现在它要做的就是顺着对方的话拖延下去,只要保证不死,直到路明非这种诡异的恢复能力失效,届时就将是赫尔佐格最佳的反击机会! 下一刀,路明非瞬息之间就挥出了下一刀,速度之快赫尔佐格无法用肉眼捕捉,只能凭借预感能力预测到它挥刀的轨迹,赫尔佐格根本无法与路明非这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抗衡,它只能用天丛云护住自己的致命部位,以防路明非哪一次攻击就不按常理出牌,一击就将它毙命。 天羽羽斩从天丛云的刀锋切过,天羽羽斩上也出现黑色的裂痕,但路明非依旧果决的扭动刀锋斩切,偏转的刀刃顺着赫尔佐格的被刮去的而侧一路掠过,笔直而细长的裂痕从赫尔佐格的下巴沿着它右侧的手臂蔓延,裂缝中红色的血液汩汩直冒。 剧痛让赫尔佐格的额头一瞬间渗出了冷汗,它死咬着牙,但右臂却不受控制地垂落,赫尔佐格惊骇地发现它无法正常操控它的右手了,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显然路明非那凶狠的一刀直接切断了赫尔佐格肩轴神经,剥夺了赫尔佐格对它右臂的控制权。 手臂失去知觉的赫尔佐格当然也无法顺利握住天丛云,更加出乎它意料的,路明非的下一次斩击立马接踵而至,仓促之下,赫尔佐格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天丛云,就在天羽羽斩将要砍中天丛云的前一刻,路明非在瞬息间忽然改变了挥斩的轨迹,他避开了天丛云的刀锋,天羽羽斩的刀尖刺进了赫尔佐格左肩的锁骨里。 一声清脆的响声,天羽羽斩沿着刀身的裂缝崩断,因为赫尔佐格的锁骨太硬了,可路明非依然用力把天羽羽斩送进了赫尔佐格的骨缝里,天羽羽斩彻底断裂,前半段留在了赫尔佐格骨肉间。 赫尔佐格脸色阴沉地把天羽羽斩的半截刀尖从自己的骨缝里拔出来,它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肩前的伤口上血流如柱,路明非的狠戾超过了赫尔佐格的想象,它的心中耻辱万分,赫尔佐格从没想象有一天它居然会被一个年轻人教训到如此被动如此狼狈的田地。 “这一刀是替夜叉和蛇歧八家众多死在你的手里的无辜之人砍的。”路明非的语气略显愧疚,“这刀有点砍偏了,有点不好意思,那些家伙觉得不够解气吧。” 赫尔佐格张了张嘴,还没等它说些什么,赫尔佐格就看到路明非从和它被刺伤的一模一样的位置取出了自己的锁骨,骨骼在路明非的手里被迅速炼化成一把崭新的天羽羽斩,几乎没有停顿与歇息,路明非挥斩着天羽羽斩朝赫尔佐格猛扑而来。 赫尔佐格的脸色大变,它忍不住在心里谩骂,原本赫尔佐格还打算质问路明非有什么资格替蛇歧八家的人报仇,因为不论是路明非个人还是卡塞尔学院都和蛇歧八家并不站在同一立场,但路明非根本没给赫尔佐格反驳的时间,赫尔佐格原本认为路明非随着体力的消耗动作应该会越来越迟钝,但事实却完全相反,路明非不论是语速还是动作都越来越快,好像他是个体力永远不会枯竭的怪物。 但细节中仍然可以发现端倪,因为当路明非贴近赫尔佐格的时候,赫尔佐格能听到路明非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这代表着他身体的负荷也越来越大,并且赫尔佐格大概也能猜到,路明非攻击如此迅猛凌厉的原因,多半是他的体力和能够将身体无限恢复的诡异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路明非已经心如急焚,想要在体力耗尽之前杀死自己。 新的一刀已经逼近眼前,哪怕赫尔佐格看出了路明非的意图,但它的身体实在负伤太严重,动作根本跟不上,赫尔佐格只能凭借着预感用天丛云去捕捉天羽羽斩的刀锋,可路明非的刀法相当诡异,刀锋所走的轨迹根本就不是一条笔直的线,而是一段曲折蜿蜒的弧线,这样无疑会降低挥斩的力量,但这样的斩击赫尔佐格根本无法预测,也无从防御。 天羽羽斩的刀锋斩在赫尔佐格的腹间,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身影交错而过,赫尔佐格的腹部出现一条玩去弯曲倾斜的血线,上下两侧的血肉沿着血线翻出,这里的伤口和其他位置比起来不算致命也并没有很痛,但赫尔佐格的心中却无比骇然……因为如果这道伤口不是弧状而是笔直的,那赫尔佐格的身体此刻只怕已经被路明非拦腰斩断。 “这一刀是为了因为你而丧生的无辜的东京市民。”路明非冷冷地说。 这一次赫尔佐格还来不及观察自己的伤势,它只是下意识动了反驳路明非的念头,下一刀就从天而降。 赫尔佐格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因为路明非的刀法又变了,不再是诡异又多变的招式,这从它头顶上坠落的一刀笔直又有力,携带着浓郁的杀气与压迫感,就像是一座山从头顶上压了下来,赫尔佐格慌忙将天丛云举过头顶,但它只剩一只手了,并且锁骨还受了伤导致力量大减,赫尔佐格根本没有信心拦下路明非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不详的预感应验了,当天羽羽斩狠狠地劈在天丛云的刀身上,赫尔佐格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双方力量的差距,它不敢置信,为什么路明非海保留着这么夸张的力量……赫尔佐格感觉自己左手的臂骨几乎要被震得粉碎! 理所当然,赫尔佐格没有拦下这一招,尽管坚硬的天丛云击断了冒牌的天羽羽斩,但路明非毫不在意天羽羽斩断裂的部分,他握着半截刀身执拗的下劈,将半截长刀狠狠送进赫尔佐格的胸口。 第七百三十二章 反败(二合一,求订阅!!!) 赫尔佐格的目光难以置信,它的视线并不是看着自己被天羽羽斩的断刀贯穿的胸口,而是看向路明非。 在赫尔佐格的印象里,它从没见过路明非露出这样的表情,整张脸都带着十足的怨念,简直狰狞到了极点……而直到赫尔佐格听到路明非接下来的话,它才终于理解为什么路明非这一次落刀如此凶狠 “这一刀……是为了绘梨衣。”路明非在赫尔佐格的耳边低声说。 一边说着,路明非的手掌狠狠地怼在天羽羽斩的刀柄处,半截断刀被他一点一点的送进了赫尔佐格的胸膛里。 赫尔佐格发出难以自控的嘶吼,它的身体狂摆着、挣扎着,就像是一条即将被解剖的蚯蚓,赫尔佐格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恐惧,浓郁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它,赫尔佐格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死亡,不论是作为人类的时期,还是作为龙类的时期……天羽羽斩的断口处,已经刺进了赫尔佐格的心脏,心口传来的绞痛令赫尔佐格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痛苦,并且断刀仍在缓慢的前探,就像是一顶处心积虑要钻穿它的心脏的金刚钻头。 无法再深入了,天羽羽斩已经断裂了,剩下的长度根本不够将赫尔佐格的心脏捅个对穿,但路明非显然不满足于此,他面无表情地拧动天羽羽斩的刀柄,断裂的刀锋在赫尔佐格心脏中扭转,仅仅一个瞬间就几乎要将赫尔佐格的半个心脏搅烂。 哀吼声如同惊天动地的巨钟,响彻整片空域,赫尔佐格疯狂地甩动身子,死亡的威胁让它爆发出空前绝后的力量,路明非和刺进他胸膛的半截天羽羽斩都被赫尔佐格给甩开,它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像是极度缺氧的人,每一次呼吸都恨不得把方圆几百米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 差一点,差一点整个心脏都要被搅碎了,就差那么几厘米,赫尔佐格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痛感,伴随着每一次心脏的搏动,它就像是被扔进油锅中烹煮了成千上万次,那种痛苦令人难以忍受。 白王的血统纵然能给予赫尔佐格怪物般的恢复能力,但并不是所有的怪物被搅烂了心脏都能不死的啊……至少赫尔佐格做不到,所以它才会被拥有这种能力的路明非逼迫到如此狼狈绝望的境地。 赫尔佐格心有余悸地看着路明非,这个年轻人的狠辣完全超出了它的预料,这一刀根本就是朝着它的性命而来的……不过听到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赫尔佐格也就不奇怪了。 绘梨衣……这一刀是为了上杉绘梨衣而复仇的,路明非变成这样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那个哑巴般的女孩,赫尔佐格想了想如果没有路明非充当“容器”,那个女孩的下场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凄惨,深爱着那个女孩的路明非怎么能够接受呢?在想着那个女孩的同时挥出这一刀,路明非的初衷一定是把自己的心脏刺个对穿或是搅成一团烂泥吧。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路明非的体力或是那种诡异的不死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不然路明非的动作怎么会越来越急,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为上杉绘梨衣的复仇似乎没能成功。”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缓缓地说,“这应该是你最终的复仇了吧,真可惜,你似乎没能杀死我。” 赫尔佐格这番话看似是在嘲讽路明非甚至是激怒他,但这些都不是赫尔佐格的初衷,赫尔佐格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拖延时间,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左右结局的走向,赫尔佐格看似身体和精神都被路明非逼到了强弩之末,但它的内心一直隐隐期待着一个时机……路明非的能力到达极限,只要这个时机来临,赫尔佐格就有机会在一瞬间彻底扭转它溃败的颓势。 “博士,你的确很难缠也不容易杀死,像甩不掉的附骨之蛆,但我其实早知道刚才那一击杀不死你。”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认真地说,“我也并没有想着凭刚才那一击杀死你,复仇到了尾声,但是并没有结束。” 路明非在说话间也隐隐的喘着粗气,赫尔佐格需要拖延时间等待路明非到达极限的那一刻,路明非自己何尝不知道呢?但他并不是铁打的机器人,也不是真的没有极限,相反的,就如同赫尔佐格所预测的一样,路明非早就濒临极限了,不论是体力或是路鸣泽给予他的那种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也许下一秒他的身体就会因为支撑不住过度的消耗而崩溃。 “你还有什么能力?”赫尔佐格一愣,但它又瞬间回过神来,“不对,别想糊弄我,这就是你的极限,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 “我从没说过我有什么底牌啊,博士。”路明非缓缓地摇头,“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一切都押上了,再没有更多的东西……我唯一有的,就是让你充满绝望的死去这个信念啊。”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眼神再次沉凝下来,这代表他短暂的喘息后重新进入了战斗姿态,在赫尔佐格的注视下,路明非做出了一个令它头皮发麻的举动……路明非撕裂了自己的左臂,取出了左臂的臂骨,握在手中,臂骨在路明非的手里炼化成布都御魂的模样。 这一幕看得赫尔佐格眼角直抽,它被路明非斩伤的手臂也忍不住隐隐作痛,赫尔佐格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癫狂的疯子,对自己狠辣到这种地步,折断自己的手臂来做剑,这样换算下来其实路明非本身受到的伤害根本不比赫尔佐格轻,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和自杀有什么两样? 赫尔佐格还在莫大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路明非就已经提着臂骨炼化的布都御魂扑来了,他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动作早就不复刚刚和赫尔佐格战斗时的迅猛与凌厉……赫尔佐格也一样,它的状态同样差到离谱,如果不是依靠白王血统赋予它的力量能够感知危险的能力和武器天丛云的优势,赫尔佐格绝对无法支撑这么久,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局面似乎僵住了,决战的双方死死地维持最后的一线,谁先崩溃谁就是坠入地狱的那一个。 这些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显而易见的东西,但在这场战争中,更多看不见的东西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某种变化,比如意志与信念,赫尔佐格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被路明非吓到夺路而逃,再到知道无法逃脱后的恐惧与隐忍,赫尔佐格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可路明非的信念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想向赫尔佐格复仇就不顾一切地杀死它,前面有山就砍山,前面有海就断海,他不会因为战局的不利或是赫尔佐格的强大而动摇杀死对方的决心,就像路明非说的,他已经倾其全部,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 布都御魂在赫尔佐格的眼前画出白色的圆弧,虽然这一次的刀光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与璀璨,但赫尔佐格的心里依旧如临大敌,好在这一次它居然能跟得上路明非的动作了,就在布都御魂将要割裂赫尔佐格的喉管之前,天丛云适时地拦在布都御魂的刀锋前,嘹亮清脆的交击声将路明非赫尔佐格同时震得耳鸣。 这一次天丛云和布都御魂都没有被击开,赫尔佐格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尽管它的虎口和手臂还是因为这一次的碰撞而感到疼痛发麻,但好在它已经不再被路明非单方面压制了,这再一次佐证了它的猜测是正确的,路明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论他的血统被拔高到什么层次,不论他是不是能召唤死人大军,也不论他是否曾拥有近乎不死的诡异能力……这些都过去了。 赫尔佐格撑到了现在,路明非的状态已经下滑了,速度和力量的减弱就是最直接的证明,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很难杀死自己,一般来说,越是诡异的能力越会伴随着严重的反噬,赫尔佐格不信路明非这种不死的能力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能力的状态一解除,届时就是自己绝地翻盘的最佳时机! 仅仅几个瞬间,布都御魂和天丛云已经在高空中交击了无数次,几百几千个清脆的碰撞声叠在一起,似乎有一支古筝乐队在天空上一刻不停地拨弄着纤细的琴丝,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碰撞的反作用力也不至于仅仅一次交击就将布都御魂震裂。 但武器本质上的差距依然存在,并且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赫尔佐格内心深处对路明非的忌惮与恐惧已经渐渐减弱,它不再拘泥于一味的防守,甚至已经开始试探性地主动出击,尝试着在路明非进攻的空挡发出凌轹的反击。 “你的复仇不是还没有结束么?你不是说你的复仇还没结束么?”赫尔佐格露出阴恶的笑,“怎么不吭声了?我其实很好奇,上杉绘梨衣之后还有人么?你下一个想要帮忙复仇的对象是谁啊?” 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身影交错而过,赫尔佐格身上的鳞片散乱,白色的鳞片之下多出了密密麻麻的新生的伤口,但这些伤口并不致命,反观路明非,他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多,但每一道都落在敏感的位置,胸口、侧颈、腰腹……这是赫尔佐格抓准时机反击的,并且更大的劣势是,路明非手中的布都御魂已经出现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裂痕,如果这把刀在此崩断,路明非也很难从身上取出多余的骨骼制造武器了,剩下的骨骼都牵扯着身躯的平衡,而且路鸣泽赋予的能力也即将消失。 “你认为还有机会说出那个名字么?你的复仇到了尾声,但是你已经没有能力让它结束了,因为你已经没有力量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了。”赫尔佐格对路明非用极尽嘲讽的语气说,“让我绝望的死去,路君,我不得不称赞你的信念,你的确是我迄今为止感受到最大威胁的敌人……但这也是你最可悲的地方,你败倒在黎明的前一刻,离胜利差之毫厘的自大,这该是多么可悲!” 路明非没有回答赫尔佐格的话,他的表情也没产生任何变化,尽管赫尔佐格的嘲讽犹如刀子般扎心,但路明非依旧紧握着布都御魂丝毫没有松懈,就像他贯彻始终的,不论是优势还是劣势,路明非杀死赫尔佐格的信念从没有动摇过。 布都御魂以直劈的角度再次被挥斩,但又再一次被赫尔佐格毫无悬念的阻拦下来,赫尔佐格嘴角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就是你现在的力量么?路君,承认吧,你已经失败了。”赫尔佐格的语气恢复了它刚刚成为白王时的高高在上,“其实我刚才是真心建议的,我们可以共享这个世界,你在意的人也都可以活下来,我都以我的血统起誓了……可路君你没有珍惜。” “”个世界上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赫尔佐格滔滔不绝地问,“你和你在意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自大而坠入地狱,路君你后悔么?” 这是很明显诛心的手段,赫尔佐格就是这样阴险狡诈的家伙,哪怕它觉得胜券在握,它也不满足于只在肉体上击溃对方,精神上的折磨才更令它愉悦……但赫尔佐格的话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路明非丝毫,他挥刀的节奏没有产生半点动摇,这让赫尔佐格感到愠怒,路明非冷静的态度好像反倒让它成了跳梁小丑。 抓准机会,赫尔佐格将天丛云刺进了路明非的小腹,那里是脾脏的位置,对于正常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部位,但还没等赫尔佐格欣喜开口,忽然的变故打得它措手不及。 布都御魂的刀尖在赫尔佐格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下一章赫尔佐格被杀死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三章 尾声(二合一,求订阅!!!) 布都御魂刀锋前刺的速度快到惊人,落在赫尔佐格的眼里仿佛化为了一道光。 这怎么可能,这样的速度完全超出了赫尔佐格的理解,路明非的体力不是已经所剩无几了么?分明和自己的战斗他已经沦为劣势,没有体力的人怎么可能刺出这样凌厉又神速的一刀?这一刀带给赫尔佐格的危机感甚至比路明非之前斩出的任何一击都要来的更强烈! 一瞬间赫尔佐格的大脑仿佛都要宕机了,生死关头里它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但思维的僵直并没有影响到肉体的反应,赫尔佐格脑袋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白王血统赋予的强大的感知能力又救了赫尔佐格一命,原本刺向它咽喉的一刀被它向后闪躲了几公分,布都御魂的刀锋贯穿了赫尔佐格的血肉,但贯穿的部分却是并不致命的下颌。 而此刻赫尔佐格恰好与路明非的双眼对视上,诡异的是,路明非的瞳孔不再是刚刚和它势均力敌甚至稍落下风时的虚弱与黯淡,赫尔佐格看到藏在路明非眼瞳深处那股恨不得凝为实质的杀意,此刻它也终于明白了,这家伙的确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但他也一直都在藏拙与等待。 路明非并不是刻意让赫尔佐格放松警惕,正面交锋他的确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全面压制赫尔佐格了,但他也始终藏着对付赫尔佐格的致命杀招,那是他的能力在溃散之前倾尽所有的保留,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给予赫尔佐格最难以躲避的一击……路明非确实抓住了最合适的时机,赫尔佐格因为路明非的状态下滑而托大,警惕心大降,并且它讥讽路明非的话没能得到想要的反应也让赫尔佐格愠恚,它恼羞成怒对路明非发起攻击的瞬间就是路明非下手的最佳时刻。 路明非的确把握住了这个时机,但赫尔佐格依旧没有被杀死,因为不仅仅是白王,如今的它是融合了三只龙王的鲜血诞生的怪物,这样的怪物在龙族的历史中从不曾有,血统赋予它的肌体的活性也难以相信。 赫尔佐格忽然察觉到有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滴到了它的手上,它的心里猛地冒出一丝违和感……赫尔佐格甚至还没有低头去看,就意识到滴在它手上的东西是血,但是这是王与王的战场,这样的战场上出现鲜血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吧,为什么赫尔佐格会感到莫名的违和呢? 被布都御魂贯穿了下颌的赫尔佐格无法低头,它以昂头的姿态和路明非僵持着,赫尔佐格的视野中只能看到路明非的脸,虽然路明非的眼神依旧坚毅不变,但他的黄金瞳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路明非的脸色苍白一片……这一刻,赫尔佐格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它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笑。 赫尔佐格的笑声之大就好像肚子里响起了一枚炮仗,它遍布伤痕的脸因为笑得太猖狂而皱起来,宛若一朵盛开的金菊,赫尔佐格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它太得意了,它太畅快了,以至于小人得志的嘴脸完全暴露出来也毫不在意,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赫尔佐格甚至想为这一刻跳上一段欢庆的踢踏舞,它兴奋得恨不得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赫尔佐格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发疯,能够刺激到它的原因只有一个……滴在赫尔佐格手上的血液并不是它自己的,而两万米的高空上除了赫尔佐格和路明非并没有第三个生物存在,非此即彼,那么就只剩路明非。 那些血液是顺着天丛云流到赫尔佐格的手上的,天丛云刺穿了路明非的腹部当然不算什么致命伤……但路明非流血了,这就意味着路明非那种诡异的近乎杀不死的能力已经不复存在,路明非无法再源源不断地用自己的身体制造武器,赫尔佐格也不再拿这具能自我修复的身体毫无办法。 同时这也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赫尔佐格的一侧……它要赢了,不论过程多么曲折坎坷,但结局伟大的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终将取得这场盛况空前的王之战的胜利,登临世界至高的王座! “这一刀……是为了零号。”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用极度虚弱的声音说。 路明非说话时嘴角抑制不住地淌出鲜血,不仅仅是体表的伤口,他内部的脏器也受损严重,不死的恢复能力刚一接触,夸张的反噬席卷而来,路明非的身体就像是被残酷的极刑反复虐待了成百上千次,里里外外都已经千疮百孔。 赫尔佐格愣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大笑,就好像路明非的这句话是什么天大的玩笑似的,让赫尔佐格觉得滑稽到恨不得捧腹打滚。 “原来是为了零号啊!原来是为了零号啊!”赫尔佐格语气夸张又口齿不清地大声说,“我怎么没想到,原来还有零号啊,这个重要角色居然被我给搞忘了!真可惜,你为零号的复仇也没能成功!真可惜,你说我要是把路明非杀死了,零号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死?” 赫尔佐格的表情介乎于恍然大悟和嘲弄讥讽之间,口齿不清是因为它的下颌连带着咽喉的上半部分一齐被布都御魂给刺穿了,赫尔佐格说话时嘴角也会不受控制地溢出鲜血,配合它那驷不及舌的模样显得血腥又滑稽……但赫尔佐格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 因为它就要赢了,胜利者不会在乎胜利的姿态是英勇还是狼狈,历史只会铭记一场伟大的战争中胜利者的名字,它留给后人的形象自然光辉伟岸。 而赫尔佐格的讥讽嘲弄也正因为此,它才是注定的胜利者,路明非只是失败者,从失败者嘴里对胜利者说出的复仇之类的话,难道不可笑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天丛云就留在路明非的腹部,赫尔佐格用手握住了路明非刺入自己下颌的布都御魂,它狠狠用力,仿制的布都御魂应声断裂。 路明非最后的武器也被毁了,做完这个举动的赫尔佐格心里大松一口气,因为路明非的剑术的确难以对付,可路明非近乎不死的能力已经没了,他也再没办法延续之前的疯狂来源源不断地制造武器……现在的路明非就是一条被拔掉利爪和獠牙的猛兽,失去致命武器的困兽根本不具有威胁。 同时赫尔佐格尾部也从身后袭来,它和路明非的四肢几乎都无法再用了,但它仍然比路明非多出一个部分……尾巴,这就是赫尔佐格的进化比路明非更完整的最好证据! 粗壮有力的长尾又一次像捕猎的巨蟒一样缠住了路明非的脖颈,绝望的场景重现了,而这一次路明非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他无法再召唤铺天盖地的死侍群来救他,也没有奇奇怪怪的能力让赫尔佐格束手无策,不论是路明非越来越黯淡的黄金瞳还是他嘴角和腹部流个不停的鲜血都说明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这场战争的胜利几乎已经被赫尔佐格提前锁定。 “为了那些蝼蚁们而向我复仇,这就是你的信念么?路君,看上去你的信念似乎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赫尔佐格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语气嗤讽而讥诮,“真想让那些你为之复仇的家伙们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失败者的模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你感到可悲……不过他们的结局也都注定了,因为你的失败,等解决了你,剩下的人我有的是时间考虑用什么办法杀死他们。” 路明非依旧没有回答赫尔佐格任何的话,他缓缓地伸起他的右手……路明非的左臂已经空空荡荡了,这是他仅剩的一条手臂,路明非的手掌抓在赫尔佐格捆绑他的长尾上,他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神,眼底的意志依旧没变。 “路君,还在试图挣扎么?”赫尔佐格感受着路明非的手抓住它尾巴的力道,“这样无力的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把你的结局凸现的更悲哀罢了。” 说出这番话时,赫尔佐格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脸,这场战斗的自始至终路明非都对它的嘲讽不为所动,至少在最后,赫尔佐格渴望在路明非的脸上看到一丝惧怕或是惊惶的表情……但它没能如愿,赫尔佐格愠怒地收紧缠绕着路明非脖颈的尾部,路明非的脸色更加虚弱苍白,但他始终没有表露出赫尔佐格渴望的情绪,这让赫尔佐格近乎要气急败坏。 赫尔佐格不打算等了,它的一只手握住刺穿路明非腹部的天丛云,赫尔佐格打算拔出天丛云给予这个失败者最后一击,但它居然失败了,赫尔佐格用力也难以将天丛云从路明非的腹部抽出……一瞬间赫尔佐格就明白了,难怪路明非抓住它的尾巴的手上的力道虚弱到这种地步,因为路明非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作用在他的腹部。 路明非腹部的肌肉紧紧收缩着,似乎为了阻止赫尔佐格拔出天丛云,而赫尔佐格更多的力量都集中在它的尾部,为了将路明非禁锢得更加牢实,所以一时半会它还真的无法顺利将天丛云取出。 可赫尔佐格不明白,路明非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怕天丛云被抽出后脾脏大出血么?还是怕自己取回武器就会马上将他杀死?可拖延这么一时半刻有什么用?明明连一丝丝畏惧的情绪都没流露出来,这家伙本质真是这么怕死的人么? 下一刻,赫尔佐格忽然愣住了,它还是没将天丛云拔出,可它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赫尔佐格看到路明非笑了。 赫尔佐格看的很清楚,不是错觉也不是它的臆想,路明非的真的在笑……可赫尔佐格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为什么会笑?这不是苦笑也不是假笑,路明非嘴角勾起地弧度落在赫尔佐格的眼里甚至显得那么从容。 赫尔佐格能够理解,任何即将被杀死的人都会负隅顽抗……可一个即将被杀死的人为什么会从容的笑。 路明非抓着赫尔佐格尾部的手忽然松开,他张开嘴,将手腕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直到现在赫尔佐格还完全想不明白路明非要做什么……可是下一刻,路明非的动作让它大惊失色! 在赫尔佐格的视线里,路明非用牙齿撕开了手腕部分的鳞片和肌肤,淋漓的血肉下露出的却并不是白皙嶙峋的骨骼! 路明非手骨的部分,赫然变成了一柄炼金刀剑,这柄剑的模样实在太眼熟了,因为路明非手持这把剑和赫尔佐格战斗了很久,它无数次折断又无数次被路明非迅速炼化重现……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名剑,天羽羽斩! 当赫尔佐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它一切都想通了,难怪路明非抓住它尾巴的力道这么弱,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把力量都集中在腹部,因为这条手臂的骨骼早就被炼成了天羽羽斩,在路明非诡异能力解除的前一刻! 从一开始,这个年轻人居然从一开始就算到了这一步,这需要多么深沉的心机!把自己的骨骼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活活炼成武器,这又需要多大的魄力! 赫尔佐格难以想象,同样它也想不到缺失了两条手臂的路明非要怎么使用这最后的武器,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赫尔佐格根本反应不过来。 路明非接下来的行动完美的回答了赫尔佐格心中的疑惑,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腕骨,用嘴将这柄藏在它手臂中的名刀抽了出来。 迅猛的刀光闪过,赫尔佐格缠绕路明非的长尾被平整的切开。 根本顾不上疼痛,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笼罩着赫尔佐格,它来不及去看尾部的伤口,它也根本看不清路明非的刀光,它只能看到路明非的眼睛。 赫尔佐格这漫长的一生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但它从未见过这种眼神,那么决绝,那么漠然……又那么杀意凛冽! 刀锋刺穿了赫尔佐格的心脏。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四章 终焉(二合一,求订阅!!!) 不同于被搅碎半颗心脏的危机,这一次赫尔佐格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天羽羽斩的刀锋彻彻底底贯穿了自己的整颗心脏。 胸膛里那颗原本炽热的、鲜活跳动着的心,正以飞快的速度沉寂、冷却下去。 赫尔佐格能够感受到生命力正飞速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和二十一年前被邦达列夫少校偷袭的那一次完全不同,赫尔佐格被赋予了高强的血统,所以它的感知能力也尤为敏锐……这种感受着自己缓缓死去的过程漫长又痛苦,就像是一个人看着自己一点点滑入绝望的深渊,如何挣扎也阻止不了坠落的命运,伸出手也够不到头顶迷糊的光,只能无力的看着原本的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赫尔佐格依旧维持着惊恐的表情,它看着路明非张了张嘴,却无法立刻说出什么话,因为从心脏动脉中喷涌的血堵住了它的咽喉,赫尔佐格猛烈的咳嗽,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浓郁又粘稠的血伴随着内脏的碎块从它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呕出。 “不要……杀死我……”赫尔佐格用介乎于恐惧、仇恨与祈求之间的眼神看着路明非,它的嘴里一边呕着鲜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的一切……都给你,救救我……你的能力……救我……” 心脏结构被强大的炼金武器严重破坏,对于龙类来说这也是绝对致命的伤,赫尔佐格已经无力回天了,它不久后就会死去,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可赫尔佐格依旧坚持张嘴用自己那塞满了鲜血和内脏碎块的喉咙发声,尽可能的路明非听清它的话。 这就是生物最本能的求生欲,真正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时刻,什么尊严和野心通通都是狗屁,哪怕面对将自己杀死的仇人也可以不顾一切地乞饶……这就是死亡带来的恐惧,它就像是一个无法交流又不容拒绝的魔鬼,在它到来的那一刻会顺带着夺走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赫尔佐格想让路明非用那种把身体变成黑色丝线的诡异能力救它,此刻它混乱的大脑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立场和耻辱感这种概念,这个穷极一生投入基因研究并算计了无数人的科学家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它曾经伟大的野心与志向,脑海里只有唯一一个卑微的念头……活下去。 可路明非能够将肉体化为黑色丝线的诡异能力已经消失了,哪怕这项能力还在他也没办法作用再赫尔佐格身上,更不会用这个能力来救赫尔佐格……复仇者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自己好不容易杀死的敌人呢? 但路明非也没有对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赫尔佐格吐出什么嘲讽或是讥诮的话,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抬起眼皮最后看了眼赫尔佐格那张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到不像人样反而更像恶鬼般的脸。 路明非用尽最后的力量,他的嘴狠狠拧动天羽羽斩的刀锋,高空之上,除了寒风掠过的声音四周寂静无比,刀锋撕裂心脏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尤为清晰,就像是地狱深处的恶魔在凶狠地磨牙。 赫尔佐格张大了嘴,猩艳的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从它的口腔里一团接一团的吐出,它的喉管缓慢却不停的蠕动,似乎是想把血液和内脏都重新吞回身体里,好像这样就能挽回飞快流逝的生命力……赫尔佐格的求生欲望不可谓不强烈,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它的心脏和连接心脏的动脉静脉都被炼金刀剑天羽羽斩彻底给搅烂,这样的伤对任何一位龙王来说都是绝对致命的,更何况赫尔佐格这具新生的龙躯还没有发育完全。 赫尔佐格的黄金瞳以熄灯般的速度晦暗下去,它眼底最深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都定格在深深的不可置信,似乎在这一刻到来之前赫尔佐格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伟大的荣格·冯·赫尔佐格最终没有成为世界的新王,最终只是化为最接近王座的一捧枯骨……一步之遥,仅仅是一步之遥,历史上重大的战争似乎总是重复上演类似的情节,这短暂的一步就是无法跨越的天谴,其中包含了多少枭雄的志向、野心与不甘。 这样的结局对赫尔佐格实在太凄悲又太残忍,与其倒在这绝望的最后一步,还不如让它的生命终结在二十年一年前的黑天鹅港,至少它没有得到那么庞大的希望,就不会迎来这么沉重的绝望。 路明非用嘴将天羽羽斩从赫尔佐格的胸膛里抽出,然后吐掉,沾满了白王龙血的炼金刀从两万米的高空坠向下方无边无际的云海,路明非把脸靠近赫尔佐格,在赫尔佐格生命彻底终结的前一刻,路明非凑在赫尔佐格的耳边,低声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一刀……是为了Sakura。”路明非这句话的声音极端虚弱,又极端坚定。 这是路明非的最后一刀了,这一刀彻底终结了赫尔佐格的生命,最后的这一刀是为了Sakura……那个梦境中懦弱又废柴的孩子,那个曾经悲哀的……自己。 那个被迫带着绘梨衣满日本到处跑却碰巧被黑道公主喜欢上的衰仔,那个最终时刻躲在高天原的酒窖里独自喝闷酒错过了拯救女孩的机会的孬货……他可恨么?当然,可同时路明非也觉得他那么可怜。 一个从没有过恋爱经历的怂货,他怎么敢直视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对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呢?一个单挑普通人都勉强的废柴,他又怎么能担负起杀死龙王拯救世界这么巨大的重任呢? 对于一个从小连上网包夜加一瓶营养快线都是莫大幸福的男孩来说,世界这么大的东西……简直能把他压垮。 随着赫尔佐格的黄金瞳彻底黯淡,这位新任白王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终点,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告别了这五年辛苦磨砺锤炼自己的时光,他的内心也终于……和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衰仔达成了谅解与作别。 赫尔佐格的生机彻底断绝,同一时间路明非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他赤金色的瞳孔渐渐暗淡,这是龙血的效果消退的征兆,龙的力量正飞快的从他的身体里流逝。 失去了龙的能力就意味着失去了浮空的力量,鳞片骨刺和膜翼迅速聪路明非的体表隐去,路明非已经精疲力尽,他被地心引力牵引着,从海平面上的两万米高空不受控制地朝脚下的大海坠落。 “路鸣泽……” 近乎从灵魂里榨干最后的力气,路明非在坠落的过程中嘶哑又虚弱地呼喊一声路鸣泽的名字。 “知道了,哥哥。”虚空中,真的有一道声音回应了路明非,“伱以为我很轻松么,我也快要累死了好么,这也几乎是我的极限了……但是哥哥你交代我的事我怎么敢忘呢?最后的力量我一直攒着呢,但也就仅此一次了,所以哥哥我要提醒你,帮你做完这件事,待会儿我就没办法再管你了。” “嗯……” 路明非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节,他虚弱到了极点,在氧气稀薄又寒冷的高空疾速坠落让他的大脑混乱又迷幻,几乎快要晕厥。 “真拿你没办法啊哥哥,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还一心想着别人。”路鸣泽叹了口气,唠唠叨叨的语气尽显无奈,“我懂我懂,一个是你的师兄,一个是你喜欢的女孩,要不是为了他们你也不会拼到这种程度,哥哥你是在自己的朋友和女孩面前逞英雄了,可你想过我么?鞍前马后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你操劳的还不是我?看来我生来就是劳碌命,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哥哥呢,不过看在你这次极端慷慨拿出二分之一的命和我交易,还有不忘砍了赫尔佐格那个老混蛋一刀帮我报仇的份上,我就吃点亏,好人做到底吧。” 路鸣泽的身影在路明非的面前浮现出来,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以往路鸣泽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归于一种类似于时间静止的诡异状态,就像被上帝按下了暂停键,但这一次路鸣泽出现一切事物都没有改变,路明非和赫尔佐格仍在坠落,失去了龙类力量的庇护,高空极寒的温度甚至已经让他们的体表开始结冰。 路鸣泽看了眼遍体鳞伤的路明非,他的黄金瞳也比以往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要暗淡,苍白而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路明非不知道的是,在路鸣泽看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时,男孩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心痛与愤怒,但最终路鸣泽还是缓缓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赫尔佐格。 “博士,你的野心已经实现了,你并不算失败。”路鸣泽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一次他破天荒认真地说,“只是作为人类,你的目光太浅了……这个世界的终极,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奥得多。” 路鸣泽对着死去的赫尔佐格阐述着,兴许是对着一个不会讲话也不会回应的死人讲废话没什么意思,路鸣泽忽然沉默了,他朝着已经死去的赫尔佐格挥了挥手,赫尔佐格被它抓在手里……一条长度超过两米的半人半龙的怪物,被一个看似十几岁的男孩像小鸡般拎在手中,这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与此同时,路鸣泽的黄金瞳也暗淡到了极点。 “接下来就顾不上你了哥哥,交给那些家伙吧。”路鸣泽扭头看了路明非最后一眼,“我也该休息了。” 话罢,路鸣泽和赫尔佐格的身影在高空坠落的途中隐去,就像是上帝拿橡皮擦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仿佛他们从没存在过一样。 路明非孤独的着落着,他的身体砸破了云层,还好这是由水汽凝成的柔软的云海,而不是真正的海,不然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巨大的动能足以把他本就残破的身体拍成稀巴烂。 但情况依旧危急,按照坠落的速度,不久后路明非仍然会坠落在大海上,这种高度的自由落体连龙类坚硬的体格都难以承受,毫无防备措施的路明非一旦落入海中一定必死无疑。 云层中忽然响起刺耳的破空声,一架黑色的战斗机像是黑色的大鸟一样从云里冒出,它以超音速的速度追上了下坠的路明非。 战斗机猛地一个冲刺,潜到了路明非的身体斜下方,然后迅速拉升机头,以略低于路明非的速度经过路明非的下空,当黑色战斗机正好略过路明非的身下时,它和路明非的速度差恰好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小的数字,这需要极其熟练的驾驶技巧,各国的战斗机编队里,拥有二十年经验的王牌机师都无法百分百保证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下一刻,黑色的战斗机又做出一个更大胆的举动,它在高空中完全敞开了货舱的舱门……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速度,稍有不慎高空的乱流就会破坏战斗机的平衡性,最终的下场无疑是机毁人亡,但这架战斗机的技师却将艺高人胆大这个词展现到了极致,做出这些杂技般的动作的同时又能保持将飞机的轨迹平稳到了极点,不可谓不牛逼。 因为这架战斗机的驾驶员是酒德麻衣,玩命就是她的工作和她的日常,在旁人看来牛逼到甚至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举动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一条黑色的绳索从战斗机的货舱舱门中飞了出来,绳索以西部牛仔套牛般的方式圈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绳索的一端用力,路明非被扯入机舱中,但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力……这就是酒德麻衣将飞机维持在近乎与路明非坠落速度齐平的原因,当两个移动的物体朝同方向以相同的速度移动,他们的状态相对静止。 将路明非接回的瞬间,酒德麻衣猛地上蜡机头,快要接近海面的战斗机以近乎垂直的姿态再度回到高空。 “真是疯狂的战争。”酒德麻衣说。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另一个结局(二合一,求订阅!!!) 酒德麻衣没有看到这场战争的细节,但忍者的直觉告诉她,这场战争的过程必定疯狂。 酒德麻衣不久前接走了老唐和夏弥,两位龙王都伤痕累累生命垂危了,再看看路明非现在的状态就知道,和赫尔佐格的战斗有多么艰险又有多么惨烈……牵扯到四位龙王级的战争,战争的规模简直惊世骇俗前所未有,酒德麻衣穷尽词库也只能找到“疯狂”两个字来形容。 然而机舱里的男孩并没有回应酒德麻衣的感慨,不知道是因为太疲惫了而讲不出话还是没有心情就这场战争的事和酒德麻衣讨论……他只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支撑着像是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静静地看着舷窗之外。 随着这场浩大战争的落幕,天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开了,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海面闪着水银般剔透的光泽。 大海之上风平浪静,似乎海啸、风暴和火山喷发这些可怕的灾难从未发生过,末日般的场景和未知生物肆虐城镇都只是人们子虚乌有的幻想或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只要噩梦醒来就不用再惶恐不安,担心着自己或是身边的亲人会不会下一刻就被未知的力量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男孩看着平静的海面,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 “打住打住。”酒德麻衣打断了男孩的吟诵,“你又不是老板,不用在我面前装一副高深玄奥的模样,只有神经病才喜欢动不动在人前念诗。” 男孩停住了吟诵,但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怼酒德麻衣也没有将什么烂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酒德麻衣的飞行高度不是很高也不是很低,他们的位置远眺出去已经可以看到东京和周边的县区了,此刻沿海的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城市的边缘看上去就好像浸在黑暗里,和黑色的大海融为一体,分不清陆地与海洋的界限。 “说真的,你看起来很累,要不然先休息一下?”酒德麻衣对窗边的男孩建议,“我知道一场大战下来精疲力尽是什么感觉,哪怕战斗结束了神经也会紧绷很久,但你各方面都已经到极限了,硬撑着也许会把自己拖垮。” 男孩缓缓地摇摇头,他的目光依旧盯着远处的东京,酒德麻衣扭头看了看男孩,她忽然愣住了……因为这一瞬间酒德麻衣看清了男孩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不出哀乐,也看不出喜悲,人类的情绪在那张脸上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哪怕世界上最尖端的心理学家或是读心术大师也看不透男孩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作为忍者的酒德麻衣经过训练也能刻意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但那种刻板的隐藏和这种自然的状态完全是天壤之别。 酒德麻衣曾在老板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个神经病在不发神经的时候偶尔会露出类似的神情,就好像一个人已经活了几千年,任何的喜乐与痛苦也无法动摇他被漫长岁月冲刷的坚如磐石般坚硬的心……没有人类能活几千年,但是如果必须从人类的文字中找出一个词来形容,酒德麻衣只能想到……孤独。 酒德麻衣有些恍惚,她一时间居然真的分不清靠窗坐在她身后的男孩究竟是老板还是路明非,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家伙,可酒德麻衣这一刻破天荒的觉得他们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发起疯来恨不得烧穿这个世界,安静下来又显得那么孤独,好像整个世界离他们都是种很遥远的东西。 “你真的是路明非么?”酒德麻衣试探性地问,“还是……” 酒德麻衣没有问出剩下的话,因为虽然路明非和老板长的很像,但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的男孩是路明非的脸,从一开始老板就对酒德麻衣交代好了一切……在与赫尔佐格的战争结束后他会消失一段时间,没办法顾及其他的事,老板说路明非最后一定会赢,但战争的结局必然惨烈,酒德麻衣需要第一时间带着重伤的路明非去接受治疗。 老板这人虽然日常发病,但那个男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有关于路明非的一切问题他都很严肃……酒德麻衣觉得也许是她们忽略了,可能老板和路明非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像,也许归根结底他们也都是同一类人,没有人会把本性暴露在别人面前,再亲近的人也一样,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和神经质只不过他们戴在脸上的面具罢了。 “快到东京了。”男孩指了指他们的身下,可以看到一个个漆黑的影子在海之森公园小岛上移动。 并不是复活的尸守群,而是蛇歧八家的成员,他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正全力清除围绕着这座岛的残留的尸守尸骸的碎块……龙类的秘密还不到向人类社会公开的时候,即便今夜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对普通人来说过于玄幻离奇,但尸守遗骸这种铁一般的郑局绝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蛇歧八家总不可能说这是深海的人鱼群因为海底火山喷发的原因被赶往海面和陆地,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丑的人鱼,没有人会相信的,这种牵强的理由比这个世界上有龙听起来更扯淡。 虽然经历了灾难之后的蛇歧八家也元气大伤,被破坏的部分还来不及重建,失去生命的族人也没来得及安葬,但这时候他们必须站出来,受伤更严重的是日本的普通居民,危难时刻处理外部的社会忧患比解决家族内部的问题更加重要,作为整个日本最大的混血种结社蛇歧八家义无反顾。 “我们不经过东京气象局,直接去东京西面的军区,那里比较隐蔽,我已经安排好了私密病房。”酒德麻衣对男孩说,“老唐和夏弥已经安顿好了,他们正在接受治疗,都没有生命危险,稍后三无会带着楚子航他们赶来。” “等一会儿吧。”男孩突然说,“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请带我在东京的上空飞一圈,让我再看看这座城市。” 酒德麻衣愣了愣,此刻她终于能够确定了,这个男孩就是路明非不是老板,虽然他拥有和老板相似的气质,安静下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肃穆,不发言语就令人望而生畏,但老板和她们对话时语气永远是训示或吩咐,这种语气温和而带着些许请求意味的话语毫无疑问只有路明非。 但酒德麻衣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答:“是。” 此刻恰好他们已经行驶到东京湾的港口,按照路明非的话,酒德麻衣驾驶着战斗机在东京的上空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顺着近乎已经变成废墟的港区,酒德麻衣驾驶战斗机飞行的轨迹严丝合缝地贴着东京城市的边缘,城市的分界线一部分被海水淹没,一部分因为地震而裂出漆黑的缝隙,一部分被伴随着火山喷发而冒出的火山灰覆盖,东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灾厄集合体,夜太黑了,仿佛将整个东京都覆盖在一片死寂的巨幕之中。 酒德麻衣在战斗机上环顾昔日繁华如今破败的街区与建筑,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修复着街道与高楼所需要的开销……最后酒德麻衣直接放弃了,她不是薯片妞那种拥有“天演”能力的算术怪物,总之结论一定是个一场庞大的天文数字,这座在国际上都能被称为巨大经济体的繁荣都市也许在一夜之间就会倒退上十年……不仅仅是经济,还有人口、工业、国际声望…… 但是对于东京而言,最大的伤痛一定是今夜留在东京市民心中的这段难以磨灭的噩梦般的记忆。 酒德麻衣的驾驶速度很快,仅仅用了几十分钟,战斗机就围绕着巨大的东京巡航了一整圈,就像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黑色巨鸟巡视了一圈自己被破坏的领土。 几十分钟里酒德麻衣和路明非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机舱里的气氛无比沉默,当战斗机再一次折返到东京港时,酒德麻衣准备开口询问路明非是不是可以去接受治疗了,此刻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过了她的眼睛。 酒德麻衣眯着眼,顺着光芒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日出。 照耀在酒德麻衣脸上的光芒是太阳发出来的,太阳从海平面的尽头冒了出来,刺眼的阳光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此刻大海之上的乌云已经完全散去,伴随着天光的照耀,在夜晚显得漆黑又萧瑟的海此刻看起来居然澄澈湛蓝。 东京的市民们不可能知道在昨天的夜里发生了一场怎样规模的战争,也没有人知道拯救了日本的居然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男孩,他杀死了名为赫尔佐格的新生白王,完成了这个世界最伟大最艰难也最不可思议屠龙壮举……这段传说注定成为无人知道的秘密,就和这漫长的纪元以来,这个世界上始终生活着龙这种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生物一样。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笼罩日本长达二十一年的巨大黑幕……酒德麻衣觉得这个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耀眼,她福临心至地望向下空,眼神微微闪烁。 和黑夜中绝望而死寂的破败之城不同,酒德麻衣看见了正全力清除街道积水和建筑残骸的人们,有人从倒塌的屋瓦中救出了孩子,有人从漫水的围墙上接下了老人,东京的供电系统大规模恢复了,一块块还没损坏的电子大屏上轮番滚动失踪人员和被解救人员的名单,后者的人数正在不断跳跃上升着。 战斗机的电台忽然播放着灾难结束的消息,消息由东京气象局以东京知事的名义播报,这则消息也以短信的形式被送到每一位东京市民与游客的短信邮箱中。 下方传来了欢呼声,有人找到了自己失联的亲人,有人从被困的楼宇中走了出来……漫长的黑夜与灾难终于渡过,人们在废墟般的城市中彼此相拥,喜极而泣。 失去固然令人哀痛惋惜,所以才显得拥有弥足珍贵。 酒德麻衣扭头刚想说些什么,但忽然又止住了,因为她发现路明非已经睡着了。 路明非靠在阳光照进来的那一侧玻璃上,他的表情宁静又安稳,睡着的他似乎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不也蛮好的么?”酒德麻衣对着空旷的机舱喃喃自语,“没有苦大仇深,没有心意难平,圆满的结局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酒德麻衣看了眼在晨光中涅槃的东京,她驾驶着战斗机,横跨东京鳞次栉比的市区,全速飞往西部的秘密军区。 …… 与此同时,东京气象局大厅。 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陷入了前所未有地奔忙之中,因为东京的供电系统恢复了,并且天也已经亮了,许多不适合在夜晚完成的救援措施必须在立刻紧锣密鼓的开展,不然很多在灾难中受伤的人群将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绘梨衣依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不过此刻她的目光不再望向东面的大海,而是看着西边……几分钟前,一架黑色的战斗机以疾快的速度驶过气象局大厦的上空,机敏的恺撒几人都被吸引了。 其实几十分钟以前他们就发现了这架战斗机,战斗机的样式并不是日本军用的,并且它最开始从东边的大海而来……在刚刚相对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东面的大海几乎是船只与飞机都无法靠近的禁区,只有疯子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进入那片区域。 他们认识的疯子是不少,但这么不怕死、又拥有这么高超的驾驶技术、并且此刻还没有丧失行动能力的疯子算来算去就只剩酒德麻衣一个了……而既然酒德麻衣从那片区域平安归来,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这么说那家伙已经赢了吧?”恺撒说。 “应该赢了,就是不知道他的状态怎么样。”楚子航压低声音说。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六章 当女孩爱一个人(二合一,求订阅!!!) “至少还活着吧,不然那个女忍者应该会直接冲进气象局大厅。”恺撒说,旋即他忍不住感慨,“还真被那家伙做到了啊,这么疯狂的事。” 恺撒感慨的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挫败……或许还不到挫败的程度,但多少也有些受打击。 作为加图索家心高气傲的继承人,恺撒的心里一直将自己默认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但是拯救世界和屠龙……屠杀的还是白王这么究极的龙类……这些天大的事他都没有参与,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这当然让恺撒觉得被打击。 但这也是无奈的事,因为那是“神”级的战场,不仅仅是他们,龙王级别以下的生物根本没有干预的能力,能决定最终战争结果的,唯有最后决战的双方本人。 “这不仅仅是路明非和赫尔佐格两个人的事,所有人都有出力。”楚子航对恺撒说,“如果尸守的危机没有解决,现在的东京已经毁灭了,路明非也没办法和赫尔佐格放手一搏……屠龙不是单纯的杀死龙类,每个人都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听到楚子航的话,恺撒偏过头,意外的看了楚子航一眼。 恺撒当然听得懂楚子航话里的深意,楚子航的意思是说这场战争的胜利是所有人一起付出努力拼上性命创造的结果,赫尔佐格最后固然要靠路明非杀死,但达成这个结局之前的前提则需要他们来帮路明非完成,凭借他们的能力的确没办法杀死赫尔佐格,但是没有他们的话赫尔佐格依旧无法被杀死,做好自己能力以内的事就是成功了,楚子航高速恺撒不需要妄自菲薄。 这才是最让恺撒惊讶的一点,对于楚子航能看出他的挫败恺撒并不意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他和楚子航对彼此都相当了解……但楚子航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会主动出言安慰别人的家伙了?因为在恺撒的印象里,楚子航最令他讨厌的一点就是在最恰当的时刻总冷不丁狠狠刺痛他自尊心的毒舌。 但听到楚子航的下一句,恺撒终于知道楚子航为什么会忽然讲出这么“贴心”的话。 “老唐和夏弥也出力很多。”楚子航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他们应该也没事。” 虽然是肯定句,但任谁都听得出楚子航这句话里的疑问……楚子航不是在向任何人提问,更像是低声的喃喃自语,就好像是故乡的妻子在约定好的白桦树下念叨丈夫一定能平安归来,内心却充满忐忑。 “原来是担心夏弥。”恺撒会心一笑。 这一刻恺撒终于能肯定,楚子航的确是变了……又或者这才是楚子航的本性,平日里骄傲和冷漠的狮心会长也只不过是楚子航戴在脸上的面具,恺撒记得自己似乎听诺诺说起过路明非私下里和芬格尔讨论楚子航的内心里其实住着一个爱瞎操心的八婆。 “他们不会有问题。”零忽然开口了,“他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他安排的计划向来周全,就像老唐和夏弥出现的时候,恰好在赫尔佐格的手里救下我和芬格尔。”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样,他们都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零居然在这时候开口,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最让人意外的是零的语气表达的满是对某个人的信任,这和零在他们心里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而让恺撒和楚子航将信将疑的是……零话里的“他”,指的真的是路明非么? 更加沉默寡言的是站在落地窗旁的绘梨衣,恺撒、楚子航和零的话绘梨衣当然都听到了,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说任何话……绘梨衣始终面朝黑色战斗机离开的方向,似乎她很笃定里面载着的一定是路明非,哪怕恺撒他们提到有关于路明非的话题,绘梨衣也只是眼瞳中闪过微微的异光,她没有参与路明非平安与否的讨论,似乎在没见到路明非之前讨论这些话题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她拿出手机飞快的瞥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又迅速把手机放了回去,整个过程在两秒内就完成了。 零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恺撒和楚子航却瞬间就看懂了零的眼神,他们往零的身旁凑了过去。 “东京西部的军区,他们到了,路明非马上接受治疗,我们也需要动身赶过去了。”零低声对恺撒和楚子航说,“有关楚子航和上杉家主的手术正在筹备。”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神情一振,他们当然知道零说的“有关于楚子航和上杉家主的手术”指的是什么……这也是路明非必须要让赫尔佐格成为白王再杀死它的重要原因之一。 血统的问题一直是混血种世界里最复杂的论题,血统隐患也被许多权威的教授称为“无解的难题”,卡塞尔学院对于血统方面的问题一直相当严肃苛刻,曾经针对楚子航的血统问题秘党还专门召开了一场听证会,虽然那是为了弹劾校长昂热的由头,但历代身具血统隐患的混血种都会被卡塞尔学院送往一座看守严密的孤岛上,如果不出意外那些可悲的混血种大概会在那座孤岛渡过他们的余生,或是血统暴走而被秘党以雷霆的手段杀死。 蛇歧八家也是一样,血统危险的混血种会被家族定义为“鬼”,送到远离社会的深山中被观察与监禁,这也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混血种组织都是这么做的,血统的隐患是不容姑息的,一旦混血种的血统纯度超过阈值就会被人类社会和混血种社会同时除名,按照龙类来处理! 但其实血统的问题也不是百分百无解的,用死去的龙王的血液为高危混血种进行“龙血洗礼”,不仅能彻底解决血统隐患,还能强化混血种原本的血统,只是杀死龙王这样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这个方法鲜为人知。 但现在终于可以完成了,白王的鲜血绝对符合“龙血洗礼”的标准,甚至犹有过之,虽然恺撒和楚子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这个词是从路明非的嘴里说出来的,他们对路明非绝对信任……一个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连“神”都能杀死的家伙,哪怕从他嘴里讲出的话再天方夜谭你也会信以为真。 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时间就秒懂了零的话,并且完全信任路明非,但有人却比他们的行动更快。 恺撒和楚子航只听见一声脆响,扭头望去,被岩流研究所修好大半的落地窗又碎开了,穿着巫女裙的女孩已经跳出了窗口,恺撒和楚子航探头望去,破碎的玻璃在绘梨衣的脚下形成冰晶般的利刃,女孩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特技演员似的,踩着刃口从大厦的外围滑了下去,白红相间的裙摆在狂风中飘扬。 听到动静,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一股脑赶到了落地窗旁,他们还以为这是航空敌袭,有人忽然往气象局大厅扔了炸弹,直到看到那个脚踩利刃在楼层中飞扬的女孩,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在短暂的懵逼后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他们的确是对女人兴趣不大的科技宅,但那个女孩的背影实在太美又太强悍了,简直是艺术片,这一幕就好像是世界杯里罗纳尔多或是梅西在终结比赛时魔术般的奇迹一脚,哪怕不懂球的人看到那个画面也会忍不住热血沸腾到蹦起来。 趁着绘梨衣和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制造出来的骚乱,恺撒和楚子航跟着零已经悄悄摸到了气象局大厅的门口……对于绘梨衣的强悍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审判”这种言灵原本就是怪物才拥有的力量,他们惊讶的是绘梨衣的反应。 绘梨衣这么剧烈的反应当然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接受“龙血洗礼”能消除血统的隐患了,早在绘梨衣听到零说路明非即将接受治疗的那一句她就有所动作了。 这场战争已经打响太久,绘梨衣也担心了太久,哪怕知道了Sakura没事她也迫不及待要去亲眼求证……没有人知道一个女孩为一个男孩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当她知道你的所在时会毫不犹豫的飞奔向你,毫无疑问她是爱伱的,哪怕追赶你的路途遥远会把她的鞋跟磨断满脚起泡她也不会迟疑,因为她愿意。 副校长看了眼被绘梨衣打破的落地窗,又目送着恺撒三人鬼鬼祟祟地从气象局大厅溜走……这些小鬼们的动作当然逃不过老牛仔的眼睛,但副校长也没有出声阻止,更没有亲身,他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细饮着手里的啤酒。 这是最后一罐了,他得省着点喝,此刻的东京百废俱兴,天亮了一切都进入了忙碌的阶段,副校长也不好意思使唤研究员们放下手里的工作跑下楼帮他去买酒。 “东面的元素乱流几乎已经平息了,海洋、火山和地脉的数据已经回落到了正常值。”eva的投影出现在副校长的身旁,她对副校长汇报,“我们已经协助蛇歧八家通过军方和警视厅向东京的市民和组织发出禁止出海和禁止航空的禁令,在所有的尸守残骸清除完成和白王的骸骨被打捞到之前,这个禁令会维持十二小时,再久会引发市民们的舆论与抗议。” “白王真的被杀死了?”副校长挑了挑眉,他不知道最后和赫尔佐格战斗的究竟是谁,但在这位颇具阅历的资深屠龙者的印象里,所有的龙王都不是轻易就能杀死的东西。 “目前的推测是这样,从之前灾难爆发的频率和元素轨迹分析,如果白王还活着,它没有任何理由停止摧毁日本的举动和能力的逸散。”eva说,“巨大的能量源是一瞬间消失的,不止一个,按照系统算法的模拟来看,如果这是一场龙类之间的战争,那么双方的下场很可能是同归于尽。” “你的意思是,刚才日本海上的元素乱流是龙类是之间的战斗产生的,有棘手程度不逊色于白王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和它干了起来,然后结果这两头龙把彼此都杀死了。”副校长摇晃着啤酒瓶问,“我们这些凡人全程只是坐在这里,赈赈灾救救人,毁灭世界的危机就自己解除了?” “目前推测这个概率很大,您可以这样理解。”eva如实对副校长说,“白王复活的时候,在多摩川地区蔓延的白色的茧丝您也看到了,如果说那是白王复活的证明,那后来覆盖在白色茧丝之上的黑色丝线足以论证有某个除了白王以外的东西被孕育了,尽管听起来很离奇,但这是系统经过分析得到的最合理的推论。” “龙类的世界哪有合理的事。”副校长灌了口酒,摇摇头,“先尽量去找白王的尸骸吧,卫星系统应该可以使用了吧?十二小时之内不要放松戒备。” eva点了点头。 “还没有路明非的消息么?”副校长随口问。 “没有,电力恢复后我接通了辉夜姬的系统,在日本全境内搜找了路明非的信息。”eva说,“最近一条消息是三十个小时之前,来自东京新宿区歌舞伎町一座名叫‘高天原’的牛郎店。” “高天原?”副校长挑了挑眉,不知道是因为牛郎店而诧异还是觉得这个店名过于巧合。 “是的。”eva点点头,她挥手,将一副投影展现在副校长的面前。 画面里,牛郎扮相的路明非被女孩们簇拥着,女孩们笑得不亦乐乎,头顶上艳丽的灯光打下,路明非被酒水浸透的西装下,精瘦的肌肉显得裸露又性感。 照片的角度一看就是用哪个女孩的手机偷拍的,被神通广大的eva读取了出来。 “还有恺撒和楚子航。”eva补充。 更多的投影被展现在副校长的四面八方,和路明非的艳照相仿,每张照片里的恺撒和楚子航都被环肥燕瘦包围。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七章 噩梦(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和导师,特别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绝对没见过他们的主席和会长如此狂野又如此……性感的一面。 人前的恺撒是加图索家族的贵公子,上流社会中最年轻的权贵,而楚子航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冷酷又肃杀的王牌专员,但谁也不知道正是这么两个卡塞尔学院中最完美、呼声最高的男人私下里却拥有这么反差的一面。 照片里的恺撒大多穿着一件骚粉色的西装,胸襟大敞,露出线条饱满的胸肌,他金色的头发束在脑后,耳垂上挂着银光闪闪的水钻,而楚子航也不遑多让,他最多的扮相就是一件露背的紧身衣,腰间挂着长刀,形象看上去介乎于冷血杀手与淫邪的采花贼之间。 副校长眼睛瞪大,他简直看呆了,但却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不守风纪的学生们……副校长的目光在照片里那一群群浓妆艳抹的女孩和女人们身上流连忘返。 照片里常能看到女人们穿着开叉近乎到腰部的长裙,酒液和金粉洒在雪白的大腿上,在霓虹射灯的照耀下闪烁着象征欲望与情色的光,更有露骨的女孩直接伸出咸猪手放在恺撒的臀部或是楚子航的胸部上揩油,看她们迷离的眼神恨不得要把这两个猎物般的男孩一口吃掉。 不愧是出入于夜总会俱乐部的大和民族的女人啊,副校长忍不住感慨,恨不得取而代之,隔着照片他都能感受到这些女人们身上透出的开放气息丝毫不逊于欧美的女孩,副校长觉得其中几张照片很有艺术氛围,甚至可以打印成海报贴在自己的阁楼里……只要把里面的恺撒和楚子航p掉换成自己就更完美了。 “需要记录在学院的档案里,扣除他们的学分或者通报批评么?”eva将副校长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咳咳……扣什么学分?扣什么学分?”副校长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义正言辞地拒绝eva,“那是纪律委员的工作,不要把我和我那死板迂腐的秃头儿子相提并论,我可是一直主张自由之风,我觉得恺撒他们做的就很好嘛,年轻人干嘛要死气沉沉的?再说了,日本的牛郎是正当行业,每月还交社会医疗保障的,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批评?多体验体验不同的生活,增加社会阅历,对孩子们未来的人生没有坏处的。” 副校长这么说着,却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高天原”这间店名……如此看来那家店的店长一定也是个人才,不然店里的顾客质量怎会如此之高?而且副校长刚才有留意到高天原的装潢和氛围,很有格调,这让他想到他年轻时在美洲的西部酒馆里驰骋的岁月。 没想到日本还有这样的奇男子,说什么副校长也想去结识一番,副校长属于牛仔的直觉告诉他,他和对方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我这里的资料显示,恺撒小组在日本执行任务的期间,路明非和那位上家的年轻家主接触很紧密。”eva对副校长,“上杉家主和恺撒他们离开应该是去找路明非了,您刚才猜到了对么?怎么没有拦下他们问清楚?” “我不是说了么,我的教育理念是主张自由之风的,年轻人都自己的想法和秘密太正常了,我小时候也有过相当一段时间叛逆期。”副校长忽然一改嬉皮笑脸的态度,语气变得如师长般充满深意,“历代优秀的屠龙者都不是从刻板的教育和过度的干预中培养出来的,这样的培养方式只会造就没有自我主见的机器人。” “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觉悟。”eva语气诚恳地说。 “好吧,这其实是昂热的原话,不过我的想法和昂热也差不多,只是我没有那个老家伙会讲这些场面话。”副校长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他的脸色忽然变了,“该死的,eva你说得对,不该这么轻易就放走那群混小子,至少要让他们帮我带一箱酒再走啊……他们在牛郎店打工,那里一定有好酒!” 副校长昂起头,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他倒捏着易拉罐举过头顶,确定里面一滴酒也不剩后,副校长叹了口气随手把易拉罐捏扁扔在了角落里,醉倒在了椅背上。 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总之看起来危机已经平安渡过了,心大的副校长也就自动卸任了,剩下的救援任务不再需要他负责,在嘈杂无比的气象局大厅里,副校长的呼噜打的震天响。 贴心的千雪尤姬已经拟好了发言稿,并塞到了小钱形平次的手里,东京的通讯系统全方面恢复了,首相府和警视厅都当了一整夜的哑巴,可是人民被搁置久了会渐渐酝酿出恐慌的情绪,情形严重也许会发生暴乱,这时候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对全东京的市民发声……对于东京的知事来说,这无疑是难得的能够打通仕途的良机。 然而小钱形平次还沉浸在东京即将毁灭的巨大打击中还没缓过神来……地震呢?海啸呢?火山喷发呢?趁乱在城市中作恶的暴徒呢?传说中来攻打人类城市的外星人呢?怎么突然都没了?能够拯救这座城市的人不是全部都聚集在这所大厅里么?小钱形平次也没看到任何人外出啊,反而伤者被源源不断的送来。 分明气象局大厅里的这些神经病们不久前还是满脸的愁容,已经在考虑遗书是留给自己的家人还是留给未来能够继承自己意志的后辈精英了,但现在他们的脸色却都多云转晴,好像一个个重度精神分裂的患者。 小钱形平次虽然职位是东京的知事,但他对龙类的世界也一无所知,他就和此刻东京的绝大多数市民一样,在这些普通人的视角里,这场浩大的劫难莫名其妙的降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在所有人都已经被迫接受东京将要毁灭的噩耗后,他们不甘又绝望地痛斥着命运的不公,但暴雨、地震、海啸和火山喷发又同时消失在刹那间,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就好像上帝忽然想要毁灭世界又忽然反悔了,只是和人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小钱形平次呆呆地从千雪尤姬的手里接过后者拟好的演讲稿,他木然的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小钱形平次张张嘴想要为接下来的演讲预演习一下酝酿酝酿情绪,但他发现自己甚至已经读不通那些公式化的句子……对于一个合格的政客与演员来说,这样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可小钱形平次似乎丧失了共情能力与阅读能力,连煽动或是安抚市民情绪这种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了。 这位东京的知事当然也为城市得到了救赎而高兴,可他此刻心乱如麻。 某个瞬间,清脆的手机铃声在气象局大厅里响起,小钱形平次的身体猛地一震……作为东京知事他的电话这时候应该被打爆,可自始至终小钱形平次一个电话都没接到,因为他屏蔽了所有的电话,唯独留下一个人可以拨通他的号码。 小钱形平次像是惊弓之鸟,他动作迅速又颤颤巍巍地接通电话,直到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小钱形平次的眼眶刹那间就红了,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但还是竭力让自己语气温柔的念出那个名字。 爱子……小钱形平次的女儿。 这这是自从灾难发生以来想小钱形平次最放心不下的事,因为通讯断掉后他就一直联系不上他的女儿爱子了,小钱形平次魂不守舍地渡过了好几个小时,期间他甚至默默在心里向神明祈愿,小钱形平次祈求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哪怕代价是当他在这场灾难中以最惨烈最悲壮的方式死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钱形平次终于等到了,这通电话正是爱子打来的,所以小钱形平次在第一时间听到女儿的声音时才会那么忐忑那么紧张,激动到难以自制。 千雪尤姬全程都没有打扰小钱形平次,她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名义上自己的顶头上司实则傀儡般的男人……当千雪尤姬观察到小钱形平次在放下手机后眼神的变化,那个一向在她和日本政府高层面前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忽然做出一个完全出乎千雪尤姬意料的举动。 小钱形平次撕碎了千雪尤姬为他准备好的演讲稿,千雪尤姬是个八面玲珑并且思虑严谨的女人,小钱形平次按照她拟好的发言稿再加上自己声情并茂的演技来对全东京甚至全日本的人民发声绝不会出错……可他就是这么做了,这个地位尊崇却实则在官场上唯唯诺诺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唯一一次直视千雪尤姬的眼睛,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 “这一次我想自己来。”小钱形平次说。 千雪尤姬在短暂的愣神后对小钱形平次点点头微笑:“当然可以,您是东京的知事,这原本就是您的权利。” 直到此刻,千雪尤姬才打从心底认可这位名义上的东京知事……不是因为小钱形平次破天荒的硬气,而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态度以及前后的转变。 深爱着自己亲人的人都有致命的软肋,这种软肋就是他们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在官场中这绝对是致命的弱点,但千雪尤姬却并不反感……破败的城市和饱受磨难的人民需要这样一位领袖,也只有充满人情味的知事,才能让满目疮痍的东京尽可能快的走出阴霾,早日恢复往日的繁荣。 …… 洁白的教堂飘落着粉色的樱瓣,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站在教台的中央,从教堂正前方落地窗里透进来的光在她的脸上晕开模糊又温暖的光。 教堂的位置上坐满了人,最后方的是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蛇歧八家的成员,还有卡塞尔学院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们,他们每一个都正装出席,仿佛是参加一场盛大的庆典。 这些龙套们的前方是施耐德、曼斯、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几位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施耐德教授原本狰狞威严的脸看起来居然柔和了几分,古德里安教授则用曼施坦因教授的衣袖擦拭眼泪,这个老家伙看起来颇为感动。 更前方是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们,他们穿着黑色的羽织与留袖,这是家主们唯有在最肃穆的场合才会上身的服饰,可见今天对于蛇歧八家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 最前方就是身份地位最高的副校长、昂热和上杉越了,此刻三个老家伙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居然全都换上了一副慈祥和蔼的笑脸。 主持人在此刻登场,居然是芬格尔和诺诺,芬格尔在教台的前方挥手,示意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路明非站在教堂的门口,一袭白色西服的恺撒和楚子航从教堂的两侧冲了出来,架着他的两条胳膊往教台的方向快步走去,走道两排所有路明非的熟人都冲他露出老父亲般温和的笑。 路明非被推上了教台,很显然这是一场婚礼,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站在路明非的不远处,他仍然看不清女孩的脸,可路明非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他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过场的画面闪动的很快,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芬格尔居然没有搞怪,他和诺诺配合的很默契,两人几分钟里就念完了简练的套词。 正当路明非以为他即将要和新娘交换对戒的时候,芬格尔宣布接下来有请牧师登场……由于是天主式的婚礼,婚礼是需要牧师的见证与祝福的。 牧师从教台的侧面来到路明非的身后,展开了以“我们在主的见证下齐聚一堂”这样老套的开场白,路明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身后这个烦人的牧师,他只是忐忑的期待着,揭开新娘头纱的瞬间。 但渐渐的,一股违和感在路明非的心里蔓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路明非猛地扭头,看到了一张噩梦的脸。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八章 相拥(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永远无法忘记这张脸,这个噩梦般的男人,赫尔佐格。 路明非分明记得赫尔佐格已经被他杀死了,可他依旧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婚礼上,甚至是以牧师的身份……赫尔佐格声情并茂地宣讲着誓词,仿佛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目光,他抬起头和路明非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声张与停顿,可路明非清晰的看到,赫尔佐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路明非有些惊惶的扭头,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最开始是离他们最近的芬格尔和诺诺,废柴师兄当了主持人还是一副猥琐模样冲他挤眉弄眼,诺诺也冲路明非挑挑眉,似乎是为他能找到这么棒的新娘而称赞祝福,路明非又望向座位最前方的昂热、上杉越和副校长,老家伙们正冲他露出慈父般的微笑呢,三张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就像三朵并排盛开的菊花。 后面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们也没什么异样,他们神情肃穆地望着教台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虔诚与祝愿。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路明非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环绕着,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了赫尔佐格为什么丝毫不觉得奇怪?这个背叛了蛇歧八家和所有人的、本该死去的男人,却以牧师的身份出席这场婚礼,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反对?为什么没有人提出质疑? 路明非扭头望向站在教台一侧的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人是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但让路明非惊骇的是,恺撒和楚子航似乎也没觉得出现在这里的赫尔佐格有什么不对,恺撒正和教台下的诺诺眉来眼去,而楚子航啧对路明非比出一个老套又严肃的大拇指手势,似乎是为路明非鼓励打气。 “不对!不对!”路明非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指着赫尔佐格,环顾四面八方的人群,“你们都不记得了么?你们都不记得这家伙做了什么吗?这家伙是赫尔佐格,把日本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 然而没有人回应路明非,任凭路明非指着赫尔佐格如何呵斥如何怒吼,所有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这让路明非没来由的觉得恐惧……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或者所有人都被控制了,整个世界清醒的就只剩他一个。 阴桀的笑声在后方响起,路明非扭头,赫尔佐格正冲他露出阴险的笑,路明非的心中掀起一股猛烈的悚然,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即将发生。 “明非,怎么和橘先生说话呢!”一个熟悉的女声从教台的角落里冒出来,“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你可不要乱发疯啊,橘先生特意来你们的婚礼担任牧师的角色,明非你不感谢橘先生就算了,怎么还乱讲话呢!” 女人忽然从教堂的侧面跳上了教台,她站在路明非的面前,路明非听着那熟悉的语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压迫感扑面而来……当然熟悉,当然充满了压迫感,因为这个女人压制了路明非近乎整个童年,这个女儿就是路明非的婶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橘先生,明非今天大概是被兴奋冲昏头了,他平常讲话不这样。”叔叔也跟在婶婶后面冒出了头,他和赫尔佐格不断握手,一边扭头冲路明非挤眉弄眼小声说,“橘先生是新娘的父亲啊,那不和我们是亲家么?按照咱们中式的婚礼这会儿明非你还要向他敬酒呢!这些日本人的脾气怪得很,我说明非你可不要在自己的婚礼上发疯啊,待会儿人家再不乐意把嫁给你!” “嘿,路明非怎么能对女朋友的老爹讲这种话?”路鸣泽也不知道从哪摸到了路明非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听说今天的来宾很多都是日本黑道的啊,这个姓橘的老头好像在日本黑道地位还蛮高的,堂哥你这样骂他,不怕被人家挖了眼珠子喂老鹰啊?” 很明显,路鸣泽看似关心路明非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报复和讥讽,因为他曾经因为见到了登门的诺诺而鬼迷心窍,却被路明非用诺诺的男朋友是最喜欢挖人眼珠子喂老鹰的意大利黑手党的太子爷这一番话而吓得屁滚尿流……后来路鸣泽知道了诺诺的男朋友来了日本还做牛郎,哪有意大利黑手党的太子爷会去干牛郎?现在路鸣泽找到了机会当然要报复这个可恶的堂兄。 路明非不可置信地看着婶婶一家,他的目光在这三个自己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的最熟悉的人的脸上一一看去,路明非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出了某种差错。 路明非环顾一圈整个教堂,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路明非看了眼手捧圣经的赫尔佐格,他深吸一口气,一把牵过新娘的手,拉着她就往教堂门口地方向夺路狂奔,好像这座教堂就是一座牢笼,曾经他熟识的人也变成了陌生的魔鬼,他要带着他的新娘逃离。 一双双手从走廊两侧的座椅上伸出来,似乎要抓住路明非和落跑的新娘,路明非愤怒地拨开那些手,带着身后的女孩一路跑到了教堂的门口。 门外的光线刺眼又虚幻,这时候路明非才回过神来,他扭头望去,才发现跟在身后的女孩原本遮住面庞的头纱已经被风吹掉了。 路明非的瞳孔因为不可思议而瞪大,他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唰”的变得一片惨白。 在路明非的瞳孔中,女孩原本精致美丽的容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萎,路明非的余光能瞥到,原本应该在教台的赫尔佐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女孩的身后,他的手里攥着一根胶状的长管,长管中流动着红色的液体……是血,女孩身上的血正通过那根管子源源不断的被注射进赫尔佐格的身体里。 绘梨衣! 路明非在心里撕心裂肺的怒吼。 …… “绘梨衣!” 路明非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从床上猛地起身……他几乎是弹起来的。 兴许是起身的速度太快了,路明非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不仅仅是大脑,几乎是从头发丝到脚趾盖,整个身体全身上下都在痛,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整场马拉松又连续参加了十场英式橄榄球比赛,肋骨胸骨和肩胛骨似乎都被人给撞断了。 眼前一片漆黑,强烈的眩晕感和虚弱感让路明非差点又跌回床上,但是他很明显感觉到这时候有几只手伸出来扶在他的背上,将他无力的身体轻轻拖着。 路明非的视线一点一点恢复,漆黑迷糊的世界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路明非不信神,自然也不相信精灵和鬼怪,但是他看到面前的那张脸纯洁无瑕,温暖的光晕染在那个女孩的轮廓,就像是从日本神话的森林里走出来的巫女,低头似乎要亲吻重伤濒死武士的额头。 路明非愣了愣,他仍然有点恍惚,那张脸凑近的时候,路明非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淡淡薰衣草香味,气息温暖湿润,应该是对方常用的薰衣草味沐浴露。 巫女也会用沐浴露么……路明非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奇怪的念头,但是这个味道很熟悉,路明非记的很清楚,他认识的女孩里唯一有一个身上透着这样亲切又温暖的味道。 随着路明非意识的恢复,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变得清晰,路明非躺在一间类似加护病房的屋子里,路明非没看到门,也没看到窗,但他的头顶正上方有一盏明黄的灯,所以女孩凑过来时路明非只能看到晕开在对方脸上的模糊的光圈。 人影错落,屋子里的人比路明非想象的多,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路明非有种自己还被困在梦境的教堂里的感觉。 “做噩梦了么?”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站在路明非病床一侧的楚子航,他看着路明非略显茫然惊魂未定的脸。 “一看不就是做噩梦么,在高天原他也经常做梦,但都没这次反应大。”站在楚子航身旁的恺撒露出老大哥般意味深长的笑,“以后他最多说说梦话,这次现实里都同步了。” 恺撒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某个细节……他的另一只手正托着路明非的肩膀,楚子航也托着路明非,当路明非感觉到虚弱和眩晕差点又摔在床上时,是恺撒和楚子航及时扶住了他。 而顺着恺撒手指的方向,路明非正拉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准确来说是死死地攥着。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他正握着某人的手,攥得很紧很牢实,对方洁白的肌肤都因为他巨大的力度而映出了红色的痕迹……难以想象,一个虚弱到甚至难以维持自己坐在床上的家伙,身体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力量,能紧紧握住一个人的手。 “刚刚你做梦的动静确实闹得有点大了,把我们都吓得不轻。”不远处坐在一张折叠椅上的酒德麻衣用介乎于揶揄与认真之间的语气对路明非说,“大概半个小时以前,你先是露出近乎痴汉的微笑,我们都以为你是芬格尔上身了,然后几分钟前你突然开始怪叫,嚷嚷着‘赫尔佐格’、‘这家伙是赫尔佐格’什么的话……你的身体在床上狂扭,像是中了瘟疫,你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吓到了,他们还问我你的身体是不是被赫尔佐格夺舍了。” “然后你就一直抓着姑娘的手不放,嘴里喊着人家的名字就弹起来了。”恺撒用托着路明非身体那只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现在我信你真的是路明非,不过适可而止,别把人家女孩吓坏了。” 零站在这个屋子的角落,她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人,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路明非看着被自己的抓得有些泛红的手腕,他下意识松开了那只手,但接下来那只手的主人的动作让路明非彻底愣住了……那只手反抓住了路明非的手,力道并不比路明非的轻。 被那只手反握住的瞬间,路明非的大脑和灵魂就像是被某种电流击穿似的,这个瞬间梦境和现实完美的重叠了……但并不是噩梦,现实里他的的确确杀死了赫尔佐格,心心念念的女孩就在眼前,正握着他的手,那些他曾经担忧的、糟糕的事都没有出现。 五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路明非已经改变了结局,某些美好的事即将发生。 路明非忽然扑了出去,用他刚刚恢复的、仅剩不多的体力,抱住了身前的女孩。 路明非几乎没有力气,但他全力的紧抱,这是他迄今为止活了这么大以来最大胆的举动,狠狠地抱着一个女孩,比他和赫尔佐格生死决战时更加用力,直到鼻息里全是这个女孩的味道,他恨不得把对方揉进对方的身体里,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被路明非抱住的时候绘梨衣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不是抗拒,更像是喜悦,她露白的胳膊也从巫女服宽大的袖袍里探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环住了路明非的腰,她感受到路明非身体的虚弱,微微倾斜自己的肩膀,让路明非的脑袋更依靠在自己的肩头。 “绘梨衣……绘梨衣……” 路明非在女孩的耳边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再三的确认这不是自己的梦,一切都是真的。 绘梨衣也一遍遍的回应路明非,没有任何预余嫣然,而是用她嗓音能发出的最简单的音节,听起来温柔的像是梦呓,还有动作,绘梨衣环绕着路明非腰间的手臂力道渐渐增加,从小心翼翼变成主动把身体轻靠过去,每当路明非喊一次她的名字,她就会用手掌轻轻拍拍路明非的背。 “哦!”靠在折叠椅上的酒德麻衣发出一声怪叫,她扶额翻着眼皮,脑袋恨不得都快仰到了天花板上,“我还以为路明非这家伙只是闷骚,没想到现在都不避嫌了!” “Bravo!”恺撒吹着口哨鼓掌,“唯美的画面!我们意大利有句话说真爱永远是留给勇敢者的!”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戏精(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极有绅士风度的把头偏向一边。 但内心的理智始终无法战胜强大的八婆属性,楚子航偏过头后余光仍然不由自主地瞥向病床上拥抱着的两人,嘴角翘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套用网络上的热词这大概就是师兄的姨母笑。 零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没有扭头但也没有一直盯着路明非两人看,只是瞥了一眼过后就移开目光,谁也读不懂她眼里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山。 不知道抱了多久,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麻到失去知觉了,他才察觉到自己把绘梨衣抱得太久了,还是在朋友们的面前,于是路明非渐渐把绘梨衣给松开。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甚至显得有几分诡异,路明非觉得似乎所有人都用玩味的眼神在看着他,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宁静……路明非的脸后知后觉的开始红了起来,诚然他锤炼了自己五年,不论是心智还是意志都和五年前的自己有着翻天覆的变化,但那仅限于力量与谋略。 虽然路明非变得足够优秀,不论是仕兰中学期间还是进入卡塞尔学院以后他都不缺乏追求者,追求者中也不乏本身各方面条件都足够优渥的女孩,但路明非始终坐怀不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以至于他活了二十年追他的女孩也能塞满一家女仆咖啡厅,但感情经历至今仍是一张白纸。 病房里响起了尖锐物品划过纸张的“唰唰”声,没想到最后打破这奇怪气氛的居然还是绘梨衣,绘梨衣用笔在小本子上飞快的写字。 “Sakura还好么?”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 “当然好啊,我这不是醒了么,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东西能把我杀死。”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绘梨衣不用担心我啦。” 路明非其实想伸手摸摸绘梨衣的头,但手还没伸出去就缩了回来,刚才一睡醒就扑上去抱住绘梨衣是情不自禁,在意识到房间里还有这么多熟人后……不论是被恺撒和酒德麻衣这样恋爱经历丰富的大师调侃,还是被楚子航和零这样的面瘫男和纯爱女偷瞥,感觉都很奇怪……路明非的耳根都快红透了,再不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绘梨衣动手动脚的。 “Sakura看起来很累。”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很累?没有的事!”路明非冲绘梨衣昂了昂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现在有精力的很,随时都可以下床,明天绘梨衣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都活蹦乱跳了。” 不知道是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急于证明自己拍的太重,还是胸口的伤势还没恢复好,路明非拍了两下胸脯后猛烈的咳了起来,样子狼狈又滑稽。 “还下床呢?还活蹦乱跳呢?要不要我去找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有多白?”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揭穿逞强的路明非,“伱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么?我刚接到你的时候你只有外表是完整的,送到这里检查的时候发现你全身的骨骼和内脏一塌糊涂,像是被几十批盗墓贼翻过的墓室,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医学界的奇迹了,继续折腾你就是找死。” “喔……”路明非逞强的气焰给酒德麻衣一番话打压的偃旗息鼓,他耷拉着脑袋,像极蔫了的茄子。 低头的时候,路明非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动了动手指和手腕,被酒德麻衣提醒路明非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最后和赫尔佐格战斗的画面。 那时候的路明非不要命似的一次次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骨骼作为与赫尔佐格交战的刀与剑,但最后他的恢复能力已经跟不上自残的速度了,以至于他身体的大部分在最后失去恢复能力的时候都没生长过来……但现在路明非手脚健全,也许肋骨折了几根,却也不再是缺失的状态了。 按照酒德麻衣的说法,在她用战斗机接到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是肢体完整的模样了,只是那时候的路明非实在太虚弱了,连记忆都很模糊,根本想不起来那时候自己的具体状态……应该是路鸣泽的功劳吧,路明非心想,如果不是路鸣泽不遗余力的帮他,他现在大概已经严重残疾甚至是半身不遂了吧,只和靠卡塞尔学院先进的医疗科技和他变态的恢复能力把断肢给接回去再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养伤。 “我昏睡了很久么?”路明非对酒德麻衣问。 “不算太久,也就十个小时出头。”酒德麻衣说,“不过我们给你注射了很多种激素类药物,所以你的内分泌可能有点失调,也许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这都是正常的。” “所以我才会做噩梦?”路明非恍然大悟。 “不,在我们给你注射药物之前你就开始做梦了。”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所以你做噩梦和药物没关系,梦到了上杉家长也别甩锅到别人身上,你做这种梦纯粹是因为你的思想变了态。” “我思想变态?我思想不变态能行么?”路明非烂话本能般的脱口而出,“要杀死赫尔佐格那种老变态不变态到极致怎么行?所以啊,麻衣你的修行还不够,说这话是嫉妒我么?” 酒德麻衣朝路明非丢了两个白眼球,表示不太想搭理这个烂话大王。 “尸守爆发的时候,上杉家主和越师傅出力很多,不然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楚子航说。 “老家伙才是真的变态。”恺撒的眼皮挑了挑,直到现在他还忘不了开启“黑日”的上杉越一个人站在狂潮翻涌的大海中阻拦成千上万只尸守的场景。 最初恺撒认为昂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经历了一百三十多年人生的昂热携带着对龙族仇恨的意志,再加上一手神鬼莫测的“时间零”,整个卡塞尔学院无人能出其右,直到恺撒遇到了上杉绘梨衣……看到这个女孩携带巨大冰山从天而降镇杀尸守的画面,恺撒感觉自己的整个脑神经都在抽痛,饱受震撼的他当时就认为这个怪物般的女孩绝对就是当世最强混血种了。 直到上杉越在海之森公园小岛登场,“黑日”带来的效果比“审判”更加震撼,那种小型黑洞似的能力卷起的风暴和破坏力完全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恺撒觉得那种力量甚至超过了人类能够理解的层面,无限逼近于“神”。 回想起在拉面摊和越师傅拌嘴的经历,恺撒知到现在都忍不住后颈发寒,一阵后怕。 “不仅仅是绘梨衣和越师傅的功劳,所有人都不可或缺,师兄老大你们和校长、零和芬格尔,老唐和夏弥,麻衣和苏恩曦、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还有蛇歧八家甚至装备部的那些个神经病……缺了谁东京都守不住,这场战争也无法获胜。”路明非轻声说,“我也杀不死赫尔佐格。”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知道最后赫尔佐格一定是路明非杀死的,但听到路明非亲口承认的感觉又不一样……这相当于路明非直接告诉他们他拥有能杀死白王的能力,不论用什么方法,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说,路明非本身就是某种比龙王更强、更恐怖的存在。 但路明非直截了当的在恺撒和楚子航面前说出这句话,同时也代表路明非绝对信任他们,有些秘密不用直接说出口,兄弟之间的默契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楚子航和恺撒提到了上杉越,路明非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是,他的余光瞥了几眼绘梨衣,似乎是犹豫某些重要的事要不要和绘梨衣讲。 路明非想说的是关于绘梨衣身世的事,当然这件事由上杉越和源稚生亲口告诉绘梨衣最合适,但路明非怕绘梨衣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想提前探探绘梨衣的口风、打个预防针什么的。 路明非刚组织好了措辞,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他身后的墙壁从角落开始缓缓开裂……这是一扇暗门,暗门的背后是漆黑寂静的走廊。 路明非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正在地下,这里是一座集防空洞、物资囤积和军事科研多重功能的地下堡垒,大概就是酒德麻衣口中说的那个位于东京西面的秘密军区。 还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小个子男人推着被白布包裹的银色推车从暗门里走了出来,男人白大褂里面是一件小号的笔挺西装,西裤顺得没有一丝褶皱,脚下一双锃光瓦亮地黑色皮鞋。 从打扮和出场来看,男人应该是这座军事堡垒里配备的医生,如果脱掉白大褂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推着餐车上餐的服务员,路明非莫名觉得这个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咳咳。”口罩蒙脸的小个子男人清了清嗓音,他环视屋子里的众人,把推车的把手拍得“咔咔”响,声音故作威严,“病人呢病人呢?还不自觉来我这里集合?要等快病死了才知道配合医生积极治疗么?” 这个小个子男人看起来还有几分话唠,原本就不像医生的他现在看起来就更不像医生了,反到像个讲闷段子的脱口秀演员。 屋子里的大多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小个子男人究竟是认真提问还是在演情景喜剧。 “那个……病人是指我么?”唯一躺在病床上的路明非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弱弱的说,“那啥,医生啊,我现在不太能去你那集合,我朋友说我的情况下床都费劲。”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觉得这个医生的声音听起来也莫名耳熟。 “有你什么事?有你什么事?”小个子医生不耐烦地冲路明非嚷嚷,“你身上那吊瓶管不是好好插着在么?自己伤多重自己心里没数么?在床上安分点躺着不行啊,还用吊药的一侧举手,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呗?” 神吐槽,熟悉的语气。 “你,还有你。”小个子男人手指病房里的两人。“以为我说谁呢?病人就是你们两个你们自己不知道么?” 恺撒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小个子医生手指的是楚子航和绘梨衣,现在的这间房里,床上的路明非大概算是最好讲话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怼天怼地的语气大概也只有路明非受得了,但这个男人偏偏挑中了最不好惹的两个……特别是绘梨衣,恺撒知道这个女孩对待陌生人冷漠决绝的态度,他一边在心里感叹无知者真是勇猛,一边为这位可怜的医生默默祈祷。 然而恺撒没注意到的是,坐在折叠椅上的酒德麻衣已经悄然站起了身,靠在墙角一侧的零的目光也一直盯着那个小个子医生,眼底闪过淡金色的光。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自觉,身患绝症了都不懂积极治疗。”小个子医生还在喋喋不休,猛翻着白眼,“要不是有人求爷爷告奶奶的让我治你们,你们以为我稀罕管你们么?” 病床上的路明非叹了口气,这时候他也猜到这家伙是谁了,路明非看着对方,心说你这家伙是戏精么?一定要用这么戏剧化的方式出场么? 楚子航微微皱眉,绘梨衣也不知所以的歪了歪脑袋,似乎根本没听懂这个陌生的家伙到底在表达什么……但绘梨衣的感知能力很敏锐,她能察觉到,这个嘴碎的男人对她和楚子航基本上没什么恶意。 “凡人,真是一群凡人。”小个子男人此刻更不像医生了,他扶额感叹,更像一个中二病晚期的少年,“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把这样珍贵的东西用在你们身上委实暴殄天物。” “想知道这里装着的是什么吗?” 小个子医生用手捻起银色推车上白布的一角,他的目光扫过楚子航和绘梨衣,虽然看不清他口罩下的表情,但任谁都能猜到他在笑。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章 重要决定(二合一,求订阅!!!) “震撼吧,蝼蚁们!颤抖吧,凡人们!”小个子医生大笑,“此刻展现在你们面前的,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遗产、王的战利品、任何混血种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小个子医生手臂猛地用力,用大型拍卖场主持人展示压轴拍品般的架势掀开蒙盖在银色推车上的白布,与此同时,白布下遮掩的东西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每个看到推车上物品东西的人都不由自主瞳仁骤缩。 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混血种……对于混血种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血统,龙血对任何一位混血种来说都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更何况纯粹的龙王之血。 并不是想要争夺,这是某种源于本能的反应,就像是鲨鱼闻到了海水里传来的血腥味而不由自主的靠近,所有生物的基因里都不乏有贪婪的成分,人类能够成为地球霸主的主要原因除了足够聪明以外还有足够贪婪,而相比于人类,龙类的贪婪更甚之。 那是两罐培养用的器皿,透明的,造型奇特,呈倒置的锥状,像是将一个沙漏一分为二分别截取的平面,这样看上去似乎是为了控制其中东西的流速……但如果装备部或者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仔细钻研这两个器皿的话会惊讶的发现,这两个东西的流速甚至被精确到了微秒以上的级别,这简直是超乎是世界顶尖科学的精准度。 然而真正吸引注意的并不是这两个造型奇特的沙漏状培养皿,而是其中呈放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血液,但和常见的血液完全不同,鲜红的色彩中透着淡淡的金色,小个子医生根本没有移动推车,培养器皿也没有晃动,但那些血液般的东西却超自然的晃动。 或许用蠕动来形容更加合适……但是液体又怎么会蠕动呢? 可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这些东西附着在器皿的壁沿缓缓向上攀爬,就像是受困的昆虫想要逃离困住它们的皿盅,可攀爬到一半又坠落下来,砸进水面却没有溅起任何涟漪,下坠的动能似乎是被某种神奇的力量自动抵消了……难以想象,用血液来称呼这种东西已经不合适了,它们的物理状态更像是某种特异的生命体。 如果只是这样,众人最多觉得这种东西新奇,然而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些血液中蕴含的力量……隔着两尊古怪的器皿都能感受到那威严又古奥的力量,源自于洪荒龙族中至高的法则之力充斥在整个房间里,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统已经开始隐隐悸动。 “这东西是……”恺撒的眼皮挑了挑,他隐约猜到了那些古怪器皿了装着的是什么。 “至尊之血。”小个子医生打了个响指,用揭晓谜底般的语气说,“来自新生白王赫尔佐格的精血。”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是背亲口告知的感觉还是相当震撼,也还好这座房间里全部都是可以彼此信任的人……白王之血,这样的东西如果流传到外面,绝对会被各方混血种势力争抢得头破血流,如果再加上白王的遗骨,觉多足以在混血种界掀起一场堪比第三次世界大战规模的斗争。 “靠谱么?”路明非忍不住问,“我的意思是,赫尔佐格已经被我杀死有一段时间了,它的血用来洗礼没问题么?这样就能解决绘梨衣和师兄的血统隐患了?” “什么话什么话!居然问我靠谱么,你是在质疑我么?”小个子医生不满地向病床上的路明非抱怨,“你知道为了让赫尔佐格死后的肉体一直保持活性我费了多少心思么?你知道从一整具龙骸的身体里榨出这么点最精粹的血液需要耗费我多少精力么?你知道制作这两个培养皿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多么费神的专注度么?我说老哥,到底你是专业的还是我是专业的啊?你行你来啊!” “错了错了!”路明非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没质疑你没质疑你,我不就多问两句么,我只是怕过期血把绘梨衣和师兄治坏了……算我多嘴,算我多嘴行了么!” “既然交给我你就放一万个心。”小个子医生看着举起双手的路明非,又开始数落,“还有,不是和你说了你要静养么?手举这么高是巴不得血液回流啊!” 路明非叹了口气,他心里知道这家伙其实是在借机发泄对他的不爽和怨气,因为赫尔佐格虽然是路明非杀死的,他出力最多,而这家伙付出的代价也最大,但最终的下场结果是战利品赫尔佐格遗体全身上下的部分几乎都被路明非事先许诺了出去,说起来这家伙这段时间确实一直任劳任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要是骂几句能让他舒服点就让他骂吧,路明非认了。 “你们俩,跟我走。”小个子医生抬起下巴冲楚子航和绘梨衣努了努,一副傲才视物的态度。 楚子航望向路明非,他一直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哪怕对方手里真的捏着能够解决他血统问题的东西,在彻底信任对方之前,他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对方接受治疗……按照楚子航以往的性格,杀死对方把那样东西夺回来是他最优的选择。 路明非对楚子航点点头,这是对楚子航的答复,意思是这家伙可以信任,然后路明非扭头望向绘梨衣说:“听医生的话,他怎么说就怎么配合,等绘梨衣的病治好了我们再见。” 绘梨衣对路明非点点头,她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会听话。” 路明非还是忍不住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对她笑笑……习惯了二十年如一日孤僻的人生,也许这个女孩自己都不清楚路明非嘴里的“治好她的病”到底代表怎样的意义,也无法想象这一次的治疗会对她未来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了没好了没?你们一定有这么多话要讲,要这么恋恋不舍么?”小个子医生忍不住吐槽,“你们是要救命,要救命的诶,不知道医疗时间每一刻都很宝贵么?你们多拖延一分钟,这些培养皿里的血液活性就降低一分,最后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你们治不好,病人家属可不要来找我医闹喔!” “那师兄和绘梨衣就交给你了。”路明非对小个子医生提醒,“别忘了,交易的代价我已经付给你了。” “这又不是交易的主要内容,这充其量算是我慷慨的赠品罢了。”小个子医生翻了个白眼。 “赠品也不能缺斤少两啊,做生意讲究的不就是一个诚信么,服务态度好客人下次才会继续光顾。”路明非纠正,“务必把绘梨衣和师兄治得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再还给我。” “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对别人的承诺还从没有实验过。”小个子医生扭过头,推着车朝病房外的走廊走去,他挥挥手,示意楚子航和绘梨衣跟上。 楚子航和绘梨衣快步跟上他,推车的滚轮轧过地板的声音在幽暗寂静的走廊显得无比清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路明非还是有点放不下心。 “记得别把他们放在一个房间治疗,治疗的时候眼睛不要乱瞥啊!”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对小个子医生的背影提醒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你屁事真多!”小个子医生头也不回地对路明非挥挥手。 直到他们的身影已经走远,病房的门也已经合上后,酒德麻衣才重新坐回折叠椅上,零依然靠在墙角,她们两个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 既然那个家伙不是来找她们的,还是不露脸登场的,那酒德麻衣她们就顺便配合一下那家伙的表演欲吧,毕竟以那家伙的精神状态,平均每次见面都要发一两次神经也是常态,依旧见怪不怪了。 “你的熟人?”恺撒对路明非问,他问的当然是刚才那个怎么看都不像医生的小个子医生。 “嗯……也算是熟人。”路明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一次路鸣泽会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的意思是,那样的家伙真的有办法解决楚子航和上杉家主的血统隐患?”恺撒持怀疑态度。 他相信路明非,路明非也相信那个神经质的家伙,但这不代表他就得相信一个神经病和中二病的集合体……这也不怪恺撒的疑心病重,毕竟血统问题在当今的混血种界都无人可解,而刚才那个医生打扮的家伙看起来又过于年轻。 最主要的是那家伙看起来委实不靠谱,如果不是他的推车里放着赫尔佐格的遗血,恺撒甚至觉得那家伙是不是从附近的神经病院里放出来的。 “嗯……他应该有办法。”路明非也了解恺撒的担忧,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向恺撒说明。 因为路明非无法解释更不能暴露路鸣泽的存在……但真实的情况是,除了路鸣泽,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完美解决绘梨衣和楚子航的身体问题了。 “你不是对我们的来历很好奇么?比如我们是怎样的组织,我们为谁做事等等。”酒德麻衣这时候站了出来,她对恺撒说,“刚才那就是我的老板。” “你的老板?”恺撒一愣。 酒德麻衣的话委实让恺撒惊讶了,他的确对酒德麻衣所隶属的组织好奇已久……能够培养出酒德麻衣这么年轻且极富战斗力与执行力的天才,对龙类世界的了解程度在走些方面来看甚至更甚于卡塞尔学院,并且包括卡塞尔学院在内的世界大型混血种组织似乎都没察觉到有这么一伙神秘的家伙一直暗中活跃在屠龙的战场上,几乎每一次和龙类的世界接触事件的背后都能看到酒德麻衣几人的身影。 恺撒当然好奇酒德麻衣的来历,也好奇路明非是如何和酒德麻衣这群人认识的,更好奇酒德麻衣口中从不抛头露面却能让这些得力手下都为之卖命的那个神秘至极的“老板”。 现在老板现身了,恺撒没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人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纯正的……二货,几乎和芬格尔有的一拼。 抛开神经质的部分,这位所谓的“老板”未免也太年轻过头了吧,恺撒听得出对方讲话的时候刻意修饰了自己的嗓音,但从身高和口罩以外露出的部分都能看得出,“老板”的年龄绝对不大……甚至很可能比路明非和零还要小。 可他居然收服了酒德麻衣这么给力的部下,恺撒虽然和酒德麻衣接触不算多,但以他对这个女孩的观察,酒德麻衣高傲的性格绝不可能屈居于才能不如她的人。 并且那家伙还有能为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解决血统问题的能力,看上去路明非也对他报以十二分的信任。 恺撒对这人的来历和身世更加好奇了。 酒德麻衣的举动让路明非也吃了一惊,尽管是替他打圆场,但路明非也没想到酒德麻衣会直截了当地向恺撒承认“老板”的身份,不过想来对方也不会在意这么点小事,毕竟那个家伙从没把恺撒放在眼里……哪怕是偌大的加图索家在那家伙眼里也不过是聚在一起的、大一点的蚂蚁。 “对了,老大,有个问题我想咨询你一下。”路明非冲恺撒招招手,不仅是为了转移话题,他是真的有问题想让恺撒帮他参谋。 “嗯?”恺撒凑了过去。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酒德麻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零,他凑在恺撒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讲起悄悄话。 听完路明非的话,恺撒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短暂的愣神后,他露出老大哥般欣慰的笑,然后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Sakura君,这才是男人的担当啊,伟大的觉悟。”恺撒轻声赞叹,“放心吧,这事我尽全力帮你。” …… 今夜的高天原人满为患。 距离那场灭世般的灾难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东京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建设。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一章 盛典(二合一,求订阅!!!) 这一个星期里,日本的城建速度简直堪称现代建筑工业的奇迹,近乎沦为废墟的港区同时有好几十座巨大的钢筋水泥建筑拔地而起,沿海的堤防工程加强了三倍。 而情况稍好的千代田去和新宿区近乎已经修整了百分之七十,路面的清理工作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已经完成了,紧接着的交通指示灯和警示牌也迅速搭建,有的商场已经开始营业了,受损程度不那么严重的写字楼也秉持着高效的原则一边维修一边将完好的部分用来租赁办公。 城市有条不紊的飞速建设,但是持续了一整夜的灾难依旧对东京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这座城市真正意义上的元气大伤,其实不论站在经济立场还是道德理财,这段时间本不该举行这么欢庆的盛典。 可今夜的高天原还是破例了,并且庆典的声势前所未有的浩大,可整个东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谴责这家牛郎店,相反的,今夜为高天原捧场的人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数量,火爆程度绝不逊于一场当红偶像歌手的见面会。 几天前,电视、报纸、官方网站甚至电台等多方媒体都发出了公告,高天原女性减压俱乐部今夜有几位员工即将离职……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这三位高天原顶级的当红头牌。 这则消息一放出,简直引起了东京各界的轰动,不仅仅是牛郎圈,其实也不仅仅是东京,日本各界曾在过去的一两个月里光顾过高天原的女人们都因为这则消息大惊失色甚至黯然神伤、掩面而泣,她们联合起来向高天原讨要一个说法。 有时间有闲的女人们组织在一起一大早就在高天原的门口拉起横幅表示抗议,律师等职业的女人们则通过法律途径上诉高天原,想要退回曾经为三位新生代红星而充值的贵宾卡并向高天原索赔天价的精神损失费,有地位又有声望的女人们则通过更官方的渠道施压。 几天里高天原每天都要迎接再送走一批批的不速之客,有卫生局的督察员,有税务局的领导,有街面管理局的高层,甚至还有妇女协会的主任和干部们,高天原三天里花费的茶水费都顶得上以往半个月的业绩了。 在高天原承受不住如此重压后终于给出了官方说法:“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合同已经到期了,相当遗憾,高天原甚至愿意与三人开出一份天价的长期合约,但大洋彼岸的美国女性同样需要三人,高天原没有资格将三位年轻的雄鹰捆绑在小小的一家店里,三人的舞台应该是整个世界……并且最主要的是,三人的大学学业还没有完成。 这样诚恳的说法才让那些近乎发了疯的女人们勉强接受,于是高天原趁热打铁,宣布于今夜举办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为三位高天原最优秀的员工们践行,才造就今夜人声鼎沸盛的宏大场面。 售票是采用网上预售的形式,在前一天的午夜十二点正式开放付款通道,整个东京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熬着夜守在电脑桌前苦苦等待,没有哪个时刻能让全东京的女人如此团结了,她们的双手统一悬空放在鼠标和键盘的快捷键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等待着午夜的时针跳转,购票的按键从灰色变成绿色的那一刻就用毕生最迅猛的速度狠狠摁下去。 从没想到日本女人的身体里居然还拥有这么巨大的力量与潜能,平日里连矿泉水的瓶盖都难以拧动的女孩们爆发出来的全力能把鼠标和键盘的键帽摁到失触,几乎都快碎了。 售票那天的十二点一过,整个东京每一栋建筑中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喜悦的也有绝望的……喜悦的当然是抢到票的幸运儿,而绝望的则是无缘“Basara King”三人的告别晚会的悲惨女人们。 不到一秒就售罄了,因为点击率和款账流量实在太大了,高天原女性减压俱乐部的官网甚至一度崩溃瘫痪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拜托岩流研究所的专项负责人才维护完毕。 VIP们都买不着票,相传抢到了高天原盛典票的黄牛们把原票价翻五十倍卖出去都遭到哄抢,为了照顾一部分没有抢到票的熟客,高天原在第二天中午偷偷开启了一个秘密通道能够购买第二批次的票,为此高天原牺牲了全部的卡座和装饰物,以腾出更多的区域能容纳客人。 甚至就高天原的大门也拆了,墙口被打出洞,庆典的范围从舞池大厅一路延伸到外面的街道……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历史上都没有一家牛郎店能达到这么火爆的程度,今夜的高天原创造了多项历史。 参与到今夜高天原庆典的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性,其中有的嘉宾甚至不乏高官后代或是政客本人,为了确保这些达官显贵和其他顾客们的安全,东京警视厅甚至提前一天就开启了特殊情况的交通管制,管制内容勒令新宿区的十二条街道车流限速,所有进入歌舞伎町的人都必须步行,今夜歌舞伎町不允许有任何超过店家营业范围的摊位或宣传架出现在路面上。 诸多想要蹭一波热度和流量的评论员或是所谓的专家在电视或是报纸上开始阴阳怪气,声称原本近乎日落西山的牛郎行业如今居然这么景气了,当红牛郎的退役规模居然比当红的影星或是歌星的退役仪式更加具有煽动性,这是否代表着这个半灰色的产业要突破法律和道德的边界,正式侵占日本的经济市场呢? 这一番挑事般的言论当然遭到了光大女性的炮轰,什么牛郎店的这种小众产业的规模和数量再怎么发展也没办法和男性向的夜总会相提并论,什么女性减压俱乐部的兴起不正是因为这个社会对女性的亏待和不够包容造成的么……总之,不论从男女关系对立的舆论层面上,还是在有权有势的女人们的政治打压下,这几位兴风作浪的媒体评论家在半天之内就偃旗息鼓、杳无音信了。 其实原本以恺撒三人的影响力也还没有达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但有一句话叫时势造英雄,日本发生这么严重的灾难,虽然灾害已经过去,但市民依然人心惶惶,这时候三位年轻的牛郎被推到了台前。 三井财团驻关中地区的总代理春理小姐曾高公开表示,在她遭受日本黑帮和恐怖分子袭击的时候,高天原的牛郎门奋不顾身的保护客人,他们奋不顾身,他们以身犯险,高天原的牛郎们每一个都是精通格斗、以一敌百的好汉,要不是这些英勇的牛郎们,兴许当晚整个高天原的女性都会失身在恶人的魔爪下。 西村律所的著名律师千代女士也表示,海啸扑面而来的那一刻她都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没想到高天原的牛郎们还非常精通水性,他们每一个都是潜水游泳的好手,一楼的舞池被淹没时,只见牛郎们脱下绅士的西装,西裤里是早已备好的泳裤,牛郎们露出被藏在衬衣里侧健硕精壮的肌肉,涉世未深地扑进满是尖石和碎块的积水中,拯救一位位女性于生死关头……哦对了,电视采访时千代女生还红着脸,春风拂面地说高天原的牛郎们每一个医学素养都很高,他们尤其精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到最后,甚至就连东京的知事小钱形平次都站了出来,他先是感慨东京的市民们在这一次的灾难中表现顽强坚毅,完完全全的体现了日本优良传统的武士刀精神,在痛斥一番东京趁着灾难的作乱分子和无能的政府高层后,小钱形平次最终盖棺定论的夸耀歌舞伎町的服务人员们都是武士中的武士,他们于危难之中现身,于绝境之中反抗,小钱形平次声称自己亲眼见过“Basara King”和“右京·橘”两人,两个年轻人真乃青年俊彦、一等一的好汉,这些年轻人身上崇高、无私又忘我的精神值得他这为东京知事学习。 这么高度的评价无疑将恺撒几人的声望拔高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一时间他们几人风头无两,不要说他们在东京的人气堪比当红偶像,甚至连许多当红偶像都成了他们的粉丝,东京的媒体们将这些牛郎们的照片印成海报,张贴在新宿区的大街小巷,摩天大厦的霓虹广告牌上滚动播放,国民度空前绝后,曾经为人诟病不耻的牛郎产业瞬间变成了档次高端牛逼哄哄的偶像级职业。 事实上这其中背后还有卡塞尔学院和eva的影子。 在东京的灾难结束后,航班开通的第一时间,富山雅史教员就第一时间赶回了他的故乡日本,探望亲人的同时,富山雅史教员还要带领心理系的学生们对曾在灾难中近距离接触到龙类的人们施加“催眠”之类的言灵。 配合eva的精神诱导,在精神病院持续一个星期的康复疗程后,任何有关龙族和类人生物的接触事件都被替换成了科学能够解释的事,伴随着装备部控制媒体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还有曼德拉效应的知识普及,这一场龙类世界的巨大战争被理解为一种奇怪的集体记忆错乱现象。 富山雅史和eva配合起来轻车熟路,过去的几十年里,危险混血种、死侍和龙类的事件加在一起不下于一千例,卡塞尔学院在有关于龙类事件的善后处理方面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 这也是为什么春理小姐、千代女士和小钱形平次会编造出那么夸张的剧情来,因为他们都是不可思议事件的见证者,先入为主的觉得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是勇猛无双的年轻英雄……由这几位在全东京都极具地位与声望的大人物集体发声,民众们的担忧和怀疑也被渐渐打消。 高天原的后台烟雾缭绕,恺撒正一口接一口的猛抽雪茄。 偌大的化妆间里只有恺撒和路明非两个人,这间位于二楼的最优质的化妆间里小到宝格丽的戒指、华伦天奴的口红,大到阿玛尼的定制西装和范思哲的皮鞋,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一应俱全……这是店长为他们几人单独腾出来的,今夜只有恺撒他们几位主场嘉宾才有资格进入与使用这间化妆间。 “老大,少抽两支不行么,这间屋子也没有排气系统。”路明非扇了扇袅袅的烟雾,“我知道你是在缓解紧张,但是这间屋子里可还有大病初愈的病人呢……你让病人吸二手雪茄合适么?” “不是紧张。”恺撒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毗邻他另一侧空着的凳子,“是这家伙还没来。” “哦哦哦,原来是在担心师兄啊。”路明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是担心楚子航,我是担心我们的演出开始,这家伙还赶不上场。”恺撒纠正。 原定的压轴表演嘉宾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三人在其中都负责相当重要的板块,三者缺一不可……但是如果楚子航赶不上的话就要临时找人顶替。 恺撒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诚然今夜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演出恺撒也自信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状态来应对,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从没有怯场这一说……但前提是楚子航和路明非都一齐上场的情况下,如果楚子航被替换成了其他人这场演出都是有缺陷的,以恺撒·加图索强大的自尊心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告别仪式是在一场有缺陷的表演中落幕的呢? “‘龙血洗礼’在三天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只不过绘梨衣和师兄还需要恢复和适应的时间。”路明非说,“根据路鸣……根据我那个朋友的说法,今夜他们应该能到赶上才对,反正今晚估计要闹一整个通宵,我们可以让店长多准备几篇演讲稿,或者在中间穿插一些什么节目之类的拖延时间。”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二章 聊表谢意(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嘴上这么安慰恺撒,但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忐忑。 不仅仅是因为怕楚子航无法及时赶到现场耽误了演出,而是路明非安排了其他的计划,错过了今天的机会路明非会觉得很遗憾。 “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不是说你那个朋友足够靠谱么?既然换血的手术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恢复和适应也只是时间问题。”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当然想在高天原的告别仪式里给那些支持我的女孩们奉献一场完美的演出,但我也不希望楚子航那家伙拖着病怏怏的身体配合我们,我们都了解那家伙性格就爱逞强,但那些支持右京的女孩们又怎么希望看到右京憔悴的一面呢?” “说的也对,演出和其他的事我们尽力就好,他们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路明非也点点头,“今天没做完的事可以等到明天再做,血统的隐患让绘梨衣和师兄都活得匆匆忙忙,但只要这个问题成功解决了,大家以后都还有还很多时间。” 路明非也稍稍放缓了心态,是啊,只要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解决了,她就不用再被困在重重枷锁的小房间里,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也没有任何理由对她发难,他们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根本不用急于一时……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最后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路明非想着绘梨衣默默告诉自己千山万水来日方长,五年的光阴自己都熬过来了,何必要急于这么一时半刻呢? 想通了以后,路明非也放下了紧张和焦虑的情绪,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状态,让自己等会儿在演出时能发挥到最佳。 这时候,化妆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恺撒和路明非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这间化妆间是特意为他们这几位压轴嘉宾留出来的,恺撒和路明非下意识以为是楚子航赶了过来……但看到推门而入的那个家伙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双双翻了个白眼。 “我是一直在心里念叨着师兄赶紧来呢……但我念叨的是面瘫师兄啊,废柴师兄你跑我们这儿来干嘛?”路明非斜眼看着一屁股坐在恺撒旁边的那个人高马大壮如熊般的家伙。 “忙活了半天,跑你们这儿躲一下清闲不行么?要不要这么见外?”芬格尔没好气地说,“店长说今天的客人太多了,服务生的人手严重短缺,店里面的大部分牛郎都被征召做苦力和接待的工作了,藤原勘助前辈负责一楼,整个二楼的重物全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当牛做马也没这么使唤人的吧。” 芬格尔气喘吁吁愤愤不平的,他抄起桌上的酒就猛灌,丝毫不在意酒是不是恺撒喝过的他们算不算间接湿吻,大半瓶利口酒几秒钟就见底了,芬格尔“吨吨吨”灌酒的模样活像一头快要渴死的水牛。 “原来是跑来偷懒。”恺撒点点头,“因为躲我们这里没人打扰你?” 嘴上这么说,恺撒手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拿了瓶矿泉水放在芬格尔面前的化妆桌上。 “是啊。”芬格尔抄起矿泉水又是一顿牛饮,喝完后他反应过来,不满地嚷嚷,“什么偷懒?什么偷懒?我分内的事已经做完了好么?我的人品还需要质疑?只是外面的客人已经开始入场了,所有的酒水都搬到了供应区里,我总犯不着去和客人抢喝的吧?而且我也才大病初愈好不好?” 这芬格尔倒是没有鬼扯,和赫尔佐格的战斗中他的表现的确足够神勇又足够义气,最后拼着重伤把零给保护了下来,一天前才从加护病房里放了出来……芬格尔的恢复能力也不可谓不惊人,普通人至少要养好几个月的伤他一个星期就可以下地了。 不过也仅仅是下地,芬格尔离完全痊愈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医生给他的建议是静养加每天半个小时适当运动量的复健,可作为高天原的一份子,芬格尔又怎么愿意错过这史无前例的盛世呢?看到电视上的宣传后他立马就拆了绷带跳下床,从医院屁颠屁颠的赶到店里来了。 “不过师兄你为什么非要来店里干苦力,医生不是喊你静养么?”路明非看向芬格尔,“今天没有你的节目吧?” “我这么重要的人物,没有我的节目今天的活动还进行的下去么?那些支持我的女孩们不得造反啊?”芬格尔昂着脑袋说,“今天早上店长看到我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说什么也要给我加一个节目,虽然只有几分钟,但穿插在大型节目之间也算是一个惊喜的小彩蛋吧?” 恺撒和路明非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为什么看到芬格尔赶来店长这么高兴,因为今夜的庆典要通宵举行,如果活动到了后面没有节目的话场子里的气氛也许会很干,现在有个话唠嘴碎又幽默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愿意露脸凑时间,店长当然求之不得。 “而且你们猜我为什么现在跑来你们这间化妆间里?”芬格尔神秘一笑。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跑来偷懒的啊,而且嘴馋来喝酒。”路明非说。 “笨,来化妆间当然是为了化妆啊!”芬格尔翻了个白眼,“是店长特准我用这间化妆间的,今晚我的身份当然不仅仅是露个脸客串一个小节目这么简单,我是有重要任务的。” 说着,芬格尔拿出一叠纸在恺撒和路明非的面前晃了晃,纸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那些字用好几种语言标注。 “这是……”恺撒和路明非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还看不出来?演讲稿说!”芬格尔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稿子晃了晃,他清了清嗓子,对恺撒喝路明非郑重其事地宣布,“除了客串嘉宾,我还有一个相当给力的身份……我是今夜高天原活动的副主持人!” “那正主持是谁?”恺撒下意识地问。 “当然是店长他老人家啊!”芬格尔理所当然地答。 老大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路明非在心里暗骂。 其实他们早该想到的,高天原里要举行这么重大的活动,哪怕店长镇得住场子,一个人在台上也顾不来几百上千名嘉宾,而芬格尔硬是要急匆匆的从医院赶来凑热闹,店长又那么高兴,这家伙最开始和店长一见投缘相谈甚欢……“Heracles”在店长的眼里一直都是个幽默风趣、对牛郎之道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并且能举鼎能抗事的好汉啊,由他来担任副主持人伴随在店长的左右手当然最合适不过! “希望今天的活动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吧。”路明非好不容易镇静下来的心情又忍不住上下打鼓了。 “安啦安啦,我刚进卡塞尔学院的那几年里,学院大大小小的活动我经常客串主持的,没有一百场也有五十场,你师兄我经验丰富得很,你觉得这些花痴的日本女人还能比学院那些精英贵族和神经病更难搞么?”芬格尔宽慰路明非,“而且今天不仅仅是你们的告别秀,今天也是我的告别秀啊,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同事、店长还有这么多女孩面前丢人?” “不过师兄你会说日语么?”路明非关心地问。 “我需要会日语干嘛,店长会不就行了么?”芬格尔理所当然地说,“今夜的客人都是上流社会圈子的,多多少少会一些英文,至少听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我这口纯正的英伦腔展现出来,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女孩为我折服,今夜的活动结束后,说不定‘Basara King’、‘右京’和‘小樱花’的粉丝都要变成‘Heracles’的了……哇咔咔咔!” 没有理会这个意淫狂魔,恺撒和路明非拿过芬格尔的演讲稿,刚准备翻开看看今晚活动的流程,化妆间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化妆间里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来人依旧不是楚子航,但路明非在短暂的愣神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从座位上“腾”的跳了起来,快步迎上去。 “风间君!”路明非看着那张清秀又熟悉的脸,感觉无比亲切。 来人正是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和服,脚下踩着白袜和木屐,传统和新颖的气质在这个男孩的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一进化妆间风间琉璃就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那张略施粉黛的脸……在外面遮盖容颜大概是怕被外面的客人们给认出来会很麻烦,毕竟作为日本的牛郎王座和最年轻的歌舞伎大师,风间琉璃的人气和拥趸完全不弱于恺撒三人。 “路君,加图索君,Heracles君。”风间琉璃浅浅的小,他冲房间里的三人依次点头,一一打招呼。 “这就好了?”恺撒上下打量风间琉璃的身体,看不出什么异样,恺撒忍不住吐槽一句,“‘皇’这种东西还真是变态。” 恺撒当然深有感触,因为白王苏醒的那天晚上他从海之森公园小岛回来后几乎全程都在气象局大厅,他目睹了奄奄一息的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又目睹了重伤的芬格尔……要说风间琉璃的伤势那可比芬格尔严重的多,毕竟刚回到气象局大厅的芬格尔丢了半条命,但还能勉勉强强说几句话,可是风间琉璃真实离死就差一线之隔了,看到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伤势就连装备部的神经病们都吓了一跳,说要不是这个年轻人凭借强悍的血统、顽强的意志力和求生的欲望吊着最后一口气,这样的伤势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够死好几次了。 当然源稚生也一样。 从那天开始,恺撒的心里原本关于这对兄弟的娘炮评价被彻底修正了,诚然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长相一个比一个阴柔,但他们骨子里的气概绝对一个比一个男人。 然而这么严重已然濒死的伤,一个星期的时间居然就痊愈了,要知道恺撒在战斗中遗留下的伤痕每天晚上还偶尔隐隐作痛,风间琉璃比他严重一百倍的伤势现在看起来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恺撒吐槽这样的家伙变态是发自肺腑的。 “靠,师弟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看见康复的师兄就不像这么热情的迎上去?”芬格尔不平衡地冲路明非嚷嚷,“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两年的亲师兄,还不如认识一个月的日本朋友么?” “师兄你要是像风间君这么沉稳,下次见你我也迎上去。”路明非随口打发芬格尔。 芬格尔撇撇嘴,虽然他嘴上吐槽着,但他还是为风间琉璃拿了张椅子。 “谢谢。”风间琉璃冲芬格尔点点头,但他并没有马上落座,而是站在路明非的面前,看着路明非的脸。 两人的身高相仿,面对面的时候两人的双眼正好在同一水平面上对视。 “怎么了?”路明非被风间琉璃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其实他挺喜欢风间琉璃这个人的,但不是那种喜欢啊,路明非可没什么古怪的癖好,被一个正值花季、长相女相的男孩一直这样盯着怎么看都很奇怪吧?路明非生怕风间琉璃会像一些恶趣味的偶像剧电影里,忽然对他飙出一句要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但是那种幻想中的恶俗情节并没有发生,风间琉璃忽然弯下身子,面朝路明非深鞠一躬。 “风间君?”路明非伸出手,想要把风间琉璃扶起来,但是风间琉璃始终保持鞠躬的姿势。 “就让我这样,把想说的话先讲完吧。”风间琉璃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罕见的固执。 路明非愣了愣,松开了拖住风间琉璃的手。 “谢谢你,路君,真的谢谢你,不仅仅是杀死王将,还为你拯救的那么多人。”风间琉璃的语气极度诚恳,“同时我也深感歉意,路君,我是个无能的人,所以只有把一切托付给你,我做不到事情你可以做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你的身上看到小时候哥哥的影子,那么执着又那么勇敢,这种信任很奇怪,但是从我看见你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你。”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三章 狂欢之夜(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你,东京才没有毁灭,因为你,很多人活了下来,因为你,最后我和哥哥才能团聚……路君,我不知道能为伱做些什么,唯有不知廉耻的感谢与歉意。”风间琉璃满怀真挚地说,“不仅仅是为了我和哥哥,也为了今天的日本,和所有因为你而活下来的人。” 这个演技卓绝、擅长伪装的年轻人一直保持着弯腰不起的姿势,他把自己内心最真实最诚恳的一面暴露在路明非的面前,此刻的风间琉璃不是绝世无双的戏子,也不是猛鬼众万人之上的龙王,他只是哥哥的弟弟,源家次子,一个普通的日本公民。 “起来吧说话吧,风间君。”路明非拍了拍风间琉璃的手臂,轻声说。 风间琉璃抬起头,当他看到路明非表情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原本风间琉璃以为路明非会是在笑或是神情无奈,但出乎意料的是,路明非看着他的表情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仅仅靠我一个人是杀不死赫尔佐格的,也拯救不了东京和日本,如果没有校长老大师兄他们和越师傅,尸守的狂潮早就淹没了东京,如果没有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伤亡的人数至少比现在翻十倍,如果没有零师兄他们帮忙拖住赫尔佐格,在我醒来之前赫尔佐格就能毁灭半个日本。”路明非摇摇头,“灾难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与其说我拯救了所有人,不如说我们彼此拯救。” “可是路君,只有你有杀死赫尔佐格的能力。”风间琉璃说。 “说到这里,其实我还要感谢风间君你。”路明非说。 “感谢我?”风间琉璃一愣。 “是啊,风间君,我很感谢你信任我,不论我是个废柴衰仔,还是真的能拯救世界的英雄,你都坚信我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笑,“感谢你一直赌我赢,最后幸不辱使。” 在梦境的故事里,整个日本除了绘梨衣以外,最令路明非印象深刻的就是风间琉璃,因为当路明非还是个废柴的时候,风间琉璃就一直无条件相信路明非,始终赌他赢……在风间琉璃第一次看到路明非照片的时候,他就形容路明非是眼睛里藏着狮子的男人。 其实路明非那时候藏了个屁的狮子,他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晚一步,永远马后炮,事后才懂得后悔,他的心里要是真的藏一头狮子早就扑出来把赫尔佐格咬死了,也不至于到最后他的朋友们和喜欢他的女孩全都死在红井深处……可风间琉璃就是肯定他,义无反顾,押上命也要赌他赢。 这一次也一样,风间琉璃从不吝啬对路明非的信任,这让路明非怎么能不动容呢。 “喂,这两个家伙越来越近了啊,我说他们俩不会互相看着看着就突然亲上去吧?”芬格尔低声对恺撒问,“话说这基情满满的对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其实你不用压着声音问,因为他们听得见。”恺撒对芬格尔说,“超级混血种的听力是普通人的一百倍,你与其背后议论别人坏话还不如当面说,说不定人家还敬你有骨气。” 芬格尔的身体怔了怔,他下意识地望向风间琉璃,这时候风间琉璃也恰好扭头冲他和恺撒微笑,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落在芬格尔的眼里却显得那样毛骨悚然,芬格尔也只能用嘴角对风间琉璃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象龟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恺撒朝风间琉璃问,“他没和你一起来?还是说蛇歧八家的大家族不方便出入牛郎俱乐部这种低俗场所?” “没有的事,哥哥今天特意推了所有的事来参加高天原的活动,他的情况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风间琉璃摇摇头,“不过哥哥要晚一点,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哥哥说他不想以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身份参与今晚的活动,而是想以你们朋友的身份参与你们牛郎职业生涯的告别仪式。”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人情味的一面。”恺撒的表情微微吃惊。 “不过风间君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自己找上来的么?”路明非朝风间琉璃问。 “是店长告诉我的。”风间琉璃无奈地笑,“乔装打扮还是没躲过店长的眼睛,上二楼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店长,他一把抓住我说哪怕我化成灰他也一眼就能认出哪一盒骨灰盒是我的,店长拉着我不让我走,一定要让我答应他在演出中途上台露个面才肯放我离开。” “你太天真了,真觉得店长仅仅让你露个面就会放你走么?”芬格尔翻开手里的主持稿,对着风间琉璃亮出其中的某一页,“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第四场节目的所谓的神秘嘉宾应该就是你吧,节目时长预计半个小时,单人表演……仅仅是露个脸的话怎么会需要耗费整整半个小时呢?” 风间琉璃一愣,他喃喃:“这么说……” “唉,风间君,看来从一开始你就被店长算计好了。”路明非叹着气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店长早就算准了你肯定会以朋友的身份参加我们的告别仪式,他又怎么可能会白白放过你这位年轻的日本牛郎王座呢?有你助阵的话,今晚高天原的火热程度肯定能再上升一大截,店长也料准了你不会拒绝的,这不给你留了整整半个小时供你发挥么?” “半个小时委实有点久了,我也想不到讲些什么,半个小时其实足够一场小型的歌舞伎演出了,可是我歌舞伎表演用的道具都没有带上。”风间琉璃扶额,有点为难。 纵然不带妆不穿特定的服饰,以风间琉璃的卓绝的演技和爆棚的人气,他今天愿意在高天原露脸上演一场临时的歌舞伎秀也绝对会收获满满的掌声和赞誉……但风间琉璃是个对艺术有追求的人,这种牵强将就的演出他很难说服自己接受。 “别担心。”恺撒忽然开口了,他缓缓走到房间里侧墙壁的一扇门前,恺撒面朝风间琉璃从容地推开那扇门,“之前我还不知道店长在这间房间里放的东西是为谁准备的……现在我明白了。” 随着恺撒的推门,房间里的东西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一排排的衣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女装,颜色艳丽的旗袍、古色古香的长纱、传统精致的留袖……首饰盒里也摆放着千奇百怪的饰品,银质的发髻、玉质的直钗、镶嵌宝石的凤冠……价值不菲的珍品目不暇接。 恺撒是最先来到这间化妆间的人,当他推开这扇门时他倍感离奇,一间全是男性工作人员的牛郎店,怎么会在员工的化妆间里准备这么多女性的服装和饰品呢?一瞬间恺撒的脑海里甚至涌过店长或者藤原勘助前辈其实是个变态的想法,但看到风间琉璃的瞬间恺撒就恍然大悟。 “店长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风间琉璃愣了半晌后,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的确是下了血本,但是只要风间君你今夜肯赏脸在高天原演出,等明天消息传出去以后,高天原在全日本的声望都会更上一层台阶,店长这笔买卖稳赚不赔。”路明非凑近风间琉璃身边,暗戳戳的提醒,“哪怕风间君你趁机敲店长一笔竹杠索要演出费或是提一些夸张的要求,想必店长都会乐呵呵的答应。” “这样不好吧。”风间琉璃有些为难,“店长人还蛮好的。” 忽然有人敲响了化妆间的门,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Heracles在么?”藤原勘助在门外询问。 “在咧在咧!”芬格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去给藤原勘助开门,“藤原前辈找我有事么?” 门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对比之下,体型似熊的芬格尔在大汉的面前居然都显得有几分小鸟依人了……这位大汉就是曾经日本相扑界的准国手横纲、如今高天原的资深牛郎兼店助,藤原勘助。 今天的藤原勘助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和服,同样不是刻板的传统款式,宽大的和服袖袍上绣者一朵朵白色的矢车菊小花作为点缀,穿在一身横肉的藤原勘助的身上,别有一番骚气的韵味。 “是店长找你有事。”藤原勘助说,当他看到芬格尔的第一眼时,藤原勘助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你怎么还没化妆?客人已经准备进场了。” “这不一直在准备主持稿么,这么牛逼哄哄的活动,我总得脱稿不能全程照着稿子念吧?要是没发挥好把高天原的名声搞臭了我不就成罪人了?”芬格尔冲藤原勘助露出一个自信的笑,“至于化妆……” 说着,芬格尔随手从旁边的化妆台上拿起一个绑头发用的橡皮绳箍在手腕上,然后又取下衣架上一件崭新的定制白西装披在衬衣外面,芬格尔的脑袋向后仰去,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抓住双鬓的长发往后顺去,橡皮圈娴熟地在脑后缠出一簇随性的马尾。 “藤原前辈您看我这样天生丽质的,还需要化妆么?”芬格尔自恋的摆出一个自以为帅的表情。 藤原勘助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片刻,他有些犯了难,因为高天原的店规是牛郎们在工作期间必需带妆上班,哪怕是淡妆也不能素颜,更不允许不修边幅,店长说这是出于对客人最起码的尊重和作为牛郎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但芬格尔今天并不是以牛郎的身份登场,而是副主持人,店规里好像约束活动主持人的条例,因为以往的活动通常只有店长一个人主持。 而且藤原勘助看了看捯饬一番的芬格尔,虽然称不上玉树临风帅的惊世骇俗,但也算得上仪表堂堂,这种形象也不至于丢了高天原的脸……主要是现在一楼大厅人手严重短缺,他们赶时间。 “店长说今夜高天原能不能创造日本牛郎界的神话就要拜托诸位了!”藤原勘助对化妆间里的恺撒、路明非和风间琉璃鞠了一躬,然后合上门,拉着芬格尔匆匆离去。 “希望高天原能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路明非低声喃喃自语,“对于每个人。” …… 歌舞伎町的大街上围满了人。 高天原还没到今天的入场时间,但所有的客人早早到齐了,还有非宾客以外的人,他们围堵在高天原门口的街道上,今夜除了高天原以外,歌舞伎町几乎没有几家夜总会开门,所有的牛郎俱乐部更是集体关门歇业一夜,这代表着整个歌舞伎町的牛郎俱乐部都认可了高天原的地位。 而歌舞伎町又是新宿区乃至整个东京地区风俗业最发达的地方,成为歌舞伎町牛郎店的执牛耳者无异于成为整个东京乃至关东地区牛郎界的皇帝。 仅仅是正式的狂欢之夜到来之前就拥有如此热度,难以想象如果今夜的演出成功高天原最后会达到怎样的高度……也许店长的心愿真的能实现,高天原会成为整个日本风俗业不可逾越的神话,而店长本人也能把男派花道的思想推崇到整个日本全境,届时日本各地拔起属于他的一座座雄城。 车流拥堵在三条街以外的地方,虽然作为东京最繁华的新宿区,街面上昂贵的车型屡见不鲜,但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般,限量款的豪车简直批发甚至像不要钱一样,塞满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宾利、迈巴赫、劳斯莱斯……法拉利、迈凯轮、兰博基尼……这些人类经济社会中象征着地位与财富、极尽奢华的机械硬壳中载着今天的来宾,造型夸张的车门打开后,从上面走下一个个盛装打扮的女人。 爱马仕、香奈儿和路易威登系列的顶级奢侈品散发的珠光宝气晃得人睁不开眼,这些女人们的穿着打扮就好像去参加巴黎时装周似的……但是没有人会提着裙子不顾形象地跑去时装周的会场。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四章 来宾(二合一,求订阅!!!) 天空中飘落着蒙蒙细雨,有的女人为了先人一步甚至踢掉了高跟鞋,赤着脚在湿滑的街道上狂奔,年迈的管家们打着伞追逐在身后大声的提醒着“小心湿滑”和“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但根本不起作用。 躁动的情绪就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在人群中疯狂的蔓延,不一会儿,整条街的女人都开始狂奔,她们原本应该是乘坐在顶级座驾中从容优雅的顶级东京名媛,此刻却好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就差甩着鼻子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这些女人们的疯狂都源自于街尾的那家牛郎店,高天原巨大的霓虹灯牌在细密的雨丝和薄雾中若隐若现。 清一色的男人,还都是英俊的男人们,站在高天原的门口两侧,呈一字笔直排开,哪怕天空中飘落着细雨他们也不为所动,表情坚毅的就像是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 不是牛郎,这些男人都是高天原的服务生,他们穿着精致的衬衣与侍者背心,被雨水打湿的紧身衬衣勾勒出他们凹凸有致的身材,男人们脚下是统一的高档黑色皮鞋,胸前打着考究的红色领结……这些有姿色有身材的男人只要不是太蠢情商也不低的话,完全可以找到甘愿充当冤大头地富婆包养他们,难以想象这样质量的男人们居然甘心在一家牛郎店里充当服务员一类的角色。 但是这也侧面衬托了这家牛郎店的规格……服务员尚且如此水平,牛郎的质量岂不绝顶! 其实这还是高天原最保守的情况了,今夜店长特意要求所有服务生们只允许容易着装保守的服饰,因为今夜的宾客们不仅仅饱含东京上流社会的名媛们,还有东京警视厅的人员、还有东京政府的高层、甚至还有日本黑道的领袖们……最重要的是东京各个媒体的记者也会到场。 从没有哪家牛郎店能做到这种程度,今夜高天原的庆典不像是一场宴会,而更像是一场发布会,哪怕东京警视厅的局长甚至是东京知事都没有这么庞大的号召力,然而这些人今夜都是不请自来。 这也不全是好事,因为人一多就会产生混乱,特别是这些人里几乎全都是得罪不起的大角色,所以今夜最惶恐的莫过于高天原的店长了,办好了今天的庆典高天原会飞黄腾达,可一旦搞砸了整个高天原都会跌的很惨……所以今夜的店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个工作都要做到事无巨细,包括服务生们的迎宾服饰,都是经过店长和藤原勘助讨论了一晚上然后精心设计,今夜之战不容有失。 高天原门口的街道被铁质的栅栏围护着,栅栏上印着官方的红色印记,栅栏里侧站着一排身穿蓝色制服的人员,制服的背面贴着“特別勤務です”的字样……这些特勤警员都是东京警视厅派来的,为了维护歌舞伎町今晚的秩序,今夜绝大部分客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任何一位出现闪失就会占据东京各家媒体明天的头版头条,警视厅也会背上相当大的压力。 半空中举着各式各样的伞,就像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聚集在高天园门口街道栏杆外的女人已经很多了,东京的夜晚有点冷,女人们衣衫单薄,天空中还在下着雨,这些养尊处优的名媛们何曾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这么漫长的等待呢,烦躁的情绪就像传播性极强的瘟疫一样在人群中飞快的蔓延。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有女人按耐不住急躁的性子,冲高天原的方向大喊,“我是来参加今晚的演出的,不是来傻站着门口淋雨的!我要看Basara King,不是看这些呆头呆脑的蠢男人!” “就是就是,我是来看右京的!你们就用这些木桩子一样的服务生来敷衍我们是么!”更多女人的谦虚也被调动了,喊出这句话的女人额头上系着“右京”命的白色飘带。 “告诉我,小樱花的演出几点开始!”穿着樱粉色旗袍的女人挥舞着双臂,“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小樱花了,听说今夜是他的告别演出我已经哭了一晚上,就不能让我早一点见到小樱花么!” 女人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空看着一盘鲜肉流口水的饥饿的狮群,她们手里的伞甚至已经没有用来遮雨了,女人们用伞柄敲打着铁质的栅栏,传来刺耳的声音,以此来表达她们的抗议与不满。 围栏后的警员们也进退两难颇感无奈,他们美其名曰是被派出来维持现场的秩序,但其实真正的任务是保护好现场的宾客们,不要发生踩踏或者拥堵的事件……这些家境优渥、背景雄厚的名媛们也不是普通的警员们能得罪的,但再不管制只怕现场马上就会引起一场规模不小的骚乱,警员们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左右为难。 一名服务生忽然小跑到负责看守围栏闸口的警员旁边,他低声在警员地耳边说了些什么,警员低头看了看完腕表,然后求证般的望向服务生:“你确定?” “这是店长吩咐的。”负责传递消息的服务生点点头,“店长说这几个小时辛苦警视厅的同志们了,接下来客人们可以全权教给高天原照顾了。” “哪里哪里,高天原是抗震救灾的模范店家,今夜为街道维持秩序的特勤行动也是局长着重吩咐的,我们只是做好分内之事。”警员一边冲服务生点点头一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心想这该死的工作终于要结束了,他宁愿和恐怖分子都整也不愿意在这一位位大小姐的淫威下装聋作哑啊,实在太憋屈了。 “诸位客人们,高天原刚刚发出的通告,今晚的入场时间提前半个小时,三分钟之后诸位就可以入场了。”警员拿起扩音对人群宣布,“为了各位的人生安全和入场效率,请诸位整齐排队,有序入场,接下来我会打开围栏的闸口,切记不要冲撞、不要拥堵,不要在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里酿成悲剧!” 警员再三提醒着安全事项,但很显然他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听到入场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人群爆发出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和欢呼声,警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些女人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即将打开闸口的手,就像是一群饿狼盯着移动的兔肉,只等兔子露出破绽,就迫不及待的飞扑上来。 但这是高天原的决定,宣布的入场时间马上到了,如果自己卡着闸口一定会被这些女人们给生吞活剥,警员吞咽一口口水,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似的,他拿出钥匙插进插门的锁口里,猛地一扭,伴随着“嘎吱”一声,铁质的闸门缓缓敞开。 就像是泄洪的大水,围堵在街道外的女人们都疯狂地涌向高天原的门口,今夜取消了卡座和站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听说了,那么也就不存在预订座位和预约区域的说法,谁都想占据离舞台更近的位置,在最佳视野瞻仰自己支持的牛郎的告别演出,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成为特别嘉宾被邀请上台演出,那一定是能够铭记一生的深刻记忆。 负责看守闸口的警员在开门的第一秒就被无数双手推倒了一旁,那些穿戴着限量款戒指的手掌柔软细腻,近距离接触这些漂亮的名媛时警员甚至能嗅到浓郁的高档香水味好像海潮般讲他淹没,但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旖旎的心思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以这些女人的疯狂和混乱程度,入场必定发生事故,到时候负责闸口的他会丢了工作不说,说不定还要被警视厅和大人物们追责,未来的人生一片灰败啊。 就在这名警员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堵巨大的墙壁拦在了闸口出,堵住了泄洪的大水……警员揉揉眼,仔细看去,发现那不是墙壁,而是一个人,一个穿着明黄色和服的超级彪形大汉,警员认得这张脸,甚至叫的出对方的名字,藤原勘助,这位层级相扑界的明星在东京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藤原勘助那健硕的身子正好完美卡住闸口的通道,这名曾经的相扑国手环视众人,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入场是要讲究秩序的,门口会有负责验票的服务生检验各位客人们手里的防伪码,检验通过就可以入场了。”藤原勘助用浑厚的声音对着人群宣布,“因为需要腾出场地的原因,所有的食物和酒水都放在了指定的自助区,需要可以自取,今夜的高天原没有酒水的消费,所有款式的酒不限量供应,作为诸位一直支持外面高天原的回馈。” 人群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与欢呼声,没有混乱也没有急躁了,客人们大声地欢呼着高天原和藤原勘助的名字,人群中还有不少女人挥舞着印有“藤原君”字样的折扇,显然是藤原勘助的一众拥趸。 这一幕看的警员有些怀疑人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警队无论如何也难以维持的骚乱仅靠藤原勘助一人就轻松摆平了,更为这个打扮骚气、在普通人眼里毫无美感的肥男居然拥有这么高的人气而诧异……这样看来牛郎真是一个神奇的职业。 “藤原先生,Basara King呢?右京呢?小樱花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藤原先生,今天的神秘嘉宾是谁?会不会是京都的著名牛郎相沢先生?” “藤原先生,今夜的活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啊?不会玩到一半就要清场赶人吧,我今天可是特意腾出了一整夜的时间来参加小樱花的告别仪式,至少要让我们玩到尽兴吧!” “藤原先生……” 女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就像是洪水般将藤原勘助淹没,警员们要是遇上这种情况也得一个头两个大,当他们准备看看这位名声在外的牛郎要怎么应付眼前混乱的场景时,藤原勘助仅仅用一番话就让他们当场折服。 “美丽的女士们,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就打算在这里一直耗着么?”藤原勘助朗声向人群说,“是选择在这里向我提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浪费这大好的光阴,还是赶紧入场亲自开始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我可以在这里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到时候只怕再精彩的表演也早就落幕了,所以你们还有疑问么?” “没有了,没有了!” “不可以!我死也不能错过右京的告别演出,不然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快排队,列好队伍,早一点入场我就能早一点看到我的Basara King!” “有序排队,有序入场,今夜的高天原每扇墙壁都加装了多媒体屏幕,可以全方位观看舞台,所有客人的权利都是公平的。”藤原勘助最后宣布,“今夜所有人都有机会和我们的红牌牛郎合照,前提是入场时遵守秩序和规则,制造混乱的人会被剥夺今夜的入场资格,我会一直守在外面监督大家!” 躁动的人群瞬间安分了下来,饥饿的狼群变成了温顺的白兔,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甚至是桀骜不驯的名媛们此刻化身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排队,画面和谐又温馨。 警员们都看傻了,此刻他们也不得不佩服高天原牛郎的手段,这家牛郎店果真卧虎藏龙。 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停在街外,黑色的车盖上印着栩栩如生的蜘蛛图案,那是风魔家的家徽。 司机从驾驶位上走下,撑开伞,他快步将后座的两扇车门打开,白发的老人和年轻的妇人从后座走下。 “把伞给递给我吧,不用跟着我们。”老人对司机说,“今夜我们不是以家主的身份参加,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是。”司机毕恭毕敬地递出两把伞。 两柄黑色的伞在细雨中撑开,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并肩朝高天原的方向走去。 “合适么?”樱井七海问,“年迈的老人去牛郎店参加活动。”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五章 新生的故人(二合一,求订阅!!!) “有什么关系呢?”风魔小太郎豁达地笑笑,“歌舞伎町这条街我常来,当然是下了班、卸下风魔家家主这个身份以后。” “这里很多家夜总会我都有会员卡,甚至还有我的专属包厢,除了黑道领袖的身份以外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吧,只不过年龄大了点。”风魔小太郎说,“男人出入这样的场所有什么好稀奇的?” “行了,我知道男人拙劣的本性,不用一直和我强调。”樱井七海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作为男人……甚至是一个老男人,你应该不是高天原这种地方的目标客户吧?一个老男人去观看牛郎店的表演,你会引起围观的,如果你风魔家家主的身份被认出来,说不定会引起轰动。” “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不是以风魔家家主的身份去参加活动,而是作为加图索君他们的朋友。”风魔小太郎看了看樱井七海,“如果伱的身份被认出来才更轰动吧,毕竟你的性别和年龄才真正是高天原的目标客户,日本黑道女家主夜访歌舞伎町当红牛郎店……说不定会上明天头版头条哦。”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如就假戏真做一次。”樱井七海那张日常刻板的脸上也久违的露出笑,“反正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家族的事,好几年都没碰过男人,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话说我这种类型在牛郎店应该还蛮受欢迎的吧?” 风魔小太郎扭过头,意外的看着樱井七海绝美的侧脸,他微微失神……黑道宗家的家主、漂亮又保养得当的脸庞和身材,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财富容貌,樱井七海都碾压那些所谓的东京上流圈的名媛们,这样的美妇人当然不缺乏追求者,但碍于樱井七海的身份和本身的性格这些年里能和她走的近的也只有龙马家主一人。 风魔小太郎惊讶的是他了解樱井七海的性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女人骨子里比他更刻板、更执拗,放在以前,樱井七海绝不会开自己在牛郎店是否受欢迎这种玩笑,她注重自己的名节更甚于注重生命,但今天她似乎变了……看来经过这一次事件,重生的不仅仅是蛇歧八家,巨大的灾难与新生让每个人都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风魔小太郎微微活动了一下他被绑在和服之中,缠满绷带的左手,和身强力壮、血统过人的年轻超级混血种不一样,他的确是老了,在一个星期前留下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痊愈……但风魔小太郎却不觉得狼狈也不觉得挫败,他的心境比起原本那个迟暮的忍者之王要豁达了一千倍。 东京在飞快的重建,家族一片欣欣向荣,所有的黑暗都在近乎毁灭的浩劫中被一扫而空……还有什么好值得遗憾和郁闷的呢? 对于风魔小太郎而言,不论是恺撒小组还是卡塞尔学院都是蛇歧八家的恩人,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蛇歧八家,没有他们整个日本都不复存在……和庆祝的地点无关,劫后余生的心情大家都一样,今夜注定是个开心的夜晚。 …… 黑色的奔驰车队停在歌舞伎町的外街,这些奔驰商务车的车头上印着狰狞的赤鬼图案,这是犬山家的家徽。 黑衣的男人们从一辆辆奔驰车上走下,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下车后直奔后备箱,看起来就像是黑帮要从后备箱掏出一把吧枪械和刀棍来这条街闹事或是收取保护费。 但出乎意料的,这些看起来肃杀又不好惹的男人们从后备箱里掏出的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一捧捧花篮、一面面锦旗和不计其数的天价水果与名贵珍稀的松茸。 从为首的迈巴赫轿车上走下三个年迈的男人,其中两人穿着传统的日式和服,另一个身材最高挑的男人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他们的头发和胡须尽是雪白,沧桑的眼角遍布着鱼尾一样的皱纹,三个老人的气质各不相同,但岁月与阅历在他们的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阿贺,会不会大张旗鼓了点?”昂热看着一捧捧往车下搬的花篮,和一箱箱昂贵的食材,几乎要堵住整个街道,“记得年轻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日本人活的年龄越大,越讲究所谓的排场了么?” “如果是我个人,那我来便来走便走了,但这一次我代表的是犬山家啊,老师。”犬山贺苦笑着摇摇头,“更准确来说,我代表的是玉藻前俱乐部,同为东京风俗业的龙头企业,在高天原重新开业和红牌牛郎退役的庆典上,于情于理我都要献上我们玉藻前俱乐部的一份诚意。” 犬山贺的语气十分诚恳,东京的风俗业的确有这个墨守成规的习俗,当一家夜总会重新开张或是知名的艺伎退役时,相熟的俱乐部代表理应送上自己的一份敬意,当初玉藻前俱乐部新店选址时,几乎整个日本风俗界都派出了代表送礼,因为犬山家一直是日本风俗业的皇帝,那一天的场景盛况空前。 但是犬山贺亲自代表玉藻前为某家俱乐部送礼的经历寥寥无几,因为玉藻前是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风俗业执牛耳者,几乎没有哪个夜总会能大牌到需要犬山贺亲自出面……更何况是牛郎店。 日本的风俗业的确很发达,但牛郎业仅仅是传统风俗业很小的一个部分,就好比是平面模特之于模特业,如果风俗业有鄙视链的话,牛郎店一定是位于这条鄙视链的最低端,哪怕是牛郎店中的龙头企业高天原俱乐部也一样……但玉藻前俱乐部不同,犬山贺是真正统领日本风俗业的皇帝,他亲自为高天原献礼的意义就好比是国际名模的标志性人物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亲自颁发勋功章,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会大跌眼镜。 但犬山贺今天就做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带着满满的诚意,这份诚意不仅仅是献给高天原本身,更献给今天将要告别短暂的牛郎生涯的三人……尽管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只做了不到一个月的牛郎,但凭借他们的事迹和今天的排场,必定在日本牛郎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个老男人去参加牛郎店的活动,给三个年轻牛郎的告别仪式捧场,听起来我们就像是为老不尊的变态。”上杉越评价。 “你们日本人的包袱还真重。”昂热说,“幻想一下,除了我们三个男人,宽敞的舞厅里几乎被清一色的女孩塞满,空气中弥漫着高档香水味和麝香,一个转身或者一个扭头就会碰到女孩柔软的胳膊或是腰肢……这样体验也只有在举行庆典期间的牛郎店能遇到吧,如果这是脱衣舞俱乐部,包围我们的就只有流着臭汗的男人们。” “说的也是。”上杉越深表赞同地点点头,旋即他的目光又望向昂热,“不过你的身体经得起你这样折腾么?你的伤好全了?” “好歹我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虽然现在年龄有点大了不比年轻,也比不上你们蛇歧八家的‘皇’,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昂热面露缅怀,“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我还有那个心思和精力在日本找几个短期情人什么的。” 看着昂热满含深意,上杉越撇撇嘴没有搭理这个老家伙,因为上杉越知道昂热这番话是在内涵他,他就是这么做的,“皇血”赐予了上杉越磅礴的动力与堪比年轻人的精力,他时常需要发泄,所以除了拉面摊里放着的碟片与电视机,上杉越这些年来的情人一直络绎不绝。 “从哪里入场?”昂热忽然问,“在正门和那些女孩们一起排队么?” 三人已经来到了歌舞伎町的正街,街道的尽头就是那间被女人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的高天原,此刻还有三三两两地女人会飞快地掠过昂热他们三人身边往高天原赶去,偶尔会有女人回头打量昂热他们,然后疑惑的眼神迅速被惊喜给取而代之……疑惑的是为什么高天原的庆典之日,街口会出现三个和服加身、西装革履的老人,惊喜的则是这三个老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成熟男人的气质,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但是因为要赶着参加庆典的原因,路过的女孩们也只是贪心的多打量了几眼昂热三人,就羞红着脸跑开了。 “什么叫宝刀未老?什么叫历久弥坚?注意到到那些小姑娘看我的眼神了么?”上杉越唉声叹气地冲身旁的昂热和犬山贺说,“没想到明明已经是一把年纪的拉面师傅,人生的春季依旧这么漫长,这样的我混到那些女孩子中间去排队,会引起混乱和轰动的吧?” 昂热翻了个白眼,六十多年过去了,他认识的犬山贺已经从当初的愣头小子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老家主,可他认识的上杉越依旧是哪个上杉越……有些人的性格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即便老到快要躺进棺材了也一如既往,和年轻的时候一样贱格与欠揍。 “放心吧,上杉先生,我们不需要排队,因为我们不走正门。”犬山贺从衬里的口袋摸出一张天蓝色的请柬,“这是今早高天原的店长寄给我的,我们走贵宾通道,高天原有为我们预留位置。” “我看报纸上的新闻不是说高天原这一次是以抢票的形式售票么,拒绝刷脸、拒绝VIP服务,怎么你这里还有请柬?”上杉越恍然大悟,“所以公平竞争、不让走后门的宣传都是假的呢?” “这六十年的拉面师傅是不是给你当傻了?”昂热对上杉越叹了口气,“你还活在原始社会么?” 没再搭理这个迟钝的拉面师傅,昂热接过犬山贺手里的请柬,插进西装胸口的口袋,领着两人快步向高天原的后门走去。 …… 一辆雷克萨斯轿车和一辆悍马堵在了歌舞伎町外的街道。 “我说乌鸦,其实我们没有那么急,离入场时间不是还有二十多分钟么?你不用刻意别人家的道。”悍马后排落座的年轻男人对驾驶位上的人说。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铝盒,他熟稔地抖出一支高希霸雪茄,一旁的女孩自觉地为他点上。 “我说少主,你都不看消息的么,十分钟之前通知高天原今夜的入场时间提前半小时,按照入场时间来算的话,其实我们已经迟到了。”驾驶位上的乌鸦抱怨,“而且我们是黑道啊,还是黑道宗家,不做点坏事怎又怎么算合格的黑道呢?只是路上别车超车,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只是入场而已,今夜加图索君他们的节目应该在很后面,怎么算我们都赶得上,而且我们有请柬,可以省去排队的时间。”源稚生吐了口烟,“现在东京很多街道都在重建,你这样开车很影响交通秩序,看来你只适合中午开车。” “中午开车?”乌鸦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少主的意思是你早晚得出事。”后排的樱解释。 “靠!”乌鸦惊讶地扭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源稚生,就像是不认识这位自己侍奉了十年的少主似的,“这还是你么,少主?你居然都开始讲冷笑话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源稚生默默的偏过头去,不太想搭理这个大惊小怪的二货……的确,以前的他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夜叉和乌鸦不止一次评价过他的性子太刚正太刻板,源稚生默默的回想,现在的自己好像真的变了。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和父亲还有稚女相认的时候么?不,应该更早……好像是自从一个多月以前某个小组出差来到日本,自己接待他们之后,源稚生的脑子里就经常有三个神经病围绕着他载歌载舞,搞得他也变得神经质了起来。 “靠,乌鸦你看路啊混蛋!”副驾驶上的夜叉忽然爆喝一声。 夜叉伸手去抢乌鸦手里的方向盘,结果反而把乌鸦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六章 齐聚(二合一,求订阅!!!) 乌鸦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悍马车猛地窜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乌鸦能够感受到车前保险杠明显撞到了什么东西发生了某种形变,整辆车都剧烈的震动一下,乌鸦心里暗骂一声不好,然后从方向盘中央猛然弹开的安全气囊就把他的脑袋死死地按在驾驶位的靠枕上……但乌鸦还保持着牛头的姿势没来得及回正,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把他的脖子掰断。 副驾驶上的夜叉情况也不好受,刚才夜叉为了抢乌鸦的方向盘起身了,身材本就魁梧的他脑袋几乎已经顶掉了车顶棚,被安全气囊弹了一下,夜叉的额头狠狠撞上了车顶,猛烈的碰撞几乎都把悍马的顶棚顶出一个凸块,夜叉的额头也破了,鲜血正呼呼地往外冒。 后座的源稚生和樱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因为碰撞的是车头部分,而且源稚生和樱的动作本来就比夜叉和乌鸦更敏捷,源稚生手里夹着的雪茄甚至都没掉到地上。 “少主,您的话已经应验了。”樱对源稚生说。 源稚生扶额叹气,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居然这么给力,同时源稚生的心里也叫苦不迭。 因为这个时间段在这个地方撞到了别人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平日里撞车都还好说,源稚生可以下车道歉后直接拨打保险公司的电话,或者当场现金赔偿,事情也就解决了,但这里是歌舞伎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车十有八九是去参加高天原的庆典的,那么车里坐着的又十有八九是东京上流圈层的某位名媛,这样的人多多少少和蛇歧八家打过交道。 仅仅是碰车的事故倒不会影响到蛇歧八家或者源稚生本人,但源稚生最担心的就是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今天源稚生仅仅只是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参加恺撒他们的告别仪式,但是如果被人发现了黑道宗家的大家长参加牛郎俱乐部的聚会,情况会变得很复杂。 “喂喂喂,谁开的车?长眼么?”乌鸦踹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跳下了车,指着旁道的雷克萨斯轿车就破口大骂,“没看到老子在变道么?一直不让行就算了,车还开这么慢,龟爬么?你们车今天没吃饭还是怎么样?” “是司机没吃饭才对,车应该是没喝油。”夜叉也从副驾驶上走下,他重重摔下副驾驶的门,捂着渗血的额头,本就粗犷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了,“要我说其实还是乌鸦你的问题,你的后脑勺要是也长两个眼睛,你就可以扭着头开车了。” “靠,我的问题?老子开车还从来没出过问题!”乌鸦走到那辆雷克萨斯轿车的面前,他把金属的车前盖拍的“砰砰”响,“出来出来,你来告诉我朋友,这次撞车到底是谁的问题!” “恶意别车,又违章变道,谁的责任还不清楚么?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雷克萨斯轿车的副驾驶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当夜叉和乌鸦看到这个男人时全都一愣。 然而这个男人显然不认识夜叉和乌鸦,也可能是没认出来,他看着一脸不满的乌鸦,又看了看夜叉因为流血而显得异常可怖的脸,原本还一脸愤慨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似乎是一时间被这两货凶神恶煞的气势给镇住了,忘了自己崇高的地位和身份。 “小钱形先生?”乌鸦试探性朝对中年男人问。 “啊,我是小钱形平次。”东京知事小钱形平次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他看了看乌鸦又看了看夜叉,两人的形象他都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两人的名字,“两位认识我么?你们是?” “他们是蛇歧八家的人。”驾驶位上的女人推门走下车,她快步走到悍马的跟前,深深鞠躬,“犬山家,千雪尤姬,见过大家长。” 看到千雪尤姬的态度和称谓,小钱形平次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当看到从悍马的后座走下的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时,小钱形平次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那两个挑事的家伙眼熟,因为他见过两人,两人都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源稚生的直系部下。 作为东京知事的小钱形平次当然和黑道宗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有给会面,并且不止一次,每次见面时小钱形平次都会被这个年轻人强大又冷酷的气场给震撼到。 尽管他们不是敌人,但小钱形平次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肃杀的气场,好像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办错了一件事就会被一剑封喉人头落地似的……尽管东京的知事不论是民众度还是政治地位上都比黑道领袖要高,但已经爬到这个位置的小钱形平次很清楚蛇歧八家在日本实际拥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和怎样巨大的权力。 尽管小钱形平次对这群黑道并不多么了解,但对方能将千雪尤姬安插成他的秘书足以证明黑道宗家的人已经渗透了日本政府的高层,并且他们涉及的产业还有风俗、医疗、建筑乃至军火……可以说蛇歧八家掌握着整个日本社会的命脉,哪怕首相或是天皇这样的人物见到这个家族的领袖也绝对要奉为座上贵宾。 小钱形平次原本就不长的脖子缩得更短了,因为源稚生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特别是源稚生的眼睛,比起蛇歧八家上一任大家族橘宗政的面面俱到,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只要瞥他一眼就会让他忍不住发颤。 “家族以外的地方不用这么多礼。”源稚生对千雪尤姬交代了一句,然后看着小钱形平次点点头,“小钱形先生。” “真是万分抱歉!”小钱形平次忽然冲源稚生深鞠躬,他诚惶诚恐地道歉,“不知道车上乘坐的是大家长,让您受惊了,还让您的部下受伤,在下深感抱歉,我会尽快处理,照价赔偿您车的损失还有诸位的医药费!” 小钱形平次的心里依旧忐忑,哪怕自己是东京知事,面对黑道宗家的大家长,这个怂该认也得认呐,没看到自己的秘书一下车就屁颠屁颠跑到对方车前毕恭毕敬的一口一个大家长叫着么……仅仅是鞠躬而已,小钱形平次觉得如果千雪尤姬一下车就给对方跪了,自己说不定也要跟着一起跪。 源稚生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他扪心自问自己有这么吓人么? “这不是您的错,小钱形先生,错的是我的部下,也怪我平常对他们太放纵了。”源稚生扶起小钱形平次,“您的车我们来负责,如果您哪里受了伤,我们也会全权承担您的医药费,您如果觉得不放心,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叫来交警判责,我们走保险或者私了都没问题。” 小钱形平次大惊失色,因为源稚生的这番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报警?报什么警?东京警视厅显然和蛇歧八家走的更近,报警不是替对方摇人么?私了?怎么私了?把自己拖到小巷子里直接给毙了然后再换一任东京知事么?至于么?会不会太狠了点? 可传闻中的日本黑道宗家里全都是这么狠辣的角色啊,前不久他才见过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源稚生,只不过那时候他们都重伤并且忙着拯救日本,谁都没功夫搭理小钱形平次,在那间卧虎藏龙的气象局大厅里,似乎他这位东京知事才是唯一的废物,东京都是被这些人拯救下来的,自己只是发表了几次演讲就平白无故得了声望却压根没出力,人家能乐意么……想到这里,小钱形平次的额头都渗出冷汗。 看着小钱形平次大汗淋漓的模样,源稚生就知道对方想岔了,他皱着眉望向乌鸦和夜叉,低声提醒:“还不赶紧给小钱形先生道歉。” “抱歉,撞了您的车。”乌鸦和夜叉耷拉着脑袋,对小钱形平次说。 “诚恳点。”源稚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要挤牙膏,道歉就把自己犯下的错一并道了,然后征求对方的谅解。” “实在是抱歉,不该和您抢车道,撞了您的车还威胁您,所有的责任我都愿意承担。”乌鸦大声的道歉,冲小钱形平次鞠躬。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倒是你们看起来伤的比较严重。”小钱形平次看了看扭了脖子的乌鸦和额头撞破的夜叉,他对源稚生试探性地问,“真的不需要送医院么?” “夜叉和乌鸦都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到今天,还没进入家族的时候,他们每天受的伤都比这严重的多。”源稚生摇摇头,“如果这么点小伤小痛就要往医院跑,我想这两个家伙以后也没脸在家族继续混下去了。” “大家长对部下还真是严厉。”小钱形平次感叹,此刻他终于明白源稚生并不是在威胁他,对方是真心诚意向他道歉。 “还差的远。”源稚生缓缓摇头,“如果放在以前,他们做了什么蠢事我还可以在后面替他们擦屁股,但现在他们要独当一面,都还差的远,我还不放心把家族交到他们手上治理。” “这是什么意思?”小钱形平次愣了愣,“您要引退了么?可您不是才刚继任不久么,况且您还这么年轻?难道是上次的灾难里您受伤的缘故……” “不,我已经痊愈了,身体无恙。”源稚生摇摇头,他对小钱形平次说,“不瞒您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为此我做了很多功课,现在家族的内忧外患已经解决了,我也可以终于慢慢卸下肩上的担子,去过我想过的人生。” “天体海滩……防晒油……”小钱形平次重复喃喃着这几个陌生又违和的词汇,有些凌乱。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源稚生在戏耍他,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放弃一切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简直是天方夜谭! 多少人穷极一生苦苦追求的权力与地位啊,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样的人物在日本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能得到什么?一生都在追求政治地位的小钱形平次完全无法理解,明明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咸鱼想要翻身,但居然还有高高在上的金龙渴望咸鱼的人生? “没有戏弄你,少主他是认真的。”乌鸦站在小钱形平次身边,“少主很早之前就向我们提过他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构思,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谁都没当真,但渐渐的,我们发现少主会手机国外的杂志,他也经常买各种各样的防晒油回来比对和调适,每次他自己调配出一种新的防晒油,都会情不自禁的笑,我们都看得出来,那是少主发自内心的喜悦,他是真的渴望去法国卖防晒油。” 听到这番话的小钱形平次默然了,看着源稚生的侧脸,他忽然没有那么惊讶了,每个人都有纯粹的喜好,有的人一辈子追名逐利,为了地位为了权力,有的人却厌倦了尔虞我诈,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他小钱形平次无法理解,也许只是他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还没来得及问,小钱形先生今夜造访歌舞伎町,是为了?”源稚生岔开话题。 “高天原在一周前的灾难中表现优异,经过我们一致商讨决定,今年东京模范商家的荣誉会颁发给高天原。”小钱形平次说,“尽管高天原是一家夜总会,但中国不是有句话叫‘英雄不问出处’么,高天原不顾一切维护顾客的态度让人敬佩,高天原不是重新开业么,我是趁着今晚来找高天原的店长面谈。” “那您到请柬了么?”乌鸦问。 “请柬?”小钱形平次愣住了,“什么请柬?” “您没收到请柬就跑来了啊。”乌鸦翻了个白眼,“看这模样您应该也没买到票吧,那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没有请柬也没有门票您可挤不进今晚的高天原。” 第七百四十七章 花道之夜(二合一,求订阅!!!) 小钱形平次怔住了,今夜之前他听说过今夜的高天原人气爆棚一票难求,毕竟这件事在整个东京都传的风风火火了。 但小钱形平次怎么都没想到今夜的高天原紧俏到了这种程度,平常东京的知事亲自来面谈东京模范商家的事,不说锣鼓喧嚣鞭炮齐鸣,但哪家门店不早早的敞开大门,恨不得铺上一百米的长的红毯欢迎,但现在听乌鸦这意思,自己似乎还不一定进得了高天原的大门? “真的有这么夸张么?”小钱形平次求证似的问。 “有这么夸张么?小钱形先生还真是天真啊。”乌鸦地表情有些奇怪,“整个东京的名媛圈都地震了,女人的疯狂程度是你难以想象的,特别是那些有钱又有地位但是长时间没有男人滋润的闷骚女人,这样的女人最容易犯蠢,蠢女人一旦发起疯来可比男人吓人多了。” 小钱形平次怔了怔,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事,前段时间他的妻子总是大半夜的往外面跑,美其名曰是去和千代女生等一群姐妹打麻将,但每晚出门的时候妻子都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小钱形平次试探性地给千代女士的老公和其他名媛们的老公打去电话,得到的回答和妻子给出的理由一样……千代女士和其他女人们对丈夫说辞也是出门去打麻将,但小钱形平次查过妻子的账户,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少,问过其他的人也都说妻子每晚都输钱。 一场麻将四个人打,但问出的结果却是四个人都输钱,那究竟是谁在赢钱呢? 想到这里,小钱形平次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事,小钱形平次觉得今晚的高天原自己更有要去的必要了。 “我说着高天原的店长还真不上道,请了家族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就不知道顺便给知事先生也发一张请柬么?”乌鸦替小钱形平次打抱不平。 “你笨啊,知事大人是男人,哪家牛郎店做活动会邀请男人参加,还是政府的高层。”夜叉逮住机会狠狠吐槽乌鸦。 “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是请不请又是另一回事,商场和官场上的人情世故怎么是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能参透的。”乌鸦翻了个白眼,“而且高天原的店长怎么知道知事大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是不是好他们店里那一口,我要是高天原的店长我就给东京政府的高层都发一份,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起码我的诚意得送到啊。” 小钱形平次有些窘迫,他当然听得出来乌鸦和夜叉的话里没有讽刺他的意思,但小钱形平次以往结交的要么是政界的权贵,要么是商界的精英,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客套的就像是隔着一层膜,冷不丁听到这么直接且……粗鄙的话,一时间让小钱形平次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 “注意和知事说话的分寸。”源稚生听不下去了,咳嗽两声提醒乌鸦和夜叉,他对小钱形平次说,“小钱形先生,我们收到请柬,是因为今夜告别演出的主角是我们的朋友,夜总会俱乐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公然向政府的机要人员发送请柬,但我们是黑道所以没什么关系,要是觉得为难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从后台进,我这张请柬没有人数限制。” 小钱形平次为难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秘书千雪尤姬,在后者对他点点头后,小钱形平次叹了口气,对源稚生说:“那就麻烦大家长了。” 源稚生点点头,给警视厅拨了个电话让他们处理撞在一起的两辆车,然后领着众人朝高天原的后门步行去,小钱形平次和千雪尤姬也加入了源稚生的队伍。 源稚生不知道小钱形平次执意要去高天原是揣着怎样的心思,但是源稚生心想,这一次就连东京的知事都来捧场了,如果今天高天原还有媒体朋友到场,拍下这一幕的话,恺撒他们的名气大概会红透整个日本。 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吧,毕竟谁又能想象到,三位当红的牛郎新星,私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三位新生代最优秀的年轻屠龙者呢,他们理应得到崇拜与歌颂,不仅仅是东京的名媛们,而是所有的东京市民,因为他们拯救了这座岌岌可危的城市,甚至拯救了世界。 …… 整个高天原的一楼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女人,漂亮的女人,清一色的女人,她们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像是受邀参加什么选美比赛似的……但东京乃至整个日本都没有任何一家经济公司能有如此的号召力,因为这其中大部分的女人们身份非富即贵,她们之中甚至有人就是经济公司或是模特公司的幕后老板或者股东,这些财力雄厚地位崇高的女人当然不需要亲自抛头露面来参加什么选美。 能把数量如此夸张的女人们集中在一间屋子,并且让她们盛装出席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男人。 这是一间牛郎店,按理来说一家牛郎店最不稀缺的东西就该是男人,更何况是高天原这种大型牛郎店,但哪怕店里的牛郎倾巢出动,再算上所有的服务生们,也不够这些女人们瓜分的,其实这种狼多肉少的情况在高天原时常出现,但今夜的情况特殊,为了避免混乱和意外,前半夜高天原的牛郎们只会以表演者的身份登场,而客人们则是观众,牛郎们和客人们接触的唯一途径就是互动。 服务生们也没办法在这么拥堵的人群中穿梭,所以今夜取消了点酒和果盘的服务,所有的酒类和水果都是自助式的,客人们已经在网上抢到了票,凭票进场后就不需要再花钱……四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日元,折合人民币两千五百元左右,今夜的票价不算便宜也绝不算贵,高天原哪怕以这个价格售票五百张在营业额上也只会是赔本买卖,因为今夜单单只算酒水的成本都不止这个价,今夜高天原毫不吝啬地将藏酒全都搬了出来,更何况还有食物、人工、舞台搭建等费用。 但长久看来,今夜的投入绝对是值得的,如果用钱能换来人气的话,相信每一家夜总会都会竭尽全力的砸钱,因为高人气绝对会带来成倍的回报……而今夜高天原前所未有的爆棚,这证明今后高天原引来的回报绝对也前所未有的丰厚,前提是今夜的一切都顺利进行不发生什么意外。 因为提前了入场时间,但是表演的时间照常进行,所以提前进场的女人们在自助区拿了酒后就和相熟的人打招呼,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聊天,家里是经商意的就说自己的老公或者老爹这几个月又赚了多少多少钱,又买了辆多好多好的车、家里是从政的就说自己父亲或者丈夫又在政界做出了怎样怎样的成绩,今后的仕途怎样怎样的辉煌、而暴发户们则炫耀自己一身的珠光宝气,逢人就说自己抢到了多么珍贵的限量款首饰,一副“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姿态……不过女人们讨论最多的还是今晚演出的嘉宾。 其他牛郎们的名字偶尔略过,神秘的特邀嘉宾也勾起人忍不住好奇,但讨论最多的当然开始万众瞩目的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三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急躁的情绪又开始在人群中传染,这些女人的身份显贵,相应的,她们的时间也很珍贵,她们都是来看牛郎演出的,谁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一群同性们聚集在一起聊个没完,话题说完了气氛很干,剩下的就只有虚与委蛇……为心爱的男人们等待当然值得,但她们已经等了太久,自从知道Basara三人退役的消息谁都睡不着觉,这些女人们都快要神经衰弱了,现在和Basara他们在一间屋檐下却还见不着面,女人们就感觉身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再多挨一分钟就是折磨和煎熬。 “这就是坠入爱河的女人们啊,就像一只只发了情的母猫似的,搔首弄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们身上散发的骚味。”高天原的三楼露台,站在栏杆旁女的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一楼的名媛们,她用略带鄙夷却语重心长的语气对身旁的女人说,“薯片,以后伱谈恋爱可不能学她们犯蠢。” “我懂我懂,这个世界上没有花了钱还跪舔男人的道理,花了钱的就是大爷,那些男人应该跪舔我才对。”另一个女孩点点头,但她又小声地补充一句,“除非他帅到没有天理。” 这两个女人就是高天原的幕后老板,酒德麻衣和苏恩曦。 今夜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是盛装出席……其实也说不上出席,但两人确实都有好好的捯饬一番,酒德麻衣穿着一袭黑色的皮衣和皮短裙,巴黎世家的联名款,脚上带柳丁的九里高的高跟鞋是华伦天奴的定制款,本就身材高挑的她此刻看起来挺拔得像刚从T台下来的国际名模。 虽然苏恩曦没有酒德麻衣这么高挑的个子和魔鬼般的身材,但她的气场比起酒德麻衣也不遑多让,苏恩曦是那种认真起来就突显女王范的女人,她今晚穿着一袭珍珠白的一字肩裙,迪奥的袖套衬得她手臂显不出一丝赘肉,苏恩曦这几天的减肥效果很显著,蹬着一双香奈儿的高跟鞋把她的双腿衬得修长笔直……此刻的苏恩曦才像真正的名媛,下面那些东京上流社会的女人们和她相比简直就是一群胭脂俗粉,简直弱爆了。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盛装打扮当然不是为了和一楼那些女人争艳,她们又不期望获得哪位牛郎的青睐,高天原整间店都是她们的,今夜高天原的多有开销也都是从苏恩曦的账上划走的,但两女心里都有自己的一份傲气在,作为一间当红牛郎店的幕后老板,气场自然不能被客人给压制下去。 “三无呢?”苏恩曦对酒德麻衣问,“我还想看我们真正的女王大人今天晚上什么打扮,但我今晚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三无?” “哦,三无说今天晚上她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待在一起,不然她每次都单独行动容易被怀疑。”酒德麻衣说,“路明非他们今晚也没功夫替她打掩护,他们几个今天晚上有的忙,昂热和副校长现在都在日本,三无当然要维护她在卡塞尔学院里乖乖女的形象。” “话说我们把昂热也请进来真的好么?会不会太冒险了?”苏恩曦有些担忧地说,“怎么说也是当世最强屠龙者,老家伙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有没有可能会暴露?” “有什么可暴露的,这里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牛郎店,我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牛郎店老板而已。”酒德麻衣耸耸肩,“我们又不是龙,也不是高危混血种,昂热有什么理由找我们的茬?仅仅因为我们是他们没有记录在册的混血种么?他昂热和卡塞尔学院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只手遮天。” “反正我也不是战斗人员,有什么烂摊子还要长腿你和三无来收拾。”苏恩曦无所谓地说,“还有一个问题,那个老家伙是谁邀请他来的?” 苏恩曦的手指向二楼的某一处,和一楼莺莺燕燕的女人们不同,那里聚集着的居然是一群男人……而且是一群一眼就能辨认的宅男,宅男之首是一个穿着破旧牛仔外套的老男人。 名义上高天原今夜的客人全都一样,没有普通客人和VIP之分,但其实今晚的二楼就是高天原的隐藏贵宾区,二楼的客人们都是这次在对抗赫尔佐格的事件中出过力的功臣,大家基本上也都是熟人,其中最多的大概就是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只有手持请柬的人才有资格来到二楼。 每一张请柬都是苏恩曦以高天原店长的名义发出的,没有指定邀请对象,可以携带的人数也没有规定上限。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八章 花道之夜2(二合一,求订阅!!!) 但苏恩曦发送的请柬是有限的,虽然没有署名,但每一张发送的对象她都记的很清楚。 “别看我,肯定不是我,请柬的事我压根没管过。”酒德麻衣摊了摊手。 “我就是怕今晚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老家伙的请柬我特意没发。”苏恩曦微微皱眉,“结果还是给他溜进来了。” “这再正常不过了,副校长和庞贝是一类人,但他们又不能算一种货色,庞贝是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下手,副校长是哪里有女人就往哪里钻,特别是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酒德麻衣说,“今夜东京哪里漂亮女人最多?当然是高天原。” “这老家伙还挺会利用反向思维,女人都来高天原花钱泡牛郎,他来高天原看女人。”苏恩曦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记得在哪部电影里看到过一句话了,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两种人特别聪明,一种是色鬼,另一种是老色鬼。”酒德麻衣丢出两句富含哲理的句子,她淡淡地说,“多半是老家伙死皮赖脸问蛇歧八家哪位家主要来的请柬呗。” “请柬不限人数的弊端就在这里,不论多少人一张就够用,多余的给了别人想带多少人混进来都控制不了,老家伙不是把他们学院装备部的宅男都领进来了么,一楼是牛郎店的活动场地,二楼被他们变成了屌丝集中营。”酒德麻衣轻飘飘地说,还不忘在苏恩曦胸口补上一刀,“我刚才还听那些屌丝们问高天原的服务生这家店能不能帮忙叫炸鸡汉堡和可乐的外卖。” 苏恩曦满头黑线,居然有人来牛郎店是为了吃汉堡喝可乐,这和买了高价票去维密秀看内衣款式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忍住把这些宅男们扔出去的冲动,她拿起对讲机,对二楼的负责人交待去买来炸鸡汉堡和可乐送到二楼那群看起来最屌丝最神经病的男人手里,然后记得叮嘱他们吃东西喝东西低调点,不要把牛郎店的庆典当成宅男狂欢派对。 苏恩曦拿下对讲机后长叹一口气,她用指肚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苏恩曦没来由的觉得疲惫,虽然她不是参战人员,没有参与和尸守狂潮还有和赫尔佐格的战斗,但她一直是后勤最有力的保障,战斗以外的事基本都由她来解决……这个弹指之间能轻易玩弄全球经济市场的女孩,莫名觉得为一间牛郎店操办晚会比杀死一头龙王还要消磨精力。 “对了,薯片你记者都找了么?”酒德麻衣忽然想起来,对苏恩曦问。 “记着呢记着呢,这么重要的事你觉得我会忘么?”苏恩曦翻了个白眼,她伸手指了指一楼和二楼的人群,“都是专业的,摆拍跟拍偷拍样样在行,还都是专业级别的,时尚杂志、新闻媒体和无良狗仔我都找了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我办事还有不靠谱的时候么?” “你找的记者都是女人啊。”酒德麻衣恍然大悟。 酒德麻衣一早就心说高天原举行庆典的这么盛大的机会,总该有记者挤破脑袋想混进来才对,她和苏恩曦还特意讨论过,如果记者抢不到票的话,就让苏恩曦花钱特意请一批高素质的媒体朋友……但酒德麻衣的目光扫了半天,连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都没看到。 原来苏恩曦请来的记者都是女人啊,这也难怪,今晚的高天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现如今的摄像技术又先进,什么隐形相机、什么微型探头、什么针孔摄像头,携带这种不显眼设备的女记者混在成百上千的女人中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一楼变得嘈杂无比,女人们急躁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这就是提前入场的弊端,如果准时入场准时开启庆典的话,那些在雨中等的不耐烦的女人们走进高天原就能立马迎接牛郎演出的洗礼,她们的心情当然雨过天晴没什么好抱怨的,但如果把她们请进了高天原又迟迟没有开场,这些女人只会觉得高天原一直晾着他们,自己有被怠慢。 毕竟养尊处优的东京名媛们可不像装备部的宅男们,给点饮料给点食物就能轻易打发,哪怕她们的身旁摆着不限量供应的上好的酒和昂贵的水果她们也不稀罕……男人,此刻只有上等的男人才能填补她们内心的空缺。 “应该差不多要开始了吧?”酒德麻衣对苏恩曦问,“再拖下去这些女人会疯的吧?到时候说不定会起反效果。” “这些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苏恩曦轻声说,她又立马纠正自己的话,“不……长腿你说的这些,那个家伙当然都想到了,毕竟他是整个东京,最了解女人心思的男人啊!” 女人们的惊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因为高天原忽然黑了,从四楼到一楼,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灭下去。 聚关灯从高天原的穹顶打下,射向门口的方向,高天原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去,只见黑暗中,门口亮着唯一雪白的光圈,光圈里站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魁梧男人。 男人一头灰褐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脸上戴着一顶金发古希腊男子的面具,他胸口的衬里微微敞开,露出饱满又壮实的胸肌,看起来神秘中又透着一丝滑稽。 男人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支话筒,话筒在他的手里眼花缭乱地转了几圈后滑倒嘴边,与此同时,男人面具下的目光也环视一圈高天原的众人。 “女士们,今晚你们快乐么!”戴着希腊金发男面具的男人手举麦克风高喊。 然而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直愣愣地望向门口的方向,看着那个用奇特造型登场的男人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头脑不正常的傻子。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啊,女人们都等了半天,现在烦都烦死了,所有的话题都聊干了,成百上千的女人聚在一起就像是成百上千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意燥的,每个人都期待着能赶紧看到自己心仪的牛郎,要不出点节目来解闷也行……现在没头没脑的蹦出一个奇怪的男人,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奇怪无语……还快乐么?快乐个屁咧! “薯片……”酒德麻衣在三楼沉默的看着那个二货,她的声音听起来微微麻木,“这货就是你说的……那个整个东京最了解女人心思的男人么?” 苏恩曦的额头冒出三道黑线,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我就知道,把开场仪式交给这家伙准不靠谱!” 高天原里的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忽然在门口出现的男人担任的是什么角色……总不该是今天的主持人吧?如果高天原真请了位业务水平这么差的主持人,那她们在看到自己心仪的牛郎后可就要声议退票和精神损失费了。 “对,就是这样的反应,和我预料的反应一模一样。”戴着金发希腊男面具的男人似乎没察觉到人群尴尬的气氛似的,他依旧自顾自地说,“毕竟我们还没开场,如果你们这样就觉得快乐的话你们就太容易满足了,今夜的高天原注定是极乐世界,如果只用一点酒水和水果就能打发的客人也没资格参与接下来的狂欢了。” 男人的语气不可谓不嚣张,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以服务为本的牛郎店会对客人说的话,而东京的名媛们又是一群自诩高傲的女人,她们看着戴金发希腊男面具的男人的眼里闪烁过一道道的怒火。 可男人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人群对他不爽的情绪,他旁若无人地迈开步子,脚底锃亮的皮鞋踢踏出富有节拍的舞步。 靠近男人的人群全都愣了愣,因为男人踩着舞步的模样好像变了,原本登场时的他像个愣头愣脑的二货,但迈开步伐的他似乎瞬间就变成了一位优雅的绅士,没有音乐也没有鼓点,高天原里鸦雀无声,只有男人的鞋跟踩在高天原高档的木地板上响起魔性的节拍,燕尾服的衣摆真的就像燕子的尾巴般舞动起来,风灌进男人胸前微微敞开的衬衫里,将他上下起伏的胸肌衬托得饱满有力。 此刻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质,居然真的能用风度翩翩来形容……他用舞蹈般的步子挤进人群,人群自动为他让出通道,就好像一块坚硬的冰刀笔直的切进了水里,男人忘我地走向人群深处,步伐典雅,气质孤高,他行走时卷起的风撩起了女孩们的裙尾,红色白色天蓝色的裙摆就像是起落的飞鸟一样,翩翩起舞。 “假的吧?这还是那个二货么?”酒德麻衣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看着一楼那个穿梭在人群中的潇洒男人,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你确定这不是和恺撒掉包了么?或者换了其他人?我们认识的那个二货还有这本事?” “的确是那个二货,如假包换。”苏恩曦点点头肯定,“他之前就和我提过他会跳舞来着,起先我也不相信他有什么特长,但他在店长面前表演了一次店长对他惊为天人,说以前以为这货只是花派理论经验丰富,但实践行动上和Basara King、右京·橘还有小樱花三人有差距,但后来才发现这货居然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高天原里会跳舞的牛郎应该不少吧?”酒德麻衣问。 “是啊,所以店长才那么惊讶,因为这货展现的舞技连阅男无数的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苏恩曦叹了口气,“店长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展示这个才艺,早点展示说不定两三天就可以从实习牛郎晋升为正式牛郎了,这货反问店长说难道没听过中国一句话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么,他要在最牛逼的场合献上一场最牛逼的演出震撼所有人,店长对他大为欣赏,当场就腾出今晚宝贵的空白场给这货演出了。” “怪不得,今天晚上看到演出嘉宾上有这货的名字我还以为写错了。”酒德麻衣点点头,她仍然有些不敢置信,难以把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和印象里的二货对应上。 戴着金发希腊男面具的男人穿过了人群,跳上了高天原正前方的舞台,整个高天原唯一一盏聚光灯也跟着他到了舞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 再没有轻蔑或是不爽,仅凭这个男人刚才那段充满艺术气息的脚步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就在众人期待着男人能奉献出什么更精彩的表演时,他二货的一面又暴露原形。 “没有掌声也没有尖叫么。”男人挠了挠后脑勺,“我还以为至少能有两朵玫瑰花扔上舞台的。” 三楼的苏恩曦忍受不了了,她冲着对讲机低吼:“别废话了,赶紧开场。” “哦哦,明白明白。”男人敲了敲耳里的隐形耳麦,但他的声音已经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高天原。 苏恩曦把对讲机捏的嘎吱作响。 “没有掌声没有鲜花也没关系,刚才那只是一段小小的热场,接下来才是开场的重头戏。”戴着金发希腊男面具的男人说,“正式的开场之前有一个彩蛋,不如大家先猜猜我是谁。” 男人点了点自己的面具,意思是让众人猜他面具之下的脸。 场中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这也能叫彩蛋么?简直无聊透了,大家花费宝贵的时间是来看牛郎的演出的,而不是去猜一张愚蠢的面具下藏着一张怎样愚蠢的脸。 “混蛋,这是主持稿上的台词么?谁让你画蛇添足了!”苏恩曦冲对讲机咆哮,酒德麻衣感觉她都恨不得要把对讲机捏碎了。 但是男人的下一句话让苏恩曦和全场的客人们都愣住了。 “对不起,主持稿的台词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下来。”男人摘下隐形耳麦,把耳麦和苏恩曦的咆哮声一起扔了出去,他环视众人,“也许你们不在意我是谁,但是我在意,所以我设计了这个开场彩蛋。” 第七百四十九章 花道之夜3(二合一,求订阅!!!) “也许你们根本不在意我是谁,但是我在意,今晚是告别演出,谁又不想在这个难忘的夜晚留下难忘的回忆呢?”戴着金发希腊男面具的男人笑了笑,“只是猜我的身份当然很无聊,但是我说了,这是一个菜单彩蛋,彩蛋就该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一个吻,第一个猜对我的名字的客人能够得到一个吻……当然这个吻不是我的。”男人轻轻鼓掌,“我们高天原的任何一名牛郎……赢得彩蛋的客人有权利选中我们高天原任何一位牛郎,把你的吻印在他的脸上!” 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相片,他把相片高举过头顶,与此同时,男人身后舞台的大屏幕亮了,男人手里的相片被放大了一百倍,投影在他身后的屏幕上。 只是一瞬间,高天原所有的客人都沸腾了,因为男人给出的奖励,也因为男人手里的相片……其中摆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三人,甚至人们还在其中看到了风间琉璃的脸! 谁不想要亲吻自己心仪的牛郎,特别是在今晚这个充满特殊意义的告别仪式上,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Basara King、右京和小樱花他们来的,但今晚的客人太多了,当红的只有那么三人,并且今晚高天原的牛郎只以表演性质登场,几乎不会和客人有什么接触……而开场就抛出一个吻的奖品,这让人群怎么能不疯狂! “亲吻的照片会被打印出来,贴在高天原的荣誉墙上!”男人再度抛出一条惊爆的消息。 人群彻底无法维持平静了,因为牛郎们的人气实在太高了,在告别之夜的吻,还印成相片永久记录与展示,这是以往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殊荣! “该死的,该死的!”三楼的苏恩曦也无法维持平静了,她此刻恨不得跳下去把那个杀千刀的家伙聪舞台上一脚踢飞出去,“谁允许他这么承诺了?谁允许他这么承诺了?主持人的流程里根本就没有这一项,为什么不按流程来!为什么不按流程来!” “虽然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事情还没有超过掌控。”酒德麻衣拍了拍苏恩曦的肩膀,“别冲动,薯片,再看看。” 女人们都疯狂的靠近舞台,想要仔细的看那个那个男人面具下的脸,此刻她们都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感到好奇……因为奖励太诱人了,并且是唯一的,这就显得更珍贵了,毕竟谁都想成为这个不平凡夜晚里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Basara King!”有女人跳起来抢答,“你是Basara King对不对!你的身材和Basara很像,跳舞时候都是那么优雅!” “才不是Basara King!你真的了解Basara么?他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有女人站出来反驳,“而且Basara才没有这么笨重,他比Basara高半个头,个子像头狗熊!” “是店长么?”有人冲台上的男人问,“是不是高天原的店长,我记得店长的身材就有这么魁梧,而且他会跳舞!” 这个说法得到了不少的支持,毕竟谁都没见过店长墨镜底下的脸,而且高天原的店长本就是个爱搞怪的人,高天原庆典之夜的开场由店长主持相当合理。 “不,怎么可能是店长呢?店长哪有这么年轻!”有人提出反对,“而且店长是个秃头,这家伙有头发,很浓密,我刚才近距离看到了,不像是假发。” 拥有灰褐色浓密长发的牛郎,这个女孩一下子就把线索范围给缩小了许多,但如果高天原店长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欲哭无泪……他只是光头,但不是秃头啊! “是Heracles么?”人群终于传来一个声音,“拥有灰色长发的魁梧男人,是Heracles对不对?” Heracles……在场的绝大多数客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因为Heracles不是什么当红牛郎,也不是老牌牛郎,只是一名见习牛郎,并且在灾难发生以前,他只加入高天原一星期的时间,连自己的首秀都没有开始,一直干着和服务生同样的活,在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三位璀璨新星的光芒照耀下,一个籍籍无名的见习牛郎就显得更不起眼了。 但终于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台上的男人哈哈大笑,在被叫出名字的那一刻他大手一挥,揭开脸上的面具,就像是对这一刻期待已久似的……露出那张介乎于贱格和英俊之间的脸。 “没错,Heracles,没想到还有人记住我,这么快就被猜出来,看来我还是蛮受欢迎的嘛!”芬格尔捋了捋自己额头前的一缕长发,“今晚的幸运儿是谁?是哪位天使叫出了我的名字?你心仪的牛郎是谁?在他登场的时候你就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他的脸,我会亲自为你们拍照,我的照相技术也是一流!” “是你,就是你,Heracles!”人群中有个人高举双手,她的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不对,是我!我答对了,我就是那个幸运儿!”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是人群中间的一个中年女儿……说是中年女人其实也不太对,因为这个女人的年龄放在此刻高天原一众莺莺燕燕的中央委实显得有点“老”,眼角的皱纹像是鱼尾,皮肤也不如年轻的女孩们那样光滑细腻,身材也有些走样,但保养的还算不错,看上去约莫只有四十岁左右。 女人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没有人嘲笑她,因为她凭本事猜中了台上主持人的身份,获得了亲吻心仪牛郎的机会,成为了今晚第一个脱颖而出的幸运儿,多么让人嫉妒啊,如果换作其他人说不定比她表现的更加激动更加失控……而且没有几个人敢嘲笑,因为女人的身份在今夜的一众名媛里也想当显贵。 全球五百强公司三井物产株式会社的常务,福井寿子女士。 台上的芬格尔倒是愣住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也没想到今晚这么多人,认出他的居然是福井女士……但是这也合理,因为福井女士是这家店的顾客中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这个女人经常光顾芬格尔的生意,还老说芬格尔和她死去的德国丈夫很像。 如果换作以前,有这么个富婆肯在自己身上花钱,芬格尔当然乐得合不拢嘴,但这一次不一样,福井女士是认真的……好几次福井女士喝醉了酒就趁着酒劲有意无意地向芬格尔提出不要在这里做牛郎,不如跟着她一起离开,这番话可把芬格尔吓得够呛,他连连婉拒说自己实在是配不上福井女士这么优雅的女人,他一脸粗犷模样连当小白脸的资格都没有,而且他的年龄都够给福井女士当儿子了。 就这样,最好芬格尔成了福井女士的干儿子,其实他认了不止一个干妈,因为经常光顾他的生意的那几个女人年龄都够当他妈了,但其中福井女士是最让芬格尔头疼的一个。 芬格尔的心里比在场的女人们都清楚,福井女士根本就不是语无伦次,她第一反应大叫“是你”和“Heracles”的名字,是因为她指定的亲吻的对象就是自己。 见鬼,本来想热热场,顺带坑一波恺撒楚子航或者路明非的,因为芬格尔觉得以他们三个的人气,今晚来的女孩们十有八九会选中他们三个其中一个,反正承诺自己已经替他们给了,他很期待到时候看到他们骑虎难下的窘迫模样……狗仔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届时芬格尔就能手握他们三个之一的把柄,不论是学生会主席,还是狮心会会长,或者是学院唯一的“S”级,他们三个的八卦都非常值钱。 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福井女士,芬格尔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女人抢到了今晚的票,要是早知道他一定会换个问题,没想到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一个没坑到,到头来坑了自己。 “福井女士,原来今天幸运的头彩落在了福井女士的头上。”芬格尔的临场反应相当迅速,他语速疾快地说,“说起来福井女士也是我的老顾客了,难怪戴着面具也能把我认出来,感激,真是不胜感激!不过大家的时间宝贵,奖励的事就等到今天高天原的全部活动结束后再兑现,到时候由福井女士挑选心仪的对象,由所有人一起见证。”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有人意识到辅警女生挑选的牛郎就是台上嗯嗯芬格尔,芬格尔用飞快的语速像是连珠炮似的喷出这么一大段话,早早的结束了这一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然现在就让福井女士跑上台往自己脸上来一口,接下来这个主持人自己还怎么继续当下去! “长腿,等会儿你别拦着我。”三楼的苏恩曦盯着一楼舞台上的芬格尔,她的眼睛里跳动着怒火,几乎是在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我一定给他丫的揍得半身不遂!” “不是还蛮好的么?”酒德麻衣忽然说。 “什么蛮好的?”苏恩曦愣了愣,被酒德麻衣这冷不丁地一句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这家伙处理的还蛮好的,不是么?”酒德麻衣说,“他的临场反应很快,而且这家伙也足够聪明,客人们等待太久都不耐烦了,这时候按照既定流程开场容易很干,如果开场干了,后面的演出很可能也会受到影响,但这家伙用很冷的方式登场,把客人们对高天原不耐烦的情绪转移成了对他的不爽,然后马上又用一个小彩蛋把客人对他的不爽都驱散了,形成一种反差,他把所有客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同时又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这位原本籍籍无名的见习牛郎,这不是很成功的开场么?” “是么?”苏恩曦微微皱眉,将信将疑,“这家伙真有这么机灵?” “继续往下看看呗。”酒德麻衣耸了耸肩。 就在所有人都被舞台上的芬格尔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一个影子隐匿在高天原天花板的位置,从几层楼的高度缓缓下降,无声无息地接近人群。 “刚才那只是开场的一个小彩蛋,绝不是今天庆典的高潮,我也只是一个小陪衬,绝不是今天庆典的主角。”芬格尔说,“我知道,除了我们高天原的男孩们,你们还一直期待着一个人,你们一定疑惑着他怎么还没出现,但其实他早就登场了,就在你们的附近。”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新闻部的部长,芬格尔制造悬念的本事也是一流,他的一番话让人群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左顾右盼寻找他说的那个人……芬格尔描述的很明显了,大家都猜到了是谁,那样体格魁梧的男人站在女人堆里应该很显眼才对,更何况还是个醒目的光头,但谁也没找到一个魁梧的光头。 忽然某个瞬间,有人惊呼一声:“上面!我们的头顶上有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都抬头望去,然后阵阵的惊呼声传来……那是一个漆黑的魁梧身影,在人群上方接近舞台的位置,他隐匿在聚光灯之后所以很难发现,要不是那颗微微反光的光头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它。 “眼神真棒,可惜这不是彩蛋,第一个发现的人也没有奖励哦。”芬格尔举起话筒,忘我的高呼,“有请今夜的重磅人物,我们高天原的店长闪亮登场!” 芬格尔带头鼓掌,聚光的灯束从他伸手熄灭了,与此同时,灯光从四面八方被点亮,笔直的光线笼罩着那个飘在舞台上方的身影,舞台前方的八根柱子喷出火光,漫天的金箔洒落,戴着墨镜、手里握着一整个麦克风支架的魁梧男人从天而降。 “好久不见,我真是想死你们了,高天原的天使们!”男人挥舞着手里的麦克风架,像是关二爷挥动青龙偃月刀,他弯着腰,用摇滚巨星飙高音式的姿势纵情高呼。 客人们也跟着欢呼起落,一个个举起双臂吹响口哨,火热的场面和芬格尔出场时的冷场形成鲜明对比。 第七百五十章 花道之夜4(二合一,求订阅!!!) “为什么高天原里都是这样的家伙。”苏恩曦负二叹气,她没眼看,“这两个二货真是一个比一个绝世。” “他们俩搭档起来意外的般配不是么?”酒德麻衣笑笑,“今夜是一场庆典啊,派对里就得有这样的二货才称得上是一场狂欢,来牛郎店消费的女人无非就只有两种心态,一种是看男人耍帅,一种是看男人耍贱。” “有道理。”苏恩曦意外地看了眼酒德麻衣,“长腿你居然这么有心得,你对经营牛郎店意外的合适嘛。” “实践出真知,多谈几次恋爱你就长大了。”酒德麻衣淡淡地说,“到时候伱不仅懂男人的心思,也懂女人的心思。” 苏恩曦翻了个白眼,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她最讨厌酒德麻衣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她传授一些所谓的恋爱经验,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介乎于训诫和教导之间,就好像一个老成稳重的大人在教育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不就是多谈了几个男朋友么……不对,不就是多谈了几十个男朋友么,有什么好神气的,苏恩曦撇撇嘴,每次酒德麻衣这般神气的教育她她都恨不得把鞋底印在对方那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俏脸上。 “我听到了,我也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和爱如火如潮般将我给包围!”舞台上那个粗犷豪放的男人微笑起来也显得那么粗犷豪放,“我也要感谢Heracles为今天的开场起了一个好头!” 标志性的墨镜、标志性的光头,高天原的店长座头鲸,这个屹立于歌舞伎町牛郎之巅的男人和芬格尔并肩而立。 “Heracles,或许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还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因为Heracles在我们高天原的工作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星期,现在依旧在见习阶段。”座头鲸鼓励地说,“虽然他也许不如Basara King野性,不如右京孤傲,也不如小樱花忧伤,但是和这个年轻人接触下来,我发Heracles对花道的理解程度很深,甚至能比肩于我,刚刚开场的时候我一直都看着,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 “但事实证明,Heracles很棒,比我预料的更棒!继Basara King、右京和小樱花之后,这同样也是个才华横溢的男孩,我为他骄傲。”座头鲸用力的拍打着芬格尔的肩膀以示勉励,“难道你们不觉得么?Heracles不值得大家的掌声么?” “Heracles!Heracles!Heracles!”呼声如潮,一时间芬格尔的花名响彻整个高天原,同时伴随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座头鲸那只如狗熊般苍劲有力的手掌差点没把芬格尔打到吐血,更让芬格尔想吐血的是夸他就夸他,但是不如Basara King野性,不如右京孤傲,也不如小樱花忧伤这番话真的是有必要的么?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虽然开场的彩蛋是Heracles想出的点子,但我可以以高天原店长的名义,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Heracles承诺的奖励是真实有效的!”座头鲸大声承诺,“在我们所有的演出完毕后,福井女士可以任意挑选我们高天原的一位牛郎,包括今天的神秘嘉宾,这个世纪性的亲吻会被用相机和照片永远定格在高天原的相框里,我们所有人都为你见证!” 掌声连绵不绝,芬格尔的心口又被插上一刀。 “当然当然,今天的彩蛋远不止这一个,我们的庆典之夜才刚刚开始!”座头鲸纵情高呼,“我向大家保证,今晚的活动只会越来越精彩,奖励也只会越来越丰厚,在过去的日子里,你们饱满的爱让高天原能够在歌舞伎町立足,直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今夜就是高天原回报大家的时候!” “我们高天原别的不多,多的就是酒和花道盛开的男孩们,除了既定流程以外的环节,我宣布今夜的每一场活动都伴随着宾果游戏,我将选出十种高天原珍藏的最名贵、最稀有的醇酒,作为宾果游戏的奖励发放!”座头鲸声嘶力竭地呐喊,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歌舞吧!狂欢吧!愿你们在高天原的拳拳爱意中渡过一个梦幻的夜晚!” 尖叫声、欢呼声和掌声一同响起,客人们的情绪完全被点燃了,来逛夜店的女人无非就只有三中爱好……酒,男人,和醉生梦死的气氛。 而座头鲸不愧是资深的牛郎前辈,他的一番发言稳稳的抓住了女人们这三个痛点,把今晚庆典的气氛再一次烘起。 男DJ适时的跳上了舞台,他是个阴柔俊秀的美男,大概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一挂的,当然容貌肯定比不上那对兄弟优越,但化了妆也是明星级别的……此刻他穿着开衫的薄衬衣,露出的精瘦的胸肌和腹肌都涂了反光的油脂,看起来光洁、性感又……娘炮。 可奈何大多的女人们就喜欢这一款,不过这DJ的外貌娘炮归娘炮,他的嗓音听起来却是纯爷们,这样的反差就更令女人们兴奋了……舞台的后方是一条高级的蝶台和键盘,DJ娴熟地开始搓起劲爆的舞曲,伴随着性感妖艳的领舞和充满激情的呐喊声,全场的女人们都高举双臂,跟随着DJ一起嗨歌劲舞,整个会场的气氛一瞬间被推至顶峰。 “我说那头笨鲸会不会承诺的太夸张了?”酒德麻衣微微皱眉,“刚开场就把基调定的这么高,今天晚上的后续环节要怎么推进?这些女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好应付的。” “你是说座头鲸承诺的十瓶珍藏级别的酒?”苏恩曦摆了摆手,“无所谓,今天晚上我早就做好亏本的打算了,亏多亏少只是数字问题而已,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别说十瓶,他就是吹牛逼说拿一百瓶好久出来,老娘也有办法帮他搞定。” “我知道你在赚钱花钱这方面本事大,但我说的不是酒。”酒德麻衣摇摇头,“我指的是芬格尔送的彩蛋,上来就允许这些女人挑选一个牛郎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这到后面,不得承诺被指定的牛郎陪她们滚床单,彻夜侍寝么?” “彻夜侍寝就别想了,我们高天原有店规,我们的牛郎卖艺不卖身。”苏恩曦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不过不那么离谱的要求,答应也就答应了,这有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放开一点怎么玩的尽兴呢,对吧?我相信店里的牛郎们也都会乐意配合,不尺度大一点,怎么能称得上是狂欢之夜呢?” “其他的牛郎都还好说,但你忘了么,今天的主角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三个,这些女人大多数也都是冲着那三个人来的。”酒德麻衣说,“还有风间琉璃,他一露面,这些女人们必定会疯狂的,到时候在这四个人的面前,高天原其他的牛郎都会变成绿叶,一旦抓到机会,被优先选择的肯定是这四个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他们已经成为高天原的正式牛郎,就要有为高天原做出贡献和牺牲的觉悟。”苏恩曦笑得很邪恶,“我说长腿你不想看看这些家伙窘迫的模样么?” “我们想不想看是一回事,但是有的人不一定有想看。”酒德麻衣低声对苏恩曦提醒,“忘了么,这几个家伙背后的女人有多深的背景,恺撒的性格还算稍微放的开,陈墨瞳也不在日本,他还好说,但楚子航的女朋友是夏弥,路明非又有上杉绘梨衣,就连风间琉璃的女人都是如今猛鬼众的二把手樱井小暮,薯片你有想过么,当着这些女人的面,让他们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们进行亲密互动,她们一怒之下会把高天原给拆掉的吧?” 听到酒德麻衣的话,苏恩曦的脸色僵了僵,因为酒德麻衣说的很有道理,她差点忘了,作为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老板,她确实有权利使唤这三人,甚至风间琉璃也会卖她几分面子……但比起这些在做牛郎的男人们,他们背后的女人才是正主,那些女孩们的身份、背景和能力比起高天原里这些女人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对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背后的楼梯道脚步声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影快步来到了三楼,在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身后站定。 是座头鲸,他刚刚下舞台就快步赶来了,其实座头鲸的身上还有伤,在一周前的海啸中,他的肋骨和手臂都因为保护客人而骨裂了,刚才又吊着威亚以高难度的姿势登场,在台上手持麦克风架弯腰呐喊时,不是座头鲸的肺活量不够快要断气了,而是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口疼得他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座头鲸不是体质变态的“皇”,甚至不是混血种,他充其量只是个体魄健硕、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但他的精神却值无愧于他高天原店长的身份,值得赞颂也值得钦佩……座头鲸是从医院赶来的,今夜是高天原新生的一天,今夜是高天原脱胎换骨的一天,今夜也是高天原里几个可爱的男孩告别他们牛郎生涯的一天。 所以座头鲸必须来,也必须不顾一切的用力嘶吼、用力呐喊,哪怕再沉痛再苦楚,只要能带给客人欢乐就是值得的……男人的花道不正是这样么?燃烧自己的花期与生命,将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客人们,多么悲情、多么美妙又灿烂的一生! “老板娘。”座头鲸向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毕恭毕敬地鞠躬,扯动了腹部的伤势,疼得这位硬汉般的男人头顶都冒出冷汗。 “身上有伤就别勉强了。”酒德麻衣说,“在女人眼里,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两种男人最不讨喜,一种是幼稚的男人,一种是爱逞强的男人。” “是么?”苏恩曦终于找到机会反击,“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不都是爱逞强的男人么?还有那个源稚生也是,但我看他们几个可不缺女人喜欢啊。” “我说的是有阅历的成熟女人,你也不看看喜欢他们的都是些正常女人么?一个女疯子,一个母暴龙、一个小哑巴,还有一个童年缺陷的女忍者,你觉得她们有代表性么?”酒德麻衣冷静地回击,“至于你要说学生会里芭蕾舞团的蕾丝裙女孩和狮心会的苏茜她们,在我看来那些会盲目崇拜男人的女孩和现在高天原里这些疯婆娘们也没什么分别。” “酒德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座头鲸冒着大不讳风险顶撞自己的老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正常的女人,只是她们有的人生命精彩丰富,但是有的人又缺爱,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啊,我们男人的花道就是为了把那些可怜女人们生命里缺失的爱给填满……” “行了,别给我扯你那套男派花道理论,耳朵都要起茧。”酒德麻衣无聊的摆摆手,“说白了就是寂寞的女人花钱找你们,然后缺钱的你们花时间陪她们,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没必要上升到艺术的高度。” “可是,酒德桑……”座头鲸急赤白脸的,还想解释些什么。 “好了好了,你有你男派花道的坚持,长腿也有她普天之下男人皆是过客的骄傲,你们观念不同根本就没有争执的必要嘛。”苏恩曦看场面快要不受控了,连忙打圆场,“不过我说店长啊,咱们今天晚上真的要把海口夸的这么大么?” “当然不是夸海口啊,我座头鲸从来就不是说大话的人。”座头鲸语气认真地说,“给了客人怎样的承诺,就要提供怎样的服务,Heracles开场把气氛烘托得那么嗨,我登场后总不能让气氛坠下来不是么,不疯狂一点怎么称得上是狂欢之夜呢?您放心,不论客人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有心理准备,我们高天原的牛郎素质都是杠杠的。” 座头鲸不愧是资深的店长,他心里很清楚苏恩曦说的“海口”当然不是钱,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会为了钱而烦恼的人,她的烦恼大概是怕今天的气氛变得太……淫靡?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一章 老唐驾到(二合一,求订阅!!!) “我知道我们店里的牛郎都是一群什么货色,他们放的开,不代表另外一些人放的开。”苏恩曦对座头鲸提点,“就算另外一些人放的开,也不代表有人允许他们放那么开……我这样说你理解了么?” “苏桑,这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绕口令么?”座头鲸挠了挠他的光头,有些云里雾里。 “我真想撬开你这饱满圆滚的大光头,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子还是浆糊!”苏恩曦恨铁不成钢地说,“伱觉得我说的是谁?我还能说谁?我说的当然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三个啊!” “是Basara和小樱花他们啊。”座头鲸恍然大悟,可他的表情又有些为难,“可是今天的庆典主题就是小樱花他们的告别仪式啊,他们也会作为压轴节目登场,如果不让小樱花他们和客人互动的话,今晚这个狂欢之夜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 “互动当然可以互动,但是要有分寸,至于狂欢……”苏恩曦说,“我们高天原这么多牛郎,有他们陪客人们狂欢还不够么?客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Basara King、右京还有小樱花尽量避免有什么大尺度的互动……哦对了,还有风间琉璃也是。” “Basara和小樱花他们我能理解,因为他们是牛郎界的新人,接受程度或许不高,但为什么风间君也要限制呢?”座头鲸不解地问,“风间君做牛郎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哪怕他的性格寡淡没参加过诸如此类的庆典活动,但风间君的接受程度应该是很高的啊,我们高天原是要走淡雅路线了么?” 最开始座头鲸以为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路明非他们百般照顾是因为男孩们是这两个女人盯上的猎物,日本和韩国财阀那些有权有势的女人普遍都有这种癖好,喜欢虐待自己看上的男孩……但后来座头鲸知道男孩和女孩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异性朋友关系,甚至还是彼此互损的朋友,他就又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神秘的女人要把这些来历惊人的男孩保护在一家牛郎店里。 “你这头笨鲸,耳朵凑过来,别怪老娘没给你提醒。”苏恩曦揪着座头鲸的耳朵,把那颗硕大的光头拎过来,在他的耳边说,“听着,Basara King的未婚妻你不认识,但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个小疯子,她发起病来敢扛着火箭筒去炸恐怖分子,也许她不那么在意Basara King的名节,但Basara King的家族掌控着整个意大利黑手党,你得罪的起么?” “风间琉璃的女人是樱井小暮。”苏恩曦掰下两根手指头,“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大阪府原极乐馆的老板,日本第二大黑道结社的二把手,剁人手指头就像你吃炸天妇罗的频率一样。” 座头鲸怔了怔,当苏恩曦说完樱井小暮后,他的脸色已经明显不太好看了。 “喜欢小樱花的女孩是上杉绘梨衣,这个名字也许你没有听过,但‘上杉’这个姓氏你熟不熟?”苏恩曦说,“就是蛇歧八家上三家之一上杉家的那个‘上杉’,上杉绘梨衣是上杉家家主,当之无愧的黑道公主,她的两位哥哥是当今蛇歧八家大家长和猛鬼众的龙王,她的父亲是六十多年前日本黑道至尊,能够勒令天皇的人物。” 苏恩曦还没有告诉座头鲸上杉绘梨衣本人拥有多么恐怖的破坏力,只要她想,整个高天原还不够她动动手指头的,不过和座头鲸这种凡人描述超级混血种得恐怖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威慑作用已经达到了,座头鲸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至于右京的女朋友,她还没有到场。”酒德麻衣拍了拍座头鲸的肩膀,用自求多福的语气说,“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要是你惹到了她,我和苏桑都保不下来你,比起高天原里这些用酒和男人就能摆平的傻女人们,那个女孩才是你这种得罪不起的人。” “明白了!酒德桑,苏桑,我明白了!”座头鲸满头大汗地打断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话,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心肌梗塞,“我明白了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Basara King、右京和小樱花三人……哦哦哦对,还有风间君。”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座头鲸想象过这几个年轻牛郎们的来历非凡,毕竟他们和高深莫测的酒德桑还有苏桑很熟,但座头鲸没想到这几人的背景这么硬这么狠……这还只是他们背后的女人们,大概只能算他们背景的冰山一角,难以想象他们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么雄厚庞大。 座头鲸倒不是畏惧强权,他从来都是个威武不能屈的硬汉,况且他和小樱花他们几个关系不浅,座头鲸自问自己待他们几个不薄,不说要他们投桃报李至少自己身为店长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地方不是……座头鲸忧心的还是高天原的客人们。 座头鲸自诩对女人的心思足够了解,他也见过女人们为了心爱的男人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的场景有多可怕,更何况是男人们的“正宫”……有背景有势力的正宫,自己这店里的女人们虽然也都很有背景很有身份,但和酒德桑还有苏桑都得罪不起的人那当然是小巫见大巫。 身为高天原的店长,座头鲸当然不想见到自己的客人们吃亏,现在不论是道德层面还是实力层面都是自己的客人们不占理,这样看来保护小樱花他们几个就等于保护自己宝贵的客人们……只能苦思冥想怎么让这些对小樱花他们几个近乎着魔似的客人和小樱花他们尽可能少点互动还能尽量满足她们了。 “你上点心就好,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很看好你,毕竟哄女人你是专业的。”苏恩曦勾了勾手,座头鲸很懂事地弯下腰,苏恩曦拍着后者的肩膀,对这位资深牛郎一顿语重心长的职场PUA。 “话说Heracles呢?”酒德麻衣对座头鲸问,“他怎么没和你一起上来?” “哦哦,Heracles说他开场没按照既定流程走,怕苏桑和酒德桑责骂他,就不上来了。”座头鲸说,“不过我觉得Heracles的开场很有新意啊,中国人管这叫什么来着……哦哦哦,欲扬先抑对不对?” “这家伙的确比我想象的更机灵,连你会骂他都想到了。”酒德麻衣对苏恩曦揶揄。 楼下传来笑声,不是一楼女人们放荡的大笑,而是二楼传来的二货男人们的傻笑声,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扭头望去,只见刚刚还在一口舞台上的芬格尔已经到了二楼装备部神经病们的宅男区,一手汉堡一手可乐,迅速和死宅们打成一片。 “对了苏桑,右京他的伤好了么?”座头鲸问,“如果他实在赶不上,等会儿我要提前发出声明,不然客人们会闹场子的,要是右京的伤还很严重,那就让他不要出院了吧,毕竟身体比演出更重要,客人那边我会想办法摆平的。”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当然知道楚子航是去换血了,但对外的说法是右京在一周前的灾难中受了伤,医院那边的建议是住院一周静养,不允许打扰也不允许探视……座头鲸当然不知道楚子航换血的进度到哪了,其实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也只是知道楚子航的换血在三天前刚刚完成,现在处于恢复期,具体在预定的表演时间之前能不能赶上她们也不知道。 “先缓一缓吧。”苏恩曦说,“真要赶不上,就提前十分钟的时候宣布,把今夜的票钱全退了都没事,只是千万不要泄露右京住院的事,不然以这些女人的疯狂程度,她们会找遍东京每一家医院地毯式搜索。” 苏恩曦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她脑仁疼。 一名服务生小跑上了三楼,按理来说今夜的三楼是专属于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观赏台,普通的客人和服务生牛郎都是禁止入内的……除非有特殊的紧急情况。 不过看这服务生的模样,的确快要火烧眉毛了。 服务生看了看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以他的层次当然接触不到高天原幕后的这两位大佬,他只知道这两个漂亮的女人是高天原名义上的老板……服务生朝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微微鞠躬后,附在座头鲸的耳边小声说些什么。 “嗯?还有这种事?”座头鲸额头的横肉都拧在了一起,“这人是来闹事的么?” “不知道啊,他一直嚷嚷着和我们高天原的红牌牛郎很熟,可他又拿不出票,我问他认识哪位前辈,他把Basara前辈、右京前辈、小樱花前辈的海报都指了一遍,还说小樱花前辈和Heracles前辈都是他的死党。”服务生满脸不信,“那我当然不可能信他啊,我问他有没有收到今夜的请柬,他问我请柬是什么东西,我就肯定他是来闹事的,他现在还一直待在大门外面的街上不肯走。” “死党?”座头鲸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是个男人?” “是啊,一个很吵的男人,男性特征很明显。”服务生点点头。 “带我过去。”座头鲸准备动身,“我亲自去处理。” 男人来牛郎店闹事其实也不稀奇,自从高天原开业以来座头鲸处理过不下一百次类似的事件,因为来光顾牛郎店的女人们其中有一部分是有夫之妇,当她们的丈夫发现她们来光顾牛郎店一定怒不可遏,就像是憨厚的狗来抓偷腥的猫。 “等会儿。”苏恩曦叫住了座头鲸和服务生,她看着服务生问,“你说门口闹事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服务生看了看苏恩曦,又看了看座头鲸,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 “愣着干嘛?”座头鲸提醒,“老板问你话!” “哦哦哦,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黑头发,看起来高高瘦瘦的,长相挺普通的没什么记忆点……”服务生殚精竭虑地想,忽然他灵光一闪,“不对我想起来了,他的眉毛很奇怪,他的眉毛是往下耷拉的!”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这就对了,完全对上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他就该这个时候找上门,这是个好消息。 “就一个男人?没有其他人了?”酒德麻衣对服务生问,“没有两个女孩和他一起来?右京也没跟着一起?” “没有啊,门口只有一个男人。”服务生心说今天这么不论是店长还是老板都神神叨叨的,这年头性别难以辨认,难道人数还能分不清么? “是苏桑熟人么?”座头鲸试探性地问,他何等人精,看到苏恩曦的表情他就知道,“要不要我亲自去门口接他。” “不用你。”苏恩曦抖了抖身上的披肩,“这次老娘亲自出马。” 座头鲸心说这男子何许人也,居然还闹得老板娘来亲自迎接!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领路,快步下楼,座头鲸重任大臣模样,而前来禀报的服务生则像个跟在娘娘们身屁股后的年轻公公。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从后门绕到了高天原的正前门,大门敞开,高天原门口的路沿石上往外扩建了一部分,因为今夜的客人委实太多了,整个高天原一楼的舞厅全部清空也容纳不下,一部分客人只能待在门口的台阶上,但好在门口的墙壁并不是这栋楼称重部分,打通一部分再加上投影的大屏也可以满足客人的观赏需求。 更多的人围堵在门口的街道上,这些都是没抢到票但是又不甘心错过今天庆典的女人们,换作平常,她们一定会被商家和交警以妨碍交通的名义驱赶了,但高天原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还替她们搭起了宽大的伞帐。 今夜的歌舞伎町的车流已经被限制了,女人们呆在这里也不会妨碍交通,这些女人都是高天原的熟客,她们来也只是为了送别自己支持的、心爱的男孩,座头鲸不忍心也不允许任何人赶走她们,甚至还有一批批的服务生们往外送来酒水和御寒的外套。 “我说了,我是来找我兄弟!”人群中,有人高喊。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二章 重情重义好男儿(二合一,求订阅!!!) 此刻,街道上的人群注意力已经没有集中在高天原里DJ和舞男们的表演上,更多的人被人群中央的嘈杂声给吸引。 人群自动扩开一个空旷的圆地,圆地的中央,一个眉毛下耷的喜相男人和两名高天原的服务生对峙着。 “先生,您没有门票也没有店长签发的请柬,我们真的不能放您进去啊,不然麻烦的就是我们了。”一名服务生苦口婆心地对喜相的男人说。 “我都告诉你们了,我是来找我兄弟的,我不喝你们的酒不吃你们的东西也不看伱们的演出。”喜相的男人建议道,“要么你们绑住我的手,蒙上我的眼睛,带我去找我的兄弟怎么样?” “大哥,我们这里是牛郎店,又不是黑帮地盘,我们蒙你眼睛绑你手干嘛?”另一名服务生苦口婆心地上阵,“您有票或者有请柬就能进,都没有的话就进不了,这是店里的规矩啊,我们开门做生意,谁来了都是这么回事,不然事后我们会被店长开除的,今夜我们高天原特别忙,真的没功夫伺候您!” “谁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不是专门伺候女人的么?看清楚了,我可是纯爷们儿!”喜相的男人白眼一翻,下耷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显得更滑稽几分,“我不进去也行,要么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进去帮我喊一喊我的兄弟,那几张海报上面的家伙,随便喊一个来就行,他们认识我,或者把你们这儿一个铁灰色头发的德国大高个喊来也行,他们都是我铁哥们儿。” “别胡闹了,我们都告诉你了,今天晚上小樱花前辈和Heracles前辈他们都很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打扰他们,他们也不是你说想见就见的。”服务生见这个男人不识好歹,表情和态度也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今夜是前辈们重要的告别演出,高天原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如果你执意要闹事的话,我们只能采用粗暴的强制手段驱赶你了!” “靠,我只是来找我兄弟就要被你们粗暴强制了?你们这么霸道?”喜相的男人忍不住爆粗口,“说吧,你们怎么个霸道法?是把我扒光了一丝不挂吊在威亚上巡场展示呢?还是把我捆起来浑身滴满润滑油和酒投影在大屏幕上?” 两个服务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似乎谁也没料到这个男人能讲出这么无赖泼皮的话……高天原来往的基本上都是上流社会的女人,来高天原处理纠纷的、和这些女孩们有关的男人们大多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男人一般都会顾及面子和处理方式,不会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高天原的服务生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脸皮简直比他们高天原所有的牛郎和服务生全部加在一起还要厚,服务生们好说歹说了这么久就是不管用,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削尖了脑袋硬是要往一家牛郎店里钻……也许是看今天的客人太多打扮太性感,所以想挤进去趁乱揩点油什么的,这种情况在那些低等的夜总会和脱衣舞俱乐部屡见不鲜。 “看吧,看吧,我这不是一直和你们在理智地商量么?”喜相的男人摊摊手,“换作以前的我遇到这种问题我都懒得和你们说,一定马上暴力解决了,可现在哪怕你们说要用粗暴的强制手段对付我,我还是好声好气的和你们说没有动手的意思,对吧?” “这还不能说明我的诚意么?因为你们这家店是我兄弟的店啊,所以我尊重我的兄弟,也尊重你们,不是么?”喜相的男人像个话唠,喋喋不休,“我的诚意给了,兄弟们也为我行个方便嘛,我真是来找我朋友的,要是事后你们店长找你们麻烦,尽管往我身上推,或者我喊我的哥们儿替你们摆平,这样行了吧?我和你们说,我老唐从来就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男人昂着脑袋,拍着胸脯保证,一副豪气干云的架势,这一会儿死皮赖脸一会儿普天之下我最靠谱的模样让两名服务生都不知道拿什么态度面对他了……这个男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真暴力把他赶走了,好像他们高天原一点都不近人情,但是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场合,让这奇怪的男人混进去如果搞砸了演出,他们两个绝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服务生们左右为难之际,人群的后方传来嘈杂的动静,然后人群自动避让开一条通道,一个身材高大如狗熊般的魁梧男人快步走到人群中央。 两名服务生看到了这个魁梧的身影就行看到了救星,但同时他们心理也微微诧异,因为他们原以为这件事最多交给藤原勘助或者某位闲下来的牛郎前辈解决,但没想到居然惊动了店长。 老唐抬起头看着比他高了整整一个脑袋的魁梧男人,男人的脸上带着墨镜,显得刚硬又肃杀,正常人看到这种来者不善的硬汉说不定早就吓到腿软,但老唐却双手抱在胸前,不为所动地问:“你就是这家店的店长?” “很好。”带着墨镜的魁梧男人看着老唐忍不住赞赏,“虽然长相不算出众淡还算有特点,性格和胆识很对味啊,看来又是一枚将来花道璀璨的好苗子!” “哈?”老唐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你是在夸我?” 座头鲸正要点点头屁股却挨上锋利的一脚,狗熊般雄壮的男人惨叫一声,就这样被狼狈的踹开。 “还对胃呢,还花道呢,还苗子呢,让你领路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座头鲸的背后走出一个女人,端庄优雅,浑身散发着女王般的气场。 这一幕看的两名服务生和周围的女人们眼皮子打颤……哪怕东京名媛圈的权贵见了高天原的店长,不说以礼相待,起码也会好声好气的交流,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对高天原的店长做出这么……彪悍的举动。 “来了。”苏恩曦对老唐点点头。 “你认识我?”老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苏恩曦,老唐对女人的印象一般比较深刻,特别是好看的女人,可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没见这么个漂亮女孩。 “罗纳德·唐,美籍华裔。”苏恩曦贴近老唐,在老唐的耳边小声说,“从小生活在纽约市的布鲁克林区,自学英文,特长是潜入与暗杀,职业是赏金猎人……” “这样算认识你么?”苏恩曦冲老唐狡黠一笑。 “靠,你这么了解我,莫不是暗恋我吧?”老唐的眼眶瞪大。 “别闹了,薯片,周围全是人。”酒德麻衣低声对苏恩曦提醒,又瞪了眼老唐。 老唐看到酒德麻衣,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明白了。 酒德麻衣他是有印象的,即便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但是看过酒德麻衣身材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老唐记得酒德麻衣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魔鬼般的火辣身材,还因为她是明明的朋友。 “我记得你,那天仗义出手热心衷肠的女侠士就是你对吧?”老唐指着酒德麻衣,竖起大拇指,“虽然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我记得你开飞机的样子,帅气,性感!” “什么女侠士,人家是女忍者。”苏恩曦纠正,“女侠士是热心,女忍者是冷血,要不是路明非拜托,你觉得她会管你么?” “但人家救了我的命这做不了假啊,在我眼里救了我的都是侠士。”老唐冲苏恩曦挑了挑他那对滑稽的眉毛,“所以你也是明明背后的女人?” 他的想法很直接,既然酒德麻衣是路明非的朋友,这个女孩又是和酒德麻衣一起的,还是从明明他们在的店里出来的,那大家不就都是一伙的么? “什么叫背后的女人,会不会太难听了点。”苏恩曦冲老唐抛了两枚白眼,不过这个说法似乎也没错,但苏恩曦还是纠正,“至少在这里,我是路明非的顶头上司,高天原是我名下的店。” “女人?开牛郎店?”老唐再一次瞪大眼睛。 “女人开牛郎店怎么了,我有钱你管我开什么店呢?”苏恩曦翘了翘下巴,“我要乐意我可以把整个歌舞伎町都买下来,开一整排的牛郎店,老娘开的店多了,把你们治好的那间军区医疗室都是我投资的呢。” “我咧个去,顶级富婆!”老唐又发挥他拿不要脸的本事了,“可以求包养么!” “长腿果然说得对,男人没一个靠得住。”苏恩曦撇了撇嘴,“老娘已经包养你那么多次了,还是这么没节操。” 老唐还想问些什么,却被酒德麻衣给打断了。 “我说你们放着温暖的包厢不去,一定要站在雨里,被人群围着聊天么?”酒德麻衣瞥了眼苏恩曦,“薯片,你和这家伙碰上面,似乎话变得多了好几倍。” “谁让这家伙长一副这么欠的脸,还有这么贱的性格。”苏恩曦用余光上下扫老唐,“不怼他几句我总觉得不舒服。” “这是我们的熟人,你就别管了,你安抚一下外面的人群就赶紧赶回去,接下来的流程还需要你主持,Heracles一个人会乱来。”酒德麻衣对座头鲸交待,“接下来有你没办法判断的情况再来三楼问我们,交待那些服务生不要再上来了,有什么事你来传话。” “是!”座头鲸毕恭毕敬地回应。 “走吧,回去之后再说,到了三楼你们两个拌嘴拌着亲到一起去我都不管。”酒德麻衣对苏恩曦和老唐说。 “见鬼,谁会和这家伙亲一起去!”苏恩曦像只被酒德麻衣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蹦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老唐嚷嚷两句,然后径直朝刚才说什么也阻拦他进入高天原的两名服务生走去。 两个服务生看着气势汹汹的老唐,就像看着一头逼近的猛兽,他们缩了缩脖子,腿肚子都在发软。 谁知道这个没有门票也没有请柬的古怪家伙真是前辈们的熟人啊,并且背景这么硬,引得店长甚至幕后老板亲自来接见……两名服务生的心里欲哭无泪,还不知道得罪了这家伙会怎么报复自己。 被开除都算轻的吧?在这么重要的晚上拦下了老板重要的朋友,还大放厥词,他们这种小人物 老唐伸出双手,重重拍在两名服务生的肩膀上,夸张的手劲把他们的肩膀拍得一沉,但开口却令人意想不到。 “虽然是两个麻烦的家伙,但我觉得他们很棒。”老唐对苏恩曦说,“员工都这么负责,怪不得这家店经营的这么好,今晚人气这么旺,作为老板事后你别找他们麻烦。” 老唐的一番话惊讶的不仅仅是苏恩曦,酒德麻衣心说这家伙的情商怎么忽然变这么高,就连座头鲸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小樱花和Heracles他们的朋友果然都是重情义的好男儿,如果高天原里的男人们有如此精神,东京的花道之路何愁不璀璨啊! 最感动的莫过于两个服务生,肩上被拍过的位置很温暖,两人看着老唐离去的背影,感激涕零恨不得给老唐跪了。 …… 高天原,三楼。 酒德麻衣三人前脚刚一踏上三楼,路明非后脚就赶到了。 “我靠,兄弟你这什么打扮?”老唐瞪大眼睛看着几乎快要认不出的路明非,“这是演哪一出啊?树妖?精怪?还是花仙子?” 听到老唐到访、只化妆到一半就匆匆赶来的路明非满头黑线,他原本有一箩筐关心煽情的话,譬如询问老唐的伤势痊愈了没,譬如感谢老唐几乎是用命为他拖延时间……但遇上这么个半点不温情的家伙,路明非再见老友时的满腔骚情瞬间憋回了肚子里。 “男派花道,入乡随俗,你懂个屁呢!”路明非黑着脸憋出这么一句。 “不过兄弟你还真是牛逼啊,那个阴狠的老家伙最后还是被你弄死了!”老唐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去抱住路明非。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三章 血统进化(二合一,求订阅!!!) “杀死那个老家伙不容易,你也是险胜吧?”老唐在路明非耳边说,“听说你伤的比我更重,现在应该都恢复好了吧?好兄弟,再见到你真开心!” 老唐用力地拍打路明非的后背,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听着那番如兄长般的话,感受老唐手掌的力道和温度,路明非的心头涌过一阵酸楚,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不想让老唐看到自己微红湿润的眼眶,路明非也搂着老唐的肩膀,狠狠在他后背拍了几下。 “我靠,伱还是我认识的老唐么?怎么变这么肉麻了!”路明非故作大笑着说,“我和你说我有办法杀死赫尔佐格最后就肯定能弄死那老家伙,你这是不相信兄弟了不是?”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大家也都活下来了,谁也没死……” “真好……不是么?大家谁也没死……” 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小,拍老唐后背的力道也越来越轻,最终路明非细小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落在老唐的耳边就像是梦呢。 有的时候,人们经常用笑来掩饰真实的情感,因为笑容是最漂亮的面具、最坚硬的铠甲,但有的情绪袭来时简直像锋利的剑刃、汹涌的海潮,它轻易就能刺穿你的面具,冲垮你的铠甲,无论它们再牢固再坚硬……不管路明非接受了怎样严苛充实的训练、怎样脱胎换骨的洗礼,他如今也不够是个年仅二十的男孩,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直到杀死了他的宿敌赫尔佐格。 此刻看到了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兄弟,路明非的心里百感交集,他的朋友、这座城市、还有他心爱的女孩……大家都活了下来,他成功了。 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也赌上了所有人的一切,如果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死了,路明非会悲伤,如果老唐和夏弥出事了,路明非会懊悔,如果绘梨衣还是没能逃过悲剧的命运,路明非会怨恨到恨不得杀死自己……但最终他杀死了宿敌,战胜了那个注定悲剧的命运,五年来积攒的情绪,困苦、忧虑、悲痛夹杂在一起,就宛若猛烈的洪水,几乎要冲垮路明非的心理防线。 最终路明非还是忍住了哭腔,对老唐轻声说:“谢谢你……老唐。” “这可不像你啊,明明,还说我变得肉麻了,你不也变得这么客套了么?”老唐摇了摇路明非的肩膀,他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似乎像是没觉察到路明非失控的情绪和湿润的眼眶似的,老唐笑着说,“没什么好谢的,还记得么,两年前你来布鲁克林找我吃饭的时候我就答应你了,有谁欺负你的女孩兄弟就陪你一起干他娘的!” “我老唐力气不小、烂命一条,陪兄弟的话,天捅个窟窿也没问题!”老唐用夸张的语气,手舞足蹈似的呈现当初的模样,“我只是兑现当时的承诺,有什么好谢的,亲兄弟说谢不谢的话见外了不是?难不成你明明以为我老唐当时对你都是讲大话吹牛逼呢?” 看着老唐的模样,路明非猛然想起来了,在两年前,他第一次去纽约的布鲁克林找老唐的时候,他们在一家唐人街的中式餐馆吃饭,酒喝多了,他们也都醉了,路明非向老唐提起了自己有一个喜欢的女孩,老唐和竖起耳朵很乐意听……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向别人提起有关绘梨衣的事,那时候他还没见过绘梨衣,也不应该认识绘梨衣,他只是从梦境的故事里知道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孩,连楚子航他都不曾说起过。 他还发愁要怎么认识绘梨衣,但老唐津津有味的听完他的话后却义愤填膺地站起来了,似乎在老唐的观念里,自己的兄弟就是最牛逼的,配什么样的女孩都该绰绰有余,而更让老唐愤怒的是当路明非提起了有关于赫尔佐格这个人,老唐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直言“欺负我兄弟的女人就是在我头上拉屎撒尿,必须干他娘的”! 那时候老唐脸连欺负兄弟女人的坏人是谁都不知道,可不是酒后吹牛逼么……可他真的这么做了,即便那坏人是白王,老唐依旧说干就干,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干! 怎么能忘记呢,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们立下豪言的那天把酒杯都碰碎了,不论是作为人类的罗纳德·唐,还是作为龙类的诺顿都没有区别,这个男人早就是他路明非的兄弟……过命的兄弟。 “男人们的友情,情比金坚。”苏恩曦感慨,“如果座头鲸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感动的哭出来吧?” “痛哭流涕。”酒德麻衣补充说。 “哦对了明明,那位漂亮的女侠士……咳咳,女忍者我知道,另一个看起来文艺女青年的漂亮女孩也是你朋友?”老唐看了看酒德麻衣,又看了看苏恩曦,低声对路明非问,“怎么从没听你说起来过。” “她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不过我对你提过她,只是你没什么印象了。”路明非说。 “我会对漂亮女孩没有印象?”老唐不信。 “喂,你们煽情也煽完了,两个大男人,就没必要讲悄悄话了吧?”苏恩曦翻了翻眼皮,连白眼也懒得抬,“我说小樱花你要是在这里就把情绪用完了,眼泪也流干了,等会儿上台你要怎么征服客人们?” “她真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啊。”老唐再次向路明非求证,语气和表情间仍然透露着不可置信。 “如假包换,她全款买下了这家濒临危机的牛郎店,出价是高天原预估市值的10倍,甚至连这一块地皮和高天原里所有牛郎和服务生们的卖身契也一起买下来了。”路明非对老唐点点头,“不过这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那时候我和师兄他们几个刚来这家店,买下这家店会比较方便。” “我靠我靠我靠,还真是极品富婆!”老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此刻他才终于相信苏恩曦说如果乐意的话可以把整条歌舞伎町都买下来开一整排的牛郎店绝不是空口胡诌的大话……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花钱就像洒糖豆似的女人啊,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真不是古罗马神话中财富女神弥涅耳瓦在人间的投影么? “对了,你说包养了我好几次,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当又要没节操求富婆包养的时候,老唐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你以为这几年你快要吃不起饭的时候怎么平白无故就多出几个大单子?”苏恩曦语气不屑地说,“去德国找一栋老宅就有五十万的报酬,去印尼潜个瀑布就有三十万的赏金,去澳洲逮个凶犯碰巧能把他辛辛苦苦攒了上十年的积蓄都给吞并……这么抢手的任务,每次都被你接上,天底下真有这么美的馅饼,就次次不偏不倚砸在你头上?” “你的意思是……”老唐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你在猎人网站上接取的绝大多数任务的雇主都是我,那些赏金和付出不成正比的任务全都是我发布给你的。”苏恩曦抬了抬下巴,“金额倒是最小的事,就是为了你我注册了好几个账号,还每次都为你找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底子干净的队友,你知道多麻烦么?简直耽误我追剧!”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老唐彻底震惊了。 她实在想不通,如此富婆处心积虑的塞钱给他寓意为何?难不成看上他了?帅气还是人品?哥们儿的人格魅力这么光芒四射的么? “喂喂喂,别想歪,我对你这种类型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苏恩曦看到老唐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想岔了,她冲路明非努了努下巴,“要不是这家伙死乞白赖拜托我,你以为我在乎你吃不吃得起饭会不会饿死啊?” 在苏恩曦看来,老唐本质上和芬格尔其实都是差不多的货色,除了老唐看上去要仗义一点,两人都可以归结于男人中的老败犬……不过这也只是老唐人性的一面,龙王诺顿还是很重要的,必须在他们的监控和保护中,老唐已经觉醒了一部分,即便因为路明非的原因暂时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平衡的状态,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平衡会不会在某一天被打破,在苏恩曦她们的档案记录老唐依然是这个世界最高危的部分,不论出于路明非的因素还是老板的因素,苏恩曦都不得不重点监控老唐的社交状态和私生活。 “明明,她说的是真的么?”老唐扭头像路明非求证,脸上还满是迷茫。 “你听我说老唐,这件事是我拜托苏恩曦的,但没有她说的这么夸张。”路明非横了苏恩曦一眼,连忙向老唐解释,“那些任务原本就需要有人来做,你不接也是委派给别人,只是发布给你的时候,苏恩曦稍稍把赏金提高了一点点,我绝对不是质疑你的本事和生存能力啊,只是想着老唐你正好是干这一行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路明非小心谨慎地措辞,唯恐伤了老唐的自尊心……当然会不好受,这件事放在大多数男人身上绝对会生气,如果换作恺撒或者楚子航说不定都要当场和路明非翻脸了,毕竟这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这些年来的工作和生活大多都被人暗中安排,简直就像是一个现实版的“楚门的世界”,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但老唐在短暂的愣神后忽然猛锤路明非的肩膀……不是生气的殴打,而是兴奋的拳头。 “原来包养我的是明明你啊!”老唐恍然大悟,露出激动的神情,“可以啊,够兄弟!不枉我拼了命帮你,我觉得明明你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反正任务谁做都是做,以后再有这种风险低赏金高的任务尽管都扔给我!” 看着老唐那由衷兴奋的模样,路明非心说自己真是个傻逼,这家伙的性格怎么能和恺撒还有楚子航拿来类比呢? 恺撒是草原上黄金鬃毛的雄狮,他从日出的方向走来,绝不接受任何的慨赠与施舍,而楚子航是极高之地的孤狼,他绝不附身,向山腰的腐肉发出探嗅……可老唐就是狗,纯粹的狗,和芬格尔那头猪一样,只要有食物饿不死,不管是谁扔来的,他们都能吃饱喝足快乐地过完一天。 “这当然没问题,哦对了,老唐,夏弥呢?”路明非问,“夏弥没和你一起来么?她还在治疗中么?” “没啊,她那不是有‘大地的轻语’么,她伤的还没我重,早好了,大概两天以前吧。”老唐说,“不过她知道她的小男朋友就在我们隔壁的房间里面动手术,说什么都不肯走,要等她小男朋友醒了一起走,我刚醒了半天,听说明明你们在这里,填饱了肚子就立马赶过来了。” 路明非心里一动,连忙问:“师兄和绘梨衣怎么样了?” “放心吧,都没问题。”老唐点点头,“他们的进化是成功的,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蜕茧了,接下来就是注射一些杂七杂八的药剂就行了。” “蜕茧?”路明非一愣。 “是的,这是进化的必要步骤。”酒德麻衣为路明非解释,“混血种的血统因为龙类血清而进化的时候,如果失败了就会直接变成死侍,但如果这个进化是正向的,它们就会结成一种类似茧的东西,危险的过程是在茧壳中的新生,但只要蜕茧之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代表他们的血统有质的飞跃,其实龙类本身也有这样的过程,但是案例很少,因为想让一只纯血龙类进化实在太困难了。” 路明非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愣住不是对结茧这个名词而感到新奇,事实上这个过程他见过不止一次,甚至还亲身经历过……那种过程真的像是涅槃新生,只是路明非在破茧而出之后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龙、是路鸣泽、还是原本的自己。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大人物的事(二合一,求订阅!!!) “放心,我已经帮你看了,你的师兄和你的小女朋友都还是人形。”老唐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打消他的担忧,“没有变成龙或者蛇,没有长奇怪的鳞片和翅膀,也没有神志不清。”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被血统给控制意识么?”路明非追问。 “是啊,你的那位医生朋友是这样说的,我看了眼你师兄和你的小女朋友,他们都很正常,你师兄还有心思和夏弥腻歪呢。”老唐点点头,旋即感慨,“不过你那个矮个子医生朋友还真有点本事,那可是白王的血,里面还混了我和夏弥的血,那种纯度的血清对任何混血种来说都是剧毒的,他居然有办法把它作用在血统失控的混血种身上,甚至让他们血统进化后还维持人类的形态。” 的确不可思议,甚至是匪夷所思,完全打破了卡塞尔学院“血统进化学”的所有概论,人们普遍认为,龙血本身是含有剧毒的,哪怕经过提纯也一样,普通的混血种吸吮或是注射龙血,绝大多数只有两个下场……死亡或是变成死侍。 当然也有幸运的混血种成功进化的先例,不过这个概率极低极低,甚至是千里挑一,但是成功进化的混血种也代表它完成了从人类跨越到龙类的那一步,不说完全进化为真正的龙族,身体和内心或多或少都会染上龙族的特征,这是所有“血统学”学者一致赞同的观点。 卡塞尔学院有一个绝密的“尼伯龙根计划”,能帮助混血种完成血统的蜕变而不对混血种本身造成任何影响,但前提是必须要获得某位龙王的龙骨,而且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没有保障,因为从没有过实验先例,整个计划暂时都只是纸上谈兵,并且条件十分苛刻……可现在有人成功了,和“尼伯龙根计划”的原理不同,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一次就成功了两个案例,成功率百分之百! “不过明明,你那个矮个子医生朋友是不是对我和夏弥有什么意见?”老唐压低声音对路明非问。 “为什么这么说?”路明非愣了愣。 “因为他给我换吊瓶的时候动作很粗暴,对我和夏弥的态度不太好,挺冷淡的,好像连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几句。”老唐语气认真地问,“他全程都戴着口罩,我当时就想这家伙口罩下面大概长着一张死了老婆的脸吧?” 老唐说完,酒德麻衣微微皱眉,苏恩曦则是掩嘴轻笑,心说这家伙的描述还挺准确,老板那神经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谁都是一张死了老婆的脸。 “也不是针对你和夏弥吧,那家伙对谁都这样。”路明非心里微微叹气,他说的倒也是实话,那家伙也不是对老唐和夏弥特别有意见,那家伙似乎对整个龙族都很有意见。 “哦哦哦,好像也是。”老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他对你师兄和你的小女朋友态度似乎也不太好,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 老唐挠了挠后脑勺,他没告诉路明非的是,他对那么个小矮个子没什么印象,但他总觉得有点发怵,这种感觉似乎源于本能……但如今老唐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这样血统的怪物,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会令他发怵? 路明非心说那家伙对师兄和绘梨衣态度不好也正常,都是因为他,那家伙对所以和他关系好的人都是看不顺眼,就像小孩子看着自己心爱的哥哥和别人玩的更好而吃醋。 “所以楚子航还需要多久?”苏恩曦对老唐问,“一个半小时够不够?他的节目几个小时以后就要开始了,西部军区离我们这里很远,我可以派直升机接他,但他还需要化妆、换装和熟悉表演流程。” “我也不知道啊,我问了那个医生我兄弟的兄弟和女朋友多久能出院,但他只是丢给我一句这不关我的事。”老唐一脸无辜,“就好像他的老婆是我杀的一样。” “好了老唐,管住你的嘴吧。”路明非扶额,他庆幸那家伙不在这里,不然以那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多半要找老唐麻烦。 脚步声霹雳乓啷地响起,木质的楼梯被踩的咯吱咯吱响,就像是有一头熊狂奔着上到了三楼。 “兄弟,真是你啊!”芬格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兴奋地朝这边扑来,就像是狗熊看到了心爱的蜂蜜。 “Heracles!Heracles!”座头鲸在后方气喘吁吁地追赶,“别跑那么快啊,苏桑和酒德桑交待,她们在三楼谈重要的事,没有允许任何人不能上三楼啊!” 虽然体型相似,但是显然,上了年纪并且有伤在身的座头鲸根本追不上年轻力壮的芬格尔,当座头鲸刚踏上三楼的台阶,芬格尔已经扑上去给了老唐一个熊抱。 “他们说你伤的不轻,可担心死我了,夜夜做噩梦,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我心想我兄弟要是真出事了,我肯定要把赫尔佐格那家伙挖出来刨坟啊,冲他灵位上尿几泡都算少的!”芬格尔用力地拍打着老唐的后背,“现在看到你兄弟才放下心来,你看起来很健康啊。” “健康,健康的不要不要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刚才我醒了之后吃饱了才来的,这不又饿了,我要是不健康能饿这么快不是?”老唐也用力拍打芬格尔的后背,“不过兄弟还真是让我感动啊,居然这么惦记我,你别说我睡这么久做梦也梦到过你,具体梦到什么我记不清了,好像你也被赫尔佐格那老家伙伤得不轻,别说了,咱俩找机会一起刨了老家伙的坟!” 赫尔佐格死的透透的,龙骨和血都被回收了,哪来的坟啊……路明非在心里叹气,不过去蛇歧八家的旧神社在橘政宗的灵牌上撒尿倒是有机会实现,只要不怕被日本黑道报复,毕竟赫尔佐格的事并没有对蛇歧八家全体揭露,名义上橘政宗还是蛇歧八家德高望重的、刚刚过世的前任大家长。 看到抱得死死的芬格尔和老唐,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画面……许久没见的狗熊和树懒抱在了一起,商量着改天一起去偷狐狸家的蜂蜜。 这两人成了好朋友,路明非一点都不意外,他早就幻想过这两货熟络的模样了,他脑子里早有一个词可以精准的概括这俩货……臭味相投。 不过路明非心里也暗暗吐槽老唐双标,凭什么形容自己就是肉麻,形容芬格尔就是铁打的好兄弟啊喂,这不典型的区别对待么……路明非忽然心里一动,他似乎有点理解路鸣泽了。 看到自己重要的人因为其他人悲伤或是喜悦也许会心理不平衡,因为太在乎,这是占有欲在作祟,路明非不会产生这种心里因为他现在朋友很多。 在他还是梦境故事里那个衰仔的时候,他会为了陈雯雯和文学社的其他男生肩并肩走在一条路上而郁闷,也会为了恺撒送给诺诺珍贵的礼物而自卑,甚至会因为看到楚子航和夏弥亲近而心酸……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孤零零的,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重要的人,但是你重要的人却有了更重要的人,原本属于你的注意和关心被别人分走了,你当然会觉得难过,就像辛苦种的菜被别人给偷走了一样,哪怕偷走它们的人也是你重要的朋友。 所以路鸣泽才会对楚子航和绘梨衣有那么大的意见,因为他们都是路明非重要的人,路明非可以为了救他们而拼上命……可是路鸣泽真正重要的人就只有路明非一个,离开了路明非,楚子航和绘梨衣的死活和他屁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在意路明非。 当一个人拥有的东西越少他就会越吝啬越小气,如果有人想分走他的东西他就会耍脾气,如果有人想摧毁他的东西他就会发疯,愤怒的火焰能把全世界都烧穿。 “苏桑,酒德桑,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我真是该死!”座头鲸跑上来,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屁股后面气喘吁吁地道歉,“我告诉Heracles他的朋友来店里了,正和你们在三楼,谁知道他还没听完我的话就往三楼跑来,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就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喊,可Heracles跑得实在太快了,他是短跑运动员么?我腿都快跑断了也追不上他!” 路明非心说这家伙何止短跑运动员,跑全场马拉松也不在话下啊,毕竟对于狗仔这种生物逃命技能很重要,要是跑慢了被追上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死。 “看得出你尽力了,这不怪你。”苏恩曦拍了拍座头鲸的肩膀,“之后如果Heracles想上来就让他上来吧……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风间琉璃和Basara想上来的话也不用拦着,如果右京到了也可以直接上三楼。” “那小樱花他们学校的人呢?”座头鲸伸手指了指二楼装备部所在的区域。 “绝!对!不!允!许!”苏恩曦的脸色立马黑了下去,“看好那群宅男,在今天的演出之前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论是可乐汉堡还是电脑游戏机,但绝不允许他们乱跑,三楼和一楼都是禁区,不然他们会把今天的演出给毁了!” “我明白了!”座头鲸严肃地鞠躬。 “现在还不能确定右京赶不赶得上今晚的演出,我们都希望他能到,但是如果他实在到不了也只能遗憾。”苏恩曦对座头鲸打了个响指,“尽量拖延时间吧,不要让那些女人闹起来……如果你实在顶不住,就上三楼来喊我,老娘亲自上!” “是!”座头鲸这一次鞠躬心悦诚服,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简直无所不能。 有钱有颜还年轻的厉害,逻辑能力和心算能力简直比肩一台超级计算机,座头鲸曾把高天原一月的流水放在这个女人面前,她翻开账目扫了几眼在十几秒内就丢出了一个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三位……那是高天原一整个月的纯利润,高天原的流水尤为复杂,每晚都有成百上千条的记账,会计用电脑经过几个小时才能算出来的结果,可从这个女人嘴里报出的数字和会计反复验算了好几次的结果分毫不差。 酒德桑也一样,包括Basara King、右京、小樱花和Heracles他们,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在一周前席卷东京的那场灾难中座头鲸就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自然灾害,卡塞尔学院并没有清除他的记忆,座头鲸仍然记得覆盖整个多摩川地区的诡异丝线,他也是近距离接触从城市中掠过的类似龙类生物的亲历者之一。 当时座头鲸重伤,可他依旧用后背狂顶通往天台的门栓,他想让客人们上天台避难,座头鲸感受着体力的流逝他心想自己也许会死在那里,死倒是无所谓,但是没有为客人们打通生机的路他不甘心,忽然一阵狂烈的风暴卷过,天台的门被掀飞了,就好像天堂之门洞开,座头鲸因为惯性的作用仰天摔在天台上,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自己的头顶掠过,那个影子似乎拥有人类的脸……却好像是龙。 座头鲸从来都不是个无神论者,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某些人类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些东西姑且被称为“神”……也许神通广大的苏桑和小樱花他们也都是其中的一员,电视广播上说高天原的牛郎们在那场严重的灾难中表现英勇,但也许这场灾难也许就是小樱花他们解决的,所以他们那天急匆匆的离开高天原,几天后归来时一个个重伤。 不过这件事和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想一直被座头鲸埋在心里,没有开口询问路明非他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信任的藤原勘助……他只是个牛郎店的店长,关心的应该是怎样讨好自己的客人、怎样宣扬自己的花道,拯救世界是大人物们的事。 不过想想,在自己店里工作了一个月的牛郎们也许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这件事还蛮魔幻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猫王芬格尔(二合一,求订阅!!!) 正当座头鲸少有的陷入天马行空的幻想时,一楼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口哨声。 “老鲸,老鲸……喂!”酒德麻衣喊了座头鲸好几声都没回应,最后她一巴掌拍在这个想入非非的大光头上。 “啊……啊!”座头鲸眼冒金星,从“上帝和天使是不是一类东西”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上被拉回现实,酒德麻衣的手劲不小。 “第三场演出结束了,该你去串场了。”酒德麻衣对走神的老牛郎提醒,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踹一脚,把他赶去一楼,就像经验老道的农夫挥动牧鞭,驱使着老牛耕完指定区域的农田。 “哦哦哦,这就去!”座头鲸跑了两步之后忽然又扭头,想起什么似的,挠着大光头对酒德麻衣说,“但是下一场的演出嘉宾是Heracles啊,他不下场演出没办法开始,酒德桑,我可以把Heracles带走么?” 说着,座头鲸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围栏旁的芬格尔……此刻的芬格尔已经拉着老唐站在最佳观景处,开始对一楼客人们指指点点,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这个妹子像酒井法子,正点”、“那个妹子腿比我命还长,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米一了吧”……臭味相投的好兄弟聚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似乎把将要上场演出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轮到你上场了还在这里盯妹子,狗改不了吃屎,死宅改不了猥琐德性!”酒德麻衣在芬格尔屁股上也来了一脚,“还不赶紧滚去下场,你不是还要换衣服?搞砸了今晚的场子,老娘唯你是问!” 芬格尔虎躯一震,他捂着屁股,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冲酒德麻衣抱怨:“急什么啊,急什么啊!这么大的事我能忘了么?心里一直记着呢!这不演出之前陪我兄弟聊聊天放松一下么,我一直算着时间呢,主角要是提早登场不就没有悬念了不是?” “说的好啊,兄弟,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有你的单独表演!”老唐冲着芬格尔狗熊般跑走的背影挥挥手,“别搞砸了,拿出你的牛逼劲儿震一震那些女人,兄弟还指着你涨脸!” “当然。”芬格尔扭头,不忘冲众人比一个大拇指,“不过在我演出结束之前,记得把耳朵给捂紧。” “为什么要捂住耳朵?”老唐不解地问。 “我怕女人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把你们的耳朵震聋。”芬格尔很臭屁地撩了撩刘海。 他撩刘海的这个动作并不是单纯为了耍帅,与此同时芬格尔还从胸前掏出一张面具……那张他登场时戴着的、一张印着英俊的古希腊男人的脸的面具,芬格尔把面具按在自己的脸上,娴熟地把绳子在脑后打上一圈蝴蝶结。 所有人要么白眼以对,要么嫌弃地扁扁嘴,只有老唐很给面的露出一脸骄傲,嘴里还在感慨:“我的兄弟果然是最牛逼的!” 下楼时芬格尔随手从楼道里抓出一个包裹,那是上楼时一早就被他放在那里的,芬格尔从包裹里抽出两条金光闪闪的东西……那赫然便是他的演出服! 难怪这家伙一点也不慌不忙,淡定地和酒德麻衣说他一直在心里计算着登场的时间,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演出服,他居然把他塞在楼道里……算算第四场表演开场的时间,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趁着下楼的时间换好衣服吧?不说换衣服的时候他但不担心自己在楼道里真空的模样会不会被人看见,看这两条金光闪闪的紧身表演服,这高大壮硕的家伙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只靠自己把自己给塞进演出服里么? 座头鲸已经先芬格尔一步登上了舞台……他没有走楼梯,他身上挂着威亚,被从三楼一路吊着直接空降到舞台上,依旧是这般骚包的登场方式,就像是一条光头的天使惊喜的从天而降,老店长的内心可能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一套永远玩不腻。 客人很给面子的鼓掌欢呼,因为前三场的演出还不错,虽然称不上多么新颖多么有创意,但起码业务水平还在线……高天原的服务也许说不上是整个东京的夜总会里最棒最豪华的,但它总不会怠慢每一位花了钱的客人,客人们在这家店花费的每一分硬币都必定物有所值。 劲爆的歌舞、化了妆堪比明星般的美男牛郎们搔首弄姿、类似服装秀和歌咏比赛的穿插过场……这些都是用钱和心思堆出来的,伴随着高度数酒精的作用和色彩斑斓的灯光的烘托下,很轻易就能调动客人们的情绪。 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面前的座头鲸唯唯诺诺,像个没有主见唯命是从的老宦官,但是站上舞台面对客人们的座头鲸威风凛凛气场全开,如果说高天原是一座雄城,那么座头鲸俨然就是这座雄城的城主,今夜雄城开门迎客,这些身份金贵的女人们当然是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客人,而来来往往的牛郎和服务生们则都是座头鲸得力的部下,今夜他势必大宴四方。 “高天原的天使们,你们开心吗,你们愉快吗,你们……幸福吗!”座头鲸扬起麦克风架,就像举起一柄金色的权杖,他把话筒对准场下观众们的方向,就像摇滚歌手唱到了一首歌的高潮部分,邀请场下的观众们一起合唱。 欢呼声雷动,在嘈杂的舞厅里,客人们不可能用语言整齐划一的回答主持人的提问,欢呼声就是最好的代名词,欢呼声越大越热烈,代表她们对高天原的表演越认可……而此刻女人们的欢呼声比起刚刚开场时简直放大了好几倍,这代表高天原的前三场演出算是成功的,大多的客人们都表示买账。 “接下来的演出是我们昨天才临时决定奉献给大家的,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因为其他的演出都至少从一周前开始设计,经过无数次布置、彩排和演习,直到我们认为演出足够成熟才敢奉献给诸位客人。”座头鲸忽然沉了下来,他缓缓地说,“但是这一场演出没有经过任何的彩排,并且牛郎是一名从未登台的新人。” 全场哗然,所有人议论纷纷,这样的事不要怂在高天原,在任何一家牛郎店,甚至是夜总会俱乐部都史无前例,面对这么多的客人,还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客人,新人牛郎多少会感到怯场,这种胆怯往往需要长时间无数次的训练和打磨后方可克服……但是不经过彩排、并且仍是新人就在这么盛大的庆典上登台、在这么重要的客人们面前表演,这真的是高天原这种高水准的牛郎店会做出的安排么? 换句话说,拥有怎样天赋的新人牛郎才会被高天原的店长委以信任,在重要的演出场合里腾出一整个表演时段安排给他?要知道一场节目保底也需要十分钟,如果现在的高天原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一千个人,一千个人的十分钟就是一万分钟,还是比普通人更宝贵的一万分钟,如果这场演砸了那高天原无疑是自砸招牌……除非是Basara King、右京或是小樱花那种级别的新人天才,一出场就能博得大家的喜欢,或者是风间大师那样气质忧郁的男孩,站在那里就楚楚可人让人不由自主想买花票支持他。 “尽管是新人,但昨天我已经当面检验了他的本领,之后看完的我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天赋异禀,惊为天人!”座头鲸深深感慨。 事实上他说了不止一个字,但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了,客人们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伙,能值得对各种各样牛郎都司空见惯的座头鲸如此夸赞,恨不得捧成一朵花,甚至不惜拿出今夜如此宝贵的时间和高天原重要的声望赌在他的身上……难不成是座头鲸这一周里新找到的瑰宝级男孩,才会如此力捧,比Basara、右京和小樱花他们的天赋更妖孽? “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唯有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理,他的演出究竟能不能博得天使们的欢心,这还要交给你们所有人来评判!”座头鲸一只手高举过头顶,他一边退场,一边打出一个高亢的响指,“下面有请我们高天原的见习牛郎,优秀的……Heracles!”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熄灭了,座头鲸黑熊般的身影从黑暗中引去。 全场都震动了,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不是因为灯光忽然黑了被吓到,而是因为从座头鲸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Heracles,那个戴着奇怪面具以奇怪方式登场的男人,他的确给客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认真起来风度翩翩,走向舞台时也气度非凡,但都有人对他更深的印象都停留在他的搞怪上。 座头鲸就把高天原的招牌押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么?这可是单独的表演环节而不是客串登场的主持,耍一些小聪明、用一些新颖的方式出场还能博得观众们眼前一亮,但是正式的演出时,没有能引爆观众情绪的表演根本就不会有人买账……前三场的表演已经把所有人的情绪都往上提了许多,如果接下来的表演忽然让观众们的情绪坠了下去,那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巨大的失败。 那么那个所谓的Heracles能靠什么把今夜的氛围再往上推一个层次呢?他幽默的话术?搞怪的行为?还是反差的艺术? 别逗了,这些都是上不了正席的小伎俩,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人前卖弄,不仅不会被称赞,反而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一片黑暗的舞台上,座头鲸缓缓退场,同时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打鼓,说不忐忑是假的,Heracles昨天展示的表演确实震撼到了他,但那样的表演毕竟是私下的,不是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在观众们炽热的目光和聚光灯下,一个人私下里也许是个优秀的表演者,但上台后的干扰因素太多了,座头鲸也没把握Heracles能不能放的开。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赢了,高天原的招牌牛郎除了Basara、右京和小樱花今夜会多加一人,并且Heracles的牛郎生涯也会迎来完美儿璀璨的落幕;但如果赌输了,Heracles只能灰溜溜的离场,今夜后半段的演出作为主持人的助手露面甚至会遭到观众们的嘘声,甚至高天原的整个庆典之夜都无法到达预期的效果。 座头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Heracles足够给力不负所望,毕竟如果这场演出搞砸了,右京又赶不上告别仪式的话,他们高天原今夜在东京名媛圈的声势真的会一落千丈。 忽然有一束光开了起来,并不是照着舞台的正中央,而是照着舞台侧后方的一侧楼梯,那里正有一个人影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地走上舞台正前方。 身在三楼的众人率先看清那个影子,正是芬格尔……却又不是在三楼和他们插科打诨、和老唐猥琐的对美女指指点点的芬格尔。 这家伙的气场摇身一变,似乎完全换了个人,他穿着紧身的舞蹈服,长发在头顶笼成曲卷的造型,爬满全身的银箔在聚光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一时间谁都分不清了,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肯德基和花边新闻的狗仔败犬么? 这家伙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恰好系上胸前的最后一枚纽扣,饱满的胸大肌露出恰到好处的线条,谁也没有想清楚这家伙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那么庞大的身躯塞进这么性感的舞蹈服里,他举手投足间似乎真的能看到两个摇滚巨星的影子……迈克尔杰克逊和猫王。 雄浑的交响乐响了起来,二十多台丹拿旗舰款音响从大厅的四面八方播放,犹如包裹众人的一场交响乐队在现场演出……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培养一支交响乐队无疑是天方夜谭,座头鲸也想过去请一支真正的交响乐队来助阵,但这个提议被苏恩曦内部否决了。 当然不是钱的问题,苏恩曦从来不缺钱也不会不舍得花钱,而是交响乐团和牛郎们配合的默契程度没办法保证。 第七百五十六章 绝世舞者(二合一,求订阅!!!) 苏恩曦一个电话就能轻易聘请世界顶级的交响乐团或是摇滚乐团,但她没有这么做,也许乐团能带给观众一场震撼的演出,高天原牛郎们的表演水平也在线,但两者组合不一定能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如果请一支乐团会让现场更混乱的话,还不如用高质量的音响代替……况且买这些音响的钱加起来已经比请一只交响乐团要更贵了。 伴随着音乐的奏响,芬格尔的脚尖开始打起了拍子,硬头皮鞋每一次下压都恰好踩在鼓点的重音上,随着鼓点奏响的频率越来越快,芬格尔的踏步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舞台前方的收音系统把皮鞋踩踏舞台的声音录入又通过喇叭扩向四面八方,皮鞋锋利的鞋尖每一次点地就像是锋利的钢刀切分着音乐的节拍,优雅又精准。 前奏结束,舒缓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大提琴是交响乐的灵魂,伴随着如流水般的琴音,舞台上的芬格尔停止了踩拍,他双腿一前一后地摆动,就像两条弯曲的钟摆,又像两条柔软的蛇,彼此贴近相遇然后交错……与此同时,芬格尔的整个身子也在舞台上疾快的移动起来,在头灯的照射下,影子迅速拉长又迅速缩短,就像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惊呼声在台下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因为芬格尔的演出来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太空步!这家伙居然在舞台上踢起了太空步,还是最正宗的那种! 用交响乐踢太空步听起来怎么样都很奇怪,但亲眼看到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或是违和,因为芬格尔的每个拍子都压准了,他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起伏的音调,相反,他的动作和音乐无比契合,就像是技巧高超的帆手顺着逐渐湍急的海流上完美的驾驭着白色的帆船,简直是一场视觉享受……谁也想象不到,出身于摇滚乐的太空步居然可以和古典交响乐结合得如此巧妙,就像是火和水的交融,没有彼此消解彼此斗争,反而巧妙的融洽共存。 “我兄弟真给力!”三楼的老唐看着舞台上开始发光的芬格尔,摩拳擦掌地欢呼,好像舞台上甩胯劲舞的不是他兄弟而是他本人。 “这家伙……还是那么点魅力在身上的。”苏恩曦也不得不承认。 “的确有两把刷子。”能让高傲的酒德麻衣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极高的评价了。 路明非也微微诧异,在梦境的故事里,他赢下自由一日第一次去学生会安珀馆的时候,当时的开场也是一场舞会,他和芬格尔都找不到舞伴,仓促之下结队,芬格尔向他吹嘘自己曾是年级的猫王,舞姿折煞一众女孩……当时路明非的确感觉芬格尔跳舞有两把刷子,但是没想到这么强。 这两年里,芬格尔也经在宿舍常拉着路明非忆往昔,宵夜的时候两杯红酒下肚就说当年自己也是如何玉树临风如何风姿绰约,年纪里甚至整个学校都不乏自己的追求者,如今的恺撒和楚子航都只能算他的翻版,真是岁月不饶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每每当芬格尔说到这里,路明非都不耐烦地给他灌酒。 实在是废柴师兄每次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什么追他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什么女孩子邀他约会的邮件把他的电子邮箱都塞满了……路明非听得都快要倒背如流了,恨不得赶紧把对方灌醉早点结束这重复了无数次的折磨。 但是现在看来,当初的大话也不尽然都是吹嘘,譬如他的舞真的跳的很好,说是年级的猫王一点都不为过,譬如他的文笔也很棒,路明非读过他的,除了把自己和楚子航写成一对痴男怨男让他很有意见以外,其他的部分也称得上文采斐然……看着舞台上恣意展现才华的芬格尔,路明非心想,败犬当年也许还不是败犬一条,这家伙也许真有牛逼的一面,追他的女孩可能真不比如今追恺撒和楚子航的少,只是这么几年一晃过去了,当初的女孩们也都毕业了,青春年华的男孩在学院里一年又一年逐渐熬成老大叔老油条,这么看岁月真是不讲理的东西,把当初的翩翩俊男变成了如今的废柴一条。 “但这也只是开始。”刚刚还称赞芬格尔的酒德麻衣忽然话锋一转,“我更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处理。” 是啊,接下来呢?接下来才该是重头戏,这只是交响乐主歌的部分,太空步本身就是刚中带柔的舞步,和优雅的古典音乐意外的融合默契也可以理解,但是交响乐的高潮部分和摇滚舞步要怎么结合?完全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这家伙不会等主歌部分结束了,高潮忽然改跳一段探戈舞曲吧?可他身上穿的是摇滚服啊,即便他的舞技高超,这样的组合也未免太割裂了。 舞台上忽然暗了下来,芬格尔的最后一段太空步滑入黑暗之中,这就是演出的高明之处,谁都知道这是在制造悬念,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会是什么。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雄浑的音节从低重的音响喇叭中喷出,与此同时,芬格尔从黑暗中跳到了舞台中央的光圈里,他的领口多出一个便携式麦克风,发型也从背头变成了卷曲的长波浪。 “Dangerous!” 芬格尔狠狠地高吼,满怀激情的嗓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整个高天原的四面八方,这浑厚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下一秒,取而代之的是雷动的掌声与喝彩声,因为芬格尔的动作……他正在台上激情地顶胯,看似这是个略带侮辱性极其不雅的动作,但放在牛郎店里却没什么不对,更重要的是,这个动作是致敬舞王迈克尔·杰克逊,芬格尔大吼的那句歌词也是。 《Dangerous》,迈克尔·杰克逊同名专辑中的主打歌,五个星期内全世界销售量超过一千四百万万张,荣获第三十五届格莱美奖最佳非古典专辑策划,现场演出甚至打破多项世界纪录,这首经典的摇滚乐和舞王经典的舞蹈动作一度风靡全世界。 交响乐依旧听得出,只是节拍加快了,并且高潮部分多出的钢琴音被加重了鼓点,变得更契合劲爆的舞蹈,这首古典音乐完全被翻新改编了,迈克尔的现代摇滚乐融合在其中,难怪路明非他们听不出这首歌出自哪里,不说被改的面目全非,但如此改编真的很……疯狂,流窜到外面说不定要遭到古典音乐家和现代编曲师的一众骂声。 不得不说,除了舞技过人,这家伙还有一张意料之外的好嗓子,他嘶吼时沙哑低沉的嗓音还真有摇滚乐手的范儿,大概是看过不少迈克尔·杰克逊的视频,芬格尔模仿起舞王的舞姿简直称得上惟妙惟肖,顶胯、压帽、转身、太空步……绣着银箔亮片的翻飞的衣摆和喇叭状的裤腿就像是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蝴蝶,闪得人目不暇接。 舞姿几乎是复刻出来的,但嗓音却和迈克尔·杰克逊完全不同,舞王的歌声嘹亮且具有穿透性,而芬格尔的嗓音嘶哑低沉,就像是金属之间的摩擦,这样的歌吼声恰好契合加了重音的节拍和鼓点,绝对不是简单的模仿和照抄,这场表演到这里新颖大胆又充满诚意。 如果说前几场表演是牛郎们带动着客人们的情绪载歌载舞,那这场就是芬格尔劲歌热舞的个人秀,客人们连续蹦跳了半个小时都累了,中间穿插这样一场经典又新奇的摇滚歌舞简直恰到好处……难以想象这是一场临时决定没有经过彩排和预演的演出,如果真是这样那舞台上的那个男人绝对是天生的表演者,他丝毫不怯场,身上的才华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曲舞罢,之后一个鼓点重音压在一个双腿交叉侧手伸指摸头的收尾动作上,经典得不能再经典……全场都被引爆了,欢呼声和掌声如海啸般向舞台上袭来,的确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全程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鼓点重音,所有的节拍都踩准了,座头鲸说的没错,这个家伙的确配得上一场独立的演出,有歌曲有舞蹈还有激情,这场表演水准已经把前几场演出远远甩在了身后。 “Bravo。”酒德麻衣轻轻地鼓掌,她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值得这样的掌声,确实是一场有水准的演出。” “比起废柴的逆袭,我更倾向于这货本身就有才华在身上,只是平常是装成废物。”苏恩曦感慨。 “谁是废柴?谁说我兄弟是废柴?你们谁见过这么牛逼哄哄的废柴么?”老唐抗议着苏恩曦的话,为自家兄弟打抱不平,“你们没有被震到么?瞧瞧那些快要发疯的漂亮女孩们,她们全都被我兄弟俘虏了!真是好样的!” 老唐对舞台大声吹口哨,但声音毫无疑问被全场的欢呼声给盖过去了……只有路明非没有说话,因为他注意到芬格尔并没有定格在那个经典的结束动作。 舞台上的那个家伙解开了自己束在脑后的高马尾,一头灰色的长发倾泄下来,芬格尔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面具上,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听到全场的欢呼声就知道芬格尔为什么登场和表演时会戴着这么一张略显滑稽的面具……“Heracles!”“Heracles!”“Heracles!” 赫拉克勒斯,这是希腊大力神的名字,这张面具上的希腊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Heracles,也是芬格尔的花名……这个聪明的男人用如此聪明的方式,把他的名字再一次留在了客人们的心里。 面具忽然从舞台上被抛了出去,就像在会场纷飞的白鸽,靠近舞台的女人们高举双手跳了起来,争抢着,就像古代的男人们哄抢大户人家的小姐抛出来的招亲花球。 女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这张飞出的面具吸引了,少有人注意到,舞台上的芬格尔露出他那张刀削大理石般的面庞,面朝身后二楼的方向,一只手手心朝上伸出……那是邀请的手势,他正向二楼的某个人发出邀请。 路明非他们顺着芬格尔伸手的方向朝二楼望去,二楼的边缘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还没等路明非他们看清那张脸,全场的灯光忽然又黑了下来,台下的众人一阵惊呼,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之后灯又亮了,只有一个雪白的光圈,照耀着舞台的正中央,光圈里,两道身影相对而立,芬格尔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却体态完美的女孩,身上是雪白的长裙,灯光的照耀下,女孩那张素白的脸上表情如雪山般高远。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用什么方式上场,毫无疑问她是趁着刚刚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出现在场上,但是仅仅几秒的时间根本不够……除非她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只有路明非他们几个看到,这个女孩真是从二楼的围栏跳上舞台的,如同轻盈的天鹅,三米的高度对血统“A”级的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她怎么会上场?”酒德麻衣的表情微微诧异。 “不知道啊,流程里根本没提到她会上场,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苏恩曦也惊讶地捂嘴,“所以她才和我们说她要待在二楼,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方便登场?” “真给力!”老唐兴奋的大喊。 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牛郎的表演,舞台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并且还是路明非他们熟知的女人……以路明非他们对她的了解,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啊。 台下的观众们也懵了,舞台上忽然冒出的女人让她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容众人多想,音乐的声音再度奏响,这一次不再是交响乐和摇滚的结合,而是一首纯粹的探戈舞曲。 两名舞者踩着跳动的拍子迈开脚步,他们旋转、跳跃、然后相遇,一个气势磅礴、舞步雄浑,一个气势凌厉,像绝世的冰刀。 第七百五十七章 完美演出(二合一,求订阅!!!) 看着两人的动作,台下的所有观众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画面,如果这首探戈交响乐是一条急促的流水,那两名舞者的步伐就像是两柄锋利的刀,他们前劈时连水都被切开了。 这时候所有的观众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舞台上那个男人里侧穿着探戈舞的紧身衣,外侧却披着摇滚的外套……因为他的演出根本就不止一场,所以他准备了两套服装,当人们只看到第一层时他已经来到了第二层,当人们跟随着他的情绪沉浸在第二层时,他又掀开了第三层的面纱,他永远能把观众的情绪再往上调动,你永远猜不透他,摇滚乐结束后是古典乐,现代艺术和古典艺术在这个舞台上先后呈现,并完美的结合。 优雅地抬腿,优雅地摆臂,芭蕾的经典动作,仅仅几个姿势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绝对有芭蕾舞的底子,并且是童子功,动作一开一合之间的弧度就像是印刷复刻的一样完美,那是常年训练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女孩的身高不高,娇小型的典范,但它的双腿相较于她的身高绝对称得上完美,抬起时紧绷的弧度,笔直的线条,如同一把刀一样刚硬,她甩头、转身、划圆,完美的切割着舞曲,在舞台上行动的轨迹就如同激光掠过冰面。 而芬格尔那边也不遑多让,他也甩头、旋转,但和女孩刚硬的舞姿比起来,他显得是那么的……骚包。 是的,就是骚包,美其名曰是艺术,但不论是摇滚舞还是探戈舞其实都是一种骚包的曲舞,一种源自于欧美的街头,由当时迫受社会迫害和压榨的底层黑人创造,是一种对社会的控诉和对命运不公的呐喊,歌词和舞蹈的动作里总是充斥着大尺度的暗示性内容,而另一种则是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上流社会,闲情雅致的贵族们通过这些曲子和舞蹈完成社交与配对,很多情况下在舞会上看对眼的异性贵族在宴会结束后甚至会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穿上衣服各自回家,骚情又默契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这两种既然相反的气质却同时在芬格尔身上体现,他甩头的动作风骚,灰色的长发飘逸如春风拂过的柳丝,但透过紧身的舞蹈服能很清晰的看到,他全身的肌肉线条硬朗又结实,像是名工匠刀下千锤百炼的艺术品雕塑,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居然能用这么坚硬壮硕的身体做出这么柔软性感的动作,就像巨石强森般的硬汉在演一场校园恋爱剧,观众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当他们的身影第三次交错时,芬格尔瞅准时机,绅士地冲女孩伸出一只手,这个动作的意图很明显,舞曲的高潮部分马上就要到了,他觉得是时候把一曲双人独舞升华成以双人舞结尾的艺术品。 下一刻,所有观众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惊呼声中饱含惋叹,因为台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错过了,男孩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女孩却恰好以背对他的姿势从他的身边滑走了,这太可惜了,他们两个的舞蹈绝对都称得上顶级水准,只要在高潮部分来临之前完成交汇,这场表演绝对能升华到艺术品的水准……但他们却错过了,时机稍纵即逝。 还有两个拍子就要到下一个八拍,也就是这首乐曲的副歌收尾阶段,他们对音乐的节拍都有很强的掌控能力,两个八拍一个正圆,再转动一个八拍他们就能再次重逢,那时也还有机会完成双人结合部分的舞蹈,但那时候的演出纵然是高水准的,也很难称得上完美……这是人们的劣根性,越是善和美的东西人们就会越挑剔,譬如顽石的中间生长出一块宝石,人们就会赞叹这是鸡窝里诞生的凤凰,可遇不可求,但如果本就是一大块珍稀的宝石,只是中间混进了一小部分的泥沙和杂质,人们就觉得这是不可饶恕的瑕疵,恨不得把整块石头给切成粉末。 两秒钟后,人群再度传来惊呼声,但和两秒之前的惋惜不同,这一次人们的惊呼声中饱含惊喜与激动,就好像是看到硕大宝石里的杂质和泥沙自动排出,变成了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 两秒钟前,芬格尔和女孩的身影错过,但他依然没收回伸出的手,脸上也没露出任何惋惜或是遗憾的表情,好像这场表演进行到这里一切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两秒后,当女孩和芬格尔已经相隔两步的距离后,她忽然伸出一只手。 女孩背对着芬格尔,她自然是向后伸出的手,但是令人诧异的,她没有扭头,背后也没有长眼睛,居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芬格尔的手掌,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芬格尔不会收回手掌、他的手在这个时刻一定会到达那个位置一样。 芬格尔用力的拉动手掌,女孩的身姿高速的旋转,就像是曼妙的天鹅,她白色的裙摆因为高速而飞旋,在她大腿的位置画出一个饱满的圆,女孩笔直雪白的双腿就好像是刚刚从牛奶里捞出来的羊脂凝膏,细腻、晶莹、折射光影缭乱。 七百二十度的完美旋转后,两道身影终于交汇了,在高潮来临的那一刻,急促的节拍骤然变得轻缓优雅,两道身影贴近着相对慢舞,芬格尔拉着女孩的手在舞台的中央画圈,女孩的另一只手搭在芬格尔的腰间,画面和谐又静谧,一高一矮逾越三十厘米的身高差却丝毫不显得突兀,他们舞蹈的模样让人不由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美女与野兽”。 掌声前所未有的响亮,伴随着如潮水般的欢呼声和喝彩声,如此戏剧且有张力的表演震撼了每个人的内心,这场演出的转折实在太多了,每一个变动的点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引人入胜又扣人心弦,以改编的交响乐作为开始,以狂躁的摇滚作为高潮,又以优雅的双人探戈作为结束,这无疑是一场丰富、完整且极具观赏性的演出。 “看到了么?看到了么?那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老唐自豪的情绪溢于言表,他扯着嗓子大吼,激动的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也许会哭出来,“精巧的构思,绝妙的安排!真是太给我涨脸了!” 兴许是冲楼下吼声音被淹没得不到回应,老唐扭头激动的冲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手舞足蹈的说“那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 “行了行了,那是你兄弟那是你兄弟,我们高天原的牛郎都是伱兄弟,行了没?吵得人耳朵都要聋了。”苏恩曦不耐烦地把老唐的脸推到一边,她望向酒德麻衣,一脸疑惑地问,“这妞怎么会答应这条败犬的邀请,这不是她的性格啊,难不成她被夺舍了?还是被芬格尔抓了什么把柄?” “我更倾向于你前一个猜测。”酒德麻衣也皱着眉头,满脸费解,“要是被芬格尔抓了把柄,这妞第一反应绝对是杀了那条败犬灭口而不是陪败犬跳舞,你知道,她最排斥和别人有什么肢体接触,特别是异性。” 路明非的目光也跳动几下,微微诧异,但惊讶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笑笑,心想废柴师兄还蛮有本事的。 舞台上,芬格尔拉着女孩的手缓缓的转圈,这一段音乐舒缓,贴近的两人终于有机会进行语言交流。 “师妹,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拉你的手吧?”芬格尔的脸上浮现陶醉的笑,“触感很妙啊,像捏着一块水晶糕,冰冰凉的,比我想象的更软一点。” 这无疑是略显轻薄的话语,但女孩也没有像普通的女人那样愠怒,只是本就冰冷的眸子微微闪了阵寒光……真正的杀机来自脚下,芬格尔侧身转了半圈,女孩如冰刀般锋利的鞋跟狠狠刺在他原本的轨迹上。 “开个玩笑嘛,师妹你也太狠了,是想把师兄变成残疾人么?”芬格尔绕回女孩的身边,嘴里嘟囔抱怨着,“你说师兄我容易么,伤还没好全就被抓苦力在这里表演,要是演差了砸了高天原的招牌,店长和老板娘肯定让我背锅,这不想起了师妹你的舞技精湛么,能和我配合的就只有你了,演出还有几十秒就结束了,师妹你在不情愿也忍一下啊!” “我会配合你到演出结束,你救过我,这是还你的人情。”零淡淡地说,“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之后我会用其他方式偿还你,钱、酒或者女人都可以,只是别开这种玩笑,因为并不好笑。” 女孩是零,卡塞尔学院绝艳高冷的冰山,换作平常零当然不会答应芬格尔共舞的邀请,但在对抗赫尔佐格的时候,芬格尔救过她,以至于他们退场时零的状态还算完好,但芬格尔已经半死不活了。 纵然不喜欢和异性肢体接触,但零更讨厌欠人人情,只是正常的邀舞而已,比上救命之恩不算什么,当芬格尔昨天找到零的时候她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但不得不说他们的配合委实默契,也许是优秀舞者之间的感应,从零的出场到双人舞,他们没有讨论没有演练也没有彩排,一切都是浑然天成,在别人看来他们一定是一对拥有好几年经验的默契搭档。 “师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芬格尔叹了口气,“我就以为这次的事过去我们至少算是朋友呢,果然不是所有的天鹅都愿意和癞蛤蟆做朋友,还说送钱送女人,好像我是个人求人施舍的乞丐。” 也许是某些词句触动了零的心,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有些过分,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对不起,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可以是朋友,只是别再开那种玩笑了。”零说,“我也收回我的话,以后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出手。” “这么说师妹你愿意做我毕业舞会上的舞伴了?”芬格尔露出惊喜的笑,“留级了这么多年,当年追我的女孩都毕业了,我还担心我毕业典礼的时候找不到舞伴呢。” 零愣了愣,芬格尔的笑捉黠不定,她一时间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也许芬格尔是在她面前扮可怜,就等着她给出这样的承诺。 “别发愣了,我们的小女王。”芬格尔压低声音提醒,“三秒之后音乐结束,我们该摆Ending Pose准备谢场了。” 印证芬格尔说的,三秒后,在最后一个大提琴重音拉完的同时,优美的交响乐就像是风一样飘远了,而芬格尔和零也手拉着手向观众们鞠躬谢幕。 毫不夸张,掌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几乎要把高天原的屋顶给掀翻,这代表观众们对这一场演出的高度认可……没法不认可,完美的表演,找不出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简直是在音乐节的现场体会了一场极具动感的摇滚又立马切换到国家歌剧院里感受一场渲染力极强的探戈舞剧,就像是有一场旅行短短的十分钟里就让你升入云霄又潜进海底,梦幻又让人感觉意犹未尽。 鞠完躬零就立马下场了,一秒都不在舞台上逗留,不知道是不想在演出结束后继续抛头露面还是芬格尔的话惹到了她,不过在外人看来,她本就是个性格古怪的女孩,一直安安静静冷冷冰冰的,不需要掌声也不享受鲜花。 从侧台登上舞台的座头鲸和零错身而过,座头鲸朝零的背影鞠了一躬,不仅是感谢这个女孩对演出的帮助,更因为座头鲸认识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和自己两位老板娘在一起,似乎对小樱花格外上心。 登上舞台的座头鲸心潮澎湃,在这个角度他能切身感受到观众们近乎疯狂的热情,这一切都是因为Heracles完美又成功的表演。 他赌对了,Heracles没有令他失望,高天原的招牌保住了,演出水平超乎所有人的预期,如果不是在舞台上有这么多客人看着,座头鲸真的很想给天才般的年轻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八章 正式牛郎(二合一,求订阅!!!) 这场演出的水准已经超出了牛郎的秀场,哪怕是高天原这种顶级的牛郎店。 如果今夜不是凭票自助入场的性质,座头鲸有种直觉,这个年轻人的首秀花票甚至有可能超过Basara King和右京,缔造除小樱花的十万花票以外高天原的第二纪录! “Perfect!完美的表演,我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座头鲸并肩站在芬格尔的身侧,他宽大的手上用力的拍打着芬格尔的肩膀,一番话完全是出乎本心,“如果我不是高天原的店长而是今天的客人,看到这场演出我也不相信它从没有经过预演和彩排,甚至会以为它已经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的演出打磨经验……但我可以以高天原店长的名义和荣誉起誓,这场演出真的没有任何训练和彩排,完全是技巧和临场发挥,完成这场演出的家伙无疑是个天才!” 座头鲸满脸的自豪与感动,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没有一句是场面话,因为哪怕作为资深牛郎的他也被芬格尔的表演所震撼了,看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就知道,东京上流社会的名媛们都是一群极其挑剔极其难满足的客人,哪怕高天原这种顶级的牛郎店也不可能做到总让所有人满意,但芬格尔的表演却收获了一致好评,无一例外,哪怕不喜欢这种表演风格的客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一场水准之上的演出。 “震撼与感动,感谢表演者带给我们的一场堪比艺术品的表演,这绝对是足以记载在高天原丰碑上的一场视觉盛宴。”座头鲸举起芬格尔的一只手,就像是托起了一位冠军的荣耀,“你们爱吗,今夜没有画票环节,但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率,他将破例从高天原的见习牛郎晋升为正式牛郎。” “爱他就大声喊出他的名字,Heracles!”座头鲸声嘶力竭的狂吼,“让听听天使们的欢呼声,今夜究竟有多少人支持他呢?” 说完,座头鲸另一只手将话筒递了出去,这是牛郎首秀结束后求花票的重要流程……客人们合适的大小直接决定了牛郎的人气,反复喝彩牛郎花名的阶段也能对那些摇摆不定的客人们起到一种心理暗示,购买花票的时候下意识会变得更近阔绰一点。 然而今夜并没有求花票的流程,欢呼声决定了一切,只要呼声够高,芬格尔就能从见习牛郎蜕变成正式牛郎,这是十分主观的决定,从未有过的先例,在今天这个特别的夜晚,似乎怎样神奇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Heracles!Heracles!Heracles!” 欢呼声吵得人耳膜生疼,声浪叠加起来震得整个高天原建筑都在微颤,这样的呼声足以说明一切。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见习牛郎,到红火的正式牛郎,仅仅用一场演出就让所有人记住,全程高呼他的花名,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堪称奇迹,此刻在座头鲸的心里,Heracles的天赋甚至一度拔高到能与风间大师同日而语的程度。 “听到了,我都听到了!你们的欢呼,你们的爱!太激情了,太热烈了,就像海潮一样把Heracles给托起!”座头鲸搂着芬格尔的肩膀,纵情狂呼,“就在今夜,就在此刻,我们高天原的花道中新增一枝茁壮孤傲的艳花,恭喜Heracles,这是个美妙的夜晚!” 欢呼声依旧没有衰减,不知哪位哲学家说过,女人骨子里就是种疯狂的生物,她们一旦发起疯来精力就是男人的十倍……今夜参加高天原庆典的女人们原本就是做着彻夜狂欢的心理预期来的,在这个宝贵而美妙的夜晚,她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与元气,如果不把喉咙喊哑、不把脑袋蹦得缺氧,似乎才对不起她们昨夜死守在电脑桌前快要熬成精神衰弱的毅力。 “不过我也必须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舞台上的座头鲸话锋一转,“今夜是大家认识Heracles的日子,却也是Heracles和大家告别的日子,就和Basara King、右京还有小樱花一样,Heracles是他们的兄弟,他也将于今晚离开高天原,很遗憾高天原无法留住这些优秀过头的年轻人,但是也很荣幸,这些杰出的男孩们在我们高天原留下了短暂却璀璨的花期,我们大家都是见证者!” “Heracles,我才刚刚认识伱,我才刚刚爱上你,我不要你走!” “Basara King!Basara King不能离开我啊!” “右京,你真的要走了么?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小樱花,我今天特意穿来一件樱粉色的旗袍,别着樱粉色的发簪,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都穿给你看……这样还不能把你给留下么?” …… 座头鲸的一番话让客人们意识到男孩们真的要离开了,今天是狂欢之夜,同时也是告别的时刻,刚刚还激动亢奋的情绪瞬间就被冲淡了不少,女孩们一个个叫苦不迭,甚至有的泫然欲泣……因为心爱的男孩将要离开这座城市。 其实不算是什么爱情,但早就变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座头鲸说的没错,来光顾高天原的女人们都是缺爱的,她们的内心寂寞、孤独并且脆弱,也许她们家境优渥,也许她们在职场上叱咤风云,但在一个个寂寥落寞的夜晚中,她们摘下伪装了一整天的强势的面具,布满裂痕的内心满是疲惫。 然而高天原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恺撒说这里是“女性心理减压中心”也没什么不对,这里也可以是极乐之地,也可以是疗养圣院,这里的男孩们都是一位位丹青圣手,他们会治病……治的是女人们的心病,这是一个漫长的疗愈过程,也许哪天女人们就想通了,告别这里回归现实的世界,但今夜出现在这里的大多女孩们都还没有离开高天原的打算,可能够治疗她们心病的、最棒的几个男孩就要先她们一步离开,这让她们怎么能接受、怎么不感到悲伤呢? 好不容易构筑的精神支柱忽然坍塌了,就像是好不容易充盈填补的内心被生生剐去一块那么难过,心痛的感觉让人难以呼吸。 “天使们,今夜是告别的日子,但今夜也是重逢的日子,不要这么悲伤,我们的男孩只是长大了,并不是离开了,他们的灵魂始终陪伴着你们,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座头鲸用有力的声音鼓舞着高天原情绪低迷的客人们,“只要你们的心中始终记住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消失,也不会忘记你们,正是抱着如此的心情,Heracles才用尽全力倾情奉献这场完美的演出,难道他的退场不值得我们的掌声么?” 掌声成片的响起,是赞颂也是送别,芬格尔在鼓掌声中从舞台的侧后方下场,他去换衣服和卸妆,接下来的串场暂时用不着他。 高天原二楼,贵宾区,卡塞尔学院聚集的位置。 零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无声地坐下,端起桌上一杯没喝完的马丁尼……这是她在下场之前留下的,零安安静静地喝着酒,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乎刚才展现绝艳舞蹈的并不是她。 “这也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你们还招小孩子?难道是跳级上的大学?”上杉越斜眼瞥着零,对着昂热和副校长说,“不过真是不得了的美人胚子啊,留在日本当童星演员的话长大了绝对风靡整个影视圈。” 零淡淡地瞥了眼上杉越,眼神里的冰冷一如既往,她当然知道这个猥琐的拉面老师傅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龌龊事,但她也没有戳穿对方,这是日本的上一任黑道至尊和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和副校长对话,而这个场合中零只是卡塞尔学院一名普通的大二学生,这种场合下还轮不到她插话。 “零是我们正常的学员。”昂热冲上杉越微笑,笑里藏刀,“不过我劝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们的学生身上,不然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找你再单练一场。” “不就调侃两句么,有必要这么小气么。”上杉越撇撇嘴。 “是啊,昂热,难得零肯上场表演,尽管说是在牛郎店这种地方,但让东京的名媛们看看我们培养的女孩的风采,不也给我们卡塞尔学院涨脸么?”副校长就不赞成昂热迂腐的观点,他瞥了瞥零,嘴里嘀咕,“哪里都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裙摆太长了,安全裤什么颜色都来不及看清。” 说完,副校长扭头和上杉越对视一眼,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露出知己般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个台上的Heracles也是你们卡塞尔的学生?”上杉越问。 “你也注意到他了?”副校长满脸自豪地说,“看来废柴也有大放光芒的时候。” “很难不注意到。”上杉越说。 他说的没错,这一场表演根本是芬格尔的专场,舞台上就他一个,哪怕像他这种目光几乎粘在女人身上不挪开的也难免会看几眼最前方搔舞弄姿的芬格尔。 “这家伙并不一直是废柴,几年前他也曾是我的学生,他身上很多气质和我很像……当然我说的并不是废柴的那部分。”副校长灌了一口好酒,追忆往昔,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我教他听猫王,我教他怎样欣赏女孩以及判断怎样的女孩最正点,我教他想要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一定要先学会逃命……这家伙的天赋很高,他曾一度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我也视他如己出。” “那家伙和副校长气质确实很像。”上杉越点点头,诚恳地说,“你要不说他是你亲传弟子,我还以为这家伙是你的私生子。” 同时上杉越也忍不住往二楼的另一个方向瞥了一眼,那是蛇歧八家的场地,上杉越的目光越过蛇歧八家一众家主,聚焦在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身上……源稚生,他的儿子,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 源稚生刚刚来到高天原的时候主动来到上杉越面前和他打了招呼,当然,他身后的众位家长们对待上杉越也礼数周全,尽管不久前在蛇歧八家诸位家长口口相传的秘闻中,上杉越都还是家族无法饶恕的罪人,但当他像一杆标枪插在海之森公园小岛所有人的前方时,所有的尸守都被那个苍老的身影拦在人类社会以外,从那一刻开始上杉越就是蛇歧八家乃至整个日本当之无愧的英雄……尽管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但当初的恩怨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笔勾销。 源稚生和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们邀请上杉越进入家族的上席,上杉越老怀甚慰地大笑,然后……拒绝了。 用老人的话说,如今他和蛇歧八家唯一的关联就是源稚生和绘梨衣,他愿意出力阻拦尸守也是因为路明非的拜托和他的儿子女儿们都在这座城市的缘故,但当哪天源稚生卸下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职务,风间琉璃不再是猛鬼众的龙王,绘梨衣也离开了家族,上杉越也就和这个国家彻底没有关系了。 还是待在卡塞尔学院这边更自在一些,至少这里有他的老朋友昂热,还有一见如故的副校长,他可以和副校长在这里聊酒聊女人聊老电影,蛇歧八家那些顽固的家主们他实在相处不来。 此刻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心想,如果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如今的他会变成什么样?还能像今天这样优秀么?会不会变成自己这种下流胚?上杉越不知道,因为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但他只觉得如果自己能一直陪在身边,至少自己的孩子不用吃这么多苦。 也许是感受到眼神的注视,也许是血缘的链系,源稚生若有所感地扭头望向这边,但当他看向上杉越时,老人的目光早已经移开了。 “什么叫物以类聚,这就叫物以类聚!”老唐依旧满脸兴奋,“不愧是我兄弟,和我一样帅,我要是个女人我一定爱上他!” “你是个男人也不耽误你爱上他吧?”苏恩曦翻了个白眼。 “那不行,我承认我兄弟很有魅力,但我的思想还是蛮传统的。”老唐严肃地摇摇头。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九章 风间命(二合一,求订阅!!!) “舞步很正,他很有天赋,不然不可能跟着录像和视频就训练成这样。” 一个声音从通往三楼的楼道中传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扭头。 “我刚入学的时候,快要毕业的一届还有高年级曾有个猫王的说法,不过随着那一届的毕业,这四年里他一直很低调,这个说法我都忘了。”男人缓缓穿过众人,站定在最前方的围栏扶手旁,“今天看来,‘猫王’的称呼也并不是名不副实,或许他也曾是个有魅力的家伙,只是不知道这些年里为什么要一直扮演一个废柴。”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的舞台和舞台下的观众们,评判性的话语带着上位者的气质,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那里,比别人更高,低头俯瞰芸芸众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所有人都被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震得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喂喂喂,今天的妆造是谁设计的?”苏恩曦低声朝酒德麻衣问,“这太……猎奇了,今天的化妆师是从泰国请来的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店里的细节不一直是你在负责么?”酒德麻衣对苏恩曦说,目光却一直盯着男人,“以前我还不太喜欢这家伙,觉得他太自我太傲慢,偶像包袱太重……今天证明我错了,现在我开始佩服他了。” “呔,妖孽是谁,报上名来!”老唐摆出孙猴子般的架势,警惕地看着来人。 “这应该是恺撒老大,你们之前见过的……”路明非深深地看了几眼男人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老唐,“如果我没认错的话。” 男人转过头来,看到他正脸的众人不由得被震得再次后退半步。 那是怎样一个男人,金色的长发上挂染着妖艳妩媚的紫色,明媚的双眸里塞着火红的美瞳,如大理石刀削般坚硬的面庞上点缀着亮片,就连本该英朗的薄唇都涂抹着魔女妖姬般深紫色的口红。 更夸张的是他的着装,孔武健硕的身躯有一半都裸露在外面,亮紫色的西装,西装上还贴着闪闪发光的金箔,没有衬里也没有内衣,甚至西装连拉链和纽扣都没有,开襟打敞,胸脯裸露,线条堪比杂志封面模特般完美的胸肌和腹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两条粉色的吊绳从肩膀垂下遮住胸前凸出的两点,西装的后背也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隐约露出强壮性感的背阔肌。 总之这套衣服看上去最大的优点显而易见……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绝对凉快! 不能说丑,毕竟这个男人英俊的底子在那里,但也说不上帅,最准确的还是苏恩曦的形容,猎奇……或者说另类,如果有这么个人走在路上,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二百,保不准还有癖好特殊的同性凑上前来主动搭讪。 “我没让化妆师进我们的化妆间,所有的妆容都是我自己完成的,今夜是告别演出,我觉得自己化妆比较有诚意。”恺撒耸耸肩,“好吧,我承认一个人这样打扮的确有点蠢,但路明非有比我好到哪去么?” 路明非的打扮比起恺撒的确是不遑多让,不然老唐在看到路明非的第一眼也不会笑得那么灿烂,揶揄他是不是“花仙子”。 路明非穿着一件樱粉色的和服,不是传统样式的和服,袖口和衣摆裁剪成形似花瓣状的波浪形,敞开的胸口隐隐约约能看到粉色的花瓣和绿色枝丫状的墨水纹身,路明非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点缀着粉色的樱花花瓣,衣服上绣着的、耳环发坠和项链,就连头发都别着两支花瓣状的发卡……当真不愧“小樱花”的花名,简直樱神转世……如果日本传说中真有这么位神的话。 其实路明非的和服口袋里还塞满了新鲜的粉色樱瓣,这都是座头鲸派人今天收集的,还做了完善的保险处理,到时候登台的时候路明非会手动把这些花瓣抛洒在空中……看起来的确是“花仙子”的登场方式,这些添加了特殊熏制工艺的花瓣历久弥香,散落在人堆里会进一步刺激女孩们本就亢奋的荷尔蒙。 “路明非穿的是蛮骚气的,但我觉得和伱还有差距。”苏恩曦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恺撒,“你们俩要是并肩走路上,我肯定会扭头看你们,但还是看你多一点,如果你们是两发闪光娘炮,那路明非最多是小型榴弹级别,但你至少是反坦克子母弹级的!” “那是因为路明非还没化妆。”恺撒少有的强行挽尊,“还有楚子航,他的化妆技术不如我,化妆间的每件衣服我都看过,但是我想象不到那些衣服穿在楚子航身上是什么模样。” “你的意思是,一个傻冒就是单纯的傻冒,三个傻冒并列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酒德麻衣自我纠正,“哦不对,你们不是傻冒,是娘炮,不过这句话同样适用。” “乍一看是蛮雷的,不过说不定日本的女孩就喜欢这一款呢?我看你们店里的牛郎,除了我芬格尔兄弟其他好像都蛮娘炮的,但他们呼声都很高啊,如果娘的程度是受欢迎的决定因素那你们放心,比娘炮他们铁定比不赢你们!”老唐拍拍恺撒的肩膀安慰,他扭头望向路明非,“明明,你们的节目第几个出场?” “最后一个,他们压轴。”苏恩曦替路明非回答了,“今晚的庆典的主要节目就是他们三个的告别仪式。” “压轴牛逼啊!”老唐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兄弟,我一来就在你们店外面看到你们的海报了,很大张,拍的蛮炫的,听你们这里服务生的语气,好像你们已经是这家店的头牌明星?” “一开始没想混的这么夸张。”路明非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实力不允许是不是?我懂我懂。”老唐冲路明非笑,牙花都龇开了,“待会儿的表演一定给力点啊,起码不能比你师兄差是不是?兄弟在三楼给你加油,震一震这些女人,说不定还能成为传奇……牛郎史上的传奇好歹也是传奇不是?” “我说他们演出,你这么兴奋干嘛?”苏恩曦斜眼瞥老唐,“你嫉妒啊?也想当牛郎?要不我临时给你也安排个节目?”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心想,一代龙王去当牛郎……嗯,这才是真正的传奇。 “我说你这女人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和我对着干,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么?”老唐扭头望着苏恩曦怒目而视,“我给我兄弟打劲呢,我惹你了么!” “现在高天原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再添乱了。”苏恩曦不爽地说,“楚子航能不能按时赶上都不知道呢,他们这最后一场究竟怎么演还没有定数。” 接下来的几场,高天原的气氛略显低迷,并不是表演有什么问题,高天原的牛郎们业务水平都是过关的……主要是在第四场演出的时候,芬格尔的表演把基调定的太高了,在一场跌宕起伏的艺术演出后再看普普通通的劲歌热曲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就像一个人,经常吃鲍鱼海参已经吃习惯了,她也许由衷的觉得这是美味并且能长期享用它,但要是这人忽然被一顿更高档次蓝鳍金枪鱼片和帝王蟹鳌肉给喂饱了,再让她扭头马上去吃原来的鲍鱼海参,是个人都会觉得原本的美食变成了野猪的粗粮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凡事就怕对比,美食会吃腻,演出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特别是千篇一律的热歌和热舞,原本牛郎们性感精壮的肌肉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猪肋排,他们搔首弄姿的动作也好像小学生在重复机械地跳着广播体操,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致。 第七场演出结束了,舞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参与演出的牛郎们维持着笑脸,但他们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苦意,看得出来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客人的反馈太平淡了……甚至可以说惨淡,不是他们的演出有问题,而是今晚安排的顺序原因。 不是每场表演都能保持超高水准的发挥,客人们亢奋的情绪也不可能持续一整个晚上,过山车一定要有低点,才会显得高点危险刺激,同理,一场完美的庆典应该有跌宕、有起伏,毫无疑问最后三位红牌牛郎的告别仪式该是这场庆典的最高潮,而这些串场牛郎们的演出就成了“宕”、“伏”和铺垫。 最主要的是,谁料到会半场杀出个heracles?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见习牛郎用高超的舞姿秒杀了他们高天原一众正式牛郎们,结果倒好,那家伙的演出成了人人追捧的山珍海味,在他的衬托下,其他牛郎们的演出成了难以下咽的糠咽菜。 作为主持人的座头鲸这时候适时的上台,要串场了,拥有几十年牛郎经验的他能很清楚的体会到此刻台下观众们的情绪并不活络,甚至没精打采,距离最后的告别仪式还有两场,并且楚子航还没有赶来,按理说这时候座头鲸也应该一脸愁云惨雾,想尽办法活跃观众们的气氛。 但座头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愁闷和担忧,相反的,他笑容满面,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彩排那么高兴……不,比那更值得高兴,因为刚刚座头鲸确认了下一场表演的内容,那个人肯赏脸在哲理出演他的新戏,这不仅是高天原的荣幸,更是今夜所有观众们的幸运。 座头鲸挥挥手让第七场的牛郎们下台,他一个人来到舞台前。 “到此为止了么?我的意思是,大家今夜的精力已经用完了么?”座头鲸看着死气沉沉的卡尔玛,一阵哀婉叹息,“那接下来的表演怎么办?那下一场演出不就没人欣赏了么?真是暴殄天物。” “没意思,除了heracles的那一场,今晚的演出都很一般!”观众的前排,有人大喊,“要不是为了等右京他们,我早就提前离场了!” “是啊,我特意腾出来一整晚的时间,给我看一些有诚意的表演!”后排有人赞同地说,“我不想听唱歌了,也不想看跳舞,今晚我可是挤破了脑袋才进来,不要用这些常规的节目来糊弄我!” “Basaraking呢?右京呢?小樱花呢?他们什么时候才上场?”场中有人的语气愤愤然,“我等的都要困了,别再放那些精神污染的嗨歌了,我是来看小樱花他们的,我宁愿他们就站在舞台上给我静静地看,别用这些滥竽充数的表演来敷衍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客人们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高天原都怨声载道的,座头鲸原本应该劳心劳力安抚这些客人们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座头鲸只是静静地看着客人们抱怨,他面带微笑的等待着,很有耐心,只待这阵牢骚声过后他就要宣布一个足够点燃全场的消息。 “真的么?除了Basara他们三个你们谁都不想看么?”座头鲸向台下问,“接下来的嘉宾如果听到你们这话,他会伤心的吧?” “对,我们只要Basaraking、右京和小樱花,其他人我们不管!”台下的怨念几乎化成一股洪流。 “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去给你风间大师道歉,让他打道回府。”座头鲸长叹一口气,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他的声音不大,但通过话筒传出,整个高天原都听的一清二楚……嘈杂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那些抱怨和吐槽的声音全部消失了,仅仅是因为某个名字,那个名字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一个瞬间让吵闹的人群归于宁静,下一个瞬间又把寂静的人群给彻底点燃。 风间大师!没听错,真的是风间大师!人群议论纷纷,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客人们瞬间活了过来,一个个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向舞台上的座头鲸,全都向他求证风间大师是不是真的会在下一场登台。 “当然,用高天原的名誉保证。”座头鲸从衬里的口袋掏出印着“风间命”的飘带,系在额头上。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七百六十章 倾世之作(二合一,求订阅!!!) 座头鲸也是风间琉璃的粉丝,甚至是最资深的一批,从这个男孩刚刚出道他就开始关注对方了。 没人知道风间琉璃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的背后是什么人,这个男孩几乎就是为这个行业而生的,他横空出世,在短短的几年里成为日本牛郎界的王座,毫无争议,连座头鲸这样的牛郎界资深老前辈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 日本常光顾牛郎店的女人百分之七十都是风间琉璃的粉丝,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算不喜欢风间琉璃,也绝对听过这位年轻牛郎皇帝的鼎鼎大名,如果风间琉璃站在面前,她们还是会忍不住尖叫冲上去要签名……就像喜欢听华语歌的人哪怕不喜欢周杰伦,但如果周杰伦本人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会忍不住激动兴奋拍照留念自己见到了活明星,因为他们是传奇,是这个行业的标杆。 风间琉璃的名字再次点燃了全场,传奇不愧是传奇,未见其人,仅仅是知道他即将会登场,台下的女人们就无法保持矜持了,她们蹦跳着、吼叫着、高举着双臂,就像是狂热的信教徒们恭迎教皇冕下的莅临。 “就在五分钟前,我们的音响师和灯光师刚刚和风间大师沟通完今夜演出的细节。”座头鲸脸上带着神往的微笑,如果说台下的女人们都是狂热的信教徒,那他也不例外,还是信徒中被洗脑最严重的,“就像是做梦一样,难以想象高天原会得到这样的殊荣!风间大师今夜会在高天原倾情奉献他的艺术与才华,今夜的表演是风间大师独创翻新的题材,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欢呼声更甚了,如果台下坐着的是一群歌舞伎大师和资深的评论家,此刻的氛围应该是寂静而庄重,也许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交头接耳,但那也应该是低沉而肃穆的,因为出于对艺术的尊重与敬畏……但今夜的客人们都是女人,要说她们会不会欣赏艺术,有可能会,但她们更在意的是风间琉璃本身,她们对有关于风间琉璃翻新创作的题材的内容的好奇程度远远比不上座头鲸说的那句“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风间大师的“第一次”,而她们今夜都是“第一次”的见证者,就好像照到了太阳散发的第一缕光,这是何等的荣幸与圣洁! 这一次座头鲸没有从舞台的侧后发下场,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地举动,他走到舞台前,挥挥手让客人们腾出一块空地,魁梧的大汉从一米多高的舞台上跳了下去,站在观众席的正前方……座头鲸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蒲扇,正面写着“风间雨落”,背面写着“琉璃净禅”,在配合他头上那条印着“风间命”的白飘带,妥妥一副狂热粉的架势。 很显然,这次座头鲸想从观众的角度来欣赏……或者说膜拜偶像的演出。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黑了,仅仅是一瞬间又亮了,一个雪白的光圈从天而降,打在舞台的正中央,素白色长缟的女人站在舞台中央,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 场间传出一阵阵惊呼,因为这个女人出现的太突兀又太鬼魅,黑灯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上一秒灯黑的时候舞台上还空无一人,下一秒灯亮的时候就是多出了一道身影……谁也没看清她是怎样出现的,似乎从一开始她就站在那个位置,仿佛一个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鬼魂。 更激动的声音从台下发出,但立马又被憋住了,因为很多人都认了出来,台上那个女人正是风间琉璃,这是他最经典也是最擅长的表演风格,女扮男装,或者说反串……而观众们憋住声音则是因为出场的风间琉璃实在太美了。 他的脸上画着淡雅的妆,仅仅是白色的细粉和几道浅红色的勾勒就让那张脸精致绝艳、倾国倾城,伴随着他婀娜妩媚的身形,就像是绝世的舞姬身披薄质的轻纱,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摇曳,谁都不忍出声,害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这份惊世的美。 第七百六十一章 和平的未来(二合一,求订阅!!!) “爱……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爱一个人,又会如此恨一个人?” 风间琉璃的声音一如登场时的空灵幽怨,但此刻听起来却显得尤为悲凄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带着隐隐的哭腔,深处却藏着凶狠的孤傲,就好像在质问背叛她的爱人,又仿佛在质问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被那股发自骨髓里的悲伤给感染了,她们都听懂了,这大概就是清姬在烧死自己和烧死心爱之人安珍的最后一刻的内心独白,她是那么无助、那么不甘、又那么绝望,带着刻骨铭心的质问与深深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风华绝代的女人变成一代面目可憎的大妖,最后和心爱之人烧死在佛寺中,这个结局委实令人惋惜遗憾甚至煽人泪下……今夜的观众都是女人,并且都是那种内心敏感空虚无处排挤的女人,故事里主角的身世令她们感同身受,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仿佛她们都渡过了一整段清姬的人生,那么孤寂,那么悲伤,又那么凄苦。 “大爱慈悲,小爱无情。佛教言爱言憎,恰若手心手背,为一体之两面,爱之愈深,则憎怨之可能愈大,南传句经曾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梵音一样从空中飘落,“不知道这几句偈语是否能解答施主心中的疑惑,但逝者已逝,愿轮回可期,来生你们都能成为心存大爱之人。”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风魔小太郎扮演的道成寺的住持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离舞台最近的座头鲸率先鼓掌,伴随着如高歌般的赞叹声,虽然有墨镜遮掩着,但能够清晰的看见,这个身躯魁梧如熊、面庞如岩石般坚硬的男人的脸上,早就泪流满面。 紧接着,所有的观众都开始鼓掌,掌声宛若雷鸣,经久不衰,高天原的大厅里,一半是女人们的称赞声,一半是女人们的啜泣声,复杂的情绪填满了整个场馆,但毫无疑问,女人们喜怒参半和要死要活的模样都是风间琉璃的表演造成的效果。 故事的改动不算太大,清姬和安珍的故事在日本不算家喻户晓也说的上是广为流传了,这是一个痴情女子为了心爱之人化身为妖,最后和负心汉双双奔赴黄泉的悲情故事,风间琉璃改动的都是细节的部分……所谓翻新,主要新在结尾的部分。 尽管清姬已经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妖怪,她杀死了自己也杀死了安珍,但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因为太爱,所以太恨,妖怪是可怖地复仇是邪恶的,可一想到她曾经受的孤独和痛苦,所有人都不忍同情。 结尾是对整个故事巧妙的升华,以前从未有人用这种手法来诠释这个故事,化身为妖的清姬和安珍一同死了,但扮演清姬的风间琉璃却将这位可怜女妖身为人时的剪影留在舞台上,让人不禁想起他刚刚登场时的倾世美艳、风华绝代,结尾风间琉璃且唱且舞,他的扮相实在太美,歌声又太凄苦,哪怕只是一道隔着幕帘的影子,整个高天原都被感染了,女人们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氛围中。 结局道成寺住持的回答是整场演出画龙点睛之笔,清姬太悲太苦了,她孤独的活着,绝望的死去,在欺骗与苦难中堕落,在爱与恨中纠葛,她问天、问地;问背叛她的爱人、也问这个残酷的人世,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因为她已经是死去的人,是徒留在人间的一道残影,也是执迷不悟不肯消散的怨念与鬼魂……但得道的高僧却用佛教的偈语给出了答复,最后清姬的残影在低沉的梵音中渐渐消散,就好像爱已逝,恨也随风而去,这个可怜的女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同她凄美的一生,但同时她也终于不用那么凄苦悲凉,她解脱了。 这样的结尾似乎把孤独冲淡了一点点,把悲伤也冲淡了一点点,但发人深省,就像一首回味无穷的歌,让人久久沉浸在故事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风魔小太郎的声音浑厚沧桑,这个阅历丰富的老人扮演僧人绝对能给足氛围……就是不知道这个蛇歧八家以刻板和严肃著称的老人怎么忽然间转了性,肯作为助演出演一家牛郎店的演出,还是帮曾经家族的敌人。 风魔小太郎沿着楼梯上到二楼,他在源稚生身后的位置坐下,还是一身道成寺住持的戏服没来得及换下,倒是夜叉和乌鸦已经换好了西装,跟在风魔小太郎的后面上楼,一左一右站在了源稚生的身后。 “夜叉和乌鸦这两个家伙喜欢凑热闹我是知道的,没想到您也会上场。”源稚生扭头看着风魔小太郎说,“是他拜托您的么?” “风间先生是不久前找上我的,他和我说他新编了一场剧,有一个角色一直没定下来,风间先生说他感觉我很适合这个角色。”风魔小太郎点点头,“他找上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惊讶的不是风间先生和我的立场问题……而是他居然会找上我。” 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立场问题一直存在,并且延续了上百年,但特别在近二十年里,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摩擦不断,作为下五家领袖的风魔小太郎一直是战争的中坚力量,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上的猛鬼众成员不计其数……风间琉璃也一样,他是猛鬼众的龙王,除王将以外的最高领袖,手上同样沾染无数鲜血,可以说他们彼此的身上都背负着对方的血海深仇。 本该是坚决敌对的两股势力的领袖,可风间琉璃却主动找上了风魔小太郎,还主动提出让他助演的请求,这怎么让风魔小太郎不觉得诧异呢? “战争和流血已经是历史了。”源稚生低声说,“风魔家主,和平的时代即将来临,家族和所有势力已经没有开战的必要,以后将不会再有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之分。” “我答应风间先生的邀请也是希望这个举动能修复家族的猛鬼众的关系。”风魔小太郎说,“不过委实说,您的弟弟和我印象里那个猛鬼众的龙王差距很大,简直判若两人。” “稚女的确改变了很多。”源稚生的眼帘低垂,“他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需要我保护的孩子。” “您的改变同样很大。”风魔小太郎由衷地说。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抬起头,看着风魔小太郎:“您不也是么,风魔家主,以前谁会相信,鼎鼎大名的忍者之王,蛇歧八家的若头会委身在一家牛郎店当客串嘉宾呢?” 风魔小太郎愣了愣,他和源稚生某种方面来说都是刻板的人,但今天他们两个身居高位的领袖居然会在一家牛郎店里互相揶揄,人生还真是神奇的东西,风魔小太郎和源稚生相视一眼,各自露出洒脱的笑。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瞥向会场的另一边,他们都是幸存者,源稚生、风间琉璃、风魔小太郎……不仅仅是他们,这场浩大的劫难改变了所有人,活下来的每个人都变了,可以说脱胎换骨,而改变了或者说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正是今晚庆典的那三个主角,也正是因为那三个家伙,他们这些立场各不相同而又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们才会齐聚在一家牛郎店里。 回想起一个多月以前去接机的那一天,看着从飞机上走下的那三个载歌载舞的神经病,那时候的源稚生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会是拯救家族乃至国家的英雄,整个日本的格局都因为那三个神经病而改写。 会不习惯的吧,如果那三个神经病某一天不再围着你载歌载舞了,会少了很多乐趣吧……源稚生心想,要是自己以后去了法国,大概会经常想起这三个神经病,还有这段时间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过分正义的加图索君、面瘫冷酷的楚君、还有神秘又随和的路君。 男人之间的友谊无关乎认识的长短,有一些瞬间就可以奠定一辈子的交情。 “精不精彩?我就问你们,精不精彩?” 二楼的某一处,传来大笑声和热烈的鼓掌声,这个声音在风间琉璃的表演刚刚落幕就响起了,甚至比座头鲸更快,反应更大。 “棒极了对不对?那舞姿,那歌喉,那表演,简直是艺术,国宝级的艺术!”头上系着座头鲸同款“风间命”飘带的拉面老师傅站起身来,豪迈的大笑,自豪之前溢于言表,“我儿子,那是我儿子啊!完美的继承了我优良的基因,完美继承了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终于轮到自己炫耀了,怎么能不亢奋呢? 刚才芬格尔的演出引得众人喝彩,副校长的一番炫耀看得上杉越心里直痒痒,上杉越不得不承认,芬格尔这小子的确藏了一手,称得上难得一见的牛郎界新人天才,但他儿子才是牛郎店的年轻皇帝啊!上杉越看过风间琉璃的歌舞伎演出,简直是舞动的艺术……但儿子没出场,忽然提起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不自然了,上杉越一直憋到现在。 此刻他终于一抒胸中的郁结,太爽了,这种感觉太爽了……上杉越偷偷瞥了眼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和反应,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按理来说像上杉越这种曾经位高权重,本身还身负高强血统的老人早该风轻云淡看轻一切,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值得他真正喜形于色的事了,不然他也不会抛下一切摆摊卖了六十年的拉面……但上杉越此刻的激动的抓耳挠腮的模样活像一个菜市场门口对着所有邻里街坊大声炫耀自家孩子这次考试全班第一的买菜大妈。 “伱年轻时候的风范?”昂热瞥了眼猴子般激动的上杉越,他无情的揭穿,“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不是烂棍一条么,每天不务正业也不谙世事,除了挥霍钱就是睡女人……你儿子倒是比你看起来有出息。” “我儿子当然比我有出息,也不看看他们继承的是谁的基因。”上杉越心情好,根本顾不上计较昂热的冷嘲热讽,“我说昂热你光棍了这么多年也不考虑成个家什么的?我和你说啊,我这几天才感受到,我以前完全是条行尸走肉嘛,有孩子和没孩子完全是两种人生,你这样就算活成前年老王八又有什么意义?” “我劝过他,我们校董会里有个女公爵对他挺上心的,但老家伙一心只想屠龙。”副校长喝口酒,也瞥了眼昂热,“要我说不如趁现在身体状态保持的不错,赶紧留个种,那公爵小妞挺漂亮的,长相家境和脾气抖没的说,免得过几年彻底丧失生育能力了,实验室里那些老不死的给你打针都硬朗不起来。” 昂热懒得搭理这两个二货,他在想自己要不去蛇歧八家那边待着,说不定还会清净点。 卸了妆的风间琉璃再次上台了,为了演出的节奏,刚才落幕后他就直接下场了,时隔几分钟后才再次登台。 但是这几分钟里谁也没有不耐烦,因为风间琉璃的演出实在太高水准了,所有人的情绪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里没有回过神来。 座头鲸手脚并用地爬上舞台,这一刻老牛郎也不在意形象了,他激动地拥抱风间琉璃,说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动人最高级的演出,座头鲸毫不吝啬自己对风间琉璃的赞扬和崇拜,直到现在观众里还有人哭得梨花带雨,隐隐的啜泣声回荡在高天原的各个角落。 “感谢店长的厚爱,也感谢高天原提供的这个舞台。”风间琉璃对座头鲸浅浅的鞠躬,脸上挂着邻家男孩般的微笑。 在歌舞伎演出以外的时间,这个男孩看起来永远那么平易近人……谁能想象到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会是猛鬼众的龙王呢? “是高天原应该感谢您才对。”座头鲸诚惶诚恐地说,“高天原完全不能和风间大师以往表演的舞台相比啊!”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三章 重出江湖老板娘(二合一,求订阅!!!) “大家长,这样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风魔小太郎压低声音问,老人的表情严肃,因为源稚生的决定对蛇歧八家影响太大。 “战争已经结束了,家族也脱胎换骨,在危险的年代也许我的能力可以替家族抗住狂风暴雨,但和平的年代,我不一定合适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源稚生缓缓摇头,“会有缓冲的时间,我也不是今天就要离开家族,风魔家主,我们确定要在这里议论家族的事么?我的意思是,今天我们受邀来这儿,难道不是开心的聚会么?” 说着,源稚生端起一杯刚刚调好的酒,放在风魔小太郎的面前……风魔小太郎愣了愣,然后自嘲的笑着摇摇头,老人端起源稚生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源稚生说得对,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他已经古板顽固了一辈子,蛇歧八家已经重生,他们这些腐朽的老家伙也不该再固步自封。 舞台上的座头鲸尽力维持着高天原的气氛,下一场演出的嘉宾是藤原勘助,作为高天原的元老级牛郎,藤原勘助的表演绝对称得上是保留节目,不然也不会放在除了恺撒他们三个告别仪式的最后,今夜的客人中也不乏藤原勘助的粉丝和支持者,这位曾经差一点就成为相扑国手的花道肥男拥有难以想象的人气,用来压场正合适。 但此刻观众们的兴致已经缺了大半,愁云惨雾般的氛围笼罩着高天原,一切都是因为风间琉璃宣布要隐退离开舞台的消息,再加上Basaraking、右京和小樱花他们三个今夜也要告别日本,怎么能令人不难过呢? 年轻的天才牛郎们都要离她们而去,她们再也看不到了,那些她们深爱着的、如花一般的男孩们,这是多么悲伤的事,今夜注定是日本牛郎界最璀璨的夜晚,但今夜过后也注定是日本牛郎界最黑暗的一段时期,牛郎圆桌最顶端的那几张位置上会空悬很长一段时期,也许半年后一年后、甚至几个月之后就会有冉冉升起的新星将牛郎的王座给填补上,但风间琉璃和Basaea他们是永远无法替代的,这段短暂的回忆越是幸福,离别之际就越是让人难以割舍。 藤原勘助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和服,和服的里侧是一套银色的紧身衣,以藤原勘助这种雄壮的体型穿着这样亮眼的舞服,简直像一头被泡肿的带鱼。 但藤原勘助能够叱咤牛郎界多年、征服万千女孩的手段绝不是他肥男般的身材,而是他那对性感摇曳的……电臀。 藤原勘助的电动马达臀在高天原是出了名的妩媚,丰满的横肉伴随着劲爆的音乐高频率的上下摇摆,肥硕的肉就好像柔软的波涛一样一层推着一层震颤,透着一股妖艳而放荡的另类美。 如果换作平常,女孩们一定会为藤原勘助的绝技而发疯尖叫,女孩们会跟随者这个肥男跳着恣意而放浪的舞,整个高天原的气氛会欢快的像极乐的世界……在恺撒他们到来之前一直是这样,藤原勘助就是这家店的杀手锏。 但是今天杀手锏好像失效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但和以往达到的效果比起来,今天委实收效甚微,其实这也相当为难藤原勘助,把他夹在牛郎皇帝风间琉璃和红牌新星恺撒三人中间,一前一后还都是要告别牛郎界的逃犯,能撑住不让场子垮掉已经算这位牛郎前辈经验老道有真本领了。 “下一场串场座头鲸要撑不住的,再这样下去要出麻烦。”苏恩曦低声说,她好看的眉宇间透着如临大敌般的严肃,“风间琉璃那家伙的影响里太大了,现在客人们还能勉强控制情绪是因为还有最后压轴的告别仪式撑着,可一旦她们知道楚子航赶不上,场面很可能要失控。” “现在的关键就是楚子航那家伙到底能不能赶上。”酒德麻衣看了看挂钟,又看了看看舞台上用力卖弄自己满身肥肉的藤原勘助,“这胖子最多再撑五分钟就是极限,没多少时间了。” “实在不行,老娘亲自上场!”苏恩曦咬咬牙。 “你?”酒德麻衣上下扫了扫苏恩曦,“你上去干嘛?跳舞?唱歌?还是当众表演你高超的计算能力?你上去这些女人也不会买账啊,你觉得来光顾牛郎店的女人里会有蕾丝?” “想哪去了,老娘当然不是说出卖色相……还是对一群女人。”苏恩曦翻了个白眼,“是以我老板娘的身份,宣布一些重要的事,能拖延多久脚拖多久,指不定还能分散一下她们注意力。” “你觉得宣布什么能让这些等了这么久结果知道楚子航来不了的女人们不会发起疯拆了这家店?”酒德麻衣问,“除非你把木村拓哉请来,让他替楚子航完成今天的演出……哦我忘了,来光顾牛郎店的女人也许不喜欢木村拓哉那一款,那小栗旬也行,他最近很红。” “你以为老娘不想么,他们今天都没档期!”苏恩曦不忿地说。 “你之前说如果楚子航赶不上,你找到了能代替他和恺撒他们完成演出的人选。”酒德麻衣对苏恩曦问,“你说的是谁?” “风间琉璃呗。”苏恩曦憋出这么个名字。 “风间琉璃,他不是才刚下场么?”酒德麻衣微微皱眉。 “是啊,但是我能想到最适合救场的就只有他,风间琉璃绝对会卖我们面子,又不是让他再表演一遍歌舞伎,只是配合恺撒他们表演一个小剧场而已,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牛郎皇帝,哪怕再回锅一遍,那些女人也不会不买账的吧。”苏恩曦没好气地说,“谁能料到那家伙正好在今天宣布隐退,老娘的计划全都被他打乱了!” “哦豁,居然还有你没算准的时候。”酒德麻衣耸耸肩,“那看来你没退路了。”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她咬咬牙脱下外套,露出一袭白色典雅的白色长裙。 “嚯,你真要亲自上啊?”酒德麻衣问,“准备牺牲自己的色相?” “牺牲个屁,事到如今不上也得硬上啊!”苏恩曦指了指舞台,“没看到么,那头笨鲸已经快撑不住了!” 藤原勘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欢呼声和掌声都有,就是比不上风间琉璃演出结束时那样热烈,不过比预期的要强,一来是藤原勘助的表演确实带劲,二来是藤原勘助身为老牌牛郎当然不能丢了基本的排面……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一场表演。 今夜的最后一场、也是今晚的重头戏,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告别秀,基本上所有的观众都是为此而来的,虽然风间琉璃的演出足够打动她们,也宣布了隐退舞台的消息,但毕竟风间琉璃只是今夜的客串嘉宾,这里是高天原,是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主场,他们三个才是今晚的主角。 舞台上的座头鲸倍感煎熬,藤原勘助卖力的热场之后,现在高天原的氛围说不上之前那般愁云惨雾,但也绝对不算热络,而是维持在一个相当微妙的状态。 观众们一边沉浸在风间琉璃要隐退舞台的巨大打击之中,一边又接受了藤原勘助电臀舞的狂轰乱炸,她们的心里不禁期待着接下来Basaraking、右京和小樱花三人的演出,同时又害怕三人的离开……种种的情况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平衡,这种奇怪的平衡本该维持到恺撒三人表演结束才会彻底崩坏,但如果此刻观众们知道楚子航赶不上演出的话,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提前打破。 客人们会崩溃的,哪怕在此之前的演出再用心、再成功,如果给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只此一个失误就会彻底击溃整个高天原今夜的苦心经营。 座头鲸满头大汗,他迎来了近四十年牛郎生涯里最紧张、最危险的至暗时刻,他的身后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自救……不仅仅是救自己,还是救整个高天原,谨慎措辞,挽回所有观众的心,要么创造历史,要么万事皆休! 到现在还没出现,老板娘也没给任何的指示,看来右京是真的赶不上了,座头鲸一边用客套的话尽量维持会场的气氛,顺便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一边在心里飞快的思考,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这些情绪化的女人接受今夜无法看到右京的消息还不会发疯的呢? 要么就说右京学业繁忙已经提前离开了日本?不行不行,Basaraking和小樱花还在高天原,这么说右京岂不是成了抛弃兄弟和客人无情无义之人?要么就直接告诉观众右京重伤未愈?这更不行,以现在客人们的状态一定会质问为什么右京都重伤了高天原还要印着他的海报宣传今晚的告别仪式,这已经涉嫌商业诈骗了……倒不会在意诈骗不诈骗,座头鲸更愿意相信,这些女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疯了般的逼问他右京在哪家医院。 已经无路可退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座头鲸心一横,准备硬着头皮宣布真相了,哪怕对不起客人,至少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还没等座头鲸开口,一只袖长白皙的手从他的手里抢走了话筒,仿佛天使从他的手里抢走了恶魔的权杖。 修长美艳的女人站在了座头鲸的面前,她那么纤细那么苗条,可座头鲸却莫名觉得心安,好像这个女人一来所有的惊涛骇浪和牛鬼蛇神全都被她给挡在身前……座头鲸尤记得一个多月之前的雨夜,这个女人也是这般如天使降临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她随手把一张不知道写了多少个零的支票砸在座头鲸脸上,困扰了座头鲸许久的棘手问题迎刃而解,整个高天原也焕然新生。 这就是高天原的老板娘啊,这就是苏桑的魅力,在座头鲸的印象里,这个女人无所不能! “苏桑……”座头鲸满脸感动,几乎要老泪纵横。 “滚一边去。”苏恩曦压低声音说。 “哈伊!”座头鲸毫无尊严,圆润的滚开了。 客人们议论纷纷,绝大多数的客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家牛郎店的舞台上忽然冒出了一个女人还是如此盛装打扮的漂亮女人,就像和他们来争艳一样,少数见过苏恩曦的客人们认出了她,她们反而平静,因为这个庆典之夜高天原幕后的女人现身反而在情理之中。 “很高兴,今夜和诸位见面,你们之中有的人认识我,有的人对我还不熟悉,但是没关系,我认识诸位就够了。”苏恩曦拍拍手,“我是高天原的老板娘,可以叫我苏桑。” 老板娘,一家男性聚集的夜总会的老板居然是个女人,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但客人们来不及细想,场下传来阵阵惊呼,所有人都抬起头。 五彩缤纷的气球从高天原的穹顶缓缓飘落,至少有上百个,气球的末端系着一张张托盘,托盘里是啸鹰……十分小众的红酒,但是很贵,最便宜的一瓶折合人民币也至少上万的价格,偶尔出现在高端人士的私人晚宴上,基本上只有真正懂酒的人才会买这种底蕴不深但造价不菲的酒,因为它不像拉菲、康帝和玛歌那样一眼就能叫出名字,对于不懂酒的人来说,四万的啸鹰和四百的干红没什么区别。 苏恩曦进购的啸鹰年份不近,如果说一瓶酒能倒十个高脚杯,那单单这笔开销就至少要上百万元……这还是不计人工和时间成本的情况下。 同样的气球也降落在苏恩曦的手里,她高举酒杯,面朝台下所有人微笑,头顶的灯光把杯子里的酒液照耀得像是流动的红色琥珀。 “先举杯吧,美丽的女士们。”苏恩曦的笑落落大方又极富亲和力,“为了今夜,为了高天原,为了我们可爱的男孩和欢聚的喜悦,也为东京的重生与和平。” 话罢,苏恩曦仰起头,将宝石般的酒液一饮而尽。 第七百六十四章 伟大的高天原(二合一,求订阅!!!) 豪爽,豪爽极了,苏恩曦的举动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女人开牛郎店怎么了?谁说只有男人才能干出一番事业?女中豪杰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台下所有的客人纷纷举起酒杯,对这位豪气干云的老板娘致以崇高的敬意。 “我就说嘛,这娘们在哪都一样吃得开。”酒德麻衣看着舞台上苏恩曦豪请八方的模样,轻声说,“听说老板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家澳门的赌场,那时候她还没满十岁,但已经混成了那家赌场的顶级荷官,赌场老板解决不了的客人在她面前全都被杀的片甲不留……哦对了,那家赌场老板是个有严重恋童癖的心理变态,但这妞几乎没让他占过便宜。” “老板娘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恺撒也看了看苏恩曦,又点点头,“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虽然我一直损她,但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是个魄力十足魅力四射的妞儿啊,我要是个男人我一定要把这样的妞搞到手,只要她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酒德麻衣说,“包括这次,不就是表演的角儿差一个么,那妞能解决,楚子航赶不上她也能想出办法。” “楚子航能赶上。”恺撒打断了酒德麻衣的话。 酒德麻衣愣了愣,她看着这个金发跋扈的公子哥,公子哥的眼里满是自信……不是对他自己的,而是对楚子航的。 “为什么这么说?”酒德麻衣问。 “因为楚子航是个极爱逞强的家伙,我了解他,所以他也是个守信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家伙把很多东西看的比生命更重要。”恺撒淡淡地说,“如果他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来,拼上命也要来。” “你就这么信任楚子航?”酒德麻衣问。 “你不也这么信任你的同伴么。”恺撒笑笑,“我不会把我看不起的人当做对手,换句话说,能做我对手的人,也一定能做我的同伴。” 酒德麻衣愣了愣,她知道恺撒说的是她刚才对苏恩曦的信心,恺撒对楚子航也有着相同的信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同一类人,对自己无比自信,对自己认可的人也能委以和自身同样的信心。 “说的也是。”酒德麻衣也露出好看的笑,“既然你对楚子航有信心,我也对妞儿有信心,那就看我的妞儿能不能撑到楚子航过来吧。” 苏恩曦站在舞台上,俯视台下一众女人,不像是牛郎店的女老板接待客人,而更像是女王环顾她的群臣。 苏恩曦又击了击掌,又有气球从天而降,不过这次就只有一只,大号的氢气球缓缓落在舞台的上空,下面吊着一瓶干邑白兰地……不是一杯,而是一整瓶。 苏恩曦抄起干邑,用大拇指金光闪闪的美甲弹开木塞,“砰”的一声,淡白色的烟雾从瓶口冒了出来,苏恩曦抄起酒瓶,以龙吸水的姿势仰头灌酒,舞台的灯光下,所有人都能看到,苏恩曦的喉管仅仅上下起伏了一次……仅仅一口,这个女人居然一口就喝下了一整瓶酒! 和刚才的啸鹰不一样,干邑白兰地不是普通的葡萄酒,而是葡萄酒蒸馏而得的烈酒,度数非常高,有条件的俄罗斯边境的军官酷爱这种烈酒,因为喝进胃里取暖效果很棒,如果用火点燃酒液短时间内甚至很难扑灭,效果堪比煤油,价格却是煤油的好几百倍……而苏恩曦居然一口把一整瓶烈酒喝光了,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吞咽口口水,有的人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食道和胃里就像有火在烧。 苏恩曦也不太好受,虽然她是个酒蒙子酷爱喝酒,并且龙血能够替她高速分解酒精,但是这么快速的引用如此高度数的烈酒恨不得快要灼伤她的呼吸道……但她必须这么做,这是就是女王的手段,比任何人都狠比然后人都强势,一出场就要展现自己的压迫力,不然一个管理牛郎店的漂亮女人,这些身份金贵的客人凭什么买你的帐? 第七百六十六章 人妖变态和花仙子(二合一,求订阅!!!) 狂风吹得所有人睁不开眼,三个迷糊的人影以疾快的速度掠进高天原,几乎没几个人看到他们是怎样进场的……似乎是从门口飞进来? 三个黑影落在一楼大厅的舞台上,穿着蓝色短裙的女孩拍了拍其中男孩的肩膀,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终于赶上了,该你好好表现咯。” 说完后,蓝色短裙的女孩牵着穿红白色相间巫女服的女孩往二楼的方向跑去,她们离开后,席卷高天原的狂风才堪堪停下。 场中一片混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天原忽然狂风大作,没有人知道这股邪魅的风从何而来,狂乱的气流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但离奇的事这么大的风居然没吹倒空酒瓶也没掀翻瓷碟,这阵风就好像有意识似的,仅仅混淆所有人的视线但没破坏高天原的任何设施也没伤到任何人。 “看!”有人指着舞台,捂嘴惊呼,“那不是右京么?那里站着的……是不是右京!” 所有人都望向舞台,高天原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右京!右京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守信的男人,你绝对不会抛弃我们!” “右京,我一直等着你!我知道你要离开,我没有资格挽留,但至少让我见到你最后一面,至少给我留下一夜珍贵的回忆!” “果然是高天原的安排,告别越是坎坷,记忆才越是刻骨铭心是么?虽然早就猜到了,但还是被苏桑给骗了,不得不说苏桑的演技真是实力派!” 台下的女人们奔走相告欣喜若狂,右京回来了,右京果然舍不得她们,这个守信的男人果然不负她们的深爱,即便苏恩曦代表高天原给出了丰厚的补偿,但她们依旧不开心,因为没有右京的告别之夜注定是不完整的……可是现在右京回来了,所有人都觉得惊喜,虽然离别依旧是伤感的,但至少这个夜晚能留下圆满的回忆。 穿着蓝色短裙的女孩和穿着红白色相间巫女服的女孩从楼梯口来到三楼……是夏弥和绘梨衣。 “我说一定要把出场搞得这么心惊动魄么?”老唐冲夏弥埋怨,“你知不知道大家等你们多久,所有人都以为你们赶不上,老板娘差点都要卖身赔偿了!” 苏恩曦不在三楼,老唐可以抓住机会好好损一损那个毒舌的女人,不过老唐说的固然夸张,刚才的情况也的确危机,差点都演变成演出事故了。 “你也就一张嘴说得轻巧,怎么不见你去接我们啊,自己先跑路了还好意思讲!”夏弥恶狠狠地对老唐说,“他们刚才能活动没多久我就立马带他们出来了,你知道我多拼命才赶过来么?我们哪怕是坐直升机,演出结束了你都见不到楚子航!” “我见你的男朋友干嘛。”老唐嘟囔,“是楼下那群女人吵着要见你男朋友,再不来我看她们都要把这家店拆了。” 夏弥也往一楼大厅瞥了一眼,气氛宛若过节般欢腾,女人的嘴里都高喊着“右京”这个名字,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上魔术般忽然现身的楚子航……虽然她们都不知道楚子航如何出现在舞台上,但这不重要,女人们看着楚子航的眼神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美味的肉,恨不得扑上去把楚子航给分食。 “是哦,楚子航在这家店的人气还蛮高的嘛。”夏弥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不愧是当红牛郎啊,我看他要是招招手,台下一般的女人都要主动投怀送抱恨不得马上嫁给他吧?” “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唐顿了顿,继续煽风点火,“何止一半,我看保守估计也有四分之三!” 台上的楚子航打了个喷嚏,他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很少生病,楚子航心想是不是刚完成换血或者夏弥的速度太快路上的风太大的缘故,但他总感觉有阴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像刀子一样让他如芒刺背……不是从台下,像是从头顶。 “怎么没有看见sakura?”绘梨衣在小本子写,举到恺撒面前问。 “他去后台化妆了,下一场就是我们的节目,等下上场就能看到他。”恺撒说,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绘梨衣。 外貌来看,这个女孩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恺撒总感觉她又和以前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对了,是气场! 以前的绘梨衣看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漂亮邻家女孩,但以恺撒的血统能感受到这个女孩美丽外表下危险又冷若冰霜的气场,那是纯粹的杀戮气息,触之即死……但今天绘梨衣身上这种死神领域般的气场消失了,也许是她血统进化了敛藏的更好,至少恺撒感受不到。 这么说楚子航也一定有所改变……“龙血洗礼”,用的还是新生白王的血,楚子航的血统隐患解决了恺撒固然替他高兴,但作为楚子航一直以来的对手,这一次他忽然被对方拉开一大截,恺撒的自尊也隐隐不甘。 其实从来到日本之后就开始了,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在卡塞尔学院能够呼风唤雨的学生会主席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这里的一切都超过他的想象太多,蛇歧八家、猛鬼众、“皇”和白王……日本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国家,这些也可能仅仅只是混血种和龙族世界里的冰山一角,他们不曾见过世界真正的历史与黑暗,恺撒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似乎有些……幼稚。 “加图索君,加图索君。”酒德麻衣叫了两声才把恺撒从思绪里拉回现实,酒德麻衣低声提醒,“把你的兄弟一个人留在场上真的好么?场子快干了,你们的演出马上也要开始了。” “知道了。”恺撒深吸一口气,走下三楼的楼梯。 舞台上,苏恩曦瞪大眼睛看着楚子航,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三楼的酒德麻衣,那里是一大片防窥玻璃,苏恩曦猜测夏弥和绘梨衣应该正和酒德麻衣和老唐他们待在一起。 “死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苏恩曦低声对楚子航说,“这次差点被你坑惨了!” “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告别演出的事。”楚子航顿了顿,“没有人通知我这个消息。” “你你你……几天不见就学会和老板娘顶嘴了。”苏恩曦怒目圆睁,“行了行了,赶上就行,老娘终于不用在这群女人面前装孙子了,赶紧去换身衣服,补个淡妆,你和Basara还有小樱花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场了。” “但我还不知道表演的内容,我还没有彩排。”楚子航有些为难。 “你怎么不知道?”苏恩曦戳了戳楚子航的腰窝,“忘了,你们每周末的演出结束都会被座头鲸留下来,他不是每次都会帮你们磨合听话给你们培训,那不就是演出内容么?你该不会换个血给换傻了吧?” 楚子航恍然大悟,从他们进入高天原的第一周,座头鲸就会单独拿出每周晚上的两个小时给他们三个单独开小灶,为他们训练一个三人配合的合体节目,但一直以来也没有派上用场,楚子航这才意识到,原来训练和彩排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原来从他们刚进入高天原的时候就在为今天的告别仪式做准备。 初遇就是为了离别,真像青春文艺片里的桥段,哪怕楚子航这种榆木般性格的人此刻都不免体会到了浅浅的感伤。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吧?”苏恩曦低声说,“想起来了就赶紧去化妆,你们的化妆间在二楼,让Basara和小樱花那两个贱小子动作快点,麻利上台,老娘伺候这群花痴女人还不够累的!” 楚子航点点头,快步向舞台后方走去,经过座头鲸的时候,不知为何这位老店长正老泪纵横。 “右京你回来就好,右京你回来就好啊!”座头鲸拉着楚子航的手,像是苦苦等待的老父亲终于盼到了许久不见的亲儿子,“身体已经没事了吧?快去准备吧,大家都期待你和Basara还有小樱花的演出!” “是。”楚子航点点头,告别了这位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柔情似水的店长。 在二楼化妆间的门口,楚子航碰到了恺撒和路明非,还有一个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芬格尔,楚子航伸伸手,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三人忽然冲上来架着他,把他抬进化妆间里。 楚子航被按在椅子上,芬格尔给他上摩丝吹发型,恺撒拿着工具给他化妆,路明非则是给他找演出的衣服换。 “你们……”楚子航有些懵。 “十分钟。”恺撒一边给楚子航勾眼影一边说,“你一个人动手太慢,我们的演出已经超时了十分钟,再让观众多等一分一秒都是失误。” “师弟你看我不也来帮忙了么?你头发是不是好几天没洗?”芬格尔一边把片成片的摩丝往楚子航的头上抹,一边说,“不过我说师弟你真应该看看我刚才的演出,那叫一个精彩,那叫一个震撼,不得不承认你们的人气的确很高,但在艺术造诣上只怕很难超过我了。” “摩丝上太多了吧……”楚子航说。 “是是是,师兄你的表演最高级,我们都是庸俗的凡人。”路明非把一件蓝色的西装罩在楚子航身上,但是把一排的纽扣全剪了,“还艺术造诣,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和人家风间琉璃去比艺术造诣,不如我们离开了,师兄你再留日本两年,反正风间琉璃也隐退了,说不定下一任牛郎王座就该你来坐了,日本的富婆任你挑。” “我说这领口会不会开的太大了……”楚子航说。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想把我一个人留在日本?够不够兄弟啊?”芬格尔把半瓶摩丝都泼在楚子航头上,愤愤然,“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小人么?区区牛郎界怎么能困住我这般虎一样的男人?师弟你是最知道我的,我豪情满怀啊,我雄心壮志啊,我这一生简直是为了屠龙的伟大事业而生!” “师兄,摩丝真的太多了……”楚子航说。 “屠龙?”恺撒一边黑楚子航上口红一边说,“不如先把毕业证混到手?” “口红没有必要……”楚子航说。 “毕业证会有的,妹子也会有的,红酒、跑车和雪茄这些都不是梦。”芬格尔像是和面一样在楚子航的头顶揉着摩丝,“我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古巴……毕业之后我一定申请执行部把我调去古巴分部当专员,据说那里遍地都是烟草、酒庄和翘臀上能放下一只高脚杯的妞儿,那那里健美的妞儿比起来日本这些矫情做作的小女人简直弱爆了!” “师兄……”楚子航说。 “说来说去还是妞儿最重要,你的雄心呢?你的壮志呢?你为屠龙而生的宿命呢?被狗啃啦?”路明非狠狠吐槽,用一条粉色的领带在楚子航的脖子上系了个骚气的蝴蝶结。 “……”楚子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这边弄好了。”芬格尔把空掉的摩丝瓶子随手扔在一边。 “我也好了。”恺撒和路明非异口同声。 楚子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西干式的发型,人妖般的妆容和美式变态的穿搭,楚子航张张嘴但一时间又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这个造型算不算成功,但上台一定吸足眼球。 “这身穿搭,很成功嘛。”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 “我的化妆技术又进步了。”恺撒也点点头。 “你们真觉得好看么?”楚子航扯了扯嘴角。 “好看个屁,简直丑爆了好么!”芬格尔终于说实话,“除了我做的发型!” “我觉得我给的穿搭也没问题!”路明非据理力争。 “别争了。”恺撒微微皱眉,“也许是模特不行?” 楚子航的眼皮跳了跳,他强忍着把这三货扔出去的冲动,保持理智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三个很不搭么?” 三人看向镜子……镜子里一个人妖,一个变态,一个花仙子,违和感满满。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三个神经病(二合一,求订阅!!!) “好像是不太搭,会不会是老大你化的妆太妖艳了?”路明非指了指恺撒和楚子航,又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清新一点的妆造不好么?你们看上去像刚从泰国回。” “难道不是你花仙子的造型太浮夸了么?”恺撒淡淡地回击,“如果你也用同样的妆容和造型,至少看起来我们三个是整齐的,而且我觉得我的妆至少很有视觉冲击力。” 楚子航不想说话,因为他的妆是恺撒化的,衣服是路明非搭的……几乎没有可以称赞的地方,满满都是槽点。 “你们三个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能有搭配默契的时候么?”芬格尔说,“要我说,你们还是别想着怎么同质化了,三个妖怪上台群魔乱舞其实也蛮有看点的,至少留给客人的印象肯定深刻。” 恺撒和楚子航冷冷地瞥了眼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 “有了,师兄!”路明非猛地击掌。 “啊谁?谁有了?”芬格尔满脸疑惑。 “是我有主意了!”路明非看着芬格尔感慨,“只有我们三个在一起的确很难默契,老大师兄和我三个人性格都不同,但是面对其他人我们还是有默契的时刻……就是那个时候啊,师兄你真是个天才!” “什么其他人?什么那个时候?”芬格尔一脸懵逼地看着路明非,“师弟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脑子终于坏掉了么?” 路明非没有理会芬格尔,而是看向恺撒和楚子航,三人的目光极有默契的交汇。 “你指的是那个时候?”恺撒问。 “那套衣服我还留着。”楚子航也点点头。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在孤立我?”芬格尔不干了,“你们就是在孤立我,我说你们别太明显!” 然而还是没人理他,显然恺撒和楚子航都赞成路明非的提议。 “那就是了,赶紧吧,我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舞台上碰面!”路明非疾快的扯下身上那件绣满樱花的粉色和服,“花仙子这个称呼我真的是一秒钟都受不了了!” 三人一阵哑迷般的交流后夺门而出,徒留下芬格尔一人在屋子里凌乱。 …… 红色的幕布从高天原穹顶落下,三百六十度遮住全部的舞台。 这是为了最后一场演出特制的幕布,遮光性极强,头灯打在舞台上隔着红色的幕帘也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隐约窜动。 台下的人群屏息凝神,女人们的目光兴奋得像是在看一场时装周限定款的走秀开幕……不,比那更令人激动,Basara他们三人的魅力远不是几件限定款时尚单品能够替代的。 “人气还真高。”酒德麻衣感慨,“这些女人现在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刚才风间琉璃的事都已经被她们暂时抛之脑后了吧。”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打造出的明星。”苏恩曦无不自豪地说,“我现在要是培养他们出道,日本那几个新生代的顶流偶像很快就会被他们pk下去的吧。” “以你的财力,只要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丑男人,你都可以很轻易包装成一支偶像天团。”酒德麻衣说,“不就是砸钱么,你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一样,女孩喜欢他们也不全是因为我的砸钱和包装。”苏恩曦摇摇头,“这些女人虽然说不上多富有,但她们也不缺钱,恺撒他们几个这么受欢迎,应该是因为他们身上具备某些特质。” “什么特质?”酒德麻衣翻个白眼,“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就是神经病。” “也许日本女人就喜欢神经病。”苏恩曦笃定地说。 “你打击面一定要这么广么?”酒德麻衣幽幽地说。 “哦哦哦,我忘了,长腿你也是日本女人来着。”苏恩曦露出笑容,“不过长腿你其实也挺喜欢他们三个不是么?你不否认吧,这三个家伙凑在一起还是蛮有魅力的。” “也许吧,只是不是我的菜。”酒德麻衣一边回答苏恩曦,一边瞥向身边另一侧。 两个女孩站在那里,夏弥和绘梨衣盯着舞台的方向,静待恺撒三人的开场……此刻这两个女孩的神情和台下那些花痴的客人们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她们更专注。 “好吧,他们的确蛮有魅力的。”酒德麻衣改口了,她心说能吸引到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女孩和一条母龙,这魅力能不大么? “你们两个动作快点,场子已经干了很久了,客人们快不耐烦了。”路明非三步并两部跳上舞台,催促身后的楚子航和恺撒,他先一步站在麦架前,调整麦克风的角度。 恺撒和楚子航比路明非拖慢两步,倒不是他们两个悠闲,其实楚子航是可以赶上路明非的,主要是他清理芬格尔为他抹的摩丝花了点时间,而恺撒纯粹是因为着装问题……他的服装比起楚子航和路明非太复杂了,穿起来繁琐但恺撒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他觉得这一身很适合他,比起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也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你们紧张么?”楚子航说,他站定在路明非的侧面,拿着金色的号管正在检查笛头。 “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如果你也有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经历,这些对你来说只算是小场面。”恺撒站定在路明非另一侧,他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雪茄,语气淡淡地说,如果仔细听其实还是能发现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隐隐的颤音,说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 “我还好。”楚子航的确没那么紧张,虽然他没有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经历,但他的表演每年都是仕兰中学元旦汇演的压轴节目,“但是路明非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但楚子航也不是完全轻松,因为这仕兰中学的演出也不完全相同,台下的女人们他可以看做仕兰中学的同学,二楼的昂热和副校长他们和仕兰中学的校领导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知道有夏弥在看着。 恺撒扭头,路明非的确在深呼吸,他的反应比恺撒和楚子航都更剧烈,拥有“镰鼬”的恺撒能听到路明非的心跳很快又很沉,就像是胸口里藏了一面闷鼓,以极快的频率被擂响,这家伙的心脏简直都快跳出来了。 “哦,他紧张不是因为演出。”恺撒帮路明非把衣服后面的褶皱给拍齐,“他紧张是因为你赶来了。” “是我的问题?”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理解。 “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你这方面还真是迟钝。”恺撒摇摇头,“你来了,说明某人也到场了,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比平常状态下快了1.4倍,你因为夏弥在楼上看着你,所以紧张,要是诺诺在这里我也会紧张。” “哦哦哦,因为上杉家主。”楚子航恍然大悟。 “但也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在看我们演出。”恺撒压低声音,语气神秘,“你一直在病房,没机会通知你,路明非今天要干一件大事。” “什么事?”楚子航不动声色地问,但耳朵却几乎竖了起来,内心的楚八婆蠢蠢欲动,探出头来。 与此同时,舞台后方忽然传来动静一面面樱木小鼓被拍响了,极有韵律的节奏拍打在上等牛皮制造的鼓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是风俗业自古沿袭的传统,歌伎的演出到最后的压轴大戏时,会有鼓手拍响陈年樱木制成的小鼓,鼓声从轻缓到急促,当拍响小鼓的频率急促到某个程度时,最后的大秀准时开场。 恺撒没空和楚子航详细解释了,在回到自己位置之前,恺撒只来得及对楚子航说出两个字,楚子航没听清恺撒的话,但他看懂了恺撒的嘴型……楚子航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哥哥。”风间琉璃来到了蛇歧八家的区域。 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等家主对他点头示意,夜叉和樱让开位置,风间琉璃站在源稚生的后方。 乌鸦很有眼力见的为这位少主弟弟般了张椅子,放在源稚生的身侧,至于樱井小暮,她和樱站在一起,樱很礼貌地对后者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肃杀的忍者,特别是对樱来说,这是罕见的情况,但经历了上次在红井的事,尽管两个女孩并肩作战之后交流很少,但也不免对彼此生出好感与亲切。 第七百六十八章 Sakura喜欢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加图索,或者说,吉尔伽美什……更准确来说,是恺撒·加图索扮演的吉尔伽美什。 这身夸张到极致的打扮在源稚生看来太眼熟了,那份不算久远但好不容易快被他忘掉的记忆……恺撒刚来日本,下飞机源稚生见他的第一眼,这货就是这个猎奇的造型。 “Basaraking?是Basaraking么!我好想你,你终于来见我了!”有女人看到恺撒的模样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什么Basaraking,那是吉尔伽美什大人!”女人中也有无可救药的二次元宅女,“今夜的Basaraking就是吉尔伽美什大人!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位大人?您是专门扮演他来见我的么?” “太耀眼了,我的Basaraking今晚太耀眼了,我已经被帅晕了!”有女人一直掐自己的人中。 “加图索君这身造型很别致。”风间琉璃给出委婉的评价,“他很喜爱这一类的动漫角色么?很适合他。” “这话你不要当他的面说。”源稚生默默地说,不然那家伙知道了一定会更猖獗,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恺撒的确很适合这个打扮……奇装异服配神经病,毫无违和感。 当然,神经病远不止一个……一个扮演成吉尔伽美什的恺撒·加图索还远远不够让源稚生头疼,最麻烦的是神经病扎堆冒出来。 舞台上,左侧的身影时一位蓝色长发的剑士,他的长刀斜挎在腰间,胸前雪白的武士服大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肌轮廓,下半身是蓝色的裙裤,裙摆的折痕一丝不苟,似乎象征着剑士本人严谨又深沉的性格。 和吉尔伽美什相比,这一位的还原度也相当高……楚子航版橘右京,简直是橘右京本人穿越到了现代。 “右京!右京!真的是右京!”靠近楚子航的女人露出花痴脸。 “太有风采了,太有气质了!说是橘右京的转世我都信!”人群里的肥婆用力鼓掌。 “胡说,右京虽然叫这个名字,但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有女人反驳,“我一早就看出来右京适合这副打扮,他就是流浪在城市里的武士!” “我算是知道‘右京’这个花名怎么来的了。”夏弥斜眼看着橘右京扮相的楚子航和台下一众对他花痴的女人,语气阴里怪气,“牛郎做了一个多月,不少扮成这副模样吸引女孩子吧,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骚包的一面。” “不如这么想,这家伙这么受女孩欢迎,不也证明你的眼光不错么?”酒德麻衣对夏弥说,“如果我的男人是个抢手货,我只会觉得他很有魅力,但如果我连他不会被别的女孩抢走的信心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个男人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说的也有道理。”夏弥点点头。 酒德麻衣的目光落在另一边的绘梨衣身上,绘梨衣很安静,没有因为其他女人的追捧和兴奋而变得急躁,她的视线一直看着舞台最中间的那道人影,神情安谧而专注。 舞台的正中间同样是一位武士,橘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不羁的短辫,橘色的武士服披在他精瘦的身躯上显得有几分宽大,武士服下隐约能看到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道交错的伤口十分具有代表性,脚下踩着古意的白袜和木屐,他双手拢袖,神情两分散漫三分放荡五分不羁。 说是武士,但是和楚子航扮演的橘右京不同,更准确来说像个浪客,杀人如麻之后风轻云淡的模样,因为已视人命如草芥……绯村剑心,路明非把这位漫画中赫赫有名千人斩拔刀斋表现得生动传神。 “这位剑心大人似乎有点高……不过还是很帅!”现场有看过电影《浪客剑心》的女人记得绯村剑心的官方身高只有一米五八。 “剑心大人刚才是不是拔刀了,不然我怎么心惊胆战的!”花痴女人捂着自己的心口。 “除了身高,其他的都很还原,那道疤、身上的伤口、那头发……看起来都好像真的!”有眼见的女人惊呼。 可不是真的么,路明非心说,身上的伤是长年累月攒下来的,还有和赫尔佐格战斗留下的一部分伤口没有复原,断掉的手臂和肋骨都长出来了,但路鸣泽显然没有义务在帮他做一场无痕的祛疤手术……至于头发,也的确是真发,路明非从化妆间离开的时候拿了罐一次性染发膏,要是现在有女人冲上台摸他的头发还能抓下一大把橘色的染料。 “这些衣服他们还没丢呢!”副校长看到恺撒三人,略显惊讶地说。 “什么意思?”昂热瞥了眼副校长,“你以前见过他们穿这些奇装异服?” “不,这些衣服不是你送给他们的么?”副校长指了指昂热。 “我送的?”昂热怔了怔。 他仔细想了想,完全没这个印象,但这么……骚气的服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昂热心想莫不是自己老年痴呆? “你忘啦?”副校长晃了晃酒杯,“一个多月之前,他们几个被委派到日本的之前,你当时很忙,不是说要我帮他们挑选几套适合大和民族本土风情的衣服么,说不能丢学院的脸。” “这是我精心为他们挑的,为此我还特地给学院的女同学们发了份调查问卷。”副校长指了指舞台上像是参加圣诞节化妆舞会的恺撒三人,“每件衣服都有深层的寓意和浓厚的历史背景,橘右京、绯村剑心和吉尔伽美什,这三个角色哪一个不是以一敌百的响当当的好汉,又符合日本的风土人情又给学院涨脸,我就以你昂热的名义把这些衣服放在斯莱普尼斯的座舱里了,想来这些孩子一定会觉得他们的校长是个贴心又时髦的老家伙。” “果然是副校长挑的。”上杉越补刀,“我就说昂热这老家伙没这么时髦,他比我大整整四十岁,但‘绯村剑心’我也才在十年前听那些爱看漫画的国中生们聊起过。” 昂热沉默了片刻,然后端起酒杯一言不发地往蛇歧八家的区域走去……他没办法留在这里,不然他会忍不住对两个老家伙动手。 “喂,老朋友,别谢我,真的。”副校长对昂热的背影挥挥手,“就和蛇歧八家那些家伙说三个小家伙的衣服是你选的,好好炫耀一下,他们现在这么受欢迎你功不可没!” 昂热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几分,继续留在那两个老二货旁边他怕自己憋出内伤。 台上的恺撒三人整齐地向台下鞠躬敬礼,这代表今夜的告别秀正式开场,客人们鼓掌声和欢呼声前所未有的热情。 “吉尔伽美什”在舞台侧面的钢琴前落座,英雄王来弹奏钢琴这么高雅的东西,其实也蛮合适的……只是看英雄王脚下那厚重的盔甲,想精准的踩在钢琴的踏板上,只怕很考验基本功。 如果说“吉尔伽美什”演奏钢琴不算违和的话,那接下来“橘右京”从背后掏出一条萨克斯就显得有几分搞怪了,古代和现代、东方和西方的碰撞极具视觉冲击力,让人眼花缭乱的……但女人们只顾欢呼,说Basaraking和右京真是多才多艺。 她们都为这几个她们深爱的男人而痴迷了,就像是被蛊给迷住了……只怕楚子航下一秒把萨克斯扔了,拿一对快板和一只手帕一边唱东北二人转一边扭秧歌她们都会说右京真是文武双全。 “绯村剑心”很正常,他站在麦克风架面前,看起来像是今晚的主场……只是不知道这位古代浪客会给大家演唱一首怎样的歌,诗一般的民谣曲,还是极度反差的重金属摇滚? 曼妙的钢琴音符通过音响传遍整个高天原,的确是一首歌,听前奏就能听得出来,这是一首抒情的歌,恺撒的指法像水一样流畅,即便是隔着笨重的盔甲……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和德艺双馨的贵公子,恺撒怎么可能不会钢琴,相反的,他在钢琴方面的造诣颇深,当初仕兰中学连考十级的钢琴美女柳淼淼也就是给他提携的程度。 所有人都被美妙的琴音吸引了,屏息凝神,旋律很熟悉,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感受,就好像在梦里听过,但是醒来就忽然记不清了。 两个十拍过后,楚子航的萨克斯加了进来,其实萨克斯和钢琴要配合起来很难,因为钢琴的声音轻柔,而萨克斯的声音嘹亮,后者很容易把前者盖住,但楚子航的气息控制的很稳,从他嘴里吹出来声音既不尖锐也不刺耳,反而像是口技大师,在轻轻缓缓地哼着哨音。 有这种水平也理所当然,楚子航学什么都很快,更何况他的萨克斯和剑术一样,都是童子功,连着几周和恺撒的磨合已经让他们的搭配默契无间。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涌上心头的满腹言语,” “消失得无影无踪……” 歌声在合适的时候加了进来,是路明非在演唱,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难怪这首歌的前奏他们觉得那么耳熟,恺撒稍稍改编了一点,但原曲的味道实在太浓了,她们每个人都能听过,在很久以前。 “突如其来的爱情”……《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每个人都听过这首歌,因为每个人都能看过那部剧,《东京爱情故事》,当年的日剧收视冠军,在那个互联网平台还不发达的年代,这部剧在每晚的黄金时段霸占了几千万台电视机,特别是家里有女人的……那时候的女人们每到这部剧播出的时候,总要守在电视机前,看莉香爱完治,看完治爱里美,看里美爱三上,看三上爱尚子,看里美又爱完治。 总之就是几个中年大叔和阿姨纠葛不清的四角恋或者五角恋,把全日本的女人都看的涕泪横流……电视里的主演和配角们要死要活的,现实里的女人们也要死要活的,这部剧的杀伤力之大,连初中时期的路明非都深受其荼害。 但不得不说这部剧很成功,也真的很感人,它或许没办法传递多么正能量的价值观,但它至少想教会人们,别做自己后悔的事,人要学会分清复杂的爱情和简单的冲动……爱一个人可以突如其来,但是当你多年以后回想,她的音容相貌、她的发肤味美,依旧是你最初认识的模样。 “你的美丽动人,” “让我无法直白爱上你,” “雨快停了,” “在这个只属于你我的黄昏……” 路明非的歌唱技巧绝对算不上多么高超,和真正的专业歌手绝对没办法相提并论,甚至也没办法和高天原一些擅长唱歌的牛郎相比,大概就是学校的元旦晚会能登台独唱的水准。 但他的歌声绝对足够动听,每一个音符都吐在恰到好处的感情上……而且更能让台下客人们共情的是,这首歌路明非是全日文演唱。 “真有两把刷子啊!”夏弥感慨。 “你小男朋友萨克斯吹得不错。”老唐难得顺着夏弥的话称赞。 “我是说明非师兄。”夏弥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日语居然这么标准!” “这是他最喜欢的日文歌,以前他开车的时候没事就会哼两句。”酒德麻衣说,“而且他专门练过,这首歌他听了不下一千次。” “是啊,在宿舍就天天放,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了。”芬格尔这时候也走上三楼,这是最后一场演出,接下来不需要他再上场了。 “我兄弟就是有毅力!”老唐说,“两年前的时候我兄弟就和我提过他喜欢的女孩在日本,但是有坏人对她图谋不轨,我当时就拍着胸脯保证说谁敢欺负我兄弟女人我帮你干他娘的,这不是说来就来了么,我老唐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以前大家都不懂他,来到日本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苏恩曦来到绘梨衣身后,她的双手轻轻搭在绘梨衣的肩上,“路明非……也就是sakura喜欢的那个女孩。”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九章 归并(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目光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路明非,她听路明非唱歌,她也听得懂歌词的意思,因为她看过《东京爱情故事》这部剧……和sakura一起。 苏恩曦知道她的话这个女孩都理解了,因为绘梨衣的眸子里眼波流转,像是一弯动人的春水。 “你大概不了解路明非的过去,他高中之前一直是个衰仔,就是你们日本动漫里那种典型的猪头少年。”苏恩曦说,“但他高中的某一天忽然改变了,据说是因为某个女孩。” “我认识路明非是在两年前,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衰仔了,他强大、决绝、执行度奇高,虽然还总是满口烂话,但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苏恩曦顿了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衰仔爱讲烂话就是木鸡、是屌丝,但是精英讲烂话就是高情商、是幽默。” “那我是高情商还是幽默?”芬格尔凑上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期待。 “你是烂泥扶不上墙。”酒德麻衣用手把芬格尔那张四十八码的大脸推到一边,“女孩们讲话,屌丝闪一边去。” “不论是在仕兰中学时期,还是在卡塞尔学院时期,路明非都不乏追求者,哪个男孩不向往一段美好的校园爱情,可路明非一次恋爱都没有过。”苏恩曦说,“因为他的心里早就有喜欢的女孩了,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也从没人听他提起过,但是了解路明非的人都知道,每次当他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他的嘴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哼起这个调子,眼里带着笑意。” “他哼的那么入神,笑得那么开心,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吧。”苏恩曦站在绘梨衣的身后,她的目光和绘梨衣一起投向舞台上的路明非,“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那时候我就在想。”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唱到了副歌的地方,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高亢,他闭着眼动情地演唱,不是什么天籁之音,仅仅平凡的嗓音,平凡的技巧,可声音里透出的温柔和隐约的爱意却让台下的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 “在学校里从没有听说他会唱歌这回事。”昂热来到源稚生的身侧。 乌鸦搬椅子给这位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十分有眼力见的把椅子放在和源稚生平齐的位置,黑道中的含义是这位有名的教育家兼黑道前辈和他们的大家长平起平坐。 昂热倒是没讲究也没计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今天不是公事只是聚会,他来蛇歧八家这边也是为了躲清净,坐哪对他来说都没差。 “为了喜欢的女孩歌唱肯定意义非凡,这首歌也许是专门为这个时刻而留的。”风间琉璃笑笑,“路君的歌声很有感情,这代表他爱那个女孩很深。” “据说路明非喜欢的是上杉家的家主?”昂热看了看源稚生。 “是的,我妹妹。”源稚生点点头,他也有些疑惑,“路明非似乎早就认识绘梨衣,可绘梨衣从没出过家门,我查过路明非的履历,这次之前他也从没来过日本,他总不可能和绘梨衣是网友。” “学院也没有给他准备有关于上杉家主的资料。”昂热摊摊手,“说实话,以前秘党甚至不知道你们蛇歧八家有这么位超级混血种存在,还有你和你的弟弟,你的档案在学院记录在册,不过我记得你在卡塞尔学院进修时期的表现只是‘A’级水准吧?” 凭借源稚生的血统,他很轻易就能得到“s”级甚至独一份的评价,但他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直到毕业都是雷打不动的“A”级,他的各项功课和实战成绩都很优秀,但都不是学院甚至年级的第一……以“皇”的实力,本可以随意碾压所有的混血种,但源稚生没有,这个年轻人锋芒毕露却藏拙很深。 “是家族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蠢到在秘党面前完全暴露我的血统。”源稚生淡淡地说,“中国有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赫尔佐格虽然死了,但他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本质还是人吃人的。” “秘党的确不是什么慈善的组织,但卡塞尔学院还没有用同类作为食物的习惯……至少我们不会做到赫尔佐格那种地步。”昂热低声说,“混血种和混血种之间并不是完全敌对的关系,在有龙族这个敌人的前提下,至少没有哪两个大型混血种组织之间敢爆发战争。” 源稚生的身后,夜叉和乌鸦不由得站的笔直,因为自此开始,源稚生和昂热的交谈已经超出了正常闲聊和拉家常的范畴,涉及家族的大事,由不得他们这些家臣不慎重以待。 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比想象中更快,甚至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白王血裔和猛鬼众的事都已经暴露了,混血种世界极致暴力象征的秘党终于要向他们这群边缘的危险分子降下惩罚与制裁。 不仅仅是夜叉和乌鸦,包括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等位高权重的家主们,他们的目光虽然还留在下方舞台的表演上,但心思早就集中在源稚生和昂热的对话上。 “校长,您是位优秀的教育家,也是位伟大的屠龙者,我尊重您,但恕我直言,您委实算不上一位卓越的谈判专家。”源稚生摇摇头,“您告诉我说,混血种组织之间不会爆发大型战争,但据我所知,六十年前您单枪匹马来到日本,用极致的暴力镇压了整个蛇歧八家,连我的父亲也败在了您的手里,蛇歧八家不是不敢与秘党为敌,我们都有为家族赴死的勇气,可一旦我们反抗,秘党对我们的剥削势必更严重,对么?” 昂热听完源稚生的话,没有打断,在源稚生叙述时昂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一个师者耐心聆听学生的发言,看他是否成长。 “你说得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谈判专家,在同类面前,我甚至懒得以教育家的身份自居。”昂热面无表情地说,他竖起两根手指,“我只是在以屠龙者和卡塞尔学院领袖的身份和你交谈,你是我曾经的学生,但也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大家长,我必须要指正你话里两个错误。” 源稚生的神情无比严肃。 “第一,当初的蛇歧八家除了你的父亲没有一个能打的,我一个人就可以灭了全部八家,这不叫战争,叫屠杀。”昂热纠正道,同时他收回一根指头,“你们有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的确不敢与我为敌,这是事实,如果你们蛇歧八家有耻辱簿这种东西你可以翻翻,里面应该有记载。” 听到昂热的话,所有家主的眼神中都掠过一丝愠怒,就连源稚生身后的夜叉和乌鸦都暗自心惊,这老家伙未免太霸道了点……可人家的确有嚣张的实力和资本。 源稚生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被昂热用手势制止了下来。 “先听我说第二点。”昂热看着源稚生的眼睛,“你们不敢反抗,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害怕损失,也不是怕被剥削……你们害怕暴露自己的秘密。” 源稚生眼神微沉。 “白王血裔以及困扰你们蛇歧八家上千年的血统问题,最主要的是……‘神’,这是你们的死结。”昂热的第二根手指迟迟没有收回。 所有家主全都脸色大变,这一刻他们如临大敌……时隔六十多年,这个暴君般的男人终于挖出了他们最大的秘密,此刻来找他们算总账了! “老师……”犬山贺想说些什么,却被昂热打断。 “阿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神’已经死了,奸佞被剔除,你们蛇歧八家的诅咒也该一同消失了,是么?”昂热缓缓摇头,“你不该那么天真,阿贺,这不是你们蛇歧八家自身的问题,这是政治问题……混血种世界的政治,试问如果全世界的混血种都知道白王的血裔全都藏在日本,他们之中还有超级混血种和‘神’的遗骸,其他的混血种们会采取怎样的举动?” 家主们的脸色无比难看,昂热的问题他们也都考虑过,答案毋庸置疑,蛇歧八家会成为全世界混血种的公敌,他们至高的“皇”会被抓走当成怪物研究,所有人都会向他们逼问白王遗骸的下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届时他们蛇歧八家将孤立无援! “校长,‘圣骸’是我们一直想毁灭的诅咒根源,最终落入了赫尔佐格手里。”风魔小太郎低声说,“现在赫尔佐格死了,我们打捞了一周也没找到龙骨的下落。” “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昂热轻笑。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他们都听得懂昂热的意思,一旦消息散播出去,没有人会在意白王的遗骸究竟在不在蛇歧八家手里,日本只有这么大,人们都会在这个国家掘地三尺去寻找那份珍贵的龙族秘宝。 “但是赫尔佐格被杀死的时候,日本不仅有我们蛇歧八家,你们卡塞尔学院也在日本。”樱井七海看着昂热,“我的意思是,校长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白王的骸骨最后落入了我们蛇歧八家手里,而不是你们卡塞尔学院手里?” “没关系,我和副校长,恺撒和路明非他们几个,还有装备部全都可以留在日本,直到这个消息扩散后。”昂热对樱井七海挥挥手,“我们接受来自任何混血种势力的调查,如果他们没在我们身上发现白王遗骸,剩下的就只有你们蛇歧八家。” 樱井七海眼神阴沉,这位巧言善变地女人此刻无法反驳任何话,昂热的每一句都命中他们的死穴……如果赫尔佐格的事在蛇歧八家内部解决,他们家族就平安渡过了这次劫难,最糟糕的情况是化身白王的赫尔佐格将家族毁灭,而眼下的情况是,赫尔佐格被杀死了,蛇歧八家也保全下来,但多出一个卡塞尔学院。 没有卡塞尔学院的帮助,他们无法打赢这场战争,但偏偏这所学院又是整个混血种世界最庞大最强权的组织,他们才离虎穴,又有群狼在背后虎视眈眈。 “我说昂热,六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恶趣味。”上杉越从远处走过来,“一个老的要死的老家伙,吓唬一群年轻人有意思么?” “你不是说你脱离蛇歧八家以后不会再管家族的事么?”昂热斜眼瞥凑上来的上杉越。 “我是瞧不惯你欺负我儿子,以为小孩没人撑腰呢!”上杉越用身子把风魔小太郎挤开,他瞪着昂热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条件你和他们提不就行了,只要要求不过分,他们还能不答应你不成?” “我这不是谈判么,你儿子说我不是谈判专家,我不把后果描述得可怕一点,哪里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昂热无奈的叹气,“怪不得你治理不好一个家族,先大棒再萝卜的怀柔策略你不懂么?” “校长的意思是?”源稚生看了看上杉越,又看了看昂热。 “蛇歧八家的事源稚生能全权做主?”昂热看向风魔小太郎。 “大家长能全权代表家族上下。”风魔小太郎点头。 “你们猛鬼众呢?”昂热望向风间琉璃,“你刚才说要隐退,还能代表猛鬼众么?” “如果校长要求,我可以配合。”风间琉璃点点头。 “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合并吧。”昂热敲了敲桌子,在日本黑道中,这个动作通常出现在两大帮派谈判时,德高望重的见证者轻敲桌面意味建议谈和。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沉默了足有好几秒,舞台上的路明非也演唱到间奏的空拍,一时间,整个高天原除了恺撒和楚子航的演奏声外,万籁俱寂。 “校长,您的意思是……”风魔小太郎怔怔地问。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昂热的视线环顾这个区域里所有人,“这件事在三天以内完成,三天后,日本所有的混血种都归并入蛇歧八家。” 第七百七十二章 退休(二合一,求订阅!!!) 这不正是他蜕变的证明么? 从混不上花票的籍籍无名的见习牛郎,如今蜕变成了人气堪比恺撒和楚子航的偶像和英雄,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越、绘梨衣……大家也都好好活着,在这个不一样的结局里,路明非必须要弥补当初最遗憾的事。 弥漫整个高天原的啜泣声中,就连一向以女强人著称的千代女士也不免用指背缓缓拭去眼角晶莹的泪光。 “真令人伤感啊,分离的时刻。”千代女士的好友在一旁说,“您最后有打听到么,右京的联系方式?” 在告别之夜的消息刚刚公布时,高天原的客人们一时间都无法接受,她们还没向这些保护了她们的男孩们好好表达谢意,怎么忽然就要告别,这些神通广大的女人们都运用自己的渠道去打听这些男孩们的底细,其实这在以前这个行为是违反牛郎业潜规则的,因为做这份行业的人谁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底细,客人可以花钱买牛郎的时间,调戏牛郎的身体,甚至适度践踏牛郎的自尊……但她们不被允许侵犯牛郎们的隐私。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们太爱太爱Basara他们三个了,她们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离开和不再相见的告别,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她们心爱的男孩,她们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女人们不想打扰Basara他们的正常生活也不想窥探他们的隐私,她们只想拥有一个念想,一个能再次相见的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如此渺茫,可她们愿意欺骗自己,这本就是女人最擅长的事。 而身为女人的千代女士也不例外,但作为律师的她也有自己的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她没打算收集恺撒他们多么不得了的隐私,她想打听的不过仅仅是右京的联系方式,这是她为自己保留的念想,即便她永远不会联系右京,至少那串数字在,某个意义上,这也算她为自己这段时光留下的珍贵的纪念品。 但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失败了,因为恺撒他们三个的消息是加密的,卡塞尔学院的eva已经连同蛇歧八家的辉夜姬将他们的信息从日本的网络清除了,能够查看到的仅仅是性别、年龄这些最表层的信息,大多还是虚假的。 “打听到了。”千代女士轻轻点头。 “不愧是神通广大的千代女士!”千代女士的好友谄媚地奉承着,她贴近千代女士的耳朵,试探性地问,“那Basaraking的呢?千代女士您打听到Basaraking的联系方式了么?” “可是我删了。”千代女士紧接着补充。 “删……删了?”好友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问,“全都删了么?您最爱的右京的联系方式也删了么?” “是的,全都删了,右京的联系方式我也没留下。”千代女士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为什么?”好友仍然难以接受,“这不是您托了很多关系,费尽心思才打听到的么?”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千代女士缓缓摇头,她看着台上被光芒和爱意围绕而不断鞠躬的三人,“既然这是右京的决断,我就该尊重他,右京是武士般的男人,我也不是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小女人,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年龄还比我小,错过了以后也会再遇见,我千代什么样的女人遇不上,什么样的男人征服不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女人。” 真是比男人还要强势的女中豪杰啊,千代女士的好友在心里感慨着这个女人强大的内心,扭头望向千代女士时,却惊讶的发现后者早已泪流满面。 朦胧的泪光中,舞台上右京的影子已然渐渐模糊……怎么不难受呢,怎么能甘心呢,自己深爱的男人就要离自己远去,但是就像千代女士说的,这是一场武士般的告别,潇洒的浪客和权贵的女富绅在风月之所相遇了,可他们注定是彼此让女生中的过客,也许几年后这位浪客就会忘记曾经于危难之中帮助他并爱上他的女富绅……或许不用几年,几个月就够了,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那个影子会烙印在千代女士内心深处一辈子,因为她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再遇见这样一个男人,冷酷、沉稳、且武士般刚硬,就连从不让须眉的千代女士也被他深深折服,这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她已经经历过了,就算是单方面的,就算仅有短短一个月,也该体面而无声的告别。 一名牧师打扮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二楼蛇歧八家所在的区域,他是国立东京大学后街一座叫黑天神社的教堂的牧师,教堂位于新宿区,他当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黑道宗家。 牧师本人还没有资格与蛇歧八家的人接触,但在庇护着神社那条街的黑道似乎是隶属于蛇歧八家,牧师听闻过那些臭名昭著的黑道们的故事,一旦他们之间发生冲突总会死人,黑道们偶尔会来神社中祈祷,牧师每次嘴上说着“神会宽恕一切罪孽”,但他的心里其实不敢相信那样的人还有慈悲心和善恶观,不过那些黑道们倒是从没有向神社收过一次保护费。 而让牧师完全意想不到的,经常来神社帮忙的那位叫“越”的拉面老师傅,居然约他晚上在一家牛郎店碰面,更让他难以理解的,这位越师傅居然和蛇歧八家的大人物们在一起,看上去还很有些地位的样子。 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吧,牧师心里想着……何止是人物,还是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全日本最牛逼的人,只怕牧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毕竟那样呼风唤雨权势滔天的大人物隐姓埋名窝在一条小巷子里做几十年的拉面师傅,要是有电影敢这样拍只怕都会被骂到票房扑街。 “越师傅……啊不,越大人!”牧师诚惶诚恐的来到上杉越面前,腿肚子都在发软,他身边白眉的老人和美丽的妇人看上去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他似乎在报纸和新闻里见过。 “什么大人小孩的,以前你不是都喊我越师傅么?就按照以前的叫法。”上杉越摆摆手,“这次请你来是有重要的事。” 牧师毕恭毕敬地点头,他心想没有重要的事也不会大半夜喊到牛郎店来见面吧,要说去脱衣舞俱乐部之类的他还能理解,但是两个大男人晚上在牛郎店私会……“神”不会原谅这么背德的事吧? “拉面摊我准备关门了,以后大概不会再开业了。”上杉越开门见山地说。 “您要出山了么?”牧师暗戳戳地瞥了几眼周围的黑道成员。 他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场黑道老前辈在一群年轻黑帮的力邀下重出江湖浴血奋战的故事了……牧师在心里祈祷,愿“神”能庇佑这位罪孽深重的老人,阿门。 “什么出山,我是准备彻底退休了!”上杉越说,“我卖了六十多年拉面,这些年也攒下一点私房钱,现在又找到了我的家人,我这个年龄的老人家还出什么山?不该享受阖家团圆的天伦之乐么?” “您找到家人了?”牧师一惊,他知道这位老人独自开了六十多年的拉面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找到自己家人,“一定是您每周都来神社做礼拜和义工,上帝都被您的诚意给感动了,真是祝福你啊,越师傅!” “我的两个儿子。”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肩膀,“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但她现在不在二楼,真可惜,你见不到她有多懂事。”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起身,朝牧师微微鞠躬,和身份无关,作为他们父亲的熟人或是朋友,这是应尽的礼节。 “这是您儿子啊,越师傅真是有福分!”牧师嘴上称赞,心里不禁诧异。 日本是论资排辈十分严苛的国家,但两个年轻人的座位却在一众黑帮的最前面,这代表着他们在黑道中的地位绝对举足轻重……牧师此刻恍然大悟,难怪这位拉面老师傅和黑道们待在一起,他自己不一定是混黑道的,可他的儿子们都是当今黑道的话事人啊! “这里是一封地契。”上杉越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到牧师手里。 牧师结果信封,狐疑地打开,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嘴里磕磕巴巴:“这这这……” “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就是我摆拉面摊的那条街,黑天神社也在这块地上。”上杉越淡淡地说,“每年你们交的地税和租金我都匿名捐还给神社了,我没用这块地赚过钱,前几天我请律师帮我估算了一下,这块地大概价值十二亿美金,按照日本房地产业的攀升速度,明年大概能值十五亿,如果用作商业开发每年的产值利润保守能有八千万美元。” 牧师握着信封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这位认识多年的卖拉面的老人居然是这样的超级富豪?价值十二亿美元的地契就这样随身揣在身上?这是能靠卖拉面攒下的私房钱么?普通人卖十辈子拉面都没可能攒下十二亿美金! 牧师的目光扫过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大概是老人的儿子们这些年来在黑道打拼攒下的资产吧,牧师心想,但他又注意到了这张年份久远的地契上所有人的签名……上杉越,这就是老人的全名吧,这张地契居然真的是老人自己的,看来老人的身份果然远不止普通的拉面师傅这么简单。 “越师傅,您把这张地契交给我的用意是?”牧师百思不得其解。 “这块地就捐赠给我们黑天神社了,你们的基金会可以把它用作商业用途,但不能出售,不允许破坏土地的原貌,不论是租赁也好还是自行经营停车场和旅游板块也好,这块土地每年产业收入中的百分之五十要无条件捐赠给没有父母的孤儿和没有子女的孤寡老人。”上杉越认真地说,“百分之二十五作为神社的活动资金,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每年汇到我女儿的账上,她以后总要嫁人,我也要用那笔钱来养老。” “这实在是……这实在是……”牧师怔了半天,就像是被一个天大的馅饼咋晕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蛇歧八家会帮忙监督的,如果被我们发现你们把那笔钱用在非法盈利或是光顾夜总会这些地方,第二天黑天神社就会被拆掉。”樱井七海指了指牧师身后的夜叉和乌鸦,“我们的打手以凶狠著称。” “你要是敢包养情妇,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开挖掘机把你们连整个神社一起铲平。”夜叉一笑,露出锯齿般的尖牙,“我不怕报应,反正我这辈子注定下地狱。” 牧师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他哪敢在这群比恶魔还要凶狠的黑道面前宣讲“神”或者“上帝”之类的话,他怕这些家伙狠起来连“神”也要砍了。 舞台下吵吵嚷嚷的,让Basara三人不要走的话、疯狂示爱的话还有各种嘈杂的哭泣声混在一起,简直像一场大杂烩。 “为什么只有小樱花换了衣服?”舞台上,座头鲸压低声音对恺撒三人问,“服务生没把Basara和右京的衣服送来么?” “今晚小樱花一个人出彩就够了。”恺撒对座头鲸说,“接下来还有小樱花的保留节目,我和右京都只是陪衬,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 “保留节目?”座头鲸愣了愣,“告别演出不是都结束了么?接下来已经没有节目了啊。” “接下来的节目和高天原没关系,是小樱花的个人节目,我们只是借用一下高天原的舞台和今天的场景。”恺撒冲座头鲸笑笑,“店长,拜托你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么?” “哦哦哦,所以那些东西是准备这个时候用的么?”座头鲸恍然大悟,他看着路明非一身纯白色的西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么说,小樱花是要……” “嘘。”恺撒打断座头鲸,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四章 告白(二合一,求订阅!!!) “请用心听吧,一个男孩的真心话。”苏恩曦轻轻牵着绘梨衣的手,像要嫁女儿的娘家人,“这些话他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绘梨衣默默地点头,又默默地看着路明非,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路明非的影子,不再如同之前一样灰蒙蒙的看不到神采,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台下客人们的问题很统一,绝大多数的人都好奇路明非口中的“人生新的阶段”指的是什么,结合路明非之前的发言,听上去倒像是满载希望的大学毕业生即将要读研或是刚刚步入社会的社畜对不明前景的职业未来发表天真的畅想……很少有人往感情方面去想,因为哪怕是告白或是恋爱也远不算什么“人生新的阶段”。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路明非的一句话开门见山。 客人们哗然,路明非穿着白色的西装,不论是他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很专注,和楚子航刚才那张慷慨赴死般的面瘫脸完全不一样……他是认真的,这太大胆了,作为退役牛郎,在刚刚完成了告别仪式后当着所有客人们的面用如此直白的句子和语气对一个女孩示爱。 “Bravo!”恺撒双手举过头顶鼓掌,像是一位看到学生终于出人头地的老师。 “真棒,sakura君,看到了你这么血性的一面!”座头鲸也不由得轻轻鼓掌,“接下来这个舞台全部都是你的,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高天原无条件支持伱!” 楚子航没有说任何话,但他那张亘古不化的面瘫脸上终于露出冰山消解般的姨母笑。 二楼的上杉越脸几乎都快要贴到玻璃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大概已经预感到路明非要说什么……他刚刚才知道自己有女儿,说他是初为人父也不为过,还没来得及相认的女儿就要被这个从卡塞尔学院来的混小子给企图撬走,就像是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却被一个可恶的贼给惦记上了,这让上杉越怎能不恼火? 类似心情的还有源稚生,源稚生的反应比上杉越好那么一点,不过毕竟他和绘梨衣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虽然那时候源稚生并不知道绘梨衣是他的亲生妹妹,但他早就把绘梨衣当成了珍贵的亲人,从没有亏待过她……俗话说长兄如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想拱走自己重要的妹妹,源稚生当然很难接受。 “哥哥,不开心么?”风间琉璃看到源稚生的表情,轻声问。 “稚女,对路明非和绘梨衣,你怎么看?”源稚生低声问。 “虽然我看不透路君,但我相信路君的为人,我也相信他能照顾好绘梨衣。”风间琉璃认真地说,“我知道哥哥会不放心,但这其实是路君和绘梨衣两个人的事,如果是我,我会尊重绘梨衣的想法,因为我追求自由,没有人不渴望自由,绘梨衣也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源稚生愣了愣,是啊,就像风间琉璃说的,一直以来绘梨衣被当做家族的秘密武器,被幽静了这么多年,就像一只被关在华丽坚硬牢笼里的金丝雀……但绘梨衣是那么渴望外面的世界,不然她也不会离家出走那么多次。 风间琉璃说得对,每个人都是我的渴望自由的,上杉越不想被“皇”的血统和责任束缚,所以他脱离家族,一生未娶,源稚生不想被家族的命运束缚,他想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风间琉璃不想被王将束缚,他渴望自由的歌舞在这天地间……绘梨衣当然也不愿意被束缚,对于这个一直被困在一间方方正正小屋子里的女孩来说,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个世界,世人畏惧她,家族的人利用她,唯一有一个人愿意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就是路明非。 路明非为绘梨衣解决了血统问题,就相当于帮她斩断了那根一直束缚着她的命运的枷锁,这个女孩原本就该是自由的,现在路明非用自己的办法让所有人都认可她自由的人生,源稚生有什么立场、或者说又有什么资格去反对呢? “让绘梨衣自己选择,这是她的权利。”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谢谢你,稚女。” 台下的所有客人都看着路明非,她们屏息凝神,等待着路明非的下文,期待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孩在说完“爱上一个女孩”后会跟着怎样深情的表白。 “我想先从一个故事讲起,这是我读过的一个故事。”路明非轻声说,“故事的主人公是个衰仔,很衰很衰的那种,运气和好事从不眷顾他,从小到大伴随他的永远只有‘衰运’和‘霉运’。” 故事……所有的客人的愣住了,按照传统的告白流程,接下来不该是甜言蜜语或者山盟海誓么?怎么会忽然讲起故事这样神转折。 而且故事的主人公还是个很衰很衰衰到爆的衰仔,客人们实在无法将这样的衰仔和眼前的路明非联系在一起……如今的小樱花是全东京乃至全日本的偶像级牛郎,在场的名媛绝大多数都是他的粉丝,只要他愿意,很少有女人会拒绝他,不论是萝莉型萝莉型甚至是少妇型他都很轻易收入帐中,这样顶级人气的美少年和故事里的衰仔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父母很小就和他分开了,他寄住在自己叔叔婶婶家,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去参加家长会,可他只有叔叔婶婶,但是婶婶每次也都会在参加完堂弟的家长会后才去参加他的。”路明非平静地交待着故事背景,“就是这样的一个衰仔,在升入高中时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孩,是文学社的部长,为了女孩他也加入了文学社。” 不是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客人们互相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能看到她们连交流的欲望都没有,听起来小樱花大概是要向那位文学社的社长告白?曾经的社长对衰仔爱搭不理,现在衰仔逆袭成了偶像级别的男人就炫耀似的吐露真情? 在场的客人们看来,这种告白的方法不仅算不上有新意甚至还十分老套,完完全全是校园青春烂剧的走向,她们都是见惯世面的名媛和上流社会的人物,校园小男孩的那一套把戏已经很难打动她们了。 就连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和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们都面面相觑,只有了解路明非的人才知道路明非这番话仅仅是开篇。 “他说的衰仔指的是他自己?”恺撒微微皱眉,“文学社社长是谁?你们学校的?” “应该是路明非自己的事,他初中的时候确实蛮衰的,上高中才完全变了样子。”楚子航对恺撒解释,他也忍不住微微皱眉,“我记得仕兰中学的文学社社长是一个叫陈雯雯的女孩,和路明非同班。” “路明非以前追过这个陈雯雯?”恺撒紧接着问,“她来头很大?” 恺撒不认识当初的衰仔,从他认识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是顶着全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头衔入学的风云人物,自由一日上他打败了自己和楚子航,成为新生中的佼佼者,之后在每次的任务中都发挥完美……这样不平凡的家伙当然不会喜欢一个平凡的女孩,恺撒和诺诺、楚子航和夏弥就是例子,所以在恺撒看来,这个陈雯雯想必也是个人物,那所仕兰中学还真是卧虎藏龙,不过之前没怎么听楚子航和路明非提起过。 “没什么来头,我记得陈雯雯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她本身也不是混血种,没什么特殊的。”楚子航摇摇头,他一边回忆一边说,“学校里应该有追她的男孩,但我从没听说过路明非喜欢她或者追她之类的传闻,倒是我和路明非从少年宫回家的时候碰到过她几次,她偶尔会给路明非送水。” “所以事实上其实是这个陈雯雯暗恋路明非?”恺撒问。 “也许吧,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路明非似乎从没主动和我提起过陈雯雯。”楚子航说,“不过我也是高二才和路明非熟起来的,那时候路明非刚升高中,他之前的事我也不了解……” 说到这儿,楚子航忽然顿住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路明非以前似乎也和我提过他读的某个故事。” “他说了什么?”恺撒眼神微动。 “他说那个故事和我们生活的世界很像,故事里有个整天冷着脸但是人很好的酷哥和我很像,有个什么都做不好只会说烂话的衰仔和他很像,现实生活里的每个人都能在故事里找到原形,这让他感觉很奇幻。”楚子航努力回想当时路明非的话和语气,“当时是在仕兰中学优秀学生的聚会上,周围太吵了,路明非一边和我讲话我们又要一边应付其他人,所以那天他的话我听的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最后他说,他讨厌故事里那个和他很像的衰仔。”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暗恋,因为女神不会喜欢衰仔。”路明非轻轻地说,“这个世界上没人喜欢衰仔,就连他自己也不喜欢自己。” 这一刻,所有的客人们都像是心里有根弦被触动了似的。 “就这样过了高中三年,毕业的时候有一场聚会,在电影院,是班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请客。”路明非语气不急不缓地说,“衰仔借来了西装还买了玫瑰花,他用一包烟买通了电影院的播放员,那天他在一个朋友的撺掇下,鼓起所有的勇气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他要向暗恋三年的女神表白。”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不,不能算失败,因为他的告白压根没开始就无疾而终。”路明非说,“班里的富二代抢先一步告了白,衰仔当了陪衬,在他的注视下,女神很雀跃得和富二代在一起了,他这才知道,他全身的勇气聚在一起也根本不值钱,落在他眼里的是女神的笑脸和富二代的挑衅,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依旧是老套的衰仔欲告白被富二代截胡的情节,没什么新颖的桥段,但经路明非的嘴说出来每个人都不觉得违和,就像是故事的主人公当面和他们诉说着自己悲惨又可怜的经历。 “没有冲上去揍他么?”客人里也有血性方刚的女人。 “没有,他只是哦了一声,就回去继续做他的群演了。”路明非摇摇头。 “真不是个男人!”客人忍不住谩骂,她们哪知道自己骂的正是路明非本人。 “谁说不是呢?”路明非笑笑,也没辩解,只是继续说。 “全世界都黑下来的一刻,放播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明晃晃的女孩从外面走进来,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订制首饰,她的眉宇那么犀利,简直像一束光照进了衰仔的世界。”路明非说,“女孩的身后冲出来两个精致妆容的女人就给衰仔换衣服,大牌的西装,定制款的皮鞋,有好几套,还有火红的法拉利跑车停在门外,女孩高傲的目光横扫全场,她对衰仔说‘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叙旧么’。” 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虽然仍然是老套的屌丝逆袭的故事,但这样的情节听起来委实很爽。 只有恺撒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低声问:“他说的是诺诺?” “听描述应该是,当时是古德里安教授带上诺诺和叶胜还有亚纪去中国接路明非。”楚子航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我没听过这个版本的故事,苏茜和我说的是当时诺诺被路明非气得不轻。” “是衰仔的师姐。”路明非承认,他向台下问,“试问你们的生命里出现这样一位师姐,你们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么?” “当然!” “师姐给力!” “我是个女人我也会爱上她!” 台下响起了成片成片对师姐的称赞声。 “那如果师姐早就知道你的告白一定会失败,富二代会戏弄你,还撺掇你去告白呢?”路明非紧接着问。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六章 告白,忏悔(二合一,求订阅!!!) “为什么在深海里被抱一下就会产生好感?这感情会不会来的太轻易了?” “只是因为出去玩过那些地方公主就爱上了衰仔?那些不大多是日本常见的景点么?公主是不是太容易被骗了?” “要我说还是大小姐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一个衰仔给钻了空子?” 台下的客人们议论纷纷,不得不说这些东京的名媛虽然花痴起来不怎么带脑子,但对女孩的心思还是挺了解的,只是听路明非说就把梦境故事里黑道公主爱上衰仔的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啊,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扯淡的东西。”路明非的声音透着无奈,“你盼星星盼月亮求着它来的时候它从来不会眷顾你,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它却忽然来了,像汹涌的潮水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让你猝不及防。” “你们猜的很对,公主根本就没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她理所当然会爱上第一个带她看这个世界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个谁都瞧不上的衰仔,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的眼里,这个变着法满足她各种小心愿的男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英雄。”路明非轻声说,“她太单纯了,单纯到你分给她一点点的好,她就以为她得到了整个世界。” “怎么可能?”有客人提出质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女孩?难道她是智力有缺陷么?” “她只是病了,不是哪里有缺陷,因为她的病,靠家族的特效药才能延续生命,她的家族把她保护得太好太好了,甚至完全封闭,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路明非摇摇头说,“她在东京最贵的地段拥有一间最奢华最顶级的屋子,但也就仅限于这个屋子,外面的世界和她无缘,她的人生只能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格子里渡过,用游戏机和电视机来消磨时间,她的朋友是hellokitty、小黄鸭、小怪兽和轻松熊。” 质疑声被打消了,台下忽然变得沉默,不是因为客人们接受了这个故事女主人公的设定,相反的,她们根本就想象不到路明非描述的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对于这些在牛郎店一字千金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女人们来说,一辈子都被困在一间屋子里,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难以理解是么?”路明非低声说,“一开始我也难以理解,因为这样的人生实在太孤独了,看不到一点点的光,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没法感同身受,衰仔悲催的学生时代和这样的生活比起来似乎都显得美好又幸福。” 全场寂静,人群默不作声,不仅仅是一楼的客人们,二楼的人更加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路明非不是在讲一个莫须有的故事,这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他们都认识。 源稚生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风间琉璃无奈的摇头,无声叹息,蛇歧八家的家主们面露自责和内疚,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家族对所有的“鬼”一向如此……但此刻路明非的话无疑是揭开蛇歧八家最后一块遮羞布。 家主们都深知这样囚禁一个女孩无异于毁了她的人生……可他们只能这么做,因为家族的大义。 因为在所有家主眼里,上杉绘梨衣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世界上血统最凶狠的“鬼”,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家族最重要的“秘密武器”……他们不能看到绘梨衣失控,也不能看到绘梨衣落入猛鬼众的掌控中,所以他们一面畏惧着这个女孩,一面羁系着她,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似乎一个女孩牺牲她的青春年华和全部的人生也不值一提。 要说反应最大的大概是上杉越,他的脸色像是灌了铅一样阴沉,握着昂热椅背的手背上青筋跳起,坚硬的金属椅架都被他的手指捏出显眼的凹陷……昂热并没有开口劝诫自己这位老友,因为他了解上杉越心中的悲愤。 这股怒火已经烧了六十多年仍未曾熄灭,从上杉越的父辈一直延续到他的子女,他痛恨血统的诅咒,也痛恨家族的腐朽,以至于历史已经更迭了一代又一代,上杉越依旧对如今的蛇歧八家心怀芥蒂。 第七百五十八章 也喜欢,Sakura(二合一,求订阅!!!) 照片的角度有摆拍有抓拍还有偷拍,但无一例外,这些照片拍摄的主体都不是风景,拍摄者很用心,因为每张照片最中间的地方都是同一个女孩的身影……绘梨衣。 站在浅草寺庙前上香的是绘梨衣的背影,她微微低头双手合十,看上去很是虔诚;在天空树前的是绘梨衣的剪映,天空树的光很亮,映着绘梨衣的身影斑斓生辉;站在迪士尼城堡前的绘梨衣是正面的角度,绘梨衣穿着蓬松的纱裙和贵气的袖套,看上去真像是从雪白的城堡里走出的公主;坐在梅津寺町悬崖上的是绘梨衣的侧影,快要沉进海里的夕阳把她的脸照成火红色颜色,绘梨衣的眼睛专注又明亮…… 绘梨衣瞪大眼睛,眼神就像是第一次看到梅津寺町的落日时那样惊喜,这个女孩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有人记下了她去过的所有地方还有她的所有角度,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的世界里都那么重要,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个人看着她的身影悄悄的出神。 翻过了收录册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夹着的是一张张明信片,苏恩曦把那些明信片取了出来,按顺序一张张递到绘梨衣的手里,明信片的背面写着时间和简单的话。 “03.17,和绘梨衣去浅草寺,许的愿望是打败坏蛋、治好绘梨衣的病、让她以后平平安安。” “03.18,和绘梨衣去晴空塔,绘梨衣说这里很高,我答应她以后会陪她爬更高的富士山。” “03.19,和绘梨衣去迪士尼,绘梨衣玩的很开心,过山车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03.20,和绘梨衣去梅津寺町,和《东京爱情故事》里一样,落日很美,镇上人很好,如果我战胜赫尔佐格会带她再来。” 非常直白的注释,就像是一篇篇简短的日记,意思一眼就能看懂,修辞也很简单,就是情窦初开的男孩在爱上了某个女孩后随手记录下和她一起到过的地方,还有对未来的畅想……任谁来看都看得出这个男孩已经坠入爱河,因为他的字里行间里全都是这个女孩,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把她当成你的未来? “路明非一直带着你玩,有时候太晚了商店就关门了,这里面有好几张明信片是我替他收集的。”苏恩曦对绘梨衣说,“他一直很用心记录,和赫尔佐格开战之前他拜托我帮他保管,他没有允许我把这些给你看,请原谅我擅作主张,如果一个男孩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些事的。” “他拯救了你,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拯救了他。”酒德麻衣看着绘梨衣,“如果没有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路明非。” 绘梨衣的手指掠过一张张明信片,她摸了摸路明非写的字,就像是透过路明非的笔触感受到他的心意。 三楼的所有人都看她,片刻后,绘梨衣抬起头,她看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嘴唇微微张合,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意料之外的惊讶表情。 一楼响起了掌声,恺撒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嘴里高呼着“Bravo”,用力的为路明非鼓掌,恺撒的身边,楚子航和座头鲸也在鼓掌……座头鲸甚至感动的老泪纵横,手掌拍得尤为用力。 客人们也纷纷鼓起了掌,掌声热烈,比起告别演出结束时也不逊色,虽然客人们依旧无法理解路明非说的那个预知未来的梦里的故事,但她们都能感受到路明非真实的情感……那是一个男孩对女孩最诚挚的爱,如潮水般汹涌,路明非真情的告白打动了所有人。 况且就连Basaraking和右京都带头鼓掌了,他们都是故事里出现的主要人物,他们为小樱花鼓掌不就代表他们认可小樱花说的故事么?连当事人们都认可了,作为听众的客人们质疑故事的真假性反而显得没必要了。 “混小子,原来讲了那么多做了那么一长串铺垫,最后在这儿等着!”上杉越不干了,他伸长脖子往防窥玻璃上探,“讲了那么多结果是为了拐跑我女儿?自己分明是个牛郎,在牛郎店里当自己客人的面向我女儿告白……我呸,真不害臊!” “你别急啊,老家伙,你女儿这不是还没答应么。”昂热上前拍拍上杉越的肩膀,安抚这头护犊的老狮,“不过我觉得你女儿多半也不会拒绝,路明非是我们唯一的‘s’级,在学校里人气很高。” “我呸,你们的‘s’级很值钱么?‘s’级就配得上我上杉越的女儿?”上杉越根本不买账。 不过也对,因为不论是上杉越还是上杉绘梨衣,如果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标准来衡量他们的血统,这对父女轻易就能评上“s”级……准确来说应该都是超“s”级,“皇”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常理之外的怪物,上杉越瞧不上路明非的“s”级也情有可原。 “你离开蛇歧八家了,但你女儿还是上杉家的家主对吧?”昂热没有理会上杉越的意见,他依旧自顾自地说,“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我记得上杉家是管理蛇歧八家内务的吧,有你们帮忙的话,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的合作会更顺利吧?” “喂,谁说我们要和你合作了?”上杉越冲昂热怒目而视,“上杉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想利用我的孩子啊混蛋!” “别这么见外嘛,老朋友。”昂热搂着上杉越的肩膀,“学院里都传路明非是我的私生子,要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真成了,那咱们不就是……用中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亲家!那咱们不就成亲家了么!” “去去去,谁和你个老混蛋是亲家,别乱攀亲戚!”上杉越推开昂热,他扯着脖子嚷嚷,“就算路明非真是你私生子,你真是路明非亲爹,你也别想我女儿喊你一声爹,她的老爹只有我一个!” 看到这一幕,源稚生暗自扶额,无奈地叹息,风间琉璃在一旁轻轻笑着,他由衷的开心,这是他久违的发自内心感到快乐,最大的敌人已经被拔出,笼罩了他上十年的阴影也被驱散,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路明非……风间琉璃打从心底感谢路明非,同时他也不禁对绘梨衣这个一直没相认的妹妹而愧疚,如果能见到拯救自己的好友和血脉相连的亲人走到一起,风间琉璃也打从心底祝福他们。 “喂,你觉得绘梨衣小姐会是什么反应?”乌鸦暗戳戳的捅了捅夜叉的胳膊。 “不知道,但是绘梨衣小姐一向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吧,还都是陌生人。”夜叉挠了挠后脑勺,“不过路明非又救过她,还救了少主他们,所以路明非提什么要求的话绘梨衣小姐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真是蠢货啊,蠢得无可救药,怪不得你上一次恋爱还是在国中。”乌鸦翻了个白眼,他没理夜叉这傻大个,扭头望向樱那边,“樱,你觉得呢?” 樱冷冷的瞥了眼乌鸦,懒得参与这没有意义的讨论里。 “绘梨衣小姐会同意的,因为她爱路明非,所以她愿意和路明非离开蛇歧八家。”一旁的樱井小幕忽然轻声说,“女人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哪里都愿意和他去,会追他到天涯海角,女人爱一个男人就会什么都答应他,即便她们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她们愿意。” “听听,听听,这才是聪明人的回答,学着点。”乌鸦对夜叉说,“你跟了少主这么久,还不了解绘梨衣小姐的脾气么?她不愿意的事你怎么都架不动她,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敢逼她做些什么吧?这么多年以来她除了对少主还对谁这么亲近过,但少主是绘梨衣小姐的兄长,路明非能一样么?你还不懂绘梨衣小姐愿意跟路明非离家出走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什么?”夜叉愣愣地问。 “代表路明非要成咱们少主大舅子了啊,憨货!”乌鸦跳起来,狠狠地赏了夜叉榆木般的后脑勺一个响亮的巴掌。 就在此刻,乌鸦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炸响,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出言不逊要遭雷劈。 是三楼的防窥玻璃炸碎了,这是一整面的加厚钢化玻璃,还带夹层的,甚至能防弹防手雷,但它顷刻之际就被爆破开了……不是碎裂,而是变成了粉尘般的细末,因为上一秒,女孩的手按在了上面。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等人站在一片空旷、呼呼灌风的看台上,不由得低声感慨:“不愧是黑道公主,出场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一袭红白相间巫女裙的身影降落在舞台上,暗红色长发的女孩缓缓向路明非走去,走路带起的风吹起她长及腰间的红发。 “绘梨衣……”路明非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孩,失神喃喃。 他身上的白色西装是hermes高定款,恺撒特意动用自己的关系替他订做的,完美贴合路明非的身高和尺寸,黑色的皮鞋是prada限量款,他的胸口是楚子航为他打的饱满好看的领结,并且这里是高天原,路明非是高天原当下最红火的牛郎,东京的英雄和国民偶像,台下成百上千的女人都是他的粉丝,今夜他的身上笼罩着耀眼的光环……想必如今路明非的示爱,任何女孩都不会拒绝。 可在这个女孩面前,路明非依旧忍不住忐忑……随着绘梨衣步伐的靠近,路明非的心跳也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就像是有一万张鼓在他的胸口同时擂响。 绘梨衣已经来到了面前,路明非张张嘴,他想说些什么。 他想告诉绘梨衣他做到了,曾经他的失约他这一次用全力弥补了;他想告诉绘梨衣他真的很喜欢她,不是出于愧疚也不是出于同情,这一次他的第一束光不是陈雯雯也不再是诺诺,而是五年前梦境故事里那个唯一喜欢他的女孩;他想告诉绘梨衣他喜欢她并不全是因为那些梦和那个故事,他和绘梨衣在日本玩的很开心,他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时刻,让他有恋爱的感觉……虽然他从没有谈过恋爱,不论是在故事里还是现实里。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绘梨衣说,他憋了很久,决定在杀死赫尔佐格之后就告诉她,刚才在台上说的只是其中很小很小一部分。 他想告诉绘梨衣,他想和她在一起,又不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但是他不敢,因为他还没确定绘梨衣的心意。 一个女孩没有亲口从她口中说出接纳你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要和她更进一步呢?分明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难不成就想着私定终身? 够了,路明非!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脚踏实地一点,你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陈雯雯和师姐背后意银的衰仔,喜欢的女孩就站在你面前,哪怕说不出打动她的情话,也至少要让她在这个距离感受到你的心意! “绘梨衣,我……”路明非的大脑浮想万千,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给打断。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听到了几个字,但是太轻太细小了,他的声音把刚才的那几个字盖了过去,以至于路明非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喜欢……sakura……” 很轻很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路明非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死死地盯着绘梨衣的嘴唇,表情活像是个变态……虽然绘梨衣的嘴唇很好看,但路明非此刻真不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狠瞅女孩的唇瓣,他没那么猥琐也没那个心思。 路明非是想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从绘梨衣的嘴里发出的。 “是你么……绘梨衣……”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表情惊喜参半,就像是匠心的手工艺人制出了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喜欢……sakura……”这一次绘梨衣的声音大了些,“很喜欢。” 路明非的身体震了震,他看着绘梨衣的眼睛,失神良久后忽然将女孩一把抱住。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九章 求婚(二合一,求订阅!!!) “喂,我说你听到了么?”恺撒捅了捅楚子航的胳膊。 “我知道你的听力好,但是我也还没聋。”楚子航低声说。 “所以刚才的声音真是上杉家主发出来的?”恺撒依旧一脸难以置信,“是她在讲话?” “是的,不是你的幻听,伱的‘镰鼬’没出问题。”楚子航再次点头,他看着拥抱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从没觉得恺撒这么啰嗦。 “你早就知道了?”恺撒斜眼看着楚子航,后者似乎对绘梨衣开口说话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只顾着八卦了。 “在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楚子航承认了,但他又有些不耐烦地补充一句,“可以安静点么,这些不重要的细节等结束了你再问我。” 当然会不耐烦,楚八婆心里的八卦之魂早就开始隐隐作祟,错过了路明非的计划他已经有些遗憾了,现在高天原里人太多了,不算安静,再加上路明非和绘梨衣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交流的声音也很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恺撒干扰,楚子航很难专注的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又没有“镰鼬”那么方便的言灵。 “可以再说一遍么……我想再听一遍……”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颤抖。 “sakura想听……我就说。”绘梨衣说,“喜欢……sakura。” 也许是太久太久没说过话的缘故,绘梨衣说起话时竭力让自己的语句通顺,但依旧不太连贯,而且声音也不太大……这个女孩依旧有些害怕,因为她病了太久,血统深处的隐患就像是附骨之蛆和催命的符咒一样一直纠缠着她。 绘梨衣其实会说话,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她开口讲出的都不是人话,而是奇怪的话……这种奇怪的话其实就是龙文,因为她的血统纯度太高了,并且天赋言灵是“审判”,开口说出龙文的效果就是命令别人死亡,在其他人的眼里就像是死神的咒音,看她在源氏重工大厦击杀死侍的情况就知道,绘梨衣开口时,她血统里的力量就像是狂龙脱闸般涌出,血液里的凶狠会影响她的意志,迄今为止绘梨衣说过话的人都死了,她很难过,一直觉得自己说话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从不对人开口说话。 路明非把绘梨衣再抱紧了点,之前他听过绘梨衣说话,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绘梨衣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完整的句子,他很高兴……其实绘梨衣的声音很好听,就在路明非的耳边开口,淡淡的气息吹过他的耳朵,女孩的声音很清澈,就像是风吹过窗边的银铃,想必这个女孩如果能正常说话,再加上她好看的模样和乖巧的性格,一定会很招人喜欢。 “绘梨衣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说话的?”路明非对怀里的女孩轻声问。 “在医院……醒过来……刚做完手术。”绘梨衣说,“医生说……我的病好了……可以说话了……不会再死人了……” 路明非心里一动,他问:“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矮个子医生告诉绘梨衣的么?” “嗯……他说是sakura的朋友。”绘梨衣乖巧地说。 路明非当然知道是谁,只有路鸣泽,没想到那家伙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路明非还以为消耗了白王的精血又占用了他的时间那家伙会很不耐烦甚至对自己有意见,但路鸣泽这一次居然出奇的大度,大度的都有些不像那个事事都要算计的小魔鬼了。 同时路明非也知道绘梨衣说的“病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代表她的血统隐患已经彻底解决了,既然是路鸣泽亲口承认的话就不会有假,“龙血洗礼”的结果很成功,绘梨衣能开口讲话就是最好的证明……不仅仅是绘梨衣的,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也应该根除了,路明非迄今为止努力的一切终于看到了回报。 “刚才……在楼上。”绘梨衣忽然又开口,“都听到了……sakura的话。” 路明非心里一颤,他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没经过绘梨衣的同意……” “不要……对不起。”绘梨衣说。 “但是……”路明非还想说些什么。 “不要对不起。”绘梨衣轻声打断了路明非,这个女孩第一次这么态度强硬。 路明非松开了绘梨衣,绘梨衣在袖子里找些什么,然后拿出来,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手,是一沓明信片。 “是苏恩曦给你的么,她又自作主张……”路明非话说到一半,忽然怔住了。 因为手里的明信片不是他交给苏恩曦保管的那一沓……地点都是一样的,浅草寺、天空树、明治神宫、迪士尼……全是他和绘梨衣一起去过的景点,但是明信片的封面和编号不同。 这不是路明非放在苏恩曦那里的一沓,他收集的每一张他都印象深刻,不可能记错,这些明信片他也没有印象。 路明非摸到明信片的背后有字,他把明信片翻过来,然后猛地愣住了。 “03.17,和sakura去浅草寺,人很多sakura一直牵着我的手怕走丢,sakura的手很暖。” “03.18,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3.1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3.19,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 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路明非下意识把明信片移开,害怕自己的眼泪把它们给打湿了,回忆再度席卷了他的脑海,梦境里的那个故事,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在红井的深处,他迟到了,最终他找到了女孩的干瘪的身体和行李箱里的这些明信片,每一张明信片的背后都写着时间和简单的话。 全都是这样蠢萌蠢萌的注释,就像是一个记性不太好的孩子笨拙地记下美好的回忆,意思很直白,修辞也很差劲,就是一个白纸般的女孩在喜欢上某个人后的自我表达,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我喜欢某个人”和“我喜欢某个人”。 一模一样,和梦境故事里的一模一样,一样的话和一样的明信片……但地点不同了,不再是瓢泼大雨、死寂一片的红井,而是灯光温暖、人满为患的高天原。 情况也不同了,不再是女孩干瘪的尸体和那个满是遗憾的迟来的悲剧,现在绘梨衣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血统问题也好了,这个女孩终于自由了,她可以说话、可以站在这里、也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路明非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控制不住的小声啜泣起来,相信如果不是当着蛇歧八家的人和高天原这么多观众,他也许会情绪失控到嚎啕大哭。 不再是懦弱的泪水,那样的眼泪在五年前已经流干了,只是从衰仔变成英雄这一路以来的成长和磨难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五年的时间太久了,怎样的历练才能把一个怂的像狗一样的男孩砥砺成和敢龙王以死相搏的男人,怎样的心理素质才能让一个握剑都不会的菜鸟蜕变成名副其实的“s”级? 不仅仅是因为绘梨衣写得话让路明非触动,而是因为这一刻路明非才确定,自己的世界有些东西终于改变了,有些东西又始终没变,这一路上路明非背负了太多太多,也压抑了太久太久,他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了下来,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 真丢人啊,路明非心里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哭相,这不就和之前的那个衰仔没什么两样了么……虽然这样想,但是忍不住,谁也不知道这个不过二十岁的男孩究竟承受了多少委屈。 忽然,脸上的眼泪被一只手给轻轻地擦去了,路明非缓缓地抬头,绘梨衣看着他已经通红的眼睛。 “sakura别哭。”绘梨衣说,“sakura刚才说的话……在上面都听到了。” 强烈的情感冲击,让路明非的大脑一瞬间有些宕机,他拿着绘梨衣送他的明信片,茫然着一时间不知道对绘梨衣说些什么。 第七百六十章 红宝石般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结婚是什么?”绘梨衣再小本子上写。 安静的病房里,戴口罩的小个子医生把楚子航和夏弥赶到了其他的房间,一边驱赶还一边不耐烦地说:“滚蛋滚蛋,要秀恩爱去没人的地方,在这里肉麻给我整起鸡皮疙瘩的话,信不信我刮下来煮一锅喂你们吃进去!” 楚子航和夏弥落荒而逃,其实他们留在这里也不是想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只是夏弥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去和恺撒还有路明非他们汇合,但是这个矮个子医生太凶了,就丢下一句等他通知就把楚子航和夏弥赶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弥面对路明非这个凶神恶煞的朋友没来由的有些发怵,她听说她和老唐地伤势也是路明非的这个好友救的,不禁觉得这家伙很是有点本领又神秘无比……因为她和老唐都是龙类,还是龙王,能研制出对龙王都有效用的特效药,并且有办法同时解决楚子航和绘梨衣两人的血统问题,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夏如果按照以往耶梦加得的性格,她大概早就用暴力逼问这可疑家伙的底细了,但对方是路明非的朋友,而且刚救了她和楚子航,夏弥不能恩将仇报……其实她如果真用暴力相向,最后还真不一定谁吃亏。 “如果我是一位生理课老师,我会告诉你,从表现形式上来看,结婚是男女两性的生理结合;如果我是一位哲学课老师,我会告诉你,从社会意义上来看,结婚就是男女双方一种特定的社会关系的结缔,生理的需求、家庭的组建、子嗣的延续……”矮个子医生冲绘梨衣笑笑,“但我更喜欢当个诗人,所以我会告诉你,结婚就是一个孤独的人和另一个孤独的人之间的约定,他们支撑彼此的脆弱、消解彼此的孤单、共享彼此的欢愉……” “不懂。”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矮个子医生看。 “哥哥还真是找了个笨姑娘啊。”矮个子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但他仍然耐心地对绘梨衣解释,“如果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结婚就是在法律上把对方变成你的第一顺位,意味着法律也认可对方是你最重要的人。” “sakura是最重要的人。”绘梨衣在小本子上认真的写。 矮个子医生看着绘梨衣的眼睛,片刻后他摇摇头苦笑:“你还是不懂是么?” “好像懂了一点点。”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小本子上写,“就是把sakura变成我最重要的人是么?” “不是把他变成你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本来就是你最重要的人,结婚就是告诉其他人……宣示主权你懂吧?”矮个子医生换用了更通俗易懂的话对绘梨衣解释,“结婚就是想要把一个人永远留在你身边,其实对你和哥哥这种人来说,结婚这个步骤本身毫无必要,但是可以让他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面对这个世界才赋予了这件事非凡的意义……你看的电视剧里,女孩子不都有这个幻想么,成为某人的新娘,为心爱的男人穿上婚纱什么的。” “穿上婚纱就是结婚么?”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唰唰地写,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弄懂“结婚”这个话题。 “差不多,愿意为某个人穿上婚纱就代表你爱他,这是场特殊的合作、一个实质性的承诺又是个无声的契约,这个契约只能和一个人结缔,牧师会为你们见证。”矮个子医生点点头,“一同见证的还有你们认识的人,地点在雪白的教堂或者辉煌的大厅,这要看你们想办西式的还是中式的,当然你们日本也会在山里的神社,所有人都为你们唱圣歌,你们彼此交换着戒指和信仰,对互相许一些山盟海誓和动听的情话……你如果不会说的话,说句‘我愿意’就够了,然后你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吻,大家为你们鼓掌。” “我说接吻的意思你懂吧?就是嘴唇和嘴唇对在一起。”矮个子医生一边用引诱性的话说着,两只手的大拇指碰在一起,比出暧昧的手势,“哦对,如果你真心爱他的话,记得张开嘴……别忘了伸舌头哦!” 其实说出“人类社会的婚姻本质就是欺骗”、“结婚就是生物为了繁衍和解决欲望的美化和粉饰”这些话才更符合他的性格,因为千万年来,他见过太多的背叛与不忠,哪怕是血统结缔的契约、以生命为底线而达成的合作也可以肆意背弃与破坏,时代的更迭,一位又一位的至尊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跌落神坛……同根的双生子之间都可以为了利益而彼此喰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契约是永恒而牢固的呢? 婚姻么?人类社会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么?简直是笑话,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面对这个白纸一张的女孩,他把这些话吞进了肚子里,破天荒的把结婚这件事描述得梦幻又美好……其实他明白,哪怕自己把结婚贬得一文不值,当路明非对绘梨衣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这个女孩依然不会拒绝,那为什么不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一些甜美的愿景呢? 已经做了十年的笼中雀,又被“恶鬼”和死亡的宿命缠身,哥哥好不容易把她给救了出来,她也该苦尽甘来了吧? 况且这一次收了二分之一的命,整整一半的业绩,其中一大半都是这个女孩的功劳,哪怕作为魔鬼,自己也该大方一次了不是么? “想和sakura结婚。”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表情很认真。 “你想回来么?”矮个子医生笑笑,“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一家之主,按照你们家族的传统,和sakura结婚了你就是她的人了,再想要反悔就很难了,如果以后你不和sakura在一起了,就没几个人敢要你咯!” “想好了,想和sakura结婚。”绘梨衣目光坚定。 “那就提前祝福你们吧。”矮个子医生伸了个懒腰,向这个笨蛋姑娘解释结婚这么有哲理的话题太费劲了,不比打场仗轻松,他随口说,“哥哥穿西装的样子已经看腻了,期待到时候你穿婚纱的样子。” 绘梨衣低下头,又打算在小本子上写些什么,但却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该说的话我都和你说完了,不用和我浪费精力了,你好好休息一次吧,马上就要和你心心念念的sakura见面了,他会向你求婚的,我太了解他了,不过不用告诉他我和你聊的内容。”矮个子医生仰头瘫倒在椅背上,从他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隐约能察觉到他的疲惫,“我也要休息一下,不然哥哥老以为我这个劳动力是永动机,永远随叫随到。” “我会保密,谢谢。”绘梨衣还是固执地在小本子上写。 矮个子医生依旧保持着瘫倒在椅背上的姿势,他没有看到绘梨衣的字,却向绘梨衣摆摆手,示意不用谢他,他主动和绘梨衣提起这个话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个笨姑娘以后要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幸好遇见的同样是自己哥哥这种固执的笨家伙,他心想。 “哦对了,你已经可以说话了,不需要再用纸笔写字。”矮个子医生最后提醒一句,“亲口对他说吧,你刚才在小本子上给我看的回答,从嘴里说出的话永远比冷冰冰的文字更打动人,给他一个惊喜吧,也许那家伙会激动到哭出来。” …… “想和sakura结婚。”绘梨衣在路明非耳边轻声说。 丝毫没有犹豫,回答简洁明了,在来高天原之前绘梨衣就已经搞懂了结婚的意思,尽管她理解的和世俗的涵义依旧有差别,但当路明非提起之后她当然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回应路明非的心意……对于这个女孩来说,从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这是她的心意,比这个社会上所有的回应都更纯粹。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当然幻想过绘梨衣答应他的场景,很久之前就想过,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他当然也往不好的方面想过,譬如绘梨衣会拒绝、譬如绘梨衣不懂结婚的意思,他就向她耐心地解释……但当自己的心意被心爱的女孩这么……爽快的接受,是个人都会大脑发懵,觉得很不真实。 第八百一十二章 同居(二合一,求订阅!!!) 回酒店的路上,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一座卖章鱼烧的小摊前碰上了野田寿和真,当时野田寿在和老板还在和老板争执章鱼烧的酱汁给太少的问题。 野田寿说照烧汁就是章鱼烧的灵魂,如果没有足够的酱汁佐食,那章鱼烧这个食物还有什么灵魂? 而老板则垮着脸说这段时间摊位的租金本来就很贵,他卖一天章鱼烧也赚不了几个钱,野田寿张口就要半瓶照烧酱,他这折进去只怕连成本都难赚回来,要是每个客人都像野田寿这么难搞,他这生意做不了几天就要歇摊了。 最后野田寿以买了最后两大份章鱼烧为代价,章鱼烧摊子的老板则直接送了野田寿一整瓶照烧酱汁,交易的双方都很满意,只有真在一旁幽幽地说:“我只是说想尝尝这里的章鱼烧……但是寿你一口气买这么多,我们真的吃的完么?” “不是还有大哥和嫂子么?”野田寿把“免费的”照烧汁不要钱似的往圆滚滚的章鱼烧上挤。 “要叫绘梨衣小姐。”真纠正道,“路明非先生和绘梨衣小姐人好是一回事,但该有的尊敬我们还是要有,绘梨衣小姐是黑道宗家的家主,身份上是寿你的顶头上司,寿你这么乱称呼,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以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野田寿挤满酱汁后,呼呼地往章鱼烧上吹气,“我们两个吃不完,绘梨衣小姐肯定吃的完,绘梨衣小姐的饭量真是吓死我了,明明那么苗条的女孩,可是饭量却那么可怕,我觉得她能一口气吃下一头牛!” “寿,你别在背后说绘梨衣小姐的坏话啦!”真没好气地埋怨。 “饭量大怎么能是坏话呢!”野田寿用竹签挑起一枚酱汁饱满的章鱼烧,递到真的嘴边,“我倒希望真的饭量能向绘梨衣小姐的饭量靠拢,真你就是有点太瘦了,不要学电视里的那些女孩子一味地追求骨感啦,你要是再胖一点儿起码比现在还要好看十倍!” 真谨慎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看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不在附近,在确定没有他们两個的身影后,真才小心翼翼用嘴接过野田寿递来的那枚章鱼烧,同时她的耳根已经微微泛红。 真委实是个害羞的女孩,就连小情侣间略显暧昧的互动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不得不说,这种腼腆羞怯的性格对野田寿这样没有过恋爱经历的纯情小男孩的杀伤力也委实很大。 “饭量向绘梨衣靠拢是好事,但你养的起么?”一道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两个黑影不知从哪窜出来,出现在野田寿和真的面前。 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眼看已经快十点半了,他们从城崎海岸逛到热海的镇子上,远远就看到野田寿和一个卖章鱼烧的摊主两人大呼小叫的,路明非还以为他们在吵架或是遇到了麻烦,准备上前来帮忙,没想到只是因为酱汁够不够这种小事,于是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躲在一边,想着在适时的时候跳出来送他们一个“惊喜”。 真确实被“惊喜”到了,忽然出现在路明非和绘梨衣吓得她一激灵,刚吃进嘴的章鱼小丸子掉进食道卡在喉咙里,被噎得说不出话,野田寿连忙去拍真的后背,路明非帮她在邻摊买水。 “抱歉啦抱歉啦,就是想和伱们开个玩笑。”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关系啦。”真摇摇头,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神情。 “小情侣很恩爱哦。”路明非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真的脸颊瞬间通红,想起了刚才自己吃野田寿喂的东西之前,左顾右盼的警惕模样大概也被路明非和绘梨衣看到了,真羞得恨不得地下裂一条缝钻进去。 “sakura不要欺负真。”绘梨衣小声提醒。 “没有欺负啊,适当的打趣让情侣害羞可以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我从初中的时候书里看来的。”路明非说,“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一对双胞胎叫徐岩岩和徐淼淼,他们开过玩笑的男生女生最后都变成情侣了。”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太懂这些,倒是对野田寿手里的章鱼烧比较在意,目光时不时地往挤满酱汁的章鱼烧上瞟几眼,眼睛里透着很感兴趣的光。 “还是热乎的,三倍的照烧酱料,味道绝对赞!”野田寿主动把一盒章鱼烧朝绘梨衣递去。 哪怕绘梨衣的确很想尝尝,但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野田寿递来的章鱼烧,而是望向路明非,用眼神询问路明非自己是否可以这么做。 “吃吧,野田寿和真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绘梨衣的朋友。”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耐心地告诉她,“朋友的好意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对对方造成麻烦,以后这些事绘梨衣可以自己学会判断,不用先经过我的同意。” 绘梨衣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接过野田寿递来的章鱼烧,大快朵颐了起来,明明绘梨衣的晚饭已经吃的很多了,但现在一口两个的架势彻底惊到了野田寿,野田寿也终于明白了路明非刚说的不全是玩笑话,别说真这一辈子也学不来绘梨衣的饭量,就算真向绘梨衣靠拢了,野田寿只怕也根本养不起。 “玩累了么?去酒店吧?”路明非对众人建议。 没有人提出异议,酒店建立在傍山的位置,从山腰的高度可以俯瞰热海一半的景色,海滩上的篝火还在燃烧,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对于过惯了夜生活的现代人这个时间才是狂欢刚刚开始的时刻,啤酒节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苏恩曦的供应委实很充足,路明非他们站在山上能能看到一箱箱啤酒被越野卡车沿着公路送到海滩上,源源不断的,如果这些酒真的和苏恩曦说的一样是纯人工酿造,那成本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不过对于张张嘴就把今年烟火大会承包下来的顶级富婆来说,就算今晚热海的全部游客都喝到不省人事,也远远花不到苏恩曦的九牛一毛。 酒店的大堂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但显得考究而有设计,黄花梨轴木的大门看上去古风古韵,通铺的白玉大理石砖墙很有格调,穿着浅色和服和丝袜的女孩们赤脚站在温暖的红杉木地板上,朝着从门口进来的路明非等人缓缓鞠躬。 “お帰りなさいませ!”女孩们异口同声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欢迎回家”,侍者小跑着来,给没人都递上热水和热毛巾,全程赔笑,服务周到。 的确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与其说这里像是一座酒店,不如说更像是某个富豪的宅邸,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是那位富豪的贵客,只要花了钱,就能体会到如家一般温暖的服务。 野田寿和真接过侍者递来的水杯,两人对视一眼,这间酒店并不是他们在网上看到的那一家,那家温泉酒店广受好评,但服务绝对做不到这个份上,而且这家酒店装修的水平绝对甩热海其他的温泉酒店不止一个档次,哪怕以野田寿一窍不通的鉴赏能力都能看出来这间酒店从结构道用料再到服务各方面绝对是下足了心思、花了大价钱,按理说这种消费档次的酒店更适合出现在东京的港区或者千代田区,而不是热海这样一座低消费能力的小镇子。 “大哥,我们今晚真的住这儿么?”野田寿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压低声音对路明非问,“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放心,钱不是问题,况且我们住这家酒店也没花钱。”路明非拍了拍野田寿的肩膀,“刚才买下烟火大会那个姐还记得吧?这家酒店就是她的,你也看到她多有钱了吧?住她酒店一晚上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这点钱她掉路上都不懒得弯腰去捡,因为有这时间她可以赚一百倍的利润。” 路明非说的并不夸张,因为那是苏恩曦的原话,苏恩曦还说过,她的时间很珍贵,要么浪费在赚钱这件事上,要么浪费在看腐剧睡大觉和吃薯片这些事上,做其他的事都是浪费生命。 野田寿恍然大悟,原来这家酒店是那位姐投资开的,那它超规格的格调和服务态度就很好解释了。 “大哥,你那朋友到底是干嘛的啊?”野田寿知道这样问不好,但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你们中国哪个大企业家的女儿么?他们家是不是比蛇歧八家还有钱?” “不是谁的女儿,她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路明非想了想,“真要说的话,她其实算是个会计。” 这话也是苏恩曦自己说的,她就是个会计,还担任收纳和理财规划师的工作,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帮老板管账打工的,只是老板这人对钱不太感兴趣,她怎么花都无所谓,反正她还能赚到更多。 会计?野田寿彻底傻眼了,他愣在原地,还在想哪家的会计能赚这么多。 路明非在前台办理了入住,出入意料的是,前台没有检查他的身份证也没有检查他的护照等证件,而是要求刷脸认证……但是经受过执行部严格训练的路明非看得出来,所谓的刷脸认证其实是虹膜识别。 这听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毕竟这里只是一家温泉酒店又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冰窖或者瑞士银行的地下金库,不过路明非也没有多想,苏恩曦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其实他也是走到门口才知道这家店时苏恩曦名下的,因为他在门口翻了翻酒店花册的时候,偶然看到持有人的名字是“enxi”……这是苏恩曦淘宝购物账号的网名,路明非以前还调侃过苏恩曦这么有钱干嘛还逛淘宝,不如把淘宝买下来或者做一个竞品干垮市场上所有网购服务平台,苏恩曦则反着白眼是你懂个屁,任何行业垄断都绝不是好事,而且女生爱逛淘宝和有没有钱没关系,这是骨子里的天性。 苏恩曦投资这家酒店绝不是为了赚钱,因为酒店行业来钱太慢,回本周期也很长,路明非了解苏恩曦绝对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不是为了盈利……路明非也猜不透那妞的心思,结合酒店入住虹膜识别的要求,大概热海这里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东西吧。 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有野田寿和真分别入住了各自的房间,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房间号是“3901”,这里不需要刷卡,没门前装有人脸识别的摄像头,房间的面积不大,但装潢很精致,一张大床横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洒满了深红色的玫瑰花瓣和方巾折成的天鹅,天花板上吊着写满“Love”的氢气球,熏香散发着迷离又朦胧的香味,它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是“爱在深夜”,从印度进口来。 不用说,这铁定也是苏恩曦的手笔,路明非满头黑线,他明明要的是两个卧室的大标间,可苏恩曦却给他整这一死出,路明非扫走了床上的花瓣,把气球都放了出去,又把熏香盖了起来,做完后他还是不放心在屋子里左翻又找。 “sakura在找什么?”绘梨衣问。 “没事没事,我看一次性拖鞋够不够。”路明非从抽屉里拿出两板纸拖鞋来,对绘梨衣晃了晃,“在外面住酒店不习惯用别人的拖鞋。” 其实路明非找的是摄像头,照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那俩家伙八卦的性格,在他们的房间里偷偷留下一两个针孔摄像头也不是做不出来,所幸那两个家伙还没有败类到这种地步,路明非凭借在执行部受过的反侦察训练在这间房里没发现任何监控或者监听的设施。 客厅比房间大了很多,液晶电视是声控的,可以接受日本几乎全部的频道,路明非打开了一部“数码宝贝”,这一集演到太一的情绪失控,亚古兽错误进化变成了丧尸暴龙兽,不分青红皂白的无差别攻击,绘梨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即便她早就看过不止一遍。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九章 伴娘人选(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心说你还知道这样的衣服出现在婚礼上是恶搞啊。 「也是绘梨衣喜欢的人物,‘圣斗士星矢"这部动漫绘梨衣看了不下十遍,加图索君你来扮演沙加最合适,圣域十二宫中第六宫***座的圣斗士,你们都是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加图索君还拥有不用化妆的英俊脸庞。」源稚生补充道,「沙加被称为‘力量最接近神的人"。」 「不用化妆的英俊脸庞」和「力量最接近神的人」这两句话让恺撒难看的脸色稍稍缓和,他手拿这套浮夸又吸睛的金色长袍,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 「这套应该就是我的衣服了吧?」老唐拿起一套黑色的燕尾服,这套衣服在设计部的女孩们拿来的衣服里算是最正常的。 外黑内红色的长披风,白色的衬衣、领结喝手套,黑色的圆顶礼帽,白色的假面,还配有一支鲜红色的玫瑰花,看起来神秘又绅士……八零九零后的男孩女孩应该都知道这套衣服出自什么动漫里,特别对于女孩们来说,这部动漫当时可是风靡全球的现象级大ip。 「这套衣服……」源稚生刚想解释些什么,却立马被老唐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说这套衣服的灵感来自于夜礼服假面嘛,‘美少女战士"里的角色,神秘又强大的男人。」老唐很是自来熟的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你很了解我啊兄弟,这套衣服很适合我,我没意见。」 「不,这套衣服的确是根据夜礼服假面为原型设计的,因为绘梨衣也很喜欢‘美少女战士"……但我想说的是,这套衣服不是属于你的。」源稚生略过老唐,看向楚子航,「楚君,这套衣服拜托你试一下尺寸是否合身。」 楚子航点点头,这衣服在婚礼上穿的确比较违和,但和恺撒还有芬格尔的衣服、还有剩下的选项比起来委实算是最体面的一套。 「那这套日式的和服一定是我的了吧?」老唐指着桌上另一套做工考究的黑色羽织,「虽然我是血统纯正的华人,对大和民族的印象也不太好,也穿过和服什么的,但是为了我兄弟的婚礼,咬咬牙我也能接受,说实话我穿这套和服应该也蛮好看的,我朋友都说我是天生的衣架子……就是我有点没看出来这套和服的设计灵感是出自哪里?」 「这不是伴郎服,这是婚礼司仪穿的衣服,灵感来自蛇歧八家这千百年来的传承。」源稚生再一次无视了老唐,他望向风间琉璃,「稚女,绘梨衣婚礼最重要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婚礼不应该由家族的神官来担任主持么?」风间琉璃轻声问。 「如果是其他家主的婚礼,的确应该由祭酒神官主持,但这是绘梨衣的婚礼。」源稚生解释说,「家族神官主持的风格太老派了,绘梨衣不会喜欢的,我想了很久,这个角色还是你来担任最合适。」 「既然是哥哥拜托,我会努力做好的。」风间琉璃点点头,「哥哥你清楚我的尺寸,我的衣服就不用改了,样式什么的我都很满意。」 源稚生也冲风间琉璃点点头,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老唐身上。 老唐正盯着案板上仅剩的最后一套衣服,两眼发直,目光呆滞,表情介乎于懵逼和难以置信之间。 准确来说,那不像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层「皮毛」,棕褐色的,麂绒的材质,老唐试探着摸了摸,毛的柔软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就像是刚刚从一头驯鹿身上生生扒下来的。 除了这层棕褐色的毛,还有鹿蹄似的鞋,一顶长着鹿角的红色帽子,帽子正中央还画着一个白色的「x」……很经典的形象,甚至可以说深入人心,只不过正主的身高和老唐委实有点差距。 「所以,这套皮草……是我的?」 老唐指了指那套棕褐色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语气里仍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动漫‘海贼王"里的乔巴,绘梨衣一直很喜欢的角色,她的房间里摆着一整排乔巴的手办。」源稚生拍了拍老唐的肩膀,「‘海贼王"在日本是国民级动漫,乔巴这个角色的人气很旺,大家都喜欢,穿上这身衣服你应该会是婚礼那天最受欢迎的伴郎。」 「最受欢迎……可它是只驯鹿,连人都不是啊!这是婚礼么?这完全是splay大典啊!」老唐有些抓狂,「亏你还知道我是伴郎呢!你怎么不干脆去搞套玩偶服给我穿,那玩意不是更还原?」 「其实一开始的方案是这样,但考虑到婚礼上让伴郎穿玩偶服似乎太不严肃,而且考虑到伴郎本人也许接受不了不露脸的玩偶服打扮,所以原本的方案被废弃了,这是改良版。」源稚生意外地看了一眼老唐,「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提出能够接受玩偶服,你的提议很诚恳,我会和设计部的部员们讨论你的想法,说不定会被重新采纳。」 「靠,你不说我还这么不知道你居然还考虑了婚礼上严不严肃的问题!不过我说兄弟你们日本人连好赖话都听不懂么?我说的明显是反话啊!」老唐哭丧个脸看着源稚生,「好歹是我兄弟的婚礼,我也想露露脸涨涨面子的,除了这套衣服,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挑了么?你们设计部就没有弄几套备选的方案?」 「备选方案?」源稚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有的。」 源稚生击击掌,设计部的女孩们瞬间得到指令,步调一致地从醒神寺快速撤离,不一会儿后她们又迅速返回,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设计部的女孩们把一套套衣服展开摆在老唐的面前,老唐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甚至是花里胡哨的衣服,他的视线从左往右扫视而过,脸色一点一点的僵了下去……跳跳虎、小熊维尼、米奇鼠、hellokitty…… 不得不说源氏重工设计部的家伙们还真挺有本事地,每套衣服都不是玩偶服,但设计中掺杂的鲜明元素让人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些衣服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哪里……不过这些卡通人物出现在婚礼上已经很离谱了,伴郎服里为什么会有kitty猫? 老唐有点傻眼……这玩意不应该在伴娘服里么?不对,伴娘服也不应该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吧,这套衣服的设计师是谁?站出来我老唐保证不打死你! 「算了,还不如这套驯鹿装。」老唐认命般拿起两边挂着鹿角、中间画着「x」的红色帽子,下一刻他犹不死心地望向源稚生,「我说兄弟,就没有正常一点的……看上去符合人类穿的衣服?」 「有是有,但要么没什么特色,要么不适合这个场景。」源稚生对老唐宽慰道,「放心,这套衣服并不是需要你整个婚礼全程都穿,婚礼的主宴会厅在明治神宫,只是中途有个环节在迪士尼乐园,常备的伴郎服我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这些衣服我只是希望绘梨衣看到它们的时候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哦哦哦,我就说嘛,要是全程都要穿这套滑稽的衣服,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婚礼会有多奇葩!」老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是逗新娘一乐的话那没什么问题,我和明非的关系相当瓷实,他的老婆就是我的……弟媳,做哥哥的为弟媳做出点牺牲很正常,不过弟媳不是家主么?这么显贵的身份,在迪士尼那么多人的地方举行婚礼,我们又打扮的这么……童趣,不会给你们黑道宗家的丢人么?」 老唐想起眼前的年轻人是当今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于是他措辞的时候相当谨慎。 「不会,因为迪士尼乐园那天不会对外营业,通俗来说,就是说绘梨衣婚礼的当天,迪士尼乐园已经被蛇歧八家包场了。」源稚生淡淡地说,「明 治神宫从五天前就已经禁止售票和游客参览了,所以这两个地方当天都不会有任何外人,容纳蛇歧八家全部的族人和卡塞尔学院的客人绰绰有余。」 老唐张大嘴巴,忍不住咋舌,什么叫家大业大,这他娘的就叫家大业大!迪士尼和明治神宫都能包场,这一天得多少钱?老唐没这个概念,但黑道宗家不是有八位家主么?要是每个家主结婚都是这夸张的规模,家业不够雄厚的家族话只怕连婚礼都办不起吧? 恺撒和默默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已经可以确定了,源稚生这家伙绝对就是个标准的死妹控,确凿无疑,还是晚期深度的那种。 「源君,伴娘那边也都有一套这种风格的衣服么?」楚子航忽然对源稚生问。 「嗯,伴娘的衣服也已经设计好了,那边由樱负责。」源稚生点点头,绘梨衣的婚礼他当然什么事都愿意亲力亲为,但他一个大男人,去打听女号们的尺寸合不合适,总归不符合礼节。 「伴娘的人数,已经确定下来了么?」楚子航继续问。 「嗯,不管在哪个国家,按照什么习俗,伴娘的人数都理应和新郎一样。」源稚生点点头,「绘梨衣以前没什么朋友,而你们伴郎一共有四人,原本我打算把稚女也算进伴郎里,但这样伴娘的人数怎么也凑不齐。」 「我就不用了,哥哥,虽然很乐意在路君的婚礼上担任伴郎,但他的师兄和朋友来当显然更合适。」风间琉璃看着楚子航等人,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对司仪的角色挺满意的,我的身份不是比大家都重要么?」 风间琉璃这番话完全彰显了他的情商,不愧是当今日本最炙手可热的年轻戏伶,游走在这个行业的演员都有玲珑的八面。 「就算不算上稚女,原本伴娘的人数是远远不够的,我还一直在愁人选。」源稚生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有个女孩回到了东京,她已经接受了我的邀请,这下伴娘的人数总算凑齐了。」 「就是刚才你在大厦楼下碰到的那对情侣里的那个女孩子么?」老唐问。 「是的,那个女孩叫麻生真,绘梨衣和我提起过她。」说到这里,源稚生看向恺撒和楚子航,「麻生真,还记得么?我们见过的,大概两个月前,在歌舞伎町路口的一家玩具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原来是真小姐,他们当然有印象,那个善良娴静的女孩,曾帮过他们大忙,是他们来到日本除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外为数不多认识的普通人,那个女孩令人印象深刻。 「恺撒,还记得么,老唐说他见到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楚子航压低声音对恺撒问,八婆的本性又暴露出来,「真小姐有男朋友了?」 「大概是上次在玩具店碰到的那个小混混吧?」恺撒想了想那家伙的名字,「是叫什么什么寿?」 「野田寿,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楚子航点点头,「上次在玩具店就看得出来,野田寿频繁骚扰麻生真大概是对她有意思,书上说这个阶段的男孩都会用这种方式接近他们有好感的女孩。」 「那个叫麻生真的伴娘已经有男朋友了?」聊起这个话题,芬格尔也露出一脸来兴趣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去对源稚生问,「其他的伴娘呢?人选都已经确定好了吧?咱们伴郎团的颜值这么高,伴娘们应该也会找旗鼓相当的吧?」 「其他三位伴娘的名字是矢吹樱、樱井小暮和夏弥小姐。」源稚生斜眼瞥芬格尔,「对她们谁的颜值有意见么?」 「颜值是没什么问题。」芬格尔满脸失望地嚷嚷,「但全是名花有主的,这让人怎么下手啊!」 听到这几个名字,恺撒的手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如果诺诺知道路明非要结婚了,说什么也会赶来日本吧,那个女孩很多时候喜欢安 静,很多时候就喜欢凑这种热闹,如果诺诺来,也许伴娘里也会有她的名字,她有可能会和上杉绘梨衣成为朋友么,恺撒默默地想。 第八百二十章 回到东京的二人(二合一,求订阅!!!) 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其实两个女孩有点像,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像,不仅仅是路明非觉得,恺撒也这样觉得,明明诺诺的性格是极致的跳脱,而绘梨衣的性格则是极致的安静。 「那些女孩……那些伴娘们。」楚子航指了指案台上完全可以穿去s大典会的衣服,对源稚生问,「她们也有一套类似的,伴娘服么?」 「当然,伴郎的衣服和伴娘的衣服都是配套的,不论是在迪士尼乐园穿的,还是在明治神宫正式的婚礼上穿的。」源稚生点点头,对楚子航说,「是关心你的女朋友夏弥小姐么,她的衣服是和你配套的,你是夜礼服假面,她是水冰月,其他人的角色也都是一一对应的,有‘美女与野兽"里的女主角贝儿,‘圣斗士星矢"里的雅典娜,还有‘海贼王"里的妮可·罗宾。」 楚子航沉默的点点头,同时他的心里也不禁感慨,说服了夏弥穿水冰月的衣服楚子航并不算太意外,毕竟夏弥的性格原本就很跳脱爱凑热闹,麻生真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也不意外,因为那个女孩的性格本身就很善良随和,大概也不太懂怎么拒绝别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野田寿的骚扰而一直苦恼,但樱井小暮和矢吹樱愿意在绘梨衣的婚礼上做出这样的牺牲……只能说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伟大的。 「醒神寺里有更衣的房间,衣服现在试好当场就可以修改,不论是大小尺寸还是舒适度都可以提意见。」源稚生指了指设计部的女孩们,「我们设计部的部员们都是专业的,效率很高。」 似乎为了配合源稚生的话,设计部的女孩们纷纷掀开裙子……当然不是为了***裙底撩人的风光,她们有的从群下拿出针线、有的从裙下掏出剪刀,动作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看起来随时做好了准备,怎样疑难离谱的意见她们都可以满足。 眼见是躲不掉了,伴郎团们成群结队地走进醒神寺本殿的更衣间里,露台上只有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这对兄弟。 风间琉璃缓缓走到露台的围栏旁,他伸手轻轻抚摸冰冷的栏杆,触摸那些丘比特和爱心形状的花纹,虽然看上去有些滑稽和雷人,但风间琉璃知道这副栏杆的造价不菲,是源稚生托一位现代工艺大师定制的,细看之下纹路精致又顺滑。 「其实哥哥你不用这么焦虑的。」风间琉璃轻声说,「你有点紧张过头了。」 「我看起来很紧张么?」源稚生问。 「很紧张,就好像马上要结婚的不是绘梨衣,而是哥哥你,而你又一直担心自己的妻子会不会跟人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路明非接触久了,风间琉璃居然也开始讲烂话。 风间琉璃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意思是源稚生的黑眼圈已经很明显了,「皇」不仅仅是恢复力,新陈代谢功能也比普通人更强,这样的体质还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黑眼圈,证明源稚生的疲倦绝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这是绘梨衣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绘梨衣也许根本就不了解婚礼的涵义,我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我总想做到最好,我试图面面俱到。」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地说,「我不放心其他人来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可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怕绘梨衣在她的婚礼上留下遗憾,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会觉得那是我的责任。」 「哥哥,你有想过么,对于绘梨衣来说,在这场婚礼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风间琉璃向源稚生提问。 「最重要的是……绘梨衣是不是开心?」源稚生试探性地回答。 「哥哥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问题,但让绘梨衣开心的最根本原因其实不是这场婚礼花了多少钱,有多么盛大的规模,又倾注了多少心思。」风间琉璃语气认真地说,「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真正决定她幸福与否的其实是她结 婚的对象,对于绘梨衣来说,只要这场婚礼是和路明非一起,结局对她而言就一定不会是糟糕的。」 这一次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后他用自我怀疑的语气说:「所以我做的这一切,对绘梨衣来说,其实都没有意义么?」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这都是哥哥你对绘梨衣的心意,爱人的存在固然重要,但亲人的心意也弥足珍贵。」风间琉璃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对于那个女孩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得到了自由、得到了朋友、得到了爱她的人,她很幸福,哥哥你不再需要把这些当成你的负担,不然你就太累了。」 「是啊。」源稚生长舒一口气,「也许稚女你是对的,绘梨衣已经得到了她的幸福啊。」 「或许哥哥你对绘梨衣有愧疚,或许哥哥你很在意绘梨衣是否开心,未来是否过的好,但绘梨衣有自己的人生。」风间琉璃点点头他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哥哥你不也是这样对父亲说的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哥哥你是有本事有担当的人,但我们不应该总试着把别人的人生背在自己肩上,尽力就好,至少不应该让别人的幸福成为自己的负担。」 源稚生怔了怔,风间琉璃的话忽然让他想起来,一个星期前在父亲的拉面摊的时候,知道自己要为路明非和绘梨衣举行婚礼,父亲也是这样患得患失依依不舍,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因为太在意所爱之人的幸福,但这份幸福其实也不该由他们寄予……上次源稚生就是这样劝慰父亲的,没想到这次换成弟弟开解自己。 「你说得对,稚女,幸福的事不该成为精神上的负担。」源稚生点点头,「原定下午七次的婚礼彩排还是改改吧,这时候如果大家太累,不知道真正的婚礼上还能不能真正发挥出激情。」 七次彩排……风间琉璃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可怕的数字,他都不禁怀疑哥哥是不是已经被绘梨衣的婚礼逼出强迫症来了。 最关键是,他是婚礼的司仪啊,按照哥哥一丝不苟的性格,彩排必定是精益求精的,如果整整重复七遍,风间琉璃不知道自己的嗓子这个月还能不能上台演歌舞伎。 正当风间琉璃准备松一口气时,源稚生下一句话让他表情僵在了脸上。 「那就彩排六次吧,剩下的一次留在真正的婚礼上,说到这里,必须要提前联系成田机场那边,按照路明非规划的旅行路线,他和绘梨衣后天应该是从冲绳回。」源稚生沉思着说,「不对,旅行规划这种东西不够准确,也许他们临时改变了线路,还是和全东京的机场和电车组打个招呼吧,一旦收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回东京的消息,迎宾的车队就可以出动了,这么算的话,至少还要组编十组迎宾的车队,安插在东京的各个区,这样才能赶在第一时间接到他们。」 一边嘀咕着,源稚生一边左右踱步着拿出手机,开始吩咐风魔加和犬山家安排车队的事,风间琉璃在一旁摇头苦笑,看来自己是劝不动了,但愿后天回东京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不会被吓坏。 …… 成田机场,日本乐桃航空的客机缓缓地降落在起落跑道,年轻的男女被人流裹挟着走进机场大厅。 「待在东京的时候我还觉得东京蛮热的,去一趟冲绳回来才发现,东京是真冷啊。」穿着短袖的男孩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对身旁的女孩说。 「在冲绳可以一直穿泳衣,但是东京不可以。」女孩点点头,在冲绳的一天一夜她基本上都是穿泳衣,因为除了在酒店他们基本上都在海滩上渡过。 其实以这个女孩的血统和体魄,哪怕在初春的东京穿拥有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冷,只不过东京的大街上看不到人穿泳衣,所以她也不会穿着泳衣在东京的大街上招摇过市,别人都不做的事就不要去做,女孩委实蛮聪明的, 这段时间里,她基本已经掌握这个世界的人伦我的道德规律了。 这对年轻的男女是路明非和绘梨衣,他们刚刚结束了他们为期将近一周的日本旅行,冲绳的阳光和海滩就是他们的终点,冲绳到东京的直线距离大概一千五百公里,直飞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路明非和绘梨衣在冲绳吃完最后一顿午饭才出发,航班晚点了十几分钟,飞机在东京落地后路明非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九了。 总体来说这是一段很棒的旅程,不只是指冲上,是从一周前路明非和绘梨衣乘坐东京的「舞女号」新干线列车开始,他们去了伊豆热海、去了奈良、去了北海道札幌、去了冲绳群岛……行程拍的很满,但一点也不拥挤,该看该玩的地方他们都去体验过,他们看了原生态的大室山和樱花之里、映着他们名字的超级烟火在高天上弥久不散,奈良东大寺和春日大社游客很多,那里有一千两百多只小鹿追着他们漫山遍野的跑,北海道天狗山的雪山温泉和热腾腾的烧酒令人印象深刻、他们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最后是冲绳玻璃一般清澈的海和珊瑚丛林、浮潜时能看到围绕着绘梨衣的成群的梭鱼色彩斑斓…… 不论对于路明非还是对于绘梨衣来说,这都是一段难忘的回忆,抛开爱媛县梅津寺町那一次短短的旅程,这其实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旅行,以情侣的身份,他们到达了日本的最北端,又一夜之间从最北飞去了最南,体验了冰雪和温泉,又体验了阳光和大海,不论是自然美景还是人文美食都是两人长这么大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怎能不令人愉快呢,直到乘上了回东京的飞机路明非和绘梨衣还聊了一路,显然对这一趟愉快的旅程意犹未尽。 而更让路明非由衷开心的是,短短的几天里,绘梨衣的性格肉眼可见的开朗了不少,每次到一个新的地方绘梨衣都会问路明非一大堆问题,路明非回答不上来的她就自己上网去查,然后用她的眼睛亲自去印证,哪怕景点本身并没有网上描述的那么绚烂那么恢宏她也不会失望。 对绘梨衣来说,这个世界似乎永远是新鲜的,只要她没见过的东西就都感兴趣,和这个女孩一起旅行你绝不会听到她的抱怨声也不会在她的眼神里看到失望,她好看的眼睛里永远装着对这个世界饱满而旺盛的憧憬。 「绘梨衣觉得我们去的哪个地方最让你印象深刻?」路明非问,「除了第一天在热海看的烟火大会。」 「奈良的若草山。」绘梨衣不假思索地回答。 「奈良?为什么?」路明非愣了愣。 他原本以为绘梨衣会对北海道的雪山温泉或者冲绳的浮潜印象更深刻,因为路明非发现绘梨衣似乎对「水」这种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她很喜欢穿着泳衣泡进温泉或者海水里,当然这对路明非来说也不枉为大饱眼福的机会。 「因为奈良的小鹿很坏,它们把我的仙贝都吃光了。」绘梨衣现在说起这事的时候,脸色还能看出愤愤然的表情。 路明非啼笑皆非,原来绘梨衣是因为这事对奈良印象深刻,路明非发现这女孩有时候还蛮记仇的,特别是和吃的有关系的时候……不过回想一下当时在山上他们被一千多只小鹿围追堵截的画面也委实蛮恐怖的,还是路明非把整个背包的零食全部抛出去之后他们才得堪堪救,难怪奈良的小鹿和美国旧金山沙滩的海鸥、英国剑桥大学的鹅还有中国峨眉山的猴被并称为当代动物界「四大恶霸」。 「那些仙贝都是鹿仙贝啦,本来就是买给梅花鹿吃的。」路明非安慰道,「绘梨衣想吃的话,东京不是也有出名的仙贝店么,我们等会就可以去买。」 「有点饿了。」绘梨衣点点头。 自己就不该多嘴,路明非忍不住咋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八百二十一章 杀胚脸(二合一,求订阅!!!) 明明刚才在冲绳的午饭才吃不过两个小时,而且波龙帝王蟹北极贝金枪鱼刺身自己都点了不止一份,五个人都够吃了,自己可是全程盯着绘梨衣吃完的,生怕她没吃饱,并且刚才在飞机上绘梨衣还吃了不少零食,嘴都没怎么停过,怎么转眼就又“有点饿了”? “还好卡塞尔学院半夜也有点餐服务,不然我觉得绘梨衣你早晚有一天要被饿死。”路明非苦笑着开玩笑。 昂热校长说绘梨衣评级大概也是‘s’级,卡塞尔学院‘s’的学生卡一年有十万美金的额度,但路明非觉得按照绘梨衣的吃法,十万美金不到一年就得被刷爆……也许只能撑半年? “卡塞尔学院的东西好吃么?”绘梨衣问。 “味道还不错,当然和绘梨衣你家那几家米其林星级食堂比不了,但食材都不差,算得上物美价廉。”路明非一边回答一边在心盘算,回学院后自己要想法子努力赚钱了,好不容易攒的资产不知不觉被挥霍光,弄不到钱连自己媳妇都养不起多丢人。 还有叶胜师兄的事……这段时间这件事一直盘踞在路明非的内心深处,他不敢忘也不能忘,离开日本后这是他必须首要解决的事,这几天他一直等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消息,但两人并没有发送短讯或者邮件给他,路鸣泽也没有露面,那座滨海小城的天气也没再出现异常,但路明非的心里依旧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知不觉,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闲聊中已经走到了机场大厅,看着空旷无比的大厅,路明非愣了愣,不知何时机场的大厅几乎没人了。 成田机场是日本东京最大的机场,也是全日本人流量最多的机场,没有之一,哪怕是平常的日子,这里也该从清晨到深夜都人满为患,更何况现在应该是旅游旺季的潮归期,每天都有上百万人疯抢机票要从东京离开回到自己的国家,但此刻整个宽阔的机场大厅居然只有寥寥几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机场的地勤人员还有刚才和路明非绘梨衣乘坐同一座航班从冲绳回到东京的游客,接机的区域更是空无一人。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东京发生了什么事么?”路明非左顾右盼,试图拦下一个工作人员问问情况。 “外面有很多人,还有车。”绘梨衣忽然说。 忽然,门外响起了惊呼声和尖叫声,有人仓皇着从机场大厅的门口跑了进来,路明非认出来那是刚才和他们乘同一架飞机从冲绳回来的游客,他的模样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就好像机场外面围满了丧尸。 一名安保人员聪路明非身边跑过,路明非眼疾手快拦下了他:“外面怎么了?真闹丧尸啦?” “丧什么尸呀,是黑道!”安保人员火急火燎地说,“黑道把机场给围了,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 “黑道?”路明非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对方衣服上用日文写着‘保安队长’的胸牌,“黑道来闹事,你们不应该驱赶或者报警么?你不就是负责机场秩序的么?” “驱赶?那可是黑道的本家,在东京还有人敢驱赶黑道本家的人?”机场的保安队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路明非,“警察来了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我年轻的时候也混过黑道,我要是能混进本家就不至于在这里当保安了!兄弟你不是日本人吧,日本的黑道和你想的不一样,他们说话比东京政府都管用,以后看到他们记得绕道走!” “那些家伙有这么残暴么。”路明非嘟囔几句,一旁的绘梨衣眨了眨眼睛,至于保安队长,话没说完他就兔子似的跑走了。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朝机场门口走去,路过一个柜台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这个柜台里居然还有人。 一个女孩举着电话在报警,她的眼睛紧盯身前的监控屏幕,一边用瑟瑟发抖的声音说:“这里是成田机场,这里是成田机场,请快点派人过来!是黑道的人,他们封锁了机场大厅,有十几辆车,不确定是否携武器,机场的正常秩序已经无法维持……” 下一刻,女孩面如死灰地搁下听筒,因为对面挂断了电话,她拨的号码是东京警视厅,在她以最快速度汇报完机场现状后,对面只是扔给她一句,机场还没确定性的损失,现在出动就是浪费警力,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呢,东京警视厅也不敢得罪那些黑道,他们都是一头的,那不是普通的黑道,是黑道的本家,那些穿着西装开着豪车的暴徒在日本只手遮天。 “你好。”路明非来到柜台窗口。 “你……你怎么还不走?”女孩抬头,意外地看着路明非,这绝不该是机场人员对待游客的态度,但眼下的情况显然容不得慢条斯理的对话。 “诶,听你的口音是冲绳的人么?我们刚从那里回东京。”路明非看了眼女孩的胸牌,“小松绫子”。 “是,我是在冲绳长大,您是需要什么服务么?”小松绫子忍着惧意对路明非说,“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建议您带您的女朋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一会儿,那边的母婴室里现在应该没人,现在机场外面都是黑道,等他们离开后我会去通知您。” “我是想看一下门口的监控,不知道方不方便。”路明非指了指小松绫子面前的监控屏幕,他顺带感慨,“不过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负责的机场工作人员,至少比刚才碰到的保安队长勇敢。” “因为之前遇到过类似的事,不过好在那一次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小松绫子一面苦笑着说,一面把眼前的电脑屏幕向路明非和绘梨衣挪了挪。 按照平常的规定来说,机场的监控当然是不可能向游客展示的,哪怕游客向工作人员提出请求,也必须是遗落物件或是寻找某人的情况,还至少要得到警方的批准……但现在警方已经不管用了,让游客亲眼看一看机场门口的情况,他们才能切身了解情况有多危急,这就是小松绫子默许路明非的请求的初衷,不然总有游客不了解日本黑道的可怕,要是这时候贸然走出机场和他们起了冲突出了什么意外,小松绫子会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而小松绫子说的“类似的事”指的是大概两个月之前,就是在成田机场,机场大厅的出入境柜台前,小松绫子正接待一个浑身散发着英伦绅士气息的老人,她还心脏砰砰跳地和那位气质特殊的老人聊天,那时候黑道本家的人派了整整三十多辆车封锁了整个成田机场,正当小松绫子不知所措的时候,黑道的大人物们来到她的面前,不约而同地向老人鞠躬,上百个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声音叠加一起在机场大厅里响起时震耳欲聋,那时候不仅仅是小松绫子被震撼到了,机场所有的游客们都被吓坏了。 满身书卷气息的老人告诉小松绫子他是来日本找他的学生们,那一刻小松绫子才知道,那些黑道全部都是老人的学生,明明是一位美国的军官,却又是黑道本家的老师……那天小松绫子看着不可一世的黑道们恭恭敬敬地簇拥着老人离去,那之后小松绫子还忍不住回想,真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如果不是近距离感受到那些黑道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凶狠暴戾的气息,小松绫子差点都要以为那是剧组来机场拍戏,一个人一辈子大概都很难遇上这么离奇的事吧。 而今天,日本黑道又一次封锁了机场,小松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在机场并没有看到那天的老人,除了眼前这对年轻的情侣,机场大厅几乎已经看不到人了,工作人员和下飞机的游客们知道门口被黑道围了,早就往大楼那边躲去了,能坚挺在岗位上的,大概就只剩小松绫子一个了。 这对情侣总不该是黑道的大人物吧?他们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穿着休闲的沙滩服,女孩很好看又很安静,男孩看起来倒是外向很多,但傻傻憨憨的,不然都知道这里被黑道围了怎么还不赶紧躲起来?哪怕自己神经大条,也该让女朋友先藏起来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被黑道盯上了,他还不得后悔死? “蜘蛛的图案?这不是风魔家的家徽么?”路明非看着监控屏幕上,车头印着黑色蜘蛛图纹的奔驰车队,“风魔家的忍者封锁机场干嘛?” 小松绫子意外地看了眼路明非,听起来这个年轻人似乎对日本黑道本家了解不少,原来是个懂行的? “有人来了。”绘梨衣小声对路明非提醒。 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快步走入机场大厅,几十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们跟在他的身后,整个空旷的机场大厅显然只有路明非、绘梨衣和小松绫子他们三个人,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快步朝小松绫子的柜台方向这边走来。 “您快带着女友走啊!”小松绫子压低声音,有些焦急地在路明非的耳边催促,“别和他们正面对视,在日本黑道的世界里,对视意味着挑衅的意思!” 黑色风衣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来势汹汹,一看就是黑道的大人物,虽然长相足够英俊,但身上那股肃杀的气势还是让小松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最要命的是,小松绫子明明已经这么明显的提醒了,这位憨憨傻傻的年轻游客居然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不是都说了这样的行为会被视为挑衅么,小松绫子真怕那个黑色风衣的黑道年轻人一个不爽就从腰间拔枪就射,到时候血溅到自己脸上还是滚烫的。 “你们这是干嘛?”年轻的男游客看着乌泱泱的黑道们怔怔地问。 小松绫子看的都快急哭了,心里狠狠地吐槽这个呆子一样的年轻人,你管人家干嘛呢,人家是黑道人家任性,警察都管不着你还管上了,你以为你是黑道老大家亲戚啊? 果不其然,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的手向衬里的口袋摸去,看这动作,不是拔枪就是拿刀吧……小松绫子感觉自己身体里血都凉了,她面如死灰。 下一刻,黑色风衣的年轻人把一支手机拍在年轻男游客的手里,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说:“半个小时里,源君已经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了,等下你自己和他说吧。” 而那些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则动作整齐划一地,朝这对年轻情侣的方向深深鞠躬。 “上杉家主!” 上杉……家主?几十个声音叠一起在空旷的机场大厅内回荡,震得小松绫子脑瓜子嗡嗡响,眼前的画面太有冲击感,让小松绫子不禁想到了两个月前接待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老人那一幕。 “我的电话打不通,手机在冲绳潜泳的时候泡水了,那里的真空袋质量有问题,还卖我一千五百日元一个,真是奸商!”路明非看着递到手里的手机,“源稚生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怎么师兄你会在这里,后面还跟着这么多风魔家的人,把机场都给封锁了!” “我们没有封锁机场。”楚子航无奈地说,“风魔家的人是他们大家长派来的,我只是来接你和上杉家主。” 楚子航没有撒谎,他们的确没有封锁机场,只是十几辆黑道的车停在机场门口,外加几十个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只是杵在那什么都不做都一副来找茬的模样。 其实从头到尾也没人和楚子航他们交涉,这十几分钟里,走出机场大厅看到他们的人都尖叫着又跑回去了,机场的负责人只是远远看了几眼连面都不敢露,黑道宗家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身穿黑色风衣的楚子航看起来则完美的融入他们,其实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楚子航至少要背一半的锅,杀胚就差把“挡我者死”四个字写在脸上。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 结在网里的城市(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心说其实师兄你留在日本混黑道还蛮合适的,仔细一想楚子航执拗又固执的性格不正好契合日本黑道的「极道精神」么?说不定把这家伙留在日本几年,再来的时候蛇歧八家就变成「蛇歧九家」了。 「你们回东京的时间比源君预期的要晚了半天,他又联系不上你们,所以安排了十几组车队,在东京的两个机场和各个区的车站等你们。」楚子航说,」你们回程来成田机场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在成田机场等你们。」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楚子航和路明非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多好,楚子航是多么体贴多么细心的一位好师兄……两人之间的感情的确蛮好的,但楚子航主动来成田机场接机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心里的不安排在作祟,有关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感情问题他一直蛮上心的,楚八婆永远活跃在吃瓜的第一线。 「原本是打算今天一早就回来,但我和绘梨衣都觉得冲绳还蛮好玩的,就这么回来太可惜了,所以就在那边多待了半天来着。」路明非想起什么似的,他拍了拍大包的行李,「对了,这里有给师兄你和老大他们带的伴手礼,冲绳的特产,海胆手握、紫薯味的蛋挞和石桓岛的红芋夹心饼干。」 楚子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路明非,他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么,今天本来是源君原定你们婚礼的日子。」 「今天?」路明非下意识瞪大眼睛,「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你已经知道了?」楚子航一愣,因为路明非的反应是惊讶而不是疑惑。 「啊,我不知道,什么婚礼?师兄你和夏弥的婚礼么?还是源稚生和樱的婚礼?」路明非反应过来,心虚的佯装出懵圈的样子,「或者是风间君和樱井小暮的?总不会是我和绘梨衣的婚礼吧?」 楚子航盯着路明非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婚礼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路明非的演技委实不怎么样,很轻易就被楚子航看穿了,主要是他也没想到源稚生这么急,他和绘梨衣已经知道了东京这边正在筹备他们俩的婚礼,原本以为回来之后至少还能休息几天再准备几天的,没想到源稚生这么狠,恨不得让他们飞机刚落地就直奔婚礼现场,说实话如果真的从机场大厅出去后就马上赶去结婚的话,路明非现在还生不出自己是准新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只被赶上货架的鸭子。 「确实已经知道了,第一天旅行的时候,在热海碰到了野田寿和真小姐,从他们那里听说的。」路明非扭头,看了绘梨衣一眼,「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紧张,源君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其实也能理解。」楚子航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毕竟当事人之一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全权筹备的婚礼,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但是如果你们在东京待的太久,这个惊喜可能没办法一直瞒下去。」 「确实是蛮惊喜的,我不是装出来的,从野田寿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都吓呆了。」路明非点点头,「老大一直说日本的男人都是娘炮,但我觉得源君的性格还蛮雷厉风行的。」 「他准备得很周到,风间君说你和上杉家主要是再不回来,他都担心源君会患上焦虑症。」楚子航说。 「有这么夸张么?」路明非瞪了瞪眼睛。 「没有焦虑症的人不会半个小时拨二十多个电话。」楚子航指了指手机的通话记录,「那我就不用给源君回电话了,风魔家的人应该已经把你们抵达东京的消息告诉他了,成田机场离源氏重工大厦不远,半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回去。」 「好,师兄你等我一下。」路明非对楚子航交代一句,转身对柜台前还在发愣的小松绫子说,「绫子小姐,不用那么紧张,这些黑道不是来机场闹事的,让躲起来的工作人员和游客 们都赶紧出来吧,堵在机场门口的车马上就会移开,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您是……您是……您是……」小松绫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您是黑道本家的某位家主么?」 「我?」路明非指了指自己,他笑着摆摆手,「我不是家主,也不是黑道的,我甚至都不是日本人啊,我只来了日本两个月,是个适合旅游的国家,只可惜事情太多时间又太紧,还有一大半的城市都没来得及去。」 「可是……我刚才听那些黑衣服的先生们称呼您家主?」小松绫子怯生生地看了眼楚子航身后面相凶神恶煞但态度毕恭毕敬地黑衣男人们。 「哦哦,他们不是喊我,是喊我未婚妻呢。」路明非对小松绫子介绍身旁的绘梨衣,语气自豪又得意,「我未婚妻才是大人物,我最多算是日本黑道的女婿。」 小松绫子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一旁的绘梨衣,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情况比上次遇到那位黑道老人事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小松绫子要是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上次那个老人的学生,她会作何感想。 「另外这位是我师兄,他是来接我们的。」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影响了机场的秩序真是不好意思,我未婚妻的哥哥是黑道的大家长,他赶着接我们去结婚,所以派这么多人来,待在日本两个多月,我发现你们日本的黑道其实没那么坏,本家的人还是蛮有原则的,小松绫子您是位勇敢的人,以后遇到黑道的家伙可以不用这么慌张,黑道的家主们除了固执一点其实都蛮好交流的。」 这大概是普通人穷尽脑细胞也无法理解的一番话,因为他们根本没资格接触到黑道的家主们,也没办法体会到他们固执的性格以及好不好交流……哪怕有幸认识那些大人物也不可能像路明非这样背后对他们评头论足,敢在公共场合公然点评日本黑道本家的,大概也只有卡塞尔学院这群疯子吧。 说完后,路明非对小松绫子挥挥手,牵着绘梨衣的手和楚子航他们一起往机场大厅外走去,只留下小松绫子一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未婚妻?黑道的女婿?大家长的妹妹……这些陌生的词汇在小松绫子的大脑中不断重复,这一刻她觉得机场的柜台人员还真是个神奇的职业。 跟着楚子航来到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楚子航先是为绘梨衣打开后座的门,然后又拉开副驾驶的门,对路明非说:「你坐副驾吧。」 「师兄你开车啊?」路明非钻进了迈巴赫的副驾,十分自觉的系上了安全带。 迈巴赫这辆车本身没什么问题,奔驰旗下的最高规格车型,男人梦寐以求的奢华座驾,楚子航的车路明非也坐过,师兄的车技其实蛮厉害的,但坐楚子航开的迈巴赫……不知道为什么,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路明非的心里就有种毛毛的感觉。 「等会儿走机场新修的高架。」也不知道楚子航是对路明非说还是对后座的绘梨衣说,「源君说开蛇歧八家的车,在东京超速也没有问题,所以我车速会开的比较快,坐稳点。」 挂档后楚子航一脚油门踩死,迈巴赫的引擎爆发出低沉的咆哮,五米长的黑色轿车像一头猛兽一样冲了出去……这辆车明显被改装过,也对,黑道的车被改装是很正常的事,但迈巴赫作为一台商务座驾,五米多的零百加速已经很快了,这本就不是一款追求速度的车,哪怕把它改装的堪比超跑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路明非忽然侧头看了眼楚子航的脸,然而楚子航只是看着目视眼前的路,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路明非把脸又侧到另一边,他们此刻正在一条崭新的高架路上飞驰,车窗外的房屋、树木景色眨眼间就被甩到身后。 「这里之前没有高架路吧?」路明非说。 「其实早就修好了,但一直没通车,所以地图上面没显示。」楚子航说,「还记得从新宿区通往红井的快速高架路么,修好了很多年却一直都没通车,但一直有人秘密使用,因为那是橘政宗名下的丸山建造所修建的,他们买通了政府把那条路一直保留着却从不对外公开,那是赫尔佐格的私人通道,这条路也一样。」 「那家伙在东京秘密修了这么多路?」路明非也惊讶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这条路居然是赫尔佐格留下的。 「那条高架路直通红井,方便赫尔佐格监视‘圣骸",这条高架路直通机场,方便赫尔佐格随时离开这座城市或者接送某人,没有堵车的风险也不会被追踪。」楚子航低声说,「这些都是赫尔佐格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他身后涉及的东西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也是蛇歧八家这几天才查出来的,赫尔佐格的专用道路远不止这两条,有地上的高架,还有地下的隧道,甚至有通向太平洋的微型运河。」楚子航补充道,「赫尔佐格以原本生活的位置为原点,在覆盖整座东京城这么大的范围构筑了类似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秘密通道,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加迅速的离开这座城市,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忽然出现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所以他以橘政宗的身份假死,从蛇歧八家离开后,所有人都没有找到他,而他一直可以自由行动。」 路明非透过出窗户,看着这座繁华又庞大的城市,他的心底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怪不得当初在刚来日本的飞机上,远远的看着这个国家,觉得它就像是被一层巨大的、看不见的幕布给笼罩着,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说赫尔佐格是一只剧毒的蛛,那它的网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东京城,往四面八方延展出去,这座城市里每个人的命运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仅仅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彼时的赫尔佐格只是个血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混血种,他依靠的只是他的野心和头脑,他本身没有力量……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兼具野心、头脑和力量这三种东西呢?那他该多么可怕? 这样的家伙不是没有存在的可能,必经得到白王力量的赫尔佐格也被路明非从王座上拉了下来,而世纪更迭了几千几万年,成为了白王的赫尔佐格和与路鸣泽融合的路明非也不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巅峰……会不会有某些古老的东西,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俯瞰着四面八方,他的网不只是覆盖一座城市、也不只是一个国家,而是从南到北,网罗天地,那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岂不是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个让楚子航的老爹和叶胜师兄消失的家伙,有可能会是这样的人物么? 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阴冷的轻笑,路明非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回过神来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路鸣泽并没有出现。 路明非扭过头去看了眼楚子航,楚子航还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路明非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师兄特意开一台迈巴赫,还选了条高架路飞快的飙车,是因为师兄想暗示他什么东西,这样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楚子航的下一句话,让路明非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日本的事情结束后,有空的话一起回趟家么?」楚子航开口说,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子航说的「回家」指的当然是他和路明非从小生活的那座滨海城市。 「有空当然要回去看看……不过师兄怎么忽然约我一起回家了?」路明非谨慎地措辞。 以前假期两人也有一起回去过,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虽然他们同路,但身为执行部的王牌学员,楚子航和路明非假期总会分别执行各 种各样的任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八百二十三章 准新郎(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路明非其实很少有机会和楚子航一起回家,如果碰上了两人都不出任务的情况楚子航就帮路明非多订一张票,但他从不像今天这样主动邀约。 短短几秒钟里,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好几种可能性,心情也不禁紧张起来……因为路明非了解楚子航的性格,这个反常的邀约听起来委实诡异,楚子航不会无缘无故约他一起回家,还正好在叶胜师兄失踪的这段时间。 “我在邮件里和妈妈提到了你和上杉家主的事,妈妈让我喊你们去家里玩。”楚子航说,“不过我没有说你们马上要结婚,不然以妈妈的性格,她肯定会买机票来日本。” “师兄你的决定是明智的。”路明非点点头。 路明非也了解楚妈妈的性格,他知道一旦对方知道他要结婚的事一定会闹着要来日本,大概率还会把和她玩的很好的那几个漂亮阿姨一起带来,到时候不仅是路明非,楚子航自己大概也有够头疼的。 “谢了,我妈妈的性格你应该也清楚,我不答应的话就会一直发邮件问。”楚子航对路明非说,“不过到时候你和上杉家主去家里,妈妈应该会把姗姗阿姨她们都喊来,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师兄,咱们俩这么见外干嘛,我和绘梨衣在一起去你家拜访也是应该的,小妍阿姨平常对我蛮好的,姗姗阿姨她们对我……也蛮好的。”路明非快速略过这个话题,他试探性地问,“所以师兄你约我一起回家,是因为小妍阿姨喊我们去玩么……就只是这样?” “嗯……你们要是真没时间的话,也不用勉强。”楚子航点点头。 “不勉强不勉强,只要小妍阿姨不要忽然认绘梨衣当妹妹就好。”路明非暗自松了口气,他心想这样看来师兄并不是发现了那座城市的异样,也不是知道了叶胜师兄失踪的事。 这件事路明非当然会和楚子航说,连带着几年前那场雨夜高架桥的事件和师兄失踪的父亲,全都说个清楚……但不是现在。 路明非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直开车目视前方的楚子航,眼神也不易察觉地闪烁了几下,他原本想问路明非有没有注意到前段时间他们生活过的那座城市出现异常气候的暴风雨、还有一条高架路坍塌的事……但楚子航又想到路明非大概没时间关注这些,因为对于路明非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上杉绘梨衣的婚礼,而且路明非的叔叔婶婶一家这段时间也一直待在日本,那座城市的天气情况和他们没什么直接关系。 “当小妍阿姨的妹妹有什么不好么?”后座忽然冒出一个女声,语气跳脱又灵动,一个脑袋从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座椅中央探了出来。 路明非扭过头去,一张漂亮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显然不是绘梨衣,路明非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被吓到。 “你怎么在车上?”路明非有些懵圈的看着女孩。 “我怎么不能在车上?”女孩俏皮地翻了个白眼,“是不是明非师兄你要结婚了,所以眼睛里就容不下其他女孩子了?从一开始我就在车上好么,我和楚子航一起来接你们的。” 俏皮漂亮的女孩是夏弥,夏弥倒是没撒谎,从一开始她就在这辆车上,从源氏重工大厦出门开始,她一直蜷在后座的角落补觉,刚才车停在机场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下车,路明非上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她,几分钟里路明非都顾着和楚子航聊天,他以为后座只有绘梨衣一个人。 “真没注意到。”路明非拍了拍胸脯,“师妹你在车上你也不做个声,像鬼一样忽然冒出来吓死个人,你师兄心脏可不太好。” “好咯好咯。”夏弥送了送肩膀,“要结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有了未婚妻,曾经可爱活泼的师妹都变成透明人了。” “我们从头到尾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啊,师妹你这样说真的好么?”路明非咳嗽两声,“不说我未婚妻,你男朋友可也在这儿呢。” “楚子航又不会介意这些。”夏弥笑笑,“不过我懂我懂师兄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些话要私下里说对吧?” 路明非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要说烂话这部分,除了芬格尔,这世上也就他的这师妹能和他过过招……路明非很难不去想,这家伙潜伏在人类社会的这些年,吸收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糟粕啊? “师兄你怎么把这姑奶奶也带上了?”路明非苦着脸对楚子航问。 “夏弥说要来,她的身份是伴娘。”楚子航很是认真地说,“夏弥说来接新郎新娘至少需要也需要一对伴郎和伴娘,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 “夏弥是伴娘?”路明非又惊了一下,“这也是源稚生安排的?” 楚子航做他的伴郎理所当然,但夏弥为什么会是伴娘?要知道夏弥甚至都没和绘梨衣说过几句话。 “因为伴娘的人数要和伴郎匹配,似乎全世界的国家都是这种习俗。”楚子航说,“风间君已经退出伴郎的人选了,源君似乎还曾考虑过劝芬格尔也退出,但又觉得芬格尔作为你的师兄兼室友,这样不太好,而且芬格尔似乎对你婚礼的伴郎很执着,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所以最后我和绘梨衣婚礼的伴郎和伴娘有哪些人?”路明非谨慎地问,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伴郎是我、恺撒、芬格尔和老唐,伴娘是夏弥、真小姐,樱和樱井小暮。”楚子航说,“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了,风间君是你们婚礼的司仪。” 路明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个阵容比他想象的要好不少,并不是不能接受,甚至算很合理了,人气很旺的风间琉璃来当司仪的安排很妙,说不定还能在悄无声息之间拉近一下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关系……其实路明非原本还以为源稚生凑不上人,会说服樱井七海来当绘梨衣的伴娘什么的。 倒不是樱井七海本身有什么问题,樱井七海的身份是樱井家的家主,地位摆在那,长相还蛮好看的,保养的也很不错,现在也还是未婚的状态,逼格当然够够的……但如果真的这么安排了,想象到那个美妇人上场时风情万种的画面,路明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喂,我说师兄,你是对我当伴娘有什么意见么?”夏弥不干了,“我活这么久,这可还是第一次当伴娘,我这样的美少女出现在你的婚礼上,应该不丢人吧?”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确实不丢人,夏弥、麻生真、樱和樱井小暮都是个顶个的好看,而且还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活泼、纯真、英气和温婉,这么多不同的美少女作为伴娘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也不失为一道相当靓丽的风景线。 “咳咳,我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师妹你这么给面,我感到荣幸还来不及,哪能有意见。”路明非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夏弥身边的女孩,“只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婚礼,绘梨衣也是主角呢,而且伴娘都是绘梨衣的伴娘,我是觉得,是不是也应该征求一下绘梨衣的意见?” “绘梨衣,我可以在你的婚礼上当你的伴娘么?”夏弥不愧是社交悍匪,扭头就问绘梨衣,这画面还真够奇葩的,和新娘根本不太熟的伴娘询问新娘本人能不能在她的婚礼上当伴娘,还是在她的伴娘身份已经被确定之后。 “可以。”绘梨衣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她对夏弥没什么恶感,如果以后有时间相处的话,也许她们有机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你看,师兄,当事人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意见要提么?”夏弥昂着脑袋问路明非。 “没有没有,师妹为我的婚礼操心师兄真是荣幸之至,你等婚礼结束了我找我朋友借点钱,一定给你派个大红包!”路明非慷慨地说。 “为什么要等婚礼结束?现在不行么?”夏弥指了指开车的楚子航,“明非你师兄你要是最近偏穷的话可以找你的楚师兄借,他有钱。” 正在开车的楚子航眼皮子跳了跳。 “师妹你以后嫁给师兄一定是位‘贤妻’!”路明非冲夏弥竖起大拇指,也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夸赞。 路明非的视线无意间从窗外略过,他狠狠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下车窗,把脑袋伸出去往窗外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无法淡定的东西。 “师兄,你这样违反交通规定哦。”夏弥提醒,“虽然我们开的是黑道的车,但你可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新婚前违法可是不好的兆头。” “前面匝口下高架,接下来几分钟我们就能到源氏重工,匝道是急弯,最好扶稳扶手。”楚子航提醒着,手里猛打方向盘,但他脚下的油门丝毫没松,而是拉起手刹。 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就这样挂着高档位,以夸张的速度,在下高架的匝道上狠狠甩尾,夏弥发出兴奋的尖叫,绘梨衣的眼神里也透出惊喜的表现,女孩们都很为楚子航的车技买账,只有副驾的路明非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在冲绳吃的海鲜们似乎要从他的胃里重新钻出来似的。 等车下了匝口,路明非清醒过来后再去看窗外,刚才他一不留神瞥到的东西已经看不见了,楚子航的车走下高架已经绕了一个大弯。 刚才不经意间,路明非透过车窗似乎看见,在一栋高楼的顶端,以一张鲜红色的海报为背景板,上面好像写着他和绘梨衣的名字? 再多余的路明非就没注意到了,只是匆匆一瞥,路明非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看清了,也许是自己眼花?只是名字和自己还有绘梨衣相似的人?但自己和绘梨衣的名字貌似在日本重复率不算高吧? 正当路明非还在思考之际,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迈巴赫忽然一阵急刹,路明非的脑袋差点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 “师兄,你刹车前就不能打个招呼么?”路明非心有余悸地摸摸额头,“你车速要是再快一点,就不是当我婚礼的伴郎了,你得准备给我抬棺!” “我们到了。”楚子航解开安全带,打开驾驶位的门,又转到后座替夏弥和绘梨衣开门,妥妥一枚专业帅气又绅士周到的司机……如果不考虑他全程超标的车速和过匝道也不减速的做派的话。 “我们到了?到哪了?”路明非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他左顾右盼,疑惑道,“我们不是要去源氏重工么?” “这里就是源氏重工。”楚子航指了指路明非身后的高楼。 路明非愣了愣,他抬头望去,身后是一座陌生的大厦,看起来很高,通体呈红色,看起来甚至显得有几分诡异。 “别逗了师兄,源氏重工我还能不知道么,你带我们到这里,不会是要给我们什么惊喜吧?”路明非摆摆手,他又看了一眼红色的高楼,确定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源氏重工大厦。 源氏重工他就算没去过十几次,也总见过几十次吧?那栋屹立在新宿区中央、通体被黑色玻璃幕墙包裹起来的摩天大楼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看起来就像是插在新宿区繁华街道的一块巨大的碑……实际上那些玻璃全是防导弹级的,源氏重工大厦本身设计也能抵御九级地震,就连席卷半个东京的海啸都没损毁这栋铜墙铁壁的大楼,它有必要重建么?还换成红色的外墙,这设计师的审美到底得有多low? 然而从高楼里走出的人,让路明非再一次愣住了。 “大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大嗓门的男孩横冲直撞朝路明非跑来,一边招手一边嚷嚷,“冲绳好玩么?你们吃午饭了么?” “野田寿?”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快步跑来的男孩,指了指身后的高楼,“你怎么从这里面跑出来?这里是哪?” “啊?这不是源氏重工大厦么?”野田寿也愣住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明日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大厦?”路明非抬起头,眼神略显迷茫的望着眼前这座通红的摩天大楼。 “我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旅行一趟之后看起来就神志不清了?”野田寿低声对楚子航问。 “可能因为他要结婚了吧。”楚子航淡淡地说。 “结婚……和神志不清有什么联系?”野田寿愣了愣,“是太过开心了么?” 身为日本人的野田寿当然不明白,中国人在结婚之前是真有可能神志不清的,特别是中国的男人,高额的彩礼、生儿育女高额的成本、老人高额的赡养费、结婚后很可能就逐渐变质的爱情……有句很出名的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不结婚的话,爱情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就出现了最后的单身夜这种东西,不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就很可能神志不清……只是以楚子航的性格也懒得对野田寿解释这些。 路明非还保持着仰头看着眼前高楼的姿势……抛开诡异的颜色,似乎,这栋楼的外形和源氏重工大厦真有几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好像和真正的源氏重工大厦长的一模一样,一楼的大厅恢宏又气派,层数也是让人头晕目眩的五十多层,此刻风魔家的族人们也纷纷驾驶着黑色的奔驰车队停靠在那辆迈巴赫的后方,他们以家臣的姿态恭恭敬敬站在自己和绘梨衣的身后,排在大厦的门口……原来真是源氏重工大厦么,可是为什么把大厦原本深沉又高级的黑色幕墙改成这么艳俗的大红色?源稚生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审美居然降级这么严重。 高挑干练的女孩从大厅的大门口快步走出,是个老熟人,路明非更确定了这的确是源氏重工大厦,不过路明非满脸惊诧地看着她:“樱……你怎么穿成这样?” 高挑干练的女孩正是樱,矢吹樱,源稚生的贴身女秘书兼准女友……也不知道这个“准”字什么时候能去掉。 既然樱都从这栋高楼里走出来了,那这里的确就是源氏重工大厦没什么问题了吧……可路明非反而更加迷惑了。 此刻樱正穿着一条白金色的洛丽塔……不对去,不算洛丽塔,而是一条礼裙,但并不是生活里或是宴会上常见的那些礼裙,而更像是一些奇幻电视剧里能看到的造型夸张的欧洲中世纪贵族礼服,裙边带着华贵的蕾丝花纹,纽扣是会反光的细腻的珍珠,而她的脚底也正踩着一双白色的中跟玛丽珍鞋。 真是有年代感的鞋子啊,如果不是拍电影或者去漫展,路明非觉得这双鞋自己婶婶都不会穿。 “贝儿。”绘梨衣忽然低声说,她看着樱身上的衣服,像是忽然认出了某个角色。 “贝儿是什么?”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 “贝儿是和野兽先生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他们在城堡跳舞的时候贝儿就穿这样的衣服。”绘梨衣说,眼神里露出微微惊喜的表情,她的衣柜里也有一套类似的衣服,只是没穿过,她的床头还摆着源稚生请专人帮她画的那部动画的油画。 “哦哦,是‘美女与野兽’里的女主人公对吧?”路明非也想起来了,但他显然还没意识到樱穿这身衣服真正的用意,“樱怎么忽然爱上Cosplay啦?” 这一身穿在樱身上委实不算丑,其实还蛮好看的,主要是樱本人好看,一字肩的礼群露出她纤细骨感的锁骨和肩膀,藏在裙底的小腿匀称又笔直……可是樱怎么忽然变成这种风格了?自己和绘梨衣只是出去旅行了几天,甚至都没出日本,怎么大家的审美忽然就大变样?难道是日本的潮流风向改变了?还是其实只有源稚生一個人变了,而樱是为了迎合源稚生奇怪的癖好?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樱是源稚生的秘书,原本就对源稚生言听计从,马上又要晋升为源稚生的女友,这种外表看似冷漠的女人一旦坠入爱河,必定对心爱的男人无条件服从啊! 不过樱并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在看到他和绘梨衣的第一眼朝他们深鞠躬:“上杉家主,路明非先生,你们回来了。” 原本路明非以为接下来樱会接他们去休息或者带他们去找源稚生,但下一刻,樱从礼裙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樱怎么忽然变这样了?”趁着这个间隙,路明非压低声音冲楚子航问,“她身上那套衣服,不会是源稚生叫她穿的吧?” “那套衣服是源君准备的,也是源君亲自参与设计。”楚子航点点头,“除了这一套以外还有七套,不久后你全部都能见到。” 楚子航当然不知道路明非已经想歪了,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的吐槽,没想到源稚生藏在刚正不阿的大家长皮囊下的本性是个如此恶趣味的家伙啊,不仅把源氏重工大厦搞得这么艳俗,和樱在一起后更是原形毕露,让自己的女朋友大庭广众之下穿这么羞耻奇怪的衣服,还设计了好几套轮换着看……不过路明非转念一想,源稚生是日本人啊,在大和民族的文化里这已经算相当正常的情况,很多变态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是的,路明非先生和绘梨衣小姐已经回来了,就在源氏重工门口,是楚先生接他们回的……嗯,风魔家的车队也跟着一起,夏弥小姐也在……”樱对着电话的另一头汇报,“好的……我明白了,现在开始对么?” 开始什么……路明非满头雾水,但他下意识觉得樱的这通电话和自己有关,因为樱在讲电话的电话时候一直看着自己和绘梨衣,眼神有点渗人,就像是冷酷的女杀手锁定了自己的任务目标,下一刻就要从大腿里掏出飞刀把他们给干掉,又像是科学狂人确定了自己的实验对象,马上就要往他们的脖静脉里注射催眠药剂把他们抓去自己的邪恶实验室。 “师兄,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啊?”路明非暗戳戳地对楚子航问。 “因为你的感觉是对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 “啊?”路明非怔住了,“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一次楚子航也没再回答他,路明非望向夏弥,夏弥也只是冲他一笑,那笑容含义不明,然后两人就快步朝樱的方向走了过去,连带着风魔家的族人们也一起跟了过去,野田寿更是小跑着一头扎进大厦的大厅,只把路明非和绘梨衣留在原地。 路明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樱比出一个手势,天空中兀然炸出一道惊雷般的响声,路明非被吓了一激灵,然后只见整个源氏重工大厦的外墙都开始变化。 整个包围着源氏重工大厦的部分都在翻转,那些红色的外层,一片片地旋转,露出藏在里侧的图案……仔细一看,原来那根本不是颜料、也不是涂层,更不是幕墙本身,那是一块块类似于LED屏幕的东西,红色的部分是它们的背板,当它们翻转过来,露出正面的图案,路明非才真正看到它所要表达的意思。 “新郎:路明非” “新娘:上杉绘梨衣” “婚礼日期:4月24日” 几千个LED屏幕平凑着用中文和日文同时写着的巨大的文字,覆盖了整个源氏重工大厦的四面八方,这栋屹立于涩谷区正中央的摩天高楼仿佛正用它巨大的身体宣告所有东京的市民:四月二十四日,一对名叫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情侣即将踏入婚礼的殿堂。 四月二十四号?那不就是明天么? 原来师兄说的是真的,源稚生真是这么着急,婚礼明天就举行,看来除了他和婚礼两个即将结婚的当事人,其他人都知道了? 路明非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把目光从源氏重工大厦楼体上那些文字移开,他看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脸上惊讶的表情却一点也收敛不下去。 顷刻间,从这栋大楼里涌出来好多人,有执行局的干事、有接线部的专员、还有战略部的长老们……犬山家、樱井家、龙马家……关东支部、关系支部……每个家族部门每个部门都派人来了,他们无一例外统一穿着黑道宗家的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插着一枚深红色的玫瑰。 小跑进大厦的野田寿又从大厅门口一路小跑出来,他的怀里还有抱着一卷红色的地毯,门口的人群纷纷避让开,野田寿一路将红毯从大厦里一圈圈放下,直到平铺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脚下,一条笔直的通道,那些当今日本黑道的精英们纷纷站在红毯的两侧,夹道相迎。 “上杉家主,路明非先生,欢迎回家!”黑道的精英们一面居中鞠躬,一面齐声呐喊……说是怒吼其实更合适。 就连那些看起来已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战略部老人们也吼得中气十足,声势大的就像轰鸣的雷霆,大的几乎整个涩谷区都听得到,路明非感觉自己脑瓜子被震得嗡嗡响。 面对这副场面,能保持镇定也算是他这位“S”级处变不惊了……想象一下,几百个黑道忽然表情肃穆的跑到你面前,表情肃穆的狂吼着你的名字,看这副样子不像是欢迎伱回家倒像是觉得你绑架了他们的公主要从腰间抽出刀冲上来把你给乱刀砍死,换作普通人的话,裤腿这时候都该湿透了吧? “欢迎回家就欢迎回家,不就旅了个游么,有必要搞的像大型黑帮械斗一样么,真是吓死人。”路明非惊魂未定地吐槽,他抬头看了看覆盖整个源氏重工大厦的他和绘梨衣的名字,“婚礼不是明天才举行么,今天就要这样大张旗鼓的么?” 同时路明非也想起来他在回程的车上,下高架匝道之前看到了自己和绘梨衣的名字印在高楼上……那大概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路明非想起来当时看到的字体与格式和现在源氏重工大厦外墙上的一模一样,而且日本的高楼上挂着中文名字的海报,这种情况本来就罕见。 所以蛇歧八家到底买了多少广告位?想要把海报挂上那些地标高楼的顶端每天都是一笔不菲的天价,路明非难以想象,源稚生那家伙究竟为自己和绘梨衣的婚礼准备了多夸张的规模? “怎么算得上大张旗鼓,绘梨衣小姐可是硕果仅存的两位上三家的其中一位,除了担任大家长的少主,她就是整个蛇歧八家最有地位的人,当之无愧的黑道公主,为她准备怎样的排场都不过分。”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身黑色西装的乌鸦来到路明非的面前,“你知道绘梨衣小姐的出嫁对于蛇歧八家意味着什么吗?对于少主又意味着什么?算了,现在不是对新郎说这些的时候……你简直是全世界最幸福新郎啊,混蛋!” 说着,乌鸦狠狠地一拳锤在路明非的肚子上,很用力,一点也没手下留情,路明非觉得中午在冲绳吃的海鲜又开始往外爬了,他还没来得及发怒,乌鸦忽然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新婚快乐啊兄弟,婚礼上肯定轮不到我对你说这句话,所以提前讲。”乌鸦凑在路明非耳边小声说,“记得好好对待我们家小姐,她本该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女孩,但这些年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你救了她我们都谢谢你,她接下来的人生如果不能留在蛇歧八家享福,就只能拜托你给她幸福了。” 路明非瞬间懂了,乌鸦不是在埋怨他,也不是嫉妒他,那一拳是对他的嘱托。 黑道的男人们都用这种别扭的方法表达感情,面对看上的女孩时没办法直接说喜欢,就用贱贱的语气说一些下流的话吸引她的注意,对兄弟真心嘱托时就狠狠冲你的肩膀或者肚子来上一拳,力道越重就说明他对你的期望越深。 “我会的。”路明非轻声说,答的无比认真。 现任执行局副局长乌鸦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身后的夜叉凑了上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 正式见家长(二合一,求订阅!!!) 看了看夜叉那魁梧壮硕的身躯,又看了看这家伙摩拳擦掌的姿态,路明非苦着脸说:“别介,放过我吧,你就免了行么大哥。” 黑道宗家的准新郎,要是在这么多黑道精英面前把午饭吐出来想想也是蛮丢人的,绘梨衣也在旁边看着呢,冲绳带来的那点特产也不够几百个黑道大汉分的,还是留在自己肚子里消化了好,抱着这样的想法,路明非主动给了夜叉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对待你家小姐,如果以后你发现我欺负她,欢迎你来卡塞尔学院把我脑袋捏爆。”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护在自己肚子前,言下之意就是兄弟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那是我们少主该做的事,我给少主递刀就好了。”夜叉豪迈的笑,“不过你是小姐亲自选中的人,我相信你,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家伙指定能在日本干一番大事,这样看来我的预感还是蛮准的,有空一起喝酒。” 这家伙没给路明非的肚子来上一拳,而是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肩膀,像是遇到了难得的知己,虽然路明非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但至少胃里的海鲜没往喉咙爬……他委实蛮感动的,心说日本黑道的家伙果然讲义气,不愧是跟在大家长身边的家臣,乌鸦和夜叉实乃真兄弟啊! “拉倒吧,你一开始说的是加图索家的少爷和冷着脸的楚君有没有真本事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更傲慢装逼,路君倒是低调,但这样的家伙丢进日本黑道里,三天后尸体都要被野狗啃干净了。”乌鸦冷冷的笑,毫不留情当着路明非的面拆了夜叉的台,“这不都是你喝完酒之后挥着酒瓶子对我说的么,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过路君能干大事了?” “我心里一直这样想的,只是性子腼腆,刚刚才好意思说,一开始和路君他们不熟,谁敢断言今后这三个家伙能把整个日本都搅得天翻地覆。”夜叉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强行挽尊,这家伙生的这么魁梧,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最后夜叉也不忘戳乌鸦的台,“你还说我?路明非刚把小姐从源氏重工大厦带走的那天,你不是和少主说如果这小子跟对小姐有什么非分行为到时候抓到他只会一定要把他沉进东京湾,你亲自浇水泥桩还要憋三天的尿一口气往里撒么?” “总比樱提议的‘物理阉割’要人道一点吧?”乌鸦撇撇嘴。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温情感动的笑容霎时间僵在脸上,他心说你们这两个家伙一定要在人家婚礼之前聊这些么,这话听起来不像是祝福,反而更像威胁,自己按地位来算怎么也是你们俩的姑爷吧?毫不避讳说未来姑爷的坏话还当着面真的好么?难不成这也是黑道的作风?……不要什么都推给黑道文化啊混蛋们! “请进来吧,诸位家主已经在醒神寺等候了。”樱站在大厦的门口,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 此刻樱原本那套奇奇怪怪的贝儿同款礼裙已经换下来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色的留袖和服,路明非对这身衣服有印象,只有在蛇歧八家重要的时刻才穿,不过和印象里不同的是,樱身上这套留袖的胸口也绣着深红色的玫瑰花。 “哦哦哦,终于结束了,我以为你们还要放鞭炮敲锣打鼓什么的。”路明非回过神来。 “我们日本的风俗和你们中国不太一样,但大户人家的女孩出嫁也会很热闹,更何况少主他……”说到这里,乌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捅了捅夜叉的胳膊,两人快步跑到黑衣男人们的最排头,面朝红毯夹道鞠躬。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走过红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黑衣男人,他们有的威严赫赫,有的气宇轩昂,每一位单拎出来都是曾经叱咤日本黑道的老前辈或是如今在黑道职场上大有作为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然而此刻他们都鞠躬不起,表情或是恭敬或是肃穆,空气静谧又凝重。 从这些黑衣男人们的面前走过,这一刻路明非才切身体会到日本黑道真正的涵义,不仅仅是黑道的文化,他们还象征着一个国家混血种历史的传承,从白王的时代开始,几千年的血统更迭,这些王之血裔的遗种子民此刻对自己致以他们最崇高的敬意……或许不全是对自己,一大部分都是对自己身边的绘梨衣,但路明非能感受到这份敬意有多么沉重与深远。 虽然自己没入赘到蛇歧八家,但和绘梨衣结婚后,自己也算半个日本黑道的人了吧?想到这里,路明非看了看自己和绘梨衣身上从冲绳穿来的休闲海滩服,他不自觉抓紧了绘梨衣的手。 感受到路明非手上的力道,绘梨衣也握了握路明非的手,这个女孩或许还没完全理解结婚的涵义,也想象不到她和路明非的这次婚礼对蛇歧八家意味着什么,但她隐约知道这是重要的场合,所以一直绷着小脸……虽然没绷着脸的时候,绘梨衣的表情在外人看起来也冰冰冷冷的。 原来不仅仅是门口的黑衣男人们,源氏重工的大厅也挤满了人,不过他们都在封锁线以后的大厅另一侧,大多都是接线部的新人、本家以外的黑道和类似于野田组这样在本家地位没那么高的组织,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路明非和绘梨衣,但最近宗家的动作太大了,和猛鬼众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在和平年代还如此大动干戈,还由当今大家长亲自操办,足以证明这次婚礼的重要性。 最近日本黑道的流言蜚语和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说上杉家主因为得了绝症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接受治疗没在人前露面,但最近病却被一个叫路明非的中国人治好了,所以黑道宗家将这位年轻人纳为乘龙快婿,有人则说上杉家主其实是比当今大家长更牛逼的存在,拥有巫女的力量,非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不会轻易现身,这些年里一直在深山里过着隐居的生活,她用自己的能力帮蛇歧八家和东京渡过了这一次危急,失去了身体里巫女的力量,以后会作为平凡人生活,所以和心爱的男人名正言顺在一起。 除了绘梨衣,还有关于路明非的,有人说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是美国那边比蛇歧八家更牛逼的组织派来的使者,那个组织是家族的上级,上杉家主和这个年轻人的结婚属于政治联姻,各大家主为此连夜的开会,最终以上杉家主为筹码确定了两个组织结盟的契约,据知情人士透露,原定的联姻对象其实是樱井家主,但由于樱井家主是未亡人,所以改为上杉家主,还有人说其实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才是这次拯救东京的幕后英雄,他替蛇歧八家揪出了家族内的叛徒,化解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常年累月积攒下的矛盾和愁怨,大家长很欣赏他的能力,所以把上杉家主许配给他。 各种各样的绯闻越传越夸张,没办法,八卦是现代人类的第四大特征,更何况蛇歧八家人多嘴杂,这一次源稚生也明显冲着豪华盛大的场面举办婚礼,所以各家的家主和长老部长们都没有勒令禁止手下的人探究或者讨论,毕竟婚礼结束后,绘梨衣大概就要离开日本了……况且这些家伙的猜测都有理有据地,不完全是胡编乱造,只是有些许……好吧,是有很离谱的夸大。 但不论如何,对这些黑道本就的底层来说,那位从没露脸的神秘的上杉家主和那个叫路明非的新郎绝对都是高耸于云端之上的人物,他们都第一次有幸一睹这二位的真容。 “那个跟在樱大人身后的女孩就是上杉家主么?居然这么年轻?”有接线部的女孩看着绘梨衣,忍不住惊叹,“好漂亮,明明都没有化妆,素颜都美得不像话,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怎么有女孩集美貌、身材和地位于一身!” “你小点声音,喊的这么大声要被上杉家主和樱大人听到了,这又不是粉丝应援会的现场!”一旁的同事提醒道,“不过还真是没想到除了樱井家主,咱们蛇歧八家还藏着这么一位美人家主,相比之下,我都觉得她身边那个男生好普通,根本配不上上杉家主嘛!” “诶,我倒是觉得新郎还蛮有味道的,和上杉家主看起来很登对啊,而且他们的手一直牵着,看起来好甜!”接线部的某位组长说,“不过我怎么觉得新郎大人看起来好眼熟,总感觉不久前在源氏重工见过。” “那就是以后要继承日本黑道的男人么?”有黑帮的年轻人打量着路明非,“总感觉看起来缺少点血性,他真有资格接替源稚生大人的位置么?” “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听说这一次不是新郎入赘,是要把上杉家主嫁出去。”他的黑道同僚小声说,“你没注意到源氏重工大厦外墙上的话么,新郎的名字可是在上杉家主前面!” “我靠,你是真细啊!”黑帮年轻人狠狠给很细的同僚点赞。 路明非和绘梨衣跟着樱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闭上,那些议论的声音也被隔绝在外,路明非长舒一口气,看来黑道宗家的女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纵然他烂话的水平无人能敌,但蛇歧八家毕竟家大业大,好几千个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了。 这次路明非坐的不再是贵宾电梯,而是家主专用的,樱刷卡使用,不需要在任何楼层停靠,电梯的速度飞快,十几秒就到了醒神寺所在的楼层。 “你们的家主们都到场了么?”电梯里,路明非趁着简短的空隙对樱问。 “嗯,除了位置空悬的橘家家长,还有您身旁的上杉家主,其他的家主都已悉数到场。”樱对路明非点点头。 “那这应该是很重要的场合吧,他们要找我和绘梨衣聊什么?”路明非试探性地问,他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诚然平常见到那些黑道大人物们路明非也没多害怕,甚至不需要表现得多么恭敬,风魔家主、樱井家主和犬山家主更是他老熟人了,但这一次不一样,婚礼前夕和这些家主们见面,就好像是带着绘梨衣见她的娘家人,意义非凡,路明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鹅黄色的沙滩服和露脚趾的人字拖,眼神里路过一次担忧的神色。 “我没资格随意揣测诸位家主的想法。”樱一板一眼地说。 “那既然是这么正式的场合,不先带我和绘梨衣去换套衣服么?”路明非对樱问。 “不用了。”樱摇摇头,“家主们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路明非其实还想问问樱刚才那一套奇怪的礼裙是怎么回事,但涉及到别人的隐私,而且还没等路明非开口,“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们已经到了家主们所在的楼层。 樱率先走了出去,路明非和绘梨衣跟在她后面,樱的步子很快,穿过战略部的区域,没多久就到了醒神寺的门口。 “这是……醒神寺?”路明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建筑,怎么和记忆中的醒神寺有些不一样? 原本黑色的大门被漆成了朱红色,还散发着淡淡的新木味,大门上雕的夜叉和猛虎也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卡通角色,门上写着“醒神寺”三个字的巨大横匾也替换成了“結婚式です”……中文的意思是“婚礼”。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和绘梨衣的婚礼准备的?整个源氏重工大厦从里到外都大变样了?路明非在心里忍不住想,源稚生这家伙究竟有多妹控啊? 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樱留守在门口,此刻醒神寺内聚集的都是当今日本黑道真正的魁首们,她的身份不适合参与这场集会。 路明非看了眼绘梨衣,正当他牵着绘梨衣的手迈进醒神寺时,一道身影从醒神寺里走了出来。 第八百二十六章 半个上杉家人(二合一,求订阅!!!) 看着那倒意料之外的身影,路明非眼睛有些发直。 「老……老大?」路明非有些不敢认。 「你们终于来了,楚子航去接的你们对吧?」金光闪闪的男人抱怨,「他实在太慢了。」 「倒不是师兄慢了,他车开的挺快的,高架上还差点把我给飙吐了,是航班延迟了一会儿,不过……」路明非吞咽一口口水,回头看了看醒神寺的大门,又看了看眼前金光闪闪的男人,「老大你这是什么打扮?金闪闪?还是圣斗士?你身上穿的不会是黄金圣衣吧?」 「沙加!***座!」倒是绘梨衣,望着恺撒的眼神里透着浓郁的兴奋劲儿。 「其实我是射手座,不过打扮是***座没错。」恺撒看着绘梨衣兴奋的反应,点点头,「源稚生果然了解自己的妹妹,合格的妹控。」 虽然路明非很想和恺撒就关于源稚生妹控他们达成看法一致的这件事还有恺撒来日本之后二次元浓度明显逐渐变高的话题讨论,但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路明非只是问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大你别只顾着绅士情节回答女士的问题无视我的啊。」路明非盯着恺撒,「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圣斗士"要翻拍真人版了?你要投身日本演艺圈啦?」 恺撒原本想回答路明非什么,但这时候樱的催促声传来,恺撒也只是对路明非耸耸肩,并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马上你就知道,我先去找楚子航。」 不由分说的,恺撒聪路明非的身后走出了醒神寺的大门,看着走路时沙加一摇一摆的披风,路明非心说老大和师兄怎么忽然这么好了,我被孤立了?就因为我和绘梨衣在一起了? 不对啊,这俩不是早就有女朋友么,自己甚至还是最晚的那一个,那是因为自己比他们都要先结婚……等会儿,结婚! 想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愣了愣,因为他联想到刚到源氏重工大厦事,在门口看到的樱的打扮,以及绘梨衣一眼就认出来时兴奋的模样,路明非又扭头看了看此刻绘梨衣对着沙加的背影兴趣盎然恋恋不舍的目光,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这时候,樱的催促声又响了起来,路明非哦哦了两声,拉着绘梨衣往醒神寺本殿走去。 偌大的本殿里,森严的气氛弥漫。 因为蛇歧八家的各大家主纷纷齐坐本殿的两侧,这一次人到的特别齐,龙马家主在红井受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了,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这两位家族的中流砥柱气质依旧,犬山家主也一改往日懒散和蔼的模样,多了几分庄严,宫本家主没有穿着岩流研究所的白大褂,而是穿着和其他家主们相同的黑色羽织,胸口绣着深红色的玫瑰花,庄重的黑色里镶嵌了一份喜庆的红。 源稚生坐在本殿最深处的的主位,虽然在场的家主们中,他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那个,但不得不说源稚生绝对是蛇歧八家历代以来最有黑道气场的大家长前三,能够压过他半头的大概也只有他年轻时候的老爹,这个年轻人仅仅坐在那,气场就盖过了所有的前辈,仿佛在阐释这就是今日的日本黑道,他就是日本黑道本身,只有他端坐在黑道王座的一天,日本黑道就永不会倒。 值得一提的是,风间琉璃也罕见的在场,不过他没有坐在空悬的橘家家主的位置或者上杉家位置,也没有单独安排一个位置,而是坐在源稚生的侧后方……源家的次席,如果当初他和源稚生一同进入蛇歧八家,那本该就是他的位置。 和其他家主们严肃的模样不用的是,和路明非视线交汇的时候,风间琉璃冲路明非笑了笑,依旧是那样轻轻浅浅的笑容,就像隔壁的邻家男孩一样让人感觉亲切如春风,对哥哥的执念释怀了以后,风间琉璃似乎变得更加从容了。 更加值得一提的 是,醒神寺的画风也一整个都变了,原本那些凶狠浮夸的浮世绘,浮世绘上的鬼怪、巨蟒、夜叉和猛虎都换成了一幅幅精美的壁画。 古希腊的爱神阿佛洛狄忒,古罗马的爱神维纳斯、中国的爱神月下老人,还有小小爱神丘比特,甚至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牛郎织女和泰坦尼克号的海报……怎么全是充满爱的主题啊,日本的黑道终于要变成充满慈悲与仁爱的宗教组织了么?不过话说回来,最后这几幅故事的寓意可真不好,路明非一时间都分不清这些画祝福还是诅咒了。 在本殿的门口脱下鞋,赤着脚踩在本殿的榻榻米上,哦对,榻榻米也是新铺的,原本那张米黄色的不知道被覆盖了还是被扔掉了,新的榻榻米是朱红色的,踩在上面很软,路明非下意识地觉得今天见到的富有暗示性的东西好多,很多的红色,很多的心型,很多的爱,路明非大概能猜到这是源稚生为了他和绘梨衣的婚礼做的准备,但现在并不是他和源稚生讨论这些的时候,因为现在不只有他和大舅哥两个人。 而是一群人,并且还都是当今日本黑道最德高望重的家主们,如果仅仅是这样,路明非也没任何怂的必要,毕竟自己校长还在日本呢,卡塞尔学院的「S」级在哪都不可能是低人一等地存在,但这些人全都是绘梨衣的娘家人,放在他们中国,这些人就全是绘梨衣的亲戚里道,这个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作为即将和绘梨衣结婚的对象,路明非面对这样庞大的阵仗当然无形中要低人一头。 牵着绘梨衣站在本殿的正中央,两个人都是休闲的沙滩服,面对一群穿着黑色羽织的黑道老家伙们,路明非莫名有种穷小子带着富家女私奔被家族长辈抓回来严刑拷打的感觉。 「坐吧。」源稚生嘴上这样说,眼睛却不动声色瞥了眼路明非和绘梨衣牵着的手,被这么多家主和两位哥哥盯着依旧没放开握得很紧,源稚生心里尽管有点吃味,但更多是对路明非的承认。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轻易放开绘梨衣的手的家伙,也不配自己这么费心费力为他们筹备婚礼了吧?虽然源稚生没办法干涉绘梨衣的选择,但他也有自己的态度,作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和路明非的朋友,他无疑是感恩甚至倾佩路明非,但作为绘梨衣的兄长,哪怕是天王老子和自己妹妹在一起源稚生也忍不住在心里事事衡量考验。 「坐……哪?」路明非发着楞左顾右盼。 他牵着绘梨衣站在本殿的正中央,她们四面八方都是蛇歧八家的家主们……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除了家主们的席位,并没有再安排多余的位置,源稚生这是要让他们席地而坐么? 尽管这榻榻米挺软乎的,但这种场合一屁股坐在正中央是不是不太好,感觉就像是修仙宗门的***,一群宗门长老们围着他和绘梨衣看着他们论道双修似的。 「绘梨衣今天名义上仍然是上杉家的家主。」源稚生指了指空悬着的上杉家的席位,就在他的左手侧。 「哦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路明非牵着绘梨衣往上杉家的位置走,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下,再一次望向源稚生,疑惑道,「不对啊,绘梨衣坐上杉家位置了我坐哪?站你们中间么?」 靠,合着就咱一个人接受拷打啊?是哦,上杉家的家主地位尊崇,自己还是外人一个呗,毕竟牛郎出身的没有黑道家族血统的家伙,在家主们面前哪有坐下的资格。 「我的意思是,上杉家的席位上放了两个蒲团,你和绘梨衣可以一起坐那里。」源稚生看懂了路明非幽怨的表情,再一次解释。 「明白了明白了。」路明非这次牵着绘梨衣快步在源稚生左手边坐下。 看到不只是准备了两个蒲团,连茶点也准备了两人份,路明非瞬间了然,看来一早就备好了自己的位置。 原来如此,是自己错怪了大舅哥啊,尽心尽力安排婚礼、思虑如此缜密的大舅哥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呢?在上杉家的席位上准备自己的座位,分明是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嘛,至少是半个上杉家人,想起刚刚对大舅哥的埋怨,路明非心说真是罪过,舅哥莫怪,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不是。 路明非和绘梨衣完全入座后,这场席会也就正式开始了,虽然是所有家主悉数到场的重要会议,但是没有繁冗的开场致辞,源稚生的性格就是这么单刀直入,他开门见山:「首先要确定的是,诸位都已经知道,明天就是上杉家主的婚礼。」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不是绘梨衣的名字婚礼,而是自己和绘梨衣的名字婚礼啊! 自己这大舅哥还真是言简意赅,在讨论正式话题之前其实先讲讲客套话还是蛮好的,什么「蛇歧八家今年的营收不错,手底下的黑帮都很听话,这与在座家主们的努力都脱不了干系」的鼓励式教育,或者像「蛇歧八家又到了举步维艰的时刻,灾难之后的支出严重超标,仅存的资金流很难维护家族的运营,所以各大家族要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这样的话来pua一下在座的家主们都好啊……你这样上来就提婚礼的事,路明非都能感觉到一束束目光朝自己这边倾泄而来,是投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绘梨衣身上。 这是半个上杉家人该承受的关注度么?而且自己今天和你们还不是一家人啊,怎么都这么不见外的,明天的婚礼上你们有的是时间瞅自己! 「但此刻我想与诸位讨论的不是婚礼的适宜,而是关于上杉家主离开家族的事。」短暂的停顿后,源稚生缓缓地补充。 路明非又是愣了愣,敢情不是要合伙鞭挞审视自己啊? 路明非刚才脑子里甚至幻想过最尴尬的场景,风魔爷爷严肃地说「小路啊,你是城里的好孩子,你懂事,一定要善待我家绘梨衣啊」、樱井阿姨冷着脸说说「年轻人可不要犯水性杨花始乱终弃的毛病」,犬山爷爷则和从服的袖口里掏出一枚大红包就往路明非手里硬塞和蔼地说「孩子,拿着,一定要拿着,咱们日本村的习俗就是这样,虽然不多,但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你不接着就是瞧不起我们蛇歧八家」……而路明非则要向风魔爷爷和樱井阿姨一边点头保证一定不会出轨一定会善待绘梨衣一定让她幸福,一边装模作样地把犬山爷爷的红包往外推说我怎么会瞧不起蛇歧八家呢,只是妈妈从小教育我不可以收长辈的红包不然下次要还礼双倍…… 这样尴尬的神展开当然不会在日本发生,但源稚生这神转折的话术哪学来的?网文看多了和那些无良作者们学的么?还是当领导的自然而然都会养成这样的臭毛病?你一个大喘气让自己恨不得立马站起身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拍着胸脯发出假如给不了绘梨衣幸福自己后半生枉为男人的毒誓了,知道么!差点被平A骗出个大! 诸位家主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但谁也没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上杉家主会离开蛇歧八家的事,所以路明非和绘梨衣到场时他们的表情从一开始就那么严肃,因为上三家的席位,从明天开始就又要空悬一张。 「在蛇歧八家与猛鬼众合并的阶段,昂热校长就找到过我,提出让绘梨衣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想法。」源稚生很是坦诚地说,甚至根本没有避讳路明非这为卡塞尔学院现役「S」、准半个上杉家人也在场。 或者说,正因为路明非在场,源稚生才这么直接把这个话题在所有家主面前抛了出来,因为昂热的提议,和路明非有直接关系。 果不其然,源稚生话音刚落,好几位家家主的脸色都变黑不止一度。 「我们不是对校长反复声明过,上杉家主是否加入秘党不会成为家族和卡塞尔学院结盟的条件之一么。」樱井七海沉声说。 第八百二十七章 樱花国第一路吹(二合一,求订阅!!!) “这不是条件,而是建议,昂热校长说他是这样建议的。”源稚生摇摇头,“卡塞尔学院能够寄予绘梨衣丰富的学习资源,不论是对人类的社会、混血种的世界还是龙族的文化。” “这些资源家族也同样能寄予上杉家主。”龙马弦一郎忽然说,这位家主一向在会议上沉默寡言,从不主动表态,尽管这句话没有明确的支持或反对,但也隐隐表达了他的立场。 “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很多方面,特别是关于混血种和龙族的部分……家族的确没有卡塞尔学院方面权威。”被装备部打压惯了的宫本志雄也开口了,“而且今日的蛇歧八家已经不是以往的蛇歧八家。” 宫本志雄的这番话带来的短暂的沉默,有些家主微微皱眉,想开口反驳,但根本无从反驳,因为宫本志雄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如今元气大伤、失去了“圣骸”、还暴露了白王血裔秘密的蛇歧八家的确没办法和秘党相提并论……卡塞尔学院的教学能力不用多说,科技板块,蛇歧八家原本认为岩流研究所是无限接近于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部分,但经过这次白王复苏的事件看到对方接管灾难中东京的姿态,那些闷头闷脑的研究员们才深刻意识到两者的差距,被打击的不轻,辉夜姬比起那个“eva”人格的诺玛也肉眼可见都被碾压,而蛇歧八家引以为傲的“皇”和秘密武器绘梨衣…… 不说别的,他们有能力解决已经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么? 而且在气象局大厅,不止一个人听到,加图索家甚至实现了“天基动能武器”这么夸张的东西,这说明秘党始终掌握着能够杀死龙王级别敌人的力量……并且不止一种! 加图索家无疑是秘党的新贵,但仅仅是这个黑道出身的庞大家族就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更何况还有蛰伏在元老会背后那一个个隐藏在历史中的古老姓氏。 龙类固然是人类可怕的死敌,但秘党也是混血种世界公认的怪物般的组织,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与强权,混血种的社会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在龙王成为历史的年代,秘党将会一跃成为世界新生的君王。 其他存在,难以忤逆。 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缩了缩脖子,现在的局面显然他不适合插话,虽然话题是由他和绘梨衣的婚礼引起的……每位家主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与肃穆,而关键在于,自己不就是他们讨论的秘党的其中一员么?还是最优秀的“S”级学员,未来的领袖人物。 所以你们当着我这个秘党人的面说秘党的坏话,真的不考虑避避嫌么? 我说,不会真把我当上杉家人了吧?哪怕你们给我办婚礼也不是我入赘的理由啊! 中国籍的男人,怎么可能入你们樱花籍?婚礼当然未来回家还要补一次,领证也要在中国……我们老路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明媒正娶! “昂热校长的原话是,绘梨衣只是进入卡塞尔学院学习,和秘党没有直接联系。”这时候,源稚生缓缓开口了,“毕业后绘梨衣有自主的选择权,继续留在秘党,或是回归家族。” “这不就是文字游戏么?”樱井七海露出明显不买账的表情,“谁都知道,卡塞尔学院就是秘党的代名词,或者说秘党的预备役,甚至很多混血种在学员阶段就被当做正式的执行部专员对待,楚子航和路明非就是例子,接受了那座学院的洗脑式教育,他们怎么可能不干扰上杉家主的立场,完全保持中立!” 喂喂喂,这次指名道姓了是吧,正主就在这里啊,在日本说小话都不避着人么?日本黑道还真是为所欲为啊……而且,自己似乎也没被洗脑吧,师兄似乎也没有,自己和师兄还是满有主见的,不然不会一个和龙王称兄道弟,一个和龙王谈情说爱,倒是老大的立场挺坚定的,但一旦涉及到诺诺和他心里的正义,你看他还站不站秘党! 什么,恺撒没被讲小话? 那当自己没说。 “昂热校长对我给出了保证,如果觉得秘党干涉绘梨衣思想的行为,我们随时有接回绘梨衣的权利。”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 樱井七海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因为她看到侧对着她的风魔小太郎忽然投来的眼神,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樱井七海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行为的确僭越了,绘梨衣是上三家的家主,身份和地位比她更尊贵,并且绘梨衣本人就在场,源稚生是大家长兼绘梨衣的兄长,可樱井七海没有资格当着一位上三家家主的面随口议论她的归属与立场。 “路君。”这场会议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风魔家主忽然望向路明非,老人的脸上牢牢地锁定他的脸,“关于昂热校长的提议,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当然用眼睛就看啊,难不成还用脚趾看?诶不对啊,昂热校长和源稚生提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又不在场,虽然校长私下里表达过想让自己尽量把绘梨衣拐到卡塞尔学院的想法,但自己不是没答应么,况且校长和自己私下的谈话,没道理会让蛇歧八家知道,一直破天荒沉默的风魔小太郎却忽然把这个敏感的话题抛给敏感的自己。 那这是…… 好嘛,试探自己的态度都这么直截了当不加掩饰了是吧,你们日本黑道是天龙人啊? 路明非湖人感觉到案台下的手传来一阵力道,他看了看,是绘梨衣握紧了自己的手,绘梨衣正看着他,她知道现在讨论的话题和自己密切有关,她怕路明非在自己家族这些严肃的大人门面前感到压力。 路明非轻轻拍了拍绘梨衣的手背,用眼神告诉她没关系,然后扭过头去望向风魔小太郎。 对方的颜色毫无压迫行,和之前在高天原针锋相对时截然不同,虽然这个时候很想下意识飙一句烂话糊弄过去,但路明非知道现在绝对不行,因为这是风魔小太郎在试探他,也是在考验他。 作为蛇歧八家如今资历最老的家主,与绘梨衣的长辈。 考验路明非这位上杉家的准新郎对绘梨衣的态度,以及是否有担当。 你拯救了蛇歧八家我们都应该感谢你,甚至恩求你,你拯救了绘梨衣理应是蛇歧八家的座上宾,无论何时,你和绘梨衣真心相爱在一起也无可厚非,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阻拦……但是否认可你也是自己作为蛇歧八家若头的应该有的质疑。 风魔小太郎是这样想的 纵然风魔小太郎也知道他的质疑没任何作用,路明非和绘梨衣是双向奔赴,婚礼是大家长兼绘梨衣的兄长源稚生亲自操办的,甚至就连绘梨衣的亲生父亲上杉越也默认了他们俩的事,但风魔小太郎就是想多此一举。 就像一个家族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了一辈子的老管家,对远道而来的拯救他们家族于水火之中的年轻人说,既然你想带走我们家最高贵的小姐,老头子我无法阻止……尽管这么说显得恩将仇报,尽管这让他这位一生英明的老人看起来像白眼狼……但无论如何,请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我没有想法。”面对风魔小太郎的问题,路明非语气淡淡且坦然地说。 路明非话音刚落,好几位家主顿时变了脸色,特别是樱井、龙马两位家主,他们都皱起了眉,似乎对路明非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甚至几户怒目而视的地步。 源稚生依旧端坐在主位上,铁削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风间琉璃意味深长地笑笑,宫本家主案板下的手紧紧攥着和服的衣角,而抛出这个问题的风魔小太郎则是依旧保持着与路明非对视的姿势,表情不变,眼神分寸未移。 “这就是你身为男人的担当么?什么叫没有想法?”樱井七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指着比之前喜庆不少的醒神寺,冲路明非质问,“你知道为了你们的婚礼,大家长付出了多少精力么?你知道家族是冒着多大风险,才准许你和上杉家主的结合么?没错,你解决了上杉家主的血统隐患,也拯救了蛇歧八家,但这不代表你能用恩情之名捆绑上杉家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绝不是占有,而是承担。” 此刻这位美妇人似乎不再全部是以一位家主的角度责问路明非,更多是以一个女人的角度。 “没有想法的意思是,我尊重绘梨衣的任何想法,并予以支持。”路明非回看向樱井七海,但语气并不针锋相对,而是徐缓而平和,“她可以留在蛇歧八家,也可以加入卡塞尔学院,甚至不接触任何混血种组织,我都赞成,我无条件支持绘梨衣的一切选择。” 路明非第一句话的时候,樱井七海就愣了愣,路明非接下来的语气很慢,但她一直没有打断。 “如果绘梨衣觉得卡塞尔学院的氛围不错,想留在那里,但是蛇歧八家干涉她,那我不会给蛇歧八家留情面,但假如绘梨衣排斥卡塞尔学院,但是秘党却觊觎她的力量强行留下她,那我也可以叛逃秘党,和所有的混血种为敌,如果绘梨衣只是想要平淡自由的生活,我就攒钱给她买个小房子,抽空带她去世界各地旅行。”路明非不卑不亢地说,“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在绘梨衣的事上,我没有任何的想法,我的一切想法都基于绘梨衣的想法。” 所有的家主们都被这个年轻人“狂妄”的语气狠狠震了一下。 不给蛇歧八家留情面这种话其实就已经够凶狠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昂热和加图索家那么几个少数的混蛋,还没有人敢对日本黑道宗家如此轻视,但如果这话路明非来说,他很可能真有这个能力。 关键是他只是这样平静的叙述,所有的家主却并不觉得这个年轻人在挑衅日本黑道的权威,相反的,他们甚至生出一种“他这样说理所应当”的心理。 但是后面那句话真的狠过头了,卡塞尔学院现役的“S”级,直截了当放话说有可能叛逃密党和全世界所有的混血种为敌……明明拥有万众瞩目的期待和领袖一样光明的,却有勇气成为全民公敌…… 至于买套小房子什么的……尽管绘梨衣从小都过丰豚足鸡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显然比起这些这个女孩更渴望追求某些世俗以外的东西,况且中国有句老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樱井七海缄默了,不再发一言,因为她没有能够决定绘梨衣立场的地位,也没有任何能指摘路明非的资格,她这一生都没遇到过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不惜与全世界为敌,这个世界上就没任何人有资格在他的身后放冷枪。 “还有,樱井家主。”路明非依旧看着樱井七海,“得理不饶人”地说,“爱不是占有,也不是承担,爱总是和各种各样的名词联系在一起,但爱却不是任何名词,因为它很特殊,有一种无可替代的感情,没有任何词有资格冠以‘它’,所以人们发明了‘爱’这个词,爱本身就应该是自由的,就像我希望绘梨衣能永远自由自在的人生一样。” 被如此不给面子的“教训”,这一次樱井七海非但没有愤怒也没有难堪,反而破天荒地点点头,表示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 “说的真好,路君,精彩的哲言。”源稚生身旁的风间琉璃忽然鼓起了掌,他旁若无人的笑,“请允许我把这段话用在婚礼的致词上。” “啊,有这么夸张么?”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都要被风间琉璃这个“日本第一路吹”搞的不好意思了。 什么,你为什么风间琉璃只配日本第一路吹,难道还有比风间琉璃更无脑的路吹? 古德里安荣誉教授的地位无可撼动! 第八百二十八章 二十多岁就退休的大家长(二合一,求订阅!!!) 风魔小太郎的目光不算直接却也不算隐晦地望向源稚生,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风魔小太郎微不可查地对源稚生点了点头。 这个点头的意思是:路明非没问题,他认可了。 源稚生没有回应风魔小太郎的动作,而是在看了一眼路明非后,又扫视一番所有的家主们,然后再一次缓缓开口。 “坦白说,我和路君的想法一样,不论绘梨衣做出怎样的决定,她以后处于怎样的立场,只要是以她自己意志为主导的行为,我都支持她。”源稚生平稳地说出这句话,不仅以蛇歧八家大家长的立场,也是以一位兄长的立场,只不过此刻后者要远远大于前者,源稚生接着说,“父亲也是同样的想法,稚女也一样。” “绘梨衣是自由的,一个自由的人不应该收到任何约束,除非她自己甘愿。”风间琉璃轻声说。 这一句话点醒了所有的家主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龙马弦一郎和樱井七海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因为羞愧。 们的精神高度太低了,刚才讲那些话时,虽然已经没把绘梨衣当作没有自我意识的秘密武器,但也下意识把绘梨衣和蛇歧八家捆绑在一起……从始至终,绘梨衣都没有任何亏欠蛇歧八家的地方,相反的,是蛇歧八家一直亏欠着这个女孩,“上杉”这个姓氏一直是她的桎梏,锁链被那个叫橘政宗的老人死死攥在手里,但现在冒充橘政宗和赫尔佐格死了,这个女孩的枷锁早就被松开,但他们却下意识认为这个女孩留在原地更好。 但说实话,她已经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蛇歧八家也从不算是她真正意义的家,而更像是牢笼,她不必再被困在牢笼里,路明非替她解决血统隐患的那一刻,这个女孩的命运就该由她自己主宰。 说的难听一点,哪怕绘梨衣最后的决定真的是完全脱离蛇歧八家,加入秘党或者什么与蛇歧八家完全没有利益纠葛的混血种组织,这些家主们也没有任何理由与资格干涉。 所有的家主中,全程最淡定的就是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犬山贺是因为早就淡出了家族的事务,可以说他孤僻,但其实他执拗的地方早已不在蛇歧八家之内,甚至如果不是犬山家短期内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这位老家主明天就能退位让贤。 而风魔小太郎则是早就知道这件事,这位资历最深的老家主早就和源稚生通过气,知道昂热校长的提议,所以在所有家主们都没有、甚至是避免把话题引到路明非身上时,他第一个站出来,直截了当地询问路明非的想法。 不是替风魔家询问,也不是替蛇歧八家询问,而是身为一位家族德高望重的长辈询问,更是替兄长询问……或许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没有资格质问路明非什么,但如果是代替大舅哥问的,那就有资格。 其实源稚生并没有提前设置满意或者不满意的标准,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也没有寄予风魔小太郎任何暗示,但他知道风魔小太郎能看出他的想法……只能说,路明非的回答和源稚生的想法一模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巧合的。 毕竟他们都是了解那个女孩过去残酷命运、并且真心深爱她的人。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绘梨衣,你愿意去卡塞尔学院念书么?”源稚生望向绘梨衣。 “想,去看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绘梨衣这样回应。 案板底下,她还握着路明非的手。 她的血统问题解决了,接触这个世界之后,她的情商不可谓不高,她没有说是因为路明非,也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直截了当的回答源稚生的问题,并且没用绝对的句式,没有任何棱角。 她说的是“想去看看”,这是她的心里话,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和路明非待在一起,绘梨衣也向往着学校的生活,以前那是自己触不可及的幻想,只在动漫和电视剧里看过,她不止一次想自己和正常的女孩一样,学校、食堂、老师、同学和轰轰烈烈或者偷偷摸摸的校园恋爱,哪怕是最平凡的学生时光,她都很好奇。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能和路明非待在一起,如果用通俗经典的说法就是,绘梨衣“Fall in love”,她沦陷了,如果换用现代潮流一点的说法…… 这傻妞纯纯恋爱脑,只怕被路明非卖了还会替他数钱。 当然,路明非也不是这种生孩子没眼的烂人,真要说他有什么和烂有关,大概就是他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讲烂话上。 “那就这么决定了,但是如果绘梨衣你随时有回来蛇歧八家的权利,你在源氏重工的房间随时会为你留着……当然,不会再有那些金属的气密门,你的房间会加一扇非常漂亮的落地窗。”源稚生对绘梨衣点点头,“关于你入学的学习情况,我会在校长他们还在日本的时间和他尽快确定,还有,如果以后你觉得卡塞尔学院待的不习惯,或者在那边受委屈了,随时联系我。” 源稚生这句话说的毫不避讳,当着所有家主的面表达了他对这个女孩的护短的偏袒……一位兄长对自己妹妹的爱。 源稚生本就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在知道绘梨衣和自己的血缘关系后,愧疚的心理足以让这个笨哥哥对自己的妹妹无限度的宠爱一辈子。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源稚生还有意无意瞥了眼路明非身旁的路明非,这一次路明非倒是没有缩脖子或者逃避视线,男人在这时候逃了和承认“我不行”有什么区别? 不过路明非回以源稚生的视线,在“你放一万个心”的这种坚定眼神中还包含一丝丝的幽怨,仿佛在质问源稚生“大舅哥你还不了解我啊,那咱们俩这么久的感情白处了呗,真伤兄弟的心!” 源稚生没有理会路明非这道幽怨的视线,他只是在深深看了眼绘梨衣,似乎是已经确定这个妹妹未来的归属后,眼神又一次变了变。 这是一种更加坚定的眼神,好像在了却了所有的牵挂后,做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这一次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没有人觉察到源稚生这种隐晦的情绪变化,包括心思缜密的风魔小太郎,只有坐在源稚生侧后方的风间琉璃看了看哥哥的背影,眼里的光跳动一下。 是的,哥哥,你也该为自己勇敢一回了……不是为你那过分沉重又过分压抑的责任感,而是完完全全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像自己,就像绘梨衣那样,追寻自由而活。 家主们的本以为绘梨衣入学卡塞尔学院就已经是今天最重要的话题了,接下来大概就是讨论一下明天的婚礼,然后再交代一下最近家主的当务之急和未来的大致方针,谁也没看到,源稚生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 他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我也将离开家族。” 源稚生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平静,但这句话就像是一枚千千万吨的重磅核弹,在醒神寺的本殿里轰然炸开,所有的家主都被炸得晕头转向神志不清。 家主们纷纷起身,全都无法保持淡定,甚至顾不上蛇歧八家森严的礼节与教条,他们一个个表情惊讶……甚至是惊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樱井七海瞪大眼睛站着,风魔小太郎那张严肃的老脸也皱了起来,就连一向沉稳洒脱的犬山贺也下意识正襟危坐。 只有风间琉璃的嘴角,掀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离开家族…… “离开家族……大家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樱井七海率先向源稚生发问,此刻也顾不上地位尊卑。 “就是字面意思。”源稚生依旧平静地说,“我决定离开家族,理所当然的,大家长的位置也会一同退让出来。” “为什么,您还如此年轻,并且您才刚刚继任家主的位置不久,蛇歧八家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短暂的大家长,除了寿终正寝、年迈和死于非命的情况,在大家长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最短暂的继位记录也保持了七年。”樱井七海看着源稚生的眼睛,语气不是咄咄逼人而是疑惑不解,“您有什么必须离开家族的理由么?” 路明非在心里想了想,不是笑源稚生必须离开家族的理由很奇葩,而是笑那个只当了七年的大家长,他知道是谁。 越师傅,没想到还有被家族的子孙后辈们拿出来在自己儿子面前鞭尸地时候吧? 越师傅,这里有个漂亮的女人说你是最短的! “不是必须离开家族的理由,但我的确有自己想做的事。”源稚生虽然没有难为情,但也没有和樱井七海对上视线,“我准备去法国。” 源稚生用的是“准备”,而不是“我想”,这代表他已经决定了,此刻他提出这个话题是对诸位家主们的通知,而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法国?”听到这个地方,诸多家主们的眉头都紧缩起来。 倒不是他们对法国有什么意见,相反的,他们对这个国家都不太熟,蛇歧八家在法国没有势力也没什么生意网络,和那里的混血种组织更没有什么利益交道。 所以大家长为什么想去法国?那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风魔小太郎的眉头皱了更深了一点,关于昂热的想法和尊重绘梨衣的决定源稚生和他说过,但是关于源稚生忽然宣布退位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情。 这简直毫无征兆,哪怕是风魔小太郎这样沉稳的老人也很吃惊……不对,也不能说毫无征兆。 法国…… 风魔小太郎的眉头挑了挑,他似乎想起来某件事,那是在源稚生还未继任大家长之位的时期,橘政宗把蛇歧八家治理得蒸蒸日上井井有条,和怠惰又新派的继承人天壤之别,许多战略部的长老和神社的神官都不太支持这位年轻人继任大家长的位置,那时候,一直在家族里盛传着某种流言,其实少主根本对继任大家长也没有任何兴趣,他的愿望是去法国的海滩卖防晒油。 这种闲话风魔小太郎听到的不多,但也不止一次,不过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长老们和神官们再怎么反对那个年轻人,他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皇血”,这是无可争议的,所以他生来就是领袖,这是他的宿命,和黑道宗家的至尊比起来,去法国卖防晒油什么的……你见过哪个奥特曼出场不是为了打怪兽,而是为了挡建筑工的么? 但是,这一次看着源稚生的表情,风魔小太郎意识到了,他是认真的,那些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位年轻的大家长,甚至在已经继任大家长之后,还帮助蛇歧八家渡过生死存亡做出了丰功伟绩之后,依然不贪恋任何东西,类似于权力,或者财富声望……他是真想去法国卖防晒油。 尽管卖防晒油一辈子的收入也不可能抵得上蛇歧八家一周的营收,尽管成为了“防晒油之王”也不可能比得上黑道宗家至尊一根脚趾的地位,尽管卖防晒油遇到的那些金发碧眼但是最多只能揩揩油的女孩作为大家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这些似乎都不是他的追求。 他,只是想立刻家族,去法国的某个海滩,卖防晒油,仅此而已。 或许未来也不一定一直卖防晒油,也不用一直待在法国,只是想离开家族,这才是这个年轻人内心最深的想法。 原来,不仅仅是上杉绘梨衣,家族对他来说,也是困住他自由的牢笼么? “法国……哪里?”樱井七海还没回过神来,“为什么是法国?” “因为几年前偶然在杂志看到一款防晒油的广告,插图是法国的天体海滩,那时候就萌生这个想法了。”源稚生这一次无比坦诚地说,“这几年想法一直没有改变,我觉得那里就是我的归宿,如果在大家长的位置上熬到退休,我不确定那片天地海滩还在不在。” 第八百二十九章 新任大家长(二合一,求订阅!!!) 防晒油……天体海滩…… 这些词从万人之上的大家长嘴里说出来,让家主们感到无比陌生。 或者说,这些身份地位显贵尊崇的家主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防晒油广告和天体海滩的插图,和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位有什么联系。 只有风魔小太郎一直用他那双沧桑的眼睛注视着源稚生的眼神,从那双年轻的、疲惫且充满憧憬的眼神里,风魔小太郎看出来了,他是认真的。 那个传言也是真的,那个年轻人对名利、富贵和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不仅仅是不留念,相反这些还是困住他的枷锁,他极力的想拜托这些枷锁,去他那片神往已久的天体海滩。 说的难听点,如果家族没有挺过这一次的灾难,或者大家长在灾难中不幸殉身了,他绝不会想在家族的老神社风光大葬,而更想他的骨灰撒在那片天体海滩细软的沙滩上。 风魔小太郎抬起头,但是这个角度看不到东京的天空,只能看到醒神寺本殿孤高的穹顶,这位为家族奉献了一生的老人此时在心里默默叹息。 原来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家族是这样难以忍受的枷锁与樊笼,束缚了他们的人生,困住了他们的自由……是啊,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孩子,一直被赫尔佐格玩弄折命运,他们的生命还那么年轻,却承受了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残忍的欺骗,对于他们来说,家族、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只会让他们留下不堪和不幸的回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里,尽一切的远离。 就像六十一年前,他们的父亲一样。 悲哀的历史再一次上演,不过好在这一次,它没有走向那个最黑暗的结局,因为有人为蛇歧八家带来曙光。 想到这里,风魔小太郎忍不住看了眼路明非,眼神里饱含的感情很复杂,分不清是感恩还是崇敬。 “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源稚生看向所有的家主,认真的开口解释,“家族最黑暗的日子已然渡过,与猛鬼众旷日长久的战争也落下帷幕,和卡塞尔学院的联盟不日之前已经签订,内忧外患皆已铲除,未来不会再有族人流血,也不会有人牺牲,和平的年代不需要天照命,也不需要‘皇’这种东西……” “可引导家族渡过黑暗的是大家长您,猛鬼众也是在您的手中手复,与卡塞尔学院的盟约也是您与校长签订。”这一次,樱井七海罕见的不顾地位与尊卑,打断了源稚生的话,“这些年执行局也是因为您而大放异彩,尽管您继任的时间不长,可以说很短,但是毫无疑问,您为整个家族都做出了惊人的贡献,这份功绩在数百年来历任家主中甚至能排进前三,有了您的指引,家族也许能迈向更光明的未来。” 樱井七海的话说的非常中肯,没有哪句夸大,源稚生继任的时间仅仅几个月,却做到了大多历任家主几十年都没做到的事,大概是因为生逢乱世,正如家族史书中传闻记载,天照命应劫而生,而且这一次不是时势造英雄,如果在橘政宗之后担任大家长的是风魔小太郎或者另外任何一位家主,蛇歧八家都很难挺过这一次劫难。 家族是在这个年轻人继任期间被拯救的,虽然有路明非、上杉越和卡塞尔学院等诸多因素的辅佐,甚至路明非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但在家族记录的历史中,年轻的大家长无疑是救世之主,是带领家族从黑暗走向鼎盛未来的存在……如果仅仅拯救了家族就辞去大家长之位,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这就像是家族对这位有功之主过河拆桥似的 “什么才是更光明的未来呢?”源稚生轻声反问。 樱井七海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源稚生脸上淡淡忧伤的表情,她忽然愣住了。 “是家族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混血种组织,力压卡塞尔学院么?还是恢复昔日先祖白王的荣光,成为新时代新生的龙族?亦或者从影子社会逐渐走上台前,在日本建立不朽的王朝,千秋百代,帝王霸业?”源稚生缓缓地摇头,“这些都不现实,诸位你我心知肚明。” 樱井七海沉默了,她脸上原本因为源稚生宣布退位而激动打断的情绪渐渐过于平静,因为她默认了源稚生的话。 不现实,蛇歧八家从来没有像卡塞尔学院和汉高的组织那么庞大的野心。 或者说,这个一直被血统和命运诅咒的家族,从不允许拥有那么巨大的野心。 他们的强大源自于身体里白色皇帝的血统,但又因为这份血统而牺牲,他们一直与自我消磨,和命运周旋,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白王血裔的秘密一直没有被其他混血种组织发现,不是因为蛇歧八家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而是他们没有资格,他们仅仅是战胜这份与生俱来的血统和诅咒的命运,就已经很煎熬了。 原来,这个家族真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他们困住了所有身负如此血统出生的人,他们无法赦免,也不允许被逃离,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危险的血脉便是他们的原罪,周而复始,往复千年。 “战争的年代,我们的心愿是族人不再流血,让后代平定安宁;被诅咒的年代,光明就是能够拜托一开始就被注定的、悲惨的命运,曙光能照耀家族,和那些悲哀的‘鬼’,家族在这样的期盼下渡过了数百年。”源稚生此刻不再看着樱井七海,而是将目光投向醒神寺本殿之外的风景,“如今,我们的期盼已悉数实现,家族内部的恶人已被肃清,旷日许久的战争已归于和平,‘神’被彻底杀死,血统的问题终归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什么才是更光明的未来?我们真的还要索求更多么?” 源稚生这番话说完后,本殿里的家主们彼此无声的交换着眼神,漫长的沉默,然而始终没有人能回答源稚生最后的问题。 “对于我来说,家族已然迎来了光明,尽管我们在战争中受的伤还没有恢复,尽管血统的隐患依旧客观存在,但我们至少从不缺少钱、不缺少生存的空间,以后不会再有族人流血、牺牲,在我看来,和平的年代就意味着光明。”源稚生十分坦荡地说,“我小时候曾设想,未来一定要在大城市出人头地,但真正做到这一步后,我发现这样的日子其实很累,让人身心疲倦,回过头才发现,其实我本来就不需要这么远大的目标,那座山里的小镇其实也很美,当初的日子其实清贫快乐。” 说到这里,源稚生不自觉得偏过视线,看到一直注视着他的风间琉璃,正对他微笑着颔首。 “有人说天照命是应劫而生,也许这话是对的,但家族的劫难已然渡过,我曾不止一次的自省,我是否能做一味合格的领袖,我是否能回应族人们对我的期待。”此时,源稚生站起了身,面相所有的家主,“所幸不辱使命,家族浴火新生,如此我的心愿已然圆满,和平的年代我并不是一位多么贤明的领袖,天照命亦无法照亮所有的‘鬼’,未来无法再将家族引领到诸位希冀的高度。” 大家长起身了,所有的家主也纷纷站起身来,源稚生的这番话家主们都听懂了,这位年轻的大家长没有过分的谦虚,他承认了这次蛇歧八家的渡劫新生中他拥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但他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迄今为止源稚生能为蛇歧八家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他能带领蛇歧八家生存下来,却不一定能把蛇歧八家变得多么强大昌盛。 “不,大家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樱井七海连忙对源稚生解释,她并没有想捆绑源稚生,要求对方一定把蛇歧八家引领到多么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明白,但未来的事已经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感谢诸君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与诸位共同渡过的日子源稚生终生难忘,未来家族的强盛我亦与有荣焉。”源稚生忽然对蛇歧八家的所有家主们,很深很深的鞠躬。 家主们也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回礼,这一次他们的鞠躬很漫长很漫长,久到路明非都觉得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这样的老家主等会儿还能不能直起腰。 路明非没有在心里烂话连篇的吐槽日本人多么多么矫情,繁文缛节的多么多么要面子,而是满怀感慨的看着这一幕,他明白,源稚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退位的心思表达得很明确很坚定,甚至说无法动摇,家主们已经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了,他们没有资格责怪源稚生,更没有资格要求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表达着对这位年轻大家长的敬意与感恩。 日本黑道的告别,庄重而无言。 此刻路明非也终于读懂了这层文化的内核,黑道并不是聚集着一群不学无术、蛮横暴力的混混,他们只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与义,于是很多时候故作轻浮与混蛋,才不会暴露自己的忸怩与难堪,但不论是仇恨亦或者恩情,他们其实都加倍记在心里,所以得罪他们的人会被他们凶狠的报复,而有恩于他们的人甚至让他们慷慨赴死都不会皱眉。 “以后我们偶尔也回日本看看吧。”路明非小声对绘梨衣说,“其实你的这些族人,好像也没那么混蛋。”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大概没听懂路明非这句话究竟是在骂蛇歧八家的家主,还是在夸他们。 源稚生再一次落座后,所有的家主们也跟着落座,本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寂低迷。 橘家的叛徒被肃清了,上杉家主要嫁人了,现在就连源家的家主也要离开,未来的一段时间,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位全部空悬,而且其中离开的一位还是大家长,虽然现如今家族的情况仅靠下五家也能维系,但家族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断层,至少未来相当一段时间,这个盘踞在日本的最大混血种组织会出现严重青黄不接的情况。 不过至少合并了猛鬼众,所以从整体看,蛇歧八家比起鼎盛时期也不算太糟糕。 “大家长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风魔小太郎对源稚生问。 “绘梨衣的婚礼之后,一周之内吧,我最近在看去法国的机票。”源稚生有些愧疚地说,“到时候父亲、稚女、樱井小暮、樱、夜叉和乌鸦会和我一起离开,在离开之前,家族空缺的职位我会想办法填补上。” 没办法不愧疚,如果是一个人离开家族还好,但源稚生离开时还带走不少家族的骨干,特别是稚女和樱井小暮,他们一走,猛鬼众就失去了能真正约束他们的话事人,管理的难度应该大上不少。 “应该的,他们都是您真正的家人与家臣,您带着他们离开我们也会更放心些。”风魔小太郎似乎是看出了源稚生的不好意思,他主动宽慰,“家族永远不会忘记您的贡献与功绩,您的事迹会永远留在家族的神社中,只是以后请务必抽空回来看看,族人们也会关心您的平安。” “我尽量。”源稚生点点头,也没过分肯定的保证。 “您离开之前,对下一任大家长的人选有举荐么?”接受了源稚生注定离开的事实,樱井七海问。 “其实已经有心仪的人选。”源稚生点点头,“但我的意见只是参考,未来留在家族的诸位才是决策者。” 这时候没人插话,几乎所有家主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风魔小太郎的身上,风魔小太郎是家族的若头,资历最深,不论是橘政宗时代还是短暂的源稚生时期,如果说大家长是家族最重要的主心骨,那这位老人则是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假如源稚生今天离开,家族的重担明天无疑会落在这个老人肩上。 第八百三十章 十二点后就是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面对所有家族们投来的视线,风魔小太郎本人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源稚生接下来说出的那个名字,让所有的家主都下意识一愣。 “樱井七海。”源稚生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家主,语气平静地说,“关于下一任大家长的人选,我举荐樱井家主。” 只是不到十个人的会议,并且都是身份地位尊崇的大人物,虽然不会有倒吸凉气和惊呼乱叫这些奇怪的声音,但每位家主都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唯独风魔小太郎是特例,他大概是所有家主们中最冷静的,这个老人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对于源稚生的这一决策没有任何意外或是异议。 而家主中反应最大的无疑是被念到名字的樱井七海本人,当然她不是兴奋或者激越,而是惊讶甚至难以置信,老实说源稚生刚才宣布卸任大家长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紧接着又指名道姓举荐她作为下一任大家长人选。 尽管是举荐而不是指定,但源稚生现在依旧是在任期间,在任的大家长说的话当然份量十足,特别是对于继任者的支持,具有相当比重的参考意义。 可这个位置,于情于理…… “于情于理都该由风魔家主继任。”樱井七海不假思索的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坦言出来,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不论是资历,还是声望,亦或者对家族的贡献程度,我都和风魔家主差了太多太多,我的意思是,如果大家长执意离开家族,短时间里选出一个人能够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风魔家主无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甚至是唯一人选。” 樱井七海的脸上没有任何虚伪与做作,这番话完全是她内心的想法,即便她和风魔小太郎之间至今还因为年轻时的恩怨纠葛和爱恨情仇而存在隔膜,尽管她此刻内心仍然对这个男人爱憎交织,可她还是第一时间认为对方才是最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选。 这位中年美妇的心中亦有大义,她可以为了报复曾经心爱又抛弃她的男人嫁入樱井家成为与他齐名的樱井家家主,也可以为了报复他不顾名声与其他年轻的家主们纠缠,但绝不会为了报复他而影响整个家族。 樱井七海这番话说的中肯又有理,哪怕是内心深深爱慕着她的龙马弦一郎也忍不住点头,在所有的家主们看来,上三家家主之位全部空悬的情况下,从各个方面来看,风魔小太郎都绝对是继任大家长之位的不二人选。 “资历,声望、还有对家族的贡献程度,这些的确都是考量大家长人选的重要因素,但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源稚生缓缓摇头,他看了眼风魔小太郎,又看了眼樱井七海,“风魔家主当然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由他来担任大家长可以把家族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我之前如果不是橘政宗而是风魔家主担任大家长,家族也不会有半分衰败,但如果由风魔家主来继任这个位置,这也是症结所在。” “什么症结?”樱井七海没太理解源稚生这番话的意思。 “所谓症结,就是我可以成为下一个橘政宗。”风魔小太郎忽然开口了,这位老人主动解释,“也许再强权一点,可以成为比橘政宗更铁血的大家长,但我永远没法成为贤君或者明君。” “风魔家主的意思是,您是一位暴君?”樱井七海看向风魔小太郎的眼睛。 “不是暴君,但是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我的暴政不是对于家族,而是对于家族以外的敌人。”风魔小太郎缓缓偏过头,与樱井七海对视,那双沧桑的眼眸里承载了太多东西,“我在战乱年代中出生,我的一生都充斥着战火与纷争,而现在我已经老了,我知道如何带领家族打赢一场胜仗,可家族已经没有敌人了,我知道怎样把族人都训练成铁血隐忍的战士,现在也不需要了,族人们希望能迎来和平安宁的时代,我已经跟不上这样的时代了,我这一生都为了战争与暗杀而活,因为我希望族人能过上祥和富裕的日子,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就会变成一个无用的平凡老头。” 所有的家主都从风魔小太郎的话里听出了落寞的情绪,英雄迟暮,这永远是最悲情也最无奈的结局,曾经是暗影之王、忍者之王、仅仅听到名字就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老人,如此却自嘲自己是无用的平凡老头……不,不是自嘲,风魔小太郎无比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所以这无疑让听到这句话的人感到更难受,他的语气里没有不甘,有的只是对生命客观老去的平静叙述。 而风魔小太郎落寞的是,他这一生都在经历战争、见证血与火,家族终于迎来了和平的日子,这是他毕生所愿,但他也已经老了,和平的年代不需要刀光与剑影,不需要在无数个战场上积累的赫赫威名,更不需要一位年迈过期的老忍者……风魔小太郎都能想到自己的晚年生活,打打麻将散散步,也许他会爱上遛鸟或是海钓,偶尔故作威严的训斥一下家族里幼稚又不求上进的不孝后辈。 但唯独不是坐在黑道至尊的位置上叱咤风云。 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承载蛇歧八家近百年战争岁月的活雕塑,雕塑的意义是供人膜拜,供人信仰,但绝不可能是指点江山。 那个属于老人的山河动荡的江山早就被滚滚的历史红尘无情淹没。 “我和犬山家主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未来永远是年轻人的,下一任大家长可以是樱井七海,可以是庸碌的龙马弦一郎,也可以是宫本志雄这样脑子一根筋的书呆子,但唯独不能是我这样的老人。”风魔小太郎的语气无比诚恳地说,“旧时代的残党……又怎么能为家族带来崭新的未来。” 就像是萧瑟的秋风吹过满目疮痍的荒凉大地,干枯的木枝在和暖的春天也没法生根发芽,灰霾的天空、破败的山峦、焦黑的土地,漫长如一生的兵荒马乱的日子……这就是老人风魔小太郎的一生,也是他如今的心境。 所以他严厉,所以他冷血,因为他从家族最黑暗的年代生存至今,所以他没法承载家族光明的未来。 家主们都缓缓坐下,他们望向风魔小太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惋惜、崇拜,却唯独没有同情。 迟暮的强者至少一生辉煌,狼与豹有什么资格对年迈的猛虎表以同情? 唯独樱井七海没有落座,他看向风魔小太郎的眼神比其他人要更复杂的多,不只是一位年轻家主对一位老家主的敬意,更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她曾经深爱他,她曾经憎恨她……而如今呢? 她不知道,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那张原本俊朗如刀削的脸上多出那么多褶子、皱纹和老人斑,原本凌冽如鹰隼般尖锐的眼睛变得污水般混浊,他讲话时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两片锈铁皮彼此摩擦,嘶哑又低沉……要是当初遇到的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自己一定不会爱上他吧。 一定不会么?樱井七海也不确定。 或许爱或恨早就不重要了,她现在只知道,他老了。 “大家长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一种责任。”源稚生缓缓开口,打断了樱井七海的思绪,“会很累的,不要为老家主们增加负担了,樱井家主,你愿意为家族承担这份责任么?” “我……愿意。”樱井七海点点头,缓缓落座。 源稚生这番话可谓诛心,对于外来来说,黑道宗家的大家长当然是至高身份地位的象征,但对于大家长本身,他必须意识自己背负着什么,他为家族付出的一定远远超过他从家族得到的,要不遗余力,要倾尽一生让历史铭记……拒绝这份邀约就是拒绝承担责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樱井七海当然没办法拒绝。 “你有能力,你不是一个人。”风魔小太郎对樱井七海说,“所有的家主都会支持你,所有的族人都会借给你力量。” 樱井七海愣了愣,接着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头微微偏了过去,在风魔小太郎很难看到的角度,这位美妇人的眼睛里隐约闪过一些晶莹的东西。 蛇歧八家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女性大家长,但这种情况很少很少,樱井七海本身不缺能力也不缺威严,只是经验和阅历比起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这样的老家主稍显不足,不知道未来日本黑道在她的治理下会变成怎样怎样一副光景,但源稚生和风魔小太郎的一番话几乎已经把下任大家长的基调给定下来了,如今恰好是蛇歧八家改革更迭的时代,如果樱井七海能做好,也许她会成为黑道宗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性大家长。 “执行局我会安排一位合适的负责人,尽量在我在任期间完成交接。”源稚生的目光落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上,“最后就是明天最重要的事了。” 路明非的心里刚还在想这日本人的感情真是别扭啊,明明风魔小太郎那老小子心里还惦记着樱井七海,樱井七海心里也深爱风魔小太郎,明眼人都看得出,但两个人就是别扭着谁也不说,倒是龙马弦一郎那家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耷拉着脑袋一副老婆孩子被人家拐了还只能认栽的怨种模样,看起来倒是最坦诚……哦不对,这家伙貌似一直都这副欠别人五百万的表情。 然而源稚生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路明非背都挺直了,也没心思在心里腹诽嘲笑这些家主们。 “明天就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婚礼。”源稚生说,“婚礼的日子再一周前就定下来,今日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就绪。” “啊啊啊!明天啊?居然这么快么?”路明非瞪大眼睛,竭力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是大家长你为我们准备的么?感动的我都要掉小珍珠了,你日理万机,我和绘梨衣的婚礼还有劳你亲自费心!真是荣幸,看来我老路家祖坟要冒青烟了!” 表情和语气都太浮夸了,看起来不像是要结婚,更像是被开水烫到了,原本还沉浸在离别情绪的家主们都被他惊得一抖。 源稚生:“……” 家主们:“……” 风间琉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眨了眨眼睛。 “要是觉得尴尬其实可以不用展示你这么蹩脚的演技,不然其他人也很尴尬。”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对路明非说,“你们进源氏重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婚礼日子了吧,但醒神寺看到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惊讶。” “靠,我忘了……只记得答应野田寿那小子表现的不知情。”路明非小声嘀咕。 “野田寿和麻生真已经告诉我了,他们在伊豆碰到了你们,告诉你们家族关于婚礼的传闻。”源稚生咳嗽两声。 “奶奶的,这小子还让我替他保密,转头自己就把自己给卖了!”路明非心说要对这个“小弟”的义气值重新估量。 “我没有责怪他们,只不过他们也是从家族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具体的细节他们肯定不知情。”源稚生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婚礼的‘明天’,指的是今晚十二点转钟之后。” “啊?那不是凌晨?”路明非愣了愣,吐槽的话脱口而出,“谁家好人大半夜结婚啊?” “婚礼会持续一整天,过了今晚十二点就算婚礼的日子。”因为旁边还有绘梨衣,源稚生耐心地解释,“庆典当然不在午夜,但十二点之后你们就不要再私下会面了……不,从醒神寺出去后,直到你们婚礼都不要再见面了。” “哦哦,我懂我懂,婚礼仪式之前新郎要去接亲是吧,伴娘堵门,红包不给到位不能够给开门。”路明非吃的席不多,但听婶婶说的不少。 “不需要你接亲,也不需要你发红包,蛇歧八家没有这样的风俗。”源稚生摇头说。 第八百三十一章 关于我爱绘梨衣这件事(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愣了愣,因为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不在,他还正愁上哪借点钱派红包,但源稚生一句话就给他否了。 “那五金、彩礼、婚戒……”路明非掰着手指头说,这些也都是他从婶婶那听来的,正常人家结婚都需要这些,更不用说蛇歧八家这样的大户人家。 但他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所以当他回来听说自己和绘梨衣明天就要结婚他也犯愁,如果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还在日本那还好说,大不了他不要面子求求人家,保姆团打个响指的功夫就能替他搞定一切,但靠他一个人、最多拉上恺撒和楚子航他们帮他准备,一下午的时间还未必够。 “没有这种说法,蛇歧八家不需要你额外付出任何东西,我说婚礼的工作已经准备完成,指的是一切。”源稚生摇摇头说,“一切的事项都反复确认过,你不用担心。” 路明非心说黑道宗家果然家大业大,看起来也不贪自己那么点三瓜两枣的,路明非初中高中的时候经常听婶婶在饭桌上说,什么老陈家女儿今年又没嫁出去,因为要求对方必须三套房开奔驰以上的车,每次相亲男方一听吓都吓跑了,什么老李家女儿谈了两年的朋友上个月又吹了,好不容易到谈婚论嫁,张口就要四十万的彩礼,这是结婚还是卖女儿哟……当时听的路明非初中就差点恐婚了,以至于现在看着源稚生他还有点不真实感,这换作哪个当婚的国男女婿不这样想,结过婚居然一分钱不用掏,还有此等好事? 而且就连婚礼都给办齐了,源稚生做事路明非知道,很多时候刻板归刻板,但绝对靠谱,这么大公无私的大舅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吧? “我们只需要你做到一点。”源稚生话锋一转,语气和表情同时变得严肃。 路明非下意识正襟危坐,像开小差忽然被课任老师抽到名字的差生。 “蛇歧八家很感谢你,你拯救了家族也拯救了东京,身为大家长和稚女还有绘梨衣的兄长,我亏欠你很多,你向我索取怎样的报答都不为过。”源稚生看着路明非,顿了顿,“但这一切与你和绘梨衣的婚礼无关,我为你们准备婚礼,并不是基于报恩的立场,而是我作为绘梨衣兄长的立场,这是我的自作主张,因为我希望为妹妹做些什么,我的行为无关乎利益与恩情,我希望你们的感情是纯粹的,至少你们的结合,是因为爱这个前提。” “我很爱绘梨衣。”桌下路明非紧紧牵着绘梨衣的手,他看着源稚生的眼睛,“发自灵魂的。” “我也爱Sakura。”这句话是绘梨衣说的。 当绘梨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醒神寺所有的家主都对她投去惊讶的目光,源稚生倒是没那么惊讶,只是眼里的欣慰一闪而逝。 “哥哥相信你。”源稚生对绘梨衣报以微笑的点点头,望向路明非时笑容收敛了不少,但也点了点头,“我也相信你,向绘梨衣求婚的实话,我看得出你对绘梨衣的爱意,很诚恳,我做不到像你那样。” “感情没有做不做得到,只是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路明非摇摇头。 “明天的婚礼上会有很多人到场,有些事你熟悉的,有些是你不认识的,这些不重要。”源稚生用介乎于要求和请求之间的语气对路明非说,“我想说的是,你们已经不是早恋的高中生,也不是偷偷地下恋要瞒着家长的男女,你们的爱情已经被所有人承认了,所以不用再压抑或者修饰你们的感情,这是你们的婚礼,请告诉所有人,你有多爱绘梨衣。” 路明非怔了怔,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不知道从哪看来的:婚礼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在这个仪式上,你要告诉所有你们熟悉人,你有多爱这个女孩。 路明非理解了源稚生想对他说什么,源稚生以大家长的身份告诉他,蛇歧八家不缺钱什么都不缺,他们不需要路明非付出任何东西,甚至路明非提出什么索求他们也都会尽量满足,接着源稚生又以绘梨衣兄长的身份告诉路明非,他唯一要的,就是在这场盛大的婚礼上,告诉所有人,有多爱他的妹妹,路明非有多爱绘梨衣。 “当然。”路明非对源稚生重重点头,“关于我爱绘梨衣这件事,要我告诉这个世界多少次,我都没问题。” …… 源氏重工,一间面积超级大装修超级豪华的房间里,男人们扎堆聚集在这儿。 “所以那个源稚生说,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你付出?一分钱都不需要你掏?就连戒指也不需要你买?”穿着“美女与野兽”里蓝色丝质礼服的男人仰天躺在大床上,瞪大眼睛,“甚至他们包办了你的婚礼,你只需要人到场就够了,婚礼结束就可以领走一个颜值堪比石原里美的媳妇?” “从结果上看……你说的似乎没什么问题。”路明非坐在椅子上,看镜子里的自己。 “靠,这不纯纯软饭男么?”戴乔巴驯鹿帽子的男人从床上跳起来,指着路明非说,“他们都这样折辱你了,这明明你能接受?告诉我,你肯定拒绝他们了吧,咱们男人的骨气……” “我接受了。”路明非打断了这个咋咋呼呼家伙。 “好好好,没想到你骨头这么软,我老唐从今以后羞与你为伍!”乔巴老唐气哄哄的找床上的野兽芬格尔拉帮结派,“兄弟,以后我和你一起鄙视这个丢了我们华夏男人面子的家伙!” “嗯?我又不是你们华夏男人,我纯种法国公民好么。”床上的芬格尔一挑眉,“我的意思是,你真该死啊路明非,怎么就找这么好一个妞,我瞧不起你!当然如果你能帮我去找大家长问问,他们家族还有没有闺中待嫁的漂亮女孩,顺便能帮我也把婚礼包办了的,我可以和你一起鄙视我自己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是没骨气,我就是软骨头,我就是丢华夏男人的脸,反正我又不是你们华夏男人……入赘我也是可以的啊!” “废柴,我瞧不起你!”老唐当即用国际手势对芬格尔表达最高鄙夷。 “所以绘梨衣会入学卡塞尔学院?”夜礼服楚子航低声问,“她是从一年级开始么?学院有没有确定她的指导教授?她的血统评级会是‘S’么?” “不知道啊,关于绘梨衣入学的事都是校长和源稚生商量的,我只是在他们的会议上听到了。”路明非摇摇头,其实楚子航说的这些他也很在意。 “那要看学院对上杉绘梨衣的态度了,现在看来这个态度还是蛮暧昧的,师弟我不是说校长在和你的未婚妻搞暧昧啊,我的意思是,刚刚你说的,校长对蛇歧八家声明卡塞尔学院只为上杉绘梨衣提供教育义务,却不从上杉绘梨衣和蛇歧八家方面索取任何东西,而且又保证这一切不牵扯到上杉绘梨衣的立场问题,不会涉及到秘党层面,但是……”芬格尔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忽然摆摆手,“算了算了。” “师兄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讲话老只讲一半的贱人大晚上睡觉被室友大卸八块的故事?”路明非恶狠狠的威胁。 “要结婚的人了,说什么不吉利话呢!”芬格尔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按照师弟说的,咱们校长给出这样的提议,蛇歧八家肯定不爽啊,他们就算不会和卡塞尔学院当面起冲突,心里也不免对校长产生芥蒂,但如果校长真只是把绘梨衣招入学,培训四年,又送回蛇歧八家,那他何苦来哉呢?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和绘梨衣搞好关系呢?可蛇歧八家已经和卡塞尔学院结盟了,而且有咱师弟这层关系在这杵着,以后本来多半就打不起仗,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亏的,咱们校长是会做那种亏本买卖的人么?” “芬格尔说的有道理。”楚子航点点头,“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一层。” “那你说的学院对上杉绘梨衣态度暧昧是什么意思?”圣斗士恺撒看了眼芬格尔。 “就是字面意思嘛,学院对上杉绘梨衣态度暧昧,意思就是校长对上杉绘梨衣态度暧昧。”芬格尔树懒似的在床上伸个懒腰,“上杉绘梨衣是白王血裔,入学指定是不用参加‘3e考试’的,那么从她入学被分在哪个年级,对外公布的血统评级是什么,其实就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 “我懂芬格尔的意思了。”楚子航接过芬格尔的话,“如果上杉绘梨衣的血统是‘S’,就代表学院对外宣称自己又斩获一名实力强劲的学员,等同于告诉世界其他的混血种组织,绘梨衣以后会是执行部的尖端专员,秘党领袖的预备役,就相当于学院想把绘梨衣给留下来?” “不,恰恰相反,如果绘梨衣的血统是弱于‘S’的评级,才恰好说明校长对她另有所图。”说到这里,芬格尔又看了眼路明非,“师弟,我不是说老家伙对你未婚妻有什么那方面的想法啊。” “有屁快放,别老擦边整牛的那一套。”路明非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按照学院的血统标准,绘梨衣的血统必定是‘S’级甚至是超‘S’级的评价,如果他们有意隐瞒绘梨衣的实力,就说明他们不希望暴露超级混血种的存在。”芬格尔看着漂亮的天花板说“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是秘党的长老们,对于一个外来的、很牛逼的学生,你们是希望公布她的实力,敲打、甚至是警告一下学院里那些总觉得卡塞尔学院天下第一的自大的学生和老师们,告诉他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替蛇歧八家藏着这么一块璞玉?” “反正我只听说过财不外露这句话,还没听说过哪个住在富豪家旁边的笨蛋不求回报帮富豪一直看他家保险的。”芬格尔耸耸肩,“如果我邻居比我有钱,我巴不得他早点破产,家里被人偷个精光才好!” “兄弟你这仇富心理有点严重啊。”老唐对满脸阴暗的芬格尔说,“要不要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我在布鲁克林认识一个靠谱的心里专家,你找他报我名字我还能拿回扣……” “显然芬格尔的分析更合理,是我想的太浅了。”沉默了片刻后,楚子航主动承认。 “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头脑。”恺撒意外的看了眼那个趴在床上、像被猎人一枪打死的狗熊似的、全学院公认的废柴。 “好歹哥们计算机和数学都是满分好么,基本的推理能力和逻辑能力还是有的,哥们儿只是不愿意学……”芬格尔一边在过分柔软的床上翻滚着,一边发出幸福的猪哼哼。 “喂,这准新郎的房间啊,师兄你把我这喜床搞乱了我晚上怎么睡?”路明非不满地抱怨。 “原来是喜床啊,我说怎么用粉红色的被子。”老唐也一跃而起,把身子砸在柔软的席梦思里,“准新郎的床,一个字,软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明天大喜之日,今日不宜和贱人动气。 “但学院的血统评级最高也只是‘S’级,而绘梨衣的能力显然远超路明非表现出来的‘S’级,怪不得芬格尔说学院的态度暧昧,如果绘梨衣的血统评级真时‘S’,我们也很难摸透校长的态度。”楚子航依旧在分析,“但如果校长把绘梨衣和路明非分到一个班,指定古德里安教授为她的导师,是不是就说明校长真不打算让秘党干涉?” “校长的真实想法我是猜不透,但我知道,校长真要这么做,古德里安那老家伙得兴奋到中风。”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麾下两名“S”级的古德里安教授找曼施坦因教授嘚瑟的那副嘴脸。 “如果要体验校园生活,加入某个社团应该更丰富精彩吧。”恺撒想起了路明非抛来橄榄枝,“毫无疑问,学生会是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团体。” 第832章 被两个男人争抢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学生会是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学生社团? 听到恺撒的话,楚子航好看的眉峰下意识挑了挑。 “老大,你该不会是想让绘梨衣加入你们学生会的蕾丝白裙舞蹈团吧?”路明非警惕地瞥了眼那个不那么正义的金发男人。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舞蹈天赋,不过说实话,上杉绘梨衣的身段很适合芭蕾,穿上白色的芭蕾舞裙应该会很美,如果她愿意的话,竞选上这一届舞蹈团的团长基本不存在压力。”恺撒语气诚恳地说,“当然,一切都以上杉绘梨衣自己的意愿为准,她也有了解学生会的自由不是么,我只是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客观陈述一件事,如果上杉绘梨衣对加入学生会有意向,她至少会成为部长级别的干部。” 路明非撇撇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恺撒居然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路明非主观上当然不情愿绘梨衣加入学生会的蕾丝白裙舞蹈团,那就像恺撒的后宫团一样,虽然路明非知道恺撒和舞蹈团里的漂亮女孩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染”,但他怎么可能愿意满足恺撒这种希望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漂亮女生都加入学生会舞蹈团的另类收集癖……但恺撒却用“绘梨衣的意愿”和“自由”这些词来搞事。 这简直就是绑架,毫无疑问的绑架,道德层面上的绑架! 哪怕路明非再不情乐意,但如果人家绘梨衣真的想加入学生会而且对芭蕾舞有兴趣怎么办?路明非难不成还能要挟或者控制人家? 明明是个意大利人,道德绑架别人却意料之外的轻车熟路啊混蛋! 正当路明非不知道如何回复恺撒时,一旁的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学生会不论如何努力如何发展,都无法否认一件事,狮心会才是卡塞尔学院最古老最正统的学生团体。”楚子航没有看恺撒,而是看向路明非,“如果上杉绘梨衣愿意加入狮心会,她会成为狮心会下一任会长。” 路明非愣了愣,似乎对师兄这么主动又强势的态度有点意外,但恺撒却丝毫不意外。 诚然在日本的这段时间,他和楚子航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内心深处已经承认楚子航算得上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位挚友,但毕竟他们作为对手的日子更久,以为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为数不多的交流就是互放狠话,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仿佛生来就是对立的,这是卡塞尔学院人尽皆知的境况。 狮心会作为秘党青年会的前身,的确是卡塞尔学院最原始最强大的学生社团,这毋庸置疑,但今年近年来学生会强势崛起,早就和学生会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特别是恺撒作为学生会主席这几届,庞大的经济实力和卓绝的声望更是将学生会引领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假如不是楚子航入学后就迅速继任了狮心会会长一职,只怕时至今日学生会已经完全反超。 对于形成掎角之势的两股势力来说,继任者的人选十分重要,一个优秀的继任者绝对是有能力将整个环境洗牌的关键性人物,作为“S”级的路明非就是这样的人物,曾经学生会和狮心会为了争夺路明非各自都开出过优渥到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但路明非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加入学生会和狮心会任何一方。 至于夏弥,如果她加入狮心会的话,毫无疑问狮心会会彻底压得学生会抬不起头,但楚子航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恺撒知道夏弥身份这件事,他还欠恺撒一个人情,而且夏弥本身的性质太犯规了,哪怕她帮狮心会赢了学生会,楚子航也会觉得胜之不武。 而绘梨衣无疑就是这样一位关键性的存在,她拥有超“S”级的血统和压倒性的强大实力,最主要的是,绘梨衣的立场客观上完全中立,不论加入学生会或者是狮心会都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因素,也不是因为恺撒或者楚子航,谁能得到这样一位比路明非更夸张的“超级新生”只能自凭本事。 看着为了得到自己未婚妻而针锋相对、甚至几乎快要大打出手的两个英俊男人,路明非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但一想到他们当初为了争夺自己也是这样水火不容,路明非似乎又能……好吧,他还是不能理解,他又没当过社团的老大,当然不理解和好兄弟争得头破血流自己又没实质性利益的行为意义在哪,如果是为了荣誉、声望或者胜负欲,这些东西他看的还蛮淡的。 路明非把求助的目光移向一边,这屋子里还有两人,路明非希望他们两个能劝劝恺撒和楚子航,但当路明非瞥到老唐和芬格尔时,却发现这两个家伙正抱着薯片和可乐,靠在床上,望着这边一副看戏的表情。 “兄弟,这俩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他们以前是情敌啊?”老唐一边瞅着恺撒和楚子航,一边冲芬格尔问,还不忘把坚脆系列的卡乐比薯片往自己的嘴里塞,嚼得“咔嚓咔嚓”响。 “不,是某种比女人更能激起男人胜负欲的东西。”芬格尔故作高深的摇摇头,“那是一种征服命中注定的宿敌的快感,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来说,男女之情早已经不是影响他们拔刀速度的枷锁了,他们一个为了自己的荣耀,想名正言顺战胜对方,顺便把自己的镶金雕塑立在奥丁广场的正中央,另一个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服输,如果失败了恨不得切肤明志的死脑筋。” “原来如此。”老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无法理解。” “嗯,正常人都无法理解,兄弟你是正常人。”芬格尔锤了下老唐的肩膀。 这时候,用眼神打架的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将凌冽的视线投向床上的两人,老唐和芬格尔缩了缩脖子,叭叭个不停的嘴巴紧紧闭上。 路明非的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还不够了解自己这俩“兄弟”么,他居然还企图让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劝架……这两个家伙不拱火都算良心发现了,居然对这种人抱有希望,自己真是天真的可以。 “在加入学生会或者狮心会之前,上杉绘梨衣更可能加入新生联谊会。”楚子航的目光又落在恺撒身上,面无表情地说,“夏弥是新生联谊会的现任主席。” “那又怎么样?新生联谊会又不是狮心会的预备役。”恺撒嗤笑一声,“到了下半学年,从新生联谊会加入学生会的学生并不少,夏弥是新生联谊会的主席没错,但她也没办法干涉学生自己的意志吧……况且上杉绘梨衣会不会加入新生联谊会都不一定。” 这一轮其实楚子航的说法更站的住,路明非觉得绘梨衣如果真的先去新生联谊会了,在夏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之后进入狮心会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狮心会的成员是精英中的精英,代表卡塞尔学院学生中综合素质最高的层面。”楚子航淡淡地说,“上杉绘梨衣的加入会把狮心会的素质再拔高一筹。” “说得好像学生会就没有精英似的。”恺撒微微皱眉,“别忘了一点,狮心会几乎没有几个女孩,而且会长大人应该很清楚你们狮心会的氛围吧,你觉得上杉绘梨衣的性格会喜欢那种严肃到聚餐都不允许说一句话的气氛么?相比之下,学生会的氛围就要轻松有趣得多,而且在这里她会认识不少性格性格相投的朋友,我觉得诺诺和上杉绘梨衣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下意识的提到诺诺,回过神来恺撒的话戛然而止,他沉默了,情绪也变得低沉起来。 注意到恺撒情绪变化的路明非意识到“诺诺”这个名字将气氛变得敏感了,如果说刚才恺撒和楚子航是意气之争,那接下来如果再争下去可能恺撒在某个时刻会被真的点燃,于是路明非连忙插话进去打断针锋相对的两人。 “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嘛,绘梨衣都还没有入学啊。”路明非咳嗽两声,“而且你们在别人的婚礼前夕当着准新郎的面公然抢人家的未婚妻,真的大丈夫么?” “不论是学生会还是狮心会,开学后我都会带绘梨衣去逛逛的,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肯定不会偏颇谁,愿意加入学生会还是加入狮心会肯定全凭绘梨衣自己做主。”路明非看着恺撒和楚子航,“不近人情”说,“当然,我丑话也说在前面,如果到时候绘梨衣哪个都不想去,你们也别仗着和我关系好就好朋友绑架我,不然咱这兄弟没得做。” “抱歉。”楚子航说。 “哎呀,我没真生气啊师兄,就是怕你们吵上头了拦一下,别上纲上线给我道歉啊。”路明非连忙摆摆手。 “不该在这种日子聊这种话题,话题是我想提起来的,楚子航没什么问题,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恺撒忽然说。 “哎哟,老大你怎么也这样,你们一个个成道歉精啦?”路明非用肩膀顶了顶恺撒的肩膀,“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好,因为担心师姐,回学院肯定能得到一点消息,如果还联系不上我们就陪你找,你知道的,师姐她那么鬼灵精怪一人,肯定不会把自己搞丢,八成又上哪去野了。” “我明白,多谢。”恺撒点点头,但他知道,诺诺应该不是在玩,不论无意还是刻意,她从没有失联这么久过。 不过恺撒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因为马上就是路明非的婚礼,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破坏气氛,而且他在守夜人论坛和猎人网站都发布过悬赏帖子,还动用过自己在各个俱乐部的关系,依然没得到诺诺的消息,和一直和他待在日本的路明非还有楚子航聊这些也没有意义。 “不过我有一个槽不得不吐。”路明非的目光扫视房间里所有人,“源稚生那家伙的审美真实太奇葩了,明明是婚礼,却搞成Cos大展似的,特别是老唐你那个乔巴的帽子,实在太操了哈哈哈哈哈哈……” “靠,我这还不是为了明明你,你以为我想穿这玩意啊?”老唐小狗应激般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路明非,“我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受尽屈辱,兄弟居然还在那嘲笑我,可耻,路明非你真是兄弟之耻!” “听说你的婚礼分两个阶段,一个在迪士尼乐园,一个在明治神宫。”楚子航说,“这些衣服是在迪士尼乐园用的,源君已经把这两个地方包下来了。” “兄弟你想知道么,我打听了一下包这两个地方花了多少钱。”芬格尔悄咪咪的对老唐比出一个数字,“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钱够我点一辈子的全家桶,前提是全家桶未来一百年不涨价。” 芬格尔默认自己还能活一百年,路明非一直说这家伙长得像狗熊,但其实属王八的,一年四季都可以连续趴窝在宿舍超过两周甚至不下床,除了冬眠中的熊和王八,自然界中的动物哪个还有这样的定力? “这么夸张?”老唐的眉毛耷的更厉害了,“有钱人真该死啊,够我吃两百年的美式热狗了!” 嗯……老唐这么说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是真能活两百年。 “没什么问题,婚礼的意义就是为了制造浪漫和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和那个女孩相爱。”恺撒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相当还原的造型,“对于上杉绘梨衣来说,这就是她的浪漫吧,一种幼稚的浪漫,她刚才看到我的眼神还蛮兴奋的……当然我没有调戏你未婚妻的意思,我是说,她对这套打扮很感兴趣,就像喜欢超级英雄的小孩子生日收到了蜘蛛侠和蝙蝠侠的等比模型作为礼物,还是会动的。” “那确实会蛮开心的。”路明非想了想,“老大你这么说我懂了,源稚生设计这场婚礼的第一要义就是为了让绘梨衣觉得开心吧。” 第833章 新娘和她的伴娘们(二合一,求订阅!!!) 「看起来是个刻板又严肃的家伙,其实内心也有温柔和浪漫的一面。」这是恺撒对源稚生的评价,「所以他一直向往法国,因为骨子里和其他日本人不太一样。」 「和其他日本人都不一样……没想到老大你对我大舅哥评价还蛮高的,其实我觉得我另一个大舅哥才是真正浪漫的人。」路明非说的是风间琉璃,「源稚生的浪漫总感觉有点奇怪……在对自己妹妹的事上就很有天赋,可是在对樱小姐的方面就笨拙不止一点。」 「我觉得这种事情笨拙的说法也是相对的。」楚子航忽然插了句话,「没有人从一开始就很有天赋,但时间久了总会有进步才对。」 恺撒和路明非对视一眼,这话由楚子航来说未免也太没说服力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这样想,但都不动声色。 「话说那位大家长和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女助理,进展到哪一步了?」芬格尔也忽然凑上来,很自然就加入了路明非他们的话题。 这就是狗仔的嗅觉,哪怕他不了解源稚生也不了解樱,但这家伙就是敏感的觉得这俩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会发生。 明明是芬格尔提出的问题,但一旁的楚子航耳朵也隐隐竖了起来,这家伙才应该去当狗仔的,如果当不成狗仔,当情报局的特工什么的也蛮合适的,没什么表情和情绪,执行力和效率一流,最关键的是,好奇心和八卦心特别旺盛,路明非感觉给他搬个小马扎,这家伙能坐在他们小区居委会门口听那些大妈大婶们聊一下午都不觉得闷。 楚特工,和居委会大妈们建造一个能超越美国cIA、俄国克格勃和英***情六处的信息谍报机关吧,祖国技术封锁的攻坚工作和伟大事业就交给你了! 「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表白,但是源稚生邀请了樱一起去法国。」路明非想了想,把那天在越师傅拉面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应该算表白吧?」老唐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没有人规定表白一定得是‘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这种话对不对?这样的环节太老套了,我觉得像那个年轻大家长那种,问女孩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就蛮好的,直白但又不失含蓄,长的英俊的男人这样子对女孩讲蛮有杀伤力的。」 「你这些结论是从哪得来的?」路明非侧眼看着老唐问,「我记得你不是单身了二十多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老唐一瞪眼,「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的理论知识丰富啊,教科书般的爱情剧我还是看过不少的。」 「嗯?你还爱看这种?」路明非讶异地问,「都有什么?」 ‘教室别恋"、‘断背山"、‘还珠格格"什么的……」老唐掰着手指头数。 「抬走,下一个。」路明非狠狠地打断老唐,眼神里写满了嫌弃,「就没一个正儿八经的爱情片,相信我,老唐你以后如果靠着从这些片子里学来的经验去恋爱,会输的很惨!」 「这种话怎么能算表白,这些家伙究竟把表白当成了什么。」恺撒摇摇头,以意大利人专业爱情大师的角度发表自己的人观点,「所以说日本人的骨子里一点也没浪漫基因,怪不得‘东京爱情故事"这种狗血剧情能火的一塌糊涂,如果意大利人的浪漫指数是一百分,法国人是九十五分,美国人六十分,那亚洲人的平均分最多只有二十五,源稚生这种家伙还不到均分。」 「喂喂喂,老大,打击面会不会太广了噢?」路明非不满的抱怨,「别忘了你女朋友也是亚洲人。」 「你觉得诺诺很浪漫?」恺撒斜了眼路明非。 「师姐……」路明非脑子里想了想诺诺的性格,疯丫头的确和浪漫 不沾边,说是个浪人还差不多,但他依旧不甘心地向恺撒抗辩,「师姐除外,我们这里不还有三个中国人么,你觉得我们三个均分加一起,还比不上你或者芬格尔?」 「那啥……明明你别忘了,我是美籍哦。」老唐举起手,有些心虚的小声说,「我六十分。」 「狗罕见!」路明非狠狠地剐了眼不讲义气的家伙。 「我觉得,其实源君算很浪漫。」楚子航忽然开口,诚恳的摇摇头,「那些话如果让我说,我做不到。」 路明非沉默了,因为他绝望的发现,恺撒给的评分似乎很中肯,在场的几个亚洲人浪漫指数的均分算一算,可能真的只有二十五……也许还不到。 天知道楚子航这家伙拖了多少分的后腿! 「不过我看明明你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真老成啊。」老唐感慨,「明明是我们里面年龄最小的,却最早结婚,有人包办了婚礼,新娘子还是那么漂亮的美人……buff叠满了,明明你早点注意养生吧,我怕你这辈子活不过三十岁。」 「盼我点好可以么兄弟。」路明非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人家婚礼前,已经和未婚妻蜜月旅行一周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做了吧,有什么好紧张的?」芬格尔晃者脑袋说,「以我对这家伙的禽兽程度判断,应该至少上本垒了吧?」 「放屁!」路明非罕见的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 「那你上到哪了?」芬格尔歪着脑袋问,「要上了本垒我姑且称你一声正常的禽兽,要是连三垒都没上,你丫简直就不是正常男人!」 「懒得和你这种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的家伙浪费口舌。」路明非把这个话题略过后,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其实我……还蛮紧张的。」 房间里的都是可以交心的好兄弟,所以路明非也忍不住说了真心话,此前他一直东扯西扯,刻意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出他很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结婚,毕竟结婚的对象是他一直爱着的女孩,其实之前和绘梨衣的表白还有求婚他就已经紧张的不行,感觉把这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虽然他大概也许应该能猜到绘梨衣的回答,但站在高天原的舞台上面对女孩深情说出那番话,等待女孩的回答,比他和赫尔佐格的战斗还要煎熬一百倍。 「紧张是正常的,我小时候幻想过自己婚礼的场景,我觉得紧张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我的字典里,但如果对象是诺诺的话,我承认我也忍不住紧张,尽管我已经和诺诺在一起快两年。」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这是一种期待的紧张,是正能量,因为你爱她,所以期待和她一起经历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刻。」 「老大,没想到你也是个哲人!」路明非感动的点点头,但吐槽的本能还是无可避免。 「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和夏弥走到结婚的那一天,我也会紧张。」楚子航诚实地说,「光是设想就开始紧张恺撒说的没错,这是一种期待的表现。」 「我也想了想,如果和新垣结衣结婚的话,我也很紧张。」芬格尔也认可般的点点头,想要挤进到大家的话题中,「真期待啊,不知道新垣结衣穿婚纱有多美,我已经想好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那我也想好了,我和斯嘉丽·约翰逊的孩子就叫……」老唐也觉得自己不能落下,但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狠狠打断。 「闭嘴,两个臭屌丝。」路明非狠狠瞪了眼两个幻想大师,「你们要是能娶到新垣结衣和斯嘉丽·约翰逊,你们的婚礼我给你们包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和期待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这两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破坏了……其实也蛮好的,要没这样的逗 比朋友,路明非估计真要紧张一晚上睡不着,明天顶着熊猫眼去结婚。 「诶,屌丝就屌丝,怎么还臭屌丝的,骂人这么脏!」芬格尔急了,「我就想一下你怎么就当真了,不就是小小的新垣结衣么,她要真想和我结婚我还不一定会答应,哥们的审美还是更偏向那种小麦色皮肤的、臀部上能搁下一只高脚杯的健美女人,懂么!」 「还有三个小时就转钟了,从没想过在二十岁就结婚……不过真的很期待。」路明非看了眼时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小声说,「到现在还没看到新郎服,不知道源稚生给我准备什么样的衣服,听源稚生今天的语气,明天人应该很多,希望新郎的衣服不要像老大师兄他们那么猎奇,不过如果绘梨衣喜欢……那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所谓啦。」 …… 源氏重工大厦,和路明非房间格局相同的另一间房。 「哇哇哇,好美,怎么可以有女孩子这么美!」夏弥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眼睛里直冒星星,言语中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绘梨衣绝对是明天最美的新娘!」 和路明非那间房里不同的是,这件房里聚集的都是女孩子,是明天婚礼的新娘和伴娘们……老实说,这大概是历史上最不熟的新娘和伴娘团了,几个星期前她们甚至都是陌生人,甚至其中有两个还是彼此势力敌对的存在。 但女孩间的感情其实很容易培养,哪怕像樱这样寡言少语的女杀手,别看她杀起人来冷酷又老练,但其实樱的内心还是小女孩的状态,看着镜子前带妆的、美得不可方物的绘梨衣,樱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神里已经显露出不太藏得住的憧憬。 「小暮小姐也好厉害,化妆技术绝对是专业的大师级别!」真小声地感叹,她还是不太能放的开。 虽然真不知道这些女孩子们的具体身份,但她起码知道,能被大家长找来担任绘梨衣小姐的伴娘的女孩,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件屋子里大概只有她是最普通的,不论从相貌还是从地位出身上来看,和这些大人物们待在一个房间里,真一开始怕的都想逃跑。 但相处了一会儿,真发现她们都蛮好相处的,特别是那个叫夏弥的女孩,简直是开朗活泼的代表,听说这是楚子航先生的女朋友,震觉得他们很般配,毕竟这样的女孩到哪都会很受欢迎。 还有樱井小暮小姐,是位很知性的长姐般的女孩,似乎是大家长的弟弟的女朋友,真之前没听到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最近了解过后被吓了一跳,原来大家长的弟弟居然也是那么厉害的一位人物,二十多岁的歌舞伎大师,绝对是日本国宝级的演员! 至于樱小姐,她的话不多,除了绘梨衣小姐以外,真反而和樱小姐是最「熟」的,有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大家长身边,除了大家长交代的事以外,真也没见过樱小姐说其他的话,寿和她说过家族里有传闻,樱小姐有过很多追求者,却一直没谈过恋爱,因为她的心上人是大家长,真则觉得很正常,毕竟心里有大家长那么优秀的男人,有怎么会看得上其他人呢? 不过即使现在有机会,真也没有主动求证,毕竟这些大人物们的八卦,不是她这种身份的庶民有资格去探听的。 别人对自己随和,那是别人本身性格涵养好,真不会觉得她们坐在一间屋子里,同为绘梨衣小姐的伴娘,她就能和其他的女孩们平起平坐。 老实说受到大家长担任绘梨衣小姐伴娘的邀请她真的很受宠若惊,真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大家长劝了很久她根本不敢答应,当时寿也被吓到了,直到现在坐在这间屋子里,看着一个个天仙似的女孩们,真还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做梦一样没有实感。 「因为在上台前,很多时候会为风间大人……为琉璃上妆,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学 会这门手艺。」樱井小暮来到真旁边坐下,露出和莞的笑,「觉得好看的话,我也可以为你设计一套妆容,你的长相也很美,脸型很适合古典的中式淡妆。」 免费阅读. 第834章 女孩们的友谊(二合一,求订阅!!!) 「啊,这怎么行,我怎么可以这样麻烦小暮小姐……」听到樱井小暮的话,真诚惶诚恐地摆摆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用这么拘谨,你是绘梨衣小姐的朋友吧,人的身份地位是有差距,但朋友这种关系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樱井小暮不愧是曾经极乐馆八面玲珑的主理人,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敏感又自卑的情绪。 樱井小暮其实很喜欢真,在黑道身居高位、见惯了人性黑暗面的她,对这个心思澄澈又干净的女孩很有好感。 「是啊,放开一点啦,明非师兄和我提过你的,她说真小姐是一位很善良、性格很柔软的女孩,特意嘱咐我我不要欺负你。」夏弥做了个鬼脸,「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大家都喜欢,谁会欺负啊,又不是他们那些臭男生。」 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让小暮姐给你画上古风的中式淡妆,再搭配一身汉服,活脱脱电视里走出来的女子啊!」夏弥一脸跃跃欲试地看着真,「要不要试试,要不要试试,源稚生说隔壁房间什么衣服都有,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挑衣服去!」 「啊,夏弥小姐不要麻烦了!」真捂着脸,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夏弥的性格是几个女孩里最跳脱的一个,完全没有架子,和谁都能聊的起来,并且一下子就混熟,哪怕是阅历深沉的樱井小暮和性子冷漠的樱,没有人会讨厌这种阳光般的女孩,假如这个房间里没了夏弥,欢声笑语大概要少一半。 「真的性格这么害羞,夏弥小姐就别打趣她了。」樱井小暮轻轻地笑。 「也对,今天和明天的主角都是我们美丽的新娘啊。」夏弥的目光又落在绘梨衣身上,「真的好漂亮,素颜就已经很美了,我还以为绘梨衣是那种不适合化妆的素颜美女,没想到化了妆简直变天仙,明天的客人肯定都看呆了,太不公平了,这让我这种普普通通的凡人可怎么活啊啊啊啊啊!」 「啊,怎么会是普通人,我觉得夏弥小姐也很美啊,和绘梨衣小姐不一样的美。」真很认真的想了想,「就像校园偶像剧里那种很活泼很亲切的校花,你要是再我们学校,男孩子肯定挤破头问你要联系方式……当然我们学校的男孩子肯定比不上楚子航先生优秀。」 「她说这话是凡尔赛呢。」樱井小暮提醒真,「女孩子怎么可能认识不到自己的美貌,就想听你夸她。」 真扭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就像樱井小暮说的,夏弥露出得逞的笑,被夸上天的她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不过我说绘梨衣好好看是真心的,我都想在她脸上试试妆,我画过瓷娃娃类型的妆不合适,我觉得画绘梨衣脸上保准好看,就像真正的公主!」夏弥兴趣盎然地说,「怪不得,怪不得能把我明非师兄迷的神魂颠倒、当众求婚呢,我要是个男孩子我也巴不得早点娶绘梨衣。」 听到夏弥的话,绘梨衣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当然不是因为夏弥说想要娶她,而是因为夏弥的话让她想起了被路明非求婚的时候。 那时候绘梨衣还搞不懂求婚意味着什么,结婚又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本能的不想拒绝路明非的要求,而且听到路明非说以后都要在一起的话,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距离路明非的求婚已经过去了一周多,随着绘梨衣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她也逐渐有些懂了一个多星期以前在高天原路明非那些话所表达的涵义。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更坚定了,以前绘梨衣不懂结婚的意思,她只是顺应路明非的想法,现在她明白了,于是更加果决,因为这段感情从他们遇到的时候起就是双向奔赴的,不仅是路明非爱绘梨衣,绘梨衣也同样深爱路明非。 「真像偶像电影里的爱 情。」夏弥嘟了嘟嘴,「楚子航稳重的性格是蛮好的,但要是浪漫的部分能再向恺撒师兄或者明非师兄靠齐一点就好了。」 「夏弥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真终于鼓起勇气,破冰的冲夏弥问了这么一句。 「啊咧,好突然,我还没考虑到结婚那一步啦。」夏弥望着天花板说,「太早了太早了,我都还没玩够,没做好变成大人的准备。」 在夏弥的认知里,结了婚就意味着成为大人了,同时和无忧无虑的生活说再见,她不想早早的进入那一步,她没撒谎,在这之前她确实从没动过结婚的念头。 但真这么提了一句之后,夏弥也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和楚子航结婚的场景……这么一想,结婚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排斥的东西,毕竟新娘的婚纱真的很好看,夏弥听别人说过婚礼上的女孩都是洁白的天使,而且楚子航那张酷脸衬西装也蛮帅的,看起来应该和自己很登对。 不对啊,夏弥的幻想忽然被打断了,因为想到了楚子航的脸,她不得不考虑一个因素……那就是结婚之前,必须要先求婚啊! 楚子航向自己求婚的场景……不行,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木头人会怎么向自己求婚,是把钻戒夹在「炼金术原理高阶」这种书里等自己翻开?还是在「自由一日」上砍翻一百个人然后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百人斩の爱? 这不行啊,太笨蛋了,什么理科直男式的自杀求爱方式啊! 「真小姐呢?」樱井小暮望向真。 「我和寿才刚在一起,对我们来说,这个话题有些太早了。」真和野田寿在一起之前,是真的有认真规划过这件事,「现阶段肯定还是以学业为主的,我想再怎么也要等大学毕业以后,那时候寿的事业应该也步入正轨,我也可以自己赚钱,不用寿花钱养我,不至于拖累寿。」 「真懂事,这个社会像真这么乖的女孩已经不多了,也难怪野田寿那样的小男孩会这么中意你。」樱井小暮怜爱地摸了摸真的头发,看得出来曾经的黑道大姐头真心喜欢善良纯真的小姑娘。 真低下头,脸颊飞上两团红晕,这是害羞,但她的内心也忍不住涌起小雀跃,显然樱井小暮的夸赞让真很受用。 对真这个性格的女孩来说,漂亮姐姐来的称赞比男孩的爱慕更令她满足。 「樱呢?」夏弥凑向一直没参与话题的樱,「樱和大家长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弥满脸的期待劲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真没错,这女孩八卦起来的模样简直和楚子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樱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就引到了她身上,夏弥和樱井小暮她们聊天的时候虽然樱没加入,但一直认真的听,但自己忽然就变成话题的中心,樱猝不及防。 哪怕性格再如何冷酷,樱也是个女孩,内心也有属于女生的柔软的部分,刚才夏弥和樱井小暮她们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幻想过未来自己和源稚生婚礼的场景,也许是在金色的沙滩上,沙子像水一样细软,她穿着显露身材的黑色泳装,夜叉和乌鸦在一旁起哄,源稚生缓缓走来,休闲的沙滩装下是精瘦的肌肉,当他拿出那枚光彩熠熠的戒指…… 幻想的画面忽然就中断了,樱略显错愕地望向夏弥,要不是对方打断了她的幻想,樱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居然在脑补这么……羞耻的剧情。 明明八字都还没一撇,那可是自己从小侍奉到大的少主,花在他身上的时间比花在自己身上都多,能够一直陪在那个男人身边樱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从没奢求过从对方那里得到怎样的承诺,有一种人的爱,只需要默默的付出就已经觉得很幸福。 「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夏弥看樱一 直没有说话,以为对方生气了,所以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是我走神了。」樱摇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和大家长,没有什么。」 「什么叫没有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大家长的心意吧?」夏弥看樱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樱的心意被源稚生无视了,她打抱不平道,「是不是大家长对你太冷淡了?臭男人都爱装傻,我以前还觉得大家长虽然是个日本人,但至少是个品性不错的男人,现在看来真是看错他了!」 这番话听的真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她还没见过夏弥这么……生猛的妹子,在源氏重工大厦公然辱骂蛇歧八家大家长,还当着人家助理和亲妹妹的面,没想到长这么漂亮的女孩骂人也可以这么凶,真觉得自己都快崇拜夏弥了。 樱井小暮倒是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樱,等待着对方更坦诚的表达。 「不是,不是这样的。」被夏弥这么一激,樱认真解释说,「是我的问题,和大家长没有问题,我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么私人的事……」 樱眼见空口白话没办法说服对方,只能把那天在越师傅拉面摊源稚生邀请她一起去法国的事如实告诉了夏弥她们,樱的叙述很客观也很直白,源稚生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标点符号她都记的很清楚,樱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不假任何修饰。 「大家长邀请真小姐一起去法国诶,以后大家长和真小姐就一直一起呆在法国么?听起来很浪漫啊。」真很是憧憬地说 「还有夜叉和乌鸦,风间琉璃先生和樱井小暮,和上杉越先生,大家都会一起。」樱补充道。 「如果不邀请你的话,大家长不会邀请夜叉和乌鸦他们的。」听到樱坦诚的心里话,樱井小暮这才对樱说,「相信我,大家长邀请你们,绝不是因为少主对家臣的感情,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他是真的把你们当家人,风间大人……琉璃和上杉越先生是大家长的亲人,夜叉和乌鸦是大家长的兄弟,那对那个男人而言,你又是他的什么呢?」 樱看着樱井小暮,这词她愣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屋子里的几个女孩都不说话看着樱,包括绘梨衣,期待着樱的回答。 「是……妹妹?」几十秒后,硬艰难地憋出这么几个字。 「噗!」夏弥喝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真恨不得都快想替这个看起来很精明但其实很笨的姐姐说出那个答案了,但她不敢。 绘梨衣的脑袋上则是冒了三个问号,似乎是在说:你是妹妹,那我是什么? 樱井小暮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用似乎能窥透内心般的眼神看着樱的眼睛,用循循善诱地问:「那你呢……你希望大家长对你提出这样的邀请,是把你当作什么身份?」 「我……」樱张了张嘴,罕见的,这个一向直言直语的女孩居然语塞了。 「仅仅做他的妹妹……就够了么?」樱井小暮问,她的语气那么知性那么温柔,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女人提出这个问题时,身上的气势是那么咄咄逼人。 「不,不够。」樱摇摇头。 「你期待什么身份?」樱井小暮盯着樱的双眼,语气就像催眠一般,「换句话说,你想那个你心爱的男人,让你变成他的什么?」 「女人……」樱看着曾经敌对势力的那个漂亮女人,最后还是投降般吐出这两个字,她如释重负般闭上眼,「我希望成为他的女人。」 「小暮小姐也好厉害!」真忍不住鼓掌,「樱小姐也好勇敢!」 「你应该明白大家长邀请你的深意,只是不敢相信。」樱井小暮笑笑,「但是对于大家长那种倔强性格的男人而言,做到这种程度就足以说明他的 心意了,不要陷入自我怀疑。」 「我明白了,谢谢。」樱认真的对樱井小暮点头致谢。 「不,还不够!」沉默了好几句话的夏弥忽然开口了,她看着樱,破天荒严肃的摇头,「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免费阅读. 第835章 霸气的夏弥,给力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什么……什么不够?”樱愣愣的看着夏弥。 这个一直笑着的可爱女孩忽然猛喝一声,还摆着这样一张严肃的脸,一时间把樱都给震住了。 “当然说的是大家长做的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是邀请怎么够!”夏弥没来由的认真了,“爱一个人就是要说出来的,邀请不作数,用行动表达也不作数,不论那个男人原本是怎样的性格,也不论他对你和对其他女孩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喜欢你’和‘我爱你’这种话是一定要说出口的。” “如果爱你,他就要告诉你。”夏弥的身上翻涌着圣洁的光辉,“就连楚子航这么木讷的家伙都懂这个道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男人做不到!” 太霸气了,“连我的男朋友都能做到,其他男人没有道理做不到”此话一出,瞬间杀死比赛,这句话放在任何场合都是不留余地的,被对话的一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 “……”无语凝噎了很久,樱才缓缓开口,“我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也不是必须要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因为我的感情而捆绑他的感情,这样就好了,对我来说,他能提出这样的邀请……就够了。” “所以我说还不够啊!”夏弥罕见的有些较真了,“我不懂你们日本女孩对爱情的定义是怎么样的,反正在我看来,爱绝对不是默默付出,当然也不是一味索取,爱根本就不该是个单方面的字眼,爱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呢?” “哪怕是少主和家臣,凭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爱?谁规定的?”夏弥看着樱的眼睛说,“爱就是你告诉他你爱他,然后听他说他也爱你,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中学生,干嘛玩偷偷暗恋自我感动那一套啊?真正爱一个人就一定对他抱有索求,你不说出口你怎么知道他的感情啊?” “总之樱小姐这样的感情在我看来,完全就是在折磨自己。”夏弥有些孩子气的说,“这样的爱情,我才不要。” 绝杀。 真正的绝杀,夏弥的这番话杀伤力实在太强了,对于女孩子来说,绝对是核弹级别的,这不就相当于对别人说,你的男人要是还没我的男人靠谱,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喜欢的必要?这么卑微的感情谁爱付出谁付出,反正我是看不上。 这样的对话要是发生在两个不太熟的女孩之间,绝对会引发一场撕逼大战,如果是发生在一对闺蜜之间,很可能让曾经要好的姐妹彻底反目成仇……女人间的关系就是这么难以维系的东西,绝不是男生之间一口一个“兄弟,你煞笔啊”、“我你爹”这样互相辱骂过后还能勾着脖子一起上网的兄弟兼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情,总之女生之间关于彼此的话题只能说好,哪怕对方谈了个183cm事业有成还专注健身的成功男人也要说那男的配不上你,哪怕今天的妆卡粉了也要说宝宝真好看。 虚伪,是维系女生之间感情的第一要义。 但夏弥完全打破了这层要义,她的话太直接太真实了,真实到甚至有点……难听,更何况她和樱根本就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兄弟别当舔狗了,不然我都瞧不起你”这么直接的表达放在男孩之间完全没问题,但是放在女生之间,这就是戳破友情的尖刀、是利刃、是纯净的友情之泉中绝对容不下的沙子、污垢、是邪祟! 真吞咽一口口水,紧张的看着夏弥和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比起黑帮之间的乱斗,这种女孩之间的明斗戏码显然更加让人神经紧张。 樱井小暮也侧目看着夏弥,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邻家女孩居然还有这么生猛的一面,不过樱井小暮一直用余光注意樱,显然她更在意樱接下来的反应。 但是樱,根本没有反应。 樱本身也是个强势的女孩,她只是和不熟悉的人话很少,因为觉得没必要,但这绝不代表樱不懂口舌之利、甚至好欺负。 经常有夜叉和乌鸦飙一大堆烂话然后被樱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的情况,所以他们都不敢随意招惹樱,樱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诋毁或者非议源稚生,哪怕攻击樱自己本身樱都不会真的发火,但是不熟的人在她面前提到源稚生的话题,就是死罪,这是樱绝对无法忍让的禁区。 可是此刻樱没有发怒也没有生气,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几眼夏弥,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就好像是被夏弥的一番话给干沉默了。 “夏弥小姐的话……会不会太重了啊?”真很小声的对樱井小暮问。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夏弥和樱,害怕两个漂亮女孩的关系闹得很僵,毕竟真觉得她们都是很好的人,而且她们第二天都要给绘梨衣当伴娘,婚礼的前一天闹太僵的话,作为新郎和中间人的绘梨衣也会很尴尬。 “夏弥小姐说的没问题,只是太直接了,这是夏弥小姐和樱小姐的是,真你不用太害怕。”樱井小暮拍了拍真的手臂,小声劝慰,“不会吵架的,如果气氛不对,我会劝一劝她们。” 绘梨衣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有太在意,似乎根本察觉不到房间里紧张的气氛。 漫长的沉默后,樱缓缓抬起头,看着夏弥的眼睛,出人意料的开口:“谢谢你,夏弥。” 这一次樱的声音里多了一些感情,眼神里也多了些坚定的情绪,不知道这些坚定是基于什么决定,但毫无疑问,樱没有被夏弥的话所激怒,反而受到了某种鼓舞。 “我还以为你会狠狠的反驳我,甚至来骂我呢。”夏弥看着樱露出笑脸,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你这样漂亮又理智的女孩,我是绝对要交朋友的。” 别人害怕阴冷的女杀手,夏弥可不怕,堂堂大地与山之王,她站在这里让樱杀只怕樱都破不了她的防,不过这并不是夏弥最大的倚仗,夏弥最大的倚仗是……她认为自己没说错。 是的,虽然她作为人类生活的时间远没有作为龙类生存的时间久,但这么些年来,通过她观察人类的行为和本质,她觉得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爱一个人。 爱一个人不是一味的付出,你爱他,就必然会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美色也好、陪伴也好、情绪价值也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无欲无求的爱,而且你爱一个人,就必然会想从他身上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因为人性的本质就是贪婪的,但这种贪婪并不是负面的,因为有爱作为前提,在索求的同时必然有所付出。 爱必然是有所图,同时有所予,这是夏弥从楚子航和路明非身上学到的……并不是说夏弥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而是说,楚子航寄予夏弥爱,而路明非告诉夏弥这就是爱。 现在夏弥把她学会的教给樱,只是语气直白了点,但一点也不过分……要知道,当时她可是拿命来赌,才明白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如果仅仅连直接点的实话都接受不了,那夏弥觉得这样的女人未免也太矫情了。 当然,在学院里,夏弥交的朋友也绝对不是一些需要“姐妹你好好看”、“姐妹你人也太棒了”这种场面话来支撑友谊的女生,某种方面来说,她的性格和诺诺有共通性,她们不需要虚伪的表面功夫来维持人际关系,因为早就摆脱了低段位的社交。 不过好在,樱很明事理,她同样不是低段位的女孩。 “没有道理骂你,你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讽刺我或者挖苦我的意思。”樱摇摇头,“你的爱情观很正确,你说那些话是为我好,我能分辨清。” “你很明事理嘛,而且有一张绝对吸引男人的脸和超级女人的身材,恺撒师兄都说过他羡慕大家长有这么一位全能的女助理。”夏弥说的绝不是场面话,她是真心称赞,“你要有自信,我要是男人我绝对早就沦陷了,我要是禽兽一点,这么漂亮的姑娘,我都不让你干活,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家等着我临幸就够了,哇咔咔咔咔!” 夏弥的笑容逐渐猖狂,脸上坏坏的表情出卖了她,脑海里做着包养漂亮女助理的美梦。 “但是少主他……”樱还想说些什么。 夏弥也皱起了眉头,这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怎么这时候还少主少主的,夏弥心想,都已经告诉你要彼此交换双方的心意,就差逐字逐句手把手教了,怎么还学不会,一段爱里面事事都先考虑对方,真的要爱的这么卑微么? 然而樱的话音未落,却被屋子里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哥哥喜欢你。” 众人惊讶的望去,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一个女孩身上……那是个沉默了很久,从始至终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女孩。 绘梨衣,她没有转身也没有扭头,而是透过镜子看了眼樱,然后继续翻动桌上的“龙珠”漫画书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绘梨衣……小姐?”樱怔怔地看着绘梨衣。 这个一向冷酷的女孩此刻脸上终于被惊讶的表情完全占据,因为绘梨衣这句话来的太突然了,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调侃的语气,樱了解绘梨衣,对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调侃。 惊讶的不只是樱,而是屋子里的所有人,简短的一句,五个字,不到一秒钟的话,比夏弥那番掷地有声的大论杀伤力都大,绘梨衣就好像再一次引燃了一枚重磅炸弹,所有人都被炸懵了,其中最懵逼的无疑是樱。 哥哥喜欢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主语谓语宾语都有,但樱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哥哥”指的是……少主么?“喜欢”指的是……哪种喜欢?“你”……指代的又是谁? “有一次哥哥来我房间里,身上很重的酒味。”绘梨衣开口,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让我在你这儿躲一躲吧,被那两个家伙找到又要灌我酒’……哥哥当时这样说。” 那两个家伙……樱瞬间就明白了,这大概是源稚生某天和夜叉还有乌鸦一起喝酒,被灌酒后发生的,夜叉的酒量很好,乌鸦总会卖弄一些聪明的小伎俩,他们想要灌源稚生酒很容易就能灌醉,黑道的男人在喝酒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少主和家臣之分,兄弟在酒桌上不会因为这种事翻脸。 “然后呢?”樱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结合绘梨衣刚刚的第一句话,或许樱自己都没察觉到,作为一个女杀手,期待和紧张的心情此刻却被她写满在了脸上。 “哥哥说了很多话,一开始说家族的事,他很累,不想继承大家长,但是不想辜负老爹,说着说着哥哥好像就睡着了。”绘梨衣说,“后来哥哥就开始说梦话了,说他知道,夜叉和乌鸦找他喝酒就是为了趁着酒劲告诉他樱喜欢他,然后逼问他对樱什么感觉,所以他跑了。” 为什么要跑……樱怔住了。 “‘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是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女孩子啊。’” “‘我教她日语,教她家族的规矩,教她战斗的技巧,教她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助理,我从没在一个女孩身上花这么久的时间,久到我们已经变成了家人……’” “‘喜欢上自己的家人,要我如何承认?樱的本领留在家族会有光明的未来,但跟在我的身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因为我喜欢平淡的人生,就剥夺一个女孩精彩的人生?’” “‘你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称为一个平凡的妻子么?嗨,什么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逊毙了!’” “‘但是怎么会不喜欢呢……’” 全都是源稚生的原话,绘梨衣的记忆力很好,她模仿着醉酒后源稚生梦呢的语气,有几分笨拙,甚至搞笑,但她坚持着这种傻傻的语调全部都复述出来了,一字不落。 而一直认真听着的樱,漂亮的如冰山般的脸上早已挂上两条淡淡的泪痕。 第836章 成正果(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是喜欢么,只是基于家人的立场和未来的顾虑,在被灌醉吐露感情之前只能狼狈的躲走。 原来真的是……喜欢么。 让樱一直退缩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和源稚生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双方真的好像变成了家人,这是种很麻烦的关系,从少主和家臣变成了重要的家臣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但如果要从家人变成爱人……这不就相当于亲情变质么? 樱对于这样的伦理道德无所谓,反正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光了,但樱就是这种事对源稚生来说是很大的负担……说白了,其实樱的心里也不确定,源稚生是单纯的把她当做家人,还是和她一样,内心深处也藏着别样的感情,只是不敢表露。 在很多方面,樱绝对是个勇敢的女孩,她甚至具备男人都不具备的勇气,但唯独涉及到这件事,她不敢赌……如果赌输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怎么又怎么面对他,像以前那样,至少可以作为下属和家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成为他需要的人,樱一度觉得这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直到刚刚听到夏弥和樱井小暮她们的话,在樱井小暮的追问下,樱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还藏着这样的渴望和不满足,但她依然没打算改变这段关系,这么些年以来,樱从源稚生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却唯独没学会一件事……那就是,怎样被爱。 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被爱都不算是一种能力,因为这是不需要学的,他们与生俱来就有人爱,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追求者或是未来的另一半,但在樱的世界里,不是这样,不论童年是在阿富汗生活乖的日子,还是被风魔家的忍者接到蛇歧八家以后,亦或者是遇到了源稚生的至今为止,所有人都告诉她,有用就能活下去,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所以樱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普通人能掌握的绝大多数的技能……但唯独没有人对她说过“爱”这个话题。 那些路人追求者不算,夜叉和乌鸦嘴花花,但也是两个真实场合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狗肉包子,至于源稚生……倒不是源稚生觉得樱没有女人魅力,也不是他觉得樱不配被爱,而是源稚生自己都没搞懂爱这玩意是怎么一回事,他又要怎么教给樱呢? 对于这个事业心奇重的钢铁日本直男来说,爱估计是他一辈子都难以理解的高深话题,其实源稚生的童年虽然没有樱那么凶险那么悲惨,但如果抛开源稚女这个因素的话,他们的灵魂同样孤独。 两个孤独脆弱又干涸的灵魂有什么勇气去涉及爱情这么高尚伟大又丰满的命题呢? “绘梨衣小姐……你说的……”樱喃喃着说,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光。 “是哥哥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讲了这些话。”绘梨衣说,“哥哥不让把他喝醉酒的事告诉别人,所以他说的话我也没告诉别人。” 可绘梨衣现在还是说了,因为她从路明非那里学到了爱与被爱的能力,所以看到樱的模样,直觉告诉绘梨衣态度有必要把这些话讲出来,就这样她“出卖”了她的哥哥。 樱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那道光,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感受,从未有过,她想抓住些什么,又害怕偷偷溜走,心里暖暖的,又患得患失,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淌出,擦不干净也抑制不住,她是个女杀手,杀手不应该流泪……这个女孩孤身一人的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哭过,但此刻压抑许久的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凶狠又澎湃。 夏弥看得欣慰又揪心,于是把自己的肩头给了过去,见樱没有主动靠上去的意思,于是夏弥自作主张的把樱的脑袋轻轻搂住,这时候夏弥才发现这个女孩虽然没有大哭大闹,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但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就像一只受惊的麋鹿。 这是种无声的啜泣。 情绪都已经失控成这样了,还能强忍着不出声,普通人绝对做不到,看来是常年累月紧绷的神经养成的习惯,才会在哭泣时也刻意保持理智……这不比那些茶里茶气、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绿茶更让人酸楚和心碎么? 源稚生,你看看,你把人变成了鬼……夏弥也不好太亲昵的安抚,只是轻轻拍打樱的肩膀,然后在心里狠狠吐槽。 世界名画般的一幕,冷酷的女杀手在清纯活泼的女大学生怀里摸摸流泪,太反差了,要是源稚生和楚子航两人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凭这两个钢铁般的直男,想破他们的脑子也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好,樱小姐和大家长这种爱情,也好美,就像在看一部虐心的青春恋爱电影,但结局是美好的。”真看着这一幕,也抹了抹眼泪。 “喂喂喂,你这样的花季美少女,别被市场上那种狗血的青春爱情片洗脑了啊,什么出轨、什么自残、甚至什么堕胎,那样一点都不美!”夏弥扭过头皱着眉教训,防止真的爱情观跑偏,“你和野田寿这种才是正常的,好好读书,好好孝顺老人,毕业以后好好工作,和男朋友一起攒钱买一套带落地窗的漂亮的大房子,明白么!” “明……明白了。”真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夏弥是为她好,但这样凶凶的夏弥,她也有点被吓到。 真有种学校里一言不合就要掀人课桌的大姐头的派头啊,当然不是小太妹那种贬义形容,但真也只敢心里想想,把这话讲给夏弥听她可没胆子。 樱井小暮也露出温婉的笑,同时她的心里也不禁想到风间琉璃以前说过的话,记得风间琉璃说有一个和自己长着一样的脸的哥哥,而自己从小到大,觉得在男孩的领域什么都比不上哥哥,也只有唱歌或者画画这些女孩更擅长的事他才有点天赋,直到长大他依然这样认为,哥哥永远比自己强。 但樱井小暮想告诉他,不是的,至少他比源稚生更懂如何爱一个人,哪怕他看起来不如源稚生阳刚和勇猛,但他的性格其实比源稚生更霸道更凶狠,这样的人,如果真心爱上一个女人,会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好了……谢谢。”樱从夏弥的臂弯里坐起身来,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也没再流泪,只是好看的脸上还残留一点淡淡的泪痕。 “啊啊,哦哦……这就好了啊,好吧。”夏弥收回自己的胳膊,有点失落似的。 她只知道樱漂亮,没想到身子居然这么柔软啊,夏弥抱的很舒服都舍不得松开……她没有蕾丝的倾向,但樱这种漂亮又反差的女孩也不是不可以,况且这可是别人的女朋友,多占一秒便宜是一秒,不抱白不抱,抱到就是赚到! “绘梨衣小姐,十分感谢你。”樱起身,朝绘梨衣深深鞠了一躬,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身份和蛇歧八家森严的登记秩序,而是绘梨衣说的那些话,对她来说真的意义非凡。 绘梨衣点点头,也不像其他虚伪的女孩说这么点事谢个什么,她觉得自己帮到了樱,所以人家谢谢自己,她感受到樱的感激她也很开心,一点也不矫情。 “两个半小时,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过十二点了。”夏弥坐在床沿,晃荡着纤细的双腿,“这还是我第一次当伴娘,没想到没毕业就要当伴娘,还是师兄的婚礼,还是在日本。” “我也是第一次。”真小声说,语气里也有些期待。 对于这个几个月前还为打工照顾奶奶和考大学而发愁的底层女孩来说,当黑道公主伴娘这种事未免也太梦幻了,哪怕放在玛丽苏里,这种展开只怕也会被读者骂太不切实际了,写和痴心妄想可不能划等号。 而现实就是这么魔幻,比绝大多数的更加魔幻,一切的起因都因为在玩具店打的那个电话,不然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认识这些大人物,其实想了想,自己打那个电话也是因为害怕寿,现在自己又和寿在一起了,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啊!”绘梨衣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夏弥从床上弹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也向绘梨衣投去。 “饿了。”绘梨衣摸了摸线条完美的小腹,她刚才听到自己肚子叫了。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是绘梨衣的听力太敏锐了,肚子叫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无限放大,给了她一种肚子很饿很饿的心理暗示。 “绘梨衣小姐想吃什么,我去一趟厨房,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吩咐他们现做。”樱起身。 “五目炒饭,要辣的。”绘梨衣点了道“绘梨衣菜单”上的招牌菜。 “明白,辣的五目炒饭。”樱点点头,看向屋子里其他人,“你们要什么,没有的话我让厨师一起做。” “马卡龙。”夏弥举手,“还想要提拉米苏,抹茶味的,不知道有没有。” “能叫出名字的菜都有,只是需要时间。”樱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樱井小暮和真身上。 “我就不用了吧,我在减肥。”樱井小暮笑着摇摇头。 “那……那我也不用了吧。”真原本听到夏弥点了甜品,她也有点心动的,但樱井小暮拒绝了之后她也不敢点了。 原本真就不太好意思麻烦樱小姐,现在听到这么樱井小暮小姐说要减肥,这么漂亮美女都这么自律,身为几个女孩中最普通的她有什么资格放纵呢? 女孩子间的容貌和身材内卷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一个带头,其他人就会跟着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可恶,怎么还卷起来了,你这么瘦,哪里需要减肥了!”夏弥眉头一皱,扑了上去,双手在樱井小暮平坦的腰腹间狠狠摸了几把,然后又顺着往上,“不会是说这里吧,你这样说我会自卑的啊!” 啊,揩油美女的感觉真幸福! 啊,樱井小暮居然真这么有料,这样真要自卑了啊可恶!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已经养成饭点后不吃东西的习惯了。”樱井小暮无奈的笑笑。 她当然感受到了夏弥的咸猪手,但并没有绝情的拍开,以樱井小暮在极乐馆时的作派,对她动手动脚的客人第二天绝不会四肢健全,但夏弥没问题,可爱的女孩在哪都有额外的特权。 “不行不行,这一次不一样,大家都吃,你不吃怎么能行,要是只有我自己胖,我会有罪恶感的,我点的还是高热量的甜品!”夏弥抓着樱井小暮的胳膊撒娇,“多少吃一点吧,就当是陪绘梨衣吃宵夜了好不好,今天新娘最大嘛!” “那就一份蜜瓜和一份水果沙拉吧。”樱井小暮宠溺的叹了口气。 “嘿嘿,小暮姐人真好。”夏弥脑袋一偏,“你呢,真?” “草莓味的瑞士卷和焦糖布丁,可以么?”真小心翼翼的问,内心还有点小雀跃,其实她是想吃的。 “可以。”樱点点头,记下了都有人想吃的东西,推开门,一道黑影差点没和她撞上。 樱侧开身子,扶住那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的女孩的胳膊,设计部的女孩起身后,冲樱连连道歉。 “新娘的衣服么?”樱看着女孩手里捧着的东西。 “对,已经按照绘梨衣小姐的尺寸改好了。”设计部的女孩点点头,“还有第二套伴娘服,也都改完了,等会儿设计部的同事会一起送上来。” “进去吧,绘梨衣小姐她们在里面。”樱指了指敞开的房门。 “是。”设计部的女孩毕恭毕敬的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樱小姐,大家长已经聪设计部离开了,他说如果遇到你就和你说一声,他在醒神寺,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上去找他。” 如果愿意,可以去找……这是自己从没听到过的语气 樱心里一动,回过神来设计部的女孩已经走进屋子里,樱深吸一口气,对无人的走道,轻声说:“我会去。” 第837章 绘梨衣壕气的娘家人(二合一,求订阅!!!) 东京,宝格丽酒店。 早晨五点刚过,城市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东京的大街上一片寂静,最繁华地街区也只有寥寥无几的汽车,只有最最最苦逼的几个上班族为了能挤上早高峰第一趟电车,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在车站口占据有利地形,要么就是无家可归的旅人穿梭在这片钢铁森林般的城市里,像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 宝格丽酒店是东京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坐落于八重洲二丁目的中城大厦上,毗邻日本桥和银座等高奢购物区和皇居、上野公园等著名旅游景点,距离丸之内金融区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是毫无疑问的繁华地段。 其中中等档次的商务套房,在非旅游旺季,一晚上的入住费就需要高达一万六千元的夸张数字。 人民币。 一大清早,准确来说还是凌晨,路鸣泽房间里的灯全被打开了。 “靠,谁啊谁啊,没看到还在睡觉么?”睡梦中的路鸣泽被吵醒了,但又被辉煌的水晶吊灯刺得睁不开眼,于是把头捂在被子里,极其不耐烦的嚷嚷,“有没有素质啊?有没有公德心啊?我屋子里又没藏女孩,查房也不该这个点查吧!” 这小子,起床气贼大。 “路鸣泽!”逆天的大嗓门吼出声来,把整个房间的玻璃都吼得直震,“告诉你多少遍了,出门在外,不准说脏话,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现在已经是美国留学的高材生了,不能像小区里那几个小流氓一样,以后我和你爹还指望着能靠你实现阶级跨越,不早早培养好习惯,以后怎么在上流社会混!” 拥有贯耳魔音的,当然只能是婶婶,她正站在床脚,看着那个她指望能干出一单大事业却赖床窝在被子里像蛆一样扭动,还冷不丁冒出几个脏字的儿子,满脸怒容。 不过其实婶婶不知道的是,上流社会也并不是全然不说脏字的,昂热混黑道的那段日子就没少羞辱欺骂过蛇歧八家的蠢蛋们,路明非班上家里很有钱的小天女苏晓樯不爽的时候也老骂人,就连恺撒被惹急了也会控制不住往外蹦脏字,更别提恺撒的混蛋老爹和副校长这种口无遮拦的家伙了。 听到是母上的声音,路鸣泽很是不情愿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拨开窗帘看了看,极远处的富士山在铅黑色的天空下静静的沉睡着,近处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无几的霓虹招牌闪烁着斑斓的光,这座繁华的城市还未从夜晚的沉眠中苏醒。 扭头,路鸣泽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才五点十四分啊,天都还没亮,这也太早了吧!”看到时间后,路鸣泽整个人瘫下去,又砸进了柔软的被褥里,“我上高中都没起这么早过,今天你们想逛什么景点就自己去啦,我听到我的床说要把我封印一整天。” “逛什么景点啊,今天是你哥结婚的日子,你不知道啊!”婶婶抬起胳膊,一巴掌掀开路鸣泽的被子,穿着酒店高档丝质睡衣的小胖子暴露在空气里,“人家娘家人的短信昨天下午七点就发我手机上了,说是今天早上六点钟会派车来酒店门口接咱们,我用翻译软件搜啦,人家的用词那叫一个庄重盛情,今天咱们一家可是重要嘉宾!” “真操蛋啊,谁家好人结婚大早上五点就把亲戚从床上折腾啊?”路鸣泽依旧喋喋不休的抱怨,“我哥结婚就是为了折磨我么!” “都告诉你了,不准讲脏话,这孩子怎么讲不听呢!”婶婶的怒气值肉眼可见,“你给我注意一点,等会儿要是被你哥媳妇娘家人那边听到了,指不定背地里说我们家教多差多差呢!” “我哥媳妇娘家人不都是日本人么,他们哪里听得懂中文脏话。”路鸣泽小声嘟囔几句,但没有勇气和婶婶顶嘴,于是环顾一圈转移话题,“我爸呢?他是不是也还在赖床?这个点他不可能起得来吧?” “你爸早就被我喊起来了,现在在隔壁房间换衣服呢,路明非娘家前天就派人把衣服送来了,怕你弄坏了我特意留到现在才拿给你。”婶婶把一个看起来就很高档的手提袋放在路鸣泽床脚的椅子上,“这一点他们做的还蛮周到的,知道我们只是来日本旅游,没准备参加婚礼用的正装,还特意租了几套衣服给我们。” 说着,婶婶对着路鸣泽房间的落地镜照了照,今天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小香风礼裙,罕见的穿了高跟鞋,还花了全妆戴了耳环。 不得不说身上这套衣服看起来确实还蛮有排面的,站在金碧辉煌的高档酒店房间里,把一名中年的家庭主妇都衬得像上流社会的名媛。 “租的?不是说我哥未婚妻他们家里很有钱么?还需要租衣服也太小气了吧?”路鸣泽嘴上这样抱怨着,等到他看到椅子上礼盒露出来的Logo就没办法淡定了,连连爆叫,“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不是告诉你不要讲脏话么!”婶婶被路鸣泽吓了一跳,“一惊一乍干什么!” “巴黎世家啊!”路鸣泽忙不迭从床上蹦起来,拆开礼盒,一边拆还一边发出倒抽凉气地声音,“嘶……还是定制款?这玩意可不兴租啊,只能买,还特难买,我们学校有个人买了款比这个低一个档次的,每次晚会都拿出来穿,我室友都羡慕死了!” 其实学校的那家伙泡走了路鸣泽暗恋的一个学姐,所以每次那家伙穿这套衣服在晚会上出风头,路鸣泽都看得牙痒痒,他私底下也去了解了一下巴黎世家这个牌子,幻想着那套衣服穿他身上是不是也能吸引很多女孩的目光,但是看到衣服的价格他瞬间就死心了……那价格,都够在他们小区买一间小卧室了,他攒的零花钱也就够买两件普通款的短袖。 “所以这些衣服不是租来的,是人家买来的啊?那岂不是直接送给咱们了?”婶婶愣了愣,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朝路鸣泽问,“你爸爸那套是叫路什么什么威登?是不是也很贵啊?” 前两天叔叔收到衣服的时候反应似乎比路鸣泽更夸张,当时在房间路撸烧鸟的他差点把竹签把脸都戳破了,等送衣服的人走了立马就把礼盒扒开把衣服换上,还特意把在日本买的那支万宝龙手表拿出来戴,很是臭屁的摆了几个造型,拍了几百张照片,往微信朋友群里发。 “路易威登?那不是LV么?”路鸣泽根本淡定不下来,“一件最普通的西装都要好几万了,如果也是定制款……嘶!” “啊,那这几套衣服加在一起不是起码要上十万了?”婶婶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身上的裙子,甚至有赶紧脱下来放回礼盒里的打算,她对路鸣泽问,“那我这套呢?也是个大牌子么?” 路鸣泽不是什么时尚咖,最多也就看富二代同学穿名牌所以了解一下,光是看穿在婶婶身上的样子肯定看不出来,于是他拿手机拍了张照,上网去搜对比图。 结果弹出来的那一刻,路鸣泽的身子猛地震了震。 “是很贵?有多贵?总不会要七八万吧?”婶婶凑过去看路鸣泽的手机。 看到手机上那个穿着和自己身上同款礼裙的黑不溜秋的模特,还有下面的介绍和标价时,婶婶的眼眶都快要瞪裂了。 “香……香奈儿?”路鸣泽磕磕巴巴地说,“时……时装发布会走秀款?” “个、十、百千……个、十、百、千……”婶婶很是认真的数了好几遍那个价格,确定是六位数而不是五位数四位数后,她已经在心里默算,以自家的年收入,究竟要多久才能买一套六位数甚至还不是1字打头的裙子。 不对啊,什么人会花六位数买裙子? 可这套裙子现在就穿在自己身上啊! 见鬼,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怎么搞这么久?鸣泽还没起床么?”叔叔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然后就只见一个梳着大背油头、穿着LV西装戴着万宝龙手表、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昂首挺胸地走进路鸣泽的房间,俨然一副成功男人的作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银座的某间上市公司当部长或是经理。 “怎么样?很衬我吧?”叔叔很是臭屁的折了折衬衣的领口,“我好友群的那些家伙还以为我中了大乐透,还有说衣服是假的,我把礼盒和标签一起拍给他们看,到今天早上一个人都不敢吱声,真是乐死我了。” “不是租的……”婶婶依旧没回过神来,以至于语气都有点呆滞。 “什么?”叔叔还沉浸在出了风头的喜悦里。 “这些衣服不是租的,你儿子说他那套是定制款,人家只卖不租。”婶婶指着叔叔身上那套衣服说,“这是人家送给咱们的。” “送的啊?害,那个送衣服的家伙也没说清楚,我还以为是租了几天呢,害我拍照手机内存都拍满了。”叔叔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反应过来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人家准备婚礼,没让咱们掏一分钱,花钱给咱们开这么豪华的酒店,还给咱们送这么有档次的衣服……会不会让人家太破费了啊?” “你知道我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么?”婶婶指了指湖水绿小香风礼裙。 “香奈儿嘛,女人的衣服我不了解,但牌子我总是知道的,几万块总是要的吧。”叔叔挥了挥手,“所以说让人家破费了啊,回头离开日本之前,咱们也给别人买一点回礼再走吧,怎么说也是咱们半个亲家。” “是走秀款。”路鸣泽这时候忽然插了一句。 “什么走秀款?”叔叔还没反应过来。 婶婶直接把手机拍到叔叔手里,刚才的页面还没退出去。 和婶婶一模一样的反应,叔叔看到那个价格后,眼球也差点瞪了出来,并爆发出和路鸣泽同款的“靠!” 叔叔的目光在手机那个黑皮肤女孩和婶婶之间来回游弋,他张嘴好几次,但都没讲出话来,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这些衣服……不会假的吧?” 此刻叔叔也不自信了,他想到群里那些默不作声的狐朋狗友,也许不是因为被打击到而不讲话,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拍的衣服是假货所以背地里私聊嘲笑自己? 但自己侄子未婚妻的娘家人,不至于送自己一家A版的衣服吧?更何况今天还是侄子的大喜之日。 “假个屁呢,这衣服穿你身上穿不出来?这料子和那些雪纺棉麻的就完全不一样!”婶婶提醒道,“你忘了么,那天晚上在一家拉面摊吃饭,那个拉面师傅不是那个小姑娘他爸爸么,中间是不是有个人来说,他家里有块十几亿的地,被他捐了出去!” “我记得我记得,还是十几亿美金!”路鸣泽彻底精神了,“我一直以为是他们找的托,在我们面前演的,这样看,那可能是真的啊?” “什么可能,多半就是真的了!”婶婶满脸肉疼地说,“我要有十几亿,我也不可能花几十万送人家几套衣服啊,我存银行不好么,我有钱烧的慌啊!” “我有十几亿也许会送。”叔叔的性格倒是不吝啬,但他又马上摇了摇头,“十几亿……” 普通的家庭一辈子都攒不上这么多钱,甚至中国最高收入群体——一个二线的明星打拼一辈子也没机会攒几亿美金,只能说这都已经不是阶级跨越的范畴,而且人家十几亿的地说捐就捐,这还是那个拉面老师傅的私产,谁知道人家整个家族的底蕴又有多么雄厚? “明非还真是攀上了一户不得了的人家啊!”叔叔难以想象,“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不知道明非这个豪门女婿以后会不会被欺压。” 嗯,是会欺压,但不是蛇歧八家欺压路明非,而是路明非背后的卡塞尔学院把整个日本黑道都快压得抬不起头了。 第838章 富贵的婶婶一家(二合一,求订阅!!!) 「老路,你们家弄好没啊?」陈处长的声音在门口的走廊上响起,「弄好了先一起吃个早饭呗,不是说你侄子那边派的车六点钟才到么,我看这还有半个多小时。」 陈处长及其一家出现在路鸣泽隔壁房间的门口,站在门外敲了敲隔音贼好的实木门。 陈处长一家也会参加路明非的婚礼,是婶婶邀请的,那天送衣服的人来时,婶婶还特意问了人家到时候能不能多邀请几个朋友一起参加,毕竟自己的侄子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太见外,而且在日本结婚的话到时候婚礼的宾客大多数都是新娘那边的娘家人,虽说听说侄子他们学校的领导和校长也来日本了,但结婚这种隆重的大事亲戚才显得更重要,拉上陈处长一家为自家侄子壮壮人气也挺好。 不过婶婶也不是安全不懂礼的人,她问的很委婉,不知道多加几个位置会不会很麻烦,毕竟中国那边的婚礼席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细分到人头上,因为涉及到订酒席和份子钱,所以很多时候在婚礼前说临时加位显得很没礼貌,但谁知道人家直接回婶婶一句不用担心麻烦,想加多少人都是没问题的。 态度是恭恭敬敬的,这口气忒大,听起来就像他家结婚不是包下一个宴会厅而是整个酒楼似的……不过既然人家豪言都放到这个份上了,婶婶也不客气的把陈处长一家也喊上了,路明非也见过陈处长他们,相信自己在自家侄子那里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而陈处长一家当然欣然参加这样的喜事,因为在日本没办法回国的这段时间,东京他们早就逛腻了,说实话这段时间酒店都难订,要不是婶婶向别人开口替他们要了两间房,这五星级酒店加平常三倍的钱都腾不出来一个空房间。 这样看那家侄子的结婚对象家里还真有不简单啊,陈处长当然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绘梨衣家是做什么的,只能通过在米其林星级餐厅吃饭和这一次住五星酒店两件事来推测那个女孩家里至少很有钱,也许家族是开公司的,或者就是经营酒店类的生意,所以很有人脉。 怪不得这么早就要结婚,原来是攀上了一只小金凤凰,上次见过一次那么小姑娘,漂亮的一塌糊涂,可惜就是有点病,不会讲话,所以家里才愁嫁吧?陈处长一家私下里分析过,不然路明非那孩子是很优秀,但这个年纪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太夸张了,但如果婚礼在日本办就说的通了,因为这根本不是嫁娶,而是入赘啊,真不知道这该算是命好还是悲哀。 总之陈处长的老婆对男人往有钱女方家里入赘的情况还蛮看不上的,她心说也幸好没把佳佳那那家的侄子凑成一对,看上去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还是美国留学拿奖学金的高材生,指不定以后就是个只会吃软饭的。 正好,参加这次婚礼也能看看那个女孩家里是什么条件,那个侄子和那个女孩又是什么情况,只能说,八卦别人家的事,对每一个到了中年阶段的中国妇女来说,都是和搓麻将、抢特价菜和炫耀自家儿子并驾齐驱的天伦之乐。 「这呢这呢。」叔叔在路鸣泽的房间里回应,「隔壁间,我们在鸣泽的房里,我和鸣泽他妈都弄好了,就等鸣泽洗漱完换个衣服。」 「那我们先进去坐一会儿。」陈处长在门口问,「方便吧?」 「这有啥的,进来坐呗。」叔叔在屋子里热情的招手,「这家酒店房间这么宽敞,坐十个人也不挤。」 「那就进去,等鸣泽换好衣服,咱们一起去酒店大堂吃个早饭。」陈处长领着老婆和女儿从门口走了进来,「这家酒店的早餐从五点半就开始营业了,自助模式,我看了一下,还有中餐的小笼包、烧卖和湖南米粉,来了日本这么久,寿司和拉面我都吃腻了,早就想着换换口味了。」 陈处长一家三口来到路鸣泽的房间,他们今天打扮的不可 谓不光鲜亮丽,陈处长西装革履,头发梳成了三七分的小背头,脚下的皮鞋锃光瓦亮,陈处长夫人则是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连衣裙,面料很高级,看起来也是牌子货,就连佳佳也打扮的漂漂亮亮,内向乖巧的女孩罕见的化了全妆,穿着格子纹的小裙子,脚下是一双麂皮小靴子。 既然是参加朋友侄子的婚礼,陈夫人当然狠狠花了一番心思,不说和谁家攀比,毕竟那个和侄子结婚的女孩家里似乎很是富贵,再怎么说自己一家也是婶婶一家邀请的客人,而且自己的老公在职位上还压了婶婶老公两头,家里的年收入抵得上对方的三四倍了,要是出席人家侄子的婚礼时还没对方穿的隆重,陈夫人自己都觉得挂不住面子。 于是收到婚礼邀请的当天,陈夫人连夜就拉着老公和女儿在千代田区的服装店逛来逛去,最后一狠心、一咬牙,花了大好几万给自己一家购入三套绝对拿的上排面的衣服。 全都是国际上的大牌子,就算去参加自家老公顶头上司的婚礼也不可能丢一点面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夫人早就看清楚了婶婶的本性,她笃定看似大度实则计较的婶婶绝对不具备自己这等豪迈与魄力,肯花这么多钱在几套一年都穿不了几次的衣服上,自家确实没有一个命好到能娶日本大户人家小姐还连续一周包好几间五星级酒店上等套房的侄子,但至少在体面这一局上,是自己赢了。 这边是中年妇女间的战争,虽不开刃也不见血,却处处弥漫着刀光剑影,追求的就是社会层面的压制,和精神方面的愉悦。 陈夫人一马当先,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步子,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公先自己一步窜到婶婶一家面前。 「我去,老路,你这发财了啊!」陈处长一个箭步窜到叔叔身前,摸着叔叔身上的西装,「LV的西装啊,这一套可不便宜,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是定制款吧?」 陈夫人愣了愣,目光落在叔叔身上,看着那套看起来明显比自己老公身上更高档、更笔挺的西装,还有那醒目的国际化大Logo时,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怎么搞的?那套衣服,似乎比自己老公身上的……更贵啊? 说不定是早有准备的,嗯,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备好一套衣服,应付各种高端的社交需求……这样来说有一套这么贵的衣服也没多夸张,只买一套,反正也不常穿,只要保养好,可以用好些年,以对方的家庭条件也能负担,毕竟出门在外,西装就是男人的面子嘛,自己老公的衣橱里不也有那么一两件价格很离谱的么。 虽然说自己以前也教训过老公,但陈夫人内心也并不是完全反对这种行为,只是觉得老公在买之前应该咨询一下自己的意见,毕竟是这么大的开支。 那路鸣泽一家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吧,路鸣泽的妈妈看起来比自己更强势,老公买这么贵的衣服应该也遭不少骂吧,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给自己买这样的衣服。 「哎呀,佳佳妈妈今天打扮的很年轻啊。」婶婶一脸笑容迎了上来,真心夸赞。 「哎呀,您还真是客气……」陈夫人客套的回复还没说出口,就见一脸光彩照人的婶婶从叔叔身后走了过来。 「???」陈夫人淡定的情绪装都装不出来了,看着婶婶今天的装扮,眼球都瞪圆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衣服?这衣服……不对劲啊! 「香……香奈儿?」陈夫人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你这套衣服……是香奈儿的?」 陈夫人说了句废话,衣服的Logo就在那标着,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是吧。」婶婶也不是全然自信,毕竟她自己也没从身上穿着的衣服价值二十多万中回过神来。 「这套衣服……不便宜 吧?」陈夫人试探性的问。 她又问了句废话,因为她心里也清楚,这个牌子的衣服就没有便宜的,这种款式的裙子,最起码也是几万块钱打底。 「是……不太便宜吧?」婶婶也有点不自信,毕竟衣服不是自己买的,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被看出来她会尴尬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或许是看出了老婆的不自在,叔叔连忙找陈处长帮忙求证:「老陈,你比我懂货一点,你看我身上这套衣服,料子和版什么的,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叔叔其实自己也不太自信,因为他了解这些牌子货的渠道也就是和朋友聊,最多去店里看看,实际上连一知半解的程度都够不上。 「当然是正的啊,你摸摸这料子,你看看这版型,这还能有假?」陈处长拍了拍叔叔的肩膀,「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一件我一直想买,价格还是有点高了,老路你还真壕气啊!」 陈夫人怔了怔,既然这一件衣服是真的,那婶婶身上这件……也是真的? 这种柴米油盐都要计较的家庭主妇,肯花好几万,买一件好几万的大牌衣服,只为参加自己侄子的婚礼? 这怎么可能,陈夫人难以接受。 「所以,这件衣服真要好几万啊?」陈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自己全家的衣服加起来也才这么多钱,还算是也别奢侈的一次消费了,她不相信以婶婶一家的家庭条件,怎么可能这么豪放? 「是……是吧。」婶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陈夫人的表情她很眼熟,这种表情介乎于嫉妒和怀疑之间。 这种表情婶婶并不陌生,在几个家庭主妇聊天的环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露出这样的表情,婶婶也曾扮演过这样的角色,所以她很清楚,这种情绪再进一步就是难堪。 但是自己要怎么对她解释呢?难道告诉她这件衣服其实值二十多万,这个数字陈夫人绝对无法接受,还是直接说这件衣服其实是自家侄子未婚妻娘家那边送的,那样陈夫人绝对会查这件衣服的价格,然后更加难以接受。 因为她没有一个能挥挥手就送自己二十多万衣服的侄子,人的嫉妒心和攀比心就是这样,靠实力得来的东西会让人羡慕甚至嫉妒,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更让人眼红甚至抓狂。 如果是其他人,婶婶不仅不遮遮掩掩的,恨不得好好炫耀连带着嘲讽对方一番,但陈夫人不一样,她是佳佳的妈妈,是以后有可能成为自己亲家的人,自己也是好心邀请他们去明非的婚礼,如果这个时候搞得太僵,以后两家还要怎么来往? 「这件衣服啊,是走……」叔叔刚想插话,被婶婶狠狠瞪了一眼,没有家庭地位的中年男人立马哑了。 「走什么?」陈夫人目光一凝。 「走亲戚的时候顺手买的,亲戚家里开这个店的,在她那里买打折。」婶婶编起谎话来也不脸红,「不过打完折也老贵了,而且这样的衣服一年也穿不了几次,但大人总要备着一件不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大事?」 「原来是打折的款啊,这衣服是大牌子,很少打折,有亲戚做这个折扣价买一件也蛮划算的,总有需要用到的时候。」听到婶婶这么说,陈夫人的脸色才好了不少,「你们家大人都买这么贵的,给鸣泽也买了?他还这么小,应该不至于用到这种档次的衣服吧?我给我们家佳佳买的一套也就花了八九千块钱。」 陈夫人的语气又不免带上几分炫耀,几万块的衣服打折下来,实际和自己身上穿的也差不多,自己也不算输,但她不相信婶婶这么严格的人也会给自己儿子花成千上万买一套正装,小孩哪有需要用到这种奢侈品的场合? 但她就舍得给佳佳买,这就是大方,这就 是资本,这就是母爱。 「妈,换好了。」这时候,换好衣服的路鸣泽从卫生间走出来,「这套衣服我也搜了一下,你知道要多少么?」 免费阅读. 第839章 侄子的风头(二合一,求订阅!!!) 「居然要一万美元啊,那不就是六万多人民币么,靠北,这次真的是捡大便宜了!」路鸣泽兴高采烈地从更衣室出来,停留在搜索页面的手机高高举着晃个不停。 怎么可能不兴奋,他们整个寝室所有人的衣橱里都没有一件这么贵的衣服。 而且据路鸣泽所知,哪怕他们班那个家里有点小钱喜欢钓妹子的装逼惯犯,常穿的那件衣服也比身上这件至少便宜一两万,路鸣泽都能想象到,开学后自己穿着这一身西装行走在校园里会有多拉风,同学会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吧,师姐师妹也会多看自己几眼,至于那个碍眼的装逼佬多半得气得说不出话,路鸣泽很期待到时候那家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看他以后还好不好意思老穿那件不够档次的衣服丢人现眼,哼! 看到佳佳一家的时候路鸣泽忽然愣了愣,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婶婶,缩了缩脑袋,哑住了……当着母上的面,在佳佳一家面前讲了脏话,路鸣泽觉得自己已有取死之道。 然而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婶婶没再计较路鸣泽讲了脏话的事,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佳佳妈妈,路鸣泽见到老妈的异样,也看了眼佳佳妈妈,发现那个女人正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瞪着自己,她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原本保养的还算不错的额头上蹦出了好几道抬头纹,眼角还有微微跳动的青筋……这是什么眼神? 路鸣泽感觉这个女人看着自己就像是看一个翘了她家保险柜的贼。 衣服是贴身的,不论是叔叔婶婶还是长宽几乎等比的路鸣泽,这说明衣服绝不可能是借来的也不会是租的,只会是买的,甚至是定制的,因为陈夫人还瞥见了椅子上的包装盒。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路鸣泽的话让佳佳妈妈彻底误会了,她还以为路鸣泽说的捡便宜是婶婶说在亲戚那里打折买衣服的事,哪怕打对折,原价六万多的衣服至少也要三万多块钱吧?他们家怎么舍得给小孩子买这么贵的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都这么贵了,大人的衣服更不可能便宜啊,那这一家三口的衣服加起来不是起码也要上十万? 就为了参加一个侄子的婚礼?这侄子是救了他们家的命么? 「哎呀,老路,你真是发财了啊,给儿子都舍得买这么好的衣服!」陈处长看着路鸣泽身上的高档西装,羡慕的快要流口水,「巴黎世家的西装啊,还是定制款,肯定是要大几万块啊,你们家是哪个亲戚做奢侈品生意啊?能便宜多少?以后有没有机会叫出来认识一下,我请你们吃个饭。」 「其实……」叔叔犹豫了一下,想说实话,其实这些衣服都是自己侄子结婚对象地家里人派人送来的,但婶婶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家庭地位不是那么高的男人瞬间就闭紧嘴巴。 「这些衣服卖打折卖我们,其实也是人家的店打算关门了。」婶婶编瞎话的功夫是一流,「不知道以后生意还做不做,要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让老路电话联系陈处长哈。」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电话联系,就算后面没做成买卖,肯定也要请你们吃饭。」陈处长蛮开心的,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情绪翻天覆地变化的老婆。 「时候也不早了,鸣泽也弄完了,赶紧下楼吃饭吧,六点钟就有人开车来接了。」婶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于是催促众人,「今天是明非婚礼,迟到了不好,司机说不定还会提前到。」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五点半了,在餐厅快速解决完早餐后,一行几人乘电梯下楼。 路鸣泽他们的房间位于中城大厦的四十八层,其实时间还蛮早的,四十八层的电梯间没什么人,但奇怪的是,电梯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了,并且几乎都是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胸口还绣了 朵红色的玫瑰,看起来像是去开会或者奔丧的。 婶婶几人堪堪挤了进去,电梯到达满载的边缘,更加诡异的是,在电梯一路向下时,在很多楼层都停过,门外几乎都是这样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在看到电梯满员后,无一不露出懊恼的表情,有的人嘴里还一个劲嘟囔「要是不早点去,就占不上好位置了」、「听说有人昨晚就去门口守着了,真拼命啊」、「不拼命怎么办,这次的事谁错过了,指定后悔一辈子」……诸如此类的话。 「叮」的一声,数字「1」亮起来,电梯到达一楼,黑衣男人们一哄而散,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艰难的从电梯厢里走了出来。 「我靠……靠着墙都被挤得腰疼。」路鸣泽差点又爆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他摸了摸自己胖到根本不存在的腰线,抱怨说,「前几天上下电梯都没这么多人吧?怎么今天这栋楼里的人是要出去逃荒么?」 「我听他们说是要去占什么位置似的。」陈处长理了理自己都被挤出褶的西装,「今天东京是有什么很不得了的活动么?」 「不知道啊,是不是有什么大明星要来?」叔叔挠了挠后脑勺,他的日语水平相当有限,压根没听懂几个词。 「管他有什么大明星来,今天可是你亲侄子的婚礼,咱们一家不可能缺席吧?」婶婶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哪怕是张学友或者麦当娜来,那也是明非结婚的事比较重要。」叔叔义正言辞地说,「我这人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 而陈夫人,则是牵着佳佳,吊在所有人身后,用幽幽的目光看着婶婶一家……准确的说是看她们身上价格昂贵的名牌衣服,罕见的一句话都没说。 几人朝大厦门口走去,婶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人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留啊?」婶婶朝叔叔问。 「谁啊?」叔叔一边走,一边对大厦一楼的镜子照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感叹自己还是这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以前差了点意思原来是一直没一件合适的衣服来衬自己。 「就是那个给咱们送……那个说要派车来接咱们的啊。」婶婶提醒。 「哦哦哦,留他电话干嘛,我虽然蛮喜欢交朋友的,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电话吧,听说人家日本人和我们那边差很多,你这样问人家电话人家还心里把你当变态呢。」叔叔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一茬,那天他收到衣服就兴奋昏了头,只顾着试自己的高档西装拍照去了,哪里有心眼找人家要电话。 「你不留个电话,我们要怎么和人家联系?」婶婶埋怨道,「人家到了也没办法联系咱们,总不能顺着停车场一辆辆车找吧,说不定为了省停车费,人家没来停车场呢,外面的停车场我看了一下,九百日元一个小时,这不是抢钱啊!」 九百日元,那就是四十五人民币,停两个小时的话就是九十块,这都是他们家一整天的伙食费了,自家小区车位的月租费也才一百多块,如果只是用来停两个小时车的话婶婶得心疼死,难怪都说在大城市生存很难,除了房价和户口,这花钱的地方比他们那种小地方贵的不止一点点。 「人家能给咱们开这么贵的酒店,你还担心人家付不起那么一点停车费啊?」叔叔笑了。 「你不懂有钱人的想法,我听说他们很多有钱人都是宁愿委屈自己也只要面子的。」婶婶压低声音,「给咱们开好房间,送好衣服,那是他们在乎面子,但家里的小事上说不定很省,有钱人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有钱乱花那也够心疼的。」 「那天我看了一下给咱们送东西那人,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戴的手表,全都是死贵死贵的牌子货,你以为人家也想省钱在新小区换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啊,我认识几个有钱人,小钱 方面他们更不拘小节。」叔叔宽慰道,「安啦安啦,你就这么想,人家派车来接咱们不也是面子么,这个点停车场肯定没多少人,咱们去停车场扫一眼最贵的几辆车,肯定一下就能找到接咱们的,你老公别的不说,车这玩意我还是满精通的,瞟一眼车就知道价。」 婶婶将信将疑地跟着叔叔走出大厦,来到停车场,但下一刻她就被惊到了,一旁的叔叔也瞪大眼睛。 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太多了,一辆辆黑色的奔驰或是雷克萨斯轿车出入停车场,每一辆都比叔叔家那辆小排量的宝马三系贵,黑衣的男人们从大厦里出来后,直奔停车场,娴熟的启动车辆后就飞快的驶离了,街道上也是同样的情况,黑色的车流甚至在主路上造成了小小的交通堵塞。 「这样你还能扫一眼找到来接咱们的人?」婶婶斜了叔叔一眼。 「这……」叔叔强行挽尊,「但我一眼就能认出这些车的价钱是真的……四十万、三十八万、这车好看,帕拉梅拉,一百五十万!」 「看来今天东京是真有什么活动。」陈处长来到叔叔身边,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车流,目光也落在那些价格昂贵的豪华座驾上,这大概也是中年男人的共同爱好。 「请问,是路先生一家么?」低沉的男音在身旁响起,一个黑衣的中年男人来到叔叔几人的身边,用熟练的中文问。 「啊,我是姓路,您是?」叔叔看着身穿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生,叔叔心想,都现代社会了,居然还有人穿这么传统款式的和服? 「嗯,在下名为宫本英士,家族派在下来迎接路先生一家。」名为宫本英士的中年男人冲叔叔等人鞠了一躬,露出脖子上靛青色的纹身。 「是宫本先生啊。」叔叔有些发怵的打着哈哈,他试探性地问,「上次那个给我们送东西的小哥呢,我还以为今天也是他来接我们。」 「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宫本英士解释说,「跑跑腿送东西差遣谁都没问题,但是接待诸位的话,他的资格还不够。」 「接个人还有资格不够的说法啊。」叔叔由衷感慨,「大家族都像这样规矩严格啊。」 不过人家这样说,叔叔和婶婶心里还是蛮受用的,至少这代表人家重视自己,不管这是场面话还是真的,至少在陈处长一家面前这样讲,给自家的面子很足了,逼格也相当到位。 「今天东京的交通有些拥堵,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宫本英士指了指不远处一辆车头印有夜叉图案的黑色Vp,「如果诸位还没用早膳的话,早点和茶水车上都有准备,诸位请随我来吧。」 「哎呀,迈巴赫啊,这婚车还真够档次的,在咱们那边,这都能当头车了吧?」陈处长看着那辆山型车标的黑色商务车,奔驰V250迈巴赫版,目前最高规格的七座商务车。 「是明非这小子有眼光,娶的媳妇靠谱。」叔叔哈哈笑,也感觉与有荣焉。 「这辆是接待您的朋友的,另一辆才是接待路先生你们一家的。」宫本英士提醒道,与此同时,他们一行人来到迈巴赫商务车的侧面,也正好看到后面的那辆车。 「我去!」叔叔和陈处长异口同声地说。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趴在迈巴赫商务车的后方,线条极致优雅高贵,前引擎盖双R的车标上立着标志性尊贵的小金人,哪怕是完全不懂车的人一眼也能看出这辆车的价格绝对不菲。 「这车多少钱啊?」婶婶扯了扯叔叔的袖子,小声问。 「劳斯莱斯啊,你没听说过劳斯莱斯么?」叔叔不淡定了,「还是劳斯莱斯幻影啊,战斗机中的王炸机,这车新车卖的话怎么也要接近一千万了,只是租一天只怕都要上万!」 「嘶,这么贵 啊!」婶婶瞪大眼,那辆车在婶婶的眼里变成了一套一线城市中心地段的豪华大平层。 「老路,你们这是要坐头车啊?」陈处长步子停了。 免费阅读. 第840章 今日东京大事(二合一,求订阅!!!) 这种级别的车,陈处长这样的人物也要望而生畏,他们那座滨海小城,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辆这种档次的车。 哪怕是租来的,也够夸张的,毕竟这辆车只是用来接叔叔婶婶,还有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和新娘那边的父母,他们坐的车当然不能比这辆档次低。 叔叔和婶婶知道侄子的媳妇家重视自己,但没想到这么重视,如果真是为了他们租这么贵的车,还叫人怪不好意思的,其实那辆迈巴赫商务车已经超出叔叔的预期了,他原本觉得来两辆奥迪捷豹什么的,就已经挺有面子了,这就像心理预期对方打出一对q就行了,谁知道对方直接给你甩了个王炸! 「这样不好吧?」婶婶在叔叔耳边小声说。 「有什么不好……人家车都已经开来了啊,就算咱们不用,该出的油钱什么的也不会少。」叔叔还是蛮心动的,他这辈子都没坐过劳斯莱斯这么高档的车,更何况还是劳斯莱斯里最豪华的车型。 这要坐进车里,拍几张照片,往群里一发,往朋友圈一晒,那哥几个不得羡慕死自己啊? 记得上次群里有个兄弟发了一张坐在法拉利罗马里的照片,虽然都知道那辆车铁定是租的,但叔叔承认自己羡慕了,他羡慕的是那个家伙受到的关注度和恭维声,但那辆车比起眼前这辆根本就是弟中弟,并且还有专属的司机给自己开车,叔叔都不敢想象这逼装出去自己会有多爽。 毕竟这车在国内都没几辆,哪怕是租没有过硬的关系都难租到。 「不是人家开没开车的事。」婶婶对叔叔提醒,「问题是咱们坐了这一辆车,你让陈处长一家怎么想啊?」 「啊,这没什么关系吧。」叔叔还是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据理力争,「这是明非那边给咱们安排的车啊,明非是咱侄子,也不是他们侄子啊,这还要争个亲疏远近不成?况且给他们安排的那辆车可是迈巴赫,也很够面子啊,一点也不差!」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迟钝,陈处长也许不会多想什么,但佳佳的妈妈可能介意啊!」婶婶都有些着急了,「你们男人的心思粗,但是女人的心思细,明非给咱们挣风头是好事,但风头出太过了也不好,你没注意到佳佳妈妈聪酒店里情绪就不对劲么?」 叔叔用余光偷瞥了一下佳佳妈妈,果然像婶婶说的,那个女人的脸色已经青的像铁。 「好歹也是咱们邀请来的客人,咱们老是借侄子压她们一头她该怎么想啊?」婶婶有条有理的对叔叔劝,「把人家搞急了,一气之下再反对佳佳和鸣泽的事该怎么办?」 提到路鸣泽,叔叔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漆面考究;浑身上下都写着「奢华」二字的劳斯莱斯轿车,又想到了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一咬牙做出了抉择。 「麻烦你们把这么好的车开来了,我们还和我朋友他们家坐一辆车,没问题吧?」叔叔指了指那辆迈巴赫商务车,对宫本英士说,「这车七座的,我们两家加起来只有六个人,算上司机也坐的下,我们两家人关系好,路上聊聊天也不会觉得闷。」 「???」拿着手机,已经打开录像功能,准备录制自己进入劳斯莱斯轿车全过程的少爷路鸣泽愣在原地。 刚才他已经拍下劳斯莱斯的照片,发到了自己宿舍的小群里,并说这就是自己等会儿准备乘坐的座驾。 宿舍群里的几个男生全都被那座金光闪闪的小飞人车标给炸了出来,一个个兴奋得不行,让路鸣泽一定要多拍几张豪车的内饰,并和他们分享一下乘坐感受,路鸣泽当然是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你路哥是谁?义薄云天豪气干云这些词就是为你路哥量身打造的,就算兄弟们不拜托,路鸣泽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沿路都拍满照片和视频, 往群里和朋友圈主动分享。 但现在老爹居然说,不坐这辆车了,这让路鸣泽刚刚夸下的海口怎么实现? 不对,那明明不是海口,那是马上就要实现的现实啊,这一次自己不是在吹牛也不是在幻想,终于逮着机会可以美美的装个大的,开到眼前的劳斯莱斯都不坐了? 路鸣泽都能想象那些舍友会怎么嘲笑自己,「还以为劳斯莱斯是租的,没想到是路边拍的啊」、「我拍了等于我坐过,这很合理,贴吧的网友都这么干的」、「路哥,下次带我们也去你梦里坐坐豪车」、「你糊涂啊,都是梦里了,还坐什么劳斯莱斯,让你路哥带你坐火箭」……见鬼,这样自己不真成装逼哥了么? 「为什么不坐啊,老爸,这可是劳斯莱斯啊!」路鸣泽有些急了,「这车租一天都好多钱,好多人一辈子都坐不上,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不坐不是傻……子么?」 「哎呀,我们坐这辆车,把佳佳他们一家扔在一边不好,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和你的哥哥又不熟,我们该多照顾一下人家的情绪。」叔叔在儿子面前故作大度地说,「佳佳没有同龄人陪的话,路上肯定也觉得无聊。」 佳佳无不无聊关自己什么事啊,陪这个闷豆子女孩聊天难道能比坐劳斯莱斯更爽?坐劳斯莱斯的也许是假少爷,但和女孩聊天就会觉得满足的那是真屌丝啊……当然,这些话路鸣泽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当他看到母上投来不容拒绝的目光时,他就绝望的知道,自己的劳斯莱斯梦,碎了。 「哎呦老路,你还真是够兄弟啊!」陈处长受宠若惊地拍着叔叔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要换我,我肯定要体验一把顶级豪车的,没想到你考虑这么周到。」 「再好的车自己坐也没意思啊,还是两家人一起玩更开心。」叔叔脸上赔笑,心在滴血。 佳佳妈妈的脸色稍稍好转一点,铁青色变成了铅灰色。 「走吧走吧,上车吧,迟到就不好了。」婶婶站在迈巴赫车前热情的招呼着,「佳佳,佳佳妈妈,咱们坐后座。」 「那就麻烦您了,师傅。」叔叔很是客气的给宫本英士递了根软中华,错把对方当成了司机。 「我不抽,您上车吧。」宫本英士摆了摆手,也没显得很介意。 宫本英士原本是家族派来接待叔叔一家的,开车的当然是另外的人,但这辆迈巴赫商务车只有七座,这两家人执意都要挤在这辆车上,宫本英士也只能充当司机的角色,这次接待的人物很重要,他收到的任务是需要全程陪同。 所有人上了车后,宫本英士毕恭毕敬地关好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安全带。」宫本英士对副驾驶的叔叔提醒。 「哦哦,差点忘了,你们日本的车是右舵,我还以为自己坐的驾驶位呢。」拿着手机偷偷拍迈巴赫内饰的叔叔尴尬的放下手机,从b柱拿着安全带在右侧扣下。 「日本的车左右舵都有,可以定制,不过在这里开左舵车会不习惯的,因为日本的街道都是靠左行驶。」宫本英士提醒道,「诸位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出发了。」 路鸣泽不情不愿的录着视频,虽然迈巴赫也挺牛,平常他要是坐上这辆车也够虚荣好一阵,但在见识过劳斯莱斯后,这辆车明显就差点意思了。 不过视频还是得录的,至少证明自己确实有豪车坐,那些迈巴赫都坐不上的家伙也没资格说自己装逼哥。 宫本英士话音刚落,就启动了车子,迈巴赫强大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很显然,这辆车也被改装过,而且绝不是街上鬼火少年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廉价改装,蛇歧八家的岩流研究所,把这辆商务车的加速和声浪,改装成无限接近于超级跑车的程度。 宫本英士一脚油门,巨大的迈巴赫犹如暴躁的野兽一般窜了出去,停车场里接连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那些行驶在迈巴赫前面的奔驰和雷克萨斯轿车被纷纷逼得急刹,在两侧等候这辆气势逼人的商务车从它们中间驶过,就像在行注目礼。 停车场的栏杆上升,宫本英士把油门踩得更深,同时拉起手刹,手上的方向盘猛打,车轮和地面之间响起尖锐的厮磨声,后座的婶婶三人抓紧扶手,叔叔也瞪大眼睛,路鸣泽都快把手机给甩飞了,谁也没想到,一辆笨重的、七座的商务车,居然还能漂移? 「宫本……宫本先生,会不会开的太激进了点,其实开慢点也没关系吧?听说今天东京的交通有些堵啊?」叔叔都有点磕巴了,他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想起对方和服里的纹身,叔叔心里都不禁怀疑对方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混暴走族的。 「东京的交通每天都堵。」宫本英士摇摇头,「但我们不会堵,没事的,我偶尔也会替兄长开车,车技还行,至少日本不会有哪辆车和我们发生交通事故。」 宫本英士说的「兄长」是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宫本英士在蛇歧八家内地位不低,年龄到了肯定是直接进入战略部的重要栋梁,当初昂热来东京,他就是接待的负责人之一,但也没需要他来开车,能让他服务的,至少地位也得在家主以上。 叔叔几人到此为止还真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多么隆重的招待,源稚生提前调查过他们一家,知道叔叔婶婶好面子的性格,所以特意把他的劳斯莱斯派去了,还让宫本英士这样的家族核心人物接待他们,叔叔他们以为对方派了好车就是给足了自家面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能让当今黑道宗家的大家长如此上心,这份面子不知道能抵多少辆劳斯莱斯。 叔叔几人这时候当然也无法理解,宫本英士口中的「日本不会有哪辆车和我们发生交通事故」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他们还以为对方是对他们炫耀日本的交通很规范很严格,车辆都很遵守公良秩序,不会随意违反交通规则。 「你们东京今天,是不是有明星要来啊?」陈处长想起什么似的,对宫本英士问了句。 「明星?」宫本英士想了想,「东京本身就住着很多明星,但并没有听说今天谁今天有什么露面的行程。」 「那就奇了怪了,我们之前今天也出门了,就感觉今天人特别多,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陈处长想起下楼时遇到的躁动的黑衣男人们,百思不得其解,「那东京今天,有什么重大的活动么?比如知事演讲啊,或者天皇出行之类的?」 「都没有。」宫本英士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要说重大的事,大概是我家小姐和路明非先生的婚礼在今天举行。」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日本人不会开玩笑。」陈处长压根没把宫本英士的话放心上,「不过是蛮重要的,你看老路他为了侄子的婚礼,都换上这么抖擞的衣服了」 宫本英士其实没开玩笑,因为油大家长亲自操办、一位上三家家主的婚礼,对于整个日本黑道、商界、乃至政界来说,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诶,我看今天路上的车不是蛮多么,怎么咱们真的一路畅行啊?」叔叔狐疑道,「路上这车也不少啊,怎么就我们走的这一条道没什么车?」 叔叔话音刚落,他们前方三十米开外的一辆蓝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压着实线切到了另一条车道上,但分明都是直行道,而且那条车道上的车明显更多,这让叔叔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顶着被开罚单的风险,特意换到更加拥堵的道上。 日本人叛逆的方式这么非主流啊? 然而随着他们一路行驶,这样诡异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分明是笔直 的通道,他们前方的车就是会无缘无故变到其他更加拥堵的道路上,两侧原本高速行驶的车也不自觉的降下速度。 免费阅读. 第841章 蛇歧八家不算家族(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在城市的公路上,甚至连行驶在高架路上也是这种情况,分明很是宽阔的道路,中间干道的车偏偏要变到两侧的道路上去,并且最低限速六十的高架路,所有的车的速度都渐渐压到五十以下。 看起来就像是,刻意腾开道路让行,对某个重要的大人物表达某种敬意似的。 不对,不是好像,根本就是这样……因为整个行程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如果一次两次也许是巧合,但这辆迈巴赫商务车已经行驶了好几个街区,一路都是这样的情况,除了等红绿灯以外,完完全全的一路畅行,别说在全是人的繁华的东京城区了,哪怕在国内的那个滨海小城,叔叔也没开过这么畅通的街道。 所以,那些车避让的,是这辆载着他们的车? 「怎么总感觉马路上那些车都在躲着咱们似的啊。」叔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实则是向驾驶位上的宫本英士求证。 「您感受的没错,他们确实在为我们让行。」宫本英士寄予肯定。 「啊,你们日本婚车待遇这么好的么?」陈处长诧异了,「知道有人结婚,路上的车都会让行,连其他车道的车都会减速啊?」 「可咱们这样车上没贴婚车标识,也没挂礼花啊?」叔叔仍然无法理解。 「和婚车没关系。」宫本英士缓缓摇头,「他们避让的,是这辆车头的家徽。」 「家徽?」陈处长想了想,他记起来了,「哦哦,你是说这辆车前引擎盖上那个鬼面一样的印花啊?」 「那东西比新手实习标志还管用啊?」叔叔开了个自觉得很幽默的玩笑。 陈处长和叔叔当然不知道宫本英士说的「家徽」指的是什么,毕竟在中国见不到这样的传统,日本其实也很罕见,全国大概也只蛇歧八家这么一份,所以就显得那些图案十分显眼,行走在街道上很少有人注意不到。 「不是鬼面,是夜叉,那是宫本家的家徽,象征着宫本家的地位与荣耀,宫本家也并不是所有车都有资格印上家徽的图纹,只有家主及其直系的用车才能接受如此荣光。」宫本英士用骄傲与荣誉的语气说,「所以印有家徽的这辆车行走在外,就象征着我们宫本家,为我们避让就相当于为宫本家的光耀而致敬。」 其实如果用日语来阐述这段话的话,其中会包含许多古义的生僻词,听起来深沉又高深莫测,但叔叔他们都不懂日文,而这番话被宫本英士翻译成中文再说出来,逼格无疑下降了好几个层次,甚至显得有几分中二了。 「不对啊,宫本英士先生你是姓宫本对吧,刚才我听你也一直说宫本家宫本家,但和我侄子结婚的小姑娘,我记得她不是姓宫本的吧?」叔叔抓到了盲点,「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的名字是绘梨衣,是叫什么绘梨衣来着,上……上什么绘梨衣?」 「上杉绘梨衣。」后座的路明非忽然插了句话。 「啊对,上杉绘梨衣,她姓上杉的话。」叔叔想起来了拉面摊和老婆得出来的推论,「果然,她是你们宫本家的养女?」 「不,您误会了,绘梨衣小姐并不是什么养女,她是名正言顺的上杉家的人,虽说进入家族和成长的历程有些曲折。」宫本英士说的是橘政宗时期的事,他为叔叔等人解释,「我们所在的家族叫蛇歧八家,是由八个家族合并而来的,绘梨衣小姐所属的是上杉家,而我则是宫本家的人,当今宫本家的家主宫本志雄就是我的堂兄。」 「居然是一家之主的弟弟啊,那还真是失敬失敬。」陈处长很是老道的想从口袋里掏1916香烟,但又想到对方在开车,伸到一半的手只能佯装在捋衬衫的领口。 「怪不得你们家族企业能做这么大,原来有八个这么多啊,想必你们八家都是远亲或者世交吧。」婶婶也开 口了。 婶婶理解的是蛇歧八家是由八个十多个人的家族组成的一个几十口人的大家族,毕竟几十个人哪怕是在中国或者欧美等地区都算很庞大了。 「家族的历史很复杂也很渊远。」宫本英士只能用这样一句话带过。 他总不可能告诉叔叔他们,蛇歧八家聚在一起,因为他们全都是白王的血裔吧。 「能有多渊远啊,咱们老陈家可是大姓,从夏商时期就流传下来的,那可是好几千年的传承!」陈夫人忽然插了句话,语气半阴不阳的,「日本的历史总共才多少年啊,小岛上的几个家族,族谱难道还能写几十页不成?」 「哎呀,也别这么说,日本也有蛮多大家族的,我看他们历史丰富的也有一千多年了,听说天皇家往前数就有一千年。」婶婶连忙打圆场,避免闹得双方太尴尬,这是她来日本前在某旅游攻略网上看到的,她对宫本英士客气的问,「那要是这么论的话,宫本先生你在辈分上,是不是就算绘梨衣那小姑娘的舅舅或者叔叔什么的啊?那还让您给我们开车真是不好意思啊!」 原本路过一个拐弯,要打方向盘的宫本英士听到婶婶这话,差点撞上路边花坛的护栏了,他猛地拐过那个急弯后,尴尬的咳嗽两声。 「咳咳……我们蛇歧八家,从来没有辈分这个论法,是按照在家族中的职务来算的。」宫本英士语气无比恭敬地说,「绘梨衣小姐是上杉家的家主,是一家之主,而我只是宫本家的理事之一,绝不是什么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您切莫要折辱在下了。」 「一家之主啊?那么小的姑娘居然是家主啊?」婶婶也惊讶了,「那家里岂不是没什么大人啊?这么说他们上杉家的人不太多是吧?你们宫本家的人丁更兴旺一些?」 在婶婶的观念里,即便是几个小家族组成的大家族,彼此之间也绝对也存在地位上的高低,比如说那个家族的生意做的大就绝对地位高,比如说哪个家族的人口兴旺可能就占据更多的话语权,像绘梨衣那样的小姑娘都能当家做主的话,只怕家里是没什么大人了,这样的家族在整个大家族里,可能地位和话语权都是最低的。 这么看,这个叔叔辈的姓宫本的家人来接他们,还派了这么好的车,刚刚还在他们面前抬高绘梨衣的地位,的确是蛮厚道的了,等会儿到了地方,见到那个姓宫本的家主,一定让自己老公给他好好敬几杯酒。 「宫本家的成员,是比上杉家的更多一些,但这不能说明任何事。」宫本英士摇摇头,很是认真地说,「上杉家是内三家的姓氏之一,而宫本家只是外三家,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绘梨衣小姐都是家族里最核心的,我的身份地位难以接触到那个层次,哪怕是我们宫本家的家主,也绝对没办法与绘梨衣小姐相提并论。」 宫本英士说的这番话一点也没夸大其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蛇歧八家的外五家就是为内五家而存在的,虽然名义上内三家的家主无法直接差遣外五家的家主,但身份的差距彼此都心知肚明,在内三家仍然有继承者的情况下,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只位绝对没有半点可能落在外五家的头上,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蛇歧八家人才凋敝,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艰难地步。 并且上杉家主,那是对于整个蛇歧八家都及其特殊的存在,如果那个年轻的女孩彻底脱离家族,蛇歧八家对外的威慑力起码下降一半,如果某天她与蛇歧八家走到了对立面,那将是蛇歧八家 「这么厉害啊!」婶婶尽管已经很吃惊了,但仍然无法理解宫本英士这番话的真正涵义,「那一定也是小姑娘他爸妈给她们家留下了不少基业吧,这么说他们上杉家比你们宫本家产业更多,还更有钱啊?」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是小巫见大巫。」隔宫本英士缓缓 地说,「云泥之别。」 宫本英士说的也没错,内三家地每一位家主,都有动用整个蛇歧八家财产的权利,换句话说,整个家族的所有产业都是那几位家主的私产,如果某天,绘梨衣小姐突发奇想要把宫本家旗下的产业给卖掉大部分,宫本志雄大概都很难拒绝。 「妈呀,那不是有钱的一塌糊涂!」婶婶一拍大腿,把旁边的佳佳吓得一抖,「难怪在米其林星级餐厅随随便便就请客,那对人家来说根本就不是钱嘛!」 婶婶的心里远比她看起来更加兴奋,因为根据宫本英士透露的情况,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情况,上杉家没有大人,如今是这个小姑娘当家做主,那要是明非入赘嫁进她们家,那是怎么一种情况? 身为家主的丈夫,那绘梨衣的资产不就相当于路明非的资产么,而绘梨衣是家主,整个上杉家都是她的私产,那不就相当于上杉家的产业,就都是路明非这个姑爷的资产了么? 看那小姑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肯定对这些不懂,婶婶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以后自己要好好叮嘱明非,多看顾一下自家的资产,别被其他家看着家里没大人就抢走了,在中国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那小姑娘看起来蛮喜欢自家侄子的,这些话应该会听。 而自家侄子,除了爸妈以外可就只剩自己这一家直系亲属,那要是在日本拥有产业了,以后提携一下路鸣泽什么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婶婶算盘打得很棒,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孝顺侄子对上杉家的产业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绘梨衣本人也会在和路明非结婚后,就暂时离开蛇歧八家不定期的时间。 「都什么年代了,还家族家族的,说的就好像家里真有好多人一样。」陈夫人听不顺耳宫本英士的「自吹自擂」,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在人家欧美地区,家里起码有五家公司,拥有一百多个人,那才叫大家族呢,一个小姑娘就能当上家主,那叫什么家族啊?她有主见么?其他人能听她的么?」 夏虫不可语冰。 宫本英士透过后视镜瞥了佳佳妈妈一眼,其实按照他们黑道的作风,这样非议上三家的家主,早就够撕烂她的嘴了……但毕竟是路明非先生家里人邀请的客人,而且今天是绘梨衣小姐的婚礼,不宜见血,宫本英士只是沉默着懒得和她计较。 婶婶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心说这佳佳妈妈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不就是自家侄子找了个有钱媳妇,送了自家几套贵重衣服,盖过了他们家的风头么,什么一路上斤斤计较个没完,人家开这么好的车亲自来接你,还老怼人家,就见不得人家好啊? 「妈妈,日本这边传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啦。」佳佳小声说。 婶婶听到,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还是这小闺女懂事,要是学了她妈妈那毒舌的性格,婶婶可受不了家里供这么一个祖宗媳妇。 再说了,自家鸣泽是和他哥哥路明非有点差距,但起码都是从自家出来的吧,人明非能娶这么好的媳妇,你们家和人绘梨衣家差多少心里没数么?等鸣泽和他哥哥混好了,以后谁家看不上谁家还不一定呢! 前排的男人们当然听不懂后排女人们的唇枪舌剑,叔叔掏出手机看了眼定位,对宫本英士问:「咱们是不是离市中心越来越远了啊?」 「嗯,已经到了江户川区。」宫本英士说。 「江户川区那边有什么有名的酒店么?」陈处长听说老路侄子的未婚妻家很有钱,在他印象里,有钱人家的结婚都在市中心的大酒店。 「有可能市中心的酒店都订满了吧?」叔叔分析,「远一点也没事,反正也有人接送,来的路上也没堵车,今天的主角是明非和绘梨衣,主要还是给两个孩子做一个见证。」 叔叔嘴上这么说,心里 却想,如果结婚的酒店不够档次的话,他就少拍点照片。 免费阅读. 第842章 洞房该做什么(二合一,求订阅!!!) 也不是他多爱炫耀,主要是群里的几个哥们,听说叔叔的侄子今天结婚,一定要叔叔拍拍日本人的婚礼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 叔叔说不都是找个酒店再找个司仪,请一堆亲朋好友,在台上你愿意我愿意的交换戒指,然后亲嘴巴,大家鼓掌然后开始吃席那一套么,现在全球的婚礼基本上都是统一的。 叔叔的一个高知朋友说非也非也,现在日本很多有钱有地位的老家族还是蛮传统的,结婚会找一些有年份有名望的神社,对日本人来说,在神社这种地方举办婚礼一点也不奇怪,但对中国人来说却蛮新奇的,听叔叔说侄子的未婚妻是个有钱人,不知道会不会选在神社这种地方结婚。 叔叔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很高档的婚礼,他可以多拍几张照发群和朋友圈,让认识的朋友都狠狠羡慕一把自己侄子,他也跟着涨涨面子,要是档次一般的话,就拍人物为主,捡几张好看的发,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侄子丢脸不是。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某家酒店。」驾驶位上的宫本英士,「绘梨衣小姐的婚礼不在酒店举行。」 「不去酒店?那是哪啊?」叔叔心说,难不成真在某间神社结婚啊,或者更年轻更潮流一点,在哪个沙滩或者大草坪,搞那种新式的露天婚礼? 「我们到了。」宫本英士踩下刹车。 载着叔叔一家和陈处长一家的迈巴赫商务车停在一座城堡似的建筑面前,宫本英士绅士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叔叔一家和陈处长一家下车,抬起头,仰视那座华丽且童话色彩的大门,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包括婶婶和陈夫人,她们都不理解,明明是去参加一场婚礼,为什么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只有路鸣泽和佳佳,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兴奋,这是他们一直想来的地方,但东京的游客太多了,一直难约上票,比起枯燥老套的婚礼,来这种地方显然更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宫本先生,宫本先生,咱们是不是搞错了?」叔叔连忙照宫本英士求证,「我们是去参加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这里……不像是结婚的地方啊?」 「就是这里,路明非先生和绘梨衣小姐的婚礼,这里是第一站。」宫本英士指了指城堡门口那座硕大的标识。 「迪士尼乐园。」 …… 凶狠的悍马h2越野车从源氏重工大厦出发,行驶在东京最繁华的道路上,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远远见到纷纷自觉的避让,哪怕是价格远超这辆悍马好几倍的豪车,不论是普通的东京小市民,还是商界精英,或者是政要人物,甚至能看到路边不少行人停下脚步,对这辆悍马鞠躬,驶离后也久久不起。 因为悍马线条硬朗的引擎盖上印着紫青色的龙胆。 但凡生活在东京这座城市、没接触过日本黑道的人也该知道,这是蛇歧八家的车,而了解日本黑道的人更应该清楚,这枚龙胆是蛇歧八家上三家之一、源家的家徽。 当今的源家,唯有一个人有资格在车上烙印如此霸气的图纹……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 这辆车的车牌被收录在东京警视厅的一个特殊档案中,只要不是在马路中间撞死了人,哪怕是在监控探头下连压视线、连闯红灯、甚至开到人行道上去,也不会有任何交警来阻拦。 因为这是当今日本黑道至尊的车。 但今天源稚生不在车上,开车的也并不是那位身材好到爆的女助理樱小姐,而是一个金色头发、英俊过头的男人。 「源稚生这家伙,抽烟的品味不怎么样,对车的鉴赏能力还不错。」金发的男人拍了拍方向 盘,放肆的对当今的黑道至尊评头论足,「这辆悍马很棒,男人的车,V12的发动机已经改装到极限了,飙到极速也许能和校长那辆装备部升级过的玛莎拉蒂碰一碰。」 「可源稚生更喜欢的似乎是另一辆法拉利。」副驾驶的冷酷男人忽然出声提醒。 「喜欢法拉利说明他的品味更好。」金发男人笑了笑,补充一句,「诺诺就喜欢法拉利。」 「意思就是,诺诺要是喜欢马自达的话,开马自达的品味就很棒?」冷酷男人追问。 「别说马自达,诺诺要是喜欢拖拉机,他都会觉得开拖拉机的人品味一绝。」后座的捯饬得很人模人样的男人开口了,「我说大佬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么有哲理的问题的时候吧……话说咱们真要去迪士尼啊?」 金发的男人是恺撒,冷酷的男人是楚子航,人模人样的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今天都是路明非的伴郎,这辆悍马上只有他们三人,原本芬格尔和老唐也要死皮赖脸挤上来,但被车上三人一致丑拒了,于是只能悻悻然找另外的车。 也不是嫌弃他们俩……好吧,就是嫌弃,这俩货实在太闹人了,路明非他们几个前一天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可受不了两个公鸡似的大嘴巴一大清早就叽叽喳喳在你耳边叫个不停。 不过那两个家伙也不记仇,蛇歧八家的豪车很多,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蛇歧八家的车库全面开放,都说车是男人的终极追求,芬格尔和老唐都挑花了眼,恨不得每辆豪车都过手一次。 最终,芬格尔挑了辆阿斯顿马丁,而老唐则挑了辆迈凯轮,以迪士尼乐园为目的地,两人准备在东京展开一场微型城市拉力赛,并私下约定好输的一方要在路明非的婚礼上当众换一套女仆装,当然没有征求路明非的同意,要是路明非知道这两个家伙能这么臭味相投的话,当初绝不会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也不知道最后祸害的是谁。 于是芬格尔和老唐就先出发了,不知道绘梨衣那边是怎样的行程,身为新郎,路明非连自己的婚礼流程都不知道,源稚生这家伙把结婚搞得像情景真人秀似的……但不得不说,比起国内那些老套又俗气的婚礼流程,这样新奇的婚礼,路明非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哪怕是俗气老套的婚礼路明非也会期待,毕竟他的新娘是绘梨衣,一场婚礼的成功与否不在于流程和形式,而更在于结婚的对象是不是你真心爱的人。 绘梨衣就是他爱的人。 不知道绘梨衣今天穿什么样,有多好看。 路明非忍不住期待。 「你昨天晚上不是知道今天早上先去迪士尼乐园么?」副驾驶的楚子航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双肩微微发抖的路明非,「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这你还搞不懂?」恺撒露出对榆木脑袋的鄙夷表情,「他这明显是紧张过头,想多讲一点话分散注意力,以后你结婚也是这样。」 「你很紧张么?」楚子航对恺撒的话不置可否,朝后座的路明非问。 「是有点紧张,但期待更多吧。」路明非想了想,「不过我觉得师兄你结婚的话,更紧张的应该是师妹。」 「为什么?」楚子航问。 「‘真叫人操心啊,不知道楚子航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洞房要做些什么,少女珍贵的宵夜一夜,不会拉着老娘玩一晚上的数独吧?"」路明非捏着嗓子,用怪异的语调说。 楚子航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路明非是在模仿夏弥的语气,然后他沉默了。 「还有心思讲烂话,你也没看上去那么紧张。」恺撒也乐了,比起路明非拙劣的模仿,他开心的当然是看到楚子航吃瘪的表情。 「别生气啦师兄,我是想着到你结婚的 时候,我肯定就没办法当你的伴郎了,所以提前调侃你一句啦。」路明非不好意思的表示。 楚子航摇摇头,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路明非不是恶意的,和这些家伙已经这么熟了,楚子航的底线也被拉低了不少,这种烂俗的玩笑话他基本上已经免疫了。 「那你呢,和绘梨衣洞房的时候,你准备了很丰富的活动么?」楚子航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和路明非不一样,楚子航不是调侃、不是讲烂话,也不是开玩笑,他的语气很认真,就仿佛真的和路明非探讨一个很不得了的哲学话题。 《新婚洞房夜还有什么更丰富的活动……除了数独以外》 楚子航此话一出,车上顿时安静下来,恺撒踩着油门的脚都不自觉顿了一下,路明非更是被打出沉默,满脸通红,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刚才不算很紧张,现在是真的紧张了。 「老大,以后咱们还是少惹师兄吧。」路明非对驾驶位上的恺撒来了这么一句。 「嗯……」恺撒也罕见的表示赞同。 而楚子航则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就是这副杀人于无形的表情,才最为致命啊。 而你,我的师兄,你才是卡塞尔学院当之无愧的烂话之王。 …… 「迪士尼乐园?」叔叔的表情有点奇怪,他看了看那座恢宏的珍珠白的大门,对宫本英士问,「你是说,明非他们,在迪士尼乐园里结婚?」 「只是婚礼的第一站,但同时也是婚礼的一部分。」宫本英士点点头,「绘梨衣小姐很喜欢童话人物,婚礼的第一站定在这里,想必她会很开心。」 宠溺。 从宫本英士的话里,叔叔等人听出了十二分的宠溺,这一家为那个女孩准备婚礼,考虑的第一要义不是面子和规模,而是那个女孩是否开心,但同时叔叔等人的表情也很奇怪。 不论多喜欢童话人物,但是在游乐园这种地方结婚的话……会不会太奇葩了点? 婚礼不该是严肃又庄重的事么?当然也可以温馨,也可以浪漫,但被唐老鸭和米老鼠裹挟着念婚礼誓词……这不就像小孩过家家一样么? 「你堂哥他们好有意思啊,居然把婚礼选在迪士尼乐园。」佳佳小声对路鸣泽说,「以前从没参加过这么有趣的婚礼。」 「不知道能在这里玩几个项目。」路鸣泽的观点很现实,「如果今天人挤人的话,看人头一点也有趣不起来。」 路鸣泽的话倒是提醒了叔叔,叔叔忙向宫本英士问:「宫本先生,迪士尼乐园应该很多人吧,太吵的话要在里面做点什么都不容易,人家也不可能因为今天结婚就腾出一大块地方来吧?」 陈夫人在后面露出淡淡的嗤笑。 在这种地方结婚,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等下吃饭说不定就在乐园里面的餐馆将就,虽然迪士尼的门票不便宜,但在游乐场里的参观宴请宾客,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户人家待客的礼节吧? 还以为老路他侄子取了个多么了不得的金凤凰呢,原来只是面子工程做的好啊。 「路先生的顾虑,我们当然是有考虑到的。」宫本英士点点头,「所以乐园这几天一直在限制人流量,今天则是清场了。」 「清场?你说清场是什么意思?」婶婶连忙追问。 「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包场。」宫本英士说。 「包场?你说你们把这家迪士尼包场了?」婶婶扭头看着占地面积庞大的世界知名的游乐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妈呀,这么大一个游乐场,还能包场啊?这包场几个小时都要不少钱吧?你们和游乐园老总关 系很好啊?」 婶婶想象不到这种地方包场要多少钱,但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她还以为是你他们来的太早了,乐园没开门,所以没看到一个游客喝工作人员,现在人家忽然给她来一句包场,婶婶恍惚间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比以前认为的上流社会……更加上流的世界。 「不用担心时间问题,这家迪士尼乐园截止明天开园前的使用权,都被我们买下了。」宫本英士如实说,「游乐园的老总我不熟悉,但游乐园每年是要给家族上交租金的,因为我们脚下这块地,其中三分之二归家族所有。」 免费阅读. 第843章 俩活宝(二合一,求订阅!!!) 「这块地?」婶婶茫然地看着脚下踩着的柏油路,「你是说这个停车场,是归你们管么?」 「是从我们后面的那个路口,到前面两个街区那栋摩天大厦的位置,沿海的这一块土地,所有权都归蛇歧八家。」宫本英士指了指后面,又指了指前面,视线掠过之处覆盖了相当宽阔的一片范围,「迪士尼乐园有三分之二都建在这块土地上,另外乐园里一部分入驻的商家,都是由家族授权的企业,或是家族有占股的公司。」 说到这里,宫本英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话头忽然打住,略带歉意地朝婶婶等人鞠躬:「只能透露这么多了,抱歉,因为是家族的机密信息。」 婶婶彻底呆住了,她嘴巴长大,上下嘴唇动了好几下,愣是没讲出一句话来,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宕机了。 叔叔和陈处长也被定住了,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骇然,他们见过有钱人,甚至身边的圈子里也不乏有钱的朋友,但他们没见过这种有钱人……不论是陈处长,还是叔叔,此刻他们发现,他们那些个所谓的「有钱的朋友」和这些真正的有钱人相比,简直就是偏僻乡下来的土农民,而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仿佛成了没见过世面的牛和马。 陈夫人也不例外,瞳孔地震这个词放在她的表情上相当准确,此刻她原本睥睨和鄙夷的神情一点也看不见了,脸上完全被惊讶甚至是惊吓的表情所取代……原来对方不是装有钱人,居然是真有钱人,还是她只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那种有钱人。 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话。 但既然双方的孩子都走到了结婚这一步,对方也没有说假话的必要了吧? 但陈夫人还是难以接受。 路鸣泽和佳佳已经走到一边,围观门口精致的卡通人物雕像,没听到宫本英士这番话,也不知道如果被他们听到了,会对两个小孩的世界观造成多么炸裂的影响。 「那你们……岂不是……有钱的一塌糊涂啊!」婶婶怔了很久,也只能磕磕巴巴的憋出这么一句。 「家族最引以为傲的部分并不是财富。」宫本英士略微委婉的表达。 这其实并不算一种自谦的说法,但宫本英士说的一点也没错,因为金钱的确是蛇歧八家最不起眼的一个板块,蛇歧八家只需要正常维护自身的运营,有供给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的研究经费、各个分部的支出、公益基金会和培养后代的财政拨款,而蛇歧八家每年的营收,最少也是这些支出的好几倍,因为蛇歧八家中的每一家都主攻日本的某项行业,甚至做到了垄断或者占据相当一部分的市场份额,譬如入驻迪士尼乐园的大部分门店,其中好几个共同的大额股东姓氏就是「樱井」。 所以现在日本很多看似风头正盛的龙头企业其实实则是为背后那个注资庞大的股东家族打工,说的难听点,蛇歧八家每年什么都不做,躺着就能赚不少钱。 「哎呦,这么有钱还这么谦虚啊,怪不得我看绘梨衣那小姑娘的性格很好,原来有长辈做模范立榜样,家里培养的真好!」婶婶以为宫本英士是在谦虚,立马送上自己的彩虹屁,喜眯了眼。 而陈夫人则是恨恨的咬着牙,嘴唇都挤白了。 「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入园啊?」光是站在园区外面看卡通雕像已经无法满足了,路鸣泽凑到婶婶身边来,催促似的问。 一旁的佳佳眼里也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没有女孩子不迪士尼乐园,她一次都还没来过,之前人实在太多了,但听说今天包场了……把这样一座大型国际游乐园包场,那些霸道总裁的里都写不出这样的剧情,人满为患的迪士尼乐园一点都不浪漫,但如果里面空无一人,那该是怎样一幅光景? 不用排队的南瓜 马车、空旷的大城堡、一个人都没有的漂亮的摩天轮……想到这些,佳佳的双眼都恨不得冒光了,那不是这么大的地方,都暂时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么? 这种感觉,不就好像是……真正的公主么? 而路鸣泽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把迪士尼乐园都包场了,多牛逼啊,到时候多拍点照片,再给同学打几个视频,不敢想,这逼装的会有多爽! 两个小孩的脑袋里各自都有自己的盘算,但大人的想法无疑更加复杂,婶婶正偷偷打量陈夫人的表情呢,看到对方的脸色变化,婶婶心里暗爽了好几下,虽说自己是很看好自家儿子和他们家女儿没错,但这个女人的嫉妒心未免也太强了吧,就好像非要骑到别人头上才肯罢休,根本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一点……婶婶的性格当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哪怕是未来的亲家,忍让到一定限度,她也是会反击的。 没必要一直委曲求全不是,虽说佳佳这小姑娘性格挺好,但扪心自问,自家最先开始接触他们家,不也是因为陈处长的职务比叔叔高两个阶位么,现在鸣泽他哥哥和这么好的家庭联姻,以后稍稍提携一下弟弟,指不定以后谁高攀了呢! 你以为你们家老陈还真是什么梧桐树啊,要不是看他性子和自家老路聊的来,婶婶早就叫两个男人少来往了,一天净知道吹牛,你陈夫人穿上上完块的高档衣服,还真能变成人家绘梨衣那样的金凤凰啊? 只不过这些话婶婶肯定不会直接说出口,现在还远远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人家也没真的做什么,看着别人吃瘪的表情,自己在心里笑笑就满足了。 「今天是你哥哥和嫂子的婚礼,这么重要的场合,不是来玩的。」婶婶看似严厉的训斥自己的儿子,却不动声色的用了「嫂子」这么亲近的称呼,「人家所有的流程肯定早就安排了,咱们是客人,就服从人家的安排,知道么?」 婶婶看似在用这件事对宫本英士展现自家的家教,实则其实在心里说,你别打断啊,让他再多说一点啊,多让你哥哥媳妇的娘家帮咱们挣点面子,陈夫人这样的表情,自己还没看够呢。 哼,趾高气昂的女人,被打压了吧?现在知道低调不吭声了?看你以后还怎么骑自家头上! 「确实快到了入场的时候了。」宫本英士看了看时间。 正当宫本英士准备招待婶婶几人进入迪士尼乐园的时候,两辆炫酷的跑车以超高时速飙来,在靠近众人的时候,猛地刹车,轮胎和柏油路面摩擦,响起令人牙酸的声音。 阿斯顿马丁上跳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外国男人,捯饬得还算英俊,但一开口就能让人看出其屌丝的本质,他指着另一辆蓝色的迈凯轮,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服不服输?你以为卡塞尔车神的名号是白叫的么?」 「少放屁!」迈凯轮上也跳下一个男人,男人的眉毛下耷,看起来有点喜相,他用丝毫不逊色对方的气势怼了回去,「明眼人都知道当然是我赢了我的车头长你不少呢,我先冲过这条白线的,优势在我懂么?这里有这么多人杵着呢,我不信没人看见,不然你找他们问问!」 「不到黄河不死心,有别人看着,只会让你的失败显得更狼狈罢了。」从阿斯顿马丁跳下的魁梧男人视线朝婶婶等人这边望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清他们的脸后瞬间呆住了。 「喂喂喂,要问就赶紧问,别偷偷给人家使眼色啊!」迈凯轮上跳下的喜相男人催促道,「你哪怕眼睛瞪裂了,那也是我的车先过的线,只能说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魁梧没理他,而是亲切的朝婶婶既然凑了过去:「哎哟,这么巧啊,这不是叔叔婶婶么?」 「芬格尔?」叔叔婶婶明显也认出来这个家伙,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咋回事?认识啊?我咋听你喊他们叔叔婶婶?」喜相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你不是德国人么,他们都是亚裔吧?你一德国人怎么还有亚洲的叔叔婶婶啊?你混血啊?」 「纯的不能再纯的血脉好么?这些是***爹干妈啊。」芬格尔小声介绍,「是师弟的叔叔婶婶啊,那个有点猥琐的小胖子,是师弟的堂弟。」 芬格尔去过路明非家,在某次假期,他德国那边的老宅被台风把屋顶刮坏了,于是死皮赖脸地跟着路明非到了中国,也住在婶婶家,芬格尔凭借他那机灵又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在短短半天就得到了一家之主婶婶的青睐,然后又以他对手表;西装和车的独到见解,在酒桌上又和叔叔迅速熟络,真正成为了那个家的一份子……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容易招一些中年妇女的青睐,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路鸣泽不在的日子里,路明非都感觉婶婶都要把这家伙当儿子了。 「明明的叔叔婶婶啊!」喜相男人反应过来了,连忙向叔叔婶婶自我介绍,「我是明明的挚友,叫老唐,美籍华裔,明非在美国的时候经常找我玩,我请他吃了好几次饭!」 在美国的时候,路明非确实和老唐见了好几次,但除了第一次见面,其他基本上都是路明非请客,甚至连上网的网费都是路明非掏的……不过倒也不是老唐小气,实在是路明非太阔绰,有一次老唐瞄到路明非的账户余额后顺景就不淡定了,没让路明非包养自己都算他老唐够朋友,敲几次竹杠怎么了? 「是明非的朋友,说是挚友勉强也算吧。」芬格尔在一旁点点头,介绍起老唐,「不过比明非和我的关系还是差上不少,毕竟我是明非最好的师兄兼室友,在宿舍里经常讨论哲学问题就是一个通宵,明非很多次说,除了昂热校长,我就是他人生道路上对他影响力第二大的老师啊!」 古德里安教授哭晕在厕所里。 「你又放屁!」老唐当即反驳,「你还和人家讨论哲学问题,我看是你拿明明账户点肯德基,然后和他为了手枪腿抢一晚上吧!」 「非也非也,我们在宿舍里从不吃这种高热量的快餐食品,宿舍是有厨房的,我偶尔会亲自下厨给明非弄一弄我老家那边的特产,很是健康地德国香肠和德国猪脚。」芬格尔脸上露出儒雅的笑,「还有,老唐同学,私下里对我用脏字我可以忍受,长辈在这里,注意一下文明用语啊。」 「你是岳不群么?」老唐当即对芬格尔露出鄙夷的神情,「道貌岸然的嘴脸真让我恶心啊!」 「我记得明非说他关系最好的师兄不是楚子航么……」婶婶嘀咕了两句,还是说,「不过我肯定相信芬格尔同学的人品,之后有时间欢迎再来家里玩啊。」 「嗯嗯,到时候拎着德国香肠和五粮液去拜访你们。」芬格尔点头,露出希冀的表情,「所以婶婶刚才看到,是我的车先到的吧?」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你先从车子里出来的……」婶婶有些不确定地说。 「套半天近乎,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老唐露出不甘的表情,「因为迈凯轮是剪刀门,你那平开的车门,一下就能跳出来!」 「迈凯轮啊,真帅啊,从小到大就只见过一次。」 老唐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看着一个小胖子举着手机,对那辆自己开来的迈凯轮录个不停,老唐当即露出阴谋的笑容。 「嘿,进去体验一下么,车钥匙在这儿呢!」老唐凑了过去,「明明的堂弟是么,你肯定看清了,刚才是这辆迈凯轮先到的吧?」 「刚才开的太快了,我没看……」路鸣泽话还没说完,老唐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吞了口口水,立马改口,「我好像看到了,是这辆迈凯轮更快点。」 「小孩的眼更尖点。 」老唐拍了拍芬格尔肩膀,「再不认输连风度也丢了,还是那句老话,公道自在人心。」 免费阅读. 第844章 有点特殊的婚礼形式(二合一,求订阅!!!) 「别争了别争了,大家都是明非的亲朋挚友,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叔叔见芬格尔和老唐谁不让谁,连忙当起老好人开劝,「芬格尔同学,老唐同学,是来参加明非的婚礼对吧?」 「是啊,老唐和我都是伴郎。」芬格尔骄傲的表示,「是路明非的大舅哥,也就是这次婚礼的策划人指定的,原本只是想低调点参加好师弟的婚礼,但大舅哥非说我和明非关系这么铁,好不容易来一趟,又一表人才的,不出任伴郎可惜了,我一想,是啊,这是师弟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作为他最要好的师兄,我当然要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点痕迹啊。」 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他听到这番话一定想,要不是源稚生安排好了,让不让这个废柴当自己伴郎真是很需要纠结一番的事啊,自己和这家伙关系是很铁,但又不想在生命最重要的时刻染上这家伙的污渍……要不拿二百块钱给他,让他站迪士尼门口发烟吧? 「是啊,明非高中没什么朋友,上了大学交到你们这些好朋友,叔叔也很开心啊,还愿意从美国大老远飞过来。」叔叔开心的拍了拍芬格尔和老唐的肩膀,「一会儿婚礼上,叔叔给你们敬酒啊,咱们多喝几杯……咦,芬格尔同学,你这衣服是brioni的啊,老唐同学的是Arani的,这两套西装怕至少都要大几万了吧?」 叔叔感受到芬格尔和老唐衣服上丝滑的触感,如数家珍般说出两个人西装的牌子……不过这也是他的极限了,真要让他认是普版还是定制款,叔叔大概就图穷匕见了。 「叔叔好眼光!」芬格尔立起大拇指。 不过叔叔说的「大几万」明显低了,当然这些衣服也都不是芬格尔和老唐用自己的私人资产准备的,源稚生对这场婚礼的安排囊括了方方面面,大家长挑选衣服的眼光,那必然是一流的。 「这几件衣服做伴郎服太合适了,希望你们别把明非的风头给盖过去了,哈哈哈哈。」叔叔很会聊天一人。 「这啊,不是伴郎服。」老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等会儿我们才要换呢,今天的伴郎服不适合穿在路上……太扎眼了。」 「啊,是这么高级的衣服么?」叔叔诧异地问,「不会每一件都是定制款吧?」 「是定制的,每一件都独一无二。」芬格尔替老唐解释,「不仅面料用的好,还是修改最经典的几个款式,很有设计感,很让人眼前一亮啊。」 那几件衣服,是蛮让人眼前一亮的,特别是老唐那一套。 「嘶,这得多少钱啊!」陈处长倒吸一口凉气,「听起来就贵的吓人!」 而陈夫人则是再一次经受打击,她之前见过路明非的两个同学,在北青山吃饭那次,那两个同学简直英俊的不像话,谈吐得当,言行举止看起来要么是家世显赫地贵族要么是彬彬有礼的精英。 这两人似乎也是那个侄子的朋友,虽说比起另外两个男孩,相貌方面略逊一筹,看起来也少了几分绅士典雅,多了点痞气,但看对方开的车,还有对方穿的衣服,陈夫人立马判断出来,这一看就又是自家攀不上的类型。 分明在国内,明里暗里想和自己结成亲家的人不少吧,因为丈夫的工作,还有女儿本身漂亮乖巧,每年逢年过节丈夫都有单位的同事或者朋友领着和佳佳同龄的男孩拎着不菲的礼物上门拜访,其中不少家境比路鸣泽家优渥得多,心思陈夫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和自己谈话间就好像把佳佳当成了未来媳妇似的,遇到值得考察的,陈夫人就让佳佳打扮得可爱一点,那些个小男生的眼睛就恨不得黏在自己女儿身上一样,每次都能把陈夫人捧的飘飘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然而到了日本,除了前几天婶婶很巴结自己,其他人似乎根本没拿自己当一回事,不论是上次路明 非的两个同学,还是今天的两个朋友,他们的目光根本没再佳佳身上逗留过一分一秒,好像自己可爱的女儿对他们完全没有吸引力,自己一家都成了透明人,反而婶婶一家受到相当热情的招待。 所以自己一家,真的有这么平庸么? 待在中国的这些年里,陈夫人何曾感受过这么巨大的落差,日本真是个令人感到不幸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大的灾难,差点回不了国,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盛装一番却被所有人完爆,被邀请参加人家侄子的婚礼还要遭受这么大的打击……陈夫人觉得自己都要对这个国家ptSd了。 陈处长倒是没他媳妇内心戏那么丰富,他看着衣冠楚楚的芬格尔和老唐……主要也是看他们的西装和车,心里感叹老路家的侄子真是不得了啊,娶家世那么牛逼的媳妇,朋友们一个个也都是人中龙凤,本身还那么低调,如果不是辈分差在这里,陈处长都恨不得抛下老脸,去找那小子拜个把子了,让他以后多带自己见见世面。 哪怕对方是兄长自己是贤弟也未尝不可啊! 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停靠在芬格尔和老唐开来的两辆车的后方,宾利的车头印着华贵的凤凰图纹。 身材魁梧的司机从驾驶位上走下,皱着眉头冲这边嚷嚷:「谁的车停路中间?现在是拦了樱井家的路!」 「够了,不要那么暴躁,今天不是宜起冲突的日子。」穿着黑色留袖的漂亮女人从后座走下,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司机顿时哑了火,毕恭毕敬地弯腰陪在女人身边道歉。 「不是说小姑娘家在日本很有地位么,这女人怎么看起来更嚣张啊?」婶婶小声在叔叔耳边问,心里也泛起嘀咕。 说着,那个身穿黑色留袖的***朝这边款款走来,婶婶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女人,简直就像电影里的大奥王后春日局走进现实里,不仅是婶婶发怵,就连陈夫人的气势都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看起来好吓人,像是黑道。」路鸣泽缩着脑袋,小声嘀咕,「不会是那两辆车拦了人家的路,来报复的吧?」 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路鸣泽的声音,目光往这边瞥了一眼,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更吓人的是,她随口就叫出一个名字:「路鸣泽,对吧?」 路鸣泽菊花一紧,这时候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是傻愣着,被对方念到名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后脑勺一阵发亮,膀胱一涨,都快被吓尿了……一旁的佳佳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因为她看到,那个女生身后跟着的黑衣男人的腰间,有枪。 「抱歉啊,拦了您的路,我们这就给您移车……」叔叔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解释,他的心里也在打鼓。 听说日本黑帮很不好惹,叔叔用的还是中文,生怕对方听不懂以为自己是挑衅,抬手掏枪就让自己洗内。 叔叔警惕的盯着那个腰间别枪的魁梧男人,谁知那个漂亮的女人忽然弯下腰,吓了叔叔一跳,女人开口的下一句话却让叔叔愣住了。 「路先生,初次见面,在下樱井七海,很荣幸认识您。」漂亮的女人鞠着躬说。 这副态度委实让叔叔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实在太恭敬了,这女人一看就不是身份简单的人物,自己又不认识她,何德何能受到这样的对待? 一大清早来迪士尼乐园,还开着这么好的车,这副打扮……叔叔回头看了看送自己等人来的那辆迈巴赫,又看了看那个女人坐的宾利,他瞬间明白了。 「是绘梨衣的家里人吧?」叔叔试探性地问,「您是绘梨衣的姐姐或者小姨什么的么?」 眼前的女人年龄应该不小,但保养的实在太显年轻了,都知道年龄是女人的逆鳞,叔叔也不敢把对方猜老了。 「您太折煞我了,不敢以绘梨衣小姐的长辈自居。」漂亮的女人严肃的摇摇头。 「樱井家主。」宫本英士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冲美妇鞠躬。 「樱井……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啊。」婶婶在一旁小声嘀咕,「是哪个电视明星么?」 「刚才我提到过的,樱井家是我们蛇歧八家其中一姓,东京迪士尼乐园里大部分的商业板块和樱井家都有合作,诸位或许不清楚,但在东京的商界,几乎没有哪个企业家绕的开樱井这个姓氏。」宫本英士正式的向叔叔婶婶介绍那位美到中年妇女们自惭形秽的妇人,「这位樱井七海女士,就是樱井家的家主。」 「樱井家负责今天的安全和秩序,所以配枪,不要介意。」樱井七海指了指身后男人的配枪,主动解释,「是为绘梨衣小姐和诸位的安全考虑,虽说如今的日本并不会发生危险的事。」 「理解理解,不过您居然是家主本人啊,没想到这么年轻!」叔叔诧异道,「还以为家主们都该是那种威严的年长的老人,您是家主们中最年轻的吧!」 叔叔伸出手,和美丽的妇人正式的一握,手上柔软的触感让叔叔还蛮享受的,但他快速握了一下就赶紧松开了,毕竟老婆就在一边,可不能顶风作案。 这一幕可把陈处长羡慕坏了,心说老路真该死啊,又瞥了瞥自己老婆,这时候他显然不能上去和人家打招呼,太刻意了。 「不,家主中我不算年轻。」樱井七海摇摇头,「大家长、上杉家主和宫本家主都比我年轻,家族历代的家主中,我的年龄也只算平均偏下。」 「但您在历代的大家长中,绝对算相当年轻的几位。」宫本英士对叔叔婶婶说,「樱井家主,很可能是我们蛇歧八家下一任大家长。」 虽说这个消息还没在家族里流传,但宫本英士偶尔从堂兄那里听说了,这时候不禁脱口而出。 「现任大家长是源稚生先生,多余的话不要乱说。」樱井七海皱着眉,冷冷地斥责宫本英士。 虽说这个女人蹙着眉头的样子也好看,但也气势十足,叔叔和陈处长不约而同的脑袋一缩……这个漂亮女人,似乎比自家的母老虎,更吓人啊。 「居然是这么大的人物啊!」婶婶也被惊到了,连忙迎上去对樱井七海说漂亮话,「樱井小姐啊,这么漂亮这么年轻事业这么成功,一定还很有责任心吧,不然怎么能当大家长,以后我们明非就要多拜托您照顾了,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性格有点内向,他在日本没什么熟人,您以后多帮衬着他点啊。」 「……」樱井七海一时间有点语塞。 性格内向,在日本没什么熟人……这些定语确定是加在路明非身上的么?我们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路明非么?樱井七海很想问婶婶,你果真了解你侄子么? 你见过哪个内向的家伙一个月混成东京最具潜力的新人牛郎明星啊?你见过哪个内向的家伙第二次去别人家就砍瞎人家大家长拐走人家大小姐啊?你见过哪个内向的家伙当着全东京名媛的面向认识刚两个月的女孩求婚的啊? 我还照顾路明非,我还想求他拜托拜托他们卡塞尔学院多照顾一下蛇歧八家呢……连樱井七海这种不苟言笑的人心里一瞬间就冒出无数的腹诽,当然,这些话她不可能直接告诉婶婶。 「路明非的要求,蛇歧八家一般不会拒绝,只要他真的照顾好绘梨衣小姐。」樱井七海只能这样委婉的表示。 而得到这样的承诺,婶婶当即喜眯了,又不要彩礼,又包办婚礼,还尽力帮衬,这样的人家在中国怎么找?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婶婶都在考虑,要不然在日本多待一段时间,看能不能给路鸣泽找到一个媳妇,至于佳佳……要是陈夫人改一改 她鼻孔看人的性子,佳佳也可以继续考虑。 「新郎都快到了,那么还不去换衣服么?」樱井七海斜了一眼芬格尔和老唐。 「得咧得咧。」芬格尔和老唐跑开了。 「我们也去换衣服吧。」樱井七海对叔叔婶婶一行人说。 「我们也要换衣服啊?」叔叔婶婶对视一眼,显然诧异。 「嗯……前半程的婚礼形式,有点特殊。」 免费阅读. 第845章 找老婆(二合一,求订阅!!!) 铁灰色的悍马越野车停在东京迪士尼公园的门口,平日里人满为患的迪士尼,今天罕见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怎么办……好紧张……膀胱好涨。」路明非下车有点站不稳,腿肚子在发软,声音都开始磕巴了。 昨天晚上还没有这么紧张的,那时候心里更多的是期待和迫不及待,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路明非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但今天真正上路后,期待的心情就被盖过去了,更多的是忐忑和紧张……越靠近目的地越紧张,路明非这辈子遇到最紧张的事就是初中跑一千米之前等在跑道白线外的那几秒钟,明明每次跑步前都把尿腺排的很空,但那几秒钟总感觉膀胱涨涨的,尿意前所未有的旺盛,恨不得动一步就要喷出来似的。 现在路明非就有这种感觉。 不,比那时的感觉,更加激烈,更加旺盛。 「你确实不是水喝多了?」恺撒斜着看了路明非一眼。 「没啊,我出发前上了好几趟厕所,特意排的很空很空。」路明非揉了揉发软的小腿肚,「而且我根本没喝几口水。」 「因为你太紧张了,人在高度紧张会产生尿意,是因为膀胱会不由自主的收缩,挤压过后会想往外排尿。」楚子航一本正经为路明非科普,「当然,听你的话描述,你似乎有点尿频,可能是因为膀胱神经敏感,还可能是因为前列腺炎。」 「师兄,你越讲越可怕了。」路明非苦着脸,「对一个即将结婚、紧张的要死的新郎分析他可能膀胱膀胱神经敏感甚至前列腺炎什么的,不会让他更紧张么?」 「刚刚在车上我抽空上网查了一下,紧张也是婚礼前的必经阶段。」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紧张这种情绪,只会在过度恐惧或者过度期待的时候出现,显然你并不是恐惧和上杉绘梨衣的婚礼,那么你这种紧张的情绪就是正向的,只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继续保持。」 「好了,百科词典,我们已经迟到了,还有事要做,赶紧入场。」恺撒对楚子航低声提醒。 看着匆匆离开的二人,路明非在他们的身后喊:「喂,老大,师兄,等一下啊,你们不是我的伴郎么?这就把我抛弃啦?你们都知道流程,也给我透露一点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我接下来需要干嘛?」 然而恺撒和楚子航都没回头,只是留给路明非一个自求多福的背影,任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路明非茫然地喃喃,「哪有一场婚礼,把新郎一个人丢下不管的……所以接下来我该干嘛?去坐过山车还是去坐摩天轮?还是去小熊维尼的照相馆拍一张到此一游的大头贴?」 一直愣在门口也不是一回事,路明非朝迪士尼乐园的检票闸口走去,大家都说源稚生这次的婚礼策划费尽了心思和精力,做的很棒,尽善尽美,每个人都对这位有责任心的兄长赞不绝口……但源稚生好像唯独漏掉了一个人的感受。 新郎呢? 有没有考虑过新郎的感受? 看着新郎迷茫和无措,也是这个婚礼play的一环么? 真坏啊,恶趣味的大舅哥。 「靠。」挡路明非来到检票闸口前,才发现闸口是关着的。 不是吧,谁懂啊,参加自己的婚礼还要买票入场啊?不是说源稚生已经把迪士尼给包下来了么?结果到了这里还是要掏钱?等会儿,这不会是模仿伴娘堵门发红包那一套吧?发够了钱才愿意开门? 没想到我的日本大舅哥,还这么了解这些恶臭的东方习俗呢,呵呵。 所幸路明非是带了钱的,昨天晚上他就装了点钱,在自己衬衣的口袋里,总觉得第二天可能会派上用场,但路明非左顾右盼了一 会儿,发现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自动售票机也是熄屏的状态。 「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怪我闯空门了,毕竟是为了娶媳妇。」路明非从检票闸口一跃而过,一米多高的障碍物根本就拦不住他。 闸口过后是两道巨扇的铁门,被沉重的锁扣铜锁扣紧锁着,锁扣上贴着一张朱红色的纸。 「想娶蛇歧八家的公主,先找到她,在午时之前。」 红色的纸上写着这样一句话,笔迹锋利,路明非认得这个笔迹,其实从这句话的语气也能看出来,这是源稚生的语气。 好样的,我亲爱的大舅哥,你把一场唯美的婚礼,变成了捉迷藏挑战赛。 路明非捏住那枚巨大的铜锁,手上猛地寸劲爆发,把锁芯震断,作为「S」级混血种的他有这个能力,他轻轻推开其中一扇沉重的大铁门,望着空旷的迪士尼园区,绘梨衣大概就待在这片乐园的某个角落等他。 偌大的迪士尼乐园空无一人,这仅仅是陆地部分的园区,但占地面积也大的离谱,映入眼帘的是能同时容纳几千人的巨大广场,广场的后方被珍珠白色大理石围栏给裹成一道弧状,围栏的后方是一座巍峨精致的城堡,欧洲中世纪的哥特风,穹顶是蓝色的,尖尖的矗立笔直地指向天空。 树和草垛都被修剪成规规矩矩的模样,看起来每年的打理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远处能看到成片的湖,湖水不算多么清澈但看不到任何杂物,厚重的大桥在湖面上架起,两侧是喷泉的装置,更远处,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花卉园,成群的木马在巨大的圆亭里孤独的旋转着。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过一次迪士尼,但那时候乐园里人很多,他们只是逛了逛辛德瑞拉的城堡,坐了旋转木马,买了点纪念品和明信片,最后拍了几张合照就离开了……原来这座游乐园是这样一片风景啊,其实很漂亮,并且看起来可以去任何一个项目玩都不用排队,没有占着拍照点死都不让的情侣,没有和妈妈走丢哭个不停的小孩子,这座偌大的游乐园没有人的时候很安静很安静。 也很孤独。 「嘿,结婚的时候一个人逛游乐园也太奇怪了吧。」路明非笑了笑,「还是得早点把绘梨衣找出来。」 是路明非在自言自语,无人回应,视线里看不到任何一道人影。 园区里所有的告示牌都被卸下了,路明非只能从入口处往右一路顺着逛。 路明非去了「怪兽电力公司」、去了「星际旅行」、去了「太空山」、还去了「大白欢乐之旅」……他在这些项目里看到了几张被割裂的图,拼起来后是迪士尼「卡通城」和「梦幻乐园」的部分,中间还有一个类似于坐标的数字。 跟着完整的图,路明非又去了「美女与野兽」、「小熊维尼猎密记」、「小小世界」和「幽灵公馆」……在这些地方路明非也找到了相同的图,拼起来是乐园里「西部世界」和「探险乐园」的部分,中间也有一个类似于坐标的数字。 其实到此为止,路明非已经知道这是源稚生在考验自己了……不,应该不能说考验,而是一种下马威,结合门口的那张红色纸条,意思大概就是,想娶他们日本黑道的公主,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怪不得那么大方的承包婚礼的全部流程,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但路明非也没什么怨言,因为想娶绘梨衣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现在已经没有入园之前那么紧张了,而且自己连赫尔佐格那一关他都过了,仅仅是大舅哥制造的这么一点小困难,怎么可能让他放弃或者认输? 不过这座迪士尼乐园实在太大了,而且源稚生把那些地图的碎片又藏的太刁钻,最开始他根本没意识到那些项目里藏了这些东西,直到在「太空山」时,坐过山车在假山上看到了那么一 个不起眼、却很违和的图案碎片,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回过头去「怪兽电力公司」和「星际旅行」里又重新逛了一番,才找到同样的。 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大舅哥,你根本把我的婚礼变成了解谜游戏!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中午了,路明非急匆匆的赶去「西部乐园」和「探险乐园」的位置,按照做我的规律,在这两个区域的项目里,他应该也能找到和之前一样的地图碎片,拼好之后就是他下一个要寻找的区域,而图案中间的数字,应该就是暗示绘梨衣在的地方吧? 暗号或者坐标之类的 路明非还是玩过不少解谜类的游戏,还有「解谜小能手」的绰号,到这里分析出来源稚生的意思,这可难不倒他。 但怪就怪在,「探险乐园」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里面几个项目路明非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但按照之前的规律,他怎么都找不到碎片,根本没办法拼成完整的图案。 按理来说,整个迪士尼乐园已经被他逛了一大半,这哪怕不是最后的区域也该是倒数第二个,离得到绘梨衣的坐标也仅剩最后一步了,但可恶的源稚生,最后这一点,藏的也太深了吧? 看着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路明非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开始着急了。 …… 迪士尼乐园的监控室里,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并肩坐在两张老板椅上,他们的前面,是密密麻麻几百个人迪士尼乐园的园区监控。 「中午之前,他能找到绘梨衣么?」老人指了指左下角一张屏幕,屏幕里是已经焦头烂额的路明非。 「找不到,这些藏碎片的地方,我已经找樱和风魔家主提前模拟寻找过。」年轻人摇摇头说,「最后得到的时间,一个是五小时二十三分钟,一个是四小时五十九分钟。」 「路明非大概是七点半入园的,除开他最开始在前两个项目浪费的二十分钟,大概是七点五十开始意识到乐园里有需要他寻找的东西,哪怕他的侦查意识能媲美风魔家主,找到所有的碎片,得到绘梨衣的坐标至少也要五个小时。」年轻人淡淡的补充,「而他能不能推论出那些坐标事数字的含义,还要另说。」 老人是上杉越,年轻人是源稚生,此刻绘梨衣生命里最亲近的两个人,正用上帝视角看着屏幕里为寻找绘梨衣奔前忙后的路明非,一言一搭的聊着。 「前面的他不是找的蛮快的么?」上杉越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源稚生,「最后两张碎片,这么难找啊?」 「前面他是找的很快,速度甚至比樱和风魔家主更快一点,这让我知道了,卡塞尔学院的侦察训练的确很超前。」源稚生低声说,「当然也可能因为路明非是‘S"级,所以他是受过特殊培训的……但哪怕是这样,最后那两张碎片他依然不可能在一个多小时里找到。」 「为什么?」上杉越问。 「因为它们其中一张被我藏在中心湖的湖底。」源稚生揭露谜底。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所以稚生,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路明非找到绘梨衣是么?」 「是的,我是这个想法。」源稚生直截了当的承认,他淡淡地解释,「我们都很感激路明非对蛇歧八家和绘梨衣做的一切,但归根结底,路明非和绘梨衣真正认识也只有两个月,这么仓促的时间里,却要决定终身的大事,我不想让绘梨衣显得像轻易就相信别人的无知女孩。」 「那时候你说要为他们准备婚礼,我还以为你很赞同他们。」上杉越感慨道,在此之前,就连他也没看懂这个儿子的心思。 「我是很赞同他们,但赞同和托付是两回事。」源稚生微微低下头说,「作为路明非的朋友和绘梨衣的兄长,我衷心祝福他们 两个,也高兴见证他们的婚礼,但兄长也有义务,至少我要让路明非知道,绘梨衣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女孩,不仅是这次的婚礼,他的未来也必须保持像今天一样的决心和干劲。」 「如果某天他对绘梨衣不再这么珍惜,我永远都会是横在绘梨衣身前的一道关卡。」源稚生说。 免费阅读. 第846章 奔向你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的声音里透着铁一般的坚硬。 源稚生其实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刻板,经过赫尔佐格的事以后,源稚生认为,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为了一些事,他也可以打破某些原则,但有些原则他死也不会打破……有关于绘梨衣的事,就是他绝不可能打破的原则之一。 “稚生,你是一位好兄长。”上杉越欣慰的称赞,下一科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我们的新郎,似乎比你预料的,更有决心。” 源稚生愣了愣,然后顺着上杉越的目光抬起头望向左下角路明非所在的那片监控区域,下一刻他忽然怔住了。 因为画面里的路明非,在把树林里找遍了都没找到需要的东西后,来到湖边,他很果决的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当然底裤还是在的,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进那座看起来不是很清澈也不知道多深的人工湖里,转眼间就看不到影子。 源稚生的目光投向下一排监控画面,那一片区域是覆盖湖面以下的区域,一个人影飞快的在湖里游动。 好几次的换气和下潜,半个小时后,一个被半掩埋在湖底泥沙下的大箱子被人影给抱走,源稚生的目光投上一排的监控画面,裸着身子的路明非窜出了湖面,他的第一反应甚至都不是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而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 直到看到箱子里那块碎片,能和其他的碎片拼在一起,路明非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按照图案的完整度和碎片的大小,应该就只差最后一枚碎片了,这两片区域就该找完了,到时候得到的完整的数字,和之前的两组数字组在一起,应该就是绘梨衣所在的坐标之类的。 擦干身子,换上衣服后,路明非长舒一口气,还蛮折磨人的,路明非这辈子还没结过这么累的婚。 不过他这辈子似乎也就结过这一次婚……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 好吧,那就是这辈子参加的婚礼没见过哪个这样折腾新郎的,路明非大概了解源稚生地用意,但是…… 还不如给堵门的伴郎和亲戚发红包呢。 不过路明非心里其实没什么怨气,至少被这样折腾一番,他原本紧张的要死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 只剩最后一枚碎片了,拼成完整的图,搞懂那个数字,就可以见到绘梨衣了。 虽说昨天前天都能见到绘梨衣,这段时间路明非每天都和绘梨衣待在一起,但今天的意义不一样,在一个人折腾了这么久后,终于能看到自己漂亮的新娘的那个瞬间,路明非会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本来还很困的,现在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啊!”路明非自我鼓励道,捯饬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后,又开始在这片区域东奔西跑起来,一副追逐幸福的新社会上进青年的模样。 “倒数第二枚碎片他也找到了。”上杉越看了看时间,对源稚生问,“还有半个多小时,他这速度,比樱和风魔小太郎更快吧。” “的确,比我想象的更有魄力。”源稚生看着监控画面里跑遍了整个园区,似乎不知疲倦、甚至充满干劲的路明非,点点头寄予认可。 “稚生,你有没有考虑过,路明非在找这些碎片的时候,他其实具备一些樱和风魔小太郎没有的东西。”上杉越说。 “樱和风魔家主没有的东西?”源稚生微微皱眉。 “为了爱情而努力的男人,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上杉越哈哈一笑,“虽然这番话现在讲,稚生你可能觉得有点老套,但在我们那个年代,这是每个男儿都信奉的至理名言。” “也许是有道理的话。”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后,又缓缓摇头,“我已经明白他的决心了,不知道最后还是无法按照找到绘梨衣的话,他会不会觉得很挫败。” “他都这么给力了,还是找不到最后那枚碎片么?”上杉越感到诧异,“稚生你把最后那枚碎片藏哪了?” “整个园区。”源稚生说。 “整个园区?”上杉越愣了愣,没太懂源稚生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最后一张碎片,就是这整个园区。”源稚生缓缓地说,他拍下操作台的一个按钮,面前的上百个监控视野被一个巨大的画面覆盖了一大半。 这个画面同样是一个监控画面,是俯拍的形式,大概在迪士尼公园正上方五十多米,是由一架无人机监控器拍摄的实时画面。 上杉越靠近那张监控画面,瞪大眼睛,试图找出源稚生说的碎片,几十秒后,上杉越灵光一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咦”了一声。 “啧啧啧,稚生,你这小子,真坏啊。”上杉越咂好几下嘴,一幅“你小子蔫坏”的表情,就连他也忍不住吐槽,“想要找到最后一枚碎片的家伙,除非要会飞吧?” “不用飞,只要像忍者一样,拥有攀爬的手段就行了。”源稚生说,“登上最中央那座城堡,最高的穹顶,就能俯瞰整个园区的模样,但必须是最高处,不然就会有视觉盲点,当时我特意和观测师还有园艺师沟通过,樱和风魔家主在最后这枚碎片上反而没花多少时间,因为第一时间占领制高点,俯瞰大致的地形是忍者的本能。” “在观察到园区里植物分布的规律后,樱和风魔家主就找到了这枚碎片。”源稚生解释,“不过风魔家主还是比樱更有经验,风魔家主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他发现的第一枚碎片,而樱是在寻找了好几个区域后,才意识到她遗漏了什么,所以回头去找,这才比风魔家主晚了二十分钟左右。” “这对于路明非,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杉越轻轻叹气。 果不其然,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监控画面中的路明非几乎把整个园区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找不到最后那枚碎片,其实如果是平常的路明非,哪怕源稚生用这么狡猾取巧的设计,路明非也有机会察觉,但路明非现在太慌太急了,所为关心则乱,他一门心思扑在一定要在中午之前见到绘梨衣的念头上,压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路明非急得满头大汗。 “还有二十四分钟。”源稚生用近乎盖棺定论的语气说,“没有任何意外,婚礼会完全按照流程,照常进行。” 上杉越对上杉越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监控屏幕,似乎期待着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路明非看起来要接近园区最中央的那座大城堡,但犹豫了片刻后,又往城堡的后方走去,源稚生看到这一幕,收回目光后缓缓起身,因为路明非的这个行为,已经宣判了他最终的失败,哪怕他意识到需要攀上城堡俯瞰整个园区,时间也不够用了。 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源稚生转过身,准备给自己倒杯水,这二十分钟结束后,今天的婚礼就会正式开始,对于这个结婚,他既满意又有些歉疚,满意的是,他让路明非知道了,黑道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女孩,而歉疚的则是,明明是婚礼的大喜之日,却让路明非白忙活了一上午,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甚至是整个蛇歧八家心生嫌隙。 源稚生拿了两个纸杯,给自己和父亲倒满了水,这时候,他身后的上杉越忽然发出一声意外的声音。 源稚生下意识扭头,看到最中央那张监控屏幕上的画面,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睁大,手里的纸杯也落下了地上,接满的水撒了一地。 最中间的屏幕是中央城堡的监控视角,画面里,城堡最上方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小脑袋从窗口里探了出来。 “去吧,绘梨衣。”城堡的最上层房间里,夏弥对那个推开窗的女孩挥挥手,“去找师兄吧,直接跳下去,不用担心降落的问题,交给我吧。” “谢谢你。”绘梨衣对夏弥道了一声谢后,头也不回的从几十米高的城堡最高层的窗口,一跃而下。 一股从平地而起的有力的气旋汇聚成飓风,托着从窗口跃出的女孩,她珍珠般洁白的裙摆和海藻般暗红色的长发在风中被微微养起。 满头大汗的路明非忽然停下来急促的脚步,福灵心至般,他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正午的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但路明非竭力把眼睛给睁大,背着阳光的方向,他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窈窕的腰身,蓬松的裙摆,长发在空中翩翩飞舞。 天……天使? 这一幕把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 那道天使般的身影落地后,牵着长裙的裙摆,一步一步的朝路明非这边跑来,路明非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完全呆住了,错愕的表情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绘……绘梨衣?”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已经跑到近前的女孩,说话都在结巴,“你……你怎么……” 路明非话音未落,跑到他近前的绘梨衣根本没给他继续磕巴的机会,女孩沁人心脾的发香扑鼻而来,路明非感觉到一个很柔软很温暖的身体,直接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诶,我身上有汗,头发还没干啊……”路明非有些错愕,刚才跳进了湖里,只是仓促的擦了擦身体,都没地方吹头发,急急忙忙的东奔西跑身上又出了很多汗,现在身上味道一定不太好闻。 “我都看到了,从Sakura进来开始,我一直都看着。”绘梨衣丝毫不在乎路明非此刻稍显狼狈的模样,她紧紧的环着路明非的脖子,轻声说,“Sakura努力找我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真正的爱情从不是单方面的付出,真心爱着你的女孩必然能看到你的努力,在你奔向她的时候,她也奔向你,即使高楼阻隔。 “绘梨衣……”路明非的心里酸酸的,又莫名感觉一阵温暖,他把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你穿婚纱的样子,很好看,你从城堡上跳下来跑向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天使。” “其实早就想下来。”绘梨衣把脑袋埋在路明非怀里,像只撒娇的猫,“不想看到Sakura失望的表情,也不让Sakura找不到我。” “谢谢你,绘梨衣。”路明非说,“新婚快乐。” “Sakura,新婚快乐。”绘梨衣也说。 …… “稚生啊,现在的情况,也在你的考虑之中么?”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表情介乎于戏谑和揶揄之间。 源稚生看着屏幕上紧紧拥抱的两道身影,久久没有言语,那张介乎于阴柔和英俊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绘梨衣……这也太不矜持了吧。”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后,无奈的憋出这么一句。 “坠入爱情里的女孩,哪有什么矜持可言。”上杉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戏谑的表情更浓郁了,“你要是拿出路明非对绘梨衣这股劲儿对樱,那个女孩只会比绘梨衣更不矜持,你信么?” “这时候老爹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吧。”源稚生叹了口气。 “我的年龄很大了,如今有了儿子和女儿是人生里的意外之喜。”上杉越咳嗽两声,倚老卖老地说,“但是稚生啊,我是真的想抱个孙子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贪心了点?” “您不是贪心,您是太狡猾了,稚女和小暮不是也能满足您的愿望么。”源稚生幽幽地说,“我和樱要发展到结婚那一步,不知道还要多久。” “稚生,你今年二十五岁还是二十七岁来着?你也不小了,樱也不是很年轻了,只要遇到对的人,爱情其实不需要试错的时间。”上杉越老气横秋地说,“你看路明非和绘梨衣,认识两个月,今天都走到结婚这一步了。” “我不就是觉得他们发展的太快了,所以特意给路明非制造点阻碍么。”源稚生无奈地说。 “那你阻碍住他们了么?”上杉越指着监控屏幕上那两个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身影,将了源稚生最后的军。 本章完 第847章 最棒的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我输了。”源稚生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认输行了么,老爹你是对的,今天的主角是绘梨衣和路明非,就别一直拿我开涮了。” 源稚生的语气满满的无奈,但他的表情是笑着的,似乎是为妹妹找到了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庆幸。 好像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投入别人怀抱,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毕竟自己虽然是黑道宗家的大家长,但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兄长,至于夜叉和乌鸦他们说的妹控,他也不太认可……为自己妹妹的人生保驾护航,不是每位兄长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么,他又不是野悠,绘梨衣也不是穹妹,自己对绘梨衣只是亲人之间的关心和爱护,“皇”的血统只是让他变得厉害,而不是让他变得变态。 “不过我想抱孙子这话是真的,抱上稚女的我也很开心,但这也不是稚生你落后的理由啊。”上杉越看着屏幕上还抱着不肯松手的两道身影,“总不能比你妹妹还慢吧?” “明白了明白了,老爹,去法国之前,我会找时间和樱说清楚的。”源稚生很是无奈的做出保证后,忽然又诧异的看了眼监控屏幕里的画面和上杉越的目光,试探性地问,“不过老爹,你似乎没那么很反对路明非了?” “我有反对过那小子么?”上杉越翻了个白眼,“我那也是考验,考验,稚生你明白么,我那时的反对和你现在的做法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你想啊,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宝贝女儿,又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混小子抢走了,哪个老父亲一下子能接受得了?我那时候要是接受他和绘梨衣,那小子地尾巴还不翘上天?这以后不得骑在我这个老丈人头上拉屎啊?” “骑您头上拉屎还不至于,但骑您头上揪您头发这种事,路明非还是做得出来的。”源稚生心情也不错,罕见的与父亲开起了玩笑。 “稚生啊,预订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上杉越提醒一句。 “嗯,我一直有留意时间,是差不多了。”源稚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只对讲机,“稚女,计划更改,是我输了,新郎新娘已经就位,按照第二套流程来吧,该你出场了。” “哥哥,我当时可赌的是路君赢。”对讲机的那头传来风间琉璃带着笑意的声音,“赌约是一次的愿望,哥哥你输了,我希望下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哥哥能露脸来客串一场,还作数么?” “稚女你这是要挟我么?”源稚生笑着反问,“我说不作数,接下来的流程就推进不下去了?” “怎么会呢哥哥,路君是我的朋友,绘梨衣也是我的妹妹,我也在看城堡后面发生的这一幕,我很为他们感到高兴呢。”风间琉璃轻声说,“只是下一站去法国的演出,我已经想好了新剧的剧情,我需要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人来演一个镜面一样的角色,在法国,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不会还要穿女装吧?”源稚生有些警惕地问。 “不会我说要穿女装,哥哥你就不作数了吧?”风间琉璃问。 “作数。”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叹了口气,“开始吧。” …… 中央城堡的后方是一座拱桥,高耸的城堡投下成片的阴影,忙活了半天的路明非身上的汗终于挥发了,但他似乎更热了。 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绘梨衣穿婚纱居然这么好看,难怪人家都说婚礼这天的女孩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今天的绘梨衣,美得有点超模了啊! “绘梨衣,那啥……你热么?”路明非关心地问。 “不热。”绘梨衣在路明非怀里讲话,气息吐在锁骨上痒痒的,“Sakura热么?热的话我把手松开。” “不热不热。”路明非连忙说,“我是怕你热才问,我刚在湖里游了一阵,头发上的水才干,现在还有点冷呢。” “Sakura冷么?”绘梨衣把身体使劲往路明非的怀里钻了钻,“这样还冷不冷?是不是好一点?” “是是是,绘梨衣的身体真暖和……啊,绘梨衣可以再把腰抬高一点,贴在我的胸上吧。”路明非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好软……啊不,是好暖,绘梨衣的身体真暖!” 这家伙就在没有人的游乐园里,说着不害臊的话,使着小心思哄骗美少女狂占便宜。 不对,这是自己媳妇啊,今天以后就是公认的了,怎么能叫哄骗?怎么能叫占便宜呢?自己和绘梨衣一个想摸,一个给摸,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么? 该说不说,绘梨衣还真够料啊,这件婚纱不知道是源稚生挑的还是樱挑的,真有眼光啊,不是很暴露,但是把绘梨衣发育良好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清纯又不失性感……怪不得都说婚纱是女孩一生中最奢侈又最美的衣服,试问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洁白又性感的天使呢? 很热,但是很软,还贼有弹性,绘梨衣的身体就像一团乳胶制成的小火炉,这么动人的女孩在你怀里,对你言听计从的,要不是婚礼还没开始,路明非恨不得现在就洞房,尝试着对他的新娘做一些之前都没试过的涩涩的事。 呗绘梨衣的拥抱冲昏头脑的路明非当然忘记了,整座迪士尼乐园都是有监控的,他们头顶正上方就有一个,而看着路明非私底下地小动作和一脸惬意的表情,坐在监控室里的某个兄长和某个父亲牙都快咬碎了,他们恨不得收回刚才对路明非的肯定喝称赞,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路明非已经隔着屏幕被杀了至少一千遍。 “你哥哥还真是坏啊……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你好。”路明非涌宝宝般的语气对绘梨衣哭诉,其实是用这种方法保证,“但他不设置这些阻碍,我也不会觉得绘梨衣是很容易就得到的女孩,我做的啊,其实比他们想的都要多得多,这五年的时间我都是想着绘梨衣过来的,怎么可能和绘梨衣在一起了反而对绘梨衣不好呢?” “Sakura对我很好,我知道,和哥哥也这么说。”绘梨衣在路明非怀里说,“但是哥哥说到了城堡里,一定要在房间待到十二点才能出门和Sakura见面,因为大家要看Sakura证明自己,我答应哥哥了,但看到Sakura一直在找我,我还是忍不住和Sakura见面了。” 绘梨衣的性格里就是有这样任性的一面,为了她想做的事,即便是违背承诺甚至原则她也要去做,诚然这种不讲道理的任性会让人觉得难搞又头疼,但被这样任性的女孩深爱着,真的是一件很幸运又很幸福的事,不是么? “我的原则就是你啊。” 绘梨衣用她的行动这样对路明非说。 “遇到绘梨衣,是很幸运的事。”路明非感受着怀里女孩的温度,如是说道,“能和绘梨衣结婚,是很幸福的事。” “被Sakura救了,绘梨衣也很幸福。”绘梨衣如实说。 此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就算“爱”这个字不挂在嘴边,被爱真的是能够感受到的。 绘梨衣的话让路明非想到了一句话,是他在书里看到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予索予求,想要知道一个人爱不爱你,不用把‘爱’说出口,寻求一个不知真实还是虚假的回答,你要“我爱你”这三个字变着花样说,如果一个人每一次、都不厌其烦的给予你和你相同的回应,那么别怀疑,她一定深爱着你。” “原来爱情……是绘梨衣的形状。”路明非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他感受着怀中女孩的形体,这一次脑子里不再有任何邪恶的念头。 不知道是听到了路明非的话,还是感受到路明非的动作,绘梨衣的手也轻轻抚了抚路明非后背的线条,似乎在感受她的世界里,爱的形状。 “快到十二点了,你哥哥他应该还有什么安排吧,我们去城堡正面的广场看看?”路明非也意识到他和绘梨衣腻在这里太久了,如果没人打扰他们可以在安静的地方抱一整天,但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新郎和新娘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腻歪不太好。 笑话,又不是见不得人。 绘梨衣貌美如花,自己也仪表堂堂,今天还捯饬得……路明非忽然想到一件事。 “要不我先找个地方吹个头发啥的?”路明非摸了摸自己还没干透的头发,“刚才下湖里弄湿了,早上做了半天的发型也塌了,这样子和绘梨衣站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太邋遢了?” “没有,Sakura很有型。”绘梨衣挽着路明非的手,这样称赞。 路明非有点奇怪,他现在的模样和有型完全沾不上边,不知道绘梨衣这个新词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 从辛德瑞拉的城堡绕道正面广场的时候,路明非忽然怔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愣在原地。 这是刚才自己进来的迪士尼乐园?怎么总感觉多了点东西?这片广场,变了样子啊。 广场所有的路灯上,挂满了氢气球,全都是粉色的,大概有上百个,离地有接近十米的高度,气球里多了些东西,阳光透过气球的膜,照出里面一层层黑色的影子。 一个庞然大物在乐园的门口,被红色的幕布覆盖着,那东西大概有五米高,十几米长,路明非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这么大一块布,但他想了想,自己入园的时候似乎没见过这玩意。 一只微型的氦气球从广场的正中央升起,升到离地面大概十米的高度,氦气球的挂篮中出现一个人影,路明非眯着眼望去,只觉得人影有点眼熟,但他的方向逆着光,有些看不清。 “是哥哥。”绘梨衣在一旁说。 “那是源稚生?”路明非有些惊讶的指着氦气球。 “是哥哥的弟弟。”绘梨衣改口。 “哦哦哦,是风间琉璃。”路明非恍然大悟。 这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后,广场中央城堡上,巨大的时钟,时针和分针同时跳动一下,缓缓地重合,交叠着指向天空的方向。 正午十二点,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空荡的迪士尼乐园里,所有的路灯全部亮起,似乎某个重要的时刻于此降临。 “天光云影,山止川行,今天天气很好。”氦气球上的风间琉璃的声音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了乐园的四面八方,他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就像对全世界说,“路明非,绘梨衣,新婚快乐。” 挂满了乐园路灯的氢气球忽然同一时间爆开,上百个声音叠加在一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空旷的游乐园里回荡,绘梨衣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 此刻路明非也终于知道,那些覆盖在气球里,一层层的黑影是什么东西了。 几十万枚樱花花瓣从气球中飘落,不知从哪刮起的风将这些花瓣吹上天空,这时候如果有人聪迪士尼乐园外的街道路过,他会惊讶的发现,整个游乐园的天空都被粉色的花瓣覆盖。 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味道,虽然知道这股风肯定是夏弥搞的鬼,但这一幕还是足够震撼,路明非和绘梨衣看得眼睛都不眨,漫天的樱花花瓣遮蔽了天光,于是就能看到,那些亮起的灯把乐园映照得五光十色,城堡和花丛倒映着斑斓的辉光。 藏在花丛中的烟花和礼炮一同炸响了,光弹携带着火硝一同升天,上百个,就像是从地面逆行涌上天穹的倒垂的瀑布,光耀即便是在这样的大晴天也十分耀眼,流弹在离地几十米的位置炸开,然后在苍穹上落下一场彩色的雨。 那首火遍全球的“Let it go”在乐园的广播音响种响起,与此同时,停靠在乐园门口的庞然大物上覆盖的红色幕布被揭开,幕布下覆盖的东西暴露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视野里。 那是一条巨大的花车,从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花车,由好几节不同主题的车厢链接着,一条巨大的彩幅在风中飘扬。 “路明非,绘梨衣,婚礼快乐。” 第848章 绘梨衣公主(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绘梨衣,婚礼快乐。” 这就是今天迪士尼乐园的主题,一场以婚礼为主题的演出,是梦幻的,但也是真实的,这是这座游乐园成立以来,史无前例的一天。 粉色的樱花雨中,花车拉着一座座巨大的平台绕着乐园的广场缓缓行驶,美得不像话,就像是从童话世界里开来的天国列车。 最排头的是“冰雪奇缘”的主题的车厢,穿着湛蓝色公主裙的演员在五米高的平台上转着完美的圆,她飞扬的裙摆晶莹剔透的,像玻璃像冰雪又像水晶,围绕着这个平台的喷射器里喷出人造的雪花,雪花伴随着樱瓣在空中飞舞,在艾莎公主的四周围绕着蓝色和粉色交织的气旋。 后面一节是矮壮的穿着太空装和瘦高穿着西部牛仔装的演员,巴斯光年和胡迪,它们是“玩具总动员”里的主角,绘梨衣小时候很喜欢这部充满想象色彩的动画,或者说没有小孩子不喜欢这部动画,即便长大也不会忘记,幻想和友情永远是孩子的主旋律,天才导演皮克斯太懂孩童时代的浪漫了,花车上的巴斯光年和胡迪拿着激光枪和牛仔鞭对打,绘梨衣看得很入神,穿着这么笨拙的玩偶服还能打的这么精彩,演员在排练时无疑很下了一番功夫。 再后面的花车还有小熊维尼和它的朋友们,花车的平台被设计成花园的模样,维尼拿着一大罐蜂蜜,跳跳虎摆弄着它骚气的尾巴,所有的玩偶都制作成了一比一的等人大小,看起来滑稽又逼真。 后面还有玲娜贝儿、草莓熊和史迪仔,它们在花车上冲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方向招手,像是在招呼他们一起玩。 一辆敞篷的雪佛兰科迈罗跑车飞快的驶来,精准的停靠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开车的是最排头花车上的“艾莎公主”,这辆科迈罗跑车原本是停在路边的,花车经过它的时候,路明非亲眼看到这位穿着水晶裙的“冰雪公主”从五米高的平台上一跃而下,精准的跳进科迈罗的驾驶座,然后娴熟的启动跑车,踩着油门一路飞驰过来,停在他和绘梨衣面前的时候还秀了个漂亮的“蝎子摆尾”。 这套硬核且行云流水的操作,路明非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那位驾驶位上的“白雪公主”甩动她白金色的长发,偏过头来时,路明非看清她的长相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对方干练的作风这么眼熟,原来是老熟人。 不过路明非同时也诧异无比。 “你也被源稚生抓壮丁了啊?”路明非冲车技高超的“冰雪女王”问,“我还以为你已经和薯片她们离开日本了呢。” “因为我会跳芭蕾舞,大家长一周前就找过我了,至少很简单地表演,不需要彩排。”“冰雪女王”一板一眼的回答,“原本是离开了日本,今天早上刚回来。” “那薯片和长腿呢?”路明非紧跟着问,“她们也回来日本了么?” 然而这一次“冰雪女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不上车么?花车要走远了。” “哦哦哦,来了来了。”路明非被对方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已经开到不远处的花车,还有绘梨衣看着花车憧憬又神往的表情。 路明非抓住绘梨衣的手,从台阶上一跃,直接跳进那辆科迈罗跑车的后座,驾驶座上的女孩放下手刹,用力踩下油门,改装过后的V6发动机的咆哮声响起,跑车像只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驾驶位上的女孩忽然说了句:“婚礼快乐。” 语调没有任何抑扬顿挫,那张不用化妆都和媲美冰雪般素白的精致小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也快乐啊。”路明非没脑子的跟了这么一句,反应过来后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于是连忙找补道,“不是不是,那啥,我的意思是,谢谢你来参加我和绘梨衣的话婚礼啊,还特意客串演出,你穿这身裙子蛮好看的,皮肤那么白,都不用化妆,就像真正的冰雪女王一样。” 说完这番话,路明非立马后悔了,恨不得再扇自己一巴掌……明明自己的新娘就坐在旁边呢,怎么能当着一个女孩的面夸另一个女孩好看,还是在结婚这天。 路明非心虚的瞥了瞥绘梨衣的表情,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是这个女孩真的对这方面比较顿感,从小到大的封闭生活网,让几乎没和男孩接触过的绘梨衣的性格中少了一个当代女孩很重要的因素……她一点也不“作”。 或者换句话说,绘梨衣根本就不知道“作”是什么,她也偶尔会在哥哥和喜欢的人面前撒娇,但那是她性格里真正可爱的一面,绘梨衣也有任性的地方,但从没有无理取闹过,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话就是最容易理解的那个意思,所有的事物也只有表象的一面,可以说她大智若愚,也可以说她没心眼子……譬如路明非夸其他女孩漂亮,绘梨衣就真的认为是路明非觉得其他女孩漂亮的意思,丝毫不会考虑自己在路明非旁边,以路明非的立场应不应该讲出这样一句话。 更离谱的是,绘梨衣自己甚至也是“冰雪女王”夸夸团的一员。 “比电视里的艾莎公主,还要美。”绘梨衣看着驾驶位上穿着湛蓝色裙子,像冰雪精灵一样的女孩,就像看到动画人物从荧幕里走出来,眼睛里直冒星星。 “谢谢。”驾驶位上的女孩罕见的露出一丝错愕的情绪,她原本也是这方面极位顿感的人,但总感觉这种场合下,被绘梨衣这样夸,怪怪的。 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是真心夸赞她。 零曾参加过不少上流社会的宴会,其中也不乏国际名流的婚礼,但这么奇怪的婚礼,她也是第一次参加。 敞篷科迈罗跑车停在花车必经之路的前方一点点,路明非和绘梨衣下车,准备跟着花车游园,只剩零还待在车上。 刚走出两步的路明非忽然停住了步子,他扭头冲科迈罗驾驶位上那个不打算下车的女孩问:“零不打算一起么?”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零平静地说,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就像一个机器人汇报她的工作似的。 “不,我不是说任务。”路明非纠正,“婚礼还在继续,我的意思是,不和大家一起玩么,你要一个人呆着么?” 零还没回答,一只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抬起头望着那只纤细手掌的主人,零的眼神罕见的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一起吧。”绘梨衣对零说。 这次零没有用语言回答,而是用行动,她推开车门,轻轻拉上绘梨衣的手,绘梨衣牵着零往花车的方向小跑去,两个女孩的裙摆在樱花和风中恣意飞舞,路明非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会心的笑。 绘梨衣拉上了零,路明非没有和她们站在一起,他找了一节男孩们都会感兴趣的主题的花车,车上是美国队长、钢铁侠和金刚狼等漫威的英雄们,路明非搂着这些演员们一个个合照,演员们恭恭敬敬地说有幸沾一沾新郎的喜气。 后面的一节花车是“加勒比海盗”的主题,路明非也很感兴趣,但车已经开起来了,跳跃一节车厢的距离对他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就太不优雅了,婚礼的日子,路明非还是想给大家流一点绅士的印象的。 于是路明非只是冲后方花车的“杰克船长”招了招手:“你的形象很还原啊!” “因为我是德普的替身演员啊!”黑珍珠号花车上的“杰克船长”也对路明非招手回应。 路明非一笑,乐了,这兄弟还真逗,随口夸他一句还装上了。 而绘梨衣和零则在路明非的前面一节车厢,那节车厢的主题是迪士尼的公主大军,“白雪公主”,“睡美人”里的“辛德瑞拉”,“睡美人”里的“爱洛”,“小美人鱼”里的“爱丽尔”……每个女孩都很漂亮,不仅长着一张张明星般的脸,角色的妆造什么的也都很还原。 但绘梨衣和零站在她们中间,毫不逊色,甚至穿着洁白婚纱的绘梨衣还隐隐有盖过众公主般的气势。 这就是正宫的余裕么? 呸呸呸,路明非在心里连啐三下……自己压根就没有纳后宫的想法好么,等会儿婚礼上还要发誓今生今世爱绘梨衣一个呢,可恶的潜意识,别污蔑人哈! “真厉害啊,绘梨衣小姐,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把专业的演员都给盖过去了!”路明非身旁的“美国队长”忽然开口。 “哈,那些女孩真是专业的演员啊?”路明非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们是源稚生抓得壮丁,今天来临时凑班子的呢。” “不只是她们啊,我们也都是专业的演员。”“美国队长”拍了拍自己硕大的胸肌说,“只不过我和那部好莱坞商业片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有出演过同类型角色电影的经历。” “你还演电影啊?”路明非更惊讶了,“那你们出场费不低吧?还真让源稚生破费了啊。” “出场费?”“美国队长”的表情有点奇怪,“我们都是家族籍下的演员,哪怕不是蛇歧八家的直属血裔,也签约了犬山家或是樱井旗下的经纪公司,大家长请我们来,怎么可能要出场费?” “蛇歧八家的业务还涉及到电影圈啊?”路明非这次被吓到了。 他虽然知道蛇歧八家一直有娱乐圈的业务,譬如犬山家旗下的一部分女孩就是当红的女明星,但路明非最多以为她们是那种综艺咖最多是电视咖之类的,如果娱乐圈有金字塔的话,电影大概是金字塔的最高层,没有很硬的关系和背景,电影圈可是很难挤进去的。 “当然,家族的电影业务,可不仅限于日本。”“美国队长”对路明非指了指后一节的花车,“杰克船长”满脸贱笑地冲路明非招招手。 “见鬼,这家伙不会真是德普的替身吧?”路明非觉得自己刚才对那位大兄弟孟浪了。 “御用替身之一,如假包换。”“美国队长”骄傲的说,“那家伙是老演员了,‘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去年新上的‘加勒比海盗3’里都有他。” “失敬失敬,那等会儿可真得找那大兄弟合照一张!”路明非兴奋的把相机的美颜打开。 花车一路开到一座湛蓝色的城堡门口,缓缓停下,这片区域路明非来过,但这座城堡他没进过,因为当时的大门是紧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上的锁已经打开了。 “好玩儿么?”路明非对从花车走下的、还意犹未尽的绘梨衣问。 “好玩!”绘梨衣的语气也前所未有的高兴。 “接下来应该就要进这里面了。”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来到湛蓝色城堡的门口,“不知道源稚生在这里面布置了什么,我还以为你哥哥是那种很板正的没什么童年的人,今天看来,他也……蛮有童心的哈。” “我会拉着哥哥一起看动漫。”绘梨衣想了想,“我看过的一半动漫,哥哥都看过。” “嗯……相比之下,我堂弟知道的网址,就只会一个人藏着掖着,当成宝似的。”路明非又抓住了吐槽的机会。 “什么网站?”绘梨衣好奇的问。 “就是……反正很无聊,你们日本拍的,没什么成本的电影,一般一个多小时,全程两三个人打来打去的。”路明非随口敷衍过去,“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就不看了。”绘梨衣很是懂事的点点头。 “这城堡里看起来黑黢黢的啊,不知道源稚生又搞了什么惊喜。”路明非的心里都有些小紧张。 昨晚恺撒和楚子航透露了一部分源稚生的安排,当时路明非觉得很雷,现在看来,这个大舅哥委实蛮有心的。 错怪你了,大舅哥,等你和樱小姐的婚礼,一定送你全套的奥特曼典藏手办! 本章完 第849章 绘梨衣从不孤独(二合一,求订阅!!!) “Sakura怕黑么?”绘梨衣问。 “显然是……不怕的。”路明非挺了挺胸膛,展示自己作为男人的雄风,“不怕黑是不怕黑,但人要面对对于未知的东西,总会觉得心里毛毛的……应该是期待更多吧。” “很期待。”绘梨衣也点点头,表示她和路明非一样的心情。 “走吧。”路明非拉紧绘梨衣的手,推开沉重的木门,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城堡里。 走道只有一条,并不算逼仄,应该是游客通道,一路上都没摸到灯的开关,想必是在某个操作间由工作人员直接控制的,不过哪怕有开关路明非也不打算开灯,既然源稚生是这么安排的,他们只管体验和享受就好了,没办法破坏大舅哥的一番好意。 通道的尽头是一只茶杯状的圆盘,巨大的茶杯缓缓地移动来,停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茶杯里面座椅、木板桌和红茶一应俱全,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美女与野兽’里那些会讲话的餐具么,这设计还蛮新颖的。”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进到了茶杯状的圆盘里。 路明非两人坐好后,茶杯开始动起来了,一边缓缓地旋转,一边往城堡更深处移动,通过中世纪风格的漆黑的过道后,来到一个大厅一样的房间里,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没看清这间大厅的模样,大厅中央的某个东西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只中世纪贵族风格的烛台,滑稽的是,烛台上的蜡烛还有眼睛嘴巴和八字卷胡,它的两只金属手臂左摇右摆的,看上去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那是‘美女与野兽’里面,那只会讲话的蜡烛先生!”绘梨衣兴奋的看着左右摇晃的蜡烛。 “这蜡烛的机模,做的怪逼真的啊。”路明非也看着那只蜡烛感慨,远看起来真的活灵活现的,这样的环境里看一只会动的蜡烛,真的像看一个魔法世界里的玩意儿。 “尊敬的女士,今晚能在这里欢迎您,是我最高的荣幸,最大的喜悦。”蜡烛先生忽然开口了,是低沉的男音,正宗的英文,和“美女与野兽”这部电影中蜡烛的原配的声线几乎一模一样,绘梨衣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路明非注意到了,蜡烛后面背光的位置,几个扩音喇叭藏的很隐蔽,绘梨衣的夜视能力比自己更强,如果绘梨衣仔细看的话,很轻易就能发现,但她此刻完全被会开口讲话的蜡烛给惊喜到了,丝毫不在意蜡烛这种东西能发出声音的原理。 女孩子还真是一种愿意相信童话和富有浪漫细胞的生物啊,绘梨衣这种女孩尤其如此。 “请好好的休息吧,您就坐在这里,城堡的厨房给您准备了一场盛宴请用晚餐。”蜡烛先生接着说,“欢迎我们的嘉宾,戴上围脖慢慢享用,今日例汤和前菜,都是天下美味,吃过的都说棒极了,不信你问盘子。” 后半部分居然是用歌唱的形式,与此同时,托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那个巨大的茶杯已经转到了大厅的一角,忽然一束聚光灯打在他们身后的盘子上,一叠叠圆盘忽然以固定的频率跳跃起来,响起噼里啪啦清脆的碰撞声。 绘梨衣的眼神里透着惊喜的表情,就连对这种温馨的童话故事不太感冒的路明非此刻大脑里都不免冒出来一个想法……全天下的女孩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都该是绘梨衣这样的反应,人类的想象力和浪漫结合的产物,难怪迪士尼乐园人气这么火爆,这就是童话世界的魅力啊。 这种地方很适合告白或是求婚,因为浪漫的环境很容易催生爱情……但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有人包下这种地方用来结婚,太奢侈也太新潮了。 路明非看着蜡烛,表情有点奇怪,因为这蜡烛的声线太有磁性了,发音什么的都一级棒,而且刚才那段话里,其中一大半都是“美女与野兽”里的台词,另一部分是临场的编排,应该不是放的什么原声磁带,而是有人正在演播室里,实时的为蜡烛进行配音。 不过这也太还原了吧?见鬼,蛇歧八家不会除了培养演员和电影咖,还培养国际化的声优吧? 载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茶杯绕着整个大厅旋转,与此同时,好几束聚光灯同时亮起,打在大厅的中央,所有的物品都动了起来,水壶、花瓶、时钟……透明的泡泡从天而降,被灯光照耀成五彩斑斓的颜色,浩瀚的交响乐声奏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仿佛全世界都在歌唱和舞蹈。 “好吃的食物 这也是,那也是这些全都是,小心别吃太撑 就当梦中的夜晚 欢迎欢迎 我们尊敬的,我们尊敬的 贵客!” 就在这时候,大厅后方的幕布忽然落下,与之毗邻的另一个大厅出现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视野里,城堡阁楼模样的舞台展现在两人正前方的视野里。 “温柔又亲切 外表却像坏人 不可思议的事是 为什么不那么讨厌他……” 交响乐依旧在演奏,温婉的女音从舞台上缓缓飘来,淳正的美声,歌词是一个女孩的内心独白,介绍着她注意到的某个人。 与此同时,一束聚光灯打在城堡阁楼模样的舞台上,魁梧的野兽从缓缓走上台前,它头生牛角,满头鬣毛,身上披着灰色的长斗篷,它一只手拖着几只对它亲近的小鸟,安静的眺望阁楼的远方。 “她看到我 接触到我 既不害怕也不发抖 充满着温柔的眼神” 在野兽目光眺望的方向,又一束聚光灯亮了起来,粗质棉麻裙的女孩出现在视野里,虽然女孩的脸上化了舞台剧的浓妆,但路明非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眼熟的女孩。 “贝儿公主!”绘梨衣行兴奋地说。 绘梨衣似乎完全沉浸在这场童话歌剧里了,她享受着歌声、舞美和浪漫的氛围,已经把演员她认不认识是不是自己的熟人之类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就是“美女与野兽”里的剧情走向,贝儿因为要解救父亲,勇闯入被诅咒的城堡,在这里她认识了外表狰狞可怕的野兽,但却发现野兽对她并没有恶意,还拥有者过人的智慧和细腻的感情,在逐渐的接触和相处后,贝儿发现野兽其实是个高傲的王子,因为对一个老巫女的冷落而被诅咒变成了野兽,在贝儿帮助野兽寻找变回人类的途径时,城堡里一直觊觎贝儿的恶人独眼怪忽然偷袭,野兽为了保护贝儿而受伤,贝儿救出父亲后野兽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死在了贝儿的怀里,但当贝儿告诉野兽她爱上了野兽后,野兽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并且解除了老巫女的诅咒重新变回人的模样。 故事还是那么个故事,剧情很完整,值得一说的是,两个主角的演技都很棒,让人代入感满满,路明非这种对童话故事不太感冒的家伙都看得津津有味,绘梨衣更是一脸沉浸。 舞美和灯光全都是顶级,特别是背景乐,贯穿全剧,愉快的剧情轻松,危急的剧情紧张,很调动观众的情绪,特别是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两个坐在巨大的杯子圆盘跟着全场转的,不论演员怎么走位,他们都会自行移动到最佳视角,就好像故事里的亲历者之一。 野兽复活后,交响乐变成了一首舒缓的舞曲,变成人类模样的野兽从红色的幕帘后走出来,看着那个穿着中世纪贵族装的男人,路明非的脸上露出“卧槽”的表情。 “怎么是你这家伙!”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一脸笑容的芬格尔冲他和绘梨衣的方向鞠了一个很是贵族礼节的躬,然后和饰演贝儿的樱跳着优雅的交际舞。 居然这么大度把樱借出来和这家伙演舞台剧CP,路明非心里都不禁敬佩他大舅哥的大度……也亏得樱本人居然能答应。 舞曲的音调忽然拉高,其他打扮奇特的家伙从大幕后一个个走向台前,说他们打扮奇特一点也没问题。 “圣斗士星矢”里的加沙和雅典娜,“美少女战士”里的夜礼服假面和水冰月,“海贼王”里的乔巴和罗宾……喂喂喂,这个乔巴会不会太大只长的太奇怪了点,他是吃了过期的蓝波球么? “老唐你这家伙,为了我的婚礼,牺牲可真不小啊。”路明非感动了那么一刹那,还是忍不住吐槽,“但委实有点辣眼睛了,要是路飞的船上都是你这模样的家伙,那我觉得你们还是被黑胡子干掉好了。” 其他的角色倒是还原的很有一番特色,楚子航的夜礼服优雅又英俊,夏弥的水冰月漂亮又灵动,恺撒的沙加更不用说了,几乎是一等一的还原,真的雅典娜看起来也蛮圣洁的,樱井小暮穿的是罗宾在恐怖三诡帆的渔网套装,看起来性感又不失大姐姐的腹黑感。 这些高颜值的俊男靓女单拎出来一个都是会在般动漫展上被众多游客排队合照的大神,但他们凑在一起,在这间大厅里,一对对的跳着交际舞……未免有点维和了吧。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路明非会觉得这氛围简直棒极了,但这些家伙都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亲朋好友…… 实在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就像被喂了一口四倍料的五仁月饼。 但绘梨衣倒是看得兴致很高,甚至小脸都因为兴奋而憋出了微微的潮红色,看得出来,朋友们为了她穿上这些衣服在她面前表演,很意料之外并让绘梨衣受宠若惊。 因为绘梨衣以前没有朋友,对于这个只能待在那个小笼子般房间里的女孩来说,这些动漫卡通里的角色就是她的朋友,但这些终归不是现实里的真物,只能看他们经历特定的剧情,加以自己的幻想,这些朋友触摸不到也没办法与他们对话。 但恺撒、楚子航、真麻生真他们,都是绘梨衣现实世界认识的人,绘梨衣在真实的世界里拥有了真实的朋友,而现在,这些真实的朋友,愿意打扮成她另一群“朋友”的模样,在她面前歌舞,与她对话……这份心意。 这份心意,是绘梨衣除了从路明非那里得到的爱情以外,她这一生得到的第二珍重的东西,绘梨衣看着楚子航他们,在这个女孩的眼里,过去和如今、虚幻和真实的两个世界缓缓重叠,此刻回想,绘梨衣觉得过去的人生似乎也没那么孤单。 自己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幻想的“朋友”,并不是虚假的,他们这是在过去的未来,在此刻,在眼前,等待着这个时机与自己见面。 绘梨衣的眼眶,泛起湿润的红色。 路明非看着卖力的楚子航他们,又看着绘梨衣此刻的神态,他的心中感慨万千。 源稚生这个做哥哥的,果然是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啊,路明非此刻终于完全明白了,源稚生为什么一定要把婚礼的第一站选在迪士尼,不惜花大价钱包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恺撒、楚子航和真他们几个换上这些衣服,在舞台剧的终场后在自己和绘梨衣的面前歌舞。 “看,绘梨衣的朋友们都走进了绘梨衣的世界……” “看,外面的世界,也有着绘梨衣熟悉的东西……” “看,绘梨衣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作为哥哥的你,想对孤独了整个童年的妹妹说的话么。 原来如此啊,绘梨衣,你真是有个好兄长呢。 放心吧,未来的日子,绘梨衣也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路明非用手指,轻轻擦了擦绘梨衣快要落下的眼泪。 此刻,大厅中央的芬格尔把舞伴樱交到了恺撒的手里,他正以一种尖刀般的舞姿,迈着笔直的步伐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边,用手拉住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脚下那个一直转圈的笨蛋大杯子。 “哎呀,师弟,坐在这里看有什么意思,这么好的日子,牵着你的新娘,来跳舞嘛!”芬格尔热情的邀请。 “我和绘梨衣都不太会……”路明非偷偷瞥了两眼绘梨衣。 第850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第一支舞(二合一,求订阅!!!) “师弟你要是没自信的话,那你漂亮的舞伴,我就借走咯。”芬格尔一脸坏笑地说,他用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拉起绘梨衣的手腕,做出把女孩往舞池里牵的模样,“打扮的这么好看,不跳一支舞实在太可惜了吧?来都来了。” 诶我靠,臭小子,拽着樱的手跳了半天的舞还不够,牛角头套都摘了,还跟兄弟整牛的这一套是吧? “等会儿等会儿,谁说我没自信了?”路明非追了上去,用罕见的、硬气的舞步逼开了芬格尔,牵上本该属于他的、漂亮舞伴的纤细的手腕。 就像勇者被丑陋的哥布林抢走了珍贵的宝石,怎么可能会让?不可能的,这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至于跳舞……路明非真没预料到自己的婚礼上会有这么一出,如果说跳舞他也是会的,毕竟这是做牛郎的基础,他在高天原有被培训过,当然和芬格尔那高超又骚气的舞技还是不能比的,但这无关乎舞技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魄力。 “跳舞我也会,一首曲子的时间,已经够我把绘梨衣教会了。”路明非伸着脖子,硬着头皮对芬格尔表示。 “啧啧啧,师弟还真是个硬气的男人啊。”芬格尔看着路明非,露出揶揄的笑,“那你就加油啦,要是舞曲结束你们摆不出漂亮的ending pose,那师兄铁定是要来帮你一把的,到时候就别怪师兄对你的漂亮舞伴实施吻手礼了,哇咔咔咔咔。” “圆润的滚去找你自己的舞伴吧,绘梨衣已经有一位好老师了。”路明非一脸嫌弃地对芬格尔驱赶道,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牵起绘梨衣的手掌,紧紧攥着,生怕一个不留神真被猥琐的那厮抢过去吻上了。 芬格尔用来时犀利的步伐转着圈回到了大厅的中央,这时候路明非的两只手把绘梨衣的两只手都牵上了,他们面贴着面,在稍稍远离人群的位置。 一不小心夸下海口了啊,路明非的舞技别说是当老师了,就是在高天原的一众牛郎里也排不上名字,他的表演从没有舞蹈的部分,更别提单独上台了。 路明非的视线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其他一对对的搭档都跳的很棒,显然是经过不止一次的排练和磨合。 而且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其中恺撒、芬格尔、樱和樱井小暮都是跳舞的一把好手,真和老唐在恺撒和樱井小暮的引导下也能跳出中规中矩的步伐,就连楚子航和夏弥的水平都在意料之外,路明非忽然想起夏弥初中也是舞蹈团的,她的基础相当牢靠,跳起舞来宛若真正的天鹅,所以哪怕楚子航只是呆板的木桩,但欣赏着天鹅围绕着木桩翩翩起舞想必也是很唯美的。 而自己说的难听点就只是个半吊子,绘梨衣则是完完全全的舞蹈白痴……这么说自己这一对才是水平最低的?还菜的最明显? 路明非的心里忍不住吐槽,婚礼上还有这么一茬怎么不提前告诉自己呢,起码在旅游的时候他也能拉着绘梨衣练练吧,现在临时磨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啊,这不等着看自己和绘梨衣出丑么! “要跳舞么,Sakura?”绘梨衣小声地问。 “绘梨衣没学过双人舞吧?”路明非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想给自己来一耳光,绘梨衣连房间都没出过,他上哪去学跳舞?和谁跳?和她房间里那只比人还大的轻松熊么? “会,一点点。”出乎意料的,绘梨衣给出了与路明非的猜想截然相反的答案。 “会一点?”路明非露出诧异的表情,“那绘梨衣是在哪学的?” 不会是看电视的时候,跟着动漫里的人物角色学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宅舞吧……路明非没有直接这样说,但心里却觉得这个答案八九不离十。 “是哥哥教的。”绘梨衣说。 “源稚生教的?”路明非又被惊到了一遍。 “嗯,家里的新年会有热闹的宴会。”绘梨衣是,“有一次新年,哥哥忽然说绘梨衣也长大了,应该学会一些大人的事,如果像的话,也可以参加新年的舞会。” “所以源稚生和你在你们家族新年的宴会上跳舞了?”路明非问,哥哥和妹妹在家族的聚会上跳舞,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没有跳,哥哥教了一次后说果然还是不太合适,之后是拜托樱教的。”绘梨衣摇摇头,“但我说不想在宴会上跳舞,想出去逛庙会,哥哥说新年不能去庙会,人太多了,但他可以提前从宴会离开,偷偷来陪我打游戏。” “哦哦哦,明白了。”路明非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源稚生只是正常的妹控,并不是鬼畜的妹控,他稍微放心了点。 “Sakura要教我跳舞么?”绘梨衣问。 “不能说是教吧,毕竟我的水平也很一般,肯定赶不上源稚生和樱,只能说和绘梨衣一起摸索。”路明非试探性地说,“听曲子里的重音,我们就一起迈步子,绘梨衣知道重音是什么意思么?然后音乐过渡的时候我们就抬手,我拉着你的手,我们摆到一样的高度,剩下的……就按照感觉来吧,毕竟双人舞和单人舞不一样,不是很考验技术,而是更考验配合和默契,等到绘梨衣觉得找到感觉了,我们就往大厅正中央慢慢移动,好么?” 路明非试探性地问,跳舞这种事没跳好最多也就出点糗丢点脸,要是他自己丢脸就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不想让绘梨衣丢脸,即便是在熟人和朋友们的面前,除了老唐和芬格尔两个嘴贱的,其他人也不会嘲笑他们,可路明非就是不愿意让绘梨衣显得不如别人。 毕竟,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毕竟,这是他和绘梨衣的第一支舞。 所以,哪怕赶鸭子上架,也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交响乐在一段舒缓的垫音后,开启了第二段序曲,一个丝滑的大提琴长音后,音乐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激起胜负欲的公牛们正要对心爱的母牛展现自己的雄壮。 而大厅里的一些搭档们,也在这一段开始前更换了自己的舞伴,恺撒的舞伴变成了樱,这一组可谓是强强联合,俊男靓女,气势逼人,如果这不是一场随性的舞会而是一场比赛的话,他们这组无疑是夺冠热门的头号种子选手,而芬格尔很不厚道的把樱井小暮从老唐那“抢”了过来,他们的身高和舞姿都很搭,如果不是芬格尔常露出贱笑的话这对组合的气势也是能和恺撒组搏一搏的,妥妥的二号种子。 楚子航依旧是和夏弥,刚刚换曲,大家交换舞伴的时候,他还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瞥了瞥芬格尔和老唐,忌惮这家伙狼一样凶狠的眼神,芬格尔和老唐这俩家伙谁也没敢对天鹅般的夏弥下手。 老唐苦逼的和真成为了搭档,倒不是说真没有其他女孩漂亮,主要是真的性格比起其他人来显得太内敛了,而且跳舞这方面,老唐和真都只是半吊子,两人凑早一起都有些局促,这对组合大概算得上“弱弱”联合了。 而场中更换组合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也随着交响乐曲大提琴的第一个重音,正式开始他们的第一支舞。 完全相同的时间,路明非和绘梨衣迈开了相同的一步,身子摆动的幅度和迈步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无比默契的开始。 路明非和绘梨衣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就好像福灵心至,又像是心有灵犀,和绘梨衣迈出第一步以后,路明非甚至一瞬间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不是脑袋空空的那种,而是接下来所有的动作都浮现在了他脑海里,胳膊应该怎么抬,抬起多少高度,步子应该怎么迈,迈出多大的步伐,根本不需要思考……因为这种感觉告诉路明非,不论他怎样移动,那个女孩都会完完全全的配合他。 没有拘谨,也没有羞涩,路明非和绘梨两人迈开舞姿的第一时间就完全放开了,他们的舞蹈奔放自如,他们的配合浑然天成,就好像是一起磨合排练了上十年的老搭档,不需要言语的提醒也不需要眼神的示意。 路明非的皮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就像犀牛的角撞在坚硬的钢铁上,绘梨衣洁白的纱裙在半空中飞扬起舞,折射着从天花板投下的光,美轮美奂。 这太不可思议了,两人单独拿出来,绝对都算不上舞技高超,天赋也算不上多么出类拔萃,最多比老唐和真要强一线,但配合起来的效果实在太惊人了,默契度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五的效果! 单人舞看技巧,双人舞看默契。 难道这就是……天生双人舞圣体·Sakura&绘梨衣特别组合版! “绘梨衣,你真的……只学过一点点么?”路明非觉得绘梨衣太谦虚了,这女孩绝对有什么隐藏的、从没显露出来的惊人才华。 此刻在路明非的眼里,绘梨衣就像扫地僧一样,内力深不见底,如果不是舞技高超到能随心所欲控制身体并察觉对方动作幅度的地步,怎么可能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绘梨衣都和自己配合得如此完美呢? 路明非甚至感觉在绘梨衣的“调教”下,自己的舞技也在以一种夸张的速度飞快的进步,就像隐世的世外高人把内力传给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抵得上他人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苦修,成为江湖高手简直指日可待啊! 原来您是这样的绘梨衣大师,真是藏的太深太深了! 路明非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把绘梨衣给迪化了。 “真的只学过一点。”绘梨衣很是诚恳地说,“但是Sakura跳的好好,比哥哥和樱跳的更好,我的每个动作,Sakura一下子都能跟上。” “啊??”路明非有点懵了,自己跟绘梨衣的动作?不是绘梨衣跟自己的动作么? 路明非全程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移动的啊,抬头、迈步、后撤、踢踏……路明非在高天原接受培训的时候,训练十分刻板,他只有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幅度来,才显得有模有样,不至于跳的一塌糊涂,自己哪有刻意去跟绘梨衣的动作?自己还有这本事呢? 而且比源稚生和樱跳的更好又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没看过源稚生跳舞,但有能教人的自信想必舞技不差,可樱实实在在就在他们不远处跳啊,那技术,那动作,那柔韧度,和恺撒搭档都不会被盖过风头。 恺撒接受的可是正统贵族式的探戈舞培训啊,他在加图索家的舞蹈老师那都是世界级的,樱跳舞天赋高因为她是忍者,身体的柔韧性和机能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比起忍者一些个夸张的动作,舞蹈对人家来说不是博士生做初中题么? 自己能比人家更牛逼? 不要捧杀我啊,绘梨衣,你这样夸我的话,明天我们就去报名日本双人舞大赛……少儿组怎么样? 然而就是路明非这么一个愣神的片刻,差点撞上了老唐和真,路明非连忙修正步子,绘梨衣也迅速跟了过来,两人以一个及其漂亮且默契的滑步,约过了老唐和真,往大厅的中央部分缓缓行进着。 舞会这种东西,一直遵循着“台风眼”原则,顾名思义,越是厉害的存在,就会占据越中央的位置,他们就是聚会的“眼”,是所有人的中心,最受瞩目的存在。 而现在,最中心的“眼”无疑是恺撒和樱,芬格尔和樱井小暮也在他们附近,颇有一番“双眼共舞”的感觉,相反的,舞技越差的搭档越会不由自主得远离“眼”的部分,倒不是因为害怕丢人,这是气场所决定的……小型的台风靠近大型的台风,会瞬间被吞并的。 而最远离中心的老唐和真被甩开后,老唐惊讶地看着挚友的背影,眼神复杂,用介乎于幽怨和不甘的语气说:“这家伙,从没告诉我他这么会跳舞啊!” 第851章 舞蹈,即是战争(二合一,求订阅!!!) 在遇到好朋友突然牛逼起来时,男生和女生的反应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我靠,怎么突然牛逼起来了啊!该不会是一直藏着掖着就等这时候装波大的吧?连兄弟也骗真不是个东西啊,这样的家伙以后生那啥必定没有那啥”……这大概就是男生的反应。 总而言之,就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期盼兄弟变得牛逼,但如果兄弟牛逼到把自己甩开太多,又会极度的不平衡。 而真的反应则和老唐完全不同。 “绘梨衣小姐好厉害,明明拥有那么让人羡慕的长相和身材,居然连跳舞都这么棒……好美,亲眼看到绘梨衣小姐跳舞,太荣幸了。” 老唐苦着个脸吐槽,而真发自内心由衷地笑和感慨,这就是真的反应。 毕竟真是愿意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献上祝福的善良女孩啊。 而路明非依旧沉浸在和绘梨衣配合太过默契的惊讶当中,他甚至顾不上去看老唐和真惊掉下巴的表情,不知不觉,他和绘梨衣已经靠近了楚子航和夏弥所在的位置。 “啧啧啧,师兄,藏的够深啊!”夏弥用路明非和绘梨衣刚好能听到的声音揶揄道,“在学校咯怎么从没见过你亮一亮这么牛逼的舞技啊?是专门留到这时候带着心爱的女孩出一波风头吧?真是狡猾的心思啊,居然能憋这么久,等到这个时机才展示出来!” “我没有,我不是……”路明非急赤白脸的辩解着,“我跳的真一般,是绘梨衣跳的好啊。” 然而即便是和夏弥打岔,路明非和绘梨衣默契的配合也没露出丝毫的破绽,不需要思考,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就像一个舞者和搭档经过了常年累月的训练形成了肌肉记忆,刻在骨子里的动作仿佛已经变成了本能。 “啧啧啧,这时候再谦虚就没劲了,师兄。”夏弥扔给里面的一个大白眼,撇撇嘴说,“昨天晚上我已经提前向绘梨衣透露过今天可能会有跳舞的环节了,担心绘梨衣不会跳舞,我还想临时辅导她一下,师兄你觉得我这种童子功看不出绘梨衣的真实跳舞水平么?她是有点基本功,但绝对没办法和师兄你配合到这种程度!” “但我的真实水平也就和绘梨衣差不多啊,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之间原本就很有默契,所以心有灵犀了呢?”路明非苍白的辩解着,“我真不是那种背着你们偷偷练习跳舞,然后某一天忽然拿这个技能来装逼的跳舞b啊,师妹你要相信我!”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把求助的目光抛向夏弥身前的楚子航,眼神里的意思是:师兄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啊……用肯定的语气大声告诉师妹,你认识的路某人绝不是那种撺掇别人一个劲玩、自己却背着所有人偷偷搞学习的学习b! “所以你高中在每天和我练习完剑道后,在我回家后,又一个人去舞蹈部练习跳舞么?”楚子航朝着路明非发出自叹不如的感慨,“这样的生活不会太辛苦了么?所以你变得这么优秀,不完全是你做了那个预知的梦的缘故,看来和你比,我还真有很多不足。” 你在干什么,楚子航! 你这甘拜下风般倾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不是给我越描越黑么? “我没有去学舞蹈啊,我高中成绩那么差,学这种没用的东西干啥啊!我那是一个人去自助教室偷偷提升功课去了……”路明非说到这里,忽然闭上了嘴。 见鬼,怎么把自己是学习b的事情给自爆出来了? 真是愚蠢的自己啊! 师兄,师妹,不要因为这件事孤立我啊! “既然师兄你坚持自己跳舞一般的话,那你和楚子航这一节交换舞伴如何?”夏弥提议,露出如狐狸般狡黠的笑,“我十多年的舞术童子功傍身,师兄你是不愿显山露水的武林高手,还是弄拙成巧的真废柴,老夫一试便知。” “师妹你最近在看金庸古龙还是烽火戏诸侯啊?这浓浓的武侠中二风是怎么回事?”路明非吐槽完后一口回绝,“突然换舞伴太奇怪了,夜礼服和水冰月才是一对,师妹你说这话,没考虑过师兄会吃醋么?” 罕见的,话题落到头上楚子航也没说话,而是沉默以对。 “开玩笑的啦,你舞跳的好不好和我才没什么关系呢,而且我也不是想逗师兄你,有妇之夫我是没什么兴趣啦。”夏弥打趣地说,“我是想看楚子航会不会因为这种事一改常态,毕竟狮心会会长大人吃醋的模样还没见过,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恶魔,这个女人是恶魔! 可怜自己那无知的师兄,绝对会被这个女恶魔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路明非不打算劝,因为这种事没法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师兄自己也乐在其中呢。 路明非看出了夏弥的本质,他小声和绘梨衣说:“我们离这对奇怪的男女远一点。” 绘梨衣露出茫然的表情,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明明她觉得楚子航和夏弥都是很好的人。 “师兄,再加把劲啊,你和绘梨衣才是今天的主角,别让恺撒师兄和芬格尔师兄把风头都抢过去了!”夏弥冲路明非和绘梨衣眨眨眼,“干巴爹,在这个开心的日子,为大家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吧!” 说罢,夏弥抬起一直脚,示意楚子航牵着她的一只手,然后展示起她娴熟的芭蕾舞基本功,夏弥绕着楚子航的身子优雅的旋转,目的其实是为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让开眼前的道路。 一条笔直的路出现在路明非和绘梨衣面前,再前方就是接近大厅中心的位置,那里的灯光最绚烂,无疑也最引人注目,夏弥就像一个被主角的魅力给征服然后临场倒戈的魔王军干部,此刻正大声的鼓舞主角去英勇的干掉魔王。 见鬼,什么神展开,明明只是一场临时随性的舞会,怎么夏弥的一番话过后,忽然就有种穿越到异世界打怪升级的既视感? 第二节音乐正好于此刻结束了,下一节是一首标准的探戈舞曲,舞曲是俄文,听起来颇有一股年代感,但和弦却很经典,路明非很确定他以前从没听过这首歌,因为他总共就没听过几首俄文歌,他对俄语的歌的印象,还停留在“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没想到还有这么优雅的、适合跳探戈舞的俄国乐曲。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觉得这首歌,有点熟悉。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他根本就听不懂这首歌里的几个词,但他就偏偏能听懂这首歌的涵义,这首歌是讲一对男孩女孩懵懂的爱恋,他们从相识到分离,因为战乱和世俗,多年以后他们在战场上偶然的相遇,时过境迁,可他们终于相爱,鼓起勇气的男孩给予女孩他们此生唯一的吻后,他们的身影被湮灭在炮火里。 这绝不是通过旋律和音符就能读懂的故事,路明非不理解这些俄文的涵义,却能听懂每一句话的情感,在何时悲伤,在何时喜悦,在何时心动……分明前年两段交响乐都是纯音乐没有词,但这一段却配上了歌词,路明非来不及细想到底为什么,他只是觉得,唱着俄文歌的那个清冷的女音有点耳熟。 而和绘梨衣配合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流畅,甚至还能时不时穿插几个高难度的技巧。 “师弟,你他娘的还真是很会跳舞啊!”忽然冒出来的贱格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实里。 “我和绘梨衣搭配的很默契,你看起来很不开心?”路明非对芬格尔斜眼瞥去,此刻他一改刚才对楚子航和夏弥的谦虚的态度。 对待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态度,而对待贱人,你要是一个劲谦虚的话,他是真会骑在你的头上拉屎的。 毫无疑问,芬格尔就是这样的一个贱人,经过和他长久相处的路明非很确信。 所以,对待这种贱人的态度就得强硬。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师弟你不会以为我是真想抢你的舞伴吧?”芬格尔心虚的瞥了眼绘梨衣,义正言辞地说,“小暮小姐也很漂亮啊,我没有羡慕你的舞伴的理由。” “小暮小姐?敬语的前面不是姓而是名字?”路明非对废柴提醒道,“你喊的这么亲密,有经过风间君的同意么?” “咋啦,他要给我浇水泥里啊?”芬格尔伸着脖子问。 “浇水泥是蛇歧八家的作风,因为东京沿海,所以东京的黑道常把人浇在水泥里沉进东京湾,我们大阪那边不沿海,所以不常这样做。”樱井小暮冲芬格尔笑笑,“我们极乐馆习惯把人切片,一般是从小拇指开始。” “……我说小暮……啊不,樱井女士啊,要不我们现在去找老唐和真小姐把舞伴给换回来吧?”芬格尔这一次终于用上了标准的敬语。 明明有一张这张漂亮的脸和这么温柔的嗓音,却用来讲这些恐怖的话吓人……美貌不是给你这么用的啊,混蛋! “没有关系,琉璃他没有那么小气,我在极乐馆的时候也是被允许接待外宾的。”樱井小暮莞尔一笑,“既然琉璃都能同意我伴舞,称呼什么的……我们极乐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把人切片。” “你们家琉璃还真是个大度的好男人!”芬格尔终于松了口气。 “琉璃这种亲密的称呼都用上了,樱井小姐和风间君进度很快啊!”路明非揶揄的效果,谁说婚礼上只有人家调侃新郎新娘的份,现在终于轮到他调侃别人了! “是么?我原本也觉得很满足了。”樱井小暮依然用那种温婉的语气说,“可路明非先生和绘梨衣小姐只是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我喝琉璃还落后很多呢,希望你们不要太快生孩子,不然妹妹的孩子比哥哥的孩子大太多的话,辈分可就不好论了呢。” 嘶,这是什么战斗力? 太可怕了,比夏弥还可怕! 这个女人,也是恶魔! 樱井小暮一句话给路明非干沉默了,怎么回事,明明在卡塞尔学院讲遍烂话无敌手的他,怎么今天屡战屡败? 难道结了婚的男人,就如此不中用了么? “师弟啊,你听过这首歌啊?”芬格尔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没听过啊。”路明非如实说。 “那你会俄文?”芬格尔紧接着问。 “普利维特,俄语里是你好的意思。”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转了个圈,大方的秀起他蹩脚的俄语 “那是привет……你这俄语还没我好呢。”芬格尔忍不住吐槽,“那你怎么这首歌能跳的这么好?” “嗯?俄语不好,和跳舞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么?”路明非不解。 “当然有关系,只有真正理解一首曲子的涵义,才能把舞跳的有灵魂,没有情感的舞蹈只是傀儡的摆臂。”芬格尔语气深沉地说,“在这首歌之前,我和小暮小姐配合,能和恺撒还有樱小姐拼个势均力敌,但这首歌响起,我们明显落入了下风,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恺撒是接受过正经培训的,而你只是野路子?”路明非分析。 “放什么屁呢,我以前也是学过的好么,年轻的时候在我德国老家也是一条好舞棍!”芬格尔说,“我自认不比恺撒舞技差,而我败就败在……我听不懂俄文歌说,而恺撒懂俄语,所以他能表达出这首歌里的情感,他的舞,是有灵魂的!” “明白了,恺撒学识比你渊博,舞也跳的比你好。”路明非毫不留情地对芬格尔打击道,“师兄,你输的很全方位啊!” “诶,师弟,你这!”芬格尔急了,又冷静下来,“我输不输恺撒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弟你不能输,今天可是你的主场啊,你舞技要是真的够烂也就算了,但你和绘梨衣的配合,明显和恺撒他们有一战之力啊!” “怎么忽然热血起来了?”路明非摸不着头脑。 第852章 瞩目的中心(二合一,求订阅!!!) 不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舞会么,甚至满打满算就五组人,规模一点也不大,怎么似乎人人都盼望着自己表现的好一点,抢夺最盛的风头? 这是自己的婚礼,不是什么「舞林大会」,「这,就是街舞」,也不是什么「舞动乾坤」啊! 不要把别人的婚礼,变成你们奇奇怪怪的py啊,混蛋们! 「Sakura,听到这首歌感觉有一点伤心。」绘梨衣忽然小声对路明非说,「不知道为什么。」 「嗯?」路明非有些叉诧异地问,「伤心?所以绘梨衣以前听过这首歌么?」 「没有……我不记得了。」绘梨衣想摇摇头,但又想起来这是在跳舞,所以只是小声解释,「印象很模糊,但是觉得这首歌有点耳熟,听不懂歌词的意思,就是感觉这首歌,在讲一个故事……悲伤的故事。」 「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路明非小声说,他很诧异,绘梨衣居然真的听明白了这首歌的情感,不过对于绘梨衣这种心思敏感的女孩来说,这些东西透过歌声和歌曲的旋律也能感受到。 可绘梨衣又说这首歌有点耳熟……绘梨衣不会骗他,她觉得耳熟的话,或许是不知何时对这首歌类似的曲调或是和弦有过接触,但是她不记得了。 而让路明非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首歌他也莫名的觉得耳熟,不仅仅是耳熟的程度,他听得懂这首歌背后讲述的涵义,不是大概,而是细致入微的,他知道哪一句话是男孩的告白,哪一句是女孩的心声,哪一句又是冰冷的旁白,他甚至能想象出歌手在演唱这首歌时的表情与神态。 那是一张冰雪一样的脸,将一首煽情动人的老俄国舞曲娓娓道来,和她高山般孤傲的神情对比,她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悲伤,当演唱到动人的词句时,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太诡异了,这种感觉,路明非分明没听过这首歌,更不懂俄文,可他就是能听懂,能感同身受,甚至能跟上这首歌的调子,下意识地轻轻哼唱……这种感觉就像来到一位阔别几十年的老友的墓碑前,潜意识的哼起来,他几十年前最爱的、却早已被自己遗忘的一首老歌。 正是因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路明非引导着绘梨衣的每一次舞步,都相当契合的贴准曲子的节拍。 不知不觉中,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靠近了恺撒和樱所在的大厅的中央。 恺撒的舞姿无疑优雅,即便是穿着圣斗士星矢的扮演服也并不显得滑稽或是搞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公子的美感与从容。 而樱也将身体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做到尽善尽美,穿着童话世界里公主的裙摆,就像一朵缓缓绽开的白莲,她完美的配合着恺撒,动作几乎达到了同步。…。。 如果派他们俩以现在的状态去「环太平洋」里开机甲的话,默契度大概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吧,再训练个几年也许无限接近百分百,恐怖的天赋者,人类的福音……路明非看了恺撒和樱几眼,忍不住在心里想。 但路明非也同时发现了他们「作弊」的小技巧,因为路明非望过去的时候,能察觉到恺撒的嘴一直在不停的开合,似乎在对樱小声地说着什么。 而当靠近到离他们两个几步之遥的距离后,路明非仔细去听,真的听见了被掩盖在歌声下的、恺撒低沉的声音。 「哦,你知道的,多么难忘的离别与相会……」 「也记得往日,岁月难追……」 「哦,我怎能忘记,你那宝蓝色的双眸……」 「十三年太过漫长,物是人非……」 恺撒把这首歌里晦涩的俄文歌词翻译成中文,一字一句小声念给樱,这当然 不是没意义的无用功,对于一名舞者来说,是否了解歌曲的涵义对跳舞时的状态影响很大,就像芬格尔说的。 芬格尔和樱井小暮听不懂这首俄语歌,所以他们只能保证踩准节拍,浮于表面上的舞姿华丽,实际上他们的动作是否契合歌曲中的意境他们心里也没底,就像在不知厚度的冰面上如履薄冰,而只有彻底理解一首歌的涵义,才能跳出它的灵魂。 恺撒和樱还远远没达到这一步,但经过恺撒的转述,至少樱也明白了这首歌的意思,他们的舞蹈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但恺撒跳的很棒,樱的配合也很到位,主要是两人硬实力在那,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第一次配合,就能用双人的舞蹈将歌词的意境阐述一大半,这两人放在世界级的舞蹈领域,无疑都是天才。 然而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跳舞天赋远没有他们夸张,但她们的配合更自然,动作行云流水,恺撒和樱之间的配合还是经过了恺撒转述歌词这一步,可路明非和绘梨衣连这一步都没有,他们跳舞时依靠的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不是谁依附谁,而是他们对这首歌的理解达到了同步,用肉麻一点的形容词来描述,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们排练过这支舞么?」 路明非忽然冷不丁听到这么个问题,他扭过头,看到恺撒和樱来到了离他们一步之遥的位置,恺撒也看着他,路明非确定了恺撒这个问题是对他和绘梨衣发问的。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和绘梨衣跳舞。」路明非如实回答,「我刚才也问过绘梨衣,我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们也都不懂俄文。」 当然,自己莫名其妙能听懂这首歌的涵义和绘梨衣觉得这首歌耳熟这些话路明非都没有对恺撒讲,因为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他刚刚听到了恺撒对樱翻译的歌词,和他理解的一模一样。…。。 「是天赋么?其实你们的舞蹈天赋都世界独一份?」恺撒刚刚分析完又自我否定了,「不对,我见过真正的舞蹈大师,你们还远远赶不上他的水平,而且跳舞这种事也不是战斗,没有花时间练习再天才也不可能有太高了水准。」 被否定了一番,路明非不怒反喜,心说老大你还真是正常人啊,好不容易遇到的正常人,终于有人知道理性客观的分析,而不是在心里疯狂的脑补、自我攻略然后迪化他了。 对啊,我就是个次等货色啊,在高天原都排不上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拉上绘梨衣的手,跳起舞来莫名其妙就得心应手了,特别是这首歌……但舞技这种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对吧,以老大你这种接受过世界顶级探戈大师良好教育的贵族少爷一定看得出来,所以别捧杀我了,有什么贬低的话尽管说,用你那骄傲的人格来践踏我的舞蹈水平吧! 「你们的舞技,一般,但是……太邪门了!」恺撒又看了几眼路明非和绘梨衣,终于憋不住一脸见鬼的模样,「这种配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真是第一次跳双人舞?与生俱来的默契度?你们都是天生能」 力压全场的贵公子也被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默契度给攻略了。 「绘梨衣小姐学过一点点宴会舞蹈的基础,我和少主都教过一点。」樱这时候解释,「但那时候绘梨衣小姐和少主和我配合的都和现在的状态差距很大,绘梨衣小姐的天赋……只能算一般意义上的不错。」 樱这番话说的很是谨慎,毕竟以她的身份,于公于私多该对上杉家的家主、大家长的妹妹表示应有的敬意,她这样说维护了绘梨衣自尊的同时,也让恺撒和路明非都听懂了她表达的意思。 绘梨衣的舞蹈天赋,一般,和别人地配合能力,也一般。 但绘梨衣这时候怎么会和路明非配合的这么好? 绘梨衣怎么会和自己配合的这么好? 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我还一肚子问题呢,绘梨衣牛不牛逼路明非已经分不清了,但现在他是觉得自己牛逼坏了,和绘梨衣的这一段双人舞,去拿到高天原的节目大赏上展示,轻轻松松拿个金奖不过分吧? 如果说老唐惊讶的表情和夏弥调侃的话,还有芬格尔一反常态的鼓励在路明非看来是他们捧杀自己、迪化自己的话,那么恺撒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路明非真正意识到,他和绘梨衣的这一支舞,真的跳的很好,朋友对他的不是调侃不是捧杀也不是迪化。 如果这时候还认识不到自己的厉害的话,那这种人也太假了。 「所以‘S"级和超级混血种的天赋,在这种方面也是碾压么?」恺撒低声,喃喃自语。 「老大,你别自我攻略了,我害怕……」路明非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马上就是最后舞曲的最后一节了,你们来中心的位置吧,站在灯光下,我更好看清你们的动作。」恺撒对路明非和绘梨衣说,他紧接着补充,「当然,这是比试的邀请而不是认输,一旦发现你们的失误或者瑕疵,中心的位置我和樱小姐会再占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场小舞会而已,不用这么雄竞啊老大,路明非很想这么对恺撒说,但他知道恺撒不会听,因为舞会就是最适合雄惊的地方,这里有优美的音乐、有漂亮的女孩,有飞扬的裙摆……一切男孩展现魅力的要素都齐了,如果对孰强孰弱不那么在意的话,舞会的中途,恺撒和芬格尔也没必要换舞伴,和樱还有樱井小暮强强联合了。 根本不给路明非回话的机会,恺撒和樱以滑步加卫星公转般的姿势绕开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把大厅最中央的位置给腾了出来。 在舞曲最后一节的高潮响起的同时,路明非和绘梨衣缓缓移动到印着金色六芒星的大厅正中央。 就像一路征战的勇者抵达了世界的制高点,没有人和自己对话了,路明非此刻反而全神贯注起来。 光耀,灿烂的光耀,从头顶正上方倾泄而下,无疑这是最瞩目的位置,握着绘梨衣的手,看着女孩洁白的纱裙翩翩飞舞,折射缭乱的光影,路明非忽然恍惚起来。 眼前的场景,就和这首歌一样,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什么地方,依旧是这样华丽的大厅里,光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握着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裙边上下翻飞像白色的群蝶,歌声也是现在这般,清冷、嘹亮中透着淡淡的……悲伤。 「哦,我不曾向你诉说,影子追逐你的光辉……」 「未来实在漫长,长夜无归……」 「如果结局注定天各一方,至少带着你的幻影……」 「用来生来世,远走高飞……」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把这些俄文逐字逐句的翻译成了路明非听得懂的话……和恺撒对樱翻译的不同的是,这个声音是在路明非的脑海里用唱的形式。 熟悉的声音。 和清亮的女音不同的是,这个声音很是低沉,尤为伤感,两个歌声重叠在一起,明明是两种语言,却意料之外的契合,就像默契的伴声一样,路明非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井喷出来。 就像换了个人,路明非不那么端正的舞姿变得标准又挺拔,他有力的拉动绘梨衣的手腕,女孩在他的引导下转着优雅的圆,裙摆上镶嵌的钻石把斑斓的光向四面八方折射去。 踏步,很重,沉闷的声音就像战场上的鼓声,和刚才轻缓的舞姿截然相反,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动作快了起来,路明非连续的踢踏,锃亮的鞋头旋起银光,鞋跟和大理石碰触的声音变成了一连串的敲击声。 绘梨衣则是绕着以手指紧按着路明非的掌心,绕着路明非的身体飞快的旋转,裙摆如孔雀的尾羽,绽放到极致,路明非也在旋转,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绘梨衣的双脚都离开了地面,才发现是路明非拖着她的腰身,在完成探戈舞里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 看到这惊人一幕,外围的舞者们都停下来了。 。。 ... 免费阅读. 第853章 艺术绝影(二合一,求订阅!!!) 老唐和真、楚子航和夏弥,都停止了动作,看着大厅中央飞快旋转的二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托马斯全旋?」老唐瞪大眼睛,「整这么花俏的技巧啊,这俩人是陀螺转世啊?」 「不知道别乱叫,这叫托举旋转,是国标舞种很高难度的一个动作。」夏弥看着两人,用比较专业的角度感慨,「这种速度,这种默契度,起码合作练习二十多年才有这样扎实的基本功。」 「啊,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在娘胎里就开始练习合作跳舞啊?」老唐一脸诧异,「胎教还教探戈和国标?」 「和你这种除了白烂话就脑子空空的家伙没什么好聊的。」夏弥扔给老唐一个鄙夷的白眼。 「你这话骂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老唐对夏弥提醒,「明明的白烂话比我更没营养,你把今天的新郎也给骂了。」 「人家可不是脑子空空,人家脑子里还有绘梨衣。」这次夏弥白眼都懒得扔给老唐,直接祭出杀伤力最强的嘲讽神技,「哪像你,单身狗,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老唐沉默了,前面的辱骂他无所谓,后面的嘲讽他是真破防了。 太脏了,怎么能骂的这么肮脏? 难道恋爱中的家伙,就可以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么? 单身狗……也是人啊! 「哟,主席大人,咋也被逼到边缘地带来了?」芬格尔看着逐渐远离中心的恺撒和樱,打趣道,「是刻意让着今天的新郎官,还是我的师弟真有那么牛逼啊?」 恺撒没有立刻理会这个二货,而是在观察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地说:「这真的是路明非么?」 「啥意思,你怀疑师弟被人掉包了?」芬格尔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师弟要被牛头啦?」 「牛头是什么意思?」恺撒不解,「游戏用语么?」 「嗯……日本这边的一个本土词汇,我找不到文雅的词来解释。」芬格尔说,「按照你理解的,就是说这个师弟是假的,今天的新郎是别人冒充的,和上杉家主结婚的是师弟以外的其他人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恺撒摇摇头,此刻他也不在意舞姿是否标准优雅了,他停下动作,看着托抱着绘梨衣飞旋起舞的路明非,恺撒站在原地,低声问,「你有见过这样的路明非么?」 「说起来还真没有。」芬格尔也停下了舞步,罕见的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态度,他摇摇头说,「我甚至都没见过这样的舞蹈。」 「绘梨衣小姐也和平常不一样。」樱补充道,「如果当初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少主和我根本没资格教她跳舞,我也不曾见过,绘梨衣小姐这一面。」 「但是,真的很美。」樱井小暮看着此刻大厅里唯一一对舞动的男女,「不知为什么,配上这个曲子,他们的表演给我一种感觉,就像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用珍贵的时间完成一支舞。」 樱井小暮描述的很准确,的确有这种感觉,原本四对搭档全都停了,怔怔地看着大厅中央那两个交错的人影。 这是怎样狂乱的一支舞啊,是的,很难想象一支舞要用「狂乱」这个词来形容,但委实只有这个词才最贴切。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样想的,那一圈圈的舞姿技艺高超却随心所欲,癫狂却不失优雅,就像一对绝命的情人面对四面八方上百个漆黑的枪口,他们的身后是绝壁,而他们在生命的尽头用最恣意的姿势跳下悬崖,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狂拥、交织、绽放,就像一朵刹那的红莲,它的盛放是那样的急促、短暂,这短短的几个瞬间疯狂又璀璨,就越是对命运极尽的嘲弄。 短短的几十秒里,对舞蹈有所了解的几人在那狂舞的两人身上看 到了好几种舞蹈的影子、芭蕾、探戈、爵士、国标甚至是狂派……已经不仅限于单一的舞种了,仿佛是穷尽毕生之所学,把此生所有的感情都融进这支舞、在这最后短短的几十秒里。 银光飞舞,光影错落,终曲的余音后,所有的管弦乐全都停止了,大提琴落下了最后一个低沉响亮的尾音,但伴唱的女音依旧没停止,最后那个弹舌的音忽然被歌者拉高到了夸张的「E」调,高亢、嘹亮又清澈,仿佛传说中的人鱼塞壬在遥远的海域发出叹息般的啼鸣。 而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动作也没停下,似乎是为了呼应高吟的歌者,又好像是他们未卜先知,早就预料到伴奏的结束不代表歌舞的落幕,歌者尤在演唱,他们就恣意的舞动到最后一刻。 最后的动作不再是托举,而是纯粹的旋转,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转圈而已,路明非用掌心抵着绘梨衣的手背,绘梨衣踮起脚尖开始盘旋,飞扬的裙摆下,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就像一对笔直的圆规,她的身影宛若翩然的白蝶,绕着光影翻飞,鞋子的高跟拍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响起疾风骤雨般爆裂的声音。 而路明非则是高举着手掌,他的手臂此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劲力量,因为绘梨衣旋转时,至少一半的重力和动力都依托于路明非,不然她不可能如此流畅仿佛失重般的连续旋转,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如果真的像老唐形容的,绘梨衣是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的话,那路明非就是中心的轴承,如果掀开路明非的衣袖,可以看到他的小臂和大臂早已经青筋暴起。 这已经不简单是基本功能够做到的了,这样的舞姿,这样的动作,这样的速度和持久力,全世界能完成的双人组绝对不超过两只手的数目,这是绝对的天赋和技巧,也是绝对信赖的配合,一旦路明非手上的力卸下一点,或者稍微走神片刻,绘梨衣就会因为过快的速度和惯性失去平衡,也许会狠狠摔在地上,也许会整个人飞出去,如果抛开绘梨衣超级混血种的体质和反应力,一个普通人以这样的速度摔倒,绝对会落到某个部位粉碎性骨折的下场。 但路明非异常的稳,他的身体就像一尊巍峨不动的磐石,不论绘梨衣向他索求多少的力量,他都不动声色的给予……然而路明非稳健的不只是他的体态,还有他的情绪,此刻的大厅中央光影交织,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旋转的绘梨衣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路明非的神情,他安静的看着绘梨衣,眼神里却透着缅怀的神色,就好像是这个女孩的动作,让他追忆起一段记忆深刻的过往。 可路明非过去二十年地人生中,从没有这样的过往,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必定会被吓到……因为陌生。 一个顶着他的五官的陌生人,那双淡漠的瞳孔中,流动着摄人心魄的金色光芒。 女歌者拉长的高音兀的停止了,与此同时,路明非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他的一只手如坚硬的铁钳般搂住绘梨衣纤细的腰肢,高速旋转的东动作至此停止,路明非一手拉着绘梨衣藕白的手腕,一手托搂在绘梨衣柔软的腰间,这是这支舞蹈的最后一瞬。 不知道连续旋转了几千度,怀里的那个女孩,因为剧烈运动,面色微微泛起潮红,细小的汗珠浸湿了她的额发,她小口小口的喘息着,姣好的身姿以明显的幅度起伏,大厅里所有的灯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美得芳华绝代。 如果非要形容,这种美就好像孔雀的落羽,又好像天鹅的死去,这一幕定格的瞬间,至此已成艺术。 寂静,在清亮地歌声和热烈的舞蹈后,迎来一段漫长的、死一般的寂静,大厅里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和沉重的心跳声以为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人都望着那一幕,甚至丧失了眨眼和言语的功能,大厅中央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如果不 是女孩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他们是活着的人,他们俩仿佛成了两尊隽永的雕塑。 「Bravo!」漫长的死寂后,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道喝彩声,伴随着鼓掌声,「精彩的演出,令人惊叹的艺术!」 是恺撒,恺撒率先反应过来,他带头为奉献了一对惊艳舞蹈的两人卖力地鼓掌,恺撒的表情满是不加掩饰的赞叹,不是为了烘托气氛,饶是以加图索家贵公子对艺术严苛的鉴赏能力,依旧被路明非于绘梨衣的这段表演给震撼与打动。 越来越多的掌声响了起来,大厅里所有人都在鼓掌,虽然只有寥寥不到十个人,但掌声叠加在一起依旧很热烈,因为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所有人都衷心为这一段艺术般的舞蹈而感动,刚才漫长的沉寂是因为他们都看呆了,因为惊讶而失神,现在反应过来后当然无法吝啬自己的赞叹。 每一对舞者都甘拜下风。 「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还这么有才华,风头都给出尽了,看得兄弟心痒痒。」老唐苦逼的说了一句,「明明,你真该死啊!」 「兄弟别灰心,明明今天是很帅,但你平常也很猥琐,他在高中和卡塞尔学院人气就很高了,但你一直光棍一条。」芬格尔拍了拍老唐的肩膀,以示鼓励,「所以没什么好不开心的,你们都是稳定发挥。」 老唐的脸色更难看了,像是吃了只死苍蝇,又被人告诉刚才那只苍蝇刚排泄完还没擦屁屁。 尼玛,你管这叫鼓励?兄弟还有没有的做? 什么,兄弟就是用来损的? 「我是猥琐,你是颓废,咱哥俩半斤八两,谁也没说谁。」沉默了半天后,老唐只能对芬格尔憋出这么一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 「不愧是琉璃的妹妹,与生俱来的天赋,真美。」樱井小暮一边鼓掌,一边感慨。 樱倒是没说话,因为源稚生可没有这样的艺术天赋,看来比起弟弟妹妹,作为兄长的源稚生才是才华最欠缺的,不过这种话樱是不会讲的,不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樱从不会拆源稚生的台。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夏弥作为气氛组相当给力,鼓掌和喝彩都十分卖力。 「真好啊,能被邀请参加路明非先生和绘梨衣小姐的婚礼……真是太好了。」真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是因为感动。 除了樱,同样沉默寡言的还有楚子航,楚子航默默的鼓掌,心里则是思忖着下学期的公选课要不要选一项探戈舞或者拉丁舞……恺撒、芬格尔、路明非,同为卡塞尔学院的同学,舞会上拉胯的只有他一个,要不是夏弥舞蹈功底深厚,参加这个项目就是彻彻底底的丢脸。 路明非的意识忽然清醒过来,就像从一场梦中苏醒的人,他瞳孔中的金色也如潮水般缓缓褪去,路明非有些茫然的看着怀里微微喘息的绘梨衣,不远处的掌声落在他的耳朵里,路明非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种违和感,他不是刻意的停顿,而是意识似乎断片了那么一瞬。 不给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拉着绘梨衣跳舞的花名他都还记得,但回想起来,路明非的心里却泛起隐隐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借用路明非的身体和绘梨衣跳了一支舞,他不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是有人引导了他的意识,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上一次是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时候。 来不及细想,路明非意识到他此刻该做些什么了,于是路明非的手臂微微用力,让绘梨衣的身体站直,而另一只牵着绘梨衣手掌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顺势俯身,单膝跪了下来。 朝着那只雪白的手背,路明非闭眼吻了下去。 原本就没停歇的鼓掌声更加热烈了,根本不像是不到十个人能发出的动静,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要把大厅穹顶给掀翻,喝彩 声里,路明非还听到了几个尤为耳熟却不属于恺撒他们几个的声音。 路明非错愕的扭过头,只见大厅的后方,黑色的玻璃幕墙从中间裂开。 免费阅读. 第854章 叔叔的红包(二合一,求订阅!!!) 原来那里根本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扇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从门里传出,那里面,居然坐满了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以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为代表的蛇歧八家的家主们,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门,校长和副校长,甚至还有好几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店长?」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在室内也坚持戴墨镜的魁梧光头男,男人锃光瓦亮的脑门上纹着蓝色的巨鲸。 气质这么独特、这么二缺的男人只有一个,高天原的店长,屹立于东京新宿歌舞伎町众牛郎顶点的男人,座头鲸。 「樱花君,你可真让我惊喜啊!」座头鲸热情地冲路明非招手,墨镜也遮盖不住他兴奋的神情,「在高天原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藏的也太深了吧!」 「店长,你也来啦!」芬格尔热情地冲座头鲸抛媚眼,知道的明白这俩人是臭味相投的知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基情浓浓的老情人。 「樱花君的婚礼,我当然得来,再怎么忙也要腾出空来啊。」座头鲸迎了上来,十分够义气地说。 「那还真是麻烦店长了。」路明非连忙站了起来,刚才半跪着吻绘梨衣手背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求爱,太尴尬了。 如果只有原本舞厅里这么点人,那没啥不好意思的,但谁知道一下子人数多了十好几倍,人都是有羞耻心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是求爱啊,这只是舞会结束后的礼节性动作,很绅士也很正常,如果被误会成其他的涵义也太没必要了。 「不麻烦,要不是被邀请来参加樱花君的婚礼,我又怎么能看到刚才那一幕?」座头鲸握着路明非的手,那张海军上尉般英挺硬郎的脸上透着介乎于幽怨和惋惜之间的神情,「樱花君,你可真是瞒我瞒的太苦了!早知道你有这样的绝活,为什么不在高天原的舞台上留下一次你绝艳的身影呢?你在退役前必然能成为人气更加风靡的现象级人物啊!」 「因为,那时候我的舞蹈……真不是什么能拿上台面的东西啊。」路明非硬着头皮解释,但他说的真是大实话。 「我都亲眼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还和我谦虚!」然而座头鲸明显是不信的,这次他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埋怨,「是觉得高天原的舞台太小了?还是觉得牛郎这个末端行业不值得你多么用心对待?」 「真没啊,店长,我能和师兄还有老大齐名已经是我掏心掏肺努力过后的结果了,我硬件条件本身就一般,哪有资格看不起头头是道的牛郎……」路明非天大的委屈。 奈何座头鲸对于这番苍白的解释是无法认可的,毕竟眼见为实,路明非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艺术水准不逊色风间琉璃的天赋怪物。 可惜的是,人家压根志不在此,自己奉献一生的事业,只不过是人家闲暇的消遣罢了。 这才是座头鲸最无法接受的事。 「哎呀,店长,你也站在师弟的角度考虑一下嘛。」此刻芬格尔站出来为路明非解围,他一手搂住座头鲸的肩膀,「师弟是要结婚的人啊,而且他就这么一个拿手绝活,要是在高天原的舞台上演烂了,还怎么在他的未婚妻面前显摆么?店长你了解女孩,但是太不了解纯情小男孩的心思了!」 「原来如此!」座头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高天原根本没有能和樱花君组成搭档的人啊,先不说舞技如何,高天原根本就没有女孩啊!多亏了heracles提醒,不然就误会樱花君了啊!」 「店长一直在看吧,难道对我刚才的舞,没有任何评价么?」芬格尔把座头鲸往一边拉去。 「heracles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啊,如果肯待在高天原持续发展,未来的店长之位非你莫属……」声音 越来越小,座头鲸和芬格尔走远了。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婚礼上忽然见到自己的前店长,还蛮有压迫感的……因为店长是这种二到极致的二货啊,如果在日本抽象的行为是合法的话,路明非怀疑座头鲸这辈子都想和那种名为「艺术」的东西结婚。 真是吓死人了,居然照顾都不打一声就把这尊大神请来了,大舅哥可真有你的! 被座头鲸这么一打岔,路明非现在才看到那片打开的黑色幕墙后面是一片类似于观众席的地方,一排排座椅像是电影院的格局一样升高排列,最前方也是最接近大厅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弧形的下沉式区域,身穿燕尾服的男人们将小提琴、萨克斯和管笛等等乐器收回背包里。 虽然早就猜到了刚才的舞曲全部都是现场演奏的,但路明非没想到,源稚生真的请来了一支交响乐团,路明非对音乐方面的了解不深,不知道这支交响乐团在日本什么档次,但是看规模看打扮,这绝不是三瓜两枣就能打发的专业团队。 啥叫大气,这就叫大气,大舅哥为了妹妹的婚礼还真是不惜下血本。 看到乐团最前方一个往角落走去的娇小身影,路明非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果然是她么,刚才就觉得舞曲最后演唱的女音很耳熟,原来还真是自己的熟人。 「嗨。」路明非冲她挥了挥手,并比出一个手势,身穿乐团主唱礼服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明明是我的婚礼,又让你扮演公主跳舞,又让你开车,还让你献唱,还真是麻烦你了啊!」路明非对零说着感谢的客套话,但表情却没半点不好意思。 毕竟关系在这儿呢,他们俩谁跟谁啊,作业都能互相抄的关系,那必然是感情硬得不能再硬的铁哥们儿。 「有酬劳要结,不是无偿的。」零说。 「你不缺钱吧?」路明非诧异的看着这个小女皇,这个问题并不是让零不要收源稚生的钱,而是路明非知道,零的时间绝对不是花钱能买到的。 想让这个比楚子航更高冷的小女皇做这么多事,一般人花多少钱都不可能干。 「上一个任务暂时中止了,下一个任务就是参加你的婚礼,这是老板交代的。」零依旧面无表情地说,「老板说小组里只有一个人在赚钱,负担太大,最近操劳的都瘦了,有这么丰厚的报酬,我不应该拒绝。」 这大概是零为数不多的很长的一番话了,但为什么仅仅两三句话可以全部成为槽点? 参加婚礼也是任务?苏恩曦瘦了是因为赚钱的操劳?源稚生给的酬金,和苏恩曦赚的钱相比,能叫丰厚? 不行,槽点太多,路明非都要吐不过来了,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候,因为零的话里有一件路明非关心的事。 「你说上一个任务中止了……」说到这里,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偷瞥了不远处的楚子航一眼,确定没注意到这边后,他继续说,「是叶胜师兄那边……」 然而路明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零打断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零摇了摇头,「我被交代过了,这些是暂时需要对你保密的。」 路明非左右环顾了一番,到处都是熟人,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人,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 但是,对自己保密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任务不是自己委托她们去做的么?任务进展反而对雇主保密了? 什么职业操守!真是的,下次一定去猎人网站上给她们挂差评! 「那薯片和长腿回日本了么?」路明非问,「不会这也要保密吧?我又不是痴汉,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我老婆也是响当当的大美人,小富婆,一点不比她们两个逊色!」 「回了,她们 也被邀请了,刚才还在观众席,现在离开了。」零言简意赅的回答。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回来了,果然都赶上了自己的婚礼啊,路明非心里感动的同时,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们都回来了,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家伙应该也回来了了吧? 刚才零说来自己的婚礼上赚钱补贴家用是她老板给她布置的任务,这个任务应该不是提前布置的吧?毕竟两个星期之前源稚生还没有详细的婚礼计划,谁知道零需要跳舞开车和唱歌呢?就算是那家伙,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啊。 所以刚才自己在跳舞时感觉意识像是被人引导,也是那家伙搞的鬼吧。 「知道你跳舞很厉害,没想到你唱歌也这么牛逼,都是专业级别的了。」路明非先是对零一顿彩虹屁输出,然后试探性地问,「刚才那首歌,好像还蛮好听的?」 「苏联时期的一首老歌,那个年代的很多人都会唱。」说到这里,零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情绪,「是从一个不太喜欢的人那里听到的这首歌,但歌本身,我不讨厌。」 「不喜欢的人?」路明非头脑风暴了一会儿。 「你们都认识。」零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绘梨衣。 路明非瞬间明白了,是赫尔佐格啊,难怪自己和绘梨衣都会觉得这首歌耳熟,绘梨衣也许是听赫尔佐格无意间哼起过,至于自己…… 「你的老板,跳舞很厉害么?」路明非忽然对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很厉害。」零看了路明非一眼,似乎也觉得路明非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她还是直截了当地回答。 「原来如此。」路明非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自己觉得这首歌耳熟,难怪自己的舞技提升了一大截,难怪刚才自己觉得意识浑浑噩噩的,就像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时候一样……原来那家伙,真的回来了啊。 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还装了波大的……嗯,好像是帮自己装的,那这家伙人还怪好的咧。 「明非啊!」一道更加熟悉的声音将路明非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路明非扭过头去,只见一对太熟悉不过的夫妻朝自己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小胖子。 「叔叔婶婶?」路明非有些不敢认,因为这一家子人明显穿着和他们消费能力不符的衣服。 巴黎世家,阿玛尼,嚯,还有香奈儿的走秀款……你们这是中彩票了还是去打劫银行了啊? 「叔叔,婶婶。」绘梨衣也很礼貌的跟着路明非叫了声。 「哎!」叔叔很高兴的应,这乖巧一声把这个中年男人叫的心花路放,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连忙伸手却昂去往衣服里掏。 掏什么?当然是掏红包啊! 但是掏了半天也没掏到,中年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焦急尴尬。 「哦哦哦,红包是吧,你说衣服口袋浅,放我包里了,你忘啦?」婶婶在一旁提醒,她从昂贵的新包里掏出一枚很大的红包,递给叔叔。 叔叔拉起绘梨衣的话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把红包拍到绘梨衣的手里:「绘梨衣拿好。」 绘梨衣有些错愕,她的人生中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瞬间,对于这个初入社会却已然要嫁为***的女孩来说,手里的红包她也只是懵懵懂懂明白个大概的意思,于是绘梨衣求助般的望向路明非,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做。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手里超大红包,从厚度来看,目测至少得有好几万。 大几万块,对蛇歧八家来说也许什么都不是,但对于叔叔婶婶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很多了,平常的日子里,这笔钱至少足够他们一家人花好 几个月。 绘梨衣听到路明非的话,也想把红包还回去,却被叔叔一把给按在手里。 「你们这边可能没这样的习惯,但我们那里是有的,你刚才不是都喊了叔叔婶婶了么?这是改口费,知道吧。」叔叔笑着对绘梨衣说,「虽然我们比不上你们家大业大,但我们都是路明非的长辈,你嫁到我们老路家,我们也不能亏待你,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多钱,对叔叔婶婶来说也不算伤筋动骨,但是我们的一片心意,绘梨衣要承认我这个长辈,就把钱收着。」 免费阅读. 第855章 我的老婆,是黑道(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看向路明非,叔叔这样说她也拿不准注意了,手里的红包拿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只能再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明非。 “既然叔叔婶婶给了,那就拿着吧。”路明非对绘梨衣点点头,“叔叔说的对,爸爸妈妈不在,他们就是我唯一的长辈,我们那里的规矩是这样,绘梨衣可能不知道,这钱在我们那边是很大一笔了,一般家里给的越多,代表我的长辈重视你。” 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路明非当然不好意思让叔叔婶婶破费,但叔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绘梨衣不能再拒绝了,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在客套也不是在搞面子工程,他的手把绘梨衣手里的红包压得很紧,这是他真心实意掏出的一笔钱,从来没想过别绘梨衣客套一番再收回去,叔叔从一开始就想着代替路明非的父母,把这份该有的、对于他们来说沉甸甸的心意,传递给绘梨衣手里。 这笔钱,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路明非又望向婶婶,那个一起生活了有十年的中年女人,路明非最懂婶婶的节俭和抠搜,在菜市场里,为了多称了几毛钱的青菜都能和对方喋喋不休的争论,猪肉涨价了都能从养猪的到物价局通通骂个遍……但就是这样一个几毛钱几块钱都要斤斤计较的家庭妇女,也支持叔叔把这笔钱给了,这当然是他们夫妻共同商议后的结果,所以婶婶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肉痛或者不快。 最让路明非印象深刻的一个细节是,这枚红包是从婶婶的包里拿出来的,在路明非长达十年的记忆里,这个铁公鸡般的中年妇女从来在自己的事上极尽吝啬,路明非唯一见过她大方 阔绰的一件事就是在路鸣泽的学业上,不惜重金报培优班也要让自己的儿子不输在起跑线上。 而今天,是十年以来,路明非见过这个吝啬的女人,第二次的阔绰。 而这一次,是为了自己。 “明非也长大了,到了成家的年纪,明非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虽说不是我们生下来的,但也是养在我们家的孩子。”婶婶罕见的对绘梨衣讲了一番肺腑之言,“这是叔叔和婶婶对你们未来的祝福,叔叔婶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只拿的出来这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哈。” 婶婶对绘梨衣还是抱着一点点敬畏之心的,毕竟这里是人家的主场,小姑娘的家里人都在,而且这一家的人比婶婶想象中要更多,绝对的富贵之第、大户人家,自己这样的小平民还是要收敛一点性子,不能像在家里似的谁都能吼两嘴。 “不会。”绘梨衣很认真的摇头,她小心翼翼的把红包收好,朝着叔叔婶婶鞠躬,“谢谢叔叔,谢谢婶婶。” 小姑娘乖巧听话的模样把婶婶看乐了,感受到绘梨衣亲近的气场,婶婶半开玩笑地说:“婶婶不是多有文化的人,但婶婶毕竟比你多活了好几十年,所以要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路家媳妇,不懂的可以来问婶婶。” “婶婶人真好。”绘梨衣说。 婶婶的心里暗爽一波,因为那个一直比不过的乔薇妮的儿媳在夸她,而乔薇妮连儿媳的面都还没见着,这让婶婶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乔薇妮,你看到了么,你未来是个好婆婆还是恶婆婆还不一定,但自己已经是你儿媳认可的好婶婶了! 路明非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后把头偏了过去,因为眼睛有点湿,像是快流汗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酸酸的,似乎最柔软的部分忽然被触动了一下。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他有些错愕的扭过头,看到一张中年男人亲近的笑脸。 “开心点,明非。”叔叔似乎是察觉到路明非的情绪,中年男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笑着说,“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啊!” “嗯……我确实蛮开心的。”路明非用鼻子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明非啊,你舞跳的是真好,把我和你婶婶都看呆了。”叔叔大力的拍打着路明非的肩膀,“咱们老路家可没这样的艺术基因啊,是遗传你妈妈那边的吧?” “我也不太清楚。”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对于自己的母亲乔薇妮会不会跳舞有没有艺术细胞什么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话说明非啊,你这舞是在哪学的啊?刚才你婶婶和我提了一嘴,觉得你跳的是真好,我也觉得小男孩还是有点才艺才能吸引女孩,而且学跳舞还能减肥,鸣泽上大学之后又胖了点。”叔叔问出了一个很关心的问题,“方便讲一下那个舞蹈培训班的名字么?学费贵不贵啊,如果方便的话,我和你婶婶也给你弟弟报个名。” “啊,不是,不是在舞蹈培训班学的。”不能暴露小魔鬼的存在,路明非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有一部分是大学的时候,跟同学在舞会上学到的一点基础,更多的是之前和同学一起兼职的时候,人家为我们搞的技能培训。” “好家伙,你今天那几个同学也是一起的啊?技能培训能培训得这么高水准?”叔叔诧异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啊,兼职不光能赚钱,还找人给你们培训,免费学这么牛逼的舞,赚翻了啊!” “是蛮良心的。”路明非点点头,心说高天原确实是个良心俱乐部,至少员工待遇这方面很不错,“而且我们的店长,很有艺术细胞。” “你说的店不是在我们那边吧?”叔叔连忙追问,“是在美国?如果不太远的话,看路鸣泽周末方不方便过去。” “是在……日本。”路明非支支吾吾地说。 “日本?”叔叔眉毛一挑,刚想继续问下去的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话头忽然打住了。 在日本的兼职……叔叔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天夜里,整个东京的摩天大楼上都投影着路明非和他同学们的海报,那里面的路明非和同学们都化着……很妖娆的妆。 高天原……叔叔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海报上是说他们在一家叫高天原的店里工作,他们似乎被通缉了,知道这件事后叔叔急得不行,但那天整个新宿区都被封路了,满大街都有黑衣服的男人游荡,路鸣泽还特意去搜了一下那家叫高天原的店。 据说那是家……牛郎俱乐部。 叔叔都是四五十岁的成年人了,他当然知道牛郎俱乐部是什么样的地方,也当然知道牛郎是做什么的……那不就是女性向的夜总会么,虽然听说日本越是高档的牛郎俱乐部越是正经一点,不卖身不卖色的,但毕竟怎么说也属于红灯场所啊。 “明非啊,绘梨衣应该不是你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吧?”叔叔忽然压低声音问了这么一句,对侄子的关心还是排在第一位。 “不是啊,绘梨衣是我在学校交流的时候认识的。”路明非不知道叔叔怎么忽然从路鸣泽学舞的话题跳到自己和绘梨衣认识的话题上了,但他这么回答也不算扯谎,“我们学校和绘梨衣的家族有合作,在他们家碰巧遇上了,我和绘梨衣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嗯,绘梨衣对自己应该是一见钟情,路明非觉得,至于自己对绘梨衣……没来日本、还没见上面的时候就钟情了,比一见钟情更牛逼,这句话也不算撒谎。 见路明非不像扯谎,叔叔心里松了口气,他生怕真像是路鸣泽说的,路明非做牛郎的时候被一掷千金的大小姐看上了,所以认识这么短时间就闪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绘梨衣岂不是经常光顾牛郎店的那种女人? 倒不是歧视那一类女人,只不过叔叔觉得幸好绘梨衣不是那种人,比起早熟爱玩、喜欢花天酒地的女人,叔叔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乖巧听话的绘梨衣。 对于长辈来说,女孩还是单纯一点更讨人喜欢,绘梨衣就属于那种很有长辈缘的。 “所以,我兼职的那家店……”路明非试探性地问,他还不知道叔叔他们已经知道他之前兼职的地方是家牛郎店,路明非在心里疯狂想着找补的话,如果叔叔真的问起来该怎么解释。 他又不想撒谎,恺撒说的那种女性心理疗愈中心听起来还蛮靠谱的,但这种地方用不着会跳舞……想一想,如果是楚子航会怎么对他妈妈说? 伴舞师? 见鬼,日本有这种东西么! “不用了,不用了!”叔叔连忙摆手,“等你的婚礼结束,我们要抢到回国的机票,也该离开日本了,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我的单位要开工了,鸣泽也快开学了,总不可能为了学个舞,把鸣泽一个人留这里吧?” 可不能让鸣泽去那种地方兼职啊,这小子又没什么定力,叔叔记得以前他用过的那台老笔记本坏了,他送去修的时候,还翻到里面没删干净的、那种网页的浏览记录,路明非用电脑不多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路鸣泽那小子……这样一个混小子,去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能把持住自己么?铁定学坏! 自己亲生儿子,自己还不知道是个啥本性啊,说的难听点,哪怕叔叔自己去那种地方,被熏陶久了,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对不起婶婶的事! 然而叔叔只考虑到一方面,他都没想到,路鸣泽要是去高天原应聘,以小胖子的硬件条件,连座头鲸店长的面都见不着就得被刷下来……高天原需要的是花道可期的美少年,不是长宽一样的土花盆! “对对对,跳舞嘛,在哪里学都一样,兼职也就只能随便学学,肯定没有外面的老师教的好……”路明非也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混过去了,让叔叔婶婶知道他在日本当过牛郎这事儿完全没必要,这种人生的小插曲,离开日本之后就该永久翻篇了。 不远处的陈处长和陈夫人也带着佳佳往这走,准备过来寒暄两句。 他们和路明非说不上多熟,就一起吃过一次饭,人家还提前离席了,那顿饭也是人家请的,这次参加婚礼完全是蹭的叔叔婶婶的关系,所以更应该上来找个招呼吧,出于礼节……主要是其他人,他们一个也不认识,看着彼此熟络、三五成群的人群,他们一家傻傻的坐在那里,显的蛮呆的。 反正自家礼金给到位了,这种关系,随了整两千块钱,这放在国内,哪哪都有面子……随这么多钱,去和新郎官打个招呼沾沾喜气总没问题吧? “我说明非啊,我们来的路上听说了,绘梨衣的家里,生意好像做的挺大的,是叫蛇歧八家是不是?”叔叔对路明非问,“这蛇歧八家,是不是背后有黑帮的背景啊?” 陈处长和陈夫人的步子在叔叔他们身后停住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紧张。 还有黑道背景啊?日本黑道似乎挺凶的,他们刚来日本有一天晚上就远远看到了两伙日本黑道火拼,那叫一个吓人,他们躲到了几条街外才稍稍放下心……听说有的日本黑道还和日本政府勾结,这个国家太乱来了,真是吓死人。 佳佳也不自觉握紧了爸爸妈妈的手。 “叔叔你这听谁说的,这消息也太假了吧。”路明非笑着摇摇头。 陈处长和陈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确实,和黑帮扯上关系什么的也太吓人了,最多就是家族旗下的上户给当地的黑帮交交保护费之类的?这样的情况在日本似乎还蛮常见的。 “叔叔也不骗你,是鸣泽上网查了一下,网上有人说蛇歧八家和日本黑帮有怎么怎么样的关系,来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个叫樱井七海的漂亮女人,就是站在那边那个。”叔叔虚指了下樱井七海,“她的保镖腰上有枪啊,日本的普通人,哪里有配枪的啊,叔叔也不是歧视黑帮什么的,都要变成一家人了,总要问问人家的根底不是?” 第856章 堂哥的助攻(二合一,求订阅!!!) 叔叔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蛮紧张的,毕竟普通人的心再大,接受能力再强,但黑道这种东西,总归是有点吓人的。 不过叔叔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哪怕路明非告诉他,蛇歧八家有什么业务是和日本某些黑帮有直接生意往来的,他也能克制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说服自己接受。 毕竟挣钱嘛,不寒碜,和谁挣钱都是挣。 但路明非下一句话,差点让叔叔的心脏从胸口里直接跳出来。 “不是有黑帮的背景。”路明非摇摇头,还没等叔叔松一口气,路明非又纠正道,“蛇歧八家,就是日本黑道宗家啊。” “???”叔叔瞪大眼睛,嘴巴张大能塞下一只鹅蛋 后面准备走上来的陈处长和陈夫人也再次停下脚步,两人的表情很是同步的变得呆滞,佳佳也迷茫的看向自己的父母。 此时除了路明非以外,这里的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问题。 日本黑道宗家……是什么东西啊? 日本、黑道、宗家,这三个词分开都很容易理解,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让人听不懂了呢? 是日本特有的某种名词么?翻译成中文变得有歧义了? “明非啊,这个日本黑道宗家……叔叔怎么有点听不太懂啊?”叔叔真诚的发问,“是什么宗礼,教会之类的东西么?” “日本黑道宗家的意思是,日本黑道中最大、也是最具有通知里和公信力的家族。”路明非对叔叔解释,“他们是日本黑道的起源,就是说,当今日本黑道的业务,基本上都是以蛇歧八家的商业主体为基础开展的。” “那不是黑帮的大头目?”叔叔的表情显然更惊讶了,眼眶都快瞪裂了,哪怕是接受能力很强、还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中国男人,听到这样的介绍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嗯……叔叔你要这样理解其实也没问题,但蛇歧八家应该比大头目的级别更高一点。”路明非说,“因为他们就是黑道本身,是一种秩序的存在,他们八个家族已经脱离底层的黑帮逻辑了,他们不需要像普通的黑帮一样,每天喊打喊杀,收保护费,为了资源和利益争夺地盘,他们是管理者,是管辖日本黑帮的存在。” 叔叔还是一脸茫然,后面听到这些话的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是一脸茫然。 这样的话题,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实在太难以理解了。 “如果说日本黑道是一座金字塔,那蛇歧八家就是金字塔唯一的塔尖,但它绝对不仅限于被限制在塔尖的位置,而是像一根参天大树的根部一样,往日本的各行各业渗透、发散。”路明非,“蛇歧八家拥有自己的管理体系和商业帝国,他们涉足政界、商界、军火业和重工业,和日本的企业家、议员还有政府军队都有很深的交集。” “是最厉害的……生意做的最大的黑帮?”叔叔觉得自己有点悟过来了,但语言还是不太利索。 “不是啊,我,如果说蛇歧八家和日本黑道的关系,叔叔你可以想象一座动物园,日本所有的黑帮就是动物园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大型的黑帮就是厉害一点点的老虎、狮子、北极熊和银背大猩猩,次一点的就是花豹、狼獾和豪猪,最弱小的就是狐狸、狨猴和土拨鼠这种,蛇歧八家并不是动物园里最牛逼的动物,而是引导这些动物的管理者。”为了方便叔叔能理解,路明非举了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管理者们允许自然界优胜劣汰、良性发展,所以默许动物们抢地盘,做交易,以自己的族群为单位壮大、发展,但又不会眼睁睁看着哪种族群彻底毁灭,所以他们偶尔也会出手干预,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这座动物园的壮大。” “但作为管理者,拥有的产业不仅仅只有这一座动物园,他们以这座动物园赚到的钱发家,做着天南海北各种投资和生意,如果有人冒犯他们,他们麾下的动物们也会竖起爪牙和鬃毛来替他们驱赶冒犯者。”路明非穷尽他的口才,说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这么解释,叔叔你理解了么?” “原来绘梨衣他们那个蛇歧八家,是干动物园起家的啊?”一旁的婶婶忽然岔进来这么一句,显然她只听到后半部分 “……”路明非觉得自己要吐血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复述第二遍。 “我听懂了,我听懂了。”叔叔连忙回答,他搂着路明非的肩膀哈哈大笑,“就是那个啥动物园嘛,养老虎养狮子养银背大猩猩什么的,动物蛮多蛮厉害的嘛,以后有时间我们一定去参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路明非彻底凌乱了,敢情自己说了一大堆,前面那么多叔叔你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但还没等路明非再说些什么,他就看到叔叔疯狂冲他使眼色,眼睛都快眨成了蝴蝶。 “我听明白了,这个蛇歧八家厉害的不像话,做很大的生意有很多钱能管很多人,总是就像是日本黑道的老祖宗对吧。”叔叔压低声音在路明非耳朵边小声提醒,“这些话讲给我听就够了,不要和你婶婶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接受能力不像男人这么强,保不准给你婶婶吓出什么病来。” 路明非意外的看了眼这个中年男人,看不出来叔叔还蛮有心的嘛,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不过路明非很快就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蛇歧八家的背景实在太炸裂了,对于路明非和恺撒楚子航他们这些接触过混血种里世界的人或许在接受范围内,可叔叔婶婶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无法承受这么巨大的冲击。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叔叔都被吓成这样,不敢想象,如果刚才对叔叔说的话再对婶婶复述一遍,这位中年妇女会不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婶婶没听到,但叔叔和路明非身后一辆步的陈处长一家可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日本黑道宗家,所有黑帮们的管理者,势力遍布整个日本各行各业…… 这是……怎样一个家族? 确定这是一个家族,而不是一个帝国么? 陈处长和陈夫人连上前打招呼的心思都没了……怎么敢啊,这根本就是日本黑道的女婿,太霸道了,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攀得起的关系? 佳佳握着爸爸妈妈的手,小姑娘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就好像落入龙潭虎穴的小白兔。 这时候,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从后方缓缓走开,他轻轻拍了拍陈处长几人的肩膀,示意这几个眼生的客人让开一下路。 陈夫人一扭头,刚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年轻人那凛冽淡漠的双眸,所有的话都憋回肚子里了,陈处长也识趣的把老婆和女儿拉到一边。 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后,陈处长的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个理智的念头……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惹。 就比如说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的过分,但他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场,陈处长在他们单位大领导的身上都没见过。 谁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黑道里的大人物,毕竟陈处长他们想起来,在来的路上,那个叫宫本英士的中年男人说,和老路家侄子结婚的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似乎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那个小姑娘不就相当的年轻么? “绘梨衣,玩的开心吗。”源稚生来到绘梨衣的身边,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 “很开心,谢谢哥哥。”绘梨衣像只被逗到满足的小猫一样,语气中隐隐听得出来撒娇的意思。 源稚生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温柔的眼神和面对其他人时的淡漠冷酷完全是两个极端,同时他的眼睛里也透着淡淡的伤感,因为绘梨衣已经长大了,长到了已经结婚成家的年纪,以后再想像个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也许就没机会了。 “大……大舅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源稚生的温情时刻,源稚生斜眼看去,路明非支支吾吾的喊出这个对双方而言都不太适应的称呼。 目光从绘梨衣身上移开、落在路明非身上的那一刻,源稚生的眼神再一次从温柔的兄长变成了气势凌人的黑道至尊,仿佛是在用眼神询问你小子忽然用这么殷勤的称呼,打着什么坏心眼? “咳咳,这是我叔叔婶婶。”路明非对源稚生介绍自己的长辈,又对叔叔婶婶介绍源稚生,“这是源稚生,绘梨衣的哥哥,亲的。” 兴许是怕叔叔婶婶觉得源稚生和绘梨衣拥抱的举动太暧昧了,所以特意找补这么一句。 “我记得我记得,是在拉面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我有印象。”婶婶看着源稚生的脸,她对这个小伙子还蛮印象深刻的,人长的英俊的不像话,就是性子看起来有点傲。 “您好,在下源稚生,绘梨衣的兄长,源家家主,现任蛇歧八家大家长,源氏重工总负责人。”源稚生朝叔叔婶婶微微点头,这是正式场合,所以他也再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这大家长是什么意思啊?”婶婶还有点没绕过来,“不是年龄大的意思吧?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所以是地位比较高的意思么?” “您可以这么理解,因为蛇歧八家是家族制的组织,通俗来说,大家长就是八个家族共同推举出来的代表人。”源稚生尽量委婉谦虚的解释。 “哦哦哦,老总是吧,就是动物园的园长?”婶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动物园?园长?”源稚生则是满脸的不解。 “总之就是很厉害地位很高的人物就是了。”叔叔连忙串进来打圆场,“孩子他妈不太了解日本的文化,在外面那边,这样就是形容源先生是很厉害的人。”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之前也没接触过这样的家族,第一次来日本,您多包涵啊。”婶婶在亲家那边尽量做出大方得体的模样。 “家族繁琐的规矩确实不少,但您不必为此困扰,家族的规矩不会约束我们的贵客。”源稚生依旧彬彬有礼的对婶婶回应,“上午主要是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留下一段有意义的回忆,也许招待不周,正式的宴会在下午,过程或许会有些复杂繁琐,但请放心,不会有任何令二位为难的环节。” “哦哦哦,下午还有一场宴会是吧?”婶婶也有些惊讶,毕竟把迪士尼包下来她都已经觉得是很大手笔了,但听这个年轻哥哥的意思,下午的宴会还要换地方,或许是个更高规格的地方? “哦对,那位是陈处长和陈夫人,是我叔叔的同事和朋友,他们和叔叔婶婶一起来日本的,之前和我还有绘梨衣一起吃过饭。”路明非忽然想起来,提了一嘴,“离下午的宴会应该还有时间吧?待着也是待着,让我堂弟带佳佳去游乐园里玩一会儿吧?” 征求的语气,路明非望向源稚生,源稚生点点头:“那我安排人,除了一些需要专业演员表演的节目,其他的项目随意。” 一直无聊的路鸣泽听到这句话,耳朵一瞬间就翘起来了……其实他老早就想玩游乐园里面的游乐项目了,看堂哥和漂亮的女孩子跳舞什么的,有意思么?只会让人嫉妒的要命,如果和绘梨衣跳舞的是他,那游乐项目不玩也没事。 路鸣泽如此幻想着,丝毫没想过以他的身材,和绘梨衣一起跳探戈舞是怎样一副光景。 听说过钢管舞,没听说过圆柱舞。 而婶婶听到这句话,眼神也瞬间亮起来了,她很是赞叹了看了路明非一眼,心说自己的侄子真是长大了,都会给堂弟打助攻了,不枉自己给他吃了十年的饭,要是路鸣泽和佳佳因为这次的事真的搭在一起,刚才包给绘梨衣的红包绝对赚翻了啊,以后路鸣泽和佳佳结婚的那一天,婶婶恨不得再给侄子包个更大的红包! 第857章 婚礼的第二阶段(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佳佳待在这里也很无聊吧,想不想和鸣泽一起出去玩会儿?”婶婶对佳佳露出叔叔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温柔的笑脸。 “好……好啊。”佳佳回答的声音支支吾吾的,但小脑袋狂点,像是被绑架的孩子得到了解放似的。 待在这里对这个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太煎熬了,感觉自己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她期待来迪士尼乐园很久了,外面的除了刺激的项目以外,她都想尝试一下,这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统一的梦想,更何况现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站在辛德瑞拉的城堡门口拍照,就好像是真正拥有一整座城堡的公主一样。 最主要的是,刚才听到了那些关于黑道的言论,佳佳那还敢待在这里,虽然她不知道日本黑道究竟有多可怕,但小女孩的脑补能力是很无敌的,万一被人家一个看不顺眼拉去噶腰子了怎么办?爸爸妈妈看起来也不太能保护自己,因为佳佳看得出来两个大人都有点发怵。 “佳佳,想玩的话就去玩会儿吧。”陈夫人也觉得把女儿留在这里不太好,谁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有比黑道宗家什么的更炸裂的言论,女二还小,对小孩的三观造成太大的冲击不好,所以陈夫人小声对女儿叮嘱,“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安安心心去玩吧,不过不要跑太远了,要注意安全。” 而陈处长则是受宠若惊,因为路明非特意对源稚生提到了自己一家,陈处长刚才在听到源稚生的自我介绍后都被吓麻了,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何止了不得,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这些黑道宗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都没有之一。 而老路家的侄子则娶的是这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的亲妹妹,人情世故何等老练的陈处长当然看得出来路明非和这个年轻的大家长其实关系很熟络,人家和自己压根不熟,却在大人物面前特意照顾自己一下,这让刚被吓坏的陈处长觉得何等殊荣啊。 “路鸣泽,出去了别光顾着自己玩,男孩子要有绅士风度,多学学你哥哥,照顾着点人家小姑娘。”婶婶语重心长地对自己儿子嘱咐道,言外之意就是让别人路鸣泽千万要把握这天时地利人和都齐聚的、千载难逢地机会。 就是不知道路鸣泽有没有听出来老妈的一番良苦用心。 “知道了知道了。”路鸣泽不太耐烦的敷衍婶婶两句,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佳佳往大厅外面走去,哪有半点绅士风度,就是一完全没长大的现实宅。 好的,自己老妈的良苦用心这低情商的小胖子一点都没听出来,从见到那么多豪车、知道迪士尼被包场的时候,路鸣泽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胖子也算是西格玛真男人了,在爱情和装逼面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当然,前提是诺诺和绘梨衣这种超常规美女除外。 路鸣泽和佳佳离开了,陈处长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被邀请真是荣幸啊,国内都见不到这么有新意的婚礼,路先生的舞蹈功底很棒啊,今天大开眼界!”陈处长深谙阿谀奉承之道,对路明非这个小辈甚至用上了尊称,“当然,路先生的眼光更棒,我参加过几十趟婚礼,您的新娘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一点都不夸张!” “谢谢陈叔叔。”路明非也很给面子的礼貌回应。 毕竟人家也没什么恶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路明非觉得对方夸绘梨衣的话很贴切啊,绘梨衣就是最美的,路明非一点也不觉得夸张,哪个男人在结婚当天听到别人这样夸自己的新娘,不乐上天的啊? “老陈你也真是,太偏心了,新娘漂亮是没错,那新郎就不优秀了?”陈夫人此时也八面玲珑的接过丈夫的话茬,“老路家的侄子啊,上次见面我就觉得是个顶好的孩子,家教好,懂礼貌,又有才华,要我看和人家小姑娘……和上杉小姐,他们俩真是郎才女貌,刚好般配的一对啊!” “额……也谢谢您。”路明非也礼貌的回应陈夫人,但这一次他的笑容有点面前。 主要是,夸的太刻意了啊,生硬又夸张,一点和没你家老公圆润,到底不是在事业单位混的,为人处世之道还欠着火候。 “是啊,以前我就经常听老路在办公室里提他们家侄子,在美国名牌大学留学,拿全额奖学金,还总是不忘给家里寄礼品什么的。”陈处长老练的帮妻子润色语言,就像在聊一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侄子一样,“有出息的小孩哪里都有,但有出息又这么有孝心的,真是很难得啊!” “陈叔叔表扬的太过头了。”路明非的笑容有点僵了,他有点顶不住了。 这是自己的婚礼啊,怎么变成吹牛皮和夸夸大会了?虽然他们说的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但这种长辈狠狠夸耀晚辈的语气,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自己叔叔婶婶都没说几句,你们在那边一直说个什么劲啊?搞得像自己过去十年一直吃你家的大米,在你们俩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似的! “是啊,这样的小孩也真是难得,佳佳都和我提过,她们路明非师兄在高中真是受欢迎,区级优秀学生的奖状年年拿。”陈夫人显然没察觉到路明非有几分尴尬的表情,喋喋不休的夸,“怪不得高中的时候就有那么多女孩子追,听说就连市里大企业家老板的女儿都追求过,长的那叫一个漂亮,但人家愣是不答应,说是要以学业为重,你说说……” 爆杀。 陈夫人这番话说完,这块区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 在人家的婚礼上,当着人家的新娘和大舅哥,说高中的时候有多漂亮家里多有钱的女生追求过自己……大婶,你说话不过脑的么? 路明非的脸都有些黑了。 陈处长的脸色也变了,显然是意识到老婆有些失言了,这一次老婆的失误太严重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找补。 陈夫人在看众人都沉默后,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说错了……是啊,在人家的婚礼上,当着新娘和家里人的面,说人家高中有怎样怎样的女生追求,这和在别人的葬礼上唱嗨歌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新娘一家子都是黑道啊,和一群黑道大人物们提什么优秀学生这种幼稚的话题……自己脑子真是秀逗了吧? 其实平常情况下的陈夫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作为处长夫人,陈夫人绝不是那种菜市场门口那些想到啥说啥的低级妇女,她的段位至少比婶婶高两个层次,就像她老公和叔叔的职务差距一样。 可今天一大早,她就被婶婶一家昂贵靓丽的打扮给震住了,一路上都为婶婶压她一头的事不甘心,刚刚又被黑道宗家的名头给吓到了,所以现在只想疯狂的补救,争取在路家侄子和新娘家里大人物面前留个好印象。 但她的表现实在太过了,功利心也太强了,原本就不太了解路明非的她,在情急之下,把自己听到的关于赞美路明非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甚至都忘了场合和旁听之人的身份。 日本的黑道,应该不至于不讲理到因为这些话,给自己一家人判死刑吧……但这是在日本,人家的地盘,回国的机票都抢不到,陈夫人一个妇道人家难免心里犯怵。 就这样,她越想越后怕,当产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个念头时,陈夫人都已经面如死灰。 婶婶一直没做声,在察言观色,在听到陈夫人那段无脑发言的当时她还没觉得什么,但后面看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对,婶婶也悟过来了……这个女人说错话了,在自己侄子的新娘面前,提其他的追求者,这女人讲话不过脑子啊,婶婶也不禁皱起了眉。 后面她看到陈夫人一阵脸色变换,婶婶也不禁心里暗爽,报应,活该阴阳自己一路呢,这种人就是见不得人家好,现在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家这样迁就你吧……人家绘梨衣家里生意做的多大啊,你老公一个市级单位里的处长,有什么本事在人家面前作威作福啊? 不过婶婶不太清楚蛇歧八家的底细,也不知道陈夫人此刻的内心活动,她顶多觉得这个女人在这个场合有点难堪,但如果她读过那部叫“小公务员之死”的俄国全篇,又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婶婶估计就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可怜这个都快要被吓死的小处长夫人了。 “哎呀,其实明非不习惯别人这样夸他,这孩子打小就谦虚。”叔叔看出来路明非的为难和气氛的吧不对,连忙插进来打圆场,“老陈啊,我看那边桌上好像有点甜品啊,刚才我问了都说是可以吃的,要不要给你家佳佳拿一点啊?” “老路你真是有心了,我家佳佳最喜欢吃甜品。”陈处长对着叔叔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一把拉过自己的老婆,“不耽误诸位叙旧了啊,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哈。” 叔叔拉着陈处长夫妻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给路明非使个眼色,路明非也回以叔叔一个感激的眼神。 哪怕经常在家被骂,家庭地位低下,但不得不说,自己叔叔在这种时候还是相当靠谱的……真是有情商的路家人啊,路明非心想,自己叔叔以后混得不见得比那个陈处长差。 “佳佳妈妈也是的,夸人的方式真有点过了哈。”婶婶也打着哈哈,哪怕陈夫人今天让她不太舒服,但想着十有八九会成为自己未来的亲家,婶婶还是帮她说两句话。 “婶婶,我刚才看到那边的甜品用的食材还蛮高档的,要不要去尝尝?他们爱吃甜品的人不多,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费。”路明非指了指远处摆放着漂亮马卡龙和蛋糕的大圆桌,“绘梨衣家里是没有打包习俗的,要不然你帮忙带点走吧,你们和路鸣泽都可以吃。” “哎呀,我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啊,那婶婶就去尝尝日本当地的甜品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婶婶三步并两步的离开了,好像真是个对甜品多么有鉴赏力的美食家似的 高档的甜品,不要白不要,打包这种事对所有爱占便宜的中年妇女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但很多时候碍于面子,只能把这种诱惑死死的遏制住,但路明非很机智的一番话帮婶婶把面子顾虑给解决了,婶婶别提多满足了。 “这就是普通人家的人情世故,很无聊吧。”外人都离开了,路明非也不用和源稚生表现的多客套。 “还蛮有意思的。”源稚生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对我来说,这种事并不陌生,我是从深山里来到大城市的,我小时候的条件,只会比你更差。”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复杂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起来源稚生的和他的情况还蛮像的,小时候都是寄宿再别人家里,源稚生可能梗艰苦点,但源稚生有个兄控的弟弟,而自己的弟弟……连网站都不愿意分享给自己。 “说起来,我另一个大舅哥呢。”路明非察觉到源稚生不善的目光,立马改口,“风间琉璃呢?” “稚女他先去主宴的地方了,今天他的身份很重要,所以他会比我们都忙一些。”源稚生说,“上午并不是正式的婚礼环节,说白了只是我出于兄长的私心想让绘梨衣玩得开心,下午才是黑道宗家上杉家主正式的结婚仪式。” “明明是我的婚礼,还真是辛苦他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他。”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 “如果是稚女,他不需要你的感谢,他一直很信任你,也感激你为所有人做的一切。”源稚生摇摇头,他看着路明非,“这场婚礼的主体是你和绘梨衣,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本章完 第858章 婚礼车队(二合一,求订阅!!!) “我想我明白。”路明非点点头。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句么?”源稚生又看了眼路明非,“我指的是,黑道宗家上杉家主的结婚仪式这件事,你明白我说这句话的初衷么?” “是的,我明白。”路明非牵过绘梨衣的手,郑重其事地对源稚生说,“不论单纯作为绘梨衣,但是作为蛇歧八家的家主,我都会让所有到场的客人,还有学院,知道我的态度……我和绘梨衣的婚礼,绝不是一场政治联姻。” 听到“学院”和“政治联姻”这几个字眼,源稚生就知道了,路明非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路明非的表态非常明确,源稚生要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但是这些话,仅仅是在他面前说还不够。 “你也知道吧,我说这些话,不是让你简简单单对我做个保证就够了。”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这个保证,是你要对绘梨衣做的,在不同立场的,所有人面前。” “我一开始就想好了,这是我的原则。”路明非坚定地说,“在这件事上,我的立场就是绘梨衣,我会让所有人知道。” “拭目以待。”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绘梨衣眨眨眼,虽然她不太明白源稚生和路明非说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他们讨论的东西和自己有关,绘梨衣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意,这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绘梨衣无条件的信任他们。 “越师傅……绘梨衣的父亲呢?”路明非左右环顾了一番,没有见到上杉越的身影。 上杉越是婚礼双方唯一的直系长辈了,按照规矩来说,上杉越的身份在今天份量极重,但从早上开始路明非就没见到上杉越的影子。 不会是害羞所以躲起来不敢见女儿吧?不对,那老师傅的脸皮没这么薄……难道是因为已经脱离了蛇歧八家,所以不愿意出面,搞那种只在暗处默默欣赏女儿的幸福就满足的、自我感动的戏码吧?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应该不会这么戏精吧? “父亲先去主宴的场地了,是在看完你和绘梨衣的舞蹈后离开的。”源稚生说,他本来还准备说些什么,但话头忽然打住了。 其实在看完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舞蹈后,源稚生看到上杉越的眼眶很红很红,那种遍布皱纹的沧桑面庞也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驱赶,老人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活着真好”、“活得久也是一种幸福”之类的话,然后上杉越扔下一句他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大厅……源稚生无法与父亲感同身受,但他大概能明白,这或许是一种感动吧。 一种被蹉跎的岁月和漫长的人生所侵蚀的面目全非以后,一种焕发新生的感动。 所以上杉越才会匆匆离开这里,因为他的情绪已经无法维持平静了,又不愿意让开心幸福的女二见到自己如此失态的一面,所以他先离开了,这不能叫做逃避……大概是一种别样的感动吧。 既然上杉越不想让绘梨衣见到他那样一面,源稚生当然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懂父亲那个年代的男人,一定维持想自己心爱的女儿心中顶天立地的形象。 “父亲上午和我一起,一直待在乐园的监控室里,他对你的表现评价很高。”源稚生换了个话题。 “我还以为我那个样子看起来蛮呆的。”路明非挠了挠额头。 “爱情里本来就没有聪明人,这句话是父亲说的。”源稚生摇摇头,“而且最后赢的是你,不论是以什么形式,你确实在正午之前见到了绘梨衣,规则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爱情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规则的啊。”路明非把绘梨衣的手握得更紧了点,说实话绘梨衣从城堡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委实把他给吓到了。 那一幕实在太有视觉冲击力了,对于绘梨衣这样不善言辞的女孩来说,那样的举动无异于告诉路明非,路明非就是他坚定不二的选择……试问哪个男人,在被心爱的女孩如此坚定选择后,会不被深深触动呢; 要不是这里人多,路明非恨不得马上抱着绘梨衣,狠狠地吧唧一口。 不用激动,不用激动,现在吧唧绘梨衣,被一些好事的家伙看到了只会起哄,等会儿正式的婚礼环节,自己有的是吧唧绘梨衣的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需要不好意思的那种。 应该是有的吧,蛇歧八家的婚礼不会传统到,连接吻的环节都没有吧……那不成原始人了么? 哦不对,原始人好像更开放点,初中书本上说原始人是直接交配。 还在路明非浮想联翩之际,乐园里的广播响了起来,中日英文三种语言滚动播放,大概的意思是告诉乐园里的人已经可以有序离场了,车已经全部在停车场里备好,车上的司机会负责把所有的客人安全送到接下来的宴会场地。 “他们有告诉绘梨衣正式的结婚场地在哪么?”路明非忽然对绘梨衣问。 绘梨衣摇摇头,她问路明非:“有人告诉Sakura么?” “没,应该是源稚生嘱咐他们要做好保密工作吧。”路明非忽然笑笑,“但我应该能猜到,肯定是那个地方吧。” “嗯,肯定是那个地方。”绘梨衣也笑笑,也不知道她是真听懂了路明非说的话,还是在不懂装懂的鹦鹉学舌。 …… 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叔叔婶婶和陈处长一家再一次被震撼了。 来时还空空旷旷的停车场,此刻已经被塞满了。 清一色的黑色轿车,立标的奔驰商务系列,每一辆都可以买两辆婶婶家那辆小排量的宝马三系还有多的,陈处长家里倒是开着这种奔驰E系列的轿车,但人家这里的车已经不是按辆算了……而是按排,按行,按打来计算! 数不清,数不清有多少行多少列,眼花缭乱的……至少有上百辆,当这么多黑色的、新漆的豪车像消消乐的方块一样,整齐的停在你的面前时,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绝对是难以言表的。 而且这些车,每一辆,都绝对不是租来或者借来的,因为每一辆车的车头,都能清楚的看到,印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有见过的夜叉和凤凰,这是宫本家和樱井家的家徽,还有他们没见过的,赤鬼、蜘蛛、十六瓣菊……这些都是蛇歧八家各个家族的家徽,一共八种,印着相同家徽的车在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就好像某种无言的证明。 这是财富的象征,同时也代表着一种威慑力,这些车全都是有“编制”的,它们是蛇歧八家的私产……懂车的叔叔和陈处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车加起来的价值,只怕已经足以在他们那座滨海小城买下一栋摩天大楼了! “日本的黑道,这么赚钱啊!”陈夫人下意识地感叹。 “黑道?什么黑道啊?”婶婶投来疑惑的目光。 “佳佳妈妈是想到哪个黑帮电影的场景了吧。”叔叔连忙插进话来,“那部电影我也看过,老电影里面的奔驰就很有质感了,我那时候就一直想买一辆奔驰轿车,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处长震撼的同时也在内心狠狠的告诫自己,这些日本黑道当然是不能惹的,他肯定知道,他也没有招惹这些黑道大佬的资本,与此同时,老路家的那个侄子,千万千万、千千万万不能得罪! 哪怕攀不上关系,也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包括老路一家,如果未来没有和他们彻底断绝往来的话,一定要搞好关系……他和老路的工作性质,都没什么变动的机会,既然不可避免的有交集的话,一定要和睦相处啊,不能当成单纯的上下级,甚至就连兄弟相称也要有一个你上我下。 姓路的,才是哥! “绘梨衣这小姑娘家里做的生意还真是大啊!”婶婶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你们说,他们家这条件在日本是不是都快赶上首富了?” “首富的评判依据是个人资产,而不是家族资产。”叔叔摇摇头,“而且很多的富豪都喜欢隐姓埋名,财不外露,特别是东京这样的地方,卧虎藏龙啊,我听群里的朋友说,日本最有实力的人,都会在轻井泽那边整几套别墅。” “我也听说过,好像比尔盖茨每年都会去那里度几次假。”陈处长也展现出自己博学多闻的一面。 “诸位喜欢轻井泽么?”年轻的声音忽然在叔叔婶婶一行人身后响起,“诸位如果喜欢的话,在婚礼结束后,然后不赶着回国的话,我可以为诸位安排在轻井泽度假的场所,住多久都随意。” 众人错愕的回头,发现来人是源稚生,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风浮现出尴尬的表情,毕竟背后议论人家被人家听到,原本就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更何况他们讨论的还是财富这么私密的话题。 “不用不用,这也太麻烦您了。”叔叔连忙摆手婉拒。 “不算麻烦,有的家主在闲暇的时期,偶尔也会去轻井泽那边放空一下。”源稚生解释说,“所以那边的房子虽然常年是空置的状态,但我们一直有雇人维护,随时可以住人。” “还真在轻井泽有别墅啊!”陈处长小声的嘀咕。 “那边的房子很贵么?能比东京还贵啊?”婶婶问。 她听到叔叔他们的话,她对真正的富人区没有概念,在婶婶看来,能在东京最繁华的几个区买房子都绝对是有钱的一塌糊涂了,银座的一套房价,都抵得上她们那老小区一个单元的房子了。 “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东京市区最豪华的大平层也才两三百平一套房,轻井泽那边的别墅带花园都上千平了!”叔叔为婶婶科普道,“听说人家的装修都是以百万为单位的,刀乐!” “这么吓人!”婶婶又一次被吓到了,她连忙多源稚生说,“我们还是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要是去了,你们有哪个家主要去住什么的,该不方便了。” “您不需要为这件事顾虑,因为我们在轻井泽不只有一栋别墅,而是有一片别墅园区。”源稚生笑着说,“那里也是家族合作开发的产业之一,在那块土地还是一片荒地时,源家和上杉家就已经有人在那里发展了,总的来说,我们每年得到的收入比维护成本要高不少,所以家族在那片土地上是盈利的。” 叔叔婶婶、陈处长陈夫人已经长大了嘴,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一天接收到的震撼实在太多了,他们全都有些麻木了,此刻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大家真的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么? “具体的行程安排可以等婚礼结束之后再商量,眼下出发的时间要到了,请三位先上车吧。”源稚生对婶婶一家说。 “啊,我们先上车?不太好吧,现在还没车开走吧?”婶婶被接二连三的财富打击整的有点怕了,“下午的婚礼是比较正式的吧?不是应该你们那些家主们走在前面么?” “正是因为是正式的婚礼,所以是诸位先行。”源稚生很是认真的对婶婶说,“这是家族的规矩,三位不上车的话,整个车队都是无法前进的。” 叔叔和婶婶对视了一样,他们都感受到了源稚生话里对他们的重视,因为在国内很多地方也是这样,结婚的时候越是排头的车越是重要……但黑道的大人物们都排在他们后面,真真涨面啊! “那咱们走吧,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叔叔招呼着婶婶和路鸣泽赶紧上车。 “陈先生,抱歉你们这一路要暂时和路先生他们分开了,稍后会有犬山家的人来接待你们,是家徽印着赤鬼的车。”源稚生对陈处长一家说。 “没问题没问题,真是劳您费心了。”面对这样的安排,陈处长非但没觉得人家怠慢,反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和这样的大人物对上话,他都觉得亚历山大。 第859章 明治神宫的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879章 明治神宫的婚礼(二合一,求订阅!!!) 东京与千叶的路上,午后的交通有些拥堵,马路上的行车不少,每当交通灯变换之际,堵在路口的车流就像是一堵巨大的厚重的屏障。 但今天的交通状况尤为诡异,明明车流并不比往常少,但路上的车子都以一种相当奇怪的方式行驶,东京通往千叶方向的主干道上的车纷纷停在道路之上,没有交通事故与纠纷,车流就那样静止了,哪怕是绿灯也不通行,看上去还以为是工人们集体的罢工运动。 而千叶通往东京的主干道上,情况就更夸张了,宽阔的三条主路,所有的汽车全部“挤”在最靠边的一条道路上,中间宽阔的两条道路被空了出来,就像是中世纪的欧洲,平民们为贵族即将到来的马车让出空旷的路。 生活在本底和周边地区的本地人不约而同的把车窗给摇了下来,伸着脑袋往外眺望,好像一群盼着,而外地来的游客们则是一脸懵逼,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租车的开始鸣笛按喇叭,而乘出租车的游客则用蹩脚的日语或者干脆用家乡话配合翻译软件直接对司机问街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常年久居在东京的老市民则一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场景只会在首相或是天皇这样的大人物的出行时才会出现,但实际上,首相与天皇如果大张旗鼓出行的话,会提前封路,肯定不会发生这样所有车把一条干道给堵死的情况。 但是日本有一个势力是例外,他们低调又内敛,却是绝对的大人物,出行时都携带着赫赫森严,只是由于特殊的身份,导致他们并不像首相或者天皇一样为所有人熟知,可对日本的势力结构有了解的人全都知道,日本所有的圈层都能看到这股势力的影子,政界、商界,乃至大大小小各行各业,他们的能量覆盖日本全境,如果说首相是日本明面上的领导者,天皇是信仰,那他们绝对是日本影子社会里当之无愧的皇帝。 “喂,不想死的话就别乱按喇叭了!”经验更丰富的东京老司机冲被堵在路上、性子急躁的外地人们恶狠狠地提醒,“除非你们上赶着去投胎,不然就安分一点,今天的东京有大事要发生,哪怕是你老婆赶着生孩子,也叫她先憋一憋!” 类似的对话和场景发生在这条道路的每个路口,人群形成了两极分化,知道内情的老东京人们肃穆的看到街道的尽头,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们则急得焦头烂额,疯狂按着喇叭,他们不知道这些神经病们为什么放着宽阔的车道不走,全都堵在一条拥挤的道路上,就像是正在进行某种邪门的仪式。 几分钟过后,所有的喇叭声都兀然停止了,不是因为老司机们的提醒,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道路的尽头处,浩浩汤汤的黑色车流从远处行驶而来,清一色的商务型奔驰轿车,仿佛一股黑色的潮水,淹没了那两条被刻意让出来的、空旷的干道,车子地数量太多了,一眼望不到尾,就好像是古代皇帝亲征带兵时,身后跟着的井然有序的千军万马。 庄重与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刚才还喧闹的众人此刻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那条黑色的“河流”从自己面前淌过,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深深的窒息感,就像是喉咙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 那是一种无声的威严,那些黑色奔驰车行驶得相当缓慢,时速大概维持在三十到四十公里左右,可它们就像是从人们的心脏上轧过,看着这股黑色的车流行从眼前淹没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十、上百个或是华丽或是秀美或是狰狞的家徽成行成片的排列,象征着日本黑道地位与权利巅峰的象征。 自从那场东京的灾难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已经很少了,古老又神秘的黑道宗家,蛇歧八家。 今天是蛇歧八家上杉家家主的婚礼,这个消息就像是飓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东京。 排头的几辆车,车前引擎盖上印着华美的竹与雀的花纹,这是上杉家的家徽,今天是上杉家无比光耀地日子。 “真是威风啊,就像是皇帝一样!”叔叔婶婶就坐在排头的几辆车里,婶婶看着路边一排排夹道相让的车,由衷的感叹,“绘梨衣的家族,也太吓人了,明非还真是嫁到了一个不得了地地方啊!” “咳咳,是娶才对……毕竟我们明非才是男人啊。”叔叔轻咳两声提醒,但他的语气也明显不自信,因为看绘梨衣家这阵仗,叔叔还真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侄子娶人家,这简直就是风光大嫁啊,入赘都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 不过此刻叔叔和婶婶也才意识到,去迪士尼乐园的路上,前头的那些车,真的是在刻意给他们让路,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很难以置信了,现在的情况更夸张,婶婶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根本就是皇帝出行,在现代的社会主义国家,他们还没体验过这么魔幻的经历。 “当皇帝咯,当皇帝咯!”路鸣泽拿出手机,对着车外的场景猛猛录像,也不知道这小胖子在傻乐呵什么,“这可不是拍电影,也不是请的群众演员啊,看我坐的这辆车,身后跟着一百多辆呢!多大的排场,多大的面子,我们可是最排头的几辆!” 录好了视频,路鸣泽迫不及待就往宿舍群和班级群里发,还单独发给了学校里长的漂亮的几个学姐……路鸣泽从一开始对堂哥路明非和绘梨衣那种天使般的女孩结婚这件事难以接受,到后来看到两人默契跳舞心如死灰,到后来在迪士尼摆烂的放肆玩,直到现在,路鸣泽的心态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换。 因为堂哥风光的婚礼真的让他装的很爽很圆满,希望后面的婚礼环节能搞得更盛大一点,这样路鸣泽就可以在一天之内把一整个大学的逼给全装完! “话说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婶婶忽然问。 “不是说去婚礼的正式宴会场么?”叔叔提醒。 “我当然知道去婚礼宴会,我的记忆力还没衰退到这种程度。”婶婶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宴会场是在哪啊?” “不知道,上午的基调有点高啊,按照绘梨衣她家这种条件,下午应该不会选一个更次的地方。”叔叔分析道,他打开手机的实时地图,“我们好像是在回东京的路上,看样子是去新宿区、千代田区或者涩谷区,可能是去市中心的哪家五星级酒店?或者某家米其林四星餐馆?如果他们想搞得隆重点,会不会直接包下一个大商场?” “有可能,我觉得那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很有想法,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舍得花钱的人。”婶婶点点头,“咱们这么多人,你说他包下一座豪华游轮我都觉得不奇怪!” 听到婶婶的话,叔叔忙给老婆使眼色,一开始婶婶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她看到叔叔都快要眨抽筋的眼睛,忽然想到,车上还有一人啊! 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车上还有一个司机,还是那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亲自为他们安排的,那个年轻人说是大家长什么的,好像是他们家族里最有地位的老大,婶婶想起来自己在话里对源稚生的代称是“那孩子”,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犯了? 谁让这司机一直不做声,自己都下意识把他给忽略了,以为这车上就只有自己一家子,忍不住就开始讲小话。 哎呀,这司机大哥不会打小报告吧! 婶婶有点慌,叔叔也沉默着不敢做声,整个车里只有路鸣泽一个人欢脱的声音回荡着:“哈哈哈哈,日本没有人拦我路,谁敢拦我路啊,小皇帝驾到,统统闪开!”( …… 明治神宫是一座坐落于日本东京都涩谷区代代木的神社,地处东京市中心,占地超过七十公顷,相当于一百个足球场的大小,紧邻新宿商业区,占据了从代代木到原宿之间的整片地带。 明治神宫供奉有明治天皇和昭宪皇太后,是东京市中心最大的一块绿地,也是日本神道教最重要的神社之一,在日本自然景致与历史人文上都占据着重要意义。 浩浩荡荡的奔驰车队停在明治神宫外的空地上,众人纷纷聪奔驰车上走下,环视一圈,周围看不到任何的游客和路人,显然这里也被清场了,只有巨木和茂盛的枝叶在阳光下洒着成片的荫。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这样的日子,适合某些美好的事发生。 “这里环境真不错,空气都比市区里凉快很多啊,发达国家的绿化就是做得好,日本的市中心还有这么大一片绿林。”婶婶下车揉了揉已经坐酸的腰,“所以这里就是结婚的宴场啊,他们包下了一座公园?” 倒不是说公园本身有什么不好,婶婶还是挺喜欢逛公园的,因为免费,主要是预想的期望值给的太高了,和刚刚猜的五星级酒店和米其林星级餐厅不能比啊,来了之后难免有些落差。 而且在公园里结婚……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只有一些攒不到积蓄的、穷酸的文艺青年才会这么做。 “孩子他妈,这可不是普通的公园啊!”叔叔指着远处一座已经上了年份的、掉漆的鸟居,对婶婶提醒道,“这里是明治神宫啊!” “明治神宫,我听说过我听说过,之前查攻略的时候看到了。”婶婶点点头,“我们刚来日本不就打算来这里玩么,但是人太多了好像每天有接待限额,我记得这里门票不贵吧?” “不是不贵,是免费。”叔叔摇摇头纠正。 “那你大惊小怪个什么,还不就是一座免费的公园么。”婶婶猛翻了个白眼,“谁都可以来,你要是喜欢来,离开日本之前,咱们天天来逛个够。” “参观和游玩是不要钱,但是在这里结婚,贵的不是一点点啊!”叔叔为婶婶科普道,“我听群里的朋友说的,光是有钱还不够,还要有关系,多的时候,明治神宫一年要举办上千场婚礼,日本那些有背景又有实力的贵族最喜欢在这里举办婚礼,一场最最最小型的婚礼,也至少要三百多万日元,这还只是神官和场地费,不算你吃饭和酒水,一场婚礼最多邀请四十六个人,还都得是新郎新娘的至亲朋友。” “哎哟,这么紧俏啊!”婶婶露出惊讶的表情。 “之所以限制人数,除了传统规矩以外,因为明治神宫很多时候都是好几场婚礼一起进行,不过哪怕有人举办婚礼,免费参观的客人也不少。”叔叔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对着空旷的明治神宫入口处拍了一张,“从没听说过这地方,还能包场啊!” “我还是没听懂,这里包场,比迪士尼包场,还能更贵啊?”婶婶有些想不通,“这里再怎么也是免费景区,迪士尼的门票,可是要四五百一张啊!” “有些东西,可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叔叔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把相机调成了自拍模式,给自己和被包场的明治神宫来了一张完美的合照。 很赞,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标题就取“你们享受过东京最繁华市区的绿地,只属于一个人的感觉么?” 繁华市区的绿地只属于一个人的感觉叔叔不知道如何,但这种装装的感觉,真的赞爆了! 路鸣泽也在一旁拍拍拍个不停,小胖子录视频的台词贼丰富,好像来一趟日本蹭了堂哥一场婚礼,真成了什么天皇后裔似的。 “父子俩都一个德性,损色!”婶婶一边吐槽着,一边也拿出手机,把自己身上昂贵华美的香奈儿礼裙和明治神宫的树景一起照了进去。 嗯,颜色很搭,有种焕发第二春般的美丽。 其实一家人都是一个德性。 此刻远离婶婶等人的另一道入口,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单独送到北边的参道。 第860章 净心(二合一,求订阅!!!) 在从千叶的迪士尼回到东京的路上,一辆奔驰车在某个岔路口远离了车流,走了和预定路线完全不同的方向,把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单独带到了和众人截然相反的明治神宫的北面的入口。 把路明非和绘梨衣放下后,司机冲他们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后就离开了,想来这也是源稚生的安排。 刻意把自己和绘梨衣送到远离大家的地方,大概也是传统婚礼的风俗吧,婚礼的时候,新郎和新娘在装扮前是不能和亲朋好友见面的,意思就是踏入明治神宫的这一刻开始,自己和绘梨衣的婚礼,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吧?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呢?要自己带着绘梨衣一路走么?走去哪儿? 没有人预想过一场完全神秘未知的婚礼,但当发现自己真正对婚礼的步骤一无所知时,路明非发现这种体验其实蛮新奇的,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会抱有一种新鲜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和绘梨衣两个人一起慢慢探索一场决定他们未来人生的、真实的游戏,不论接下来被安排了怎样的环节,经历这样的一天,绝对会让他们两人对今天、对这场婚礼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如果不当黑道宗家大家长的话,路明非觉得源稚生去海滩卖防晒油也蛮屈才的……完全可以去当婚礼策划师嘛,蛮符合当下年轻人追求新潮和体验感的定位的,以自己大舅哥的天赋,去哪家婚庆店应聘策划师不都妥妥的首席! “趁着没人,要不我们先逛逛吧?”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主动提议道。 “好。”绘梨衣倒是蛮乐意的,不论是婚礼还是单纯的逛逛,只要和路明非在一起,她就很乐意。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过一次明治神宫,那天也有人在明治神宫结婚,但那天很多人,明治神宫的每条参道都挤满了游客。 但那天绘梨衣依旧玩的很开心,路明非还记得,绘梨衣在本殿附近看到那条长长的婚礼队伍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新奇、欣喜与憧憬的眼神,倒不是憧憬婚礼本身,而是对这个世界上一切她没有接触过的事,这个女孩都会觉得无比神奇,或许婚礼这种事对女孩来说天生就是浪漫的情节,总之那天的场景给绘梨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事后她还一直找路明非追问个不停。 “Sakura,那个就是结婚么?” “Sakura,为什么结婚的人要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后面还有人给他们打伞?” “Sakura,我看到周围很多人给他们鼓掌,还有很多人拍照,所以结婚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么?” “Sakura……” 问题多到吓人,这个女孩对一件事关注起来,简直是至尊版的好奇宝宝,特别是遇上路明非这个什么事都愿意回应她的人,她一定要把心里的疑问全都讨到个答案才肯罢休,但即便是这样,路明非依旧每个问题都很是耐心的回答她。 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段印象深刻的记忆,明治神宫的婚礼……当那天看到绘梨衣的眼神时,路明非的心里就暗暗做下了这个决定,后来绘梨衣每问一个问题,路明非的决心就更加坚定。 自己那大舅哥,还真是圆梦达人啊,得亏自己奋不顾身把他从赫尔佐格手里救活了,也多亏他“自作主张”承包了这一切,不然自己错过了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回到学院之后,想要再一次和绘梨衣来到日本,在明治神宫举办婚礼,不知道都猴年马月了。 而且在明治神宫结婚,对路明非来说不是很难的事,花钱就行,但把整个明治神宫给包场下来,这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做到的……拜托苏恩曦那个富婆,倒也许能替自己圆梦,但这样一来自己又要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且拜托一个漂亮女孩,帮忙筹办自己和另一个漂亮女孩的婚礼……不说像不像渣男,但听上去,软饭的要素浓郁的一塌糊涂。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冲绘梨衣笑了笑……这一次,不用羡慕别人也不用好奇了,这一次我们就亲自感受吧。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在明治神宫。 也是梦境的故事里,全世界都亏欠你的一场婚礼。 迈开步子,路明非和绘梨衣向前走去,仰头望去,明治神宫的入口处是一座巨大的鸟居,神宫于大正四年开工,在大正九年竣工,距今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之久,历史的风霜和岁月的蹉跎,即便维护的再好,鸟居上红色的漆面已经剥落,露出本来原木的底色,有的地方已经风干或是露出细小的裂痕,而这,还是日本政府每年都会花费昂贵的资金来维护和修缮过后的情况。 明治神宫的鸟居日本现存最大的木制鸟居之一,据传闻说,鸟居主体两根支柱所用的木头,是生长了超过一千年的树木的树干整体加工制成,现场看起来确实无比震撼。 在日本神道教的文化中,“神社”是神明所居住的地方,整个神社区域也被认为是神圣的区域,而鸟居的存在正是划分“人域”和“神域”的分界线,所以很多日本人在进入鸟居之前,都会脱帽鞠躬,以表示自己的虔诚与对神明的敬畏。 但路明非和绘梨衣没这么做,他们只是手贴着巨大的鸟居支柱,感受了一下千年巨木的质感……其实也没什么质感,甚至这样的行为还显得有些中二,可路明非和绘梨衣都觉得很有意思,有些傻事,和某个特定的人做,就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大概这就是爱情存在的模样吧。 从鸟居穿过以后,是明治神宫的参道,所谓“参道”,就是从入口鸟居到神社正殿的一条长长的道路,据说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能够洗涤疲惫的心灵,进入明治神宫以后就不允许驾车或者骑行了,因为一步步靠近参拜神明的地方,也是一种虔诚的象征。 路明非和绘梨衣走的是北参道,上次他们是从南参道进入的,没有走过此时脚下的这一条,明治神宫的每条参道的路都很长,通到本殿大概要走个几千步,在游客很多的时候,如果穿着硬底鞋,对于想参拜正殿的人来说大概也算一点小小的磨砺吧。 不过这样的一段路,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这种血统的混血种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煎熬,相比于普通人,混血种本就是体力怪物,假设混血种去参加马拉松或者运动会绝对都是降维打击,所以混血种社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混血种被禁止参加一切人类社会举办的大型体力比赛,而路明非和绘梨衣,更是怪物中的怪物,如果不计时间成本的话,这俩人估计从东京一路散步到神奈川县都不会觉得累。 阳光透过茂盛的绿荫,形成光路般的轨迹,这是丁达尔效应,参道的两旁,巨树参天、野鸟飞鸣。 难以想象,在寸土寸金繁华的都市中,还有这样一片生态环境如此优美的绿地,哪怕是总走在明治神宫的森林中,都无法真正感受到它的广阔,路明非和绘梨衣去过天空树、东京塔和新宿都厅这些东京高处,当从东京上空俯瞰明治神宫时,才能感受到它的壮观与秀美,这是一整片庞大的、茂盛的深绿色。 而这些树木也并非自古就有,这片绿林的历史,和明治神宫的历史大体上相同,至今满打满算也不到一百年。 而它对于科学上所存在的意义,甚至比宗教象征来的更加重要,还在这片区域仍是一片荒地的年代,自然学家和景观学家们就曾立下了豪言壮语,他们希望最迟在一百五十年后,这片区域成为不经人手维护就可以自行繁衍生息的纯天然森林,为了达成这一目标,科协家们对植树的种类,种植的先后顺序,还有引进的物种都做了十分详尽的规划,所需要的树木从日本全国各地捐献,一共收集到夸张的十万棵,仅仅是植树这一项工程就耗费了六年的时间。 而时至今日,科学家们的豪言壮语已经完成了,甚至早了五十多年,如今明治神宫的森林已经完全处于放置状态,不需要任何人工维护,去年的时候,有一支来自美国的科学团对这片城市森林进行了考察,他们惊讶的发现,栖息在这座森林中的物种已经超过了三千种,从蚁类、蛙类,到狸猫、鹰和驯鹿,甚至包括不少濒临灭绝的珍惜物种,生活在这里的各种动植物与菌种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当的完整食物链和生态体系。 “……所以这里就连落叶也是不需要人工清扫的,只用堆在路中间就行了,明因为治神宫的森林里,很多树种都是一年四季常青的类型,所以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落叶,一方面是工作量太大,一方面是科学家们希望这里的落叶能回归森林,自然轮回。”踩在橘色的落叶铺成的道路上,路明非对绘梨衣科普着有关于这座神宫的知识。 脚下被踩碎的落叶和枯木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只灰色的浣熊从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眼前跑过。 “Sakura懂的好多!”绘梨衣简直冒出星星眼。 “还好啦还好啦。”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那种答,因为上次绘梨衣问的问题太多了,想着以后很可能还要来,所以路明非在网上恶补了关于明治神宫的知识,现在也只不过是装大尾巴狼、现学现卖罢了。 不过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有先见之明啊,果然机会都是留给努力且有准备之人的,不然自己现在怎么收获绘梨衣的崇拜啊? 有时候单身就想一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怎么人家能谈到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就你没有? “上次来的人太多了,所以绘梨衣你没有注意到。”路明非又开口了,他指着眼前宽阔的道路,“明治神宫的参道很宽,但一般游客都只走两侧,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走路要走人行横道。”绘梨衣一本正经地回答。 “……”路明非被噎了一下,绘梨衣这家伙,是有点子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因为在神道教的文化种中,神社的参道不仅仅是人们参拜用的道路,神明降临到神社时,也会走这条路。”路明非给出了解释,“所以为了不和神明抢路,一般情况下,参拜者都会把正中间的路给让出来。” “神明只从中间走么?他们好霸道啊。”绘梨衣或许是和路明非待久了,被传染了烂话病毒,居然学会小吐槽了。 “呃……也不是说神明只从中间走啦,因为人类肯定要让一让神不是?”路明非类比道,“就像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路上的车都给蛇歧八家的车让路,大概是出于种敬畏之心吧,但绘梨衣你不用。” “为什么?”绘梨衣好奇地问。 “因为遇上绘梨衣,让路的应该是那些神明才对。”路明非骄傲地说。 在人类的社会,绘梨衣贵为黑道公主,而在宗教层面上,绘梨衣更是蛇歧八家的月读命,正儿八经的“神裔”,哪方神明这么大面子,让三大尊神给他让路啊? 接近神社中心的地方,参道上出现了一种粗质的沙子,它被叫做“玉砂砾”,上次人太多了,没注意到,这种沙子踩在上面软软的,会发出风吹树叶般的“沙沙”声,据说有平心静气的效果。 “好多酒。”绘梨衣指着路边当着一排排大酒樽的架子,“上次也看到了。” “这种东西叫做‘奉献酒樽’,是为了让栖息在这座神社的神明能尝到世界各地的酒而修建的,日本能叫的上名字的酒都会被收集在这里。”路明非指了指一侧的酒架,又指了指另一侧的,“另一边是西方的葡萄酒,是因为明治天皇很喜欢洋酒,他在位的期间,提倡一种‘和魂洋才’的思想,就是让国人要学会优秀的接纳西方文化。” 第861章 像老夫老妻一样喝酒(二合一,求订阅!!!) “是什么味道?”绘梨衣对这里的酒有点好奇。 “我们去看看?”路明非提议道。 不偷喝,就看看总不犯法吧? 不过在看的时候,如果其中哪个绘梨衣想尝尝的酒樽碰巧、真的是碰巧破开一个小口,里面珍贵的酒液漏了出来,为了不浪费,绘梨衣用她的小嘴帮忙接住,这也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这可是好人好事呢,不仅没让这珍贵的好酒浪费掉,还避免弄脏了明治神宫的酒架和地面,真是有公良秩序热心肠的好市民啊,路明非要是这明治神宫的负责人,都恨不得给绘梨衣颁一朵小红花!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来到高大的酒架前,一罐罐白色的酒樽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陶瓷质地,每一个罐子都有路明非的脑袋那么大。 “七贤”、“山男”、“盛升”、“山崎”……听过名字没听过名字的各种各样的酒都有,这里收录的相当齐全,当然那些小作坊里出来的,或者太过平价的酒,这里见不到。 酒架的前面拉起了一道白色的封界线,说是封界线,其实就只是木棍撑着几条白色的麻绳而已,木棍的上面挂着细细的幡幢,大概也是某种区分人域和神域的象征。 路明非又帮绘梨衣接了几种她想尝尝的酒,但绘梨衣似乎都不太满意,因为度数都太高了,除了辣味以外就尝不出什么味道了,对于绘梨衣这种几乎没喝过酒的女孩来说,路明非觉得绘梨衣应该喜欢偏甜口一点的酒,类似于奶啤或者菠萝啤那种。 “什么是醒酒?”绘梨衣好奇地问,“酒还会睡着么?” “日本本土的酒可能都不适合绘梨衣的口味,要不我们去尝尝对面的?”路明非指了指对面的酒架,“那些外国的洋酒好像有几十种葡萄酒,干邑什么的,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女孩喝的?” 这种东西路明非一脚就能跨过去,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酒架的旁边立着“游客禁入”的标牌,兴许是为了避免有些外来的游客因为看不懂标牌上的字而做出某些无礼举动,这张标牌被翻译成了包含中日英文在内的足足十六种语言。 路明非伸长脑袋,侧过头望去,发现这部机器后面的确接着一个纤维导管,导管一路延伸到酒架的地方分叉,纤细的管路分接在每一罐酒樽背部……想喝的酒,居然是当场从这些酒樽里抽出来的。 因为在路明非的记忆里,叔叔和婶婶就是这样的,偶尔婶婶吃不完的东西,都会下意识交给叔叔,而叔叔似乎也很乐意解决老婆的“残羹剩饭”,虽然这样的情况不多,但路明非很心细的捕捉到好几次,尽管在一起都好多年了,但这大概就是爱情在平淡生活里的模样吧,路明非心想。 “不好喝,怎么办?”绘梨衣捧着还剩一半的酒碗,眼巴巴的看着路明非,看得出来绘梨衣的素质的确很高,不想浪费这些酒,于是就求助于路明非想让路明非帮她解决掉。 对面的酒架上放的酒不再是直立的酒樽了,而是横放的酒桶,据说这些酒从离开葡萄园开始酿造时,就一直待在木桶里发酵,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和处理,始终保留着原汁原味,其中一大部分酒的生产年份,甚至比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岁数还大。 说明书被路明非翻到了最后一页,除了简洁的“偷酒机”说明外,最后一页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结合那个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引到这里的小标牌,不难看出,这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筹办这一切的人早就料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看到了这里的酒会想尝尝,所以特地为他们安排了频酒的服务,还是贴心的自助式的。 “绘梨衣这么说也没错,酒被酿得太久,就会睡着了。”路明非被绘梨衣逗得一乐,然后解释道,“醒酒的意思,让酒液和空气充分接触,通过加速葡萄酒氧化的过程来让葡萄酒释放其原有的芳香,葡萄酒经过‘呼吸’后,里面一种叫‘单宁’的物质会被柔化,口感也会被改善不少,同时醒酒还是为了让酒液与因陈年在底部形成的易碎、带苦味的沉淀物和聚集物分离开,可以让杂味和异味挥发散去,更还原葡萄酒本身的花香和果香,让口感变得更加丰富、醇厚和柔顺。” “都是可以喝的么?”绘梨衣看着神奇的“偷酒机”,眼里都冒出了光。 “等一会会儿,还要醒会儿酒呢。”路明非看着酒碗里像是红宝石一样浓郁的酒液,他捧着酒碗顺时针轻轻晃动。 那种一种陌生的感觉,不是说路明非和叔叔婶婶的亲情变质了,而是说路明非觉得,和他们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Sakura懂的好多。”作为路明非夸夸团的团长,该发力的时候绘梨衣毫不吝啬自己对路明非的吹捧。 “你这哥哥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路明非被源稚生那贴心的服务感动的,都没控制住在绘梨衣面前爆粗口了。 卡塞尔之门真的是无法逆转的一道门,你进去后就再没有反悔的选择和余地,你会被迫成为普通人眼中上流社会的人物,你所接触的、往来的,都是足以撼动世界级别的权贵。 “喝慢点啊。”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这模样,有些啼笑皆非的提醒道,“哪有像这样喝酒的啊,又不是雪花或者勇闯天涯。” 当然,秉持着杜绝浪费的原则,绘梨衣没喝完的酒,路明非全都帮她搞定了。 不过也好在绘梨衣只是觉得辣,不太容易醉,再高度数的酒精,对绘梨衣这种血统的超级混血种也没那么大影响,不然源稚生也不敢放任路明非和绘梨衣这样喝,不然新郎新娘喝的烂醉,保不准在宾客的面前会出怎样的洋相。 路明非把绘梨衣剩的“大洋盛”给喝完了,路明非酒量还不错,高中就开始陪叔叔喝二锅头了,这么点烧酒要灌醉他还远远不够,等路明非看着被他解决完的空酒碗,他忽然生出一种和绘梨衣已经变成老夫老妻的感觉。 “嗯,全都可以喝,想喝什么都可以尝,你哥哥说的。”路明非点点头,拿起酒碗,也不忘对绘梨衣提醒,“不过不要喝太多,也是你哥哥说的,绘梨衣要喝哪一种,我帮你接。” 但今天魔鬼破天荒的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总感觉杀死了赫尔佐格之后,那家伙就有点刻意避着自己的样子。 整个小标牌上只有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名字,然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箭头,指着酒樽前方的某个东西,路明非牵着绘梨衣走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咖啡机模样的机器,机器旁边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两叠高高的酒碗。 “也不是懂得很多啦,很多东西都是现学现卖。”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绘梨衣点点头,毫不留情就离开了这些普通上班族也许花上好几年工资也买不起一樽的却被她在心里打上“好难喝”的标签的本土酒,期待着对面架子上的酒味道能好一点。 “要‘大洋盛’,要梅子味的。”绘梨衣念出刚刚看到的酒名,“Sakura真好。” “真的有。”路明非看到了小标牌的上面写着“Sakura路明非”这个名字,还是用的中文,他指了指自己名字的下方,“绘梨衣,你的名字也在。” 正常可爱应该都没办法拒绝绘梨衣这么卡哇伊的女孩吧,肥宅伤害加倍! 一口气灌了一大口“大洋盛”,绘梨衣“嘶哈嘶哈”的,被辣得直吐舌头。 “不要贪杯。” 的确很辣,这根本就不是梅子酒,而是青梅味的烧酒,度数很高,都算是烈酒了,青梅的甜味几乎都被浓郁的酒味给盖过去了,也难怪绘梨衣会不爱喝。 这一侧也有一模一样的机器,可以从酒桶里“偷酒”,路明非主动请缨,替绘梨衣选了一种在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上,恺撒请他喝过的法国产葡萄酒,轻车熟路的接上一碗后,绘梨衣迫不及待的来接,却被路明非拦了下来。 回想起来,自己在高中时期,除了和楚子航联系频繁以外,和其他人的关系,真的蛮淡漠的,所以楚子航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别人觉得他的性格高冷孤僻?因为师兄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所以才刻意避免在那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迹。 路明非调到那种酒对应的序号,然后拿起碗帮绘梨衣接酒……绘梨衣这么夸他,让他蛮受用的,但源稚生听到应该应该会很不甘心吧。 “我喝我喝,绘梨衣你看看还想尝尝什么,我帮你少接点。”路明非从绘梨衣手里接过酒碗,小抿了一口。 今天路明非见到叔叔婶婶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所以相比于梦境故事里的自己,路明非最大的变化也许不是实力上的,而是他终于真正融入了混血种的世界,接受了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 所以路明非读了大学之后回婶婶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婶婶已经不再对他有成见,但路明非的内心,其实有些逃避回到那个家……不全是因为要执行任务,也不是因为嫌弃婶婶家里寒酸,而是路明非觉得自己渐渐的,已经不属于那里了。 “嗯?怎么了?”路明非凑了过去。 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真不算现学现卖,刚开始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了,这些对于普通人不容易接触到的、但在上流社会算是常识的东西,自己已经如数家珍了。 回想起两年前……不,甚至是五年前的时候,当路明非得知了这个世界上有龙这种生物,还有卡塞尔学院这种地方,他就被命运拉进这个世界了。 一张简版的说明书,是关于这部机器的,路明非拿起说明书随手翻了翻,很容易就能看懂,大概的意思就是,这部机器连接着酒架上的所有酒,选定序号,按下按钮,对应的酒就会流出来,那两叠酒碗肯定就是接酒用的。 源稚生花的心思,源稚生做的准备,他只是帮忙接个酒罢了,到头来在绘梨衣的嘴中,真好的还是Sakura……真是可怜天下哥哥心,不过要是自己也有一个绘梨衣这么可爱乖巧的妹妹,自己也会无条件的宠她吧。 直接闯进去的话就成小偷或者劫匪了,这一点素质路明非还是有的,路明非看站在封界线以外,试探着往里面够了够身子,但是发现这个距离,他的手也差一点才能碰到那些酒樽,看来偷喝的小心思被搁浅了。 “Sakura。”一旁的绘梨衣忽然喊了一声。 当看着对自己有些敬畏的陈处长和陈夫人时,路明非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倒不是说如今的他多么上流,陈处长一家多么下流,而是路明非觉得自己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路明非愣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本该有只魔鬼忽然蹦出来,冲路明非露出欣慰的笑,然后整个世界的时间都静止了,魔鬼兴许会先逗弄一下无法动弹的绘梨衣,然后对路明非讲一大堆高深莫测云里雾里的话,最后告诉他:“哥哥,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残忍的真相了,我很高兴。” 或许自己高中的时期没有喜欢陈雯雯也是这个原因吧,除了因为知道绘梨衣的存在,更是路明非已经认识到,自己终将不会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自己不可能和陈雯雯在一起,当一对文艺情侣,也不会和柳淼淼在一起,享受温顺的才艺女孩,更不可能和苏晓樯结婚,哪怕可以在繁华的CBD区坐拥一栋属于自己的摩天大楼,一辈子不愁吃穿。 “是Sakura,这里有你的名字。”绘梨衣指了指一个单独立在酒架旁的、不那么显眼的小标牌。 “Sakura……Sakura……” 连续的呼唤声让路明非回过神来。 本章完 第862章 绘梨衣的进步(二合一,求订阅!!!) 看着凑过来、小脸上写着担忧的绘梨衣,路明非忽然像是醍醐灌顶似的。 “我明白了。”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脸说。 “Sakura明白什么?”绘梨衣很认真地问。 “我明白了,里世界和表世界的人,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否则只会是一场悲剧,就像师兄他的老爹和老妈,所以我和陈雯雯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哪怕没有绘梨衣你的出现。”路明非平静地说,“包括师姐,我和师姐也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师姐太飒,我太衰,而是能和怪兽在一起的……只有怪兽才对。” “怪兽。”绘梨衣听到这个词,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是啊,我也不是说师姐就是奥特曼什么的,但她大概能算是开着战斗机的胜利队队员,正义使然的家伙,哪怕她知道有些怪兽不是什么坏家伙,和怪兽成为了伙伴,也不可能和怪兽在一起。”路明非笑笑,“毕竟都跨物种了,就像驼鹿和狮子之间怎么会产生爱情这种东西呢?” “狮子会把驼鹿吃掉的。”绘梨衣也跟着笑了笑。 “是啊,就算狮子和驼鹿成了好朋友,关系再好,但如果狮子哪天饿坏了,还是会忍不住想把驼鹿吃掉的。”路明非轻轻点头,“所以能和怪兽在一起的,只有怪兽,他们可以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也可以亮出獠牙征服世界。” “不用征服世界。”绘梨衣完全听懂了路明非的意思。 “征不征服世界这种事不重要。”路明非摇摇头,既然绘梨衣这种话都已经能听懂了,路明非就可以把心里想到的如实告诉她,“我想告诉绘梨衣的是,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这样一番话,他说书里讲过,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万个人是会和你一见钟情的,可惜终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见钟情不是个魔法,而是命运。” “而我想说的是,人尚且难以找到命中注定的伴侣,对于一个藏在人群里的怪兽来说,它终其一生也几乎不可能找到另一只怪兽。”路明非,”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血之哀这种东西,那怪兽的宿命一定孤独到了极点。”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太高深的词汇对她来说理解起来还有点勉强,但她明白路明非表达的意思和情绪 “所以我能和绘梨衣在一起,已经不能算是命运,而是奇迹。”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把额头贴在绘梨衣的额头上,路明非轻声说,“我说想明白的其实是,我不是拥有幸福权利的那一类人,但是绘梨衣的出现拯救了我本该孤独的要死的人生,绘梨衣说过自己是小怪兽,有人也对我说过,其实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兽。”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就由大怪兽来保护小怪兽吧。”路明非用几乎是这辈子最温柔最认真的语气说。 绘梨衣的脸颊微微泛红,此刻这个女孩,终于露出了和普通少女害羞和心动时一俏皮的绘梨衣般无二的模样。 此刻明治神宫的北参道,四下无人,风吹动树叶响起婆娑的沙声,摇曳的树影把阳光切成凌乱又瑰丽的碎片,密林里响起不知名的鸟类的啼鸣,松鼠站在枝杈上抱着刚捡来的树果远远的看着两道几乎快要融在一起的人影……路明非和绘梨衣贴的很近很近,近的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男孩和女孩的心跳因为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而无限放大,就像神明拨动了命运之弦,响起合拍的自然之音。 “啊!”就这样贴贴了好一会儿后,路明非忽然惊呼一声。 “Sakura怎么了?”绘梨衣关切的问。 “酒,酒,酒……”路明非后知后觉地说,“酒醒过头了!” 看着手中酒碗里深红色的酒液,路明非凑上去闻了闻,果木香味已经很淡了,显然他和绘梨衣卿卿我我搞忘了时间,错过了最合适尝酒的时间,葡萄酒的醇香已经挥发了一大半了。 “这些我喝掉吧,我再给绘梨衣接。”说着,路明非就像把手里醒过头的酒给干了。 “没有关系。”绘梨衣拦下了路明非喝独酒的行为,“是Sakura给我的,想尝尝。” “那好吧。”路明非把酒递了过去,今天绘梨衣最大,“如果觉得不合口的话,等会儿我再给你接其他口味的尝尝。” 绘梨衣从路明非的手里接过酒碗,鉴于之前被烧酒呛到的经验,这一次绘梨衣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小口。 诶,绘梨衣瞪大眼睛,眼里是惊喜的情绪,显然是这种酒的味道超出了她的预期,这酒的度数不高,前面那些只有辛辣的味道,两种酒前后的对比强烈。 “好喝!”绘梨衣赞叹了一声,又把碗扬起来,咕咕了一大口。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偏甜一点的葡萄酒。”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可爱的样子笑了笑,“可惜醒酒的时机没掌握好,不然应该会更好喝一点,就是没这么甜。” “喜欢甜一点的。”绘梨衣把碗里的酒喝了大概一半,然后把剩下的一半酒的碗还给了路明非。 “嗯?是喝不完么?”路明非接过绘梨衣只喝了一半的碗,路明非看着剩下的酒有些没明白,不是说这酒好喝么,好喝怎么还和之前一样留一半? “是留给Sakura的。”绘梨衣说。 路明非愣了愣,绘梨衣大概是忘了,这些酒他们都是可以无限制的“偷”的,只要再拿碗接就行了,反正源稚生会给他们兜底……但看到绘梨衣有些小固执的表情,路明非瞬间明白了。 在这个女孩的意识里,不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应该独占,在她认识了路明非之后,她的世界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像“Sakura&绘梨衣的小黄鸭”还有“Sakura&绘梨衣的轻松熊”一样,这些酒也一样,哪怕她喜欢,她也会留给路明非一半,因为在这个女孩的世界里,一切的东西都是她和路明非共有的。 理解了绘梨衣的心意后,路明非感动的一塌糊涂,怀着这份感动的心意,他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气给喝光了。 见鬼,这是什么玉露琼浆么?甜度太超标了啊,肯定不是因为醒酒醒过了头,那就是因为绘梨衣留在里面的…… 才不是,想什么呢,绘梨衣才不是那种喝酒会故意往里面吐口水的女孩子,是绘梨衣的心意啦……这剩下的酒里包含满满的绘梨衣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甘甜,像秋天的蜜一样。 路明非又给绘梨衣接了好几种自己听过的大牌子的葡萄酒,之后他醒酒的时间都把握地很精准,绘梨衣喝的很满意,当然,每一次都会给路明非贴心的留下一半。 路明非每次当然也屁颠屁颠喝掉,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总感觉美少女剩下的酒格外的好喝的,怪不得日本的很多东西加上“美少女”这个头衔后就变得昂贵了不少,比如说女仆咖啡,比如说人体盛宴,比如说初女的…… 咳咳,这么倒胃口的话题,今天禁止讨论。 “嗝儿~~”路明非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又忙遮住嘴巴,兴许是害怕在绘梨衣面前丢了形象。 但绘梨衣根本就没关注到路明非的酒嗝,她大概是喝酒喝爽了,一心扑在品尝酒上,其实绘梨衣还蛮喜欢喝这种甜甜的陈年葡萄酒的,以前每个星期源稚生带她去米其林餐厅的时候,都会开上一两瓶昂贵的好酒,但绘梨衣只被允许喝最多半杯,倒不是源稚生怕她喝多了,主要是源稚生害怕绘梨衣染上酒瘾,哪怕绘梨衣不容易喝醉,没有哪个兄长希望自己可爱的妹妹变成酒鬼。 所以在之后和叔叔婶婶的饭桌上,绘梨衣才会一个劲给叔叔敬酒,一方面是她确实想好好招待路明非的长辈,另一方面是这女孩委实蛮喜欢喝酒的,倒不是绘梨衣觉得酒这东西真的有多好喝,大概是因为源稚生之前一直让她克制,虽说绘梨衣很乖,但是再听话的女孩也有逆反心理,越是想做、越是不让做的事,在好不容易抓住放纵的机会后,一定要狠狠做个爽! 当不知道多少碗后,绘梨衣把剩一半的酒碗递给路明非,然后用“咱们继续下一碗”的眼神,眼巴巴看着路明非时,路明非承认他有点顶不住了。 真不知道绘梨衣的消化系统是什么样构造,倒不是很醉,但路明非觉得他都喝饱了,甚至有点涨,所以他有点慌,因为在来的路上路明非好像真没看到有几间厕所。 “那啥,喝到这里,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路明非试探性地拒绝绘梨衣要继续喝酒的想法,“大家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我们酒尝的差不多了,该主殿的方向走了。” 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家都在等着,不要在这里当两个烂酒鬼啊! “再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还想喝一点。”绘梨衣牵着路明非地手臂晃了晃,嘴巴还不自觉的鼓了鼓。 嘶……见此情景,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这这……恐怖如斯!简直恐怖如斯! 真是见鬼了啊,绘梨衣这小丫头到底上哪学的这一招,夏弥那小妞儿教的吧?这撒娇的手段,真是要人命啊,特别是绘梨衣这种撒娇而不自知的、一点都不矫糅做作的可爱模样,真是要人命啊! 但是路明非眼一闭,心一横……还是完全顶不住。 顶不住啊!妈,我是真的顶不住!会撒娇卖萌的女孩真的太要命了! “喝!绘梨衣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其他人让他们先等着!”路明非又屁颠屁颠给绘梨衣接酒去了。 大概又过了两三碗,路明非觉得自己真的到极限了,动一动肚子里的水都跟着晃,但绘梨衣递来的一半的好意他又完全不忍心推辞,所以就硬着头皮嘎嘎灌。 “三分饱。”绘梨衣揉了揉她依旧平坦、曲线完美的小腹。 ……才三分饱么…… 路明非摸了摸自己已经显然涨起来,像是怀了五个月的肚子,感叹着怪兽与怪兽的体质差异。 “那绘梨衣……还要喝么?”收着肚子,硬着头皮,路明非有些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路明非看了看酒架上那一个个巨大的酒桶,虽然每种只尝了一碗,好喝的接了两三碗,但他和绘梨衣喝的酒加起来,大概能填满三四个桶了。 真是海量啊,绘梨衣小姐,看来以后把你灌醉然后趁着醉酒欺负你的情况大概不会出现了……那么不如反过来吧,把自己灌醉然后好好欺负自己吧,如果是绘梨衣的话,自己当个小受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喝了,要留一点肚子。”绘梨衣摇摇头说,“哥哥说下午的宴会上,有好吃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还真是有绘梨衣特色的原因,那如果下午没有一场好吃的宴会的话,这里的酒,不会被绘梨衣强行拉着自己干光吧? “还有,不要让大家等太久。”绘梨衣补充道。 是么,怎么感觉这个理由这么没有信服力呢,路明非好好瞅了瞅绘梨衣写着满满认真的小脸。 “好吧,绘梨衣变得懂事了。”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像摸一只温顺又不失俏皮的猫,“走吧。” 说实话,比起最开始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路明非更喜欢这样的绘梨衣,不再像个傀儡般的人偶,拥有了年轻女孩的灵动与活力……不过也不用太有个性,要是变成夏弥那样,自己还真有点不习惯。 又往前走了大概不到三分钟的路程,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正殿的轮廓了,不过在正式踏进正殿的大门前,可以看到两个长条形的水池横在门前,水池上搁置着两支木勺,清澈的流水从竹筒中倾泄而落。 一排白色长袍的人影站在水池旁,似乎等待着路明非和绘梨衣。 第863章 神明不需要敬畏,但爱情需要(二合一,求订阅!!!) “净手处”。 也叫做“水手社”,在觐见神明之前,人们相信,需要先通过这一地方洗去自己的污秽,以洁净的身体、清净的心灵,向神明许愿,才更有机会得到回应。 其实真正信奉神道教的信徒们在参拜正殿之前会特意去一趟盥洗室,不仅仅是清洗双手,而是洁净全身,甚至会换一套专用于神社参拜的干净的衣服,因为对信徒们来说,进入神明栖息的地方是无比神圣的事,沐浴更衣,以完全没有污垢的模样来到神明面前,才是虔诚的象征。 但明治神宫的游客实在太多了,一个个去盥洗室清洗全身的话显然不现实,时间成本什么的都太高了,所以就改成了更简便的“净手处”,毕竟来这里的游客也不全然都是神道教的信徒,参观祷告之前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仪式就够了。 “净手处”路明非是了解过,可那些穿着白袍、像门神似的一排人影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知道这些家伙大概是源稚生安排的,但模样一个比一个奇怪,还一个比一个年纪老……不是说下午就是正式的婚礼宴会了么?和那种玩乐性质不一样,怎么还安排这么些奇奇怪怪的家伙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这是在Cosplay“死神”里的护庭十三队么? 可是不太像啊,腰间没有斩魄刀,也没山本老爷子和蓝染惣右介那股子气质,比起上午那些专业的演员Cos的迪士尼人物差远了,源稚生怎么会选一群扮相这么次的老家伙? “他们也来了。”一旁的绘梨衣忽然小声说。 她为了复活、为了苟延残喘,让自己的后裔每日生活在深渊里,她被冠以“神”的名号,却比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还要自私……原来蛇歧八家并不是一个多么信仰神明的家族,只是那时候白王的一部分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一边敬畏着,一边将这份憎恨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看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的老人,路明非终于明白了,老人不是全然没有信仰的人,分明作为神官,但他却十分厌恶所谓的“神明”……因为蛇歧八家的“神明”正是他们的先祖,那位白色的皇帝。 “这都听到了?”路明非的小声吐槽被回应,有点被吓到,“您耳朵比年轻人还好使!” “路明非先生,上杉家主。”白袍神官们其中一个年迈的老神官快步迎了上来,用很是庄重的敬语说,还冲两人深深的鞠躬,“在下是蛇歧八家的祭酒神官,奉家主之命在此恭候二位。” “哦哦哦,是你们神社的神官啊!”路明非恍然大悟。 “不不不,您不需要这样。”路明非连忙去扶祭酒神官,“我做这一切也不全是为了蛇歧八家,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是我的朋友,绘梨衣是我的爱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还真不是很次的老Coser啊,原来是蛇歧八家的神官们,路明非也没去过蛇歧八家那座旧神社,不知道那些神官的制服长什么样……现在倒是知道了,跟护庭十三队的白色死霸装似的,穿在一群老家伙们的身上,还怪精神的。 “您也太坦诚了点。”路明非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什么都能往外抖的老人,老家伙该不会觉得自己和绘梨衣结婚了,就真的变成半个蛇歧八家人了吧? 看着这老家伙和蔼的笑,路明非吓得张大嘴巴,您都多少岁了还去参加半马啊?尝试报名还拿了个第四的殿军?这是住在山里听鸟叫虫叫,吃粗茶淡饭就能做到的?是东京年轻人的体质太差了,还是您老就是现实版的龟仙人啊? “您还真是老当益壮……强健啊,怪不得能当祭酒神官呢,我要是您手下的神官,我也服您!”路明非不由得对老神官竖起大拇指,他怀疑对方脱下白袍露出的都不是正常老人干瘪的身体,而是工地水泥工那种吓死人的腱子肉。 老家伙调门可真高啊,怪不得能当祭酒神官,在旁边喊冷不丁一喊,路明非都被吓了一跳。 这就是路明非的私心,说真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蛇歧八家的其他人,还有东京的市民,如今的东京歌颂着他和恺撒他们的事迹,但他路明非真不是什么英雄,要是为了在意的人,他可以拼上自己的命,但要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哪怕会死的人再多,路明非也顶多就是替他们哀悼一下。 “诶,不是说不用管神明什么的么?”路明非被两名神官拉走时问,“怎么不洗手,改沐浴了?” “没必要洗手,神明那不值钱的玩意儿,需要对它虔诚干嘛?”祭酒神官摆摆手,用很是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说着,祭酒神官忽然后退一步,朝路明非深深百俯了下去,他身后的众神官们也一样,动作整齐划一地朝路明非的方向跪拜,甚至额头贴地,丝毫不在意雪白的袍子会不会被地上的灰尘给弄脏。 “常年久居于深山,听鸟啼虫鸣,食粗茶淡饭,远离污浊与喧闹,体质比起普通的老人自然强上一点。”祭酒神官似乎看出了路明非心里的疑问,主动笑着回答道,“前年,还尝试报名参加了一下东京举办的全市半程马拉松,侥幸得到殿军的名次。” 虽然吹的是实话,但路明非还是会难为情啊,抢了人家的大小姐,让人家给自己举办婚礼,还要接受人家给自己磕头感恩……明明五年前还是个衰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现在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快变成一部爽文了。 说实话,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时候,路明非还真没想到这些,战斗前他想到过死在恺撒怀里的真,想到过死在玉藻前俱乐部的犬山贺,想到过死在极乐馆的樱井小暮,想到过死在东京塔的樱,想到死在尸守大军中的上杉越,还想到死在红井的象龟兄弟……但真正和赫尔佐格厮杀的时候,他满脑子只有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哦哦哦,果然是源稚生安排的。”路明非小声嘟囔,“祭酒神官,应该是个蛮大的人物吧。” 不终结罪恶的“白王”,他就没办法和绘梨衣在一起,不杀死赫尔佐格,绘梨衣就没有光明的未来。 ”而如今恶魔,终于彻底死去了,家族再也不用担心堕入黄泉。”祭酒神官看着路明非,由衷地说,“我们从大家长那里听说了,杀死‘神’的战役,胜利的决定性一环就是您和您朋友们的帮助,所以家族的今日和和平的未来都离不开您的付出,路明非先生,您是蛇歧八家必须要回报的恩人!” 也许在古老的时代,她是一位伟大的皇帝,掌握着世间唯二至高无上的力量,尝试推翻黑王的暴政,但对于这些白王的血裔们来说,他们的这位先祖并不是什么伟大的存在,而是一位罪恶的古人。 “哦哦哦,我明白,先洗手对吧?”路明非牵着后就准备往“净手处”那里去,“是说把手洗干净了才能进本殿对吧,是对神明的虔诚。” 这神社的老家伙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邪乎,明明看起来都七老八十耄耋有余了,怎么一点都不聋啊?而且刚才看他走出来的步子那么快,腿脚没有半点不利索的样子。 “嘿,还白王呢,那就是一团根本不愿意死的枯骨罢了,一个腐臭的僵尸,一个浑身怨气的厉鬼!”说到这里,祭酒神官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自从进入神社,了解家族历史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喜欢那东西,蛇歧八家就是因为她被诅咒前年,它以力量为诱惑,在我们的血统里留下诅咒,祸害了她的子孙后裔成百上千年!我们这些年的流血,这些年的牺牲,都是因为那东西……她根本不配被称之为神明,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恶魔!” “路明非先生您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的话,在婚礼结束后,可以来我们神社和我详聊这个话题,我会代表神社以最高规格礼仪招待您。”肌肉老爷爷说了番容易令人误解的话后,话题又回到正轨,“现在重要的是您和上杉家主的婚礼,正式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先带你们去进行一些准备的事项。” “嗯?绘梨衣认识他们么?”路明非向绘梨衣问,“是家里的人么?” “您不是外人,上杉家主更不是,今日以后还拜托您好好对待我们蛇歧八家的公主了。”祭酒神官和路明非小声说完后,忽然抬高声调,对一众神官们宣布,“今日于明治神宫正殿外迎接路明非,上杉绘梨衣,夫妻具已抵达,婚礼如期举行,盥室已备,沐浴更衣。” 所以路明非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这些幸存者的感激。 “在神社里面见到过。”绘梨衣回答说。 正当路明非这么想着,准备净手,不成想祭酒神官直接把他给拦下了,下一句话就让他愣在原地怀疑人生。 这蛇歧八家的老神官怎么回事,不仅是个体魄健硕到媲美龟仙人的战斗老头,怎么连语言也这么战斗?自己虽然不信神,但起码也不骂,你一个常年陪伴在神明周围的神官,怎么连自己祀奉的东西都喷啊? “您大概不了解,蛇歧八家的神社用途更偏向于记录历史和侍奉先祖英灵,我是祭酒神官,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编撰家族的史册,当然我们也有负责供奉神明的神官团队,但我不怎么参与到那一块地工作。”祭酒神官对路明非解释道,“而且您也是了解家族内幕的人,所以您应该清楚,以前家族所供奉的神明是谁?” “是……白王?”路明非试探性地答。 “啊???您不是神官么?神官供奉的,不就是神明么?”路明非惊呆了。 “大人物不敢当,也就是活的时间比较久,在辈分上占了点便宜,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家族。”自称祭酒神官的白袍老人对路明非摇了摇头,“大家长交代的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今日是上杉家主的婚礼,上三家家主的出嫁,于家族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我等必须全力慎重对待。” “您有自己的私心,但您的行为间接拯救了我们,也是事实。”祭酒神官忽然凑近路明非,还压低声音说,“其实原本侍奉白王的神官一派和我们这一派不太对头,我和另一位大神官这些年一直明争暗斗,分不出个地位高低,但白王彻底死后,他们那一脉就彻底没落了,所以我也不怕把这些话讲给您听,因为今日我的成就也是托了您的福。” 路明非嘱咐过源稚生和风魔小太郎他们,不需要在蛇歧八家太过夸赞自己的功绩,如果是为了有个能让蛇歧八家全体上下接受自己和绘梨衣结婚的理由,只需要说自己在东京的灾难中出过力,对蛇歧八家和这座城市有贡献就行了,其他的功劳可以分给自己的师兄们,还有诸位家主们的身上……但现在看这些神官们的作派,路明非知道源稚生在族人面前绝对没少吹他。 路明非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既然源稚生嘱咐了这些个神官候在这里,那他就服从一下人家的安排吧,毕竟这是他和绘梨衣正式的婚礼,毕竟是在日本举行,还是在明治神宫这么传统的地方,那自然要尊重一下人家的习俗和文化……路明非是挺不喜欢麻烦的事,但这么重要这么有意义的时刻,再繁琐的准备因为不算麻烦,那些不该信的神明,也可以为了绘梨衣去装作信一信…… “神明不需要敬畏,但是爱情需要。”祭酒神官像个哲人一样笑着对路明非回答,“您一看就没什么经验,下次婚礼之前,要少喝点酒啊!” …… “这地方还真大啊,生态环境真好。”婶婶感觉明治神宫和普通的公园不一样,怎么说呢,感觉就是一座常有人来的森林。 第864章 庞大的宗家(二合一,求订阅!!!) “那当然啊,听说九十年前,为了给这里栽树就花了不少钱!”什么都懂一点的叔叔对婶婶科普道。 “花了多少钱啊?”婶婶问,在一整天都被蛇歧八家的财力震撼过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太会因为金钱的数字被吓坏了。 “那时候的钱,和现在的钱,可不是一个概念的哟。”叔叔想起了网上一个流行的有点夸张说法,“十万颗树,还有东京都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皮,这么大一块地方,要是按照那时候的货币和现在地皮的商业价值出售的价格,这笔钱兴许可以买下美国不太富裕的一整个洲。” “我的妈呀!”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婶婶还是被吓到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说法了。”不远处的风魔小太郎听到叔叔和婶婶的对话,主动解释道,“十年前这个说法的确不算夸张,但自从日本房地产的经济泡沫被戳破后,整个日本,特别是东京的经济,至少倒退了二十年,现在就算是把整个明治神宫的这七十余公顷的土地连同在内的资源一起打包卖,也买不下美国一个贫瘠的洲。” “大概也就够买下洛杉矶富人区最贵的十几座山头吧。”风魔小太郎又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 “是么,终于快到了。”婶婶垫着脚看了看,前面是一片不算陡的上坡,她踮起脚勉强能看到建筑的边缘,于是婶婶卯足了干劲,加快步子,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 叔叔婶婶听的津津有味,因为蛇歧八家的家主们所讲述的,都是这个国家最真实、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和每天在电视上、在网络上看到的新闻报道完全不一样,叔叔表示自己涨了很多见识,而婶婶也听了个乐。 沿途行进的并不是很快,毕竟婚礼没必要催着赶着,就像是游览性质的,由黑道宗家的大人物们陪着婶婶他们游园,一边悠哉的闲逛,家主们一边为叔叔婶婶他们讲解着这座神社,乃至这个国家的历史与现状。 而当风魔小太郎等几位家主缓缓上坡、所有的家主都露面后,一直静默的黑衣的男人们终于有了动静。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暴徒,凶神恶煞的暴徒,训练有素的暴徒,他们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群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猛鬼,压得人胸口闷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叔叔和婶婶甚至有种感觉,这里的每个人,手上都沾过血。 “那就好,那就好。”婶婶拍着胸脯大喘气,“你们家要是富成这样,那就是真的有点吓人了。” “虽然明治神宫不是某个人的,但这座神社的建成,蛇歧八家当时是有出力的,那是个艰苦的年代,日本政府不该富裕,所以家族帮忙建造明治神宫,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都是不求回报的。”风魔小太郎领着叔叔婶婶在一座很有年代感的石碑面前停了下来,念着石碑上刻在最上方的一个个名字,“橘千代、橘野原、宫本彻……这些都是家族的先贤,他们当时所缔造的组织,也就是现如今家族丸山建造所也岩流研究所的前身。”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男人们从头到尾都说沉默的,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是种无声的敬意,森严又崇高,这些可怕的男人们向某个人、或是某些人致以他们最大的尊敬,就像年轻的卫兵见到了他们的国王。 比不了,完完全全比不了,甚至都没有嫉妒的必要……陈夫人此刻面色如土,这时候,她那和婶婶一家的攀比心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因为当差距太大时,比较就失去了意义。 更加沉默的是陈处长和陈夫人,他们虽然还远远够不上富人的程度,但在那座滨海小城,他们家怎么也算是中产阶级了,原本以为够一够,过几年陈处长的职位再升个一两级,一家人就有机会晋升为上层阶级,但此刻陈处长夫妻才深深体会到,中产和真正富人的差距比穷人和中产的差距都大,大了好几百倍,这种差距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人家是靠着世世代代原始资本的积累,积攒了过硬的声望,和当地的和政府还有民众都打下了不菲的关系,人脉、财富和势力都达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程度。 叔叔和婶婶呆站在那座比人还高的巨大石碑前,石碑的正上方写着“明治神宫创立者”字样的日文,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不仅有日本人,还有欧洲人甚至中国人,加起来大概有上百个,而风魔小太郎念的那几个名字,赫然排在最前几位。 成百上千个,毫不夸张,这样凶狠的男人,这里至少聚集了上千个! 兢兢业业的小城市业务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手术下意识地把婶婶和路鸣泽护在身后,但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的恐惧,如果不是老婆和孩子还在这里,只怕叔叔扭头,拔腿就要跑了。 “这才哪到哪,都还没到一半呢。”叔叔说,“看到寺庙一样的建筑物才算走到中心的地方,还有,这里不是什么公园啊,这是明治神宫,总体算是一座超大型的神社。” “还没走到一半啊?”婶婶脸苦了下来,“那这地方也太大了点,车子都不能开进来啊?在这里结个婚,还蛮辛苦的哟。” 叔叔婶婶无语凝噎,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怪不得人家能把整个明治神宫包场,虽然这座神社不是人家家里开的,但却是人家家里出力建成的,出钱出力又出人,还是无偿的,简直相当于做慈善了,现在人家要用一下你这地方,你好意思不给人家用么? 难怪关系这么硬啊,政府都要给面子,这不妥妥的东京土皇帝么,此刻叔叔婶婶的心里才隐隐了解路明非娶了个怎样了不起的媳妇……以绘梨衣在这个家族的地位,说不定人家小时候都是骑在首相的头顶上、揪着天皇的胡子长大的! 男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婶婶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了,这阵仗吓得她站都站不稳,如果不是撑着叔叔的手臂,她只怕要一屁股跌在地上。 说的难听点,人家这么大的产业,这两千块的份子钱入的了人家的眼么? “不过这座公园还真是大啊,我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走到头呢。”婶婶今天穿的鞋子跟有点细还偏高,脚已经有点累了。 男人们在巨大的鸟居左右停下脚步,将鸟居正中央的道路空了出来,他们由一个方形的队伍变成两股夹道的人群,沿着正中央的方向深鞠躬三次。 渐渐的,叔叔婶婶他们回过神来……这些人看起来,好像不是来找事的啊? “抱歉让诸位受到惊吓,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人敢在今天对蛇歧八家找事。”风魔小太郎指了指那些男人,对叔叔婶婶解释道,“他们都是家族的人,这是大家长的安排,上午的迪士尼不需要这么多人到处,所以他们一早就在这里等候。” 男人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庞大的人群沿着正中央的位置裂开,向左右两侧移动,就像一个黑色的立方体被沿着中线平整的切开。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你们家族的人?”婶婶想学着风魔小太郎指一指那些人,但她还是有些发怵,只能干巴巴地问。 也许一只青蛙待在井底的那段时光才是最幸福的,还能欺负一下小鱼小虫小虾米,因为一旦让它见识到了井外广阔的世界,它就会意识到自己多么渺小、多么卑微,在真正庞大的存在面前是多么不值一提……如果这只青蛙意志力不够坚强的话,说不定它会当场崩溃。 上坡后,婶婶愣住了,她完完全全呆在了原地,如果不是她惊恐的表情、吞咽口水的动作和忍不住打摆子的双腿,看起来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似的。 “出来一趟真是见了世面了。”婶婶不由得感叹,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风魔小太郎警惕地问道,“那这个明治神宫,不会也是你们家开的吧……不然怎么说在这里举办婚礼都要找关系,但你们直接能包场了呢?” 陈处长和陈夫人则是很自觉的领着佳佳,缓缓地落到人群的后方,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叔叔婶婶喝路鸣泽是人家蛇歧八家地坐上宾,可他们不是,说白了他们是来“蹭”婚宴的外人而已,至于那两千块的份子钱,想起来陈处长都觉得汗颜……哪怕上午的迪士尼都不止这个票价,更不用说还有下午这场包下了整个明治神宫的、看起来就规模隆重的宴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路家的侄子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婶婶他们就是能在人前出尽风头,而他们老陈家往上倒十辈也找不出家世这么显赫的亲戚,甚至以后佳佳无论如何也嫁不到这样的人家,陈夫人都不敢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不仅是婶婶,还有不远处的陈处长和陈夫人。 陈处长一家也停在了半坡的位置,根本不敢上去,佳佳躲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发抖……万幸,万幸他们走在人群偏后方的位置,不至于像排头的叔叔婶婶一样要直面那些可怕的黑衣男人,如果那些男人忽然朝这里扫射,他们一家三口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能侥幸活下来。 “不,您想多了。”风魔小太郎摇摇头,否认婶婶的说法,“明治神宫是日本政府和全日本人民的公有资产,它并不属于某个团体或者组织,更不专属于蛇歧八家。” 哪怕真是黑道起家,人家现在也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商业体系,就像一棵盘根错杂的大树,深深扎根在日本这个国家的土地上,这根本不是一家公司或者一家企业能比的,因为这个家族几乎没有破产或者倾覆的可能性,除非日本毁灭。 “因为神社的规定,穿过鸟居后就只允许步行,机动车或者自行车都不允许在神社范围里出现,我们也不太好坏了规矩。”风魔小太郎笑着解释,“不过我们就快到了,就在前面,能看到围墙的地方,前面就是净手处了。” 不是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是这些男人看起来太凶太吓人了,每一个都像是从尸山里爬出来似的,浑身的煞气,就差把“我要杀人”这四个字印在脸上……这不是来找事的是来干嘛? 叔叔没有注意到婶婶的异样,因为他也一样,被定在了原地,瞪大眼睛,像是看见了鬼似的,一步也不敢再往前面迈。 小胖子已经准备拔腿逃跑聊,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人家手里可是有枪!路鸣泽害怕自己一转身惊到了那些人,他们拔枪就射,这么多把枪,哪怕一人一颗子弹,自己也得被射成浑身是孔的筛子……不,是被射成烂泥! “他们……他们是谁啊……这些人在这里堵着路干嘛啊?”婶婶不知道向叔叔还是向风魔小太郎问,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这些人该不是你们的仇家吧……这人数是不是太多了?” “让我的老婆和孩子先走,拜托!”叔叔扯着脖子嚷嚷,“我可以留下来当人质,但是要让我的老婆和孩子离开!” 明治神宫南参道的净手处前,身穿黑衣的男人们整齐的排列着,他们的腰间插着白鞘的短刀,胸口的怀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枪柄,穿着统一款式的纯黑色西装,他们站在掉了漆的巨大鸟居前,每个男人的脸上都戴着墨镜,但即便是被墨镜遮蔽,依然能从他们脸上露出的部分看出他们的庄严与肃穆。 “对,是本家直属的族人,也就是八家各家的人,也许会有少数的外姓,但每个人的名字在族谱都有记录。”风魔小太郎笑着点点头。 “你们家……有这么多人啊?”婶婶很想说些什么,但她发现话到了嘴边还是讲不出来,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这是婶婶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古老家族的全貌,带来的震撼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第865章 大人物们(二合一,求订阅!!!) 上千人的家族,这样的规模在世界上简直闻所未闻,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家族,更像是一支军队。 “真实有气势的家族啊,看起来就好像一支军队。”叔叔为了缓和被吓到的尴尬,如此半称赞半开玩笑道。 “他们并不是正规的军队。”风魔小太郎摇摇头,顺着叔叔的话说,“蛇歧八家的自卫队,走的是另一条参道,他们和卡塞尔学院的人一起从西面的入口进入明治神宫。” “还真有自卫队啊……在日本,这种东西都合法啊?”叔叔张大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话对方居然也能接上。 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啊,你回答的那么认真干嘛,真不是在故意吓人么? “私人军队这种东西,在日本当然不合法,除了中东地区一些三天两头更迭政权的战乱国,私人军队在哪个安定的国家都不合法。”风魔小太郎话锋一转,“但蛇歧八家是例外,因为我们比日本军方更不可能背叛国家,蛇歧八家就是日本根基的一部分,所以政府对我们完全放心,有一些政府不太适合做的事,我们可以代为效劳,蛇歧八家在军方中也有势力,龙马家主就是军方的空佐。” “你们家族还真是令人意外啊,风魔先生也太坦诚了。”叔叔不敢问了,他怕再问下去自己心脏不好,于是只能转移话题说,“那那些自卫队要是也一起站在这里,人数岂不是更多?那得多壮观啊?” 昂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原本是不打算带这个家伙来的,因为他不想让这个家伙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败了卡塞尔学院的风气……但奈何这家伙一直嚷嚷着路明非也是他重要的学生,今天可是他重要的学生的婚礼,谁也没理由组织他参加,而且拯救东京他也是出了一份力了,于情于理他都该是蛇歧八家的座上宾。 婶婶大概不了解三菱重工在日本代表着什么,三菱重工的社长又是怎样的人物,但那个姓小钱形的男人她是听说过的啊,日本发生灾难之后,在每天的新闻广播和网络推送里都能看到“小钱形平次”这个名字……东京的知事,因为在灾难中表现太好,受到了广大东京市民的追捧,据说马上就要评国会议员了。 而且是三菱重工的社长?这不是站在商界顶端的人物么? 叔叔听到这个名讳,身子怔了怔。 “那个人……孩子他爸,你看那个人……你觉得眼熟么?”婶婶戳了戳叔叔,指了指紧跟在贵族绅士老头和猥琐牛仔老头后面的那个魁梧老人,“两年前,他是不是来过咱们家,和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一起,把明非接走了……是叫什么,是叫什么……古德莫宁教授?”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婶婶的不可置信,还是无意的行为,风魔小太郎扭过头看了看,忽然说了句:“三菱重工的社长古贺先生,还有东京知事小钱形先生也来了啊,三菱今天也有重要的剪彩仪式,还以为他们不会到场。” “哎呀,他经常发神经,这男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啊,每次吃饭给他买好了五粮液,他要闹着要和茅台,风魔老先生不要在意啊。”婶婶挽回话题,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对,我有点印象,这些黑衣服的人,是不是就是早上从酒店那栋大楼和我们一起下来的那些人?” 她原本是想问这些人真的不是风魔小太郎请来的群众演员么?但这样的烂话显然没有意义,也人家没理由请群众演员,还每个人派一套这么昂贵这么气派的正装,这得多大一笔支出,有什么必要么? 并且自卫队跟着秘党的人更合适,因为蛇歧八家才刚和卡塞尔学院达成合作,双方还无法完全达到彼此完全信任的程度,当然,这个理由风魔小太郎不可能和叔叔他们讲。 怎样的人物,来参加自己侄子的婚礼? “昂热校长,副校长先生。”风魔小太郎快步迎了上去,与两位卡塞尔学院的人大人物握手。 三菱重工?哪个三菱重工?世界企业五百强的那个三菱重工? 婶婶还没组织好语言,远处就传来了庞杂的喧闹声。 “在电梯间看到的那些是吧?”被婶婶这样一提醒,叔叔也想起来了。 上万个人,那得是什么概念啊? “是啊,我们去迪士尼的路上也看到很多这样黑衣服的男人开车,原来都是你们家的人啊,我们还以为今天东京是有什么大事,讨论是不是哪个明星来了呢。”婶婶对风魔小太郎说,“你们那个姓宫本的先生和我们说,今天东京的大事就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我们当时还以为他在玩笑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他们……他们……”婶婶语塞了。 但如果真像风魔小太郎说的,有上万人的话,大商场都不够用的,那起码得是一座体育场! “那古德莫宁教授前面的是……”婶婶似乎猜到了两个老人的身份。 “哦,不是,我想您误会了,您见到的那些和他们打扮相似的人,并不是直属于蛇歧八家的族人。”风魔小太郎说,“那是日本各地的帮会和势力。” 为首的是一个白色长发白色胡子的老人,穿着精致笔挺的西装,脚下的皮鞋锃光瓦亮,光是看他的面容根本分辨不出老人的年龄,因为他的精气神实在太足了,比年轻人还健硕,但老人脸上沧桑的皱纹出卖了他的年纪,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时髦的英伦老贵族。 这两人叔叔和婶婶不认识,似乎上午在迪士尼乐园也看到了,但是互相没有打招呼,但两个老人后面的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睛的魁梧的老头他们很是眼熟。 叔叔和婶婶下意识地也回过头,顺着风魔小太郎的视线望去,就见到人群的后方,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看着这边,露出恭敬的笑容,并冲这边招手鞠躬。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是要好好筛选一下子,不然一些个普通市民来凑热闹,婚礼不就变成逛庙会了,哈哈哈哈哈……”婶婶打着哈哈,顺着风魔小太郎的话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婶婶已经有些失去分辨能力了,她也不知道风魔小太郎的话里有没有夸大的成分,倒不是婶婶觉得这个老家主嘴上没个把门故意要吓唬他们,实在是今天接收到的震撼的要素实在太多了,特别是风魔小太郎说有上万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日本各地赶到东京,来参加她侄子的婚礼,还被拒绝了一大半。 婶婶戳了下叔叔,意思是陈处长一家还在后面呢,这些话不要说的太露骨了,让那个小心眼的陈夫人听到又该不好想。 “古德里安,是古德里安教授!”魁梧的老头大概是听到了婶婶的话,他很想快步走过来,但似乎又觉得贸然约过前面的领导们不合乎规矩,于是只能干着急的冲着婶婶这边摆手,大声纠正。 原本婶婶和叔叔开玩笑说看上午的驾驶,说不定这蛇歧八家得包下一座大商场。 的确是真的,婶婶在见识过蛇歧八家的手笔和规模后,深刻的体会到宫本英士当时那句话的涵义,不是吹牛也不是自夸,这蛇歧八家一家之主的婚礼确实是整个东京不得了的大事,就好比赌王的儿子结婚,首富的女儿嫁人,这都是要上报纸和网络新闻的! “男人之间,搞得这么见外干嘛,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副校长很快的和风魔小太郎握完手,又很自觉的把手伸到樱井七海的面前,“今天的樱井家主,还是这么让人眼前一亮啊!” 而老人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不太健康的家伙,虽然也穿着西装,但总感觉那硕大的肚子随时都可能撑破衬衫似的,他走路的方式像个没跟上时代的西部老牛仔,原本是很酷的动作,但用这副肥胖的身躯做起来就有些滑稽,老家伙的目光往这边瞥莱的时候,在樱井七海的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儿,眼里似乎都冒出了光。 那不真成一场明星的大型演唱会了,不对,比明星还吓人,因为演唱会的上座率一般都不会是满的。 “嗯……蛇歧八家全体上下,大概有两千人左右吧。”风魔小太郎如实说,“但很抱歉,卡塞尔学院方面也是重要的客人,我们必须分出人手去接待。” 这两人,不就是经常登上报纸新闻的那两张脸么? 居然是真人? 还有,他们身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叔叔和婶婶都呆住了,自从从南参道进入明治神宫后,他们一路顺着参道前进从没回过头,因为蛇歧八家的几位家主一直陪着他们,给他们讲述蛇歧八家的情况还有日本的国情,这些都是报纸新闻上不会刊登的内幕,叔叔和婶婶听的太投入了,所以没注意到,后面原本只有两三百人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庞大的人群。 那是另外一股,黑压压的人群,从另一股参道的方向朝这边走来,看上去最起码也有上千人,就像一股黑色的黑潮似的,远远的向这边压过来。 “哦哦哦,我理解我理解,学校的领导当然也要好好招待,我是听明非说,你们家族和他们学校有合作来着。”叔叔点点头,中年男人在人情世故方面非常老练,“不是这个合作,明非也没办法认识绘梨衣对吧,还真是一段神奇的姻缘啊,以后这样的活动可以多办,就比如说我们鸣泽的奥斯丁学院也不错啊,风魔先生有听说过奥斯丁学院么?” “不好意思,家族刚刚和卡塞尔学院达成深度合作。”风魔小太郎摇摇头,“并且鉴于家族和卡塞尔学院合作方面的特殊性,我们暂时不需要其他的合作伙伴。” 而这样的人物,在叔叔婶婶的后面扎堆的汇集。 这人数,至少得有上千吧,就和聚集在通往正殿的鸟居前的那些黑衣男人们一样,虽然没有那股子压迫力,但人数上绝对不遑多让,而且那些人中相当一部分,都穿着昂贵笔挺的正装,带着上位者的气质,一看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日本各地的帮会势力?”叔叔和婶婶对视一眼……又是这种陌生的词啊,叔叔婶婶有种预感,他们兴许又要被“惊吓”一次。 “如您所说,因为家族上三家家主的婚礼原本就是重要的事,再加上上杉家主又是当代大家长的妹妹,所以对于整个日本境内的帮会,和与家族有利益纠葛的势力来说,这都是一场意义非凡的婚礼。”风魔小太郎对叔叔婶婶尽可能详细地解释说,“为了这件事,今天赶来东京的,大概有上万人吧,但家族对能参加这场婚礼的人选是有筛选的,并且家族的筛选标准很严格,并不是以财力或者身份作为依据,总之家族无法同时招待这么多人,不然不仅仅是对客人的不负责,这也是对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家主的轻慢。” “副校长阁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尽管嘴上这样说重,但樱井七海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副校长的面子,于是只能快速的与副校长握一下手,很快又收回来,并让自己的嫌弃之情表现的不那么明显。 昂热拗不过这家伙,只能无视他。 “看上去就是事业有成的先生与知书达礼的女士,你们好,我是路明非的校长,可以叫我昂热。”昂热微笑着与叔叔婶婶寒暄,“在日本待的还习惯么?” “很……很好。”叔叔婶婶都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刚刚他们见到副校长的德性后,不禁还在心里犯嘀咕,明非到底待在一间什么样的学校,这样的家伙居然能是副校长?但在见到这位叫做昂热的校长后,他们感叹校长居然这么正常……不对,不是正常,而是极富亲和力,一看就是一位善于交际、学识渊博的老人,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感到一股亲和力。 第866章 卡塞尔学院?神经病集中营!(二合一,求订阅!!!) 看来侄子在的学校果然是一座精英学府啊,校长都是这么风度翩翩、人模人样的老者,学校的风气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至于那个副校长嘛……那大概是个意外,也许是有个当校董的老爹子承父业,或者家里很有钱给学校捐了楼也说不定。 一所学校有这么一个半个的害群蛀虫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才只能当个挂名没正职的副校长啊,这种家伙就是用来丢人现眼的,没有这么一个家伙做反面例子,怎么能体现校长和其他校领导的高风亮节呢? 正当叔叔婶婶这么想着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将他们唤回现实。 “你们知道从卡塞尔学院的实习教授,到终生荣誉教授,需要付出什么吗?”魁梧的老教授忽然冲叔叔和婶婶低声问道,语气像极了久居在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忽然有一天用神秘甚至些许癫狂地语气对正常人问“知道这个世界的真谛是什么吗?” 叔叔和婶婶一愣,下意识对视一眼,作为正常人,他们当然不知道世界的真谛是什么,硬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婶婶的答案应该是“市中心的一套四室两厅大平层,至少两个卫生间的那种”,而叔叔的答案大概是“理查德米勒典藏版”或者“帕加尼风神”。 同理,他们作为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从卡塞尔学院的实习教授到终生荣誉教授需要付出什么呢? “要能登上世界级杂志的研究成果?”叔叔试探性地答,“还是要百分之八十的毕业率?” “初音未来,双马尾,白色长筒袜!初音未来,双马尾,白色长筒袜!”神经病们举起双手高呼着,就像远古的部落对上了一个神秘的暗号,妥妥的大型返祖现场。 “哦哦,这我们倒是听说过,哈佛那种学校的终生教授,肯定很有水平!”叔叔和婶婶点点头,校长亲自出面解释总有些说服力。 还是丢人了啊,自己果然不该把这个老家伙带来,昂热深深的叹了口气,内心有点后悔又有点无可奈何……私下里,学生们对卡塞尔学院的称呼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确实没错,整个学院就没有几个正常人,这些神经病们败坏的名声,还得自己这个校长亲自去挽救啊。 “古德里安教授是太累了,也太兴奋了,因为被评上终生教授是学院很光耀的一件事,而且他日常里的确也很关心路明非这个学生,学生的婚礼对他很重要,一直向我递交申请要来日本。”昂热替自家教授挽尊,向叔叔婶婶解释道,“其实古德里安教授平日里是很棒的人,他完全没有架子,很为学生着想,在学术上也有很高造诣,在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前,古德里安教授就已经是哈佛的终生教授了。” “那我要炸薯条夹心的寿司,蘸甜辣酱!”一名研究员举手发表自己独特的饮食癖好。 古德里安教授还说他很想与路明非分享评上终生荣誉教授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得到这个荣誉路明非至少占九分之六的功劳,如果无法参加学生的人生大事他会终生遗憾,死后一定会在自己的墓碑上写“古德里安,卡塞尔学院终生荣誉教授,享年67岁,为科研与教育奉献一生,生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参加其名下最优秀最喜爱的学生路明非的婚礼。” “我想,您说的应该是培养吧?”叔叔的手被这个魁梧的老家伙握得有点疼,他小声提醒道,“要是我和我老婆生的,那明非就不是我们侄子了。” “抱歉,卡尔部长,这是一场传统的本宴,大家长应该不会在宴会上安排可乐和汉堡这么……新潮的东西。”风魔小太郎对卡尔副部长摇摇头。 “你们说的,都没问题,可我既没有那么牛逼的学术成果,也不像曼施坦因那个混蛋有个当副校长的老爹。”古德里安教授冲叔叔婶婶神秘一笑,“可我今年还是被评了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最开始对猥琐副校长的第一印象,让他们对卡塞尔这座学院的风气生出怀疑,但昂热的彬彬有礼又打消了这股子怀疑,可古德里安教授的发神经就让他们有些质疑这座学校老师的精神状态,但好在校长的辩解又让他们这种质疑变淡了不少。 这些研究员们趁着蛇歧八家对他们的敬意与纵容提着种种难以满足的、无礼的要求,似乎根本不懂情商为何物,将神经病的本质暴露的一览无遗。 话都说到这份上,昂热又要怎么拒绝一位勤勤恳恳、为学院奉献一生的老教授呢,更何况对方都用生命来“威胁”他了……因为古德里安教授今年正好67岁。 “你们都没考虑过我们这些研究员的饮食习惯啊,怎么说我们也在东京的事情里出了力,死了不少脑细胞的。”卡尔副部长微微皱起了眉,“那炸鸡呢?带番茄酱和黑胡椒粉的炸鸡有么?不行的话,炸鸡块我们也可以接受,总不会都是一些生的黑鱼片和活章鱼吧?那些玩意细菌和寄生虫太多了,极不健康。” “一个意思,一个意思,不打紧。”古德里安教授咳嗽两声,立了立自己西装的领口,只见他的胸口处,一枚银光闪闪的徽章无比醒目,徽章上雕刻着一棵繁盛的世界树花纹。 说到这里,老教授都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这一幕委实把叔叔婶婶吓得不轻,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婶婶拉着叔叔的胳膊,叔叔也是警惕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极不正常的老教授,紧张的吞咽口水……他不知道那个老教授下一刻会不会忽然口吐白沫,然后冲上来把自己咬死。 “这枚胸章是?”叔叔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嘴。 的确也是个大人物,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卡尔副部长,同时也是一众研究员们的领袖之一。 昂热不动声色地把装若疯魔的自家教授拉到身后,说实话,一开始直到古德里安要来的时候昂热是拒绝的,因为昂热知道这个本就有点神经质的老家伙在遇上有关路明非的事的时候几乎不可能保持冷静,而今天也不是个能胡闹的日子。 “吮指原味鸡,我要吮指原味鸡口味的寿司,你们说什么味道都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一名肯德基忠实粉丝研究员表明了自己对吮指原味鸡的执着。 “三天以前,三天以前我才收到这枚徽章,纯银和钨钢打造,高超的现代冶炼工艺,真是枚精致的艺术品啊,收到后我就一直随身携带着,洗澡都没有离开它!”一边用变态般的语气说着,古德里安教授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胸章上精致的花纹,像好似抚摸一个新情人手掌细腻的纹路一样爱不释手,“不仅仅是艺术品,你知道这个小东西还象征着什么吗?它象征着……有了这个职称,我的老年生活就有保障了!” “炸鸡,也没有。”风魔小太郎想了想,“有全鸡,不过是烧制的,番茄酱和黑胡椒不知道后厨有没有,但我们有准备日本酱油和青芥。” “还有寿司和手握。”风魔小太郎补充道,“您放心,我们请的厨师都有丰富的国宴经验,您要的口味都可以满足。” 应该还是靠谱的吧?至少自己侄子在那里待了两年,也没见变成个精神病。 “哈哈……哈哈……”叔叔连客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干笑几声后下意识地和婶婶对视一眼,觉得这老教授是不是该去医院挂个心理咨询看看,看起来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我听说路明非要结婚的消息,马上放下手里的实验,第一时间看航班,但是日本的机票太难买了,我发动我的好友们一起帮我抢,好不容易抢到昨天的票,我今天上午刚到日本。”古德里安教授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像是几十个小时没合过眼的,但精神却异常抖擞,“我早上连干了五瓶红牛和十瓶佳得乐,现在的精气神都很棒,这可是我最骄傲的学生的婚礼啊,身为他最敬爱的导师,我一定拿出最棒的精神状态……明非啊,你是老师的骄傲,你结婚老师给不了你什么,以后老师愿意拿一半的退休金来孝敬你!” “因为The One,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此时激动的凑上前,与叔叔和婶婶重重的握过手,“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是生了个好侄子啊!” “我要安格斯牛排味的,七分熟,如果有酸瓜片就更好了!”另一名研究员提出了更加苛刻的要求。 因为他看起来完全像是狂犬病犯了! 错了,叔叔婶婶想错了,这个老教授不该去医院挂心理咨询……他应该之间被送到精神疾控中心,重症区! “问得好!”古德里安教授似乎就等着有人这么问,“这就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终生荣誉教授的证明啊!” 要求越来越离谱,直到有一名研究员以覆盖全场的声音喊出:“口味无所谓,如果厨师的手艺真的够好,就帮我把寿司捏成初音未来的形状,要双马尾白色长筒袜的造型!” “那玩意不还是蘸生鱼片和活章鱼吃的么,你们日本人还真是重口味。”卡尔副部长露出不假掩饰的嫌弃表情。 但古德里安教授用了和副校长类似的说辞,他说自己作为路明非的直系导师,没有被拒绝参加学生婚礼的理由啊,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路明非不仅仅是师生关系,更是情同挚友,如果路明非却伴郎的话他甚至都可以帮忙顶上。 “或者是要有个校长或者校董级别的亲戚?”婶婶的切入点则十分符合当今社会的人情世故。 正当叔叔婶婶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好家伙,都汉堡炸鸡可乐肥胖三件套了,既然还在考虑饮食健康的问题。 叔叔和婶婶双双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老家伙看起来兴奋坏了,甚至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叔叔婶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们看到人事紧跟着校长和副校长后面的,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从站位来看,似乎比古德里安教授的地位更高。 “我说风魔家主啊,这场宴会上,有没有可乐和汉堡啊?”穿着西装、但头发乱糟糟,满脸写着“我是宅男中的战斗宅”的男人忽然冲风魔小太郎问。 “啊哈哈哈哈哈……那还真是恭喜您啊。”饶是能言善辩的叔叔,面对这个看起来神经质过头的老教授,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路明非啊!我说真的,你们把这个侄子健康养大,没让他饿死,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古德里安教授手舞足蹈地说,“路明非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未来也不会有比他更出色的,我听装备部的人说了他在日本经历的事,天才!你们的侄子绝对是个天才,路明非他……浑身都是灵感!”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研究员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他的身上,漫长的死寂过后,这些家伙忽然爆发出整齐的、通天彻地的呼喊声。 甚至就连副校长也振臂高呼:“初音未来,双马尾,白色长筒袜,V字领!” 还偷偷加了个要求,难以想象,都已经这个岁数的老家伙了,居然真知道初音未来是什么东西。 叔叔和婶婶都被这阵仗给吓坏了,昂热则是满头黑线,他真的想说这些家伙他都不认识,和卡塞尔学院无关,但他的权柄也不足以一口气开除学院这么多重要干部……不如开启“时间零”,把他们都灭口吧? “还好当时没人邀请我进这间学校。”路鸣泽也深深感慨。 “乖,就算他们开一年十万的奖学金,咱们也不去。”婶婶则是怕路鸣泽被吓到,把儿子护在身后,庆幸两年前古德里安教授来接路明非时候,没把路鸣泽也一起捎上。 第867章 婚礼的资格(二合一,求订阅!!!) 神经病,叔叔和婶婶此刻心里很笃定,那些西装不合身、头发乱糟糟、顶着黑眼圈、满脸写着“我是死宅”的男人们,全都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没有正常人,那所卡塞尔学院,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完完全全就是一所神经病集中营! 回想起侄子和他的同学们,来日本后都去做过牛郎,正常的学校会允许学生去做牛郎么?还和黑道打交道,换作其他的高校,这样叛逆的孩子早该被开除了吧? 那个校长……现在叔叔和婶婶就连昂热校长都没办法判断是不是正常人了,兴许是装出来的呢? 很有可能! 毕竟正常的学校,谁会和黑道达成合作?那校长看起来和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一副这么熟络的模样,就连风魔小太郎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家主都对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指不定本性是个怎样狠辣的老家伙?越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完美的人,内心就越是可能住着恶魔!书上是这样说的,电影里也是这样演的,很多个位高权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到结局都是变态到骨子里的大反派! 这么想着,叔叔和婶婶不自觉的拉着路鸣泽和昂热校长拉开了一点距离。 昂热当然注意到了叔叔婶婶的情绪变化,他摸了摸袖口里的折刀,心里似乎在盘算如果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学院的害群之马在这里给解决了,自己昂贵的定制西装能不能不沾到血。 “那个,风魔老先生啊,明非他们的婚礼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啊?”婶婶抓准一个空挡,对风魔小太郎问。 “重要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了,只等新郎和新娘准备好,婚礼仪式就可以进行了。”风魔小太郎对婶婶耐心的解释。 …… “我想您不用专程去说。”风魔小太郎忽然开口了,他拦下了婶婶,“因为婚礼仪式的时间里,您的那些朋友,是不被允许进入本殿的。” “哦哦哦,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来之前,就知道他们见不着婚礼仪式是吧?”婶婶转念一想,的确,人家蛇歧八家也只邀请了自己一家,至于陈处长那一家,是自己顺带拉上的。 如果那些日本的大人物都没资格参观婚礼的话,陈处长一家又有什么特殊的呢?他们既不是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亲戚,也不是两人的好友,有什么道理一下就占走三个珍贵的名额? “是的,这些规矩都是约定俗成的,来参加婚礼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风魔小太郎说,“站在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家主的角度,想必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婚礼现场混乱又嘈杂,所谓爱情,被在意的人见证,就便已满足了。” “这些事情……”风魔小太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其他的动静打断。 “孩子他爹……这是,这是在冲我们行礼啊?”婶婶用很小的声音对叔叔问。 “风魔先生你的意思是,那些不允许去参观婚礼的人,都不是你们邀请来的啊?”婶婶听懂了。 当最排头的叔叔和婶婶从那些黑衣男人们的面前经过时,那些男人忽然猛地动作,把叔叔婶婶都惊了一跳,路鸣泽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怪叫。 而且前面那上千个黑衣服的男人,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面色如贴的,在那座滨海小城,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后面的人就更可怕了,一个个都是日本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甚至连走进这座鸟居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严格啊?”婶婶都被这繁琐的规矩给吓到了。 所以身后,有几千对目光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么,越是这样想,叔叔和婶婶就越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背后就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爬,心里痒痒。 其实叔叔也想回头看看,因为他觉得身后的场景一定很壮观,叔叔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能排在几千个人的最前面,回头望去,那岂不是人山人海……但叔叔心里也忍不住发出,他更害怕一回头,就看到几千双眼睛和自己对视上,那叔叔大概腿会吓软吧,都不知道该看谁。 “是的,大家长说,正式婚礼需要庄严,但规模并不需要多大,所以蛇歧八家正式邀请的人数并不多,像你们这样被大家长亲自邀请的对象更寥寥无几。”风魔小太郎点点头,“至于其他人,都是主动赶来婚礼现场,他们都是本土人,明白神前式婚礼的规矩,所以蛇歧八家的做法是于情于理都不过分。” “啊?”婶婶愣了愣,看着风魔小太郎那张严肃的脸,“您是说,陈处长夫妇都进不去,也没办法看到明非他们结婚,佳佳也进不去?” 已经看不到陈处长陈夫人和佳佳了,他们就像是不起眼的蝼蚁,被彻底淹没了人海之中,人群里叔叔和婶婶瞥见了刚才风魔小太郎着重说过的几个大人物,西村律所的头牌律师、三菱重工的社长、东京的知事……这些或是有名望或是有财富或是有地位的人们聚在人群中,远远的眺望着这边,此刻不论是名望还是财富亦或者地位都无法让他们登上这座不过几十米的山坡,看到这一幕下午叔叔和婶婶不约而同的生出一种异样的心情。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乌泱泱的人群,风魔小太郎意思就是,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证婚礼的资格?刚才听说,这里一大群人都是从日本各地远道而来,专程就是为了参加这一次的婚礼,但真正的婚礼仪式开始时,他们却都被拒之门外,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巨大的鸟居前,上千个黑衣的男人们保持着鞠躬不起的姿势,一言不发,场面肃穆的就像是一场宗教典礼,因为山坡上的男人们都弯着腰,所以能看到山坡之下,穿着正装的人们沿着南参道延伸一公里开外的位置,犹如密密麻麻的群鸦,他们的目光静静地投向坡顶的鸟居和背后的神社,像是虔诚的信徒正在朝拜某种高贵的东西,这一幕看的叔叔和婶婶头皮发麻,一种名为“威严”的东西在他们的心底砰然炸开。 叔叔和婶婶对视一眼,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朝鸟居的方向走去,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仍然站在鸟居的前方,夹道排列。 但鸟居前实在太安静了,哪怕这里聚集了几千人,除了脚步声和森林间的鸟啼声之外,几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所以婶婶的声音哪怕压得很小,但兀然说出的音量还是把她本人吓了一跳。 “您不用担心,你们一家是被蛇歧八家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你们本该就是座上宾。”风魔小太郎似乎看出了婶婶的担忧,于是主动解释,“家族所有主动邀请的人,都会被允许在婚礼仪式的时候进入本殿,这一点礼节,蛇歧八家还是懂的。” “关于这一点,您尽管放心。”风魔小太郎劝慰道,“这其中大多数人只是为婚礼献上祝福,蛇歧八家当然会用最高规格的宴席款待他们,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参与见证婚礼的仪式。”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风魔先生有经验啊。”叔叔比较赞同风魔小太郎的说法。 “别回头看,别回头看!”叔叔提醒道,“那样太失礼了!” 按顺序?日本人的婚礼果然规矩多,只是入场而已,居然就要开始排顺序了。 “是的,总体来说,这是场神前式的传统婚礼,婚礼时间进入正殿的人数是受限制的,不然大家长也不会刻意将明治神宫提前清场。”风魔小太郎语气认真地说,“换句话说,有资格参观这场婚礼的人数,非常有限。” “明非和绘梨衣已经在准备了是吧。”婶婶说,她看着浩浩汤汤汇合起来不下几千的人群,面露担忧地说,“结婚这么多人,这里面装不装的下哟?到时候万一人挤人的,场面会不会有点混乱啊?” “咳咳。”鸟居后方的祭酒神官咳嗽两声,提高了音量提醒众人,“新郎新娘已经准备就绪,请参加婚礼仪式的宾客们,列队入场。” “不是所有人都会参与仪式?什么意思啊?”婶婶愣了愣,“难不成有些人还被拦在外面啊?” 每个人都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不需要提醒,列成了一条长龙似的纵队,只有最排头的叔叔婶婶和路鸣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前面上千个人,后面也是上千个人,他们哪里加过这么大的排场? 婶婶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要是自己被邀请参加一场婚礼,但最后婚礼仪式的时候人家只是安排你在门口站着,新郎新娘的面都见不着,婶婶觉得自己要么会当场发飙,要么会直接扭头走人的…… “孩他妈,你小点声啊。”叔叔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对婶婶说,“这也不一定是冲咱们行礼啊,后面不是还跟着很多人么,校长啊家主啊什么的,兴许是他们这里规矩,日本人本来就规矩多。” “请入场吧。”风魔小太郎也对叔叔和婶婶再次点头示意。 “可我就觉得他们事冲咱们鞠躬的啊,这条队伍,不是咱们排在最排头的么?”行走在黑衣男人们组成的夹道中,婶婶小声嘀咕着,“我有点好奇,咱们后面现在是什么样?” “是说要入场了吧?风魔先生您先进吧?”叔叔冲风魔小太郎试探性地问。 这种心情名为,荣幸。 但仅仅是弯腰,标准的深鞠躬,每个人的身体和腿呈精准的九十度,在日本的传统文化中心了,这是崇高的敬意,也难怪叔叔婶婶觉得这些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因为他们鞠躬的动作太标准,也太整齐划一了,站在他们面前绝对能感受到这股气势,他们夹道鞠躬,就像是两股汹涌的海潮忽然翻滚而来,那些凶悍的头颅一个个朝自己低下,从这些黑衣男人们之间形成的两米宽的道路走过,任谁都难感受到庄重与森严的气场。 这真的仅仅是场婚礼仪式么?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国家权柄的更替。 那婚礼仪式的这段时间,他们做什么?就干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么?不是说这里面有不少大人物么,什么三菱重工的社长啊,东京都的知事啊,还有这啊那啊的帮会会长什么的……这些大人物也没资格啊?特地腾出时间来还只配站在门口?那这些大人物不会心里不舒服的啊? “嗯,祭酒神官来通知,的确到入场时间了。”风魔小太郎点点头,对叔叔婶婶说,“我没法站在排头,需要您二位先入场。” 在经过本殿的鸟居时,叔叔和婶婶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的画面让他们终生难忘。 “你们这里规矩这么严格啊,只是进个门都要拍个一二三啊。”婶婶想了想,似乎在中国也差不多有辈分的划分,她打了声招呼,“那我去和陈处长他们讲一声,我们就先进去了,等会儿在里面碰头?” 然后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和副校长,后面是蛇歧八家的诸姓家主们,再后面跟着古德里安教授、蛇歧八家的一众长老们,座头鲸和野田寿这些本家的编外人员排在队伍的末尾。 身穿白袍的老人从正殿的正门走出,他站在鸟居之内,默默地扫视一番众人后,缓缓地开口:“新郎新娘已经准备就绪,请家属与亲友于此处集合,按顺序入场。”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侄子究竟成为了何等了不起的存在,仅仅是沾了他的一点余光,就能把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穿着别样衣服地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正殿的门前,一条长长的队伍映入他们的眼帘。 “我们走吧。”路明非牵起绘梨衣的手,老实说他的心里也有些紧张,但绘梨衣掌心传来的力道让他很是心安。 “敬酒仪式之前,新郎新娘是不允许牵手的。”一旁年轻的神官小声提醒道。 第867章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二合一,求订阅!!!) “啊,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这些。”路明非有些歉意地回答,他有些恋恋不舍的要松开绘梨衣的手。 但路明非出乎意料的,绘梨衣却反手用力,握紧了路明非的手掌,她看了看那名年轻的神官,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就要牵。” 年轻神官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他不知道看起来这么乖巧的女孩,这时候为什么忽然任性起来了。 按照神前式的婚礼规定,在请神祝福之前,新郎和新娘根本就不能有肢体接触,从刚刚祭酒神官从正殿走出去的时候,婚礼仪式就算正式开始了,神前式的婚礼原本应该遵循严苛的步骤……但对方的身份是上杉家的家主,年轻的神官也不敢用严厉的语气训斥她,他得罪不起啊。 “可是……可是……”年轻的神官左右为难。 “没关系,绘梨衣想怎么做,就按照她的想法来吧。”年轻的声音从正殿里传出,替年轻的神官解围,“哥哥把婚礼场地定在明治神宫,但没有明确说这就是一场神前式的婚礼,所以我们不用要求新郎新娘完全按照神前式的标准来。” 路明非能感受到绘梨衣的手心,渗出的细腻的汗水……不,不对,应该是自己流汗了,也许两个人都流汗了,总之路明非和绘梨衣都有点紧张,这个环节本不应该牵手,但他们的手始终握得很紧,在场所有人没人诟病这一点。 “哦哦哦,原来还有这么深远的背景啊,您的眼光真好。”叔叔点点头,倒不是在拍上杉越马屁,主要是绘梨衣身上这件“色打挂”太精致了,简直像从博物馆的展台里偷出来的艺术品。 上杉越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本来想损这个小子几句的,但一想到人家叔叔婶婶和老师校长都在后面,而且今天又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上杉越生生把几句烂话憋回肚子里,憋着性子板着脸说:“嗯,不错,总算有几分做男人的样子了。” 说着,风间琉璃缓缓的转过身,从侧殿里走出的神官们列成间距很宽的两条纵队,像是在为队伍护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们站在他们的身后,手里捧着精致的、纯银的水碗。 “谢谢爸爸。”绘梨衣也笑笑。 “这样就好了,两个孩子的长辈,都能陪在他们身后。”上杉越摇摇头,声音飘到前面来。 “诸位好,在下风间琉璃,很荣幸担任今日婚礼的斋主。”风间琉璃望着众人,缓缓说,声音温润又好听,“下面我们将进入参进仪式,花嫁行列的诸位,请有序随行。” 最后还是上杉越肯定般的拍了几下路明非的肩膀,这段委婉的对话才算结束,至于上杉越拍的力道有多重,看路明非咳嗽的表情有多痛苦就知道了。 “叔叔,婶婶。”路明非笑着对叔叔婶婶打招呼,他蛮开心的,虽然他没结过神前式的婚礼,但路明非至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排在队伍的排头意味着什么。 穿着黑色的和服的年轻人跨过正殿的门槛,他的木屐踩在大理石板铺成的道路上,响起清脆的声音,铜制的铃铛被他握在手中,每走动一步就轻轻摇响一下,他虽然笑着,但眼神认真、庄严又肃穆。 路明非对此一点意见也没有,甚至觉得自己要向源稚生靠齐……绘梨衣有这么贴心的哥哥,自己作为她未来的丈夫,把你呗比下去啊! 绘梨衣的头上戴着纯白色的锦帽子,这帽子戴在她头上还怪可爱的,神前式的信仰中,这顶帽子能保护新娘不受魔鬼的侵扰,其实实际作用是作防寒用的衣物,喻意就像西方婚纱的头纱一样,由结婚仪式开始至完结时用来稍稍遮蔽新娘的面貌,只让新郎一个人看得见。 一个人的人生中,许多大事或许都能靠自己挺过来,独自上下学、独自去医院甚至独自一个人参加婚礼或是葬礼,但如果偶尔能找到陪伴或者依靠的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两次,衰小孩孤独的人生中也能蒙上一层浅浅的幸福的色彩。 “这件衣服,肯定不便宜吧!”婶婶觉得这件小褂起码也得成千上万。 但绘梨衣身上的这一套“白无垢”不同,这身衣服在裙摆的部分被加上了红色的丝线缝制,整体看上去就像绘梨衣常穿的那套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绘梨衣刚看到这件衣服,知道自己要穿着这个和路明非结婚的时候很开心,因为这是绘梨衣最喜欢的颜色。 “那边刚赶做好,你哥哥让我帮你送来。”上杉越对绘梨衣露出从没有过的慈父的笑。 路明非心里一动,眼睛有点酸酸的,他感受手上传来的力道,绘梨衣的情绪也有点波澜,因为上杉越的这句话,对两个孤独的小孩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让您亲自送衣服,麻烦您了。”路明非冲上杉越微微鞠躬。 在神道教的信仰中,白色象征着新娘的纯洁,纯白色的礼服寓意着新娘的个性就像白纸一张,在娘家养成的坏习惯和人际关系将全部抹去,等待去学习夫家一切的家风习俗,如一张等待再次染色的白纸,所以神前式的婚礼是新生活开始的象征,也代表原有的旧生活的结束……对于古代日本的女人,结婚就意味着和过去彻底告别,从婚礼开始,就要展开一段崭新的人生。 上杉越身子怔了怔,别过头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袖子里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肉,绘梨衣的这一声“爸爸”,差点给他叫晕厥过去。 从门口到正殿是一条灰色大理石铺成的路,大概三十米长,三米多宽,道路的两旁是细小的碎石,那些从侧殿中走出的神官们就站在碎石上,各司其职的奏乐。 “明非啊,绘梨衣,你们这一身穿的,很好看啊!”婶婶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的衣服,眼神里满是新奇。 其实除了为了迎合绘梨衣的喜好,源稚生这样的设计应该也藏有自己的私心。 “这件衣服叫‘色打挂’,起源于室町时代,大奥时期流行的礼服,绘梨衣身上这件由十二个匠人手工制作,这是我的主意。”上杉越解释说,“只有‘白无垢’的话,颜色还是太单调了,喜庆的日子就应该穿喜庆一点的颜色。” 不用说,这肯定也是源稚生的设计,除了路明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绘梨衣的喜好,不得不说这位兄长为了妹妹的婚礼真的做的面面俱到,从整个结婚的流程到礼服的颜色设计,一丁点的细节他都不放过。 而绘梨衣身上的“白无垢”染上了其他的杂色,这代表源稚生并不想让绘梨衣变成一段白纸,他不想让这个女孩否认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哪怕是孤独的人生,在一座方格子般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里度过的人生,那也是绘梨衣存在过的证据。 “谢谢啊,您夸人的方式,还怪另类哈。”路明非也憋着一肚子烂话不敢讲。 风间琉璃率先迈开步子,路明非和绘梨衣跟在身后,风间琉璃的步子很小,每一步都走的很缓慢,路明非和绘梨衣贴着风间琉璃走过的轨迹走,他们都是第一次结婚,对这些传统的礼节一窍不通。 “绘梨衣穿这件衣服蛮好看的啊。”社交达人叔叔怕气氛太干,主动找话题夸绘梨衣,“很精致啊,是纯手工缝的吧?” 这是婚礼的响铃。 要是说出来,估计得把婶婶吓死! 直到现代社会,“打挂”甚至已经超脱了奢侈品的范畴,变成了真正的收藏品和艺术品,一件由匠人精心缝制的“打挂”甚至可以拍出六位数的天价! 而绘梨衣身上这一件如果流到市场上拍卖得到的钱,大概能把婶婶家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换成一套市中心三室一厅还带精装修的改善房了。 “是,是,我明白了。”年轻的神官恭恭敬敬地说。 清脆的铃声响起,原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队伍忽然噤声了,神官们从策左右的侧殿中走出,在正殿的门口并列排开。 风间琉璃停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正前方,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这对正在举行婚礼的夫妻,风间琉璃是源稚生指定的今天的婚礼主持,但他看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眼神却完全是个温柔的兄长与真诚的挚友。 一直到江户时代后期,一些富裕家庭的女性也把“打挂”用作结婚衣着,看上去“打挂”是属于身份地位高的女性的特别衣着,但不完全是,除了身份尊贵的女人,在民间身真正兴起穿着“打挂”风气的是一班在江户吉原和京岛原的太夫和花魁,“打挂”被修改后成为她们的正统装扮,其艳丽的扮相令江户的平民女性为之着迷,但一件“打挂”价值不菲,绝对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所以成为上流社会女性的专属衣物,好让她们也能像花魁太夫们那般光彩夺目、艳丽诱人。 撑着巨大红伞的人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侧后方,为他们遮出两片圆形的阴凉。 叔叔和婶婶见上杉越来,立马把排头的位置给他让了出来,毕竟自己两人只是路明非的长辈而不是父母,他们见过上杉越,知道这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也知道这是挥挥手就能捐出十多亿美金的一大块地的超级大人物,所以叔叔和婶婶心想一定要对这位老先生保持敬意……其实两个人都有些发怵。 但上杉越却摇了摇头,绕到了叔叔和婶婶的另一侧,和叔叔婶婶并在了一排,站在绘梨衣的正后方。 “要不还是您站最前面吧?”叔叔小声对上杉越问。 绘梨衣和路明非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装扮,绯色的红和洁净的白真的很适合这个性格无邪的女孩,不过叔叔和婶婶没见过绘梨衣这套打扮,只觉得这个女孩子这样穿真的古风古韵的,就像从深山里走出来的真正的巫女。 路明非穿着墨色的羽织衣物,里面是白色的和服,这是流行于日本室町时代武官家庭里最盛行的神前式典礼服,而绘梨衣的里面也穿着神前式婚礼新娘常穿的“白无垢”礼服。 “打挂”的由来是源自室町时代开始,当时富裕的武家女性在秋天到春天期间会把外套穿在内里的小袖和服上,因质料厚故有保暖作用,一直到江户时代,大奥中身位地位较高的女性,上级女官和公家女性也会穿着“打挂”突显其身份地位。 还没等路明非和婶婶说几句,一道人影从侧殿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他精致走向绘梨衣,把一件色彩斑斓的精美的小衣披在绘梨衣的身上。 昂热校长、蛇歧八家的家主们和一众长老们都排在叔叔婶婶后面,蛇歧八家这样的安排,真的很给自己面子啊。 “还好,不算贵。”上杉越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没提具体数字。 远处,可以可以看到长长的队伍从鸟居处像正殿走来,排头的两人已经跨过了正殿围墙的大门,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迎了上去。 此时,众人的耳边响起了轻缓的乐声。 路明非用余光瞥了瞥,神官们的手里拿着一堆他没怎么见过的乐器,为数不多能认出来的大概就是口琴和葫芦丝,路明非没听过这种调子,有点像风间琉璃演舞台剧时用的开场曲,有有点像宫崎骏治愈系电影里舒缓的配乐……真是动听的乐声啊,路明非知道,源稚生在这个环节一定也下足了功夫。 因为上一次他和绘梨衣来明治神宫时,是见过人家结婚的,也是神前式的婚礼,但当时的音乐……喇叭和短唢能吹出什么动人的音乐么?那一次的奏乐,简直像是招魂! 清凉的触感从天而降,是那些捧着水碗的巫女们,她们的手里捻着从山上摘下的新鲜的桃花枝,从碗里蘸着纯净的山泉水,向路明非和绘梨衣挥洒,淋在皮肤上触感像是绵绵的细雨。 2012年的早春,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869章 誓杯之仪(二合一,求订阅!!!) 正殿是一座超过三百平米的宽阔房间,即使同时容纳一百人也不显得拥挤,上百个蒲团铺在玉色细软的榻榻米上,每个蒲团上都有一个小横桌,桌上放着一顶小樽,小樽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酒香,像叔叔这种老酒鬼闻上一口就知道这里面的酒一定是上了年份的老陈酿了,这种年份的酒,如果不是私人珍酿,拿出去卖的话,铁定不比茅台便宜。 正殿最前方是一座金丝楠木雕琢的神台,雕工精美华贵,光是这座神台拿出去拍卖只怕都能拍出七八位数的天价,神官和巫女们在神台前一字排开,不过并不是站立,而是跪坐的姿势,不论是上了年纪的老神官,还是年轻貌美的巫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严肃与恭敬,丰富的祭品摆放在神台的正中央,不仅有指橙、非洲角瓜和罗马红宝石葡萄这种昂贵的水果,甚至有真正的元宝和金箔,人鱼油制成的蜡烛散发的火光在空气众微微摇曳。 神台的后方供奉着三尊巨大的人塑,最中央的是一個英武的男子,他身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金色的大日被他一手高高托于头顶。 左侧是一个清冷的女人形象,赤足裸肩,身材窈窕,长长的纱裙被拖在身后,女人的额头处涌温润的玉石雕刻着弯钩似的长月。 而右侧那人则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的脸上覆盖着鸦天狗的面具,桀骜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两柄巨大的长刀被他分别挎在肩后和腰间,透过面具的窟窿可以看到他凌厉的目光,仿佛要斩断世间一切不平事。 天照大神、月读、须佐之男,这就是如今蛇歧八家供奉的“神明”……原本的“神明”本该是“母神”伊邪那美,但那位伟大又罪恶的“祖神”已经死在了几周前,成为了永远的过去式,于是她的三位子嗣成了最崇高的神明。 “重叠着,慢慢走过的轨迹,” 听到风间琉璃这样说,路明非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人样,不然真的喝三百三十九次,还是这么大的杯子,一次二两……那就是四十多斤酒,哪怕像绘梨衣一样喝不醉,人也会喝坏掉的。 “奏念祝词”的环节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当随着风间琉璃念完最后一句祝词后,风间琉璃让随行的宾客们纷纷落座在已经备好的蒲团上。 路明非有些忐忑的去看绘梨衣,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没有排斥,一点排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绘梨衣一口气在喝完了杯子里所有的酒甚至还小声的吧唧了两下嘴,就像刚刚吃完了什么山珍海味或是喝掉了什么琼浆玉露。 “具体多少杯,流程书上也没写,我没法回答你准确的数字。”风间琉璃说,“但路君你相信我,这是哥哥为你们筹备的婚礼,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折磨你们,说的难听一点,就算折磨你他也不可能折磨绘梨衣,所以喝多少酒,应该是在限度以内的。” 果然是葡萄酒,还是上好的干邑,路明非嗅到了很正宗很浓郁的果香,和恺撒芬格尔这种家伙待久了,他对好酒也培养了点鉴赏力。 “那我们要喝多少?”路明非小声对风间琉璃问。 难不成是刚才高度数的烈酒喝多了,已经喝习惯了?那这习惯的也太快了吧? 以后绘梨衣不会变成一个女酒鬼吧? 正当路明非这样想着,又有两个年轻的巫女走来了,手里端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金盏,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金盏里的酒不再是白色微微混浊的液体了,而是绯红色的酒液,通透宛若红宝石,可以闻到淡淡的葡萄甘甜和果木香味。 有点辣,果然是度数很高的烈酒,这是路明非的第一反应,而且总感觉这酒有种异样味道,说不上来,就像是在酒味里掺杂了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 罢了,也怪不得大舅哥,毕竟刚才在参道的酒架旁,他已经留下字条提醒说不要喝太多了,是自己太纵容绘梨衣了……怎么能不纵容呢?谁娶这么个如花似玉又美又萌的媳妇都会纵容的啊! “所谓爱情,便是世上难得的奇迹。” 刚走进正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路明非其实有点想要,源稚生是蛇歧八家这一代的“天照命”,绘梨衣是“月读命”,而风间琉璃是“须佐之男命”,三个拥有“神”的命格的人,一个是这次婚礼的统筹者,一个是新娘本人,另一个更是主祭事……所以这场神前式的婚礼,路明非是要拜自己的新娘和两个大舅哥么? 路明非看了看金盏里的酒,他已经闻到了飘散的酒香,这玩意也妥妥的烈酒啊,而且不像那些宾客们酒桌前小小的一樽,这金盏是满满的一杯,至少二两! 路明非没有当场醉已经算酒量顶天了,但说实话,刚才那么多酒喝的太杂了,后劲委实是有点大,他的脑子现在就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了,路明非先开始还以为是和绘梨衣结婚这件事太激动了让他有点飘飘然,但晃了晃脑袋有点发昏后他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不过远远不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就还好。 “我们的心愿,是在广大的世界里寻找到唯一珍爱之物,” “夺少?”路明非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他怀疑自己不是酒喝多了就是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夺少?” 怎么说呢,也不是多难喝的味道,就是怪怪的,不苦不甜也不辣,有一点……咸咸的?但远没有到食盐的咸味。 接下来是“誓杯之仪”,由祭事人向新郎和新娘提供“神酒”,新人在神前交换酒杯誓为夫妻。 “修净仪式”就是在这座正殿内进行的,这个环节的祭事人是祭酒老神官,老人一丝不苟地念着那些从室町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证词,语气庄严,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他的身前,随性的神官们站在他们的两侧,手里摇动遮白色的幡幢,深褐色的细粉从天而降,从幡幢上被抖落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上,神前式的婚礼常用细麻净身。 脑袋有点热,这是路明非的第二反应,先是喝了不少烈酒,又喝了不少洋酒,现在又喝更烈的酒,胃里真的有点涨,像是一团火在烧……路明非希望自己今晚不会被送去洗胃。 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上一杯他也尝到了,却被烈酒的辣味给掩盖了,这一次葡萄酒是甘甜的味道,所以异味更容易感受到。 想到酒里的异样的怪味,路明非的脸色变得有点复杂……大舅哥,你不会给你妹妹的酒里,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场间再一次响起掌声,两个年轻的巫女再一次端来托盘,将崭新的酒送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手里,把旧的杯子收走。 最关键的是,路明非的酒量是不错,但这也是源于他本来的体质就好,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丰富的喝酒经验,路明非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衰仔,非社交场合和必要情况他也不需要借酒来浇愁,刚才在参道上,绘梨衣不喜欢喝的那些高度数的烧酒,都被他给干光了,虽然后面那些洋酒的度数不高,但他喝的有点太杂了,经常喝酒的人都知道,低度数或者搞度数的酒,一种哪怕是喝再多也不一定会醉,但如果酒里掺可乐雪碧红牛、最吓人的是掺底数度的其他种类的酒,哪怕是酒量再好的人也很难顶得住。 “又喝酒啊……”路明非在心里嘀咕,来之前他和绘梨衣已经偷喝了不少酒了,一直没找到上厕所的地方,现在胃里还是涨涨的。 “又……又来?”路明非怔住了。 “路君,神前式婚礼的规矩就是这样的。”风间琉璃对路明非小声提醒,“在‘誓杯之仪’的环节,新娘和新娘理论上是要进行完整的三百三十九次交杯酒的。” “嗯?伱咋还不走?上错酒啦?”看到还举着托盘,还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巫女,路明非眨了眨眼。 和绘梨衣交杯喝完这杯酒,路明非微微挑了挑眉,酒的味道很淳正,一喝就是市面上很难找到的珍藏款,但正是因为路明非对这种酒更了解,所以他也能更清晰的尝出,混在酒里的那种……淡淡的异味。 不过和芬格尔待的更久,路明非对手枪腿是今天早上点的还是隔夜的鉴赏能力要更强一点。 看着宝石般剔透晶莹的酒液,路明非在心里叹了口气,大舅哥啊大舅哥,要么就全都上烈酒,要么就全都上洋酒,这样交替着喝,很要命的你知不知道啊! 不就二两酒么,为了娶绘梨衣,二百两也没问题! 喝! 在风间琉璃的引导下,路明非和绘梨衣很和睦的交换酒杯,然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酒一口气饮完,场间响起整齐的鼓掌声。 路明非不知道蛇歧八家的神官们是怎么想的,但他除了觉得有点滑稽以外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日本人很多的风俗都是向中国借鉴的,道听途说来的,借的并不全面,再杂糅大和民族原本就变态的本性,最终形成一套四不像的文化体系……只能说日本人本来就如此荒唐。 “哦,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有点昏。”路明非把前一只杯子放了回去,心里还在想,这杯子要是纯金的,人家不会误会自己来结个婚还想顺个杯子吧? 接下来是“奏念祝词”的环节,由主祭人带头在身前念祝词,全体人员起立起念,这场婚礼的主祭人是风间琉璃,他诵念祝词是的语气不急不缓,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第一次担任神前式婚礼的主持人,反而像个经验老道又年轻过分的金牌祭事。 “日复一日,细小的幸福,” “风间君你也是蛮会安慰人的……”路明非无力的吐槽一句后,从巫女的托盘上把新的金盏拿了起来。 “您的……另一个杯子……还没给我。”年轻巫女结结巴巴地说。 绘梨衣不会觉得不舒服吧,这是路明非除开下意识的生理反应的第三反应。 这一次杯子里是琥珀色的酒液,路明非闻到了淡淡的谷香。 而且有点奇怪的是,绘梨衣的脸,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潮红……这太诡异了,以绘梨衣的体质,应该对酒精完全免疫才对,她喝再多酒既不会上头也不会上脸,可这突然的脸红是怎么回事? 倒不是说路明非觉得绘梨衣的酒量不如自己,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很能喝,以绘梨衣的体质,酒精这种东西大概是没办法麻痹她的神经,但路明非也知道绘梨衣不爱喝这种烈酒,毕竟“辣”味是痛觉并不是味觉,刚才在参道偷喝酒的时候,绘梨衣就对这种高度数的烈酒表示了排斥,现在换上度数更高的,她不会当场摔杯子吧? 见鬼,这意犹未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这一次喝完,胃里火烧感更强了,就喝了半斤二锅头只怕都没这种效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明非的精神有一点点恍惚,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流速,都变快了。 年轻貌美的巫女们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上呈放着金光闪闪的杯盏,她们缓缓的走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前,在路明非和绘梨衣拿起金盏后又无声无息地退下。 “路君,我也说了,那是理论上的,哥哥不会按照古板的风俗安排这么暴力的环节。”风间琉璃对路明非宽慰道,“这个环节预留的时间不是太久,所以你不用担心。” 但如果继续喝…… 路明非看了眼绘梨衣,他不知道绘梨衣是什么感受,但他能看到,绘梨衣喝完这杯酒眼睛一亮,似乎喝上一杯更符合她的心意,但这样的酒绘梨衣刚刚已经喝很多了,她都快喝腻了他们才离开参道。 威士忌,高度数的英国蒸馏酒。 路明非和绘梨衣同步喝完这杯酒,酒液顺着食管流到胃里,路明非感觉身体里的血快要烧起来了。 本章完 第870章 撕碎誓言(二合一,求订阅!!!) 胃倒是不痛,这种感觉不是痛感,但也说不上舒服,就像是吞进去一口温度很高的水,大概是介乎于温热和滚烫之间,虽然有些不适但还不至于把胃烫坏。 可是奇怪的是,酒被路明非喝下肚后,这股异样的暖流在他的胃里扩散,似乎流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尽管酒是可以暖身子,但现在的天气一点也不冷……如果连血液都觉得热起来了,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就好像是……就好像是…… 路明非忽然怔了怔,他觉得这奇怪的感觉有点熟悉,如果他感觉的没错,那也太离奇了吧……路明非不能确定,不过接下来应该还有酒,如果能再喝几次,这种感觉应该关于更清晰点。 果不其然,年轻的巫女们再一次端着托盘缓缓走来,同样的纯金色的杯盏,这一次的杯子里是纯白色透明的酒液。 伏特加,又是种烈酒,战斗民族最爱的蒸馏酒精饮料。 但是普通的酒,哪怕再高度数,怎么会给人这种感觉? 路明非的目光往绘梨衣的方向望去,绘梨衣的脸色已经不再是微微的潮红,而是两团鲜艳的红晕,就像完全喝醉的人,可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深处甚至流淌着淡淡的金色。 熟悉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场间没有任何人开口讲话,但路明非的的确确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不是幻听也不是错觉……在听到“哥哥”这个称呼的瞬间,路明非就明白这是谁的声音了。 路明非看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大家的表情严肃又认真,用或是期待或是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接近上百道目光,路明非在面对赫尔佐格时仿佛都没有此刻紧张,因为身边就站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正一同经历着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他想做什么? “明非这是……什么意思啊?”婶婶也懵了,低声对叔叔问,“明非这是……不想结婚啦?” “别讲小话了!”婶婶严厉地对叔叔说,“新郎新娘要奏誓词了,听到没!” 路明非和绘梨衣各七杯,总共十四杯酒,来自世界各地的风味,路明非还以为酒里那种让他们血液升温的奇怪的味道是逐渐递增的,但其实味道最浓的还是在那杯伏特加,越往后这种奇怪的味道其实越淡……也有可能是路明非的身体适应了这种感觉,所以觉得味道没那么强烈,人体的适应能力是遵循波峰线变化的,不论是痛感还是爽感,在达到一阵高潮后就会渐渐削弱。 “路君?你在……和谁说话?”风间琉璃的声音响起,把路明非的思绪拉回现实里,他看着风间琉璃有些茫然的眼神。 这些酒的味道真的很独特,和参道上尝的那些完全不一样,绘梨衣能尝得出来,隐藏在浓郁酒味里的那种……怪怪又舒服的味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对小姑娘的家族不太满意啊?”婶婶试探性地问,“这家族看起来是……有点强势,主要是因为他们太有钱了,明非这孩子从高中开始自尊心就有点重,是不是人家包办他的婚礼,搞得他有点逆反心理了?” “喝酒喝酒喝酒!你满脑子就只有喝酒!”婶婶低声冲叔叔训斥道,“然后生孩子,是为了给你培养成小酒鬼的么!人家好好结个婚,是为了勾你肚子里的酒虫么!这里这么多人,就你咋咋呼呼的吵个不停,怎么没见别人像你这样聒噪,因为人家都是懂规矩的!别在外面丢咱家的人!” “你这声音比我还大,话比我还密……”叔叔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 果然不是简单的酒,看到绘梨衣的脸色,路明非确定绘梨衣和自己喝的是用一种东西。 因为这篇范文很好,很优秀……却不是他写的。 此刻心里所有的紧张和担忧都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Sakura,怎么了?”绘梨衣小声问。 他的心跳很快,脑袋也有些发晕,说实话,直到现在,路明非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在日本的这两个月,在卡塞尔学院这两年,梦境之后他脱胎换骨这五年……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就连上杉越的目光都闪动了好几下。 是的,除了不会血统失控以外,这种感觉和“暴血”时的感觉很像,如果非要类比,准确来说其实更趋近于在“极渊计划”中,酒德麻衣递给自己的那几管龙血血清注入身体里时的感觉。 “好喝?”路明非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是蛮好喝的,味道……和我们平常喝的酒不太一样哈。” “好,听Sakura的。”绘梨衣乖巧的点点头,眼神里也冒出开心的光,绘梨衣的本意也是想把酒喝完的。 “刚才想到一点事,走神了一下。”路明非对绘梨衣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啊,不该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走神。” “哦哦哦,明白。”路明非一边答着一边去看纸上用墨笔写着的笔锋苍劲的中文。 当路明非和绘梨衣最后一杯酒喝完,向众人展示空杯时,“誓约之仪”的环节也正式宣告结束,巫女们恭恭敬敬地上前,动作一丝不苟地将空酒杯收走,与此同时,场间响起了整齐热烈的掌声。 真是见鬼了,自己那大舅哥究竟给自己和绘梨衣喝了什么秘药,那家伙不会在酒里掺了自己的血吧? “没事的。” 暴血? 俄罗斯人能把这玩意当饮料,但对于其他人种来说,伏特加是最容易喝醉最容易上头的高度数烈酒,特别是对于已经喝了很多种类其他酒的酒棍来说,简直就是胃穿孔的催化剂,不过好在路明非的体质不至于那么乐色。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神官们的手中接过写着誓词的纸,路明非的那一沓用的是中文,而绘梨衣用的是日文,不得不说蛇歧八家神社的神官们还蛮贴心的,路明非虽然学过大概的日语,但对这种在婚礼誓词上古义的日文并不精通,所以中文的释义,还蛮必要的。 “唉……”叔叔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妻管严,没救了,他认了。 “路君,誓词是由你起头。”风间琉璃小声的对路明非提醒。 年迈的神官捧着两沓白纸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没沓纸上都用黑色的墨洋洋洒洒写了上千个字,这是神官们为路明非和绘梨衣准备的结婚誓词,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不仅营造了一段伟大的爱情,字里行间更凸现蛇歧八家源远流长的底蕴与大家风范。 “真是好酒量啊!明非的酒量完全练出来了啊!大学这几年果然没有白混!”叔叔在场下忍不住小声感叹,“更让我惊讶的是绘梨衣,这小姑娘居然也这么海量,酒量比大男人还可怕,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以后明非和绘梨衣的孩子铁定是个酒霸王,简直吓死人,感觉我未来侄孙子能喝十个我!” 路明非感受到了。 “接下来由新郎新娘奏誓词,在神前证言婚约,玉串奉奠。”风间琉璃向场间的众人缓缓宣布。 “我也不知道啊。”叔叔也不明所以,他怔怔地看着台上的路明非,“按理来说……不可能啊,明非很喜欢绘梨衣那个小姑娘啊,咱们都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人家结婚?” 很标准,措辞很工整,挑不出来任何问题,但路明非却读的很艰难,他总觉得很奇怪很别扭,直到读不下去。 “不行不行。”路明非的脑海里划过小魔鬼的话,他摇摇头对绘梨衣说,“要喝,要喝完,这场婚礼对我意义很重要,我们把该走的流程都走完吧,这些酒喝完……是为我们好。” 接下来依旧是由两个年轻的巫女端着托盘和杯子送来酒,让路明非觉得很牛逼的是,接下来的酒还真有特调的德国鸡尾酒和中国本地产的酱香白酒,看来源稚生这是真用心良苦,让他们一次性把世界各地的特色酒给尝了个遍啊。 相反的,路明非甚至感觉身体里正源源不断的涌出力量,除了头有点晕以外。 “这一次,我将与上杉绘梨衣,我此生的爱人,一同步入婚姻殿堂。”路明非一字一句的念着纸上黑色的汉字,“承蒙蛇歧八家与上杉家的照顾与认可,我拥有与上杉绘梨衣加深彼此了解的机会,我们携手着跨越了不数艰难与困苦,我深感荣幸,同时也深感幸福……” “没关系。”绘梨衣摇摇头,“酒都好好喝,Sakura是不是喝多了?刚才不该让Sakura陪我喝那么多。” “你说什么?敢不敢大点声,在我耳边说!”婶婶狠狠地瞪了眼叔叔。 全场只有两个人的情绪没有变化,一个是主祭事风间琉璃,一个是新娘绘梨衣。 是的,舒服的味道,这样的形容最合适,绘梨衣觉得这些酒让她的身体更暖了点,就像被一团柔软、温暖的云朵给拖住了。 路明非忽然抬起目光,望向他眼前的女孩,女孩也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是满含爱意的眼神,不论是在危险的场合还是幸福的时刻,她对他的爱意从未改变。 寂静的会场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路明非身子怔了怔,四下顾盼,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所以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不仅是场间的所有的宾客们,还有随行的巫女和神官们,特别是负责撰写誓词的一众神官们,他们看着这个迎娶上杉家家主的男人,眼眶都要瞪裂了。 “都说越乖的孩子其实心里越逆反,明非他都乖了五年,我觉得这孩子心里……保不准装着个小魔鬼。”婶婶一语成箴。 “承蒙诸位平日里对我特别关照,在此对大家表达最真挚的感谢。”路明非紧绷着声音诵念着开场词,他用余光去看场下的宾客们。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辛辛苦苦熬了几个大晚上,逐字逐句的想、逐字逐句的检查,就这样给……撕了? 为什么要撕掉誓词?这是……悔婚的意思?还是对蛇歧八家示威? 看到路明非的行为,蛇歧八家的众家主们也纷纷皱起了眉,不理解路明非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婚礼仪式已经走到了尾声,只要按照神官们准备好的誓词念完,交换戒指后,婚礼仪式基本就算落成了,这样做不就打断婚礼流程了么? “你这声音更大了……”叔叔的的声音被打压到几乎听不见了,“没什么,我没说什么,我小点声,免得丢了明非和咱家的人。” “没事。”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缓缓摇摇头。 “是么……明非的性格不是一直挺好么,这孩子逆反心理原来这么重啊?”叔叔将信将疑。 “如果Sakura喝不下的话,我们就不喝了吧?”绘梨衣说。 “是你啊。”路明非的眼神闪烁几下,对着虚空轻声说,“你终于回来了。” 路明非的语气顿了顿,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呆板,就像是被初中的语文老师忽然抽中起来念一篇早就精心准备好的优秀范文。 所以她还蛮想继续喝的,但如果路明非不想,喝不喝酒也不重要了,不过路明非的意思是也想把酒喝完,所以绘梨衣的内心还蛮窃喜的。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场间的众人,忽然露出自信点笑,他捏着神官们精心准备的稿子,然后将手里的一沓纸撕得粉碎。 “我说没事的,哥哥,这些酒里确实加了点东西,不仅是源稚生的私心,还有我的心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害你,但唯独我不会害你……所以尽管放心喝吧,把酒喝光,是为你好。” 风间琉璃非但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才是你啊,路君,不愧是你,你做的一切事都那么出人意料,从来没人能猜透你……风间琉璃心想。 而绘梨衣则是静静地看着路明非,似乎路明非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意外。 第871章 狂风骤雨的爱(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环视众人,目光在场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瞬,包括叔叔婶婶、校长副校长和蛇歧八家的诸位大人物,仿佛接下来要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我,很爱绘梨衣。” 路明非的声音不大,但落在宽阔的正殿里,却掷地有声。 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神官们准备的誓词,但每个人都对上了路明非的眼神,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绝对是路明非的真心话。 路明非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绘梨衣的身上。 “对不起诸位,我大概是失礼了,可我想……不,是我必须要这么做。”路明非缓缓地开口,“如果婚礼仪式上,一定要说些誓词的话,我不想对着一些优秀范文像机器般的、没有感情的照读。” “优秀范文?”叔叔婶婶对视一眼,都没听懂路明非这个词什么意思,不是结婚么,怎么还扯到范文,又不是考试。 “我做了很多很多,为了和绘梨衣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几乎赌上了我的一切,但我对绘梨衣的爱绝不是到此为止,我讲不出来一生一世这种被说烂的话,因为一辈子太久,我连五年的时光都度日如年。”路明非的目光投向绘梨衣,他顿了顿,“我,很爱绘梨衣。”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如果仔细听的话,会发现路明非的语气和刚才其实有细微的差别,第一句“很爱绘梨衣”像是表白,而第二句“我爱绘梨衣”则更像是把这句话讲给在场的所有人。 “诶!”副校长瞪大眼睛,“这小混蛋……” “绘梨衣,你不需要理解这些,既然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对你的人生负责。”路明非扭过头来,看着绘梨衣的眼睛说,“我并不是要向你索取什么,也不是要占有你,你的人生,原本就该是自由的。” 所有人此刻都能深切感受到,路明非真的很爱这个叫绘梨衣的女孩。 还在众人因为路明非的发言而陷入呆滞的时候,场间忽然响起了两道热烈的掌声,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拭目以待。” “我一开始就想好了,这是我的原则……在这件事上,我的立场就是绘梨衣,我会让所有人知道。” “别打断,婚礼仪式还在进行。”昂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继续听他说。” 没有人打断路明非,也没有人和他对话,不论是场下的宾客们,还是台上的神官们、主祭人风间琉璃或是新娘本人绘梨衣是,所有人都看着路明非,认真的听他的话,今天是路明非的主场,他是绝对的主角,他说的每一句都至关重要。 “明明,给力!真不愧是我老唐的挚友啊,这番话说的真是敞亮!我以你为荣!”老唐也伸着脖子冲台上的路明非嚷嚷。 “明非,这话什么啥意思啊?”古德里安教授急了。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卡塞尔学院出名的刺头,但他们自觉这种事上也绝对做不到路明非这种程度。 “我没有结过婚,没有谈过恋爱,连告白也没有过……这是第一次,所以也许有点笨,我把过去的事已经做到了最好,未来的事我没办法确定,但是管他呢。”路明非忽然冲绘梨衣露出笑,“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开心,和绘梨衣结婚我觉得很幸福,那就这么做吧,至于什么誓词、什么规矩、什么秘党……通通让他们见鬼去吧!” “师弟,牛逼啊,说了师兄憋了八年的心里话,学院就是个屁,你才是最牛逼的!”芬格尔朝台上的路明非大呼小叫。 “校长,很抱歉,绘梨衣会和我一起去卡塞尔学院读书,学院可以教会她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学院也可以给绘梨衣安排任务,再危险难度再高我也会陪她一起执行……”说起这段话时,路明非的目光一直落在昂热身上,“但绘梨衣加入秘党这种事,我绝不会允许发生。” 唯独昂热校长,秘党的代言人,在听到路明非这句话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恼怒或者气愤的事,反而有趣。 爱意这种东西,就是要一遍又一遍反复的确认……我爱你这件事,就是要昭告天下啊。 “你也知道吧,我说这些话,不是让你简简单单对我做个保证就够了……这个保证,是你要对绘梨衣做的,在不同立场的,所有人面前。” 路明非对上还绘梨衣的眼神,绘梨衣也看着他,静静地仿佛等待着什么,因为她知道,路明非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她从不会中途打断。 大逆不道,这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话,场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的声音,副校长、古德里安教授韵乃至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全都瞪大双眼,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台上那个大放厥词的男人……让秘党见鬼,尽管这种话卡塞尔学院也有不少叛逆的学生在私下里说过,但是当着学院的高层和一众人这样放肆,真的大丈夫么?不怕被开除学籍么?即使是学院唯一的现役“S”级,未免也嚣张过头了吧? 和源稚生的对话在耳边回响,路明非知道,这就是他践行自己承诺的时候。 叔叔和婶婶面面相觑,两人张了张嘴,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蛇歧八家的家主和长老们也都陷入缄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着复杂的眼神,他们每个人都很想对路明非的话反驳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人家连自己的学院都骂了,当着自家校长的面,不把蛇歧八家放在眼里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而上杉越则是露出欣慰的笑。 一个为了自己女儿,不顾一切的男人,自己也可以放心托付了。 “新娘,你呢?”风间琉璃望向绘梨衣,“要告诉我们你的婚礼誓词么?” 绘梨衣并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问题,但她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和路明非一模一样的举动,绘梨衣的手里捏着神官精心准备的誓词,“嘶啦”几声,写满了字的白纸被撕成了碎条。 “最爱Sakura。”绘梨衣看着路明非说,“Sakura最好了。” 连续两个“最”字。 对于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孩来说,“最”字就是这个世界上排名第一位的、最厉害的形容词,路明非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没表过白,绘梨衣也是一样,她比路明非更像一张白纸,假如经过这些天和外面世界的接触,绘梨衣这张白纸已经染上了颜色,那路明非也一定是最深刻、最牢固的底色,于绘梨衣而言,路明非就是一切的起源和开端,他给予了绘梨衣新的人生,那绘梨衣的未来就是属于他的。 很青涩很幼稚的表达,但是很直接,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女孩真正爱上一个人后,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交托给对方。 然而对于路明非而言,绘梨衣的这番话还有另一种涵义。 Sakura最好了……又是这句话啊,这句在梦境的故事里,原本写在明信片的背面、一个女孩最羞涩、最纯情又最直接的告白。 上一次,路明非错过了,只能看着冰冷的明信片抱着女孩干枯的身体懊悔,但好在这一次他赶上了。 “Sakura”最好了,不只是写的,还有亲口说的,绘梨衣对路明非最直接的表白,当着她的家人和他的家人,当着他们认识的所有人的面。 留给衰仔的只有悲催又遗憾的人生,而爱情,一直是勇敢者的游戏奖励。 如果仅仅用勇敢当作筹码,就能赢下一个女孩的人生,路明非此刻感觉他无比幸福。 路明非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很简短很精炼的誓词,但是很美,我喜欢这样的告白,这是我通过最动听的誓言。”风间琉璃也是个感性的人,他被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对话打动,索性也就抛弃了祭事的台词,完全自由发挥了起来。 就像路君说的,什么繁冗复杂的礼节,什么规矩什么传统什么神明,全都见鬼去吧,爱情可不是对着纸张或流程照本宣科,它应该是随性的,是自由的,是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与世俗眼光的,它猝不及防的道来,猝不及防的发生,到浓烈之时,像润物细雨,又宛若狂风骤雨。 “实在抱歉,我很惭愧,我的词墨有限,倾尽所能也无法用语言将爱情的轮廓描述出来,就让我们一起亲眼见证吧。”风间琉璃轻轻地击掌,“接下来就进行最后的指轮交换吧,让我们看一看,爱情最好的模样。” 巫女们捧着两个金质的托盘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边,因为风间琉璃加快了流程,所以她们的步子也加速得很快,托盘上呈放着两个精致华美的金丝楠木展示架,展示架上摆着两枚色彩璀璨的戒指。 在烛火的照耀下,戒指流光溢彩。 戒指是纯金的质地,上面镶嵌着菱形的玛瑙、翡翠、蓝宝石、鸡血石、非洲真钻……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将世界上最昂贵最有名的宝石全部都杂糅进一枚戒指里,所有宝石都是顶尖的成色,刀工精美,把一枚枚宝石加工到完全等比例、并且能镶嵌在戒指边缘这么细微的程度,不论是机器还是人工,绝对都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路明非面前的戒指很袖珍,内圈刻着漂亮的“上杉绘梨衣”五个字,而绘梨衣面前的戒指要稍微粗大一些,内圈刻着“Sakura”这个名字。 源稚生看到了绘梨衣的那些玩具,她明白绘梨衣的心意,所以特意进行了这样的设计。 Sakura&绘梨衣的婚戒。 路明非和绘梨衣各自拿起面前的戒指,捧着托盘的巫女们快步撤去,路明非温柔的把绘梨衣的左手牵起,把戒指缓缓戴进她的无名指里,他把自己的左手也交给对方。 绘梨衣也和学着路明非的动作,把戒指和她的爱意一起托付给路明非。 礼成,路明非和绘梨衣,在神明和所有人的见证下,签订了一生一世的契约。 “从今天开始,绘梨衣就是我的妻子了。”路明非的指肚轻轻摩挲绘梨衣戒指的纹路,他轻声说,“绘梨衣,我爱你。” “Sakura,我也爱你。”绘梨衣也用毫不逊于路明非的爱意做出回应。 忽然,明非将绘梨衣的手连同她的整个身子拉了过来,同时他也踏前一步,另一只搂住绘梨衣的腰,两张微微泛红的面庞快速的靠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路明非狠狠的吻向绘梨衣的嘴唇,不是做做样子也不是点到为止,而是暴烈而炙热的亲吻,他们旁若无人,爱意宛若狂风骤雨和汹涌的潮水,将深吻的两道身影淹没。 空气如同死寂一般沉默,持续了几十秒那么久,然后场间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欢呼声,人群彻底沸腾了,就连正殿之外的参道都能听到这里的动静。 “不愧是明非,不愧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激动的大喊,“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他浑身都是灵感,嘴唇上也是!” “喔吼吼吼吼吼吼,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副校长看到这一幕兴奋的直搓手。 “要是再年轻个一百岁就好了。”昂热轻声说,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在剑桥边和心爱的女孩偷偷亲吻的画面,但那太久了,记忆早已变得模糊。 “Bravo!”恺撒用力的鼓掌。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向婚礼的二人高高举杯,把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娘的,师弟你吃的真好!”芬格尔有点眼红了。 “他娘的,老子结婚也一定像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新娘狂啃!”老唐也眼红。 “哟嚯嚯嚯嚯,明非师兄,新娘的嘴巴软不软?”夏弥不知从哪掏出相机来,咔咔拍照。 “真,我也会给你一场这样的婚礼。” “嗯……我相信你,寿。” 野田寿和真对视一眼,两人都羞红了脸,但桌下的手却悄悄勾在了一起。 “明非他……明非他……”婶婶有点磕巴了。 第872章 去法国吗(二合一,求订阅!!!) 虽说一开始就知道是参加侄子的婚礼,但毕竟在婶婶的意识里,路明非一直都是个小孩子的形象,一个小孩子忽然之间做出这么超过的举动……这也太,这也太吓人了吧! “明非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叔叔看到这一幕,深深感慨,“你说要是明非他爸爸妈妈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开心啊!” 听到这一句话,婶婶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她明明一直很嫉妒很讨厌那个叫乔薇尼的女人,但不知为何,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不仅仅是对乔薇尼,更多是对路明非。 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和喜欢的姑娘结婚的好日子,但最亲近的人却没有机会见证,甚至这孩子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绘梨衣这个姑娘的存在……这该是多么可悲、多么伤心的一件事啊! “逢年过节的,就让明非带着绘梨衣,多来家里聚聚吧。”婶婶忽然低声说,“鸣泽也还没婚配,家里一直一家三口的,未免也有点冷清了,过年过节还是热闹点好,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吃不吃的惯芥菜馅的饺子。” “就算吃不惯人家也会夸你手艺好。”叔叔笑笑,“明非的眼光随我,绘梨衣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嘴贫。”婶婶难为情的笑笑。 “臭小子!住嘴!谁准你这样亲!”上杉越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吹胡子瞪眼的,怒气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显然,上杉越红了,这也难怪,没有一个父亲可以眼睁睁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这样“非礼”……哪怕“非礼”她的对象是她正在结婚的丈夫。 婚礼仪式,走个过场,稍稍亲一下让别人起个哄鼓个掌是个意思得了,你这抱着人家恨不得把人家整个吃掉的架势是什么意思啊?哲理还全都是人啊,不知道收敛一点么?要是给你搬张床,是不是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造人了? 就在上杉越快要克制不住想冲上去把路明非那个混小子从绘梨衣身上拉开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路明非所有的誓词,上杉越都有认真听,一字一句他都深深记在脑海里,他认可现在的路明非,但如果将来,这个男人没能践行他的诺言,上杉越绝对会让他知道背信弃义的代价。 “对不起,源稚,对不起,绘梨衣,对不起,稚生。”上杉越轻声地道歉,用只有源稚生螚听到的声音说,“我这一生做了无数的错事,但唯独觉得亏欠的,只有你们三个人。” 在没有源稚生、风间琉璃和绘梨衣,还是孤家寡人的时候,这个老人余生的愿望就是守着他的一点点平安喜乐,静静地等待死亡,他拥有注定波澜壮阔的命运,但却经历了大半平凡的人生,而在遇到源稚生他们后,这个老人将自己余生所有的念想全部都寄托在他的孩子们身上。 绘梨衣和路明非的婚礼契约已经缔结了,她已经正式成为了路明非的妻子,在日本,嫁出去的女孩就是别人家的女人了,会跟随夫姓,哪怕是亲生父亲也没有权利再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哪怕这些陈旧的规矩对上杉越没什么约束力,但他这位不称职的父亲,原本就没资格干涉绘梨衣的选择。 上杉越看了看和身边的源稚生,看了看台前的风间琉璃,又看了看和路明非拥吻着的、幸福的绘梨衣,他忽然开口。 上杉越是个很自私很自我的男人,他是蛇歧八家的“皇帝”,有十几位妻子,上千个家人,可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着的也只有他远在法国的母亲,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人脑海中母亲的面容已然模糊不清……而现在,他无比深爱着他的孩子们,很幸运的是,他们此刻都站在自己眼前,音容笑貌都如此清晰。 上杉越回头,是源稚生。 就像源稚生说的,这次就随他们吧,占便宜也好,耍流氓也罢,只要这个男人足够爱自己的女儿。 “但是……但是他也不能……唉……”上杉越急赤白脸地说,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就纵容他们一次吧。”源稚生轻声对上杉越说,“没有这样勇气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说真的爱绘梨衣呢?” “父亲,我没有从没有埋怨过您。”源稚生摇摇头,“能够和您相认,不论是我、稚女、还是绘梨衣,我们都只觉得很开心。” “我明白,稚生,所以我想通了,我不能一直抱着遗憾和愧疚的想法度过我的余生,我已经这么老了,我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们,我的孩子们。”上杉越看着绘梨衣新娘的打扮,“或许,我这种人也拥有幸福的权利吧。” “您会过上幸福的人生,机票已经订好了,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去法国。”源稚生说。 “稚生,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去法国,这是我们说好的,我很喜欢那个自由浪漫的国家,我不知道今天的法国已经变成了什么样,我很好奇,卖防晒油么?不错的工作,和你们一起在法国生活我一定很开心,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的妈妈也生活在法国。”上杉越低声说,他忽然摇了摇头,“但是很抱歉,这一次我可能要食言了,还是把我的票退了吧。” 源稚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他知道上杉越一定还有话要说。 短暂的沉默后,上杉越忽然叹了口气,他从和服的外套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袋:“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近十年的,我其实很讨厌检查身体,蛋我每年都会定时去医院做报告,因为我是个懦夫,懦夫都是怕死的,我想知道我死亡的时刻。”上杉越露出苦涩的笑,“所有人都以为‘皇’是多么了不起的怪物,它给予高速的恢复能力,但‘皇血’其实也有缺陷的,踏无法逆转已经衰老的细胞,也无法控制已经病变的疾病,不论‘皇’有多强,都无法抵御死亡这种东西,我没有昂热那样复仇的执念,如果早一点遇到你们,或许我还能活的更久一点,但我已经太老了,活了这么久,我不再是年轻时的至尊,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怪物。” 上杉越把那沓厚厚的文件递到源稚生的手里,源稚生翻越那几份体检报告,就像上杉越说的,从2002年到2012年,近五年的时间,他每年都去做体检。 这几份报告给出的诊断十分详细,就算不怎么涉足医疗领域,但凡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能很轻易的看懂,源稚生一页页的翻阅体检报告,越到后面,红色注明的部分就越多,很有规律的逐年递增,这些都是会威胁到生命的疾病或是症状,直到源稚生翻到最后一页,红色的文字已经几乎涵盖了黑色的字,需要治疗或是用药的事项多达一百一十四个。 如果这些病的一小部分放在某个普通人身上,他的葬礼早就已经举报了,体检报告显示,上杉越的肌体器官每年都以递增的速度衰减,他的心血管上遍布增生物,大脑的血管中有超过三十个大小不一的结节,脑垂体几乎要压迫视觉神经和运动神经,换句话说,哪怕上杉越今天夜里就突发脑梗、中风、脑溢血、青光眼失明甚至直接猝死也一点都不意外,他身上的这些病症已经够一个普通人死上十次了,而从体检报告的情况推断的,这些症状,从比十年前更久远的时间就已经存在了……可上杉越依然看似“正常”的活着,如此看来,“皇”的确是不得了的怪物。 每个拜访过拉面摊的食客都曾感叹,越师傅是个风趣健谈又身体硬朗的老人,说不定能活到一百岁高龄,但只有上杉越知道,他这副强大的身躯的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不只是十年,是三十年……”上杉越深深叹了口气,“这些症状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以前的报告太久了纸都已经烂了,近十年的有电子档,我可以无数次打印。” “所以这是逃不掉的,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我连逃避死亡这种念头都做不到,我早就该死了,或许是去年,或许是五年前,或许是再早一些的三十年前。”上杉越不假掩饰地说,“这三十年我拒绝了所有的医生,他们有的人试图拯救我,有的人趁我早点准备我的追悼会,而我则是继续卖我的拉面,一次治疗和化验都没做过,‘皇血’支撑着我拖着这副已经从根部烂透了的身体苟延残喘存活到今天,在东京的灾难中我感觉我发挥了最后的余热,现在我的身体大概已经更破败不堪了。” “每个晚上,都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能不能醒来,这种感觉无疑是痛苦的,但我不舍得死去,因为我怕死,因为我有执念,我唯一留在世界上的念想就是我的母亲,我想去法国看看和母亲一起走过的街道,我想去那间修道院,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人记得陈嬷嬷。”上杉越摇摇头,“但我又不敢去,因为我害怕现在的法国已经变得我不认识,我怕那间修道院已经拆了,我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陈嬷嬷。” “你知道么,稚生,人的大脑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一个人留在世界上最深刻的痕迹就是在别人的记忆里,如果一个人被所有人遗忘,他就像是从不存在过一样。”上杉越的声音居然透着微微的恐惧,“我害怕啊,稚生,我害怕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人记得陈嬷嬷,很多时候我会梦见在母亲的学堂,她露出温暖的微笑为我们讲课,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受人喜欢,我还能背的出她教给我的第一篇献词……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所以我害怕的不得了,我怕我去了法国,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认识陈嬷嬷,她存在过的痕迹全都消失了,她就好像是我幻想里的人,但我知道她不是虚构的,她是我的母亲啊!”上杉越的情绪有些失控了,“那样我会有多绝望,我一定会失去全部生的希望,可如果就连我都死了,我的母亲就会被所有人遗忘,她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虚无,所以我怎么敢去法国?我怎么敢死呢?整整六十四年……我浑浑噩噩活了六十四年,这可是曾经我活在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嘿,稚生,你说我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上杉越的眼眶微红。 “我无法判断。”源稚生想了想,“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有的人一生纸醉金迷,但有的人艰难存活,就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所以别带我去法国了,我说真的,别离是难过的,就让我死在日本吧,能够见证绘梨衣的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上杉越轻声说,“稚生你和稚女也有了归宿,樱和小暮都是好姑娘,我都和满意,稚生你是兄长,你要为弟弟做好榜样,好好对待爱你们的女孩,不要辜负她们,希望你们的婚礼和绘梨衣的一样精彩。” “那还要您亲自见证。”源稚生说,“樱没有父母,我们的婚礼没有长辈的祝福可不行。” “唉,稚生,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上杉越话音未落,就被源稚生打断。 “票我是不会退的,至于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法国,您看完这些之后,再自行判断吧。”源稚生说着,也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上杉越手里。 这同样也是一份体检报告,甚至检查的项目比上杉越自己的做的更加详细,体检显示的日期就是最近,而这份报告的检测者,正是上杉越本人。 上杉越的目光一条条看那些检测的项目,来回扫视了好几遍,他的瞳孔因为不可置信而逐渐瞪大,他缓慢的翻动第二张纸、第三张纸,每翻阅一次嘴里就会不由自主喃喃一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873章 皆大欢喜(二合一,求订阅!!!) 上杉越手里的这份体检报告也一样,严重的事项会用红色的字体标注,但这份报告里,标红的项目少了太多太多。 只有十个多? 和之前超过一百个的标红字条比,简直少的可怕! 怎么回事,自己的心肌血管增生物呢?脑血管里的结节呢?因为衰竭而病变的器官呢?总不可能像消消乐一样,长够了一定的数量就彼此抵消了吧?疾病这种东西也没有物极必反这种说法吧? “稚生,这份体检报告……你是从哪来的呢?”上杉越把体检报告来来回回翻阅了好几遍,他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向源稚生问。 “您怀疑这份体检报告是假的么?”源稚生轻声问,“您大概会觉得,这是我找人伪造的?” “稚生,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品性,正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我才觉得你会在这件事上花心思。”上杉越摇摇头,“你想安慰我,或者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因为你足够孝顺,为了把我也一起带去法国,还真是让你费了不少心思。” 源稚生没有用语言回答上杉越,而是从怀里继续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袋,文件袋并没有密封,源稚生直接把文件袋交到上杉越的手里。 上杉越把一张张纸从文件袋里抖了出来,当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上杉越下意识地瞥了眼他刚刚递给源稚生的他十年以来的体检报告,然后把源稚生递给他的文件一页页快速的翻动。 “怎么会……怎么会……”上杉越看着这一沓从2002年到2012年的体检报告,上面的被检测者赫然便是上杉越自己的名字,而这一沓检测报告里的内容,和上杉越交给源稚生的那几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标红注字,一模一样的检查项目,一模一样的千疮百孔的肌体器官……可是,自己的体检报告,怎么会出现在源稚生的手里? “体检必须是实名制。”上杉越缓缓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皇血’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但这种事‘皇血’也办不到,除非是我回光返照。”上杉越看向源稚生,“我是回光返照么?” “您知道的,没有这种说法。”源稚生摇摇头。 “是我找医院打印的。”源稚生说,“这就是您曾经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做的体检报告的原件,和您的那份当然一模一样。” “是的,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您的体检报告,我想找您讨论这件事,但又担心会太唐突,所以一直没有声张,连稚女都没提起过。”源稚生缓缓地说,“说实话,得到您的体检报告的时候,我很惶恐,我询问了家族麾下最权威的医生们,得到的回答全都是竭尽现在的医疗技术,您的寿命也依旧超不过五年。” “那么是我的身体出故障了?”上杉越看这两份截然相反的报告结果,皱起了眉,“那场灾难里,我几乎是燃烧了自己的血液释放我此生最强的‘黑日’,就连我也不知道‘言灵·黑日’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我以为逼退那些东西之后我就离死不远了,但没想到我活了下来,甚至不用在医院里躺着,现在依旧生龙活虎的,不得不说,‘皇血’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是您的,是真的,我没有欺骗您。”源稚生语气无比认真地对上杉越说,“这就是您的身体情况,如假包换。” “这次检测,是两个星期前做的?”上杉越看着报告的日期,日期显示是十五天前,但上杉越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近几周自己什么时候去医院体检过? “是东京的灾难过后,在给您进行治疗的同时,顺带进行了身体的全方位检查,是我授意的。”源稚生说,“在看到这个名字检测结果时,我也很诧异,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性,可每项检测都反复做过好几次,得到的结果几乎没什么差异,机器也没出任何故障。” “不是‘皇血?’”上杉越愣了愣,“难不成还真物极必反,负负得正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在我生活的那条街的殡葬馆已经预订好了棺材,这几十年都是我多活的,已经很赚了。”上杉越略显缄默地说,他又看着源稚生递给他的日期最新的报告,“但是稚生,这份报告是?” “稚生……这是?”上杉越把体检报告合上,他并没有和自己递给源稚生的对比,因为没有必要,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报告里面的每一项病因和概况他都记得很清楚,他粗略看一眼就知道两份报告连负责医生的署名字迹都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上杉越笑得的无奈,“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源氏重工大厦被死侍袭击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摆放您的拉面摊,天亮我从拉面摊离开后就派部下和辉夜姬在日本全境的范围搜索‘上杉越’这个名字了。”源稚生说,“您说的没错,我找到关于您的痕迹少的可怜,漫长的六十四年以来,您几乎没出过东京这座城市,在一座城市生活,也很少有需要用到本名的地方,您没有办理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障,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医院。” “我想这一次您身体里的奇迹,并不是因为‘皇血’。”源稚生忽然摇摇头。 “不,您的身体真的以疾快的速度康复中,您应该能感受到,这不是亚健康状态或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所有的数据都是真是且稳定的。”源稚生说,“您脑海里的结节全都消失了,心肌血管上的增生物也变成了良性物质,就连衰老的器官也重新焕发了生机,就像年轻人一样……换句话说,您的身体正被一种强大的力量修改着。” “有什么力量能修改我的身体?照稚生你这样说,这股力量不是比‘皇血’还要更厉害?”上杉越怔了怔,“不可能是药物我没做过任何手术,那么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皇’更厉害……总不可能是‘神’吧?” “皇”的血统已经相当于次代种了,比次代种的血统更强大的力量……那不就只有龙王了么? 这些年里上杉越压根就没走出过东京,他也没见到过龙王级别的人物,哪怕在日本,不论是赫尔佐格还是白王的遗骸,上杉越都从未接触过,也不可能被它们的力量修改身体。 回忆的时候,上杉越总感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不易察觉的东西。 “我把您之前的体检报告给他们看,拜托医生进行病理分析时,他们全都觉得匪夷所思,有说这是医学奇迹的,有说您是非人类的,直到我找到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您的体检医师,要了份血常规报告,才发现异常。”源稚生将新一份的体检报告翻到“血液检测”的那一页,他指着一个很致命却不易察觉的细节,对上杉越问,“您的血型,什么时候变了呢?” 一个人的血型聪出生的时候就是固定的,不论是健康或是疾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但是有一种情况,能让一个人身体里的血型在被检测时短暂的发生变化。 但是达成这个条件的要求十分苛刻。 上杉越想了想,的确是在那个时间段里,看来真是被自己忽略的一点,不然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换血。”上杉越缓缓地说,“在那场灾难来临之前,路明非和我交换了全身的鲜血。” “果然!”源稚生长舒一口气,“虽然我无法想象换血为什么会达到治愈疾病的效果,但没有其他的原因了,这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也是唯一的变量,所以仅剩的解释就是,您身体情况的改变,就是和路明非那一次换血造成的。” “那次换血后,我只经历了一阵极其短暂的虚弱期,大概只有几个小时,我以前从没有换过血,但我也知道这很不正常。”上杉越低声说,“那之后,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好,精力变得更加充沛,以前因为一些疾病而折磨的地方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我原本还以为是和路明非的换血激发了‘皇’的超强恢复能力,我身体里造血组织高速运转。” “‘皇’的治愈能力是最多是延缓、但是无法彻底根治疾病,除非有更强悍的血统,让一个人的肌体和身体组织达到趋近于‘进化’的效果。”源稚生摇摇头,“这样看来,只能是路明非的血统发挥了作用。” 上杉越陷入了沉默,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拯救了蛇歧八家所有人、在台前已经和自己女儿已经正式结为夫妻男人,上杉越有些艰难的问:“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我总算知道,一直以来稚女都这么信任他的原因了。”源稚生轻声说,“稚女的直觉一向比我们准,他一早就能看出来,路明非能做到,我们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对那小子那么严格?”上杉越此刻的心情有点纠结。 一方面路明非可以说是上杉越的救命恩人,还让他和他的孩子们相认,也拯救了他的所有孩子们,可一方面路明非又是拐走他女儿的家伙,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女儿奴来说,拐走宝贝女儿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最可恨的恶人,很难有好脸色……所以上杉越得知自己已经黄土埋脖子的身体因为路明非的原因而几乎好转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尤为复杂。 “您对他严格是应该的,想必路明非不会记仇。”源稚生说,“他对绘梨衣是真的,也是真的把稚女和我们当作朋友,连野田寿这种没见过几次的小混混都会被他记在心上,不论路明非是什么人,至少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说的也是,他和绘梨衣结了婚,现在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父了。”上杉越眉毛一挑,“当然是岳父最大,岳父让女婿往东,他敢往西么!”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说法,女婿又不是给岳父当牛做马的,就算要当牛做马,那也是给您女儿啊……源稚生无奈的摇摇头,但看上杉越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也没打断老爹的自娱自乐。 知道身体无恙后,上杉越明显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似的……也是,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人又有几个能保持时时乐观呢?癌症的患者中甚至有知道自己生机渺茫的人选择安乐死,就是为了不被病痛和恐惧折磨,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头顶时时刻刻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没人能忍受夜夜都听到死神扣响自己的门扉。 可自己的老爹,已经如此生活了三十多年,因为心中仅剩的一点点执念……如此想来,源稚生心中对上杉越的敬意更甚。 “所以老爹,您的票还要退么?”源稚生问,“我们去法国,您要一个人留在日本继续卖您的拉面么?” “去啊,肯定去法国啊!卖拉面?还买个屁的拉面,少我一个拉面师傅那些混蛋又饿不死,我还要去法国参加我儿子们的婚礼,我还要去法国抱孙子呢!”上杉越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狠狠瞪着源稚生,“稚生,你小子也学坏了,就等着看你老爹的笑话!” “我真没有啊。”源稚生冤枉的摊摊手,他忽然笑了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老爹您说是么?” “是啊……今天真是个,从没有过的好日子。上杉越看着正殿外的阳光,喃喃着说,“皆大欢喜。” “路君,真为你开心。”风间琉璃脱下祭事的和服,对路明非说,“婚礼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是祭事了,这是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你,你一定能收获幸福。” “我说小舅哥,你的胳膊肘是不是有点往外拐啊?”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笑笑,“怎么只祝福我,不祝福你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