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春树》 第1章 好久不见 旁晚时分,天阴沉沉的,空气黏腻闷热,没有一丝风,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顷刻平静。 南笙踩着一双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匆忙地从葭南设计院出来赶往地铁站,她答应林女士晚上回家吃饭的,这都要7点了,她才刚从公司出来。 本来估摸着今天能准时下班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呀。临下班前顾书宁打回了一份她的项目,说是设计图有个地方要修改,让她马上改好。老大发话了,天大的事情都得靠边站呀,于是默默把已经关机了的电脑重启,然后修修改改的,转眼就一个小时过去了。 星期五的下班高峰期仍在持续发酵,南笙在人挤人的地铁站里艰难穿行。要不是还有那么点形象管理的要强心,脚疼得她都几乎想脱鞋赤脚走路了。 好不容易上了地铁,人多得摩肩接踵的,南笙就挤在门边,一只手拎着包,一只手扶着门边的金属扶手,不时地左右脚轮换着重心站,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挨着门边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孩,也许是看南笙站得吃力,动了恻隐之心吧,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南笙的胳膊,对她笑了笑,腼腆地说道:“让给你坐吧,我马上就下车了。” 南笙有点意外,没怀孕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她有天竟然也会有人给她让座。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脚很疼,于是接受了男孩的好意,对他谢了又谢。 趁着他下车前南笙还和他瞎聊了几句,够巧的,竟然是z大的。 南笙想该不会是老爸或老妈班里的学生吧,不过,应该巧不到这份上的。 等那男孩下车后,南笙靠在座位上闭眼浅寐,没一会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南笙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因为十有八九是林女士来电了,唉。 南笙:“喂。” 林女士似乎心情很好,音声高扬带了点雀跃的味道:“笙笙啊,到哪了?” 南笙撑着疲惫,尽量耐心地回道:“有点事情忙晚了,还在地铁上呢。有什么事吗?” 林妈妈哈哈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到哪了,你爸都等急了。” 南笙心想是您等急了吧,就我爸那性子,火烧眉毛了,他都能优哉游哉地让你等他喝完茶再说。 南笙温声安抚林女士道:“让我‘爸’稍安勿躁,快了,还有三四个站就能下车了。” 林妈妈依旧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好的,好的。等你回来妈妈有个好事跟你说说。” 因为太了解林女士了,南笙对着这个“好事”丝毫不好奇,淡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等我回家再说,拜拜。” 半个小时后,南笙到家,这时候脚已经痛到麻木了。早上出门太着急,记得要见客户穿了高跟鞋,却忘了晚上要回家,没带双运动鞋替换,唉。 南笙窝在沙发上,脑袋放空,一点都不想动。 林妈妈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坐到了南笙旁边,拍了拍她的腿说道:“尝尝?鸡骨草排骨汤,我炖了一个下午的。清热解毒祛湿,最适合这么闷热的夏天喝了。” 南笙撩开眼皮,见着满脸笑容的林女士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不由扯了扯嘴角笑着“哦”了一声,撑着沙发边缘坐了起来并接过汤碗,也不用勺子,直接就着碗边就喝了起来,边喝还边点评道:“林女士煲汤的手艺没得说,好喝。” 林女士得到了意料中的表扬,脸上笑容更甚,说道:“你先喝着,我去把青菜烧了就能吃饭了。” 南笙进门都还没喝过水,正好渴得不行,两三口就把汤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突然觉得挺饿的,也不穿鞋,就这么赤着脚走到餐桌旁把空碗放下,然后进厨房准备帮林女士端菜,因着进屋这么久也没见着老爸便问道:“爸爸呢?不是说在家等‘急’了吗,怎么人不见了。” 林妈妈正在撒盐的手一顿,随后呵呵地笑了笑说道:“他说你爱吃西瓜,趁着你到家前先去买好。哎,这也不知道是去哪买的,你都到家了,他还没回来。” 这岔开话题话题的本领没得说,南笙抿唇笑了笑说道:“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说完快步出了厨房走到了沙发那翻包找手机,刚拿起手机想打出去了的时候,门开了,南爸爸拎着好几袋的东西进来了。 南笙赶紧过去帮忙接过,沉甸甸的,她都几乎拎不动,往袋子里瞄了一眼,全都是水果。 南笙有些傻眼,问道:“爸爸,你怎么买这么多水果呀?” 南爸爸坐在换鞋登上一边换鞋一边乐呵呵地回道:“都是你爱吃的水果呀。”说完把袋子又从南笙手上接了过去一股脑地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再把西瓜从袋子里拎了出来准备放去冰箱里冰一会,等吃完饭后再拿出来切着吃。 南笙哭笑不得:“那我也吃不掉这么多呀。” 南爸爸:“周末有两天呢,吃不完礼拜天带点回去吃也行的。” 南笙:…… 就在南笙和南爸爸说话的时间里,林女士已经把菜都端上桌了,饭都盛好了,招呼父女俩赶紧去洗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闲聊。 南笙说起坐地铁时有个男孩见她穿高跟鞋站得辛苦给她让座了呢,巧的很,还是z大的学生呢。 南爸爸笑着问:“哟,这么巧,哪个专业的啊?” 南笙无语,接道:“都不认识哪有问那么详细的呀,关键也没聊几句人家就下车了。”说着想起了那男孩清秀的长相,笑着继续说道:“不过长得怪好看的,哈哈。” 林女士鄙薄地看了南笙一眼,点评道:“肤浅。” 南笙挑眉笑了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食色,性也。好颜色是人之天性呀。” 林女士成功被南笙逗笑,无语极了,忍不住从桌子底下伸腿踢了踢南笙,说道:“有你这么断章取义的么,人孟子想说的是这意思吗……” 为了让林女士放弃把课堂搬到餐桌上的想法,南笙赶紧给林女士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妈妈,这块肉不错,快尝尝。” 林女士白了南笙一眼,话被打断她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 饭后,南笙帮着林女士一起收拾碗筷,南爸爸去客厅泡茶,顺便把冰箱里冰着的西瓜拿出来切了。 趁着一家人在一起喝茶吃水果的和谐氛围,林妈妈压抑着内心的狂热和兴奋,面上却装着十分淡然地对南笙说道:“笙笙啊,明天晚上陪妈妈出去吃个饭吧。” 南笙吃着西瓜头也不抬地断然拒绝道:“吃饭您跟我爸两个人去就好了,难得在家休息,我哪也不想去。” 林女士看着南笙一脸的散漫敷衍,心里那个急呀,说道:“不行,我都跟人家约好了,不去不行,就是捆也得把你捆去。” 南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妈:“捆着去?林女士,这哪是什么吃饭呀,您是想卖女儿吧?” 南爸爸见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起来,不由打着哈哈缓和道:“什么卖女儿呀,夸张了啊,你妈呀,就是想带你去认识个朋友。” 南笙哼了哼,依旧抗拒地说道:“我不去。” 林女士了解自己女儿的倔性子,知道强逼着她去只会有反效果,遂放软了语气缓缓劝道:“妈妈也是为你好,虽说二十六岁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咱也得慢慢开始挑起来了不是?再说了,也没一上来就要求你和人家处对象,可以先认识认识,就当多交个朋友总是可以的吧,现在这个社会多个朋友总没坏处的。人呢,还是秦老师介绍的,秦老师你也认识的呀,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会坑你的吧。” 看着老妈这幅殷殷期盼的模样,南笙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不去是没法善了的了,无奈极了。 林女士见南笙虽闷不吭声,但态度似有软化的迹象,连忙趁热打铁哄道:“对方呢是秦老师一个好朋友的儿子,据说也是在设计院做设计的,你俩还是同行,还怕聊不来吗?去吧去吧,如果见了人你不喜欢的话,妈妈绝不逼你,这样总行了吧?” 南笙对上林妈妈炽热的眼神,无奈地伸手扶额,“妈,您绝对入错行了,您这口才不做销售真浪费”南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妈妈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的眼神瞬间凶狠地瞪过来,说道:“我一人民教师做什么推销员,哼!” 南笙面对□□专政的母亲大人没办法,举双手投降道:“好好好,伟大的人民教师,我去还不行吗。” 林妈妈这才满意地笑起来,从茶几上拿起两个桃子起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妈给你切桃子去,现在的脆桃可甜了,再不吃过个个把月就要下市了。” 趁着林女士离开的间隙,南笙压低声音对着南爸爸郁闷地说道:“爸,你也不管管我妈。您瞧我这么优秀像是找不到男朋友的人吗?老妈这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南爸爸哈哈笑了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对南笙说道:“我哪敢管她呀!哎,你就去瞧瞧吧,你妈总不能害你就是了。” 南笙满腹牢骚,有气没地撒,唉。吃了几片林女士切的桃子后,说要去超市买酸奶,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超市买完酸奶后,南笙沿着小区外的小河边走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往回家方向走,只是右眼皮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想到明天的相亲,南笙顿感不妙,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给何佩君。 南笙:“喂。” 何佩君:“嘛呢?有事快说,老娘正打着怪呢。” 南笙翻了个白眼,郁郁地说道:“帮个忙吧,林女士给我明天晚上安排了个相亲。明晚等我消息,给我打个电话把我搭救出去吧。” 何佩君听了忍不住狂笑道:“阿姨还真是个急性子啊,哈哈。好说好说,小事一桩,包我身上了。” 南笙:“哼,应的这么快,别突然给我玩‘失踪’就行,你放我鸽子的事还干得少吗?” 何佩君:“呃…有吗,有吗?哈哈…你就放心吧,误不了你,再说了不就吃个饭而已,你干嘛这么抗拒,你不会还念着那…个人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呀?” 南笙无语道:“何佩君!一码归一码,我只是觉得现在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的。” 何佩君:“好好好,咱不提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有什么好惦记的哦。呀呀呀,我快要挂了,先这样,回头再聊哈,拜拜。” 南笙对着黑屏了的手机嘟囔道:“哼,这是塑料姐妹吧,电话挂得那叫一个快。” 南笙觉得古话诚不欺人,右眼皮跳要倒霉。这不刚挂了电话,那边憋了一天没下成的雨,这时忽然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简直是倾盆大雨。整块大地就像是一块冒着热气的铁板忽然置于冷水中,仿佛还能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氤氲的白烟不断升起。 雨太大了,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迷茫,什么也看不清。南笙躲也没地方躲,反正身上大半都淋湿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一路慢慢淋回去得了。 因为是盛夏,雨并不冷,细密的雨滴打在身上不轻不重的,就像有无数只触手在抚摸着你似的,难受吧也没有,舒服吧更说不上,冰冰凉凉的,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受不了的是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老是跑到眼睛里去了,弄得南笙几乎都睁不开眼。 恍惚中仿佛看见了有个人撑着伞走向自己,只是看不清是谁,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在雨夜里显得那样耀目,南笙心里不住怦怦直跳,总觉得这个身影出奇地熟悉。 9年了,南笙幻想过以后或许会有重逢的那么一天,但绝不会是以一副这么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的。 也许是隐忍得太久了,也许是太过突然了,突然到让人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流,趁着雨夜不动声色地悄悄落下。 南笙呆呆地望向眼前站着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年的时光太长了,在彼此身上都留下了无数让对方觉得陌生的印记,那双狭长又深邃的眼睛仿佛写满了故事,隐忍神秘,魅惑又危险,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气质纯粹、高傲又淡漠的男孩了。 南笙迎上那双盛满温柔的深邃目光,觉得熟悉又陌生,心里十分酸楚,她无法超脱时光带给她的距离感。高挺的鼻梁,利落的下颌线条,刀削斧凿般的精致五官,这是个容易让女孩看得脸红心跳的英俊男子,她能在他身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无法将他与她记忆中深深喜欢着的男孩重合起来,他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苏轶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南笙,在南笙不自觉往后退的时候,甚至跟了上去,始终让伞撑在南笙的头顶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就连雨滴劈劈啪啪地打在伞上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两个人,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也只有你。 他又上前了一步,无限地缩短了横亘在两个人面前的距离,说道:“好久不见,南笙。” 南笙呆呆地看着他,除了一直汩汩地流眼泪,竟浑身僵硬,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他轻轻地将自己半拥入怀。 直到温热的气息不断地从苏轶身上传过来,南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勾起了心底那些温暖又美好的回忆,只是这些回忆仿佛是带刺的玫瑰,虽然妍丽却也扎人,疼得南笙死死地咬住嘴唇,猛地一把把他推开。雨伞乍然跌落在地上,失去了遮挡的屏障,雨滴开始肆无忌惮地扑打在两人身上。 南笙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任由着他靠近自己,她不断地往后退着,固执地保持着两个人间的距离,急急地说道:“你别过来”。 苏轶顿了顿却也马上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仿佛有些落寞,却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好,我不过来。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回来了。” 南笙心里闷闷一抽一抽地疼着,嘴角轻撇嘲讽地说道:“既然始终要走的,还不如不见的好。” 苏轶表情痛苦地看着南笙嘴角嗡嗡,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南笙……我……” 南笙没办法看他痛苦的样子,转过身淡淡地说道:“苏轶,我能理解你当初的不告而别,但也仅限于理解而已,九年了,我们回不去了的。就这样吧,再见。”说完随即朝雨中跑去,回家。是的,她想回家了,好冷呀,她想要林女士温暖的怀抱。 夏天的雨下的突然,也停的突然,风过无痕,雨过无声,仿佛一切都悄然无声地又回归到原位。 第2章 闷热的雨天 淋雨的后遗症,南笙早上起来的时候,喉咙沙哑,喷嚏不断。 南爸爸正在厨房里煮着姜汤,林妈妈在煮早餐,南笙想如果妈妈不是一直在碎碎念的话,这幅画面其实很温馨的。或许是受父母的影响,其实南笙一直很羡慕这样一段能相濡以沫的感情。就像温润的涓涓溪流,虽不澎湃,却能细水长流。 不一会,南爸爸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走到了南笙面前说道:“笙笙,赶紧把姜汤喝掉。本来昨晚就煮好了,想端给你喝的,但看你已经睡着了,所以才没把你叫醒。唉,早知道爸爸昨晚应该坚持把你叫起来喝的,说不定就不会得感冒了。” 南笙笑着摇摇头,接过南爸爸手中的碗喝了起来,温热的姜汤有股浓郁的辛辣味,喝完之后又有些微微回甘,带着点红糖的香甜,挺好喝的。南笙把空碗放回桌上,呼了口气,用带着点鼻音的哑哑声音说道:“爸,没事,小感冒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 林妈妈把早餐端了出来,也坐在了南笙旁边,虽然一脸心疼,但嘴里却颇为嫌弃地道:“你说你,明知道会要下雨的,非要跑出去不说,还不带把伞。好歹也躲过这一阵雨再回来呀,唉,你这真是自作孽。” “妈妈,母亲大人,求求您,看在我生病的份上就别再念我了。”南笙眨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脸卖乖的表情道:“还有,妈妈,今天晚上就放过我吧,我这幅样子没法出去见人。那什么秦老师介绍的人……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林妈妈听完忍俊不禁,伸出手指点在南笙头上有些无奈地道:“你呀你呀……,什么算了,等你哪天好了再见吧!南笙啊,你也别嫌妈妈唠叨,妈妈也是为你好。”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比小苏更好的,你还信不过妈妈的眼光吗。” 南笙没说话,扑进了林妈妈的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心里却默默地说道:妈妈呀,唉,你说的那个人他已经回来了啊。 吃完早餐后,南笙觉得头隐隐作痛,于是又跑回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连午饭都没有起来吃。一直睡到傍晚,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南笙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鼻子还有点塞,但头已经不那么痛了。 南笙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也没细看滑了接听键放到耳边说道:“喂,哪位?” “是我,佩君。唉,你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啊,生病啦?” “嗯。昨晚出门没带伞,淋到雨了,有点着凉了。有事?” “你不会是为了不去相亲特意把自己淋病的吧,你脑子坏掉了啦。” 南笙无语地哼了哼,说道:“你才脑子坏掉了,意外,就是单纯的意外。“ “那你的相亲怎么办,取消了?” “取消了,你也不瞧瞧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我妈说了改时间再约。”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唉,可惜啊,姐姐我也想要找个男人呀,为什么都没人给我介绍呢。” 南笙听得一头黑线:“呸,谁敢给你介绍啊,你家陆政不提刀上门才怪!” “哼,别跟姐提他,一提我就生气,上次说好了请我去吃西餐的,临了都到店里坐下,菜都已经点下去了,这都能放我鸽子,把我给气的。然后菜又不能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小姐姐给我端了两盘牛排上来,旁边的人笑话我这都不说了,关键是吃完撑得我胃疼,啊……我要跟他绝交。” 南笙无良地哈哈笑着劝道:“不至于,不至于,小事而已,大不了你也请他一顿,让他一人把两份牛排给全吃了。” “姐闲得,宁愿喂狗也不请他,哼。好了,既然你没事,我打游戏去了,记得好好休息哈,拜拜。” 礼拜天晚上南笙在家吃完饭后就准备回自己租的小房子去了,明天要上班回去方便点。但是林妈妈不放心呀,几乎都想打包衣服跟过去住几天了,是南笙再三保证会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什么的,说的南笙口都干了,才把林妈妈给劝退了。 南笙在出租房里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是在小区里的小野猫,南笙经常碰见它,偶尔也会给它带点吃的。 有一回南笙回家路上小野猫一直跟着她走,一直跟着她到屋里。对上那双乌溜溜的澄澈眼睛,南笙一时心软,就把它收养了,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妞妞”。 每到周末南笙要回家时就会提前把它拜托给邻居,是一对老夫妻,人很和蔼,也很喜欢妞妞。所以南笙回家放下东西后,就到对门敲门,想把妞妞接回家。 开门的是那位洪爷爷,南笙甜甜地叫了声:“洪爷爷好,我来接我家妞妞了。” 洪爷爷虽然年逾七十,但身子还是很硬朗的,声如洪钟啊,对着屋里喊:“老伴,南笙来了。”喊完,洪爷爷才转过头对着南笙说,“笙笙先进来坐会吧,袁奶奶刚好煮了红豆沙,进来吃一碗。” 南笙也没拒绝,甜甜地应了一声:“好的,打扰您了。” 南笙的外公外婆都去得早,已经没啥印象了,而南笙的爷爷奶奶则是前些年意外走的,当时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后来自己安慰自己,就当他们去远方旅行了,只是归期未定。 所以当南笙遇见洪爷爷袁奶奶时,总会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觉得他们很亲切。 南笙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独属红豆的甜香气息,忍不住说了一句,“呀,好香啊!” 洪奶奶从厨房端了一碗红豆沙出来说:“笙笙来啦,快过来坐着吃。你是有口福的,这刚煮好,你就来了。你洪爷爷年纪大了,却像小孩子似的,总爱吃甜的。” “我有狗鼻子,很灵的。”南笙嘻嘻笑着说道:“袁奶奶,那我不客气啦。” 南笙这两天感冒胃口不好,晚饭也没吃多少。现在闻着香味突然觉得饿了,嘴巴淡淡的,一碗甜食再合适不过。 袁奶奶煮的红豆沙确实很好吃,里面似乎还加了点黑糯米,绵绵糯糯的口感很好,还有一丝陈皮的清香,南笙吃得好不惬意,吃完后陪着洪爷爷和袁奶奶略聊了会才抱着妞妞回家。 天气燥热,南笙回家后也没开空调,潮湿的空气,异常闷热,南笙抱着妞妞干坐着看电视,不一会白t恤后背就被汗浸湿了。 房间很安静,只有电视机里不时发出的声响,越发显得静谧了。窗外偶尔传来一阵轰隆的雷鸣声,南笙想这是又要下雨了。 又下雨了啊,南笙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前天晚上那场把她从身体到心里都淋得一片狼藉的大雨。苏轶,每次南笙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种无法呼吸的钝痛。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在这样的雨天遇见的呢。所以,只要下雨了,我总是无法避免地会想到你。 当初那种情况你要走,我其实能够理解的,但你走得那样的干脆利落,决绝到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不怪吗,我好像做不到。恨你吗,也好像做不到,有时还甚至还会忍不住去心疼你。 每次到你外公外婆家做客时,我总会忍不住探听你的近况,但我又十分矛盾,既盼着你好,又怕你真的过的“太好”。这些年我心底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你当初真的喜欢过我吗。这个疑问一直反复折磨着我,每每想起心里都疼得无法呼吸,我其实真的很不甘心呢。 随着情绪越来越烦躁,南笙撸猫都撸不下去了。 南笙把妞妞从身上放了下去,让它自己玩去。自己回房间把瑜伽垫翻了出来做了会运动,挥汗如雨,连坏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洗完澡后神清气爽地躺在床上听着音乐睡着了。 早上七点钟,闹钟如约而至地响起。 南笙起身将房间和客厅的窗帘统统都拉开了,一瞬间阳光倾洒填满了整个房间,带着一股轻微的热浪翻涌而至。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好转,亦或者是因为这明媚的天气。南笙觉得感冒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浑身上下充满了能量。 虽是清晨,夏日的阳光已然炽热,烤得赶路的上班族一个个都有些焦躁不已。 南笙也匆匆出门加入这支繁忙的上班队伍,幸好出租房离上班的地方近,不用赶公交,也不用挤地铁,撑着太阳伞走了个小十分钟就到了葭南设计院了。 葭南每周一早晨都有例会,会议内容一般是发布安排新的任务和汇报手头上未完成项目的进度情况。 南笙所属部门是葭南的设计部,归总建筑师顾书宁主管。南笙刚进葭南的时候他还只是设计部的主任,三年多的时间里他却连升两级,跨过副总建筑师直接升至总建筑师的头衔,三十出头的总建筑师可谓是凤毛麟角,不可不谓之厉害啊。 南笙在设计部的这几年一直以这位“工作狂人”为榜样,兢兢业业地完成交付到自己手上的项目。过程虽苦不堪言,但收获亦是良多的。过去的一年多里南笙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备考,终于在去年夏天顺利通过考试,获得了一级建筑师证。今年年初公司决定将南笙升职为设计部的工程主持人,如今走马上任也有三四月了。 “南笙,南笙,我听说今天会有一个大项目派下来,你经常跟着顾总,有没有听说会让谁去跟进啊?”坐在南笙旁边的陈岚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喃喃道。 南笙撇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压低嗓音跟陈岚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总的为人,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我只知道这个项目似乎是在k市的,接了这个项目的话,估计有小半年都要在那驻扎了。怎么你有兴趣?” “谁会没兴趣啊,你是不知道另外那几个工程主持人谁不是磨刀霍霍准备大展拳脚啊。特别是那个程家明,对着贺副总那副谄媚样,看着我都要三天吃不下饭。” 陈岚顿了顿,亲热地挽上南笙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南笙姐,跟您商量个事吧?嘻嘻,如果顾总派您过去,您把我也给捎带上吧。”说罢,陈岚还摆手作哀求状。 南笙轻哼了一声,“每次一有事,你这声姐就叫得够甜的,行,不过不能白帮忙不是。”说完南笙还一脸坏笑地捏了捏陈岚俏生生的脸蛋,“哎哟,那个好像很久没去泠月吟吃日料了,甚是想念啊。” 陈岚听完有些哀怨的苦着表情,想了想,咬牙道:“成交,只要您带我去,别说一顿,两顿都成。” 南笙笑的更欢了:“哈哈,成交,两顿。” 陈岚有些生无可恋,嚷嚷道:“南笙,你可太狠了啊。” 那边南笙和陈岚还在小声嘀咕,顾总的秘书梁秋雁已经开始召集大家过去开会了。 等相关部门人员都到齐坐好时,顾书宁才姗姗来迟。顾书宁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文气,有种俊秀内敛的特别气质,与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简直大相径庭。 顾书宁坐下来后,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让大家先简阅一下刚发下的资料。碍于顾总平时做事的严厉,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轻易开口出声。所以当下的办公室安静地只剩手里文件翻阅纸张之间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不禁让人忍不住挺起背脊,南笙觉得这种场景实在是太庄严肃穆了。 还没等南笙仔细阅完,顾总就开口了,他的嗓音低沉有点沙哑,如果不是那么疏离而严肃的话,应该会很好听的。 南笙正走神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差点条件反射地就站起来了。原来是顾总指明让南笙来协助那位从美国空降过来的总建筑师来完成这次的项目。 南笙有点意外,她本来以为顾总会选更有经验的程家明来做这次项目的,毕竟这个项目挺受上面领导重视的。 这是葭南最近新中标的一个项目,为k市设计一个五星级温泉度假酒店,项目资金大概在706亿人民币,按项目资金来说,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k市是中外闻名的旅游城市,设计一座地标性的度假酒店,还是意义重大,不容有失的。 因为顾书宁毕竟还要统筹负责葭南的所有工程项目,没法长期驻扎外地的。贺副总和设计部主任枚姐手上也有好几个项目正在紧要关头,一时半会都抽不开身。所以李院长邀请了这次从美国总部空降过来的总建筑师来当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 据说他还很年轻,在普林斯顿大学本硕博连读,毕业就拿到了一级建筑师证,在洛杉矶还拿了很多建筑设计大奖。 对于这位总建筑师南笙是有所耳闻的,葭南的设计总监陈老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美国总部有意让这位总建筑师来接替陈老的位置。但又因为他还太年轻,怕葭南设计院这边的人不服气,所以提前让他过来历练历练,让大家看看他的水平,只是没想到李院长会让他接手这个项目。 对于一位众星拱月还没露面就已经让整个设计院的人都翘首以待的领导,南笙心里没底的很,也不知这位领导好不好相处。 第3章 再次相遇 从会议室出来后,南笙感觉仿佛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陈岚见着不对劲,悄悄凑了过来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没去成?” 南笙瞥了一眼陈岚说:“就是因为成了才命苦啊。” 成了怎么还副样子呢,陈岚一脸迷茫地看着南笙,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眨呀眨的,仿佛在说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南笙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小声解释道:“你以为这个项目那么好做啊?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是从美国总部空降过来的,来头可大,轻易得罪不得的。唉,这一去就是小半年,等我回来我家妞妞说不定都不忍得我了。哦,对了,顾总发话了,工程主持人可以自己选人带过去,你好好想想,如果真要去下午我把你名字给报上去。” 陈岚也小小吃惊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位空降的总工程师过来担任总设计师。这么大来头的领导更要跟进了,如果相处得好,这对于以后的升职和评审都非常有好处的。陈岚忙不迭地朝南笙点头说道:“去,怎么不去,说不定去完回来我就可以升职加薪了。” 南笙危言耸听道:“那你可要带多点防晒霜啊,k市的室外线有点强的。” 陈岚听了顿时想哭,陈岚皮肤不白甚至有点小麦色,但是为了在美的道路上不断前进,为了美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唉,这一去估计上个月才去打的水光针可算是白折腾了! 不过南笙可没多少时间哀怨,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招了她的项目小组来开会开始讨论各种细节。预计下周就要飞到k市去进行实地考察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加班了。 连着两个晚上加班快凌晨,南笙觉得已经快到极限,所以,今天晚上打算稍作休息明晚再接再厉的。只是临下班接到顾总梁秘书的电话说是晚上让南笙陪着一起去参加个饭局,南笙拒绝不了,因为对方就是南笙接下来那几个月都要供着的总设计师。所以南笙一下班就回家开始收拾自己,南笙想总要给人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吧,这样以后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因为连着熬夜脸色看上去略略有点憔悴,南笙叹了口气,坐到梳妆台前准备化妆。 南笙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角尖尖,眼尾略向上挑,形如桃花花瓣,眉型顺着眼睛的走势有点柳叶眉的样子,深灰的眉色有种烟云缭绕的朦胧感。不上妆的时候,顾盼生辉,婉约灵秀。上妆之后,挑红的眼尾带着丝不可言说的娇媚,宛如浓妆的西子,低眉抬眼间波光潋滟,很是魅惑。 南笙把长及腰窝的头发盘了起来,配着一套黑色及膝的旗袍,七分长的袖子,袖子和裙摆的边缘都镶嵌了一排小珍珠,素雅得体,将略显柔媚的长相成功往端庄成熟的方向拉回。 饭局定在了h市一家颇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离南笙家并不远,走路也就20多分钟,但是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南笙还是打了出租车过去。 南笙下了车远远看到酒店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入,南笙觉得有点疑惑,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南笙到的时候人基本都齐了,来的有点晚了,她怪不好意思的。只剩两个位置了,一个是主位,一个是靠门边入口。南笙脸上挂着微笑,跟大家打过招呼后,想都不想就往门边空着的那个位置上坐下了。 南笙扫了一眼,这一桌的人都是认识的,顾总、梁秘书、贺副总、程家明等好几个工程主持人都来了,还有财务部部长微姐、综合办公室主任泠琴和她的助理李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啦,满当当的一桌啊。缺的那个估计就是正主了吧,那个传说中的总建筑师。 南笙正猜测这正主去哪了,就听到包厢门打开了,南笙转过身应声看过去,瞬间呆滞。虽然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很快地把自己状态调整过来了,但是脸上扯出来的笑容还是有点僵硬。 南笙想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有谁能告诉我啊?那个传说中的人不会就是他吧,应该不会吧?不太可能吧?这究竟是种什么孽缘,南笙心底不可抑制地想打退堂鼓。 苏轶推开门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南笙,神情自若,丝毫没有讶异的神态,还礼貌地朝南笙点头微微笑了笑,然后很自然地走到那个唯一空出来的主位上坐下来跟大家说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顾总见人齐了,一边喊梁秘书去吩咐上菜,然后一边向众人介绍苏轶。 等顾总介绍完,贺副总马上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苏总看起来还真是相当年轻呢,似乎比顾总还要小一些的样子呢,果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贺章,是葭南的副总建筑师。我先干为敬,替远道而来的苏总接风洗尘了。” 南笙想贺副总真是开了个“好头”啊,接下来是不是人人都得先干为敬了啊。南笙在心里为自己默哀,南笙酒量并不好,还好在家出来之前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喝了一罐酸奶。 接下来的众人果然真的一个个都默契十足,都一杯白的或者红的干到底了。特别是办公室的李湘还特意跑到苏轶身边跟他握了个手,娇滴滴地把酒喝完。 南笙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不就是副好看的皮囊嘛。 轮到南笙的时候,南笙一咬牙也随大众一般,端起酒杯挂着得体微笑对着苏轶说:“我是南笙,负责这次项目工程主持人,我先干为敬,欢迎苏总的到来。”然后昂首把杯中的红酒干了。 苏轶看着南笙眸色渐深,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南笙,我们都这么多年同学了,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南笙先是一愣,脸色忍不住古怪起来,想骂又不能骂,心道:唉,这人是真不知道人言可畏呀,装着谁都不认识谁,先顺利把工作做好先不好吗。 南笙脸上艰难地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苏总客气了,毕竟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了。这么久没见,没曾想您还记得我。我应该再敬苏总一杯的,您随意,我干了。”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捧着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令散发着果香气息的红酒显得分外妖娆。这钟情况的出现,是在场各位都没想到的,不禁都微微一愣。 顾书宁站了起来,也端起了一杯白酒敬了敬苏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既然是同学,以后工作倒好沟通,让南笙务必好好配合。 李湘在听到南笙竟然是苏总同学时脸色微变,本来她就是听说有个顶优秀的总建筑师要空降到葭南当设计总监的,年轻有为,估摸着还是单身,正巧今晚有个饭局,于是跟泠琴姐打声招呼,说自己想来见识一下。泠琴姐虽然为人板正,但只要不出格的事情,她也不太在乎的。 李湘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态,想着先来认识认识混个脸熟,以后再谋发展的。却没想到南笙竟然是苏总的同学,这是要被截胡了吗?这可不行。李湘眉毛轻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南笙,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跟苏总是同学竟然也不告诉我们大家。这样藏着掖着可不够意思啊,两杯哪够啊,起码再来个一杯才行。”说完还信步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醒酒壶想替南笙再斟了一杯红酒。 南笙在心里已经言语伺候了一遍李湘的祖宗十八代了,我们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关系,哼。于是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道:“我也是这才知道是苏总要来我们葭南的,你这样说也太冤枉我了。你想要和我喝可以直说,咱可以改天再约。我酒量不好,两杯已经顶了天的,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算是给你赔不是了。”说完欠身并没有接李湘递过来的红酒,而是拿起了餐桌上的茶杯喝了个干净。 李湘端着红酒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青了又白,但还记得要保持仪态,嘴角扯了扯,站在桌边尴尬得不行。只是她脑子转得也快,转身走向对面的苏轶,仿佛委屈不已似的,对着苏轶娇声说道:“苏总,您看南笙可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呢。没事,她不喝,我替她喝,这杯我敬您吧。” 苏轶没什么表情地淡淡一笑,欠身拿起手边的酒杯跟李湘的酒杯隔空碰了一下道:“李小姐客气了,南笙酒量浅,这杯算我替她喝的吧,你随意。”说完了也是豪迈地把酒干了。 李湘僵硬地呵呵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脸上不敢表现,心里却是又尴尬又生气。但看见泠琴姐看向她的警告眼神,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出头的行为,直到散场都乖觉得跟个透明人似的。 在场的各位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多年的人精,几杯酒下肚,溜须拍马的话一说,这吃饭的气氛就热闹起来了。你敬我我敬你的,好不热闹。 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浅谈深入,俗话说“感情好,一口闷”,所以没醉倒几个人,这饭就不能算吃好了。 南笙觉得自己是喝多了,头有些痛,看着人影都有些重合了。南笙也不忘偷偷拿眼瞄了瞄苏轶。这家伙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脸色虽然微红,但是神色还是清明的,还能维持良好仪态和众人谈笑风生。 到最后也不知道谁提议地结束,反正喝倒了不少人,如果再不结束的话,估计就没人能站得起来了。 走的时候南笙踉踉跄跄地起来,一下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倒下去来个五体投地了,还好苏轶正巧走到她旁边,眼疾手快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南笙脸颊重重地撞在了苏轶胸口上了,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书宁看到后,连忙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南笙,你没事吧?” 南笙趴在苏州怀里,闻言抬头看了看顾书宁也不说话只是傻笑,脸色酡红,眼神迷离,看来是醉了。 顾书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麻烦到苏总了,把南笙交给我吧,她估计喝醉了,我让司机送她回家。”说着就要伸手到苏轶怀里扶人。 苏轶搂着南笙微微躲开了顾书宁伸过来的手,说道:“没事,不麻烦,我送她回去吧。” 顾书宁伸出的手略微僵了一下,脸上微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释然地淡淡笑了起来,不露痕迹地把手顺势收回:“既然如此就有劳苏总了,我后面还真有点事,那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欠身示意再见,带着梁秘书从容地走出了餐厅。 待顾书宁走远了,苏轶这才低头打量起怀里的人。看着醉得迷离的南笙,苏轶忽然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司机按照苏轶的吩咐把车开到了他公寓车库就离开了,留下两个半醉半醒的人在车上。 “南笙,南笙。”苏轶轻轻地唤着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人,可惜小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苏轶没办法,只好把人从车里拖出来一路横抱回公寓。 苏轶把南笙安置在这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准备去弄条湿毛巾给这个醉鬼擦擦的时候,南笙却又动作起来了。 虽然很轻,但苏轶听到了。“苏轶,苏轶。”南笙不停地在喊着。 苏轶只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挠了挠了,又酸又痒的,随着南笙这一声声呼喊,苏轶白日那披在身上伪装的坚硬外壳,似乎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苏轶拿着打湿了的毛巾坐回到床边,温柔又细致地南笙擦着脸,看着抱着被子窝成一团的南笙,苏轶心里久久平复不了,那些过去的回忆就像影片一般,在脑海里闪烁不停。就像着了魔般,苏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南笙的脸颊,轻声呢喃道:“小南瓜,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南笙觉得自己真的醉得很厉害了,她睁开迷离的双眼竟然看到了苏轶,他还离她这么的近,他的手就抚在自己脸上,那般温柔。南笙觉得这个梦境好真实啊。也伸出一只手叠放在苏轶手上,轻声唤道:“苏轶,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呀,真好。再也不走了好不好,再也不走了……”南笙越说难过,眼泪也像开闸的水龙头般,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 苏轶强忍着心里翻滚的情绪,轻轻地替南笙擦拭眼泪,只觉得这眼泪烫的要命,一直烫到他心里去了。苏轶轻声安抚着南笙道:“南笙,我真的回来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苏轶的安抚起了作用,南笙后面又渐渐迷糊地睡了过去。 第4章 那年夏天 凌晨三点南笙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挣扎着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过来,睁着迷离的眼睛呆呆地打量了房间一圈,然后就像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哪?南笙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裙整齐,那颗怦怦急跳的心脏这才平稳下来。 南笙伸出手指揉着太阳穴,拼命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老天啊。正当南笙在床上捶胸顿足暗自懊恼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浅寐的苏轶也清醒过来了。 “你醒了?”苏轶起身走到床边盯着南笙看。 不知是喝酒的缘故亦或者是半夜嗓子干哑忽然开口说话,所以声音显得沙哑又慵懒,南笙觉得性感极了,还不合时宜地咽了下口水。 苏轶一直盯着南笙看,当然也发现了她这一动作。他以为她这是想喝水。于是又问了一句:“口渴了?”也没等南笙回答就转身走向厨房去倒水了。 南笙想这个人这种自问自答又自以为是的臭模样还是没变,回忆起种种往事,南笙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又格外熨贴。 南笙从苏轶手里接过水杯,一边喝着又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干净整洁的单身公寓和他的主人。四年了,眼前的人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还是从前的眉眼,从前的模样,只是经过时间的洗礼,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从一个文质彬彬的青春少年蜕变成一个稳重干练的建筑设计师,多了些世故圆滑,有着恰到好处的绅士气质,但又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令人无法接近,没变的也许还有一份泰山压顶他也能毫无变色的冷静自持。 苏轶看着出神的南笙,眼眸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由开口道:“天亮还早,再睡会吧,因为你实在是醉得厉害,所以才把你带回我这里的,放心,什么事也没发生。” 南笙听了苏轶的解释,脸上浮着莫名的红晕,半响才呐呐道:“好,麻烦你了,还有谢谢。” 说完也不等苏轶给反应,就把头埋在被子里管自己睡去了。 苏轶看着南笙的反应失笑,眼角眉梢都是那么地温柔。 南笙早上起来的时候,苏轶也已经起来了,并且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剪裁得体的西裤衬得苏轶的腿笔挺修长,干净的白衬衫,精致的腕表,一丝不苟的头发,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一个精明世故的男人。 南笙觉得还是要离这个狐狸远一些才好,从前就斗不过他,如今更不可能了。所以南笙决定一路装傻到底,把昨晚的一切都当成醉酒的梦,什么也没发生过。九年的时光,不是一句“我回来了”可以填满的,既然还没想好未来,如今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南笙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随便洗了把脸就拎着包准备告辞了。只是走出来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丰富的早餐,一锅冒着热气的白粥,一碟煎饺,一笼小笼包,还有热豆浆和油条。南笙看着眼前这桌早点实在有些意外,傻眼地看着不知作何反应。苏轶微笑着招呼傻愣站着的南笙过来吃早餐说:“除了白粥是我自己煮的,昨晚喝那么多酒对胃不好,先喝点白粥垫垫。其他都是楼下早餐店买的,不知道你口味有没有变,我都各买了点,你凑合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南笙觉得自己应该硬气点的,客气推辞,然后开门走人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好。”都是这不争气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馋的没边了。 阳光从窗台上洒进来,温暖明亮很有家的感觉,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把早餐吃好,恍如梦境般,让南笙禁不住去幻想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这么平淡又温馨地生活在一起了。 南笙从下车到回到家里,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很不踏实。脑海里不停转换地出现现在的苏轶和以前的苏轶,南笙忍不住想,苏轶我们还能回得去吗?回到我们刚开始认识的夏天。 2006年8月,正值苦夏。初中早已告一段落了,南笙中考成绩不错,顺利升入h市的重点高中——文渊中学。 因为南笙出色的表现大大地讨好了爱女如命的林女士,所以这个暑假南笙过得是相当快活啊。每天都是悠哉悠哉地混吃等喝,真是要啥有啥,南笙想要是这种日子能永远这么过下去得多幸福啊。 不过日子总是这样,当你过的太顺心的时候,总会给你找点刺激,就像是平如镜面的湖泊,总有顽皮的风偶尔经过吹起一阵阵涟漪。 南爸爸的工作单位策划了在八月中旬的周末到邻市s市的双溪漂流进行避暑活动,还有各种烧烤美食等,活动内容丰富,而且允许带家属参与。南笙本来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南爸爸和林妈妈一起去的,不过临出发前一天有点着凉感冒了,所以林妈妈就不打算去了。不过南笙不想让南爸爸和林妈妈扫兴,所以力劝他们两个去过个二人世界,并再三强调自己只是轻微感冒并不严重的。虽然南爸爸很担心,但因为也就两天一晚,所以还是带着林妈妈一大早准时出发了,并嘱咐南笙照顾好自己。 南笙觉得其实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一个人在家里潇洒,无人管束。 南笙在家里跟何佩君打了一天的游戏,到傍晚才准备出去觅食。说是觅食,也就随便在路边的店吃了一碗小馄炖,然后再准备到便利店买瓶酸奶就回家的。 傍晚的便利店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人在排队结账。 南笙忽然发现站在她前面排着队左手还拿着一把黑伞的男生背影出奇的好看,白色的耐克运动休闲服,身姿挺拔,头发不长不短理得清爽利落,不像一般小男生那样根根分明竖起来的寸头,而是柔柔顺顺贴服的,隔着空气都能闻到一股沐浴后的干净气息。南笙很好奇他的长相,只是从南笙的角度看过去,只能仰望着看他的后脑勺干着急。让南笙觉得意外的是这个背影看着不错的男生右手手里拿着的是跟自己同款的酸奶,心里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窃喜。 轮到那个男生结账时,看着背影南笙都能感觉到他好像有点苦恼的样子,顿了顿后他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面值10元的美元问到:“不好意思,美元可以用吗?” 收银的店员是个小姐姐,南笙觉得她比自己也许也大不了几岁。南笙看着她有些窘迫又有些为难的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不由心底一软,想也不想地凑上前去说:“我来帮他付好了。”说完把自己手上拿着准备结账用的50块现金和一瓶酸奶递了过去,放在了收银台上。 收银员和那位漂亮男生都同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露出了意外和惊讶的表情。南笙不知道为何只觉得顿时脸颊就热了起来,也不好意思看那位男生,只是轻声细语地让收银姐姐帮她结账。 等待收银姐姐收钱的空档,南笙才找到机会偷偷看清眼前这位男生的样貌。狭长的棕色眼眸显得十分深邃有神,微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红得有些鲜艳,模样有点像是混血儿,只是不太明显。精致的五官揉合在一起舒服又耐看,脸颊还有些圆润,没什么棱角,能看出年纪还小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只是看着个性比较清冷,脸上鲜少有什么表情,明显看起来比自己要成熟多了的样子。 男生可能感觉到南笙在看向他,脸上带出了礼貌又浅淡的微笑开口说道:“谢谢,那这个给你吧。”然后就把那张美金放到了南笙手里,也没给南笙反应过来的时间,转身就走了。南笙拿着手里那张仿佛还带着温度的美元,觉得十分烫手,她帮他结账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谁要他把钱给她了,真是的。 本来南笙对他印象非常好,还无意间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上会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很好看。不过现在看吧,这男孩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南笙觉得他应该很不好相处。但奇怪的是,南笙竟然觉得他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不过这种感觉太荒谬了,她自己都没法相信,因为她的身边从小到大就没出现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如果出现了,她不可能会不记得的呀。 盛夏的季节,天气是诡异多变的。南笙正准备从便利店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就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南笙没带伞,只能在屋檐下站在,等了大概几单分钟吧觉得坐不住了。虽然这么淋着雨回去衣服肯定要湿透的,说不定感冒还要加重,但是南笙实在不想在这干坐着等雨停,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准备一路冲刺回家。 等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南笙忽然看到一把些熟悉的黑伞,南笙认得上面那logo,虽然那人撑着伞挡住了半个身子,但南笙还是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刚才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男生。 南笙想还真是有缘竟然住同一个小区,南笙决定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并把那张美金还他,那张美金的价值远超过那瓶酸奶,南笙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南笙兴冲冲地跑上前去站在那个男生面前,巧笑嫣然地对着那个男孩说:“你好,还记得我吗?” 男生看着眼前这个被雨淋透的女生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但又几乎瞬间就又放弃了冷冷地说:“不记得了。” 南笙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竟然“不记得了”,南笙嘴角一抽给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慌。于是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几乎被雨水浸湿透的美金还给他说:“这个我不要,还给你。” 男生神色忽然清明了,估计他这是想起了吧,他也没把钱接过来,皱了皱眉只说了句:“是你的。”然后也不管南笙啥反应,直接就走了。 南笙是真的要气死了,这人真不会说话,而且看在她帮过他的份上,正常人这种情况好歹也会让她一起撑伞避避雨啊。南笙决定一定要把这口气出了,不然她会憋出病来的。于是南笙抹了抹脸上不停滑落的雨水,一口气冲到那个男生身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买完酸奶的找零也硬塞到了他手里,说:“给你的找零。”说完也马上掉头就跑了。 男生看着手里的一团凌乱的纸币和硬币,眉头紧皱,一脸嫌弃的样子,但又不好就这么直接丢在路边,只好一股脑地塞到裤子的口袋里去,然后拿出了一张纸巾不停地擦拭着接过南笙零钱的右手。还好南笙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只会更心塞。 南笙回到家真的全身都湿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于是马上就去浴室洗澡了。等穿上衣服把头发吹干后,南笙觉得鼻子好像塞得更严重了,而且脑袋也有点隐隐作痛。完蛋了,感冒真的加重了。 后来南笙对这件事情进行一句户总结,就是漂亮的玫瑰花都有刺,谁招惹谁倒霉。 接下来在开学前的半个月里,南笙也偶遇了这个男生足足有三四回,有在便利店,有在小区里头。两个人都是同样目不斜视,一副你就只是路人的神情。当然心里活动略微不同。男生是真忘了这么回事和这么个人。而南笙则是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走过,不停地催眠自己说我一点也不生气,我一点也不认识这货。 然后故事就这么开始的。 第5章 神奇的缘分 九月1日,骄阳明媚,碧蓝如洗的天空澄净得没有一丝白云。暮夏迟迟不肯离去,天气依然燥热,幸偶有微微的凉风缓缓拂过,稍稍能缓解人心头的燥热。 文渊中学历史悠久,名气很大,颇受家长学生的追捧,因为素来都有一种说法,入了文渊,就相当于有一只脚跨进了重点大学,特别是文渊重点班里出来的毕业生几乎都考上了985工程的高等院校。 学校在市区里面,所以面积并不大,但几十米开的大门却设计得十分地庄严肃穆。左边是学校的传达室,右边是个半弧形的围墙,围墙上挂着金色的大字,是文渊的校名和校徽。围墙前是块楼梯形状的绿化地,绿植设计得错落有致,使得看起来颇为严肃的校园氛围里透出几分青春活力的俏皮。 南笙和何佩君这次中考的成绩都特别好,算是超长发挥了,两人都进了文渊的重点班。说起这姐俩缘分也是够深厚的,小时候因为两家人是邻居,所以两人从小就认识,只是何佩君是比南笙大两岁。所以等南笙刚开始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何佩君已经是大班了,俨然一个大姐姐,平日里都十分照顾南笙。 后来何佩君上了小学,两个人见面时间就少了起来。南笙很想和这位小姐姐一起上学,哭着跟妈妈闹,可是妈妈说她还太小了,还要过两年才能到姐姐的学校。于是南笙总是盼着等着,等终于上小学和何佩君同校后,却又因为跨着两个年级总碰不到一块。 南笙问妈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和姐姐同班,林女士玩笑似的告诉南笙除非她成绩特别好,学校老师同意她跳级。 谁知林女士无意的一句话却给了南笙新思路,虽然只是一年级的她已经怀揣着雄心壮志决定要跳级到姐姐班里去。于是三年的时间里暗暗咬牙努力,成绩有目共睹,非常优异,林女士和南爸爸商量好决定成全女儿,于是去学校和校领导商量。校长在考验过南笙后,非常讶异于她的聪明,略略考虑几天后就同意了。 于是南笙连跳两级成了六年级一班最小的一位小妹妹了,和何佩君直接成了同班同学。到了初中之后两个人也依然是同班,虽然初二之后何佩君搬家了,但并没有转校,两个人这同班同学的缘分一直延续至今。 南笙入学成绩在文渊总排名第二十,何佩君是三十,虽说成绩不错,但放在高手云集的重点班里,也就普普通通不太起眼了。 南笙跟佩君约好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碰面,然后再一起去找教室的。不过南笙在校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何佩君。 天气太热,虽然撑着伞,但南笙还是热得满脸通红,她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再等下去都要迟到了。” 因为开学的缘故,何佩君太兴奋竟然失眠了,半夜三更才睡着,可不就起不来了,虽然陈妈妈一催再催,但还是起晚了。 何佩君讨好地跟南笙撒娇似的道歉:“对不起,我的好南笙,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我昨晚太兴奋睡不着,所以早上起不来。呵呵……待会去小卖部,想吃什么你随便挑,姐请客。” 南笙撇撇嘴“哼”了“哼”道:“算你有良心,不枉我等你这二十几分钟,都快把我热晕了。” 何佩君讪讪笑道:“不是说热吗?赶紧回教室,我听我爸说学校为了让学生能够有个舒适的环境安心学习,特意装了空调呢。”说完拉着南笙就走了。何佩君的爸爸也是文渊的老师,还是高三的年级主任,所以对于文渊里的各种消息,何佩君多少都知道点。 重点班也就是高一(1)和(2)班,就设在图书馆旁的实验小楼二楼,南笙和何佩君都是(2)班的。三楼是高二(1)班和高二(2)班,一个是理科重点班,一个是文科重点班,同理四楼是高三的两个重点班,可以说这幢楼就是这群尖子生的读书胜地啊。 因为是第一天入学,所以并没有安排位置,都是自己挑位置随便坐的。南笙和何佩君到得晚,不好意思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去,便悄悄从后门进去挑了个角落位置坐好。何佩君昨晚睡太晚了,等的犯困,于是干脆趴在桌子上眯一会,让南笙给当哨兵,老师来了就赶紧把她弄醒。 水木年华《一生有你》的前奏突然响起,南笙一下子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怪好听的。等发现老师款款走进教室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那首歌就是上课铃声啊。接着是全班起立,南笙赶鸭子上架似的匆忙站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上把何佩君叫醒。随着全班同学一声震耳欲聋的:“老师好!”何佩君也一个激灵地被吓醒了,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大喊一声:“老师好!” 但因为众人都已经喊完,所以何佩君这一声迟来的“老师好”就显得特别出众了。班上先是鸦雀无声,隔了几秒才大家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低的嬉笑声此起彼伏,让何佩君闹红了脸一阵窘迫,埋怨似的瞪了一眼南笙。可南笙也很无辜啊,对着何佩君委屈地摆摆手,谁知道老师能来的这么快啊。 班主任脸色也是一阵怪异,拢着眉仿佛警告般似的盯着何佩君看了看,连带着也扫了南笙几眼,这才沉声摆摆手道:“大家好,都坐下吧。” 南笙和何佩君坐下后,你看我我看你的,一阵挤眉弄眼,心里十分哀怨:上学第一天就‘入了’班主任的眼,以后得夹紧尾巴做人了。 班主任老师开始自我介绍:“我姓彭,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并兼任班主任。” 彭老师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镜片眼镜,看起来相当严肃,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南笙都感觉有点心惊胆颤。 班主任彭老师自我介绍完后还对着门口招了招手,南笙正奇怪这是在干嘛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已经走进了教室。 只是等他精致的五官映入眼帘后,南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我的娘啊,怎么又是他。 班主任介绍道:“这位是苏轶同学,刚从美国洛杉矶回来,转学到我们文渊的,成绩相当优秀,初二的时候已经拿到了全美数学竞赛的一等奖了。” 南笙想:彭老师,您这是崇洋媚外,区别对待呀,看着苏轶的眼神温柔和蔼闪着精光似的,这跟刚才用眼角盯着何佩君连带自己时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啊。南笙在心里哼哼道:真是冤家,遇上了这个人准没好事的。 班主任让苏轶自己选个位置坐下,苏轶往教室后面看了过去,在看到了南笙后眉毛轻挑,眼眸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南笙暗道不好,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果然这货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过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身后,那全班仅剩的一个空位置。 当然也就南笙自己觉得倒霉,班里的其他女生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往这里看,对南笙和何佩君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班主任发话说,座位暂时先不调整,等过了军训后进行入学的摸底考试,根据考试成绩来调配座位。然后点了班级成绩第一名的叶子萱作为临时班长,管理班务。接着就带着叶子萱和几个高个男生作为壮丁去领军服、课本等东西了。 等班主任一走,本来鸦雀无声的教室顿时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同学都跟前后左右地互相介绍起来,何佩君也拉着南笙跟苏轶交谈起来。 何佩君嬉皮笑脸地向着苏轶说道:“这位同学,我叫何佩君。”说完还指着南笙道:“这是我姐们,南笙。” 苏轶脸上露出一抹疑惑道:“男生?” 南笙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脸上露出无奈的不悦,开口解释道:“是东南西北的南,笙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簧管乐器,上面是竹字头,下面是生日的生。” 何佩君听完南笙的描述忍不住扑哧一笑,轻拍着南笙的脑袋说:“你傻呀,讲那么复杂干什么,写下来不就好了。”说完就把一张白纸和笔递给南笙。南笙无奈接过,顺手一书,“南笙”两个字跃然纸上,清秀的小楷,甚是好看。苏轶看过后了然,微微一笑道:“字写得很好看。”然后回礼般的也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南笙。南笙听到出乎意料的夸奖有些羞涩,耳尖微热发红,明明很欢喜,面上缺装作不动声色般接过纸张淡淡开口道:“谢谢。”然后才仔细看着纸张上的名字,都说字如其人,光看气势就很不错,而流畅的行书运笔更有个人的独特魅力。南笙也算折服了,忙说道:“没想到你虽然在国外上学,字也能写得这么好。”何佩君也凑过去看惊奇道:“果然哦,真的很不错。”然后还看了看南笙道:“不比你差哦。” 南笙白了何佩君一眼道:“你呢,把你名字也写上。” 何佩君立马怂了,讪讪笑道:“我的就算了,这字实在拿不出手,这张纸不如留着给我收藏吧,写得真好看。”说完就顺势把南笙手里拿的纸张抢了过来。 南笙也懒得跟何佩君计较,转过头看着黑板发呆,由着何佩君继续缠着苏轶在那絮絮叨叨地问话。只是这人表现淡淡的,并没有交谈的欲望,礼貌的微笑,简洁的回答,看似温和却有种拒人千里的淡漠,最后何佩君叹气地卸下阵来,继续自己伏桌梦周公。南笙觉得这人仿佛戴着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让人感到神秘好奇却又无法靠近。 下午的时候都在忙着发新课本,还有军训服,等每个人都领到且整理好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时间了。老彭在上面唠唠叨叨地说着明天军训的注意事项,但是能有几个认真在听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对军训以及以后将要开始的新生活充满期待且跃跃欲试。 放学的时候,南笙和何佩君在校门口分开,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坐公交车回家了。南笙往东,何佩君往西。今天发的东西有点多,书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重的要命。南笙想着一会要去挤公交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靠近学校的公交站是始发站,南笙到的时候车上已经几乎没有空位置。南笙眼尖一眼扫到最后一排有且仅剩的一个位置了,正想走过去呢,就看到了空位置旁坐着正在听随身听的苏轶。南笙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他。后面想到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区,遇到也正常。 南笙觉得书包越来越沉了,无可奈何地往苏轶身边走过去,心里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只是这人正闭眼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并没有发现南笙的到来,南笙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最后怯懦打败勇气,偏头一坐,装作没看到也不去理会他。 只是虽然南笙动作轻巧,但是旁边闭目养神的人还是感觉到了,睁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里波澜不惊,反而像是熟稔的朋友般微笑地问候了一声:“是你啊。” 南笙闻言回头正好对上那双狭长带着些慵懒的眼眸,深邃又勾人,把南笙瞧得心头一震,顿时脸颊微热,眼睛游离,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啊,真巧。” 苏轶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轻轻覆在眼睛上面的,一掩那无限光华。南笙觉得这人气场有些过于强大,便是没有说话,也能让人无端生出一些紧张。南笙无法像他一样表现得怡然自得,只好无措地抱紧自己的小书包,偶尔怯怯地用眼角偷偷打量着身边这个隐没在神秘光圈里的人。南笙忽然觉得他也许是优秀的,是聪慧的,但他肯定也是孤独的。 正当南笙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公交车一个急刹,耳边响起刺耳的轮胎摩擦的刺啦声,公交车上的众人也发出此起彼伏惊叫声和抱怨声。 南笙因为双手抱住书包,并有着力的地方,正以为要连人带书包一起往前摔出去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紧紧的拉住了南笙的手臂,在惯性的作用下南笙一下撞在了苏轶的身上,南笙被吓得不轻,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半天没回过神来。 苏轶在车停稳的时候,就已经轻轻放开了握住南笙手臂上的手,只见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残留着几圈粉红的手指印迹,心里犯嘀咕:我有这么用力吗?然后再看向半依在自己身上的人还在心有余悸呆呆地发着愣,女孩身上的芬芳气息若隐若现地萦绕鼻尖,苏轶感觉到十分不自在,隐藏在发梢下的耳尖有些微微的发烫,不由自主地清咳了几声。 南笙这才发现自己大半个人还靠在苏轶身上呢,心狂跳得厉害,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哦不,应该是谢谢你才对。” 苏轶只觉这姑娘有些傻,朝她淡淡地一笑,可是当眼睛又扫到那微微发红的手臂又复蹙起眉头,指着南笙手臂发红的地方问道:“弄疼你了吗?” 南笙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那明显至极的手指印迹,有些了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忙摇头道:“不疼的,不用在意,要不是你拉着我,估计我现在就摔了个四脚朝天了。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苏轶轻轻笑了出声,不过这次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左边脸颊上还露出一个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小酒窝,真好看,南笙看得都有些呆了。 苏轶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傻愣的女孩,有些好笑,不由生出些捉弄的心情,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是该谢的,你要怎么谢呢。” 这下南笙是真的傻了,心里郁闷道:这个人是听不懂客气话吗?这要怎么谢?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呐呐道:“我不知道,要不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就行,不过”说着还抬头看着苏轶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苏轶看着南笙犹犹豫豫的,不由好奇地问出口来:“不过什么?” 南笙有些讨好地笑道:“不能太为难我。” 苏轶被逗乐了,不由哈哈笑道:“好,不过我现在没想好,想到了再告诉你。” 南笙有些不安,但是没办法啊,谁叫自己应了呢,只能尴尬笑道:“好,没问题。” 第6章 墨菲定律 第二天一大早南笙换上军训服吃完早餐就去坐公交车上学了。等公交车的时候也碰到了苏轶,南笙愉快地跟苏轶打了招呼。南笙觉得这也是缘分,大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现在还是前后位的邻居,该好好相处。 何佩君今天到的早,一抬头就看到两人一同进的教室,还不等两人坐下就笑嘻嘻地招手,说:“哟,你们怎么一起到的?” 南笙还没来得及跟何佩君说自己现在和苏轶住在一个小区了,毕竟自己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的。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好含糊道:“路上遇到的。” 何佩君也没发现南笙的怪异,“哦”了一声便拉着南笙开始东拉西扯地聊天了。 阳光炽热,校园的东操场上一眼看过去一大片绿油油的颜色,乌泱泱的人群安安静静地站着军姿,鸦雀无声,反而突显了树上一阵又一阵的蝉鸣声。 在校长发表完开学典礼的宣言后,就由着教官领着各自的班级列成了方阵,开始了军训的第一节内容:站军姿。本以为是最简单容易的挺身站立,大家却开始在一刻钟后渐渐露出疲惫不堪的神色。 天气炎热,阳光直直地照射在身上,让人睁不开眼,密密麻麻的汗珠从额头脸颊蜿蜒而下,甚至流经眼睛,想伸手去擦拭,可是苦于不能动弹,于是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怪异狰狞起来。20分钟过去后渐渐开始有人跟教官打报告,要求擦汗。教官虽然非常严格,但是体谅大家第一次参加军训,还算有求必应。 熬到中午军训休息的时候,全班就几乎没有谁还能活灵活现地站着了。南笙和何佩君互相搀扶着,拖着像是被碾碎过一样的笨重身体去食堂应付了几口饭,就匆匆回宿舍休息了。 宿舍还是前两天报名的时候跟着林妈妈来过一次,南笙觉得幸好林妈妈已经把床单被褥都收拾好了,不然就现在这样子怎么收拾。文渊算是半封闭式的中学,中午午休大家都是回宿舍的,晚上也是可以留宿的,毕竟日后还有晚自修,家远的同学回家并不方便。 南笙靠在床栏上轻描淡写地把苏轶跟自己的认识经过现在还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事情都一并告诉了何佩君,何佩君僵持着半张的嘴巴惊讶道:“南笙啊,这也太巧了吧,缘分啊。”说完躺在南笙床铺上哈哈大笑。南笙吓得赶紧把这个一身臭汗的家伙拉起,不然这床就被她给毁了,恨声道:“哎,哎,要躺回你床上躺呀,别把我床单给弄脏了。” 何佩君不满地坐起身依旧歪歪扭扭地靠在双层床铺的铁扶手上,懒懒地出声说道:“虽然苏轶这人吧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性子太冷淡了,我跟你说啊,千万要把持住,别让他给勾了魂去啊。” 南笙给了何佩君一个白眼道:“呵呵……你才被勾了魂。” 但墨菲定律就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为期十天的军训,并不算多。只是骄阳如火,将一众莘莘学子折腾得苦不堪言。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家都已基本开始适应这超大强度的训练。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死活不愿接受现实的何佩君,正想方设法准备实施中暑晕倒的戏码,让南笙务必护送好她到医务室借此来躲避军训。南笙并不看好何佩君,但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帮她掩护。 南笙她们所在的一班正在训练正步,但因为效果不好,教官为了一个个地纠正。于是下令,一排一排地进行练习,没有轮到的就在原地站军姿。一班的教官是这次带队来文渊进行军训训练的连长。看看这就是文渊的一班,连教官都被要求是最好的。而教官也是相当敬业,力求每一项训练内容都做到最好,把一班的这群尖子生训练得死去活来的。 南笙和佩君站在第二排,现在是第一排在进行特训。眼看第一排的训练马上就结束了,何佩君不停地跟南笙打眼色,南笙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并没有一点回应。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南笙现在的表情相当痛苦,并且脸色惨白,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何佩君以为南笙这是热傻了,趁着教官不注意悄悄地拉了拉南笙的手。结果这一拉不得了了,南笙整个人往后仰,把何佩君吓坏了,连忙想把人搂住。可是一个晕倒的人的重量,哪能那么轻易接住。何佩君连带着也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何佩君虽然痛的眼泪直打转,但她没去顾及,只是不停地拍着南笙的脸唤道:“笙笙,笙笙,你醒醒别吓我呀!” 其他同学连到教官也被这一幕给惊吓到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围上去查看情况。教官看着南笙脸色惨白,表情痛苦,忙道:“大家散开点,别一窝蜂地围过来,来一个力气大点的男同学把人送到医务室去。” 教官话说完扫了一眼围在外围的一群男生,随手指了个身量最高的男生道:“就你吧。”苏轶微愣了几秒,也不扭捏,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教官打量着苏轶颀长的身形,觉得应该没问题连忙说:“赶紧去吧。”然后教官还看了看仍旧跪坐在地上抱着南笙眼泪汪汪的何佩君说:“这位同学你也跟着一起去医务室看看吧。”何佩君正担心南笙,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忙说:“我去,我去,我正好可以照顾南笙。” 几个人合力一起把南笙扶起放到苏轶的背上,何佩君也连忙把手放在南笙背上护着。然后两人就一路小跑往医务室奔去。 去到医务室,苏轶和何佩君合力将南笙慢慢地往床上放,然后让校医给南笙检查。校医说应该是有点低血糖,然后还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还有点轻微中暑,挂点葡萄糖就好了。 半个小时过去后,南笙开始悠悠转醒。首先映入眼睑的是苏轶看着窗外发呆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显得特别出众,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透过树稍打在窗帘上形成细碎的光斑,南笙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词,岁月静好。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似乎有种蚂蚁爬过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南笙看着自己的右手上缠着胶带,正输着液,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倒在佩君怀里渐渐失去意识。南笙喉咙有些干哑,发声艰难,于是伸出左手轻轻点了点苏轶撑在病床上的手。 苏轶转过头对着南笙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醒了,要喝水吗?” 南笙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苏轶站起身把南笙轻扶坐起,还给她在背上垫了一枕头,然后才从容地从病床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一个装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递给南笙。南笙用左手接过慢慢喝了一口,发现水是温温的,还有点咸咸的,脸上露出点疑惑。 苏轶了然解释道:“医生说你出汗太多,电解质流失,要喝点淡盐水补充。” 南笙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接着把整杯水都喝掉了。南笙这才接着问:“我这是怎么了?”虽然喝过水后喉咙没那么干,但是发出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带着点虚弱。 苏轶把南笙手里空了的玻璃杯接过继续从热水壶里又倒了一杯放在窗台上,这才慢悠悠地说起:“你是不是早上没有吃早餐?医生说你浑身冒冷汗,手脚冰凉,估计有点血糖低,给你挂了葡萄糖。” 南笙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了。”她想起今天早上本来想着在路边买个包子的,可是远远看见公交站旁站着的苏轶,便兴奋地跑过去,什么都忘了。结果训练到一半才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头晕难受,然后就没意识了。想起自己是晕倒在佩君怀里的,南笙开口问道:“那何佩君呢?” “也在医务室,她抱着你一起倒在地上的,你没事,她手臂上有点轻微擦伤。”苏轶淡淡道。 南笙一激动差点从床上跳起,不小心扯了正在挂水的右手,痛得她呲牙咧嘴地“啊”了一声,但手一放下又马上开口问道:“啊,她怎么样?严不严重啊?……” 面对南笙红着眼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苏轶由衷地觉得头痛,其实他把南笙送过来后就想走了的,只是何佩君的手臂需要消毒包扎一下,所以她理所当然并很严肃地要求苏轶留下来照顾南笙。 苏轶皱着眉头,俯身把南笙再次抬高的右手手臂压下,看着输液管上的血液慢慢褪下,才开口有些无奈道:“手别抬高,她应该没事的。” 可巧这边话音刚落,何佩君就神色担忧地冲进病房喊道:“笙笙,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南笙满脸内疚地拿起佩君抱着纱布的手臂:“疼不疼,又害你受伤了。对不起!” 何佩君轻轻拥抱并安抚地拍着南笙的后背说道:“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倒是你把我吓坏了。” 苏轶有些尴尬,这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似乎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便也识趣的从校医室走了出来。 这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下。苏轶乍一从空调房出来,一冷一热,只觉得身子说不出的难受。突然想起回国初次遇见南笙的那个雨夜,她一副大义凛然地走到他前面帮他掏钱买单,还要非把钱找给他的傻样,忍不住微扬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往食堂方向走过去。 苏轶在食堂打包了两个盒饭交给医务室校医让她代为转交给南笙和何佩君,然后并未露面就直接走了。 南笙吃着苏轶送过来的饭,心里觉得暖暖的,这个外面看似冷漠的人,其实也是很温暖的。何佩君看着笑得有些傻愣的南笙道:“南笙啊,你完蛋了,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南笙有些心虚,往何佩君脑袋敲了一记说:“哼,谁喜欢了,就你爱胡思乱想。” 南笙因为晕倒把南爸爸和林妈妈吓坏了啊,给她请了两天假让她在家休息两天再去军训。何佩君也仗着自己手上的轻伤,顺理成章地也偷了两天懒。她们俩回到学校已经是军训的第六天了。 南笙在军训过程中偶尔偷瞄了一下苏轶,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理会她,有些讪讪然。她想着要不还是等哪天回家遇上了再道谢吧。谢他背自己去医务室,也谢他的一饭之恩。 鉴于南笙在训练过程中晕倒了,教官不知是不是有些心虚,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练得太狠了些。 在南笙和何佩君回归班级训练后,训练并不像以前那么大强度了。都会适时让大家在树荫底下休息乘凉,还教了大家拉歌唱军歌。 其实教官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皮肤黝黑,笑起来有点腼腆。南笙觉得比起训练时严肃的教官,休息时教大家唱军歌的教官可爱多了。从一开始对军训的抗拒和厌恶到现在大家感情熟络打成一片,于是大家又开始对所剩无几的军训感到遗憾,对分别在即的教官感到不舍。 所以班长叶子萱建议大家一起给教官送一份礼物。因着大家都是学生,送贵重礼物不太合适,于是有人建议给教官送一本我们军训照片合集的留言本。 军训训练的最后一天,我们进行了军姿军容的比赛。不负教官对我们一班的辛苦教导,在比赛中,我们班荣获二等奖。 在颁奖典礼结束后,教官就要走了,临别前这个其实比我们大不了太多的男孩红着眼眶对我们说:“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好好努力考成大学。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这种机会了,而你们有,所以你们更要好好珍惜。”说完给我们敬了个礼,就准备离开了。 班上很多同学都开始轻轻哭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教官的临行赠言所感动还是被这离别的氛围渲染的,南笙也不禁红了眼眶,心里隐隐觉得不舍。 班长叶子萱和另外两个女生这时连忙把全班同学忙活了几天才弄好了照片合集留言本并一束百合花送给了教官,这是我们所能给教官最美好的祝福了。 缘分就这么的奇妙,有些人只能陪着你一程,到了分岔路口就要再见了,待融进了熙攘的人群中后,或许就再无相见的可能了。南笙看着一班这一群鲜活的面孔不禁感叹,不知我们这群人谁又能陪谁过多久呢。 第7章 微风有絮,落水有痕 军训结束后,大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开始应付文渊变态的摸底考试了。南笙想哪个学校能这么不近人情,一开学就是考试,哎,总之命苦! 而且老彭也是够敬业的,带着一众老师赶在一天时间里就把成绩给批出来了。南笙都不敢想这次成绩会怎样,你要知道,经过了两个多月暑假游戏玩乐的洗礼,谁还能记得课本上的东西啊。 虽说也有不一样的,例如像叶子萱这一批又聪明又勤奋的天之骄子,竟然花时间把高一上学期的所有课本都给预习了一遍。南笙也不能不认命,人家比你优秀,还比你勤奋,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呢。 老彭拿着成绩单有些严肃地看了一眼全班同学,南笙觉得老彭的眼神在她和何佩君身上停留了不止一秒,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分座位前,老班先公布了一下各科目代表和各班委,叶子萱依旧是班长,学习委员是另一个成绩据说和叶子萱不相上下的男生陆政,皮肤很白,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 南笙没想到自己也被点名,居然是语文课代表,不过心里也有点高兴的。南笙从小语文成绩就优秀,喜欢看书和写字,初三的时候还参加过新概念作文竞赛拿了一等奖,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钦点做语文科代表吧。 然后到了分座位,让南笙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同桌居然是苏轶。座位并不靠前,还是是最后一排,估计是因为苏轶太高了,她这么小巧的个子只能是被连累了。更巧的是何佩君竟也坐在她前面跟陆政同桌。南笙对这个意外有些没法消化,用迷惑不解的眼神往老彭瞧过去。 老彭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南笙的疑惑,悠悠解释道:“有些同学成绩并不是很好,相对入学成绩退步了不少,所以这次分座位采取了一帮一的帮扶模式,并四个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互相帮助,一起进步。”老彭顿了顿视线似乎往南笙她们所在的角落瞄了瞄继续说道:“有些同学假期过于懒散,这次成绩简直有些难看,我就不作点名了,自己心知肚明才好,下次可要努力了。”南笙看着老彭飘忽过来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有点惊悚,果不其然,没等老彭话说完,南笙就明白这“有些同学”指的是谁了,可谁也不想考成这样,无奈地捂脸俯身,降低存在感,这瞬间又突然有点感激老彭给她安排在角落的“好位置”了。 南笙和苏轶的缘分就此从“邻座”升级到了同桌。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过着,微风有絮,落水有痕。 南笙其实挺喜欢现在的这个座位的位置的。这里很安静又不惹老师们的注意,隔着窗户能看到阳台围墙的花坛里种着的一棵小小的合欢花树,虽然不是花期,但一眼看过去一片绿油油的,让人欢喜。唯一让南笙郁闷的是靠窗不是自己的而是苏轶的,而且这人还不愿意交换。 南笙虽然抗议了,但是苏轶没有一点身为男士的绅士自觉,抗议无效。更让南笙郁闷的是这家伙平时上课的时候能一心二用,一般都会一边听课,一边做着自己练习题。但是经常都是上语文课的时候做数学题,上英语课的时候又做物理题,然后课后基本不是趴在桌子睡觉或者听随身听,就是看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外文书。南笙觉得自己这十多年英文真是白学了,有次趁他不在座位上时翻过他的书,除了什么when,why,what之外竟然没有几个词能看懂的,都是些专业词汇,天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书。怪不得人家上英语课可以毫不在意,连英语老师都对人家无限宽容。除了英语还有数学,物理,化学,地理,生物没有哪个老师是不喜欢他的,优秀的学生就是老师的宠儿,连犯错她们都会给你找好理由,粉饰太平。 南笙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啊,为什么给他了这么一副好皮囊,还要给他一颗这么聪明的脑袋。 南笙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叹了口气,还好今天只剩最后一节课,虽然是老彭的数学课,但因为是九月最后一天上课了,国庆放假在即,也没多恐怖了。 也不怪南笙觉得吃力的,老彭的讲课速度实在快,有时候南笙还在思考着上一题的时候,老彭已经跳到下一个知识点了。所以在上老彭的课时,她总是囫囵吞枣生搬硬抄,等课后再慢慢消化的,而且得精力万分集中。南笙觉得自己的脑容量真的堪忧啊。 然后再看看一旁一脸轻松一副清明的苏轶,就知道他是真的都懂,甚至他现在在做的练习题策已经不是高一的范畴了。苏轶或是察觉到了南笙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于是抬眼看着南笙,眼睛里写满疑问。 南笙有点囧,想说自己不是故意偷看他的,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于是胡乱扯着话题喃喃道:“老师讲的内容你都懂?”苏轶看着南笙有些不自在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问道:“你哪里不懂?” 南笙本来并不想麻烦他的,但是既然他开口了,南笙想着有他教的话,自己会省事多了。于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将自己写得满当当的笔记本递给苏轶说:“这些都不太懂?” 苏轶看着南笙递过来的笔记本,顿时满脸黑线,恨不得把话收回,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问题?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苏轶呐呐半响才开口道:“等哪天有空了再说吧,你先听课。” 南笙听了想想也是,上着课被老彭抓到在说话也不好。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她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听完了老彭的讲课,觉得今天真是收获颇丰啊。 今天放学还不能回去那么快,要留在教室量尺寸准备定做校服。老班刚说完,底下的同学就开始闹哄哄起来,大家对于校服或者是被打击怕了,真没什么好感,本来想着学校半天没动静就以为还能潇洒一段时间的。结果还没等大家从以后都要穿校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老彭又开口了:“还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就是从国庆放假回来后晚上就要开始上自修课了,七点晚自习开始到九点结束,中间也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现在大家先在教室安静坐好,过一会我会把给你们量尺寸的师傅带过来。”说完老彭也没等大家给反应,拿上课本还有他上课随身携带的水杯走了。 等老彭前脚一踏出教室,后脚教室里就响起叽叽咋咋的交谈声,大家都被老彭扔下的这个消息惊到了。虽说文渊中学的传统一直都有晚自修课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还是让人很难接受啊。南笙也久久不能消化这个消息,于是戳了戳何佩君的背说到:“你都没有听你爸提起过吗?怎么这么突然?” 何佩君摆手无奈道:“我爸就是个工作狂,他就管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虽然他女儿已经读高一了,但不见得他就会留意。也有可能他知道了,但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没和我提起也是有可能的,唉,认命吧。” 何佩君的同桌陆政这时候凑过来说:“你爸是何许人也?也在我们学校任职吗?” 何佩君陆政一个白眼,说:“是又怎样,我爸是教高三的,何亦辉。你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啊。” 陆政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南笙听了陆政的话成功被他勾起好奇心道:“啊?” 陆政无奈道:“我妈是人称灭绝师太,文渊中学的教导主任啊。” 何佩君道:“真的假的?” 陆政道:“假的。” 何佩君和南笙都双双傻了,不由自主地又“啊?”了一声。 连一直在埋头看题的苏轶也忍不住轻生嗤笑起来。 陆政自己也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是真的。” 何佩君觉得这个人有病,忍不住拿起书本在陆政脑袋敲了几下:“你有病吧!” 等量好校服尺寸后,天已经开始有点暗了。校园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三三两两的人都是行色匆忙地往校门奔去,都是归家心切啊。只有南笙和何佩君两个人慢慢吞吞地走着。 何佩君:“你放假去哪?” 南笙:“还没计划,有可能跟爸妈回乡下两天。你呢?” 何佩君一脸郁闷地说道:“哦,我哪里都去不了。哎,我老爸准备给我补补课,估计怕我成绩太差丢了他的脸。” 南笙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你要惜福,我就是想找人帮我补课还找不到呢。” 何佩君灵光一闪挑眉对南笙笑道:“要不我跟我爸说咱两一起补课?” 南笙光想想七天假期都捧着书本过就觉得惊悚,拼命摇头:“不要,坚决不要。你继续走你的阳光道,我还是走我的独木桥。” 何佩君伸手把南笙肩膀搂着往自己身上靠说道:“没良心。亏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们,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南笙嫌弃地把何佩君的手拎开道:“这福您就自己享吧。我走了,再见。”说完还对何佩君吐了吐舌头,往反方向走去了。 南笙在下了公交车往小区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身影有点熟悉。就着等红灯的时间,南笙趁机跑了过去,往那人肩膀上一拍。 苏轶不妨背后有人,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南笙扬着笑容的脸蛋,眯了眯眼,道:“是你呀。” 南笙笑嘻嘻地说:“远远看到个人影有点像你就跑过来看看。我说怎么最近公交车上都没看见过你,原来骑自行车上学啦。走,我今天心情好,请你去喝酸奶。”说完也不给苏轶反应就往他自行车后座上坐了上去了,然后催促他走。 苏轶看着那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睛,就像一只谄媚讨好的小狗,让人不忍拒绝,无奈道:“那你坐稳了。” 自行车嗖地一下就骑出去,南笙一开始有点紧张,手指轻轻地拽着苏轶的白色t恤,手心开始冒汗有点湿漉漉的。可是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南笙觉得整个人就像被包裹在风里,仿佛被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又像是在轻轻地抚摸着,带着点初秋晚风的凉意,十分舒畅。南笙忍不住张开手心细细体会,觉得原来风也是会醉人的。 超市门口,南笙等着苏轶把车停好就一起走进去。超市还是那个超市,但是陌生的人现在变得熟悉了,就像旧地重回,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拿了两瓶酸奶,在南笙准备从包里掏钱的时候,苏轶已经付了。南笙有点不好意对苏轶笑了笑说:“下次不要跟我抢,说好我请的,我还蹭了你的车呢。” 苏轶也笑了,从嘴角延伸到脸颊,浅浅的小酒窝挂在嘴角带着点狡黠,“平时不是总嫌我不够绅士,这不就是让你好好感受感受。” 南笙听了禁不住咧嘴笑道:“呵呵,那下次还是让我请吧,毕竟军训时你把背到校医室我都没好好谢过你,古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命之恩”也好,那“一饭之恩”也好,我总要报的。也有一句话叫礼尚往来,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你良多,不用跟我客气。” 苏轶被南笙逗得失笑道:“好,那下回我就不客气了。” 不知是月光太温柔,朦朦胧胧的,映着南笙巧笑倩兮的脸,苏轶忽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第8章 漂亮的小少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飘进室内,只是床上的人毫无知觉,依旧畅快酣睡。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南笙就这么睡了半天。直至午饭时间,才被林妈妈忍无可忍地揪了起来。 结果南笙一副刚睡醒的迷糊样,也不洗漱,也不换衣服就呆坐在餐桌前。林妈妈越看越火气上头,拍着南笙的脑袋道:“你呀你呀,见你平日早起上课辛苦,你爸特意嘱咐我不要把你喊起来,我也认了。但是笙笙啊,你看看都日上三杆了。”说完忍不住还往南笙脑门戳了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南笙被戳的直喊疼道:“妈,求你放过我这小脑袋瓜吧,不是拍就是戳,不傻也要被你弄傻了。” 林妈妈被气笑了,无可奈何道:“还不快去刷牙洗脸,就等着你吃饭啦。” 吃饭的时候南爸爸开口说道:“晚上爸爸和妈妈要去一下苏老家里,你要一起去吗?” 南笙正吃着林妈妈做的烤鸡翅,吃得不亦乐乎,含糊道:“嗯去吧。” 林妈妈有些吃惊地看着南笙怀疑听错了:“真的去?” 南笙虽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坚定地点头说:“去吧。” 苏老以前是南爸爸大学里的导师,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给予南爸爸莫大的帮助。南爸爸心里把苏老当成长辈尊敬着,后来甚至在苏老的影响下,研究生毕业后就留校任职了。这才有了后来和林妈妈的相遇,南笙也就这么出生了。苏老只有一个独生女却嫁到国外去了,两老孤孤单单在国内生活,只偶尔住在国外的小外孙会趁着放假回来陪陪两老。所以南爸爸和林妈妈都会经常过去探望,小时候南笙也经常被拎着去的,只是后来却怎么也不肯去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南笙那时候才上幼儿园,五六岁的小女孩,活泼好动,最喜欢漂亮的东西。有一次去苏老家里刚好碰到他家那个漂亮的小外孙也在,因为是混血宝宝,所以皮肤特别白嫩,五官精致,滴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南笙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人家,只是人家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自己玩自己的小玩具,完全忽视了南笙的存在。小南笙见不管怎么逗弄人家都不搭理她,心里也有气,于是一把抢过人家手里的玩具汽车给砸了。漂亮的小男孩也不干了,这是妈妈才给他新买的玩具啊,心里又气又恨,于是不管不顾的抓住南笙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把小南笙给吓怕了。从那次后,只要一听到要去苏老家里,南笙就哭啊,死活也不敢再去了。她实在害怕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一言不合就咬人,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手臂隐隐作痛。 其实后来慢慢长大后,南笙还是每年都会去那么几趟看望苏爷爷和梁奶奶的。因为梁奶奶做的糯米红豆卷实在太好吃了,只是后来再没遇见过那个小男孩了,南笙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傍晚的时候,南笙跟着南爸爸和林妈妈拎着几盒月饼出发到苏老家里。月饼是江浙一带特色的酥皮月饼,还是林妈妈跟几个朋友一起亲手做的,有肉馅的,也有豆沙和蛋黄莲蓉馅的。南笙爱吃甜食,最爱的就是蛋黄莲蓉,百吃不腻,只是林妈妈管得严,不让多吃。 苏老家和南笙家在一个小区,都是z大分的房子,就隔着几幢楼,走路过去没几分钟。门铃是南笙按的,只是看到开门的人后,南笙有种仿佛自己敲错门的感觉。于是先是傻愣愣地站着,等反应过来后再看门牌号,确认没错后,又再次傻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了。苏轶怎么会在苏老家里呢? 苏轶看见南笙出现在自家门前,也有几秒钟愣神,跟南笙大眼瞪小眼的。 还是后面跟上来的南爸爸先开的口:“请问苏老在家吗?” 苏轶回过神来,客气地把门敞开道:“在家的,请进来吧。” 南笙有些不好意思,跟在南爸爸和林妈妈身后扭扭捏捏慢慢吞吞地进去了。苏老家是一套两居室,面积并不算大。暗红色的实木家具设计得古朴雅致,客厅的一角用半扇镂空花纹的木架屏风隔出一块休闲区,靠墙的置物书架上闲置着几本书,横在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素雅花纹的白瓷茶具,茶几傍边还置着一个围棋棋盘。南笙觉得这样休闲诗意的生活挺适合苏老的。 南笙跟着南爸爸和林妈妈刚进门,梁奶奶就端着茶盘点心出来了,虽然头发花白,但是健朗精神,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林妈妈把手上拎着的月饼递给梁奶奶道:“师母,中秋节快到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给您和老师尝尝鲜。” 梁奶奶笑容满脸地接过说:“小孜有心了,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和啊毅可要常常过来坐坐。” 说完梁奶奶放下手里拎着的东西,然后过去拉着南笙道:“难得笙笙也来了,奶奶做了红豆卷,你从小就爱吃,快过来尝尝看。” 南笙被梁奶奶拉着往沙发上坐,眼睛不住红豆卷上瞟,白白胖胖的糯米糍卷着煮得绵绵密密的红豆沙,光看着都觉得好吃。虽然南笙心里确实馋得很,却因为在外做客不敢放肆,斯斯文文地拿起红豆卷小小咬了一口,甜丝丝中带些陈皮的清香,糯糯的口感,一如既往的好吃,让南笙忍不住微眯着眼睛露出满足感。吃了一个有着意犹未尽,但是感觉有四五道目光灼灼地朝自己看过来,南笙有些不好意思,停下了那只蠢蠢欲动欲往点心盘子伸过去的手。南笙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果然见林妈妈颇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不得已回了一个讪讪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向苏轶,见他也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在打量着自己,南笙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坐在一旁的梁奶奶但这会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一旁的外孙子,看着南笙他们一家人笑眯眯道:“这是我的外孙子,叫苏轶,说起来和南笙小时候也见过几面的,你还记得吗?” 南笙回想起那遥远的一幕,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明晃晃的一口白牙,心里忍不住一抖,尴尬地笑着回答道:“呵呵,还有那么一点印象,记不太清了。” 南笙说完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苏轶,见他还是那副不明意味的笑容,也不知是否故意的,露出那若隐若现的白牙,南笙只觉心里一阵寒颤。早先没往那方面想,虽然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的样子了,但是却很清楚得记得是个漂亮小男孩,再看看现在,嗯,没有长残,依旧是个漂亮的少年,不过还是那么冷淡,拒人千里。 那边梁奶奶刚把自己外孙介绍完,苏老就从房间出来了。苏老头发看着倒并不像梁奶奶般银白,稀稀疏疏的灰黑色掺在银白里,身形颀长,鼻梁上挂着一副银框眼镜,嘴角噙笑,看着从容又睿智。 南爸爸和林妈妈都站起来,微弓着身子笑道:“老师,我们又来打扰您了。” 南笙也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礼貌地喊了一声:“苏爷爷好。” 苏老并没有端着长者的威严,反而是和蔼可亲地让南笙他们坐下,不用这般客气。 南笙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诡异场景的,南爸爸跟着苏老在喝茶下棋,林妈妈去厨房帮梁奶奶做饭,而自己则坐在客厅跟苏轶大眼瞪小眼,安静的只剩棋子落入棋盘清脆的敲击声。 其实南笙心里有无数的话题想说,例如道歉,毕竟小时候是自己先使坏把人家玩具车弄坏的,又例如你怎么不在国外跟着父母反而回国上学啊,再例如人生巧合无处不在,我们俩竟然成了同学,嗯,现在还变成同桌了……只是话到嘴边又都吞回去了,南笙觉得自己还是得识趣,万一又被人家嫌弃了呢? 苏轶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有些惴惴不安的女孩,嘴角勾起了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滴溜溜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四处乱瞟,柔顺的黑色长发扎着马尾,没有留刘海,只有几撮毛绒绒的小碎发缀在额前,嘟着红红的小嘴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显得机灵又可爱。虽然已经想不起来她小时候的样子了,但是比起印象中烦人又顽皮的小模样,如今确实顺眼多了。想起她刚坐下吃红豆卷的馋嘴模样,复又把被林妈妈移到一边的点心盘移到南笙面前。 南笙似乎被吓了一跳,看看摆在眼前的红豆卷又抬头看看苏轶,刚还嘟起的红唇惊讶地微微张开,隐约露出洁白的小银牙。 苏轶忍俊不禁地对着南笙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喜欢就吃吧,我不会告诉你妈的”。 南笙看着眼前这明媚摄人的脸庞,小心脏止不住地砰砰乱跳,呆若木鸡地愣了半天,才有些羞怯地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把林妈妈嘱咐过的“要少吃糯米的吃食”忘到天边去了。 南笙一连吃了四五块红豆卷,把肚子吃得七八分饱了,可是吃晚饭的时候,因着梁奶奶做的菜又实在好吃,不知不觉又吃了一碗。现在回到家里,肚子撑得跟个气球似的,难受得紧。 林妈妈用手指轻戳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儿,又气又心疼:“你说你怎么这么嘴馋呢,让你少吃点糯米做的点心,你还非吃,现在知道胃痛了吧。” 南笙有气无力地挂在林妈妈身上嘟囔道:“谁让梁奶奶做的这么好吃嘛,我忍不住嘛。” 南爸爸拿着从药箱翻出来的健胃消食片递给南笙道:“一次嚼三片,看看有没有效果,不行待会就上医院去。” 林妈妈接过药盒,从铝箔包装里拆了三颗出来分着塞到南笙嘴里说道:“快吃,嚼碎了再吞。老南啊,给闺女端杯热水过来。” 南笙的国庆第一天长假就在惊吓和痛苦中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南笙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能在奶奶家舒舒服服地过上一个假期,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9章 秋意渐起,蝉噤荷残 南笙在爷爷奶奶家呆的五天如其所愿,过得是优哉游哉。每天伴随着鸟鸣声起床,陪着爷爷漫山遍野地找草药,吃的是奶奶自己种的新鲜蔬果,闻得是大自然清新迷人的气息,洗去浮华,回归自然,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慢起来。 只是时间再慢也有到尽头的时候,南笙走的时候看见爷爷奶奶站在自家小院门口相互搀扶遥遥相送的模样,就忍不住泪盈满眶。爷爷奶奶就算看起来硬朗并精神抖擞,可岁月不饶人,南笙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伴他们几年。 10月8号,节气寒露,秋意渐起,蝉噤荷残。南笙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国庆收假上课的第一天,回去还要把语文作业收上来交给老师呢,只能早早就到学校去了。 结果南笙到的时候,还有人比她更早。苏轶已经坐在位置上看书了。南笙走到座位上往苏轶那瞄了一眼,一本砖头厚的《三国演义》。 南笙吃惊得“哟”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竟然看这本书啊。” 苏轶抬头看了一眼南笙:“嗯,从爷爷书架上找到的。” 南笙想了想说道:“我之前还奇怪,你既然一直呆在国外读书,中文竟然也这么好,而且语文考试你也能考及格。现在知道苏爷爷是你外公,嗯,那这也就正常了。” 苏轶闻言愣了一下,唇角微扬脸颊上露出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神出奇地柔和,慢慢地说道:“我从三岁开始,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在外公外婆家渡过的,外公从小就开始教我中文,一开始并不喜欢,后来长大了才觉得有意思,慢慢才认真学起来。” 南笙觉得这样确实不容易,想想自己从出生就开始接触中文,十几年下来,才学成现在这样。人家呆在国外,没有语言环境,还要抽空出来自学,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再对比一下自己的英语,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上道了,别说看那种厚厚的英文原文书籍了,就是连普通对话都难对得流畅。 南笙用手朝苏轶比划了个大拇指的手势,由衷感叹道:“不愧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大脑,学什么都快。” 苏轶对南笙的夸人方式相当无语,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看书,不再理会旁边目光灼灼的小女生。 南笙看着如老僧入定般专心看书的苏轶,不由讪讪一笑。然后忽然发现教室里同学都快到齐了,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做。于是赶紧起身趁着还没上课先把大家的语文作业收上来,其他科代表见状也忙起身收作业了,一时间偌大的教室就只剩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上语文的时候,南笙发现苏轶依然在悄悄看那本三国演义,嘿,这人胆子可真大,陈老师的课都敢看课外书。陈老师是出了名的讲课认真,当然对学生听课的态度也是非常较真的。 南笙虽然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但其实心里觉得莫名的痒痒,各种羡慕啊!家里南爸爸的藏书都是学术类型的例如什么《孟子》、《论语》之类的,连一本像样的名著小说都没有,南笙没得挑拣,时不时翻翻也看得差不多了,于是除了每月固定的像是《萌芽》、《读者》之类的杂志就没什么课外阅读了。南笙喜欢看书,可是林妈妈怕南笙太过沉迷,就连去图书馆借书都有规定,只能每月两本。现在看着旁边这人看书的模样,让南笙莫名的好奇苏爷爷书房里那一大架子藏书。 南笙心虚地抬头看了看还在滔滔不绝讲得正投入的语文老师,然后飞快地提笔在草稿本上空白的地方写起字来,认认真真的模样仿佛正在参加书法比赛呢。写完后还轻轻撕下来整齐地折成一个四边形,悄悄放到苏轶一直聚精会神看着的那本书上。 苏轶回眸疑惑地看了一眼南笙,才把纸条拿起打开,上面写道:“陈老师的课你也敢看课外书,小心我打你小报告!” 苏轶嗤笑一声,顺手在纸条上空白地方写了几个字复扔给了南笙,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南笙迅速地把纸条打开,清秀俊逸的五个字映入眼睑,却是威胁意味甚浓的“有胆子就去”。南笙心里嘀咕着:哼,好女不跟男斗,我只求书看,这样互惠互利多好。于是又飞快地提笔写道:不是没胆子,只是我不做这么缺德的事,我给你当哨兵吧,你把你外公的书借给我看,这样可好。写完还在纸上画了一个萌萌的笑脸,然后才窸窸窣窣的在课桌肚子里把纸条折好,再悄无声息地扔到苏轶的桌子上。 苏轶面无表情地打开纸条,等看到内容的时候不禁有些失笑。只是依旧是摆着一副严肃淡漠的表情,眼里却闪烁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愉悦,当然正在紧张兮兮盯着老师看的南笙并没有发现。 南笙把苏轶又扔过来的纸条握在手里,手心有些发汗,潮潮的。也许平常不常干这事,总有些心虚,于是抬头偷偷地瞄了瞄正在讲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只是谁知这一瞄正好对上了陈老师探究的目光。陈老师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课本,看着南笙意味深长地道:“语文课代表起立,给大家背诵一下的卜算子咏梅,并进行解释。” 南笙吓得忙站起来,手心汗津津地依旧撰着纸条。因为脑子此刻还是吓懵的状态,刚起头背得有些磕磕绊绊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背是背完了,也清楚解释了一遍,但是陈老师还是直盯着南笙看并不让她坐下,南笙觉得自己的脸烫的要发烧似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半响陈老师才放话说:“解释得不错,下次上课认真的,不要走神了。坐下吧。” 得了陈老师的特赦令,南笙赶紧坐下,但也没敢再看纸条,心里暗道: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等到下课的时候,南笙偷偷把纸条打开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想得到美”。 南笙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只能摆出一副冷谈的面孔告诉某人“我不高兴”。不过某人看戏却看得十分自得其乐,还好也不敢太过分,怕真的把这只臭脾气的“小野猫”给惹恼了,在冷了几天之后不声不响地把一本《红楼梦》放在了南笙书桌上。只是惊得南笙差点没把下巴磕掉,惊完之后再笑靥如花地收下,然后还喜滋滋地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都拱手相让了,令一旁不明所以的何佩君看得傻眼。 虽说《红楼梦》是四大名著之一,但南笙还真的没有看过。南笙看得最多都是林妈妈每期必买的《读者》,总觉得“名著”就在那,什么时候想看了也就随时可以看,并不着急。现在书荒时期,正好碰上了,就打算慢慢地看起来,正是那句话“瞌睡碰上枕头——求之不得”。 于是南笙每每下课都捧着这本《红楼梦》,连课间何佩君邀约去小卖部买零食的请求都驳回了,弄得何佩君怨声载道,开始埋怨起书本的主人了,只是书本的主人经常处于信号中断中,接受不到何佩君“怨恨”的眼神。何佩君只能自己唉声叹气,倒是一傍“看戏”的陆政欢乐不已。 等到南笙读到“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的时候,日子已经从初秋过渡到深秋了。 第10章 不为人道的心事 秋风徐徐,落叶飘零。如果不是早晚都吹着凉悠悠的冷风,如果不是看到这被刮得满天乱飞的落叶,南笙都不会知道原来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绿的、黄的、红的渐次变换颜色的落叶,湛蓝的天空,缠绵的白云,还有凉爽的秋风,真真是让人非常喜欢的季节。 南笙也很喜欢秋天,只是如果没有这变幻莫色的天气的话,那就更好了。因为每年的秋天南笙都会在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中感冒,而今年也不幸地没有意外。 鼻塞还头晕脑胀的,南笙正难受地歪在沙发上看着林妈妈给她收拾东西。虽然林妈妈有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请假”,可是还没等南笙回答,就自顾自地给南笙收拾书包去了。还准备了一个超大保温杯,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苏叶姜汤。因为怕南笙吃感冒药会犯困影响上课,所以林妈妈才给准备了这么个治疗感冒的中药“神器”。南笙苦着脸默默接过保温杯,仿佛隔了瓶盖都能够感受到那种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笙带着口罩,迎着清凉晨风匆匆出门。今天到教室还算早,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苏轶也在,有点呆呆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南笙觉得虽然两个人认识也有几个月了,只是相处起来总觉得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层细纱,充满着距离感和神秘感。想想还是小时候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可爱,虽然凶悍会咬人,但却是充满活力的,而现在这个虽然清隽秀气,绅士礼貌,却游离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南笙看着这个孤单的背影,心里有点酸涩,总觉得他似乎更适合阳光。于是看着专注发呆的苏轶,南笙忽然玩心大起。她悄悄地绕到教室后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座位上,正准备凑到苏轶耳边来一声“河东狮吼”吓唬他的。 谁知正当南笙凑过去时,苏轶也正好从窗户玻璃上看到晃动的人影,刚把头转过来,就迎来了一张无限放大的脸,直至唇角相依。两个人似乎都愣了忘记了反应,就这么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近到似乎连眨眼睛的时候睫毛都可以互相触摸到。 半响两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南笙吓得连忙往后退。因为退得急了,还差点就给摔地上了。幸好苏轶拉得快,顺势把人拉回到椅子上。 残存的理智让南笙忍着没有尖叫出来,伸手捂住了嘴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带着口罩的,这应该不算接吻吧? 苏轶表情有些愕然,虽然心下是一阵乱跳,但很快就整理好了,只是如果细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耳尖正急速红起来。然后看向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南笙,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憋闷地道:“你你在干什么啊?” 南笙被苏轶这一问顿时脸色绯红,只觉得脸上滚烫,不知是羞还是恼,急道:“我……我……我只是想吓你一下而已,谁知道你会忽然回头的!” 苏轶瞬间气笑,什么叫忽然回头,明明是她自己突然贴这么近的,还学人家吓人,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正准备讽刺回一句的。但是看着南笙虽然带着口罩却依旧挡不住的绯红脸颊,眼睛滴溜溜的又像蒙着一层水汽,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苏轶心里忽然就软了,再次开口的时候就不禁缓和了语气道:“你别这委屈样看我啊,又不是我欺负你了,是你自己先使坏心眼儿的。” 南笙似乎也觉得起因是在自己身上的,语气不自觉就带着点心虚,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还戴着口罩的,咋俩谁也没吃亏!”说完也不再理会苏轶,装作毫不在意地埋头整理自己的书包。 苏轶看着南笙,一脸无可奈何,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神却出现了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笑意。苏轶抬起手往南笙头上扎的马尾□□了几下,语气严肃中又带着笑意:“下不为例。” 南笙先是替自己梳的整整齐齐的马尾喊冤,但是对于苏轶这般亲昵的动作却又不觉得抗拒,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半响南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想什么呢,这是病糊涂了。于是把林妈妈准备的姜汤,准备倒出来喝点。 何佩君进教室坐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南笙端着刚从保温杯倒出的姜汤正在吹起,连口罩都没摘下来,只是把它拉到下巴下面。 何佩君闻到一股辛辣味迎面飘来,神情疑惑地伸手探了探南笙的脑袋,问道:“喝姜汤?你这是感冒了?” 南笙没好气地拨开何佩君的手说道:“是啊,早上起来就头晕脑胀的,估计昨晚着凉了。” 何佩君听着南笙带着鼻音的腔调,有点无奈地伸手□□起南笙的头发:“谁让你不爱运动,睡觉又爱踢被子,每次到了秋天都要感冒一场。” 南笙不高兴地嘟嘴道:“何佩君。我是病人,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好不好?一个两个都这样,我的马尾跟你们有仇啊?” 何佩君疑惑问道:“一大早谁又惹你啦?” 南笙想起早上那个暧昧场景,脸上升起一股不自然的红晕,有些不自在,含糊道:“咳咳我妈。” 结果南笙刚说完,苏轶也脸色怪异地轻咳了一声。 何佩君奇怪地盯着苏轶看了好几眼:“你也感冒了?” 苏轶回了何佩君一个白眼,没理她。 好在上课铃声及时响起,南笙有点心虚地想,早上那一幕应该没有被人看到吧,要是被人误会传到老班那就死定了。 南笙今天上课几乎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上英语课的时候,听着英语老师念课文的声音简直就像在听催眠曲,脑袋支撑不住直接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幸好在老师发现之前,苏轶把自己摇醒了。苏轶还写来纸条问道:很难受?需要请假吗? 南笙慢悠悠给苏轶回道:没关系的,反正已经大半天过去了,我可以的。 苏轶也没继续劝南笙,在纸上写道:笔记本给我吧。 南笙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把笔记本递给苏轶。苏轶也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拿起笔接上南笙写的地方,继续记笔记。 南笙忽然觉得眼睛一热,忍不住差点就感动落泪了。南笙自嘲道:生个病怎么就这么心软,不就帮忙抄个笔记,居然感动地想哭了。苏轶看上去一副非常专注的模样,抬头低头的瞬间手指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挥洒。南笙觉得非常神奇,明明就长在国外,为什么也会写得一手龙飞凤舞,这么有气势的好字。想着想着,不自觉间就抿着唇角笑起来。 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南笙已经把林妈妈准备的姜汤喝得七七八八了。热热的姜汤喝下去,再加上白天温度也高,发了不少汗。这会人已经觉得舒服多了,起码脑袋是清醒多了,没有了白日昏昏沉沉的感觉。南笙趁着清醒,拿着苏轶白天给她抄写的笔记本细细地看起来。苏轶记的笔记条理清楚,层层递进,几乎是一看就懂。就算稍微难懂的难点,就着笔记里写的例题,细细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比起南笙自己囫囵吞枣的乱记一通强多了。南笙觉得怪不得人家数学能考满分,自己只能在一百二三十分间徘徊了。单这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就比南笙强多了,南笙忽然扬起斗志,觉得自己也要加把油,有这么一位“高人”在身旁,不借助学习一下,怎么对得起老师的苦心安排。 下晚自习的时候,南笙和往常一样慢慢悠悠地往公交站走过去。晚上□□点钟,微风瑟瑟,南笙虽然穿着的是秋装的校服,但是现在正是生病体弱的时候,单薄的外套并不能满足南笙对温度的要求。只能环抱着手臂取暖,一边跺脚,一边远远地眺望等着公交车。只是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身上,南笙回过头看到苏轶正骑着自行车停在自己傍边,不由微愣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苏轶嘴角微扬,笑得有些邪魅,避而不答反问道:“要坐自行车吗?” 南笙看着人满为患的公交站台,再看看苏轶不复往常反而有些蛊惑性质的邪魅笑容,不由傻愣愣地点了头。 苏轶看着南笙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知道她这是生病受不了冷风。于是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递给南笙道:“不介意的话就披上。” 南笙看着苏轶身上穿着的短袖t恤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不冷吗?万一你也冻感冒怎么办?” 苏轶有些不耐烦地皱眉道:“不冷,要穿就赶紧穿上,走了。” 见南笙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苏轶不由抽回手道:“不要拉倒。” 南笙见状连忙把苏轶的衣服接过,想也没想立马把衣服穿上了。南笙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穿男生的衣服,总觉得这样的举止好像有点太过亲密了,特别是这衣服还是刚从苏轶身上脱下来的,带着他的体温和他的气息。洗涤过后的清香味道混合着少年的身上的独有的气息,南笙觉得其实还挺好闻的,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南笙身材娇小,披上苏轶的衣服都快要到膝盖了,看起来有点滑稽。苏轶不由得忍俊不禁起来:“知道你矮,没想到有这么矮的,快坐上来吧。” 南笙闻言气得作势握起拳头往苏轶身上砸,苏轶也没躲,反而伸出手掌将南笙的拳头握住,往自行车上一拉,笑着说:“走啦,磨磨蹭蹭的。”南笙脸上蹭得一下就红了,幸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并没有被发觉。只是心跳依然在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在心里萌芽,让人悸动地久久也平静不下来。 苏轶骑车骑得特别快,南笙不由自主地抓着他的t恤到后来松松垮垮地半搂着他的腰。南笙觉得手都累酸了,既怕抓松了会摔下去,又怕抱紧了显得太紧密,患得患失的,南笙想想都替自己觉得累。 或许是感觉到了身后小人的犹豫,苏轶不由觉得好笑。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苏轶在拐弯下坡地时候依旧加速骑得飞快的,吓得后面坐着的南笙这会真的就是手臂紧紧地搂在苏轶的腰上,连脸颊都紧贴在苏轶的后背了。苏轶也不由得意地笑了,连脸颊上的酒窝都显得肆意张扬,大声喊道:“抱紧啦,又下坡了。” 南笙听着从苏轶背上传过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颤抖,就像悄悄话般连风都没有听到,直接就传到心里去了。平时恨不得能够短点再短点的路,如今却不禁在心里悄悄地想,其实也可以长点,再长一点的。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滑过,少年不为人道的心事在心底悄悄滋长,你盼着这条路能够再长点,我盼着我们的距离能够更近点。 第11章 暗恋是一种病 苏轶今天早上上课来的有点晚了,南笙和何佩君正在胡乱猜测原因的时候,苏轶才姗姗来迟地走进教室,还戴着口罩。 南笙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既是内疚又有点郁闷:看吧,果然感冒了。让你昨晚逞强,把衣服借给我,唉! 何佩君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道:“你真感冒了?” 苏轶先是看了眼南笙,然后才看着何佩君,表情平静,语气冷淡:“我生病能让你这么高兴,荣幸至极。” 何佩君脸上有点讪讪地笑道:“瞧你说的,我是这种人吗?……”话还没说完,那边陆政凑过来打岔说道:“你可不就是这种人么!” 何佩君看着凑过来胡言乱语的陆政,气的顺手把手里拿着的课本朝他头上招呼:“你来凑什么热闹,给姐滚一边去。” 话题就这么从苏轶身上离开,两人开始你来我往的互相声讨,好不热闹,如果不是上课铃声骤然响起,两人恐怕还要胡闹一阵子,看得南笙不由地在心里发笑。 早上第一节课是朗诵课。铃声还没完全停止时,朗读课文的声音已经开始渐渐此起彼伏,由小变大,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教室。南笙也拿起语文课本随手翻到一页,心不在焉地念起来:“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宋代,欧阳修。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南笙一首诗念的磕磕绊绊的,还一边拿眼睛偷偷瞄着苏轶。见他把课本打开在桌上竖起来,人就这么趴在桌上眯着眼休息。 南笙心里的内疚顿时被放得无限大,想着不管是因为被自己传染的,亦或是因为把衣服借给自己着凉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想着林妈妈给自己准备的一大瓶苏叶姜汤还没喝过,南笙先四处瞅了一眼,悄悄从桌底拿起保温瓶,把姜汤倒在杯子里端着。南笙轻轻地扯了扯苏轶的衣袖,见他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南笙轻轻说道:“这个给你喝吧,喝了感冒好得快点。” 苏轶抬眸看了一眼杯子里浅棕色透着一股刺激辛辣味的东西,忍不住眉头紧皱:“你让我喝这个?不要。” 南笙见苏轶一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解释道:“这是我妈给我煮的苏叶姜汤,治感冒用的。我昨天也喝了一大瓶,今天已经感觉好多了。这瓶我还没喝过,给你喝吧,喝完明天肯定也能好。” 苏轶看着南笙一副笑意盈盈像在哄小孩子吃药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皱起眉头把杯子接过来。本想着一口气喝光的,怎知刚喝第一口就受不了了,一股浓郁的生姜味冲得喉咙一阵火辣,无法下咽的感觉。 虽然辛辣中隐约带点甜,但还是太难喝了。于是抬头看着南笙本能地想拒绝,可是看着南笙一脸期待和鼓励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复又默默端起杯子皱着眉头硬喝了下去。 温热状态下的辛辣口感发挥地淋漓尽致,一杯姜汤下肚,只觉从喉咙到胃里甚至四肢都感觉到一股热气,连额头鼻尖都开始有细小的汗珠冒出来,浑身有股说不出的通泰。苏轶心里嘀咕:“好像是有点效果。” 南笙看着苏轶真的喝完了,心里一阵欢呼雀跃,忍不住问道:“感觉怎么样。” 苏轶把杯子还给南笙一脸嫌弃地说道:“就是太难喝了。” 南笙笑了笑一脸认同地说道:“我也觉得太难喝了,不过效果确实很好的。那你继续睡吧,我给你把风。” 苏轶果真就继续趴在桌上睡起来了。 南笙看着苏轶熟睡的侧颜,乖巧安静,心里不禁一团柔软。长而卷翘的睫毛,挺拔的鼻梁,病态下红得有些妖冶的嘴唇,精致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而细细密密的头发在阳光下蕴着金色的光圈,看着柔软又贴服,不知为何南笙特别想伸手去摸摸。只是伸出去的手刚刚触碰到头发上翘起的柔软小绒毛,痒痒的,让南笙一个激灵地连忙把手缩回来,心跳加速跳的飞快的,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南笙看着周围依旧在认真朗诵的同学,本能地低头看书,只是微红的耳尖昭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暗恋就是一种病,让你甘之如饴,还无法控制,南笙觉得这场病来得不是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抑制自己,不让任何人发现。 只是这种病不仅难以治愈,还会传染,愈演愈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轶已经全校闻名了。不知是因为他精致的混血儿样貌,亦或是他漂亮的成绩单,总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女生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隔三差五地总能看到他的书桌上堆放着各种冒着粉红泡泡的书信和小礼物,每到课间总有三五成群的女生拿着作业本涌过来佯装问问题伺机搭讪,脸上总带着害羞又有所期待的表情,刺得让南笙心里酸溜溜的,落荒而逃,完全没办法在座位待着。每到课间不是拉着何佩君去上洗手间,就是一个人在阳台上看着穿梭在教学楼间的人群发呆。 南笙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连最迟钝的傻大姐何佩君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不忍心去戳破,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陪在南笙身侧,逗她取乐,不管她做任何决定,她都是她最忠实的支持者。 而在苏轶的众多追求者里面,属班长叶子萱最为耀眼。肆意洒脱的个性,聪明的脑袋,漂亮的成绩,艳丽的容貌,还有连最普通的校服都无法遮挡住的少女婀娜曲线。本应是天子娇女的她,却三番四次放下姿态去向苏轶请教,连老彭都说了,来年九月的数学竞赛最有希望获奖的就是他们两人了,南笙觉得自己完全没资格在他们面前挡路,作为一个局外人,南笙虽然黯然却也有自知之明的。 苏轶对于突然涌现的这一批热情的追求者,只觉得烦人得不行,也是能躲就躲丢到脑后置之不理了。只是让他感到十分心烦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在课间来骚扰他,虽然已经冷言拒绝,可是挡不住追求者的热情。 而身为同桌的南笙不理所当然的守护她的座位,反而一下课就溜出去,苏轶感对此感到相当不满。只是看着南笙越来越不苟言笑的脸,苏轶不禁在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某天下晚自习的时候,苏轶不像往常那样匆匆到自行车棚骑车回家,而是慢悠悠地骑到公交车站那里等着。远远地看见南笙走过来,苏轶展颜一笑,冰冷淡然的感觉不见了,反而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无端惹得一旁经过的女生看得脸红耳赤。南笙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这人想要干什么。 苏轶把车骑到南笙旁边,笑容依然明媚摄人,绅士地作了个请的标志:“上车,我带你回家。” 不明所以的南笙吓得连连后退,连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苏轶看着一脸惊吓不断往后退的南笙,心里不禁有些郁闷,敛了笑容,将人拉上车后座就飞快地骑走了。 南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苏轶的自行车,双手不知所措地轻挽在其腰侧。虽然不知道苏轶想干什么,可是这一举动却将自己连日来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心里欢快得不停地冒着小泡泡。微凉的晚风习习地拂过脸庞,舒服地让人嘴角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 当苏轶把自行车停到了小区门口的超市外面时,南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情忐忑地跟着下车了。 苏轶看着眼前有些紧张却又一脸迷茫的小姑娘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我有这么让人害怕吗?可是说话的语气声音都不禁越发温和:“要不要喝酸奶?” 南笙还是一脸懵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超市门口喝着酸奶,九、十点钟的超市人并不多,只是经过的人都有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男孩女孩,一脸不可言喻的暧昧表情。 每当行人投来这样的目光时,南笙总是心虚地低着头,越发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苏轶说话了:“最近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 南笙一时没反应过来苏轶这是什么意思,傻愣愣地回道:“啊?没没有不高兴啊。” 苏轶看着迷茫的夜色,有些出神,声音也有些缥缈:“哦,看你总是垂头丧气的,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南笙想到自己连日来这些不可言说的郁闷,声音也低沉下来:“嗯,没事,可能就是学习太辛苦了,你知道的,我又没有你这么聪明。” 苏轶听了不禁失笑出声,伸出左手轻揉着南笙的头发:“以后课间不要到处跑,我可以教你的。”苏轶觉得教一个人比较教一大堆人要划算多了,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那群聒噪的女生了。然后再看着眼前低头一脸懵懂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脸上挂着婴儿肥,有点肉肉的,显得十分可爱,明亮闪烁的大眼睛此时正被卷长的睫毛覆盖着,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苏轶觉得,嗯,还是这样的好,起码话少。 南笙其实不十分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点头说好。但是听到他说课间别到处跑,然后再回想着自己一下课就不见人影的行为,还是不禁有些心虚,微红的脸隐藏在夜色中,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随风一起消散,只是身旁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一星半点。 第12章 飞来飞去的小纸条 淅淅沥沥的秋雨已经滴滴答答地持续下了好几天,湿漉漉寒津津的冷风仿佛无孔不入似的,令人骨头都不禁冻得有些抖索起来。 南方的湿冷天气就是这样的,就是躲在被窝里也能感觉到潮湿的冷空气无所不在。难得今天太阳终于出来了,虽然羞答答的只露了小半个脸,只是看着这明媚的光线就让人觉得温暖了。 “南笙,待会我们去吃门口新开的那家……”何佩君一边说话一边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眼神充满“暧昧”含义,电光火花般的。 何佩君咽了下口水接着呐呐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莫非刚才上语文课就是这么被语文老师逮到的?” 是的,南笙又再次被语文老师点名背课文,虽然没有批评,只是陈老师紧皱的眉头已经表示了她的强烈不悦。 唉,这个“语文科代表”南笙表示当得有点心虚了,十分对不起老师的“看重”,原因么还是上课传字条。 只是这次南笙真的非常冤枉,纸条可是苏轶先写的呀,唉,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苏轶误以为南笙已经理解他的话,会帮他挡掉课间来找他问问题的女生。但是之后的这些天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但完全没有任何行动,而且每当课间有别人过来时,连话都不用说,她就非常自觉有眼色地走了,也没管他愿不愿意,气得他牙痒痒。 只是看到这个傻姑娘每每课间站在窗外的阳台上发呆的背影,苏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滋味。在默默忍受无果后,于是就在刚才,苏轶决定得跟她清楚说明白,强烈谴责她自觉让位的“坏习惯”,措词强烈,意思是让她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然而南笙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苏轶的要求,一是因为同学间就应该互帮互助,而且你这么优秀,别人找你帮忙很正常,我有什么立场来拒绝;二是虽然她私心里也不想让,只是夹在一堆女生里当电灯泡,看着她们叽叽咋咋欢声笑语还不住地眉来眼去的样子,南笙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舒服。 苏轶看着硬是不答应的南笙,没办法只能扔出杀手锏,于是在纸上写到:如果你想得到无限量供应的课外书籍,你最好帮我这个忙,当然决定权在你手里。 南笙看着苏轶扔过来的纸条有些无语,可是没办法最终还是屈服在苏轶的威逼利诱下。只是倒霉的是在纸条频繁地飞来飞去之后终于招到了陈老师瞩目,这才有了前面南笙被叫起来背课文的事情。 南笙觉得郁闷不已,也心虚不已,于是忙扯开话题问何佩君道:“你刚说去哪吃饭啊?” 何佩君疑惑地看着南笙,回答道:“我说学校门口新开了个米线店,我们去尝尝吧。” 陆政听到说吃米线,也连忙转过头凑热闹道:“我也要吃”,说完还看了眼苏轶道:“苏轶也一起去,咱们作伴,你在美国可能都没有吃过这种地道的中国小吃吧。” 苏轶这会觉得麻烦都已经解决了,心下舒畅还是给了陆政面子,笑得灿烂至极:“确实没吃过。” 南笙白了一眼傍边笑的“风骚”道貌岸然的大混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何佩君也不满地瞪了瞪陆政:“什么都有你一份,我邀请你了吗?” 陆政也不示弱,昂首挺胸道:“又不是你家开的店,凭什么你能去,我还不能去了。” 何佩君被噎得无语:“你……,行,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这种小人计较。哼!” 也不知道陆政后来怎么把何佩君给哄好了,总之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了。于是四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冷冽的秋风夹却杂着和煦的阳光,令人不禁心头放松,都露出惬意的表情,一早的郁闷烦忧都统统忘掉了。 因为是新开的店面,所以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古朴简单却带着浓浓民族风情的装修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而苏轶从来没吃过这种米线,于是南笙做主替苏轶点了个大众口味的过桥米线。 此时店里的人并不多,所以米线上得很快。四碗滚烫的高汤依次端上餐桌,服务员帮着把切得薄薄的鸡脯肉,牛肉等先下进滚烫的高汤里,只见肉片瞬间变白,浮起,接着又将叶子菜,鹌鹑蛋等各种小菜并米线等下进汤里,瞬间香喷四溢,一碗让人食欲大振的过桥米线已算完成。随后就是根据个人口味加入香菜末,葱末,酸豆角末,辣椒面,花生米等佐料。何佩君先是加了一大勺辣椒面,然后其他都的各自加了点,陆政也是如此,南笙看着这两个人如此的重口味不仅咂舌,忍不住吐嘈一句:“小心辣死你俩。” 何佩君立马回了句:“辣死我也乐意。” 陆政也笑着解释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只有每当辣得淋漓尽致的时候才能领会那种飘仙欲死的滋味。你尽管试试,试过以后保准你爱上。” 南笙脸色微变拼命摇头:“我可没这种折腾自己的癖好。”说着也只是往碗里加了点酸豆角并一点葱末,香菜末而已。 南笙没好气地看着苏轶什么也不加,却也狠不下心不理他,问到:“这些佐料你都不要吗?” 苏轶摇头,有些嫌弃的样子,淡淡开口道:“我不喜欢有奇怪味道的东西。” 何佩君:“哟,又是一位矫情的主。你的等级可比南笙还要高上几级。” 南笙也笑笑道:“要不你加点酸豆角?酸酸的,很开胃,保证好吃,没有异味。”说完也不给苏轶反应的时间,就往苏轶碗里加了一勺酸豆角末。 苏轶皱眉,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南笙终觉有点解气,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也是好意,别生气啊,试试再说。” 苏轶也不跟南笙计较,埋头开始吃米线。 哧溜哧溜的声音此起彼伏,四个人吃得甚是痛快,陆政吃完后还连打了几个饱嗝,直呼下次还要再来。 南笙也觉得味道不错,现在天气微凉,一碗米线下肚,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仿佛把这几天积攒体内的湿气都一排而空,甚是舒畅。 四人心满意足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快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长叶子萱正准备组织人手去帮忙去领冬装校服回来发。然后抬眼看见正往教室走过的苏轶几个人,瞬间眼神发光跑了过来,还着些微娇喘说道:“苏轶、陆政你们回来得正好,去帮我搬校服吧。” 苏轶一愣,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绅士的微笑道:“我还要去办公室找下班主任,你让陆政先去吧,他精力旺盛,一人顶两人。”说完还拍了拍陆政的肩膀,狡猾一笑,脚下像抹了油似的,跑得飞快。 可陆政一听不干了,对着已经跑远了的苏轶怒喊道:“凭什么我自己去,苏轶你可真不够义气啊。” 叶子萱也没想到苏轶会拒绝,还溜得这么快,此刻也有些下不了面子,对着陆政怒道:“还不快跟来!” 陆政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屈从地跟在叶子萱后面走了,走之前还对南笙使了个委屈的眼色,仿佛在说:管管你们家苏轶吧。南笙无辜地摆了摆双手表示无能为力啊。 挑战来的很快,下午第一节数学课上完。叶子萱就拿着一张卷子往南笙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叶子萱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眼神明亮,举止大方,俏生生的一个大姑娘。南笙再悄悄瞄了一眼自己扁平娇小的儿童体型,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叶子萱走到了南笙身旁,虽然觉得奇怪,这姑娘今天怎么坐着不动了。于是扬起了眉毛,神情孤傲,居高临下地盯着南笙看,仿佛在说:还不赶紧让开。 然而南笙心虚地躲开了叶子萱质疑的眼神,但仍稳坐泰山般,没有让开。 叶子萱不禁有些恼火起来,但忍着不高兴仍友好地问道:“南笙,我有一道题想请教一下苏轶,你能让一让吗。” 南笙心下虽有些怂想溜,但看了一眼正在刷题的苏轶,壮着胆子正色回道:“你没看到苏轶正在做题吗,你总不能影响人家的学习吧,你不如去问老师吧,而且你也会影响我的学习。”南笙说完还朝着叶子萱晃了晃手中的课本,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至于在看什么,有没有上看进去,只有南笙自己知道了。 对于南笙这噼里啪啦的一通言论,真的是震惊四座啊,何佩君,陆政,叶子萱都有些蒙圈,只有苏轶虽未抬头,但嘴角却悄悄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叶子萱想不通这姑娘今天是怎么这么大胆了,平时跟缩头乌龟似的,这次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地驳了她的请求。于是忍不住脸带愠色说到:“你又不是苏轶,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虽然何佩君对于南笙今天的表现有点惊讶,但听到叶子萱对着南笙声讨,何佩君也相当恼火。你对着别人霸道霸道也就算了,这是我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从来都是护在手心的,哪能这么被外人欺负,只有当姐姐的我可以“欺负欺负”。于是抢在南笙说话前就说道:“你又凭什么让南笙让,南笙就得让呢,南笙说得也没错啊,有问题找老师,谁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啊,哼!” 叶子萱气得跺起了脚,一脸委屈愤怒,尖着声朝苏轶喊道:“苏轶。” 苏轶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叶子萱时依旧是平时那般文雅的笑容,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南笙,然后朝着叶子萱缓缓开口说道:“让不让是南笙的自由,我不干涉。” 叶子萱这次真的是气狠了,连声说道:“你……你……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跺着脚走开了。 南笙看着叶子萱离开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最难赶走的大神赶走了,任务算完成了一大半。苏轶也回了南笙一个肯定的微笑,轻声说道:“做得好。” 何佩君看着正在私密耳语的两人满腹疑问,连忙拉着南笙的手问到:“你们在说些什么啊?这么神秘,还有南笙,你今天胆子也大了点啊,敢惹上我们班这朵带刺的红玫瑰啊!” 南笙只是耸耸肩,笑而不语,让何佩君看得更是一头雾水。 第13章 寒风渐起 随着桂花香味的散尽,寒风渐起,这个崭新的学期也在不知不觉中大半已过。 面临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南笙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爱书,开始“拼命”复习起来。而苏轶则是南笙复习的“救星”,在南笙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教中,苏轶终于不胜其烦,挑了一个周末把南笙拎到自己家里,给她画重点,逐个攻破,弄得南笙叫苦不迭,幸好有梁奶奶的红豆卷稍稍安慰一下。 只是这“苦”南笙其实还是非常乐意吃的,因为在苏轶拆开条条框框,把所有知识点“串成”一条线的讲解后,南笙觉得大脑异常清晰灵敏,以前苦思冥想不得解的题目,现在三两下就能找到思路,这个转变令老彭都有些吃惊。其实苏轶给的解题思路很简单,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列出所有已知条件,然后推理你所需要的答案。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南笙茅塞顿开。所以面对即将开始的期中考试,南笙不再抓耳挠腮了,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考试一共有九个科目,分在三天半里面考完,从礼拜二开始,到礼拜五上午结束,然后下午提前放学,所以相当于有两天半的假,大家都感到非常期待。毕竟相对于学校一连六天的上课时间,两天半的假期真的很奢侈。星期一晚自习的时候,老澎就让大家把教室清场了。书籍资料等东西都堆放在讲台和教室后面靠墙的位置,书桌上不能放任何书籍,并且把课桌分开成一个座位一列。 考试位置是随机排的,南笙在右边第一列的靠前位置,何佩君和苏轶在她后面不远,跟她隔开了两三个位置。 由于后面就坐着一尊大佛,何佩君也早就开始“抱佛脚”了,一连几天都和颜悦色的对着苏轶抛“媚眼”,只可惜苏轶并不领情,媚眼白抛给瞎子看了。 考试第一科是恒古不变的语文,何佩君一大早就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等待考试“厄运”的降临,因为何爸爸发话了,如果何佩君这次考试成绩没有摆脱班级后十的位置,接下来的半个学期不仅不能碰电脑,每个礼拜天等着她的只有无止尽的补习,何佩君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悲惨的下半学期生涯,如何能不郁闷。 南笙对这门课倒是信心满满的,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歪着脑袋想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只是陈老师就杵在附近,她又打消了念头。 为期三天半的期中考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紧张又兴奋的情绪始终刺激着南笙的大脑神经中枢,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科。不过却是南笙非常不擅长的地理,因为不是主要科目南笙根本就没怎么复习,而且时间也不够。因为这门科目大到宏观宇宙、日月星辰、天气变幻,小到一块沙土石头的地质元素,总之集天地万物变化于一体了,南笙觉得给自己十年,估计都没法学透。所以真的只是应付考试而死记硬背一番,及格估计没问题,考的好不好,南笙觉得要看老天爷给不给她活路了,想想就是满头黑线啊。 不管考的结果如何,考完总算是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了。而成绩也要下礼拜才出,所以一出教室,大家都三五成群地商量着放假的去处。而南笙何佩君她们四个也早就一起商量好了要一起去“电玩城”玩,那个时候这种忽冷忽热游戏机房遍布了全国每个城市,风靡好长一段时间。而“电玩城”相对于一般的游戏机房来说比较大,囊及了小至小学一年级大至大学生各种年纪都可以玩的各种游戏项目,而且总是人满为患。趁着这个礼拜五下午去,说不定人还能少点。 然后当四个人走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同班的周小唯、阮浩然还有体育委员李长枫。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大家都同路行进,最后一聊发现居然目的地一致,于是四人队伍又迅速扩张成七人队伍。南笙看着这支浩浩荡荡奔赴电玩城的队伍,心里不禁生出了一股武侠风气,豪情万丈的感觉。 面对流光溢彩、喧闹声震耳欲聋的电玩城,七个人都兴致勃勃的。何佩君拉着南笙去玩跳舞机,陆政拉着苏轶去玩投篮,势要把最高纪录给破了,另外三个人也各自找游戏玩去了。 南笙其实并不擅长玩跳舞机,因为她肢体协调性非常差,顾得了手就顾不了脚,每次都拖了何佩君后腿。不过每次何佩君都乐此不疲地拉着南笙玩,丝毫不介意,南笙也就由得她去了。何佩君其实跳舞跳得非常好,从小陈妈妈就把何佩君送去学舞蹈,涉猎广泛,古典舞、现代舞、现在仍有在学的爵士舞,去年何佩君去市里参加了一个舞蹈大赛,甚至拿了一等奖。所以南笙在早早阵亡之后,就退到一边看着何佩君玩,光看就是一种享受。 何佩君自己玩的乐在其中,南笙也不再去打扰,自己去玩娃娃机去了。南笙每次到游戏机厅都会抓几把,虽然每次都没抓到,但仍然乐此不疲。南笙连玩了五把,都没有抓到,懊恼地往娃娃机踢了几脚。突然间从背后传来了一阵闷笑声,南笙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到一脸坏笑的苏轶正在抱臂看着自己。南笙郁闷的撇撇嘴低声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抓不到娃娃的人多了去了,哼。” 也不知道是否听了南笙的嘀咕,苏轶挑眉一笑,伸手把南笙往一边拉,自己亲自上阵了。苏轶往娃娃机投了两个硬币进去,随着音乐声的响起,苏轶也操控着夹娃娃的机器动力起来。在南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苏轶已经从娃娃机里面把夹到的娃娃机拿出来了往南笙怀里塞过去,然后习惯性地□□着南笙的长发,扬长而去。 顺滑的长发从指缝中溜过,留下细腻的手感,令苏轶有片刻的愣神,只是却没有妨碍他离去的步伐。而南笙低头看着手上拿着的一个粉红色可爱的兔娃娃,愣愣地嘀咕道:“这是送给我的吗?”南笙觉得心里仿佛有种不可抑制的欣喜涌出来,令人止不住地面红心跳,彷徨无措。 游戏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就到了傍晚,天色已渐暗。大家玩得也是酣畅淋漓,但因为难得人多一起玩,陆政提议下一场去溜冰场,大家都赞同。南笙因为父母出差所以不用打电话回家怎么交待,何佩君还有其他人倒是要打电话给家里说明一下。 一群七个人先是浩浩荡荡地到肯德基解决晚饭,四个男生,三个女生,正是能吃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一口气点了三个全家桶并几个汉堡,最后全都一扫而空了。看着桌子上的残羹碎骨,南笙摸了摸自己已经鼓鼓的小腹,觉得似乎真的有点太能吃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暗说道:下次不能再这么吃了,要长胖的。 这一幕却不经意地落在了苏轶眼里,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地跟着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七个人慢悠悠地往溜冰场方向走过去,三个女生手挽着手一起说说笑笑地走着,一下就熟络起来。周小唯是一个很斯文秀气的女孩,精致的五官,挺拔的鼻梁上挂着一幅透明无框的近视眼睛,笑起来眼睛微微弯曲,让人感觉非常亲切。平时在班上大家坐的位置离得远了,所以接触比较少,今天难得大家聚一起大家都有种相恨见晚的感觉。周小唯和李长枫是邻居楼下楼下的,而且初中也是在同班所以很熟了。而阮浩然和李长枫父母是好友,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现在偶然同班,所以这三个人放学经常一起结伴回家,玩得也很好。 第14章 飞来横祸 晚上七点溜冰场人已经不少了,大家把钱都交给陆政让他去买票,其他人则在门口等着他。 南笙跟何佩君已经会滑了,因为在何佩君的带领下也偶尔来过几次溜冰场,但技术没有何佩君好。而除她俩之外的另一女生周小唯就不会滑了,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于是这教授的任务就落在何佩君和南笙身上了,其他几个男生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进场就管着自己飞快地滑了起来。 何佩君让周小唯扶着扶手,她则站在一边叫她怎么滑,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保持平衡,周小唯的平衡差了些。 南笙觉得自己水平也实在一般,就不去凑热闹了,就让何佩君一个人教就好。她就不远不近地在她们前面滑着,不时还回头看看她们。 可是就在南笙第n次回头的时候,差点和对面滑过来的人撞到了。人家避开了,南笙虽然反应也算快,但膝盖还狠狠地往地上撞了一下,痛得南笙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都无法用力起身。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伸了过来。南笙愣了一下,抬起头发现苏轶神色忧虑地看着自己,仿佛被这双眼睛看到心里去了。 南笙觉得脸上忽然像烧起来般,热热的,烫烫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南笙也想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愣了几秒,才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苏轶手里。 苏轶用力一拉,南笙借力站了起来,可是站得太猛,拉扯到膝盖一痛,身体又不由自主往前趴去了。南笙以为自己又要摔个四脚朝天了,结果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还传来温柔的声音:“小心。” 南笙瞬间连耳尖颈脖都染上绯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非常厉害。就着苏轶的怀抱站稳后连忙后退靠在了一旁的扶手上,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谢谢。 正当苏轶要询问有没有摔到哪时,和南笙差点撞在一起的罪魁祸首李长枫上来了,也是结结巴巴地跟南笙说了声道歉,一脸的愧色,如果不是皮肤黝黑,估计也能发现他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南笙看着李长枫一脸内疚的样子,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都是我不好,频频往后看,都没专心滑,所以才没发现你滑过来了,要说抱歉还是我呢。” 李长枫这会却不扭捏害羞了,一脸坚定地道:“不,是我的错,我滑得太快了,才害你摔跤的……” 何佩君这会也拉着周小唯滑过来了,打断了李长枫的絮絮叨叨,说道:“谁对谁错等会再讨论,先看看有没有伤到哪。” 说完一群人扶着南笙出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何佩君把南笙的校服裤往上一撩,众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膝盖上红肿青紫,甚至左边的膝盖还冒着细微的血珠,这得多痛啊。南笙看着大家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开口缓和气氛笑道:“这是磕到台阶了,看着厉害,其实还好,不会太痛。” 苏轶看着面前的女孩忍着疼痛微笑的样子,心里闷闷的异常难受,忍不住开口道:“痛就是痛了,不用忍着,我送你回家吧。” 何佩君有些担心,开口问道:“你行吗?要不我和你一起送吧。” 苏轶只是默默地道了声:“不用,我可以。” 南笙想着何佩君家跟自己是反方向的,送完自己回家,她反倒远了,而且是晚上并不安全,于是也口说道:“你就甭管我了,我只是膝盖受伤了,脚又没事。别到时你送完我回家,我还要担心你怎么回家呢。”说完想着何佩君和陆政回家方向一致,遂看着陆政又啰嗦了一句:“陆政,你要负责把何佩君送回家啊!” 陆政笑着跟南笙敬了个礼道:“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都被逗笑了,一缓先前的低沉气氛。何佩君也被陆政的搞怪气笑了,但还是跟南笙细细嘱咐道:“回家,记得给流血的伤口消毒,没破皮的那只膝盖,可以用药油揉一揉,别敷衍了事,知道吗?”说完后仿佛还是放心不下又开口道:“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南笙无奈地拍了拍何佩君的手安抚道:“平时这么豪爽的人,这会怎么这么婆妈了。都说没事了,我爸妈明天就回来了。” 何佩君听完有些无奈,还是应了声:“好吧。” 南笙觉得扫了大家的兴,临走前向大家致歉,说有机会一定还要一起出来玩。 这会李长枫跳出来说:“不关南笙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大家道歉。等上学了,我请大家吃饭。”说完后还欲言又止地看着南笙,表情有些腼腆害羞,憋了半响才呐呐道:“南笙,有跑腿的事尽管吩咐我,绝对随传随到。”说完还拍着胸口示意自己的决心。 南笙被李长枫这一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忍不住发笑:真是个憨厚的男孩。不忍拂他好意,南笙笑着应了声:“好。” 李长枫看着南笙这般甜美的笑容,脸上越发滚烫,呆呆地与众人告别,直到大家都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南笙坐下苏轶的自行车后座上,在苏轶的强烈要求下,手这会正紧紧地抱在苏轶的腰上。男孩的气息随风一阵一阵地涌进自己的鼻腔,虽然心情有些激动紧张,但却不会担心害怕,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时半刻的亲密距离。这样想着,膝盖的伤似乎也并不那么疼了。 临到小区前,苏轶特意降下车速问道:“家里有消毒药水和药油吗?” 南笙不知是苏轶的体温烘得烫人,还是自己太过紧张,在这秋意凉凉的夜晚,背后竟然渗着细密的小汗珠。也没注意听苏轶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道:“家里都有的。” 苏轶不知南笙在后面神游想些什么,但听到了答复后也不多做理会,只是加快了脚速,不一会就到了南笙家楼下。 本来南笙以为他把自己送到就会走了,没想到他把自行车停在一边就快步走过来过来扶自己。南笙连忙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家的,没事。” 苏轶也不管南笙说什么,就往她前面蹲下身子道:“上来,我背你。” 南笙考虑到自己膝盖这会确实有点痛,也不扭捏,干脆利落地爬到苏轶背上。 令南笙没想到是,平时看着有些清瘦的苏轶,力气却不小,看着不算宽阔的肩膀,却让人觉得异常踏实有安全感。南笙把头靠在苏轶的肩上,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喘息声,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苏轶把南笙送到家门口就把她给放下来,并嘱咐她一个人在家要小心。 南笙连声应好,还道了谢,出于礼貌客气地邀请了苏轶到家里喝杯水,虽然觉得他应该不会进来。 可结果却出乎南笙意料,苏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好呀。” 南笙看着苏轶十分随意地走进了家门,并且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厮是听不懂我的客气话啊。 南笙一蹦一跳地往厨房走去,想给苏轶倒杯水的。可是刚跳了几步就被苏轶给拉住了,一个公主抱把南笙抱起。 南笙看着自己悬空而起惊愕地差点尖叫,脸蛋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瞬间红透,不知是羞涩还是惊吓,连话都说不好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 苏轶并不理会南笙的问话,连人带书包一起放到沙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南笙的脚架到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把裤脚卷起。膝盖红肿青紫,上面还沾着些干固的血迹。苏轶脸色微变,还给南笙轻轻吹了一下,问道:“痛吗?” 南笙看着苏轶温柔的神情,有些愣住了,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也顾不上羞涩,反而是升腾起一股感动,眼眶都红了。想起了小时候在奶奶家,每次走路摔跤之后,奶奶都会这般温柔地给自己呵呵,说吹吹就不痛了。南笙看着眼前温柔给自己吹气的男孩,用带着些哽咽的声音说道:“不疼的。” 苏轶看着南笙微红的眼眶,还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以为她这是疼了,口气不自觉又更加温柔了:“疼就说出来,不用忍着的。药箱在哪,我给你消毒吧。” 南笙有些犹豫,毕竟是男同学,这般亲密仿佛有点不太好。但是看着苏轶这般温柔的神情清澈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指了指客厅电视柜说:“左边第二个抽屉。” 苏轶先是用消毒药水给南笙清理了一下。南笙觉得本来并不太疼的,可是这会碰上消毒药水就迅速起了反应,疼得南笙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连声轻呼:“痛,痛,轻点。” 苏轶看着南笙一脸委屈的表情,却一脸坏笑,脸上酒窝分明,显得整个人肆意张扬,说道:“这会痛了,刚才见你这么忍着,以为你是真的不怕呢。” 南笙忍不住朝苏轶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没碰到是不疼的,碰到了就痛了。我其实很怕痛的。”南笙觉得苏轶也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虽然是不满,下手却是又轻了许多。南笙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扩大,眼神亮晶晶地,温柔地跟苏轶说道:“苏轶,谢谢你了,你人真好。” 苏轶一边把创可贴给南笙贴上,一边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好啊。” 南笙撇撇嘴道:“自恋狂。” 苏轶把药箱收拾好回归原位,到厨房洗手的时候,顺手把电热水壶装满水插上电烧起来。然后把书包拿上就跟南笙道别准备走了。 南笙一蹦一跳地把苏轶送到门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书包拿出一罐旺仔牛奶递给苏轶说道:“让你进来喝杯水的,结果家里几天没人,连水都没有,这个给你喝。” 苏轶接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小孩,爱吃糖,还爱喝奶。”说完还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南笙的头发,乌鸦鸦的头发顺服的贴在身上,柔软还带着清香,让人流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着上她总会忍不住心软。 苏轶背上书包就准备走了,但想想还是回过头跟南笙嘱咐道:“热水壶开了记得把电拔掉,门记得关好反锁,有事给我打电话。” 南笙听了不禁柔声笑了笑:“好,知道了,才发现你也会这么啰嗦。” 南笙一直站在门边呆呆地看着,直到苏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电梯口,才依依不舍地把门关上。送走了苏轶南笙觉得似乎松了口气,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七上八下的,仿佛有股解不开纠缠在一起的绳索,剪不断理还乱。她知道自己喜欢并有些依赖着苏轶,但也从没想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会如此强烈,扰得自己心绪难安,酸酸涩涩的。 你以为放弃最容易,却不知在这件事上坚持最容易。 第15章 寒冬已至 南笙的膝盖在家休养了两天已经是好多了,并不影响走路了。本来以为考完期中考试周末能好好玩两天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老爸老妈出差回发现女儿成了这个样子,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是内疚,总之是耳提面命禁止南笙出门,被拘在家里唠唠叨叨了两天,耳朵都快被听出茧子了,南笙从来没有哪一次周末是如此期盼上学的。 秋天的风带着特有的清凉,轻轻拂过,连毛孔都忍不住舒畅起来。南笙出门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终于摆脱了聒噪的林妈妈。只是临到校门口了,想起今天上学期中考试成绩肯定出来了,南笙又忍不住有点忐忑。虽然考试的时候自我感觉还不错,但谁知道答出来的答案正不正确啊。 正当南笙垂头苦恼的时候,感觉有人用力拍了下她肩膀,南笙吃痛哎了一声,也没抬头去看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何佩君,一脚踢回去,有些郁闷地说道:“何佩君,一大早吃菠菜啦,怎么跟个大力水手似的,下手这么重。”可是说完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的人不禁有些傻眼了,这不是李长枫么,南笙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李长枫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脸内疚地摸了摸脑袋说道:“南笙,对不起,又把你弄疼了。我我我太笨手笨脚了。” 南笙看着面前一脸愧疚的大男孩,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说道:“没关系,也不痛的,我还以为是何佩君呢,还踢了你一脚,咱两扯平了。”南笙说完还憨憨地拍了拍李长枫的肩膀,只是李长枫长得人高马大的,南笙才到人家肩膀,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还好李长枫实在是个很实在的好孩子,给足了南笙面子,一路笑谈地走回教室,倒叫南笙忘记了期中考试成绩这回事了。 南笙这颗拎在半空的心,在上晚自修课前终于能好好地放回胸口了。各科老师基本都把考试试卷发了下来,南笙这次考试成绩确实还不错,总成绩都排在了班级上的中旬。 老班甚至在数学课上表扬了南笙,说南笙进步非常大。当然老班把原因归结在苏轶的影响上,还让南笙继续向苏轶同学学习。 南笙有些气结,关键某人还不忘悄悄补上一刀说:“主要是你进步空间太大,不用谢我。” 南笙不停的安抚自己气得不断起伏的胸口自言自语道:“谁要谢你了,哼!虽说有你的功劳,但总归是我自己努力认真聪明的结果,不是我领悟能力高的话,换个人来听听看你怎么教的,能听懂才怪呢,哼!” 但是当南笙看到苏轶卷子上那鲜红欲滴的清一色勾勾,还有那醒目的150分,南笙心底还是服气的,谁叫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呢,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南笙把期中考试试卷往桌上一放,对这林妈妈谄媚一笑,目中无人的骄傲表情逗得林妈妈十分好奇。林妈妈不禁拿起试卷仔细翻阅起来,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还连忙招呼南爸爸过来看。 最后南爸爸板着一张忍住不想要微笑的脸,严肃地对南笙说道:“乖女儿啊,这次成绩不错,不能骄傲,要再努力努力知不知道。” 南笙也十分配合,听完南爸爸的发言总结,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这林妈妈和南爸爸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遵命,我的父亲大人。”礼毕又立马瘫在沙发上傻笑,让南爸爸简直哭笑不得。 南笙因为考试成绩的提高,不仅在家受到父母的多方优待,就连老澎都对她越发和蔼可亲起来。所以南笙在面对时而脸瘫面无表情又时而言语刻薄无情的苏轶时都变得宽容起来,因为这毕竟也有这家伙的一份功劳嘛。 有过上次的在游戏机厅和溜冰场游玩经历后,李长枫和周唯、还有阮浩然三人小组也正式加入南笙和何佩君他们的四人小组,于是乎,四人骤然变成七人,不管走到校园的哪个角落都显得那么张扬招人耳目。不过吵吵闹闹的七人小组倒是怡然自得,甚至自己戏称为七剑侠,行走闯荡于校园中,不以“除强扶弱”为己任,反以肆意潇洒为己乐。然后苏轶隐隐成了七人小组的中心人物,谁让大神读书这么厉害,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当然要好好抱住大神的大腿了。 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一群人嬉笑玩乐学习的日子也过得很快。秋风渐逝,寒冬已至。12月的天气,虽然没有下雪,却已经是寒风刺骨了,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从嘴巴里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南笙穿着学校发的冬装新校服,只觉得一点都不暖和。于是呼南笙不仅在里面穿了打底保暖的秋衣秋裤,连毛衣围巾手套全都被派上用场了。南笙其实也不想把自己裹成一个熊样,但是从小就怕冷的她没办法啊。 这冷空气模式还没开启就已经这般模样了,想着这么漫长的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熬呢,这特属于南方冬天的冰凉刺骨,真是有够冷的。 何佩君和周小唯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裹成了个熊样,周小唯都不敢认,还是从小长到大的闺蜜眼毒,一眼就看出来是南笙,于是兴高采烈地跑上去一跃跳到南笙背上,差点没把南笙给摔死。南笙看着何佩君咬牙切齿道:“何佩君,你干嘛啊,想摔死我啊。” 何佩君舔着脸搂着南笙笑道:“哪里就能摔到你了,也不看看你这一身厚厚的衣服,摔也摔不痛的。”说完还来了个夸张的哈哈大笑,气得南笙拎着书包追着何佩君打,留下看戏群众周小唯一个人在原地傻乐。 周小唯是个温和秀气的小姑娘,长得也玲珑剔透气质超然,让人看见了就忍不住要接近。南笙和何佩君都喜欢这个温和的小姑娘,何佩君有时候都不禁发出感叹道:“南笙啊南笙,你也就表面看上去像个南方长大的水乡姑娘,但人家小唯这种气质已经渗透到骨子里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具是娴淑优雅,你呀得学学人家。” 南笙听着何佩君的奚落,难得没有反驳,只是自己郁闷地小声说道:“这也要学得来才行,不然就成了东施效颦了。” 何佩君听了,忍不住哈哈大小大笑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南笙看得直摇头,心里忍不住为自己喊冤,我这般不温柔也不知是受谁的影响的,近墨者黑啊。 回到教室座位后,南笙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舒服得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苏轶本来是趴在桌子上眯眼小憩的,被南笙这一番大动作搅得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过去,然后就看到这幅画面。此时的南笙正仿如一只懒洋洋的小猫一般长舒一口气,两只小手捂在脸上取暖,一副满足到不行的表情。苏轶觉得自己忍不住了,轻声笑了起来。 南笙听到声音,一脸疑惑地看过去,眼神写满防备。 苏轶越发觉得好笑,眉毛飞扬,脸上的酒窝深深的凹下去,绯红的嘴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无瑕的牙。 南笙感觉自己仿佛被晃了眼睛,表情微愣,过了几秒才表情不自然地撇过头,不愿再看。南笙打死也不想承认身边这个人有着一副连女生都羡慕的容颜,而自己已经被其□□深陷其中。 当南笙还在纠结着苏轶这般狡黠地朝着她笑是什么意思时,桌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只红红亮亮很漂亮的大苹果。南笙抬头看到李长枫正对着自己羞涩一笑,开口道:“今天是平安夜,送你一个苹果,平平安安的。” 南笙拿起放在桌上的大红苹果凑到鼻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好香啊,谢谢你了,李长枫,我都没准备礼物,怪不好意思的。” 李长枫闻言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何佩君回过头来一脸不满的说道:“李长枫,你好偏心,只给南笙一个人。哼!” 李长枫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一袋苹果呢,于是连忙拿起袋子的苹果先给何佩君递过去一个解释道:“都有,都给你们准备了。”说完连忙将剩下的苹果分给了陆政还有苏轶。 何佩君看着自己手里这个虽然一样的红通通但是明显要比南笙手里拿着的要“瘦小”的苹果,还是一脸不满意道:“李长枫,解释就是掩饰,你看我的苹果跟南笙手里的比起来,明显小多了。” 李长枫的脸顿时微红起来,但还好人长得黑,并不明显,只是表情有些尴尬不安,干笑了几声,微红着脸飞快地朝南笙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把视线转移了。 苏轶表情平静,只是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地在南笙和李长枫间徘徊,而陆政和何佩君也俱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南笙也觉得有些尴尬,气氛好怪异。于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何佩君,眼神充满警告的意味道:“我可以和你换一个的。” 何佩君见南笙生气了,也不敢再开玩笑了,顺着台阶就下,对着南笙挤眉弄眼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嘿嘿。”然后转过头对着站在旁边还是一脸害羞的李长枫笑了笑说道:“李长枫,够意思,谢啦。”说完直接就把苹果往嘴里一塞,大口大口嚼起来。 李长枫一脸受惊的表情说道:“别吃,还没洗呢。”可是别字还没说完呢,苹果已经有起码四分之一进了何佩君肚子,李长枫在心里嘀咕道:不关我事啊,是你自己动作太快,而且嘴太大了。 陆政听了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笑道:“哈哈哈,放心,吃不死的,最多拉个肚子而已嘛。” 何佩君心里郁闷地不行,先是瞪了李长枫一眼,然后就是一脸愤恨地盯着陆政看。 陆政被盯着发麻,心想我开个小玩笑而已嘛,然后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何佩君把苹果直接往陆政微张的嘴巴塞,愤愤然道:“让你多嘴,给老娘吃下去。” 陆政被何佩君逼得没办法,塞了一嘴的苹果,根本嚼不开,满脸委屈地看着这些个没义气的还在哄笑的家伙。 何佩君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一会,半响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苹果才反应过来,刚才她把自己咬过的苹果直接塞陆政嘴里了。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这个苹果拿在手上放也不是,拿下也不是,连手心都在发烫,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 第16章 大竹海 说来也郁闷,明明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可能会下雪的。结果虽然平安夜的确是下起了雪,不过却是雨夹雪,潮湿的空气,冰冷刺骨,雪一落到地上就化了,没半点积雪,这让南笙有点失落。异常怕冷的南笙却意外地非常喜欢下雪的天气,总觉得走在银妆素裹的世界里就仿佛自己是掉入了树洞的爱丽丝,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任何事物都变得新奇有趣起来。 虽然h市亦是地处南方,却是南方的最北边了,几乎每年冬天都有那么几场雪,虽然不大,却也足够把这个城市渲染成一副静谧的水墨画,美得让人驻足流连忘返。 南笙想着外面雨夹雪的天气就一阵哀嚎,只好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是想了好久都没发鼓起勇气走出家门,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啊!后来林妈妈却是看不下去了,拎着南笙的书包就把她赶出门了。于是南笙只好无可奈何地穿着一双矮帮的雪地靴出门上学去了。 南笙戴了一双粉红色兔子的大绒毛手套,脖子上是同款粉红色的毛绒围巾,长长的头发披散地落在背上,透着鸦青色的光亮,显得柔顺贴服。 平安夜下的雨夹雪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脏脏的雪水混着冰喳,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一个接一个的小水坑,南笙异常艰难地避开着走。 让南笙意外的在公交站上看到了已经在等公交车的苏轶,颀长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肤色有些苍白,耳朵上挂着随身听,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单薄的校服在凛冽的晨风里吹得左右晃动,越发显得消瘦了。南笙看着就觉得冷,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忍的。其实这两天天气寒冷,对于穿不穿校服上课,学校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不大理会了,毕竟万一着凉生病还是很不值得。 南笙快步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苏轶的肩膀道:“嘿,你今天也来坐公交啊。” 苏轶转过头看见是南笙,微扯了下嘴角,“嗯”了一声,沉寂了半响忽然又冒出了一句:“今天路上不好骑车。” 南笙想想觉得也是,轻“哦”了一声。虽然两个人就这么干站着不再讲话,但南笙倒不觉得尴尬,反而因意外的相遇有点淡淡的欣喜。南笙自己跟自己解释说,有伴一起坐公交,总是值得高兴的。只是想着自己怕冷裹成一副熊样,显得笨笨呆呆的,又有点郁闷。而且看着苏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也太不仗义了。 于是三两下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递给苏轶,让他戴上。本来是想解围巾的,只是这粉红色的围巾系在苏轶颈上,南笙想想都忍不住摇头,只能给手套了,虽然也是可爱的粉粉的,但是毕竟没有围巾那么引人注目吧? 苏轶虽然皱着眉头疑惑了一会才接过,但毕竟接过去了,南笙就安心地把手放入口袋里去了。南笙穿得多,带着体温的羽绒服口袋比手套还要暖和多了。 而苏轶把从南笙手里接过的手套看了又看,最后撇了撇嘴巴,把手套拿在手手上,并不做任何反应。但是抬头迎上了南笙一副期待又坚定的表情,有些心虚地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会南笙,心里却在嘀咕:我怎么可能会戴这样的手套?哼! 南笙郁闷地撅起嘴巴,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心下玩心再起,自己亲自动手抢过苏手上拿着的手套,硬是给他套上了。 当南笙双手刚碰上苏轶冻得有些微僵的手指,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妈呀,真冷啊!然后狠狠瞪了苏轶一样,这么冷还不多穿点,真是南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下有点难受。 而苏轶对上南笙的怒目瞪视,心下一顿,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感受着南笙温暖又柔滑的双手,竟然生出舍不得拒绝的心境来。于是就这么虽不情愿却也没有拒绝的戴上了手套,虽然只套了一只,但南笙看着这幅滑稽的模样,脸上扬起促狭又心满意足的笑容。 而苏轶则看着南笙不乐意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然后立马把戴了手套的手藏进了校服裤子的裤袋里。南笙看着苏轶做这一系列动作脸上僵硬又嫌弃的表情,更是忍不住咧开嘴偷偷笑起来,这样子拥有人间烟火气息的苏轶真是可爱多了。 圣诞节过完没几天就是元旦了,元旦有三天假期,南爸爸和林妈妈因为元旦后在海南有个学术研讨会,于是决定顺便到海南过元旦。本来是打算把南笙带上一起去度假的,只是南笙觉得自己只有这么三天假,折腾来折腾去的太麻烦,路上就要花好长时间,于是决定回乡下陪爷爷奶奶过元旦。 何佩君因为想逃离何爸爸假期也要补课的魔掌,也不管南笙同不同意,死活要跟着一起去玩。最后不知怎么的连苏轶和陆政也说要加入,说是没去领略过大竹海的田园风光。南笙的老家在l市,是a县城的一个小镇。人文气息浓厚,田园风光秀丽,山林都是成片成片的竹海,据说电影《卧虎藏龙》就有一部分景就在a县拍的。 放假的时间为1月1号至3号,所以30号和31号这两天周末反而要补课。在一连上了七天课后,南笙觉得自己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何佩君亦是差不多的样子,在31号当天下午已经跃跃欲试,上课的时候魂不守舍,憧憬着明天去南笙老家玩乐的事情了。 四人约好1号早上8点半在城北汽车站出发,因为怕人多,所以必须派一个人去先把票买了。因为陆政和何佩君的家相对离车站比较近,所以最后结果当然是陆政一个人去买票啊,何佩君怎么可能起得来。 因为怕遇上返程高峰,所以大家计划只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就返回h市。只是一个晚上,行李并不多,一个平常的书包就够了。南笙按和苏轶约好的时间在小区门口碰头,南笙已经提早了几分钟出门,没想到到门口的时候,苏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南笙远远看到那个人影就已经认出来了,嘴角忍不住轻扯露出微笑,屁颠屁颠地跑着,估计连自己都没发觉,脚步都越发轻快愉悦起来。 苏轶也早就发现了南笙远远跑过来的身影,不自自主地想起前几天南笙递过来给他带着她体温的小兔子绒毛手套,一蹦一跳的,可不就像个小兔子么。 南笙跑得有点急,站在苏轶面前的时候还气息不稳地喘着,潋滟的大眼睛像氤氲着水汽般,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就想瞧了又瞧。 南笙并没有注意到苏轶明晃晃直视的眼神,凛冽的风从鼻腔嘴巴灌到肺里,冰冷的刺激,令得喉咙干哑一时开不了口,只能慢慢的喘息平复着。半响才晃着手中的塑料袋沙哑地问道:“早餐吃了吗?我妈做的包子放在速冻里面,我早上蒸热了。” 苏轶表情有些微愣,估计是有点意外,回过神来,微笑地看着南笙,唇边溢开的小酒窝,令得本来有些凛冽俊朗的外表凭空添了几分柔和,看得南笙仿佛心跳都漏跳了几拍,耳尖刷一下就热起来。 南笙觉得人聪明就算了,还要这么好看,这不是明着勾引人犯罪吗,作孽啊!南笙压抑着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早餐递给苏轶后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一起往公交站方向走过去。 等到了车站候车室时,就看到了陆政和何佩君两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靠在散着冷光的椅子上,怀里都抱着一个书包。南笙眯眼坏笑着看了苏轶一眼,用食指放在嘟起的唇边,轻嘘了一声,示意让他安静不要出声。 苏轶也抿唇微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一旁观看,只见南笙伸出冰凉的手准备悄悄地往何佩君颈脖里伸,意料之中的惊叫声在候车室里漫延,连带着周边的人群都好奇地看过来,发出低沉嘈杂的疑问声,而坐在何佩君身旁的陆政更是深受其害,耳朵一度处在轰鸣状,半天都没恢复,只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向周围看去,然后定睛一看,发现正在一旁怪笑的苏轶。 陆政不由惊悚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等反应过来是何佩君在尖叫的时候,何佩君已经把包放在椅子上,追着南笙“扭打”起来了,直把南笙摁在椅子上挠了半天痒痒,南笙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痛苦地嗷嗷大叫,求爷爷告奶奶地跟何佩君求饶道歉,最后是一顿必胜客让何佩君欢欢喜喜地放手把南笙拉了起来。 南笙简直欲哭无泪,这姐们太猛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能干过她的。让南笙非常郁闷的是,那两个大男生还在一旁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的,于是给他两甩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坐在了何佩君傍边,两人又开始热热乎乎地聊起天来。陆政乐够了后,看着那两个又亲亲热热的女人总结到:女人的世界男人真的不懂。 虽说a县地属l市,但其实离h市还更近一点,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但是到了a县后还得坐一趟城乡公交车,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所以加上候车的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了,也算快的了。 摇摇晃晃的车在不停行进着,四人都浅浅地睡了一觉。毕竟早上起早了,等一觉睡醒,就已经到了终点了。南笙带着大家一起去坐公交车去,因为是节假日的人还是挺多的。公交车上就剩两位置了,两男生绅士地让给了两女生,两女生也非常体贴地接过两男生背着的书包。 公交车出了县城之后,沿途风光就逐渐变得秀丽起来,山林里是成片成片的竹海随风而荡,虽然是萧条的冬天,却依然青翠挺拔,只是温度却要比h市略低了几度。但是因为出行游玩的喜悦情绪,南笙真的不觉得冷,想起了在老家自得其乐的爷爷奶奶,嘴角不由轻微上扬,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好吃的,南笙觉得自己馋虫上身了。 第17章 破土而出 小镇其实并不大,只是车站在小镇的最东边,而南笙爷爷奶奶家却是在小镇靠近西边的位置,所以也有个十几分钟的路程。南笙带着何佩君他们几个人一行人穿过几条马路和街道,走进了一条左右延伸可以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巷子的小路都是青石板做的,路上湿滑,估计是前几天积雪融化的缘故,暗绿色的青苔沿着青石板靠墙的位置一路延伸,宣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小镇有一条穿堂过巷的小溪流,绵密的房屋错落有致在其中,青灰色的瓦楞,斑驳的白墙,偶尔从墙院中伸出些细枝末叶,安静美好得恍如一副静谧的水墨画。 潺潺的流水声,偶尔风吹过的竹叶沙沙声,还有在屋前小溪旁浣衣和洗菜的老太太、阿姨们闲话家常的唠叨声,声声入耳,仿佛乐章般能将你灰蒙蒙的心情洗涤得纤尘不染。 “南笙,你以前都没说过你老家这里竟然这么美的。”何佩君一边感叹,一边“啧啧”地埋怨南笙不够意思,现在才带她来。 南笙无语地白了何佩君一眼,不知道刚才谁一下车就在那哭爹喊娘地抱怨太冷了,说宁愿窝在家里看书写作业,也不要这样出来享受这凛冽寒风。 陆政也陪着何佩君一路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直把南笙问得哑口无言。南笙觉得出来玩找这两个人聒噪的人一起的话,是需要勇气的,哦,对,还需要棉花,把耳朵堵起来。 南笙在奉献嘴巴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偶尔回头瞄了瞄眼悠闲自在跟在后面拍照的苏轶。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休闲服,浅棕色的围巾松松地系在脖子上,拿着相机的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阳光斜斜地打在身上,仿佛氤氲着一层光圈,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气质出尘。 或者是频频的回头,终于惊动了正在专心拍照的人。苏轶回头转身的时候,相机也没有放下,从镜头看过去刚好看到了正在回眸笑靥如花的南笙,鸦青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舞,美得摄人心神,快门迅速一按,画面就此定格在这一幕。 南笙感觉自己仿佛正好被抓包一样,有些羞涩,立马回过头继续接着何佩君和陆政扔出的话题闲聊,而正聊得入神的两人也没有发现有丝毫异样,依然乐呵着。 十几分钟的路程在风景如画的巷子里显得十分短暂,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时间充裕,可以慢慢再逛。南笙在院子外面敲门大声喊着:“爷爷,奶奶,我们到了。” 住在院子里的老人闻声而动,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过来开门,人还没看见,就听见奶奶爽朗的笑声:“哟,我的乖孙女到了。” 奶奶开门后,连忙要接过几个小朋友手里的书包,只是大伙都有些不好意思,忙忙欠身自己把书包抱紧。南笙连忙道:“奶奶,不用客气,让他们自己来就好,背得动。” 奶奶嗔了南笙一眼,连忙笑着招呼大家进院子里来。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很特别的淡淡的清草味,地上晒着各种各样的藤类、根茎类的药草。 苏轶有些好奇,蹲在地上拿起一把药草细细地看着,还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南笙笑着上前也顺势蹲下说道:“这是蒲公英,晒干了可以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的功效。” 苏轶闻言放下手中的药草,眯着眼睛打量着南笙,回了一句:“哟,看不出来啊。” 南笙笑着说道:“别小看这些草药,功效可神奇着呢,这可是我爷爷的宝贝,自己从各种山沟旮旯採来的。” 苏轶见南笙误会了,有些好笑,微弯着唇解释道:“我说的是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些。” 南笙瞪了苏轶一眼回道:“别小瞧人,我懂得可多了。” 南笙的奶奶从屋子里端了几杯茶水和小点心出来:“快过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午饭还要一会呢。” 何佩君端起了杯子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气息,颜色微深细细抿了一口惊呼道:“奶奶,这是什么茶好好喝哦,甜甜的还带着点辛辣,喝下去整个人都觉得暖暖的,好舒服哦。” 南笙闻言笑嘻嘻地抢答道:“这可是我奶奶独门秘方的姜茶,仅此一家,绝无仅有哦。” 南笙拿起碟子的山药小米糕递过去给何佩君说道:“你吃吃看,这个也好好吃的哦。” 何佩君笑眯眯地从南笙手里接过米糕,一块一块地接着吃,表情里写着满足,躺在躺椅上深深地呼了口气道:“这样晒着太阳,喝着茶,吃着点心,再看看风景,没有比这更惬意的生活了。” 南笙扬起一脸自豪的笑容道:“那是。” 吃完点心没多久,南笙的爷爷奶奶就出来喊吃饭了。大家都饿了,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南笙奶奶的厨艺非常好,特别是红烧肉和熏鱼,为了最后一块红烧肉,何佩君和陆政都快打起来了,逗得爷爷奶奶乐得不行。本来清冷平淡的院子就像突然间注入了活力,变得温馨和热闹起来。 饭后南笙领着小伙伴沿着巷子往镇上的街道逛了一圈。小镇的房子都是一派的徽式建筑,青瓦白墙的,充满着古朴的文艺气息。 除了超市、杂货店等生活用品店外,还有当地的特色商品店。此地盛产竹子,所以衍生了很多的竹艺制品,例如折扇和毛笔。 何佩君对这些竹制折扇爱不惜手,买了好几把准备回去收藏和送人。陆政和苏轶则买了几只毛笔,其实又称湖笔。湖笔,与徽墨、宣纸、端砚并称为中华“文房四宝“,产地其实是在善琏镇,不过离此处也并不算远。 下午的时候南笙爷爷准备去山上挖些野白术,因为是冬天出产的,其实也可以叫作“冬术”。南笙她们听说了也想去帮忙,其实帮忙估计帮不上什么的,因为大家毕竟不认识什么中草药,估计只有南笙在爷爷的耳濡目染下略知一二。 山其实并不算太高,一眼望去山脚至半山腰几乎都是郁郁葱葱的翠竹,青碧色的竹叶随风飘摇,并伴随着一阵一阵沙沙的竹叶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寂寥阴冷的山间。 幸好同行着四五个人,不然行走在这略显荒芜的山间小路上,总觉得太渗人了些。行至半山腰处,竹子似乎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反而是多了许多其他各种不常见的植被。 各种不认识的野藤杂草,在南笙爷爷的指认讲述中反而变得生动可爱起来,有毒的、没毒的、有清热解毒的、有止血促凝的,这么不起眼的一朵小花、绿叶甚至根藤都有着它的用途,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只是随着爬行的高度越高之后,路也变得不那么好走了。荒草丛生掩埋着原本就窄小的山路,还要小心着一些带着尖刺的植物,以免不小心被划伤。幸好的是现在正直冬季,各种蛇虫鼠蚁都在冬眠,不会轻易露面,南笙从小最怕这些东西了。 野白术最后还是没找着,反而是挖了一些别的草药。而且行至山顶位置,植被已经很稀少,枯黄的杂草在山顶上形成一片斑驳稀疏的草坪。 南笙和何佩君累得席地而坐,山顶上风很大,呼啸的冬风带着寒意,把身上微微的汗意压了下去,幸好今天阳光很好,虽然夕阳西下,但是照在身上还是能感觉到它温润的热感。 苏轶和陆政还在山顶间四处游走拍照,南笙真佩服他们的体力。不过从山顶俯瞰整个小镇的景色,确实很美。山脚下青翠的竹叶如绿浪翻涌,奏着“沙沙”的乐章,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青砖小屋,飘着袅袅炊烟,氤氲在夕照中,显得静谧恬淡。 不禁令人回想起一句古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面对大自然的浩瀚缥缈,个人的喜怒哀乐似乎真的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天色已经渐暗,爷爷发话差不多要回去了,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而且本来冬天天黑得就早。南笙和何佩君已经休息好了,积攒的力气总能勉强撑到回家了吧,毕竟下山其实真的比爬山要轻松很多。 昏暗的天色,令得原本就静谧的山林多了一丝阴森,而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声更是令南笙汗毛都竖起来了。山路狭窄,大家都是一个跟着一个地走,爷爷走在前面带路,而南笙垫后,说是怕他们万一掉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自己倒没关系,这座山以前常来。 只是阴森恐怖的气氛让南笙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逞强了,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紧跟上走在前面的苏轶。 苏轶感觉到南笙略显慌乱和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在心里偷笑,明明这么胆小的人,还非要逞强,苏轶虽然觉得好笑,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悄悄地等着南笙。 而南笙只顾着看着脚下的路,没注意到前面慢下来的苏轶,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害的苏轶不由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堪堪挺住,等停下之后又立马转过身把跌落半跪在地上的南笙扶了起来,轻声问道:“没事吧?” 呼啸一过的鸟鸣声吓得南笙心里忍不住一颤,连忙就着苏轶的手站了起来。微冷的手指遇上温暖的柔软触感令南笙不禁心旗摇曳,仿佛遇上救命稻草般不由自主地把苏轶的手紧紧缠住了。 温热的感觉不断从手心里传过来,驱散了不少寒意,南笙逐渐回过神来,然后呆愣地看着被自己紧紧握住的那只骨节分明又透着温暖干燥的手,脸上不禁一热,红着耳尖不知所措地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害怕”说完后带着一丝眷恋却又十分干脆地把手松开了。 只是刚松开的手却又被人紧紧给回握住了,苏轶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笙说道:“不是说害怕吗?”然后也不等南笙做出反应就自顾自地拉着那只细细软软的小手快步地往前走,不时还回头轻声说“小心脚下”。 这番细心体贴的举动,令南笙不禁受宠若惊也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那清冷傲慢毒舌又特立独行的苏轶吗?但是当南笙从震惊中回味过来后,心里就像是被灌满了气泡水,不停地翻腾着,虽然依旧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但这并不妨碍喜悦的心情喷涌而出,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快活泼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害怕之类的情绪。 南笙看着苏轶沐浴在斜阳中的修长背影眼神愈发地温柔起来,被丢到角落里那颗早已冒芽的种子,已经在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也许等哪天不经意间回过神来,它已经稳稳扎根心底长成一棵无法轻易撼动的参天大树了。 第18章 你能留下来吗 当南笙他们走到山脚下时,天已经漆黑下来,寒冷的山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吹得人脸上和手上生痛。苏轶牵着南笙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地放开了,南笙感受着手心里残留的温暖,嘴角不禁划过一抹微笑,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仿佛已赛过繁星的艳丽。 回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准备了一个大炭盆在客厅,沿着炭盆周围还摆着一圈凳子,等待着晚归的人。何佩君进门的时候幸福地叫喊着:“啊,可以烤火了,好暖和啊!” 南笙听着何佩君欢乐的叫声,嘴角也跟着扬起来,连忙说道:“待会吃完饭我们可以烤红薯吃。” 何佩君听见有吃的,连眼睛都发着光又是一阵兴奋的尖叫:“好啊,南笙,真是太棒了。”说完还亲亲热热地往南笙脸上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口。 令坐在一旁的苏轶和陆政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厨房里奶奶忙碌的身影在不停的晃动,刺啦刺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浓郁的菜香味传了过来,令大家都不禁吞了吞口水。何佩君就着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一脸陶醉地对着南笙说:“南笙,你真是太幸福了,有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奶奶。” 南笙笑着轻轻掐了一下何佩君的脸颊道:“我奶奶不也是你从小喊到大的奶奶啊,你吃她做饭还少啊?” 何佩君恬着脸半倚着南笙不满地努努嘴吧道:“自从奶奶回乡下就很久没吃到过了。对了,奶奶晚上有没有做红烧肉啊?” 南笙对上何佩君一脸吃货相还有那双闪闪发亮的谄媚眼神,不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道:“不知道,我去厨房帮奶奶忙,应该快可以吃了,你们先把桌子椅子挪好。” 众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之后,终于可以上桌吃饭了。非常有年代感泛着哑光的木质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南笙有些心疼地看着奶奶略有疲惫却满脸笑意的脸说道:“奶奶,辛苦了。” 奶奶笑得开怀说道:“不累,看着你们吃得香,我很高兴。快吃吧,不然菜都凉了,都饿坏了吧。”说完连忙端起碗筷连忙招呼着这几个小朋友吃饭。 苏轶也对着爷爷奶奶非常有礼貌地笑着说道:“谢谢奶奶的招待,让您受累了。” 陆政虽然馋的不行了,但还是连忙跟着附和道:“是啊,奶奶一个人在家做饭辛苦了,味道是真好。” 何佩君就直接多了,直接上筷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嘴里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地说道:“奶奶,真是太……好吃了,我爱死你了,真想把你带回h市,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到您家里吃饭了。” 奶奶忍俊不禁地看着何佩君鼓起来的腮帮子,忍不住说道:“君君,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呢,女孩子要斯文一点。” 何佩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蠢蠢欲动的筷子收了回来,努力地把嘴里塞满的红烧肉咽下去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奶奶说道:“奶奶,都是熟人,嘻嘻,没关系的。再说,谁说没人抢,喏,看那人。” 大家顺着何佩君的目光往同是吃货正狼吞虎咽的陆政看过去,把陆政八尺厚的老脸看得也忍不住一红,微微不自然地放慢吃饭的速度,同时忍不住瞪了何佩君一眼,当然也收到何佩君同款充满警示意味的眼神。 南笙忍下狂笑的冲动,心底却在嘀咕道:冤家啊,真是天生一对的冤家。 饭后爷爷还给大家做了香甜的烤红薯还有特制消食的柑橘茶,虽然大家都已经吃饱了,可是却抵挡不住这种原始美食的诱惑。最后是苏轶和南笙各自扶着吃撑了的陆政和何佩君回房间睡觉,为这特别的一天落下了帷幕。 南笙和何佩君没有想象中的秉烛夜谈,因为何佩君一躺下床就迷迷糊糊入睡了,留下南笙一人喋喋不休而不自知。何佩君其实倒是想听南笙聊聊的,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她能感觉到她和苏轶之间微妙的情绪波动。只是没办法早上起得早,下午又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晚上又吃太饱,一躺下床睡意就上来了,在南笙低声呢喃中很快就睡死过去了。 南笙在何佩君绵长的呼吸声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下午跟苏轶牵手的亲密举动现在都能感觉到脸上微热,心跳加速,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心痒难耐,就是睡不着。于是顾不上天寒地冻的披上羽绒服到小院子上的秋千架上坐着,对着漆黑的夜空和山林发呆。 白天的小镇温柔又明媚,到了夜晚,夜幕就仿佛是一层轻纱笼罩其中,显得寂寥又神秘。南笙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不时听到从头顶上传来木头摩擦的嘎吱声,思绪纷乱。 一时想到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这个院子生活的场景,转眼间自己就长大了,爷爷奶奶却老了,有些惆怅;一时又想到和苏轶小时候初初相遇的时候,那时候苏轶精致可爱得像只洋娃娃,如今依然隽秀飘逸,漂亮得不像话,那轻轻扬起的微笑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令人轻易地就脸红心跳,不敢直视。 只是身后突然出现的脚步声令南笙一惊,打断了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回过头看见来人的是苏轶,脸上不禁一红,刚才还在胡思乱想的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在深夜时分,真的是让人心头一跳,震惊万分。 南笙看着苏轶缓步走过来,挨着自己也坐在了秋千架上了,昏暗的夜色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南笙不禁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苏轶转过头来看着南笙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也没睡么。” 南笙脸一热,低声呢喃道:“我这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么!” 苏轶轻声“嗯”了一下,就没有下文了,修长的腿时不时地撑一下地板,让慢慢缓下来的秋千架继续晃晃悠悠地荡着,寒凉的夜风不时地吹着,只是南笙却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手心一直在出汗,热乎乎的也湿漉漉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苏轶,南笙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道:“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苏轶嘴角微扯,轻笑出声道:“你都这么说了,不让你说不是让你憋死么,问吧!” 虽然已经习惯时不时被噎那么一两句,可是每次南笙都想往他脑袋上敲上一敲的,让你说话这么损,只是没那胆子。南笙噘着嘴轻“哼”了一声,后面才慢慢认真道:“话说你为什么会回国读书啊?是为了陪苏爷爷和梁奶奶么?那你以后还会回美读书吗?” 苏轶轻靠在秋千架的椅背上,深灰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在脸上打出一层阴影,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一部分原因吧,以后的事,我现在也不知道。”沉闷的声音带着特属于青少年变音的沙哑,就这么在耳畔响起,南笙觉得还怪好听的,这么一想脸上不禁一红,转过头看不清少年的脸,却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爽的味道,一如前几次在自行车后座上闻到的一样,带着让人心安的眷恋味道。 南笙红着脸继续呐呐说道:“哦,留在这里也不错,你要走了,我…大家都会想你的。” 苏轶闻言一愣,转瞬又笑着提高了音调说道:“这么看来,你也挺舍不得我走的。” 南笙虽然面上装作淡定,心里却在狂跳,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不是担心你走了,我的数学怎么办嘛?” 苏轶闷笑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感情我就这么点利用价值?” 南笙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你的利用价值可高了,都数不过来!”说完又觉得怪怪的,连忙说道:“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啊你看那颗星星是北极星吗?” 苏轶呲笑了一声,往南笙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地理白学了?这会是冬天,北极星还没升起来呢!你要看到得等到后半夜去了。” 南笙痛呼了一声“啊”,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气愤地问道:“你干嘛敲我头啊,好痛的!”说完也顺势扬起手准备给苏轶来一下,只是手腕被人给紧紧握住了,使不上力。感受紧贴着手腕那只手传来的温度,不由又是一阵脸红,这会气也散了,只剩一阵狂乱的心跳声音“扑通扑通”的,大声到让南笙觉得说不定旁边这人也能听到了的错觉,于是连忙把手挣开。 苏轶放开手难得温和地揉了揉南笙的头发道:“嗯,是我不对,万一这一敲,让你更傻了那么办?” 南笙本来已消散的气,这会又升了起来,半天又想不到该怎么怼回去,只能懊恼地“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扔下一句:“我去睡了。”只徒留苏轶清浅的笑声隐隐在背后响起。 第二天一早吃了奶奶做的早中饭,四个小伙伴人手一袋特产(奶奶自己做的梅干菜和爷爷特制的清热下火的药茶),乘兴而归了。何佩君本来邀请南笙到她家一起跨年,不过被南笙拒绝了,来来回回太折腾了,还是在自己家里将就将就就过了。 南笙回到家里中午随便煮了几个水饺吃,就躺床上看书,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渐暗,而家里的电话机也正在叮玲玲地响个不停。南笙挣扎着爬起来,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答应道:“喂,谁啊?” 电话那头一句“是我。”令南笙瞬间清醒了一半,但又有些不可置信:“苏轶?” 电话那头继续回道:“嗯,是我。奶奶让我问你晚上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想到梁奶奶做的点心,南笙突然间就饿了,吞了吞口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立马就说:“好,我待会就过去。” 电话那头就干脆利落地“哦”了声,接着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让南笙把那句还没来得及说的“再见”给吞回肚子去了,只能撅起嘴巴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话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电话挂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哼哼!” 于是南笙在进入高中的第一个元旦跨年夜就是在苏轶家中过的。苏爷爷和梁奶奶都很热情,吃过完了晚饭,还给南笙准备了各种小点心,甜甜糯糯的滋味令南笙异常满足。 只是南笙后来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翻出来一堆棋子,于是缠着让苏轶陪她玩。各种棋包括象棋、围棋、弹子棋甚至飞行棋,结果却是被虐得一塌糊涂,不过南笙越戳越勇,嗯,到最后也没赢一局。哦,也不对,玩飞行棋的时候,南笙运气好连置了五个六,终于胜了一局。 然后苏轶就像赶瘟神似的,提着南笙把她送回了家,因为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了,又笨还要悔棋,苏轶暗下决心回家要立马把那些棋盘给藏到更隐蔽的角落去。 苏轶送南笙回家的时候正赶上零点,随着一阵阵似闷雷般地“嘣”“嘣”声,天空瞬间被五光十色各种形状的烟花给点亮了,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像是无数暂现即逝的流星拥在一起,照亮了驻足观望的路人。 南笙看了看烟花,再看了看身边一同站着的人,不由暗暗地许下新年愿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久一点,再久一点至少把这三年过完。 第19章 寒假 元旦过后,学习的任务更是加重了,这样紧张有序的日子过得是飞快地,转眼便是进入腊月,期末将至。只是天公不作美,这样的日子里还飘起了扬扬洒洒的鹅毛大雪,让本就是起床困难户的南笙起得越发艰难了。只是幸运的是南爸爸已经开始放寒假了,这让南笙无比的羡慕也无比地庆幸,羡慕的是大学的寒假开始得真早啊,庆幸的也是南爸爸放寒假了,不然这样的大雪天还要去挤公交,那才叫悲惨。而南笙当然也不忘把同小区的苏轶给捎上了,毕竟最近每个礼拜天都窝在他家复习,要知恩图报。嗯嗯,而且确实听伤神的,南笙一边脑补着苏轶那皱眉头痛的模样一边神经兮兮地傻笑。 苏轶当然也不会拒绝,这样恶劣的天气有车接送何乐而不为。只是看着坐在身边时不时傻笑的人,苏轶觉得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嫌弃非常地把视线转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把窗外的世界都染成一片纯白,晶莹剔透地如同童话世界,然而不管多么洁净的雪花落到地上都会被碾压踩踏成泥泞的冰碴,让人叹息。然后想到了远在美国母亲,难得打电话来叮嘱寒假一定要回去。因为哥哥设生日快到了,准备全家一起去度假。想到那个母亲偏爱的异常“顽劣”的哥哥,苏轶不由地又皱起眉头来,对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苏轶谈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因为那遥远得快要忘记的童年里,还依稀记得这位哥哥是怎么处心积虑地和他争夺父母的宠爱。父亲是带着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和母亲结婚的,因为哥哥年幼丧母,所以母亲总是下意识地更偏心哥哥一些。所以每次不管对错总是他在忍让,可是年幼的他如何懂得那么多,只能更努力地去争取父母的关爱,努力地学习母亲给他安排的一切。不管是中文、钢琴亦或者是学校里的功课,他都学得很好,但这在母亲眼里显然很应该的。而不像是什么都做不好的哥哥,就算是再顽皮母亲都是耐心地去教,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画,那般的耐心和温柔都是他渴望不可及的。后来慢慢长大他突然想明白了,也许正因为他太优秀,所以母亲只能在稍显愚笨的哥哥身上找到作为家长教育孩子的成就感。习惯之后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性格慢慢地变得孤僻又冷淡。 南爸爸把车停在离学校门口,苏轶下车礼貌地朝南爸爸道了谢,然后自顾自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南笙见了也赶紧戴上手套、围巾,然后拿着书包小跑着追上去,边走还边喊着:“苏轶,等等我。” 只是丢三落四都成了习惯了,南爸爸拎着南笙的保温杯追了上来说道:“笙笙,你又忘记拿水杯了。” 南笙不好意思地朝南爸爸吐了吐舌头,傻笑着说道:谢谢爸爸,那我走了。” 南爸爸就这么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儿一碰一跳地往前跑去,就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带着稀里糊涂的傻气。而苏轶等不到南笙上前的脚步声回眸的一瞬这幅父慈子爱的画面就闯进眼里,心里忽然有了些酸涩,于是不知不觉加快了已缓下的脚步,任南笙怎么小跑都追不上了,气得南笙大骂这人没良心,过河拆桥嘛。 经过了两个礼拜的紧张复习,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而阴沉沉的寒冷天气也终止在考试的最后一天里,阳光显得分外的灿烂,微醺的暖意让肆虐的寒风都减弱了攻势。考试结束的铃声一经响起,整个校园就像是冷水入热油般瞬间沸腾起来,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教室门口蜂拥而出,脸上的表情或沮丧或喜悦,但在和小伙伴聚拥在一起后都不约而同地把考试抛之脑后,开始兴奋地讨论着对寒假的计划和期待。 南笙、何佩君和周小唯也慢悠悠地结伴从教室走了出来,脸上都挂着放松下来的笑容,显然对考试结果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嬉嬉笑笑地约着寒假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当走出教学楼后,南笙远远地看到陆政、苏轶、李长枫、阮浩然他们几个也嬉笑信步地走在前面,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氤氲着一行光圈,而又都是身高腿长的清俊少年,惹得经过的女生频频回头注目、议论纷纷。何佩君本来还想跟在后面给他们偷偷袭击一下的,只是看着三三两两经过的女生都投来暧昧的眼神,瞬间就怂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本着不犯众怒的初衷,就放过他们吧。众人在校门口分了手,都各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南笙小碎步跑到了苏轶身边问道:“一起回家吧?我爸的车就停在前面那条街的路口。” 苏轶偏过头看向南笙,小小的个子才刚到他肩上,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披散着随风飘在身后,微微弯着的眼睛溢着笑意就像是缀满了星光,分外的耀眼,让人看着不由心头砰砰乱跳。苏轶努力忽视着心里的不自在,只是耳尖依然悄悄地红了起来,一如平常一副淡漠的口气说道:“今天有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只是一想到要给远在美国的那个哥哥带生日礼物,苏轶心里就一阵恶寒,连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散发着寒意。 南笙看着苏轶渐冷的脸色,一阵哆嗦,不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轶看着一脸忐忑的南笙,想到怕是自己吓到她了,不由缓和着语气说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只惹人厌恶的苍蝇。” 南笙看着苏轶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禁一头雾水,小声地嘀咕道:“苍蝇?什么意思啊?” 苏轶温和地笑着揉了揉南笙的长发说道:“没什么特别意思,本来脑容量就小的人,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南笙不乐意地嘟起嘴巴“哼”了声,然后狡辩道:“我脑容量足够大的,别小瞧人,我这次期末考试肯定考得不错。” 苏轶想起考前帮南笙恶补的那段日子,嘴角不由抽了抽,心里嘀咕道:“你要是这都能考砸,以后也别找我了,无能为力啊!”看了眼斑马线前的红灯把正欲过马路的南笙拉住,说道:“红灯呢,往哪走啊!” 南笙不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没看到么?” 苏轶冷“哼”一声,说道:“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嘴上并不留情,只是握紧的手腕却直到过了马路才放开。 南笙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扭头就走了,只是想想又转过身对着苏轶喊到:“有空请你喝酸奶。” 苏轶笑了笑,对着南笙随手摆了个ok,也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放寒假的第一个礼拜,南笙虽然心带忐忑,但还是很舒服,吃吃喝喝睡睡地就过去了。然而现在看着从信箱拿到的成绩单,南笙终于可以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子去了,因为期末的成绩比入学排名整整提了二十名。天气依旧十分地寒冷,南笙扬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厚厚的棉睡衣外套,一碰一跳地哼着歌准备搭电梯上楼给操心的老母亲一个交代。想到林妈妈看到成绩单还不知是怎样一副惊讶表情,南笙光想想就乐得不行,只要林妈妈心情好,那么这个寒假肯定是幸福。 结果看到成绩单的林妈妈表现地比南笙想像的还要夸张,高兴地直把南笙抱住往脸上狠狠的亲了两下,然后拉着南爸爸赶紧换衣服去菜市场买菜说是要好好慰劳一下辛苦了一个学期的南笙。南笙想到考前大冬天的每个晚上都抱着书复习到将近零点,这成绩也算对得起自己了,嗯,也对得起某人了。南笙想到了放假前说要请苏轶喝酸奶的约定于是给苏轶家里打了电话。 “喂,请问找谁啊?” 温柔和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南笙立马笑盈盈地回应道:“喂,梁奶奶,是我,南笙啊。” “哦,是笙笙啊,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那个苏轶在家吗?” 梁奶奶有些疑惑地回道:“你找啊轶啊?他没告诉你吗,上礼拜寒假刚放他就回美国了。” “啊,不会吧?”南笙被这突然的消息砸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明明还约好一起喝酸奶的,怎么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呢?南笙觉得心里闷闷地,仿佛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难受得就像无法呼吸。 梁奶奶听到电话里沉默无声了半响,不由又开口道:“笙笙,还在听吗?” 南笙把氤氲眼眶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努力掩饰低落的情绪让声音变得正常起来,说道:“在的,梁奶奶,那苏轶他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这里上学了?” 梁奶奶乐了一下,笑着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啊轶只是回去陪父母过春节,开学还是要回来的。” 南笙听了立马心头一震,什么难过、失落一扫而空,兴奋地说道:“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梁奶奶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有事找他就自己跟他说吧,我把他美国的联系方式给你,是他的手机号码,你拿笔记一下。” 南笙挂了电话后,看着纸张上写着的一串数字,思绪纷乱。不由庆幸地想到,还好你还回来,不然这个世界这么大,你走了,我想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幸好,幸好,南笙小心翼翼地把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通讯里,然后像捂着一个绝世宝贝般地捂在胸口,嘴角一直列着傻笑。 南笙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正正地指向4点。南笙开始回忆地理书上提到的时差,跟美国应该差了几个小时来者,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拿上手机和纸条立马跑回房间,从书架上把期末刚搬回来的地理书拿下来,然后顺着目录找到了想看的内容,手指立马飞快地翻动起来,房间里回响着一阵哗啦啦纸张翻动的声音。南笙嘴里默默地念着洛杉矶,时差。当终于看到时高兴地忍不住喊了一声“啊,找到了,洛杉矶……在西八区,中国北京在……东八区,然后现在是2月,那么美国此时应该不是夏时令,那么时差应该是16小时。” 南笙把书本往书架上一放,然后躺回床上继续神游。比北京晚16各小时的话,现在是北京下午四点,那么洛杉矶就应该是凌晨零点了,也不知道睡了没? 南笙尝试着准备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睡了没?我是南笙。然后想着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改成了:苏轶吗?我是南笙。从梁奶奶那里知道你回美国了,有点突然。我拿到成绩单了,比开学排名提了20十多名哦,本来想请你去喝酸奶的,等你回来再说吧。只是编辑好后,又觉得有些啰嗦了,南笙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这么发出去了。 然后就开始漫长的等待,对着手机呆呆的等了十几分钟还是半点反应都没,南笙就开始自我安慰说估计人家已经睡了,后面等到南爸爸和林妈妈已经买菜回来了,南笙也就丢开不去想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放在枕边的手机,然后点亮屏幕果然看见手机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未读信息,忐忑点开后发现署名是苏小坏。南笙激动地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闷笑,就差抱着被子打滚了,笑够后才好奇地把短信内容点开。 苏小坏:一杯酸奶就打发我了? 南笙先是觉得好逗,乐得嘟起嘴巴嘀咕道:哼,还真贪心。于是鬼主意一起,扬起嘴角坏笑着回到:好说,随你喝个够,但是过期不候哦,如果你今天就回来还来得及,哈哈 这一回发过去短信回得很快,南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0点整,那么洛杉矶就是傍晚6点,难怪呢。只是点开内容一看南笙又气笑了。 苏小坏: 南笙不由感叹到:要不要这么浪费,一美元一条的短信,竟然发了一串省略号。于是努努嘴也懒得再给他继续回过去了。 南笙和苏轶就这么隔三差五地飞着几条短信,不咸不淡地联系着。寒假转眼已经十几天过去了,因为春节将近,南笙跟着父母一起忙碌起来了。既要把老家的爷爷奶奶接回家过年,又要大扫除和采购过年用品,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回看手机里储存的零零散散的十几条短信息,看完之后心情或愉悦,或伤感,或生气,或想念,七情六欲轮番上演,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她的心,只是操纵这条线的人却远在千万里之外。 第20章 新年快乐 都说快活的日子过得快,转眼就是小年廿三了。南爸爸回老家把爷爷奶奶接了过来,南笙看着满头银发却异常精神的爷爷奶奶心里千般滋味,忍不住时不时就窝在奶奶身边撒个娇卖个萌,逗的爷爷奶奶开怀大笑。 奶奶的厨艺还是那样的出色,所以虽然年前日子忙碌,又是大扫除又是大采购,但是南笙照样在奶奶照顾下,不瘦反胖了,小小的一张脸越发圆润可爱。 到了除夕那天,奶奶和妈妈从早上就开始在厨房忙碌地准备着年夜饭,南笙就像条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奶奶身边,时不时打个下手,或者,光明正大地偷吃。 林妈妈看不下去,忙把她赶出去:“笙笙,咱能不能别这么馋?活没干多少,尽偷吃了,小心吃饱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就吃不下了。去,帮你爸贴对联去。” 南笙看着灶上炖着快要出锅的红烧肉满脸不情不愿的,虽然说她不吃肥肉,但是奶奶做的红烧肉瘦的也很好吃啊。 只是林妈妈下了命令,南笙不敢不从,于是不情不愿地:“哦,那好吧。” 那依依不舍的神情把林妈妈给气笑了,无奈地从锅里夹了一块小小的瘦肉吹了又吹,然后塞进南笙嘴里,说道:“这下满意了吧,还不快去。吃了这么多肉,罚你多写几张福字。” 南笙嚼着嘴里的肉心满意地朝林妈妈做了个“ok”的手势,一颠一颠地往客厅跑了过去。 客厅里爷爷和爸爸一个在茶几一个在饭桌上挥笔写对联,地上铺满了写好的或者空白的红纸。南笙兴匆匆地走到爷爷身边,乖巧得就差摇头摆尾了,直夸到:“爷爷写得太好了,当对联都可惜了,应该裱起来挂着才是。” 爷爷都被南笙逗笑了,放下毛笔,把位置让给了南笙道:“少贫嘴,剩下几张福字归你写了,让爷爷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南笙看着爷爷写得势巧型密,端方流畅的字体,心下有些发虚,毕竟自己这大半年都没怎么握笔,说不定还不如去年写的呢。 但是自从七八岁开练习毛笔字之后,每年春节的福字或者横批都说南笙写的,总归也不会太差。南笙对着爷爷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走到桌前开始运笔写起。 虽然第一张福字下笔轻重没控制好,但是第二张开始就好多了,浑圆端正,欠了点笔力,但是将就也能看了。 对联贴好,年夜饭也吃过了,天色也已经暗下来。南笙陪着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和聊天。 爷爷奶奶说以前他们小时候大年三十除夕晚上是要守岁的,一直要守到天亮整晚不能睡的。但是现在没那么讲究了,很多习俗都去繁为简,所以零点刚过,林妈妈就把南笙赶回房间睡觉去了。还在南笙的枕头下放了一个压岁红包,嘱咐南笙不许动,要等到明天早上睡醒了才能拆开。 南笙盯着那个漂亮的红封,眼睛闪着光,亮晶晶的,看得南爸爸笑得直摇头,回房间后才跟林妈妈嘀咕道:“我们家笙笙性子和你以前真是一摸一样。” 林妈妈像刀子一样的眼前剜过来,盯着南爸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们母女俩吗?” 南爸爸看着林妈妈生气边缘的严肃神色,立马摇头乞怜地搂过林妈妈说道:“怎么会,我是觉得你们太可爱了,呵呵……真是可爱极了。” 林妈妈脸上虽扬起笑意但却依然对着南爸爸冷“哼”了一声,然后不再理会他,转过身自顾自睡去了。 南爸爸也不在意,就这样半搂着林妈妈沉沉睡去。 而被林妈妈打发回房间睡觉的南笙此时还在精神抖擞地看着手机呢。 手机里一阵又一阵的新年祝福短信息蜂拥而至,南笙都来不及回复。然后无意中在被短信轰炸的手机里找到了苏小坏的未读信息。顿时心情无比激动,怎么说呢,因为虽然心里有期盼过,但又觉得苏轶并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南笙不由又忐忑又好奇地点开内容来看。 苏小坏:新年快乐,身高要长,但也别忘了长点脑子。 南笙看着短信内容一如既往毒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默默嘀咕道:长脑子?哼,还不如长点心眼,省得一年到头被你欺负。只是本小姐现在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于是快速回到:新年快乐!哟,洛杉矶现在应该是早上八点吧,这么早就起了? 虽然隔着个太平洋那么远,但是短信飞来飞去的速度却也是相当给力的。刚发过去没两分钟就收到回复了:嗯,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能睡?现在准备吃早餐,回聊。 南笙看到发过来的短信,又再次气乐了,比我能睡的多了去,何佩君就很厉害,哼!我还懒得跟你聊呢,于是简短地回了句:哼!早安,苏同学。我要睡了,拜拜! 新年过后,南笙家里忙着和亲戚朋友之间的来往,依然是非常忙乱的,但却也是南笙非常快乐的时候,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收红包收到手软。而且因为南笙今年期末考试成绩非常不错,所以林妈妈和南爸爸给的红包更是厚了不少。 大年初一的那天早上,南笙放着南爸爸的面就把压在枕头底下的红包拆开的时候,更是笑得连眼睛都迷成一条线,把南爸爸都汗颜了半天,明明他们家也能说是书香门第之家了,怎么会出个小财迷呢。 南笙尽力讨好一众七大姑八大姨,表现得乖巧又嘴甜,攒下的红包已经是厚厚的一大叠了,一个手都几乎要拿不起来了,高兴得南笙每天睡前都要去看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南笙心里已经开始了对这批红包钱进行规划了,虽然每个礼拜南爸爸和林妈妈都有给零花钱,只是林妈妈怕南笙乱花钱,所以都几乎没有剩余,攒不下钱,只有过年的红包钱,南笙能光明正大地利用起来。 元宵节前一天,苏轶终于从美国回来了,梁奶奶还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南笙她们一家人元宵节过来一起吃饭。得知苏轶回国了,南笙异常高兴,当天晚上就把苏轶叫出来,美其名曰请他喝酸奶。 南笙在超市门口前的长板凳上坐着,远远看见苏轶慢步走过来,连忙起身兴奋地招了招手。苏轶抿唇一笑,精致的面容掩在夜色中,少了分夺目,却多了分神秘,依然那么地引人注目。 南笙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依旧熟悉的面孔,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竟然好像已经分别了很久似得。 “你变黑了”南笙掩唇笑着打趣到。 苏轶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笙说道:“嗯。你变胖了。” 南笙顿时气得要吐血,却无力狡辩,因为自己真的胖了好几斤,尖细的下巴已经被圆润取代了。南笙朝着苏轶冷“哼”一声,把手里握着都快要变温的酸奶扔到苏轶怀里。 苏轶继续打趣南笙道:“不是说过期不候么?” 南笙又再次被噎得无话可说,怒目登着苏轶道:“爱喝不喝,不喝还给我。”说完还顺势想要把酸奶抢回来,苏轶一手挡住南笙,一手拿着酸奶往旁边一伸,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令南笙无可奈克地作罢。 南笙坐在长凳子上气鼓鼓地把头转向一边,也不会理会苏轶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自顾自地喝着酸奶。然后等苏轶也把喝完的酸奶瓶扔到垃圾桶后,南笙才诺诺出声:“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吃都吃了,是不是该帮我一个小忙呢?” 苏轶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笙那张笑靥如花的脸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说怎么我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请我喝酸奶,原来还有目的,哼!” 南笙舔着笑脸道:“嘻嘻,是你说的呀,身高要长,脑子也要长,可是怎么办呢,脑子长不了,只能长点心眼吧。把老班布置的数学附加题借我看看吧。” 南笙这个寒假光顾着玩了,最近这一两个礼拜才开始赶作业,紧赶慢赶地终于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老班不顾同学们的怨声载道硬是另外多布置的十几道附加题,难度还睥睨奥数。南笙觉得自己实在是尽力了,剩下的那几道是真的不会,为了做着十几道题目,头发都不知道被抓掉了多少。 苏轶俊秀的面容似笑非笑地盯着南笙看,把南笙看得是一阵阵地心虚脸红,低下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南笙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苏轶对自己的宣判,不由急起来问道:“到底借不借,痛快点。” 苏轶伸手弹了下南笙光洁的额头甩下轻飘飘的两个字“不借”,气得南笙捂着额头掉头就走。 苏轶看着那个急匆匆逃跑的背影,不由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蒙尘的灯泡被清扫干净,发出炽热的光芒。苏轶仗着腿长三五步地追上了南笙道:“我说不借而已,又没说不教你。” 南笙疑惑地停下脚步看着苏轶道:“你说真的?” 苏轶抿唇笑了,郑重点头说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明天把题目带过来。” 俊秀的面容,唇红齿白,这样魅惑的笑容,令人无法抵抗,南笙觉得自己又被晃瞎了眼,忙低下头掩饰着心下的慌乱,轻声说道:“谢谢。” 苏轶看着低头脸颊微红的南笙心下一片柔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往南笙手里一放,说道:“觉得跟你很像,送给你吧。”说完也不给南笙反应的时间,掉头就大跨步地走掉了,徒留南笙怔怔地看着手里握着的唐老鸭钥匙扣,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回到家后,南笙就把自己的钥匙从原来简陋的铁圈钥匙扣上取了下来珍而重之地挂在了这个唐老鸭钥匙扣上面,然后还对着钥匙扣上的唐老鸭一边傻笑一边轻声嘀咕道:“明明是我比它可爱多了,什么眼神啊,哼。” 第21章 莺飞草长的四月 寒假结束,在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新学期开始了。南笙痛苦又难熬的早起生活也就此拉开帷幕,在日复一日中周而复始。 虽然已然是三月份了,但是严冬的寒冷依然没有过去,就着斜风细雨,真的是冷入骨髓。 南笙撑着雨伞走在湿漉漉的校园中,呼吸间还可以看到一团白蒙蒙的雾气从嘴巴里漾出,南笙不由轻声吐槽道:“真是要命的鬼天气啊”。 到教室的时间尚早,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听到了脚步声后都不由地纷纷抬起头来点头微笑互相打着招呼。 教室里门窗都紧闭着,对比起室外的寒冷潮湿,这里简直好太多了。一冷一热的,令南笙不禁打了个哆嗦,窸窸窣窣地回到自己位置坐好,连书包都懒得整理,就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补眠了。 过了会,桌子上传来“笃笃”的声响并伴随着震撼,南笙不由从浅眠中醒了过来,睁着惺忪的双眼愣了半天才看到来人。 苏轶穿着一身雪白纤尘不染的校服,耳朵上挂着随身听,嘴角噙着微笑,沐浴在晨光中,越发的气质超然。 南笙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愣愣地道了声“早”,然后把椅子尽量往桌子底下挪,让出了位置给苏轶进去,就接着趴回桌子去了,把整张脸都埋在胳膊里,试图掩饰自己不予外人道的脸红心跳。 苏轶打量着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的南笙,不由抿唇失笑,却也不作理会,拿出自己的竞赛题库继续做题。 当然这种安静的氛围在何佩君到了之后彻底打破。 何佩君揪着南笙的马尾玩了半天,才把她给弄醒过来。只是那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可爱极了,不由令何佩君玩心大起,于是伸出冰冷的双手使劲地捏着南笙的脸颊玩,冰冷和疼痛的刺激令南笙痛苦地“嗷嗷”叫个不停,好半天何佩君才笑嘻嘻地放开了手。 南笙揉着自己的脸颊,痛得她不时地发出“嘶”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了。 看着罪魁祸首还在那没心没肺地坏笑,南笙不由地生气怒目地瞪着何佩君道:“你要不要下手这么重啊,痛死了。” 何佩君看着炸毛的南笙,不由也有点心虚,讪笑地摸了摸南笙的脑袋,安抚道:“乖啊,姐姐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不信你自己看看时间,这都快上课了啊,我也是想让你清醒清醒呀,你也不想像学我一样开学第一天就被老班捉到在打瞌睡,是吧?” 何佩君话刚说完,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何佩君笑嘻嘻地朝南笙使了个眼神,无声地说道:看吧,都说快上课了。 南笙无力地瞪着何佩君,冷“哼”一声道:“头转回去,看到你就烦。” 老班依然是那么准时,在上课铃声停止的那一霎就踏进了教室门口。理得非常精神的小平头,还是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嘴唇紧闭,一副严肃不苟的样子。 老班在课前主要讲了三件事情。 一是交代期末考试的情况后,还提名南笙重点表扬了一下,说是进步非常大,让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二是文理选科会在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完成,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并且慎重考虑。 三是全国数学联赛在九月份开始,学校不会进行特别补习,有兴趣的同学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自己做题练习。老班还特意点了苏轶和叶子萱的名,希望他们能好好练习积极参与。 虽然大家都被老班这通讲话砸得晕头转向的,可是毕竟那都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所以眼下还是该干嘛还是干嘛。 南笙趁着新学期开始,学习还算轻松的时候,软磨硬泡地缠着苏轶借了一套小说《简爱》。 因为是国外名著,苏轶还一本正经地给了一套原文精装版的《简爱》给南笙,在南笙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轶之后。 苏轶才挑眉慢慢说道:你没说清楚啊,我以为你是想看原文的,不要我拿回去了?南笙只好脸含哀色甩着白眼默默接过,然后当天在查了无数次字典之后才勉勉强强把第一章看完,实在是非常吃力。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后,在苏轶和牛津词典的帮助下,南笙开始觉得其实读英文小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好像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可怜了苏轶当了南笙的活字典,起因却是自己一时的心生捉弄。当他讨好般地询问南笙还要不要中文版的时候,南笙斜眼瞧他,也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不用,你说很对,原文更有意思。 苏轶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继续当起南笙的活字典。 四月,春风和煦,细雨缠绵,莺飞草长,花红柳绿。校园里的草地、树梢枝头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南笙拉着何佩君趁着晚饭后还有点空余时间,穿梭在校园里散步。文渊的校园里,种了很多樱花,特别是教学楼后的校道两旁,一到花开时节,远远看过去,枝头上缠着一片淡粉色的繁花,如云似锦,在微风的轻涤下,花瓣如雪花般四处飘散,如梦如幻,恍如仙境。 南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塑料袋,在地上挑着刚从树上飘落却长相良好的花瓣往里面装。何佩君调笑着南笙道:“你这是要学林黛玉葬花吗?” 南笙白了何佩君一眼说道:“我是想用来制作书签的。” 何佩君一听来了兴趣:“又做书签?花瓣也可以做吗?就跟你以前做的叶子脉络书签那样漂亮的吗?” 南笙微笑愉悦地道:“是啊。” 何佩君眨着发亮的眼睛不停地摇晃着南笙的手臂道:“笙笙啊,做好的第一个要送给我哦。” 南笙扬起一抹坏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先帮我收集花瓣。” 何佩君笑嘻嘻地应道:“没问题,这有何难的。” 微风习习,吹落了漫天的樱花雨,两个娇俏的姑娘徘徊在樱花树下捡着花瓣,脸上挂着浅笑,时不时还传来一阵嬉笑怒骂的声音,惹得行人不时驻足观望。 观望的行人里就刚好有苏轶和陆政,两人刚从食堂吃完晚饭正准备回教室,走着走着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说话声,不由转头看过去,就正好看到了在樱花树下巧笑倩兮的两个女孩,眼里都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陆政为人活泼爱玩闹,不由得起了一番逗弄的心思。 给苏轶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噤声,然后悄悄地绕到南笙和何佩君身后的树下,开始疯狂地摇晃樱花树的枝丫。 漫天的花瓣随之不停地飘落,因着这几天每天都有那么一两个小时的阵雨,所以随之飘落的还有枝头上尚未蒸发干透的雨滴,稀稀疏疏地砸在脸上、头上,还有那么几滴顺着衣领滑进身体里,冰冰凉的刺激令两个女孩瞬间跳起尖叫,完全没有空隙欣赏漫天樱花飞舞的美景。 何佩君和南笙转身看到使坏的人是陆政的时候,不由得不约而同地喊道:“陆政,怎么又是你。” 陆政嬉皮笑脸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头上沾着的樱花瓣和水滴,不显狼狈,却觉得俏皮可爱,嘴里不由得意地回道:“可不就是我么,怎么,惊喜坏了?” 何佩君看着陆政那一副贱贱欠收拾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气,连带理智也丢了大半,追着陆政跑,非要报复回去。却奈何陆政生得高大腿长,何佩君怎么也追不上,心下一气,抬脚就往前一踢,正正踢在陆政的屁股上。 陆政没有心理准备被踢得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体,不由得回过身去看着何佩君一脸懊恼道:“何佩君,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看着陆政奇怪的站姿,又想到自己刚才脚下踢的那种柔软触感,不由脸色微红,有些心虚却又硬撑着回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先使坏的。” 陆政看着何佩君脸色那抹可疑的红晕,心思转了又转,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缓了下来:“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仅动手还动脚了,女孩子家家的要斯文一点。” 何佩君被噎得脸色红一阵黑一阵,冷“哼”一声,转身跑去拉起南笙就往教学楼方向走去了。 南笙目光游离在何佩君和陆政身上,心思微转,不由得抿起嘴角偷偷笑起来,然后余光瞟到不远处树下立的那个白色身影。 普普通通白蓝相间的校服穿在身上,却异常贴服好看,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周身笼罩着一股淡漠清冷的气息,令南笙心下不知为何隐隐有些酸涩。 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清冷,其实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呢,好看到可以令你忽略周身的繁华美景,就像此时虽然身影被掩在繁花里,却也让人无法忽略他高华的气质。 第22章 谷雨 开学了一个多月,座位果然又要开始调动。 南笙看了看旁边一脸无所谓的苏轶,再看看何佩君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而陆政则抿着嘴唇满脸不屑地瞪着何佩君,南笙脑子里就有无数的画面一闪而过,心里酸溜溜的非常不舍。 从上学期开学到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已经将近四五个月了,100多个日子里,嬉笑怒骂攒下了无数的回忆,让人难以忘怀。 南笙还从班里的八卦小组那听到,据说这次座位的调动还是班长叶子萱帮着班主任排的,老班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些微变动,南笙有钟很不好的预感。 老班在当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前就把新的座位表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通知栏里了,并让大家在下课之后晚自习之前自己把自己的座位换好,不要影响晚自习。 于是当下课铃声响起后,就有同学一窝蜂地往教室后座上冲,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南笙却无动于衷呆呆地安坐在位置上不想动。 只是这片刻的宁静太短暂了,不一会立刻有同学搬着自己的课桌指着南笙的位置说道:“这个位置是我的了。” 南笙抬头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同学,好像是姓梁,也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只是存在感非常低,以至于南笙一瞬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南笙沉默着站了起来,想把桌子往后挪一点,只是桌子上满桌子的书籍并不轻,南笙尝试着往后挪动,只是桌子挪动刚好撞上那位梁同学的桌子,手指却来不及抽离,绯红的小尾指传来一阵刺痛。 都说十指连心,南笙这会心里正一颤一颤地痛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聚满了水汽。 梁同学也有点懵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南笙,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笨蛋”两个字,正欲抬手帮忙的时候。 苏轶却突然站起轻轻扯过南笙让她往一边站好,神情淡漠,只是语气却透着不可思议地温柔霸气:“我来吧。” 南笙看着被苏轶轻轻松松挪到一边的两张桌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凝聚眼眶的眼泪给逼了下去。 看着教室里搬桌子搬得这热火朝天的氛围,南笙心底却一片冰凉,怎么办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换位置。 只是没给南笙回过神来,李长枫就像一阵风似地兴奋地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只是无处安放的双手却显得有些拘谨,不由得又有些害羞起来,摸了摸自己理得周周正正的小寸头说道:“南笙,南笙。我们是同桌呢,就在第一排,我的桌子已经搬好了。要不我帮你把桌子搬过去。” 说完还悄悄打量起南笙,见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虽有点迷蒙,只是唇角却微微扬起挂着清浅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不管南笙答不答应指着南笙身后的桌子道“这张是你的吧?我来搬,你站着别动就好。” 南笙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长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桌子搬走了,风风火火地往前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让一下,让一下。” 南笙忍不住掩唇偷笑,心底的黯然也淡去不少,也好,至少新同桌热心可爱又有趣。回头看到苏轶还是漫不经心地倚门站着,不禁开口问道:“你坐哪啊?怎么不搬?” 苏轶抬头看了眼南笙说道:“坐那不都一样,等大家搬好先,剩下的就肯定是我的了。”只是说完之后眼里却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南笙看不懂,但是却不防让南笙知道,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晚自习的时候南笙看着一脸亲和笑容的新同桌,心里稍显安慰。 座位还是在第一组,只是从原来的最后一排移到第一排了,本来南笙是在靠窗位置的,只是坐在她斜下角的何佩君一直在嚷嚷让李长枫和南笙换一换,李长枫听到之后,非常有绅士风度立马就把位置给换了。 只是何佩君的同桌依然是陆政,何佩君虽一脸愤恨却也无可奈克,陆政却是一脸得意的兴奋表情,南笙在心里为陆政默哀。 也不知道叶子萱是不是故意的,而她自己就坐在何佩君后面,她的同桌毫无意外就是苏轶。 其实南笙觉得叶子萱这样子故意成份很大,因为她每次回头看何佩君的时候,都会看到她那略显嚣张的挑衅表情。南笙觉得今后的日子肯定很“热闹”,安稳日子算是东流一去不复返了。 新座位尘埃落定之后,南笙收拾好情绪,继续默默学习看书。原来借的英文版《简爱》南笙已经悄悄放回苏轶桌子底下了,没有他的翻译,南笙看得很吃力,也没有那种兴致耐下心去查字典了,所以不是还了吧。 南笙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常常听到叶子萱明媚中透着得意的笑声而小心眼了,她气不过,凭什么苏轶在教她题目的时候一脸嫌弃,还十分毒舌,却在教叶子萱的时候一脸从容,态度温和。 南笙在心里默默揣度着,以前他不是不乐意教么,现在怎么愿意了,而且态度还这么好,肯定是见她长得比我好看,人又比我聪明了吧。 南笙越想越难过,但她又想让他知道,所以才会以这样悄悄无声息的方式还书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然如果苏轶能听到南笙心里说的这段话的话,肯定会鄙夷地回道:以前能避开,现在不是避不开了么,我给她讲题目不管她听懂了没,我只讲一遍,可是教你的时候一道题目有时讲了不下四五遍,你要有良心啊。 只是苏轶猜不到南笙七拐八拐的小心思,以为她只是没心思不想看了才还给他罢了。 而南笙看到苏轶毫无反应无所作为,心底已经是凉凉了,原来的小心眼真的变成生气了,而且是很气很气。加之天气已经回暖,苏轶又开始恢复骑车上学的习惯了,所以南笙除了上课几乎就没有见到他的机会,更别提两人单独相处了。 南笙心里又开始后悔了,她再也找不到借口接近他了,于是无比低落地想到,也许他会很高兴终于摆脱了我这么个烦人的借书虫了。 然而在这么低沉的氛围里,幸好有李长枫这个开心果在。人高马大的一个帅小伙,竟然脸皮这么薄,动不动就脸红害羞。 而何佩君又喜欢捉弄他,每每课间都经常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苏轶当然也看到了,看见南笙脸上洋溢的欢笑,他竟有些闷闷地说不出来的难受,于是自然就更加沉默了,连陆政喊他出去也十有八九被拒绝了。 春光明媚的四月下旬,谷雨刚过,灰蒙蒙的天空被洗涤地分外澄净,学校决定组织踏春活动。 一众莘莘学子都翘首以盼,幸而当天天气也不负众望,蓝天白云,微风徐徐,连阳光都显得分外娇媚。 南笙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南笙也不例外,高兴地朝何佩君抛了个眉眼。八点整,老班在絮絮叨叨地讲完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后,校园里广播集中列队的音乐声正好响起,于是大家风风火火地往操场出发。 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又都是整齐一致的蓝白校服,简直分不清谁是谁。 十几分钟过去了,大家依然待在原地排着队,于是不断开始有人不耐烦起来,嘈杂的嬉笑声此起彼伏。 南笙也有气无力地挂在何佩君身上,原因无它,就是林妈妈给收拾的书包,重得不像话,零食水杯水果就算了,备用药包还准备塞进去。只是最后在南笙强烈反抗后,并解释老师都有准备的,林妈妈才无奈放弃。 “君君啊,怎么还不出发啊。脚都站麻了。”南笙靠着何佩君撒娇道。 何佩君拍着南笙的脸颊安慰道:“这么大一群人出游可不就是磨磨唧唧的么,咱俩换个书包背吧,我的轻一点。”说着就准备朝着南笙的书包下手。 南笙略一犹豫就随她去了,反正最后这些零食大半都会进她肚子去的,她不背谁背呢。 最后在校长的一通热情洋溢的发言之后,终于一声令下出发了。浩浩荡荡的人群都整齐有序地朝着校门口方向走过去,各自跟着各自的老师和自己班的班牌,并不显得慌乱。 校门口十几辆蓝白相间的大巴车也整齐有序地排成一条长龙,远远看去几乎看不到尾巴。 南笙她们班级的车辆在靠近中建的位置,车牌号非常好认,尾号正好是她们的班级号112,也真是巧合了。何佩君比较勇猛,拉着南笙和周小唯飞快地跑车上去占座位,一窝蜂地朝着汽车后排的位置走去。 只是位置都是两人一起,她们三个人比较尴尬。最后考虑到周小唯容易晕车,所以靠窗位置就留给她了,让何佩君照顾她。而南笙则自己坐在她们的前面一排,空出了过道的位置,等待着哪位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同学来抉择它。 车辆上的座位数是47个,而南笙他们的同学则有45位,所以最后总会空出两位了。南笙看着陆陆续续坐满的位置,而自己旁边还是空着的,心里在期待预期跟不熟的同学挤在一起,还不一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到最后剩下了四五个位置,大都是靠车前排的,只有南笙这个是在车后排,并不显眼。而姗姗来迟的两个人正好是苏轶、李长枫和垫后数人数的班主任。苏轶先上的车,坐在前面第二排的叶子萱最先看到苏轶,而且她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于是忙朝苏轶招手让他过来坐。 只是苏轶却停顿着没有上前去,反而所有所思地朝车辆后排南笙的位置扫了一眼过去,只是南笙此时已笃定自己估计会独坐,所以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并没有留意前面发生的事情。苏轶的这一停顿,李长枫就上了车,而且非常眼尖,远远看见南笙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由地耳尖微红,一片喜色,他以为南笙在给他留位置。不由得就出声喊到:“南笙,你给我留了位置吗?” 李长枫的声音非常响亮,整个车厢的人都听到了,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朝李长枫望过去,然后再转头瞄了瞄坐在角落的南笙,发出一阵阵哄笑的声音。李长枫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脸越发的红了,连着摸头憨憨的傻笑。 南笙简直被李长枫这个傻小子气乐了,要么就大大方方走过来坐了就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么大声问,我这是应还是不应啊。 最后南笙红着脸在一片轰笑声中,带上了鸭舌帽闭眼装睡。过了片刻之后座位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音,南笙以为是李长枫,气得都懒得理他,只管自己睡去了。 一开始是闭眼假寐的,后来却在车子的颠簸中真的睡过去了。路程过了一大半,南笙才开始慢慢地悠悠转醒,入眼却是一片蓝白的校服。 南笙尴尬地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肩膀上呢,精瘦的肩膀虽然不算宽大,却十分舒服,不然自己也不会睡了这么久也没发觉。 南笙尴尬地抬头,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却闯进了一双写满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精致的五官,因为靠得近,连毛孔都显得纤豪毕现。 南笙不由得红着脸,半是羞涩半是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是你啊?我还以为” 苏轶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打断南笙道:“让你失望了啊” 南笙听了不由脸红,不住地摇了摇头看着苏轶道:“不是的,我我没有我只是以为你会去叶子萱那里坐的。毕竟你们现在是同桌。” 苏轶失笑,原本淡漠的脸色不禁显得柔和起来,嘴角微扬,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苏轶定睛看着南笙,眼里有着让南笙怦然心动的温柔,轻声说道:“你不也曾是我同桌么?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连借你的书都一声不响地还回来,这是要断绝来往呀。” 南笙被苏轶唬得心慌,连忙解释道:“不是呀,我只是我只是看不懂,没有你这个活字典在,查字典看得实在太累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中文版的借我,多多益善,我非常乐意借的。” 苏轶看着南笙脸上复又堆起的甜甜笑容,眼睛一眨一眨,像极了一只在摇尾乞怜的小狗在讨好主人的模样,不由好气又好笑,于是伸手把南笙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取下,使劲地□□着那已经松松散散的马尾,调皮的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道:“看我心情吧。” 第23章 春游 这次春游的地方是郊外的植物园,路程不远不近,一个小时左右。 一路路过的地方都是h市风景最好的湖光山色,随风缠绵的柳条,青黄嫩绿的枝叶,五颜六色的繁花,婀娜多姿,芬芳馥郁,分外妖娆。 唯一让南笙觉得可惜的是樱花谢了,植物园里有一棵树龄将近百年的樱花老树,枝桠苍劲颇有风骨,湖面青碧色的涟漪衬着粉色的漫天花瓣,如诗如画。 目的地将近的时候,老班再次强调了各种注意事项及安全问题。 因为整个年级的人数太多,所以下车后就是班级间的自由活动,老班照着座位表分了四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是十一二人左右,小组长分别是班长叶梓萱、体育委员李长枫、生活委员陈然然、纪律委员谢宁。 老班结束例行的讲话之后就让班长叶子萱并另外三个组长一起分发春游午餐,一瓶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对于春游来说这样的午餐简单方便,只是对于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来说只能将将吃饱,所以几乎大部分同学都自带了零食和水果。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停车场出来,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往植物园方向走去。 风清气爽,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路傍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妍丽至极,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感叹。有带相机的同学已三三两两停了下来互相摆着姿势拍起照片来,只是被随行的老师制止了,毕竟人太多,停下拍照不仅照成拥挤也会容易和自己班的同学走丢。 植物园的中心操场上早有老师早早等着,并划分了各班级的大本营,如果自由活动的同学找不到自己班的同学正好可以来这里找自己的班级,而且结束回去的时候也是在中心操场集队回去。 重点班1班和2班正好在相邻的位置,老班和1班的班主任策划了一场班级联谊活动——趣味运动比赛,虽然两个班就在同一层楼并且相邻着,但是相处的机会真不多,许多熟悉的面孔虽天天都能见到却并不认识对方。所以这样一场活动倒是非常利于两班同学的互相认识。 趣味运动比赛分为三场,第一场是拔河比赛,第二场是两人三足接力赛,第三场是运乒乓球接力赛。三组小游戏都是要通力协作完成的比赛,利于增强班级体的凝聚度。 老班让李长枫从班级里挑出20名身强力壮的男生并五名女生,何佩君正在其中并且正奴起嘴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南笙和周小唯宣誓着她的不满,却不想逗的南笙和小唯乐不可支。 李长枫本来也想邀苏轶参加的,无他,就凭那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身高也是不二人选。 只是在苏轶的冷眼睥睨下,李长枫愣愣得被看得一阵胆寒竟是没敢开口,只能催头丧气地另觅人选。 所以最后在拔河的队伍里,最惹眼的反而是那位高高壮壮的梁同学,如刀削般利落的国字脸,配上健硕的身躯,简直在无言地述说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五名女生排在前面,而何佩君则是立在第一位,而最后一位就是那位看着就孔武有力的梁同学。 李长枫和老班则在队伍中讲诉者拔河的技巧,拔河比赛看起来好像是在比谁的力气大,其实不然,还有力的方向与地面的摩擦力等等因素,最主要影响因素还是摩擦力,所以拔河的时候要尽量把重心往下压,增强与地面的摩擦力。 在两边老师都讲授完技巧、规矩和要求以后,两个班的学生也都已经在各自的拔河绳索那边准备完毕,而剩余的同学都规规矩矩地分散在两边站着,场面一时之间竟然鸦雀无声,反而让人心底升腾起一阵阵兴奋和紧张。 终于在老班昭示着开始的哨笛声响起后,吆喝声,加油声,声声不绝,响彻整个广场,仿佛置身于滚油中,热闹又沸腾。 而身在其中拔河的同学个个都是使尽了喝奶的力气,弯曲着膝盖,将整个中心往后压着,鞋子擦着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面露狰狞,而啦啦队员的叫喊声也越发的用力,恨不得自己就是场中一员,痛痛快快地努力一场,于是隔空喊着的加油声也渐渐的愈演愈烈。 而后在经过长达四五分钟不分上下的互相割据之后,1班的一个女同学不慎跌坐在地上,虽然反应迅速马上就站了起来,但是仍是给了二班同学一个空子,绳索中间的红布条渐渐地往2班的方向靠过去。 于是看到胜利在望的二班同学越发使劲,进行着最后的冲刺。而1班的同学在失误之后,虽然有心要力挽狂澜,只是失利的事实,让他们渐渐从心里就开始溃败了。 见比赛结束后,同学都纷纷脱离倒地,南笙赶紧拉着周小唯赶紧涌上人群抱着何佩君要喝着胜利的欢呼。 而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拥抱、掺扶着累倒在地的同学,又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这种情况下当然都在肆意欢呼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反观惜败的1班大部分同学都显得有些沮丧,但也被其他同学拥抱着安慰、打气。 老班也难得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朝着一班的班主任说着承让之类的谦虚话语,惹得1班班主任频频咬牙翻着白眼。 这么可爱有些孩子气的班主任跟平时严肃死板的老班简直判若两人,看得2班同学简直开始怀疑这位班主任是假的了。 第二场比赛老班提议让尽量让没有参加第一场的同学进行,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两位班主任带着几位积极的热心分子很快地就把场地给布置出来了,两人为一组,每班四个小组,由于场地的限制,所以因地制宜改成往返接力赛。 南笙和周小唯作为第一组接力棒,苏轶和陆政是第二棒,第三棒是叶子萱和陈然然,第四棒是南笙她们班的两个有点微胖男生,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长得非常像,幸好哥哥的鼻梁上有一颗小黑痣,不然真的很不好分。 他们两个的名字也很可爱,哥哥叫吴忧,弟弟叫吴虑,也不知是怎么一对活宝父母给取的名字。 比赛的哨声开始之后,南笙和小唯携手快步前进,虽然两人个子不算高,但是因为互相熟悉,非常有默契,所以就算是被束缚着脚,却依然能脚下生风般快步地往前行走着,还略胜了一班两个高个子女生一筹。 虽然只是快步走五十米,但是因为是比赛所以短短的距离却让南笙累得出了一身汗,在最后两步即将要把接力棒交到苏轶手里的时候就有种要瘫软着地的感觉,还是苏轶眼疾手快趁着接过接力棒的时候不露痕迹地扶了南笙一把。 苏轶和陆政这一组也很快,在契合度较高的情况下,腿长真的很占优势,一班渐渐就被抛落半程之远了。叶子萱她们一组也已经早早做好准备,手远远地伸着,在第一时间就把接力棒接过来了。 而1班的第三棒是男生,第四棒才是女生,女生和男生比还是很大的差距的,所以前两组攒下的优势已经逐渐拉平了,不得不说这一组男生的表现力也很强。所以胜负就锁定在最后一组之间的比拼。 最后一组南笙她们班是那对双胞胎男生,虽然有些胖胖的,但大概应该可能默契度很好的吧。所以当大家对他们付诸满满的信心的时候,然而现实却非常的打脸,两个人走得磨磨蹭蹭的甚至还在中途摔了一跤,看着1班的两个女生远远地把他们甩在后面扬尘而去,场面甚是滑稽可笑,连来自同班的同学都忍不住想笑,于是纷纷转过身暗自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还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双胞胎下场之后该怎么给他们惩罚。 也不知道上场前是什么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觉得自己肯定会赢,而且还坚持要作为冲刺的最后一棒,想想就替他们脸疼。 第二场的比赛结果就这么戏剧性地让1班给反败为胜了,老班一边忍着1班班主任的神气活现,一双冷冰冰的眼神不时地往双胞胎身上瞟过,看得双胞胎一阵胆寒,纷纷躲在人群中,努力隐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也是后悔啊,以为只是绑着一只脚走路嘛,这有什么难的,于是才□□那海口的,谁能想到两人的默契度这么差。 下场之后哥哥不停地责怪弟弟,弟弟也不停地说着自己对哥哥的不满,简直是上场给大家增添点茶余饭后的笑料的。 第三场比赛是运乒乓球球接力赛,这个项目南笙就完全没想法了,因为她对所有的球类运动都不擅长,或者说就没有哪项运动是她擅长的吧,所以乐于待在一旁当观众。 这个项目也是往返四棒的接力赛,如果中途球掉了还得返回始点从新开始,这就很有意思了,只要你不放弃,在到达终点之前胜负都有可能会反转。 每班选出的四名同学都是平时很擅长乒乓球的,这样的趣味比赛不仅玩的人觉得有意思,看的人也觉得很有意思,比赛的最后结果是2班略胜一筹,最后班主任笑得眉开眼笑地和1班班主任握手言和,爽快的大手一挥也让两班同学都去自由活动互相认识一下。 而双胞胎看着老班这不再是千年寒冰的表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苟活下来了,于是很是高兴地拉着自己熟悉的小伙伴去玩耍了,还顺便认识了一下1班那刚刚赢了他们两兄弟的两个小女生,别说还挺玩得来,看得南笙啼笑皆非,刚才还咬牙切齿把别人当仇人看的,转瞬又能愉快地玩在一起,这能力也是没谁了的。 南笙、何佩君和周小唯也认识了几个1班的女生,都是性格爽快活泼的小女生,一下子就聊得很热络了,还约着哪天放假一起去外面玩呢。 最受欢迎的当然是苏轶了,身形颀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再不要说他成绩优秀,还是从美国转学过来的,这些标签,不管是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很吸引人的眼球了,何况是全部加起来。 所以1班的大半男男女女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热闹非常,幸好有陆政他们几个常一起玩的知道他性格孤僻不爱和人交往,帮着他也七嘴八舌地回过去。 1班的同学也不介意,气氛也热闹,倒是陆政几个焦急得满脑子的汗,生怕苏轶甩脸子就跑了。因为这种事平时他也没少干,他能安安静静地立在这当个雕塑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们都为他的孤僻头疼,但又深知这是性格所致也急不来,慢慢地认识人多了,总能融入进这个集体的。但这个时候甩脸走人,总会给大家留下他孤傲难相处等等的印象,对以后同学间的相处很不利。 所以陆政看着苏轶逐渐皱起的眉头也非常识趣,在几乎把苏轶从头到尾都给介绍了一遍之后,就找了借口把人拉走了,朝着南笙她们一起汇合去了。 而此时南笙还在拉着何佩君和周小唯一起收集落叶和落花,因为怕被压坏还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收纳盒里,一眼看过去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 自去年秋冬起南笙就开始收集这种花花草草了,有秋天的银杏叶,冬天的红梅,初春的柳叶和樱花,加上这次春游收集的海棠花等等零零总总不下二十个品种的花草枝叶。 除了做成书签,南笙还打算自己亲手做一簇用烘干的干花叶子做的永生花,因为是第一次做,已经做好会失败的打算,所以原材料准备得特别多。 因为她们三个人的奇怪举动,加之何佩君的大嘴巴,被后来赶上的陆政、苏轶、李长枫他们都知道了南笙在收集落花、落叶做书签,没办法,南笙只好许诺做成后每人都送一片书签。 一群人找了个树荫的地方铺了一张野餐垫,大家席地而坐,一片欢声笑语。 然后在这笑声中,突兀地响起一阵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大家循声看过去,平时大大咧咧一副男孩子做派的何佩君也被看得一阵脸红。 于是大家笑而不语地都纷纷从书包里拿出学校发的午餐还有自己带的小零食,零零散散地铺满一地,看得众人都不觉纷纷咽了咽口水,然后就不客气地开动起来。 要说最受欢迎的吃食还是南笙带来的,林妈妈做的饭团,正好是按着人数做的,人手一个。只是发到最后却发现少了一个,南笙正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就发现何佩君的另一只手遮遮掩掩地藏在背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于是就明晃晃地盯着她看,看得何佩君一阵脸热,才不情不愿地把饭团拿出来。然后正巧没拿到饭团的人正好是陆政,气得他一阵咬牙切齿,新仇旧怨差点又吵起来,还是南笙把自己私藏的一瓶旺仔牛奶给陆政才平息事端。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的,转眼就到下午四点,大家在老师的安排下顺利并安全地返回了学校。 然后在学校解散之后,一大群人就蜂拥地往校门口方向挤过去,最后南笙站在队伍的尾部,看着一条长龙般等着上公交车的队伍望洋兴叹,她已经不抱希望能挤上第一趟的公交车了。 谁知峰回路转,苏轶骑着自行车如天使般降临停留在她面前,让她上车。然后她傻愣愣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半天才回过神来,闻着少年熟悉的像阳光又像青草的气息,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苏轶径直把人带到自己家楼下,让人等着,然后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套书,正是《简爱》,只不过这回是中文版的。 苏轶看着南笙呆滞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不由好笑,伸出手指朝着南笙额头弹了弹。 南笙吃痛,双眸水润晶莹地瞪过去,看得人心头一荡。苏轶把书交到南笙手里,还鬼使神差地把南笙散落在脸颊上的一撮头发给夹回耳后,等回过神后,耳尖不由自主地又红又烫,仿佛还冒着热气般在沸腾,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般冷静自持,丝毫没有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的自觉,澄净的眼神把被这亲热举动吓傻的南笙看得都不自觉红了脸,好似这种“不妥”只是因为自己自作多情想出来的般。 于是想不明白的南笙结结巴巴地扔下一句“再见”,人就已经跑到十步开外了。而一口气跑回家的南笙,更是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才红着脸羞羞答答地从房间出来,让南爸爸和林妈妈在一旁看得更是莫名其妙,最后还是林妈妈安慰南爸爸道:青春期的少女心思你莫猜啊。 第24章 立夏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色冉冉遍天涯。这句诗说的正是立夏。 天清气爽,南笙把林妈妈一早就准备好的十几个立夏蛋装进一个保鲜袋里,然后一股脑地塞进书包。 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夏要吃立夏蛋,但从有记忆开始,每年的立夏,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都会给她准备立夏蛋或者乌米饭吃,有强身健体之说,更夸张的是说吃乌米饭能祛风败毒,连蚊虫也不会叮咬了。但南笙是不信的,因为就算她吃了乌米饭,她依然是家里最受蚊虫欢迎的人,并且没有之一。 到了学校之后,南笙把立夏蛋发到小伙伴手里,让大家惊喜了一番,因为味道甚好。而所谓的立夏蛋呢是林妈妈用茶叶和各种香料小火煨了一个晚上的茶叶蛋,咬在嘴里咸香适宜,滋味浓郁,让人恨不得一口就囫囵吞掉。 不说李长枫、小唯和阮浩然吃得满足,就连苏轶也吃得很香,让南笙务必向林妈妈表示感谢。 而向来脸皮厚又能吃的陆何二人组更是夸张,一个人就吃了三个,吃完了还眼巴巴地望着南笙,直到南笙非常无语并无奈地摆手表示已经吃光了,并没有了,两人才非常可惜地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晚自习下课以后,南笙和何佩君在门口分开之后就遇到了苏轶,整个身影掩藏在阴影里,不注意看还发现不了,以至于把南笙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面前的人后南笙才捂着胸口拍了拍,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弱小心灵,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小声念着:“吓死人了,我的个妈呀。” 看得站在一旁的苏轶不由一阵嗤笑,然后才开口说明缘由。原来是梁奶奶做了乌米饭,交代了苏轶让他回家的时候顺便带着南笙也来家里吃一点,也算在立夏节凑了个趣。 南笙也不客气,含笑应下,月牙般弯弯的桃花眼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苏轶看着面前的女孩有片刻的失神,只不容他多想,人就已经驾轻就熟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苏轶无奈摇头,嘴角虽然擒着笑,语气却是不一般的嫌弃:“你还真的不客气。” 南笙也不恼,反而笑着朝着苏轶眨了眨眼睛,欢乐地回道:“咱俩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苏轶扯了扯嘴角,说道:“坐稳了。” 最后南笙到底还是没吃上梁奶奶的乌米饭,因为毕竟到苏轶家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了,梁奶奶用一个保鲜盒让南笙把乌米饭拿回家和父母一起吃。 然后南笙就这么被林妈妈剥夺了吃乌米饭的权利,理由是要睡觉了再吃这种糯米吃食会肠胃不舒服的,然后南笙可怜巴巴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南爸爸,心里郁闷得要死,于是秉着眼不见为净的理念,咬牙跺脚地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而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过着,从穿着薄薄的风衣外套的春天过渡到穿着短袖t恤和短裙都嫌热的夏天历时将近3个月。 期间还经历了六月初的高考,为了给高三的师兄师姐腾挪教室,南笙她们搬东西可没少受累,毕竟是攒了大半学期的课本、各种参考书和各种练习题、试卷,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一个大纸箱。还是南爸爸抽时间来帮忙的,不然南笙真的无能为力。 等到高考过后,南笙回到学校,还能看到有一些住校的师兄师姐在搬行李,但是大部分人都走光了。 平时干净整洁的校园此时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一些碎纸片,颇有种人去楼空的沧桑感。 一转眼一年就快过去了,而再过两年等她们毕业之后,她们也要离开了。 只是分离这样的事情并不由人的欲望来控制的,从出生到生老病死,每个人不管在何种年龄都要经历各种聚散离合,所以总要学会说再见。 而“再见”的意思,也是暗含下次再相见这般的期盼的,所以不要害怕分离,因为我们可能会在某年某日的某个街角偶然相遇,重新认识一下当初那些已经愈加优秀的小伙伴。 等收拾完高三的师兄师姐留下的“残局”,并平复好心情准备投身于期末考试的复习中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下旬,这天刚好是夏至。 处于梅雨汛期h市,下雨更是家常便饭。此时此刻的窗外,乌云正层层叠叠的拢罩着天空,掩下一大片阴霾,半小时前还说日光明媚的,如今却颇有些世界末日灾难片的味道,并随着狂风大作。 呼啸的大风将满地的尘土、落叶卷起又放下,活像是最顽皮的孩子游戏过后留下一地的零落。 几阵狂风吹过,暗沉的天空才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阵电闪雷鸣,轰隆轰隆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炸开,让人心头都忍不住跟着一颤。 几息过后,黄豆般大小的雨滴才如期落下,砸在地上掀起一股泥土的清新气息,芬芳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从鼻子、嘴巴、甚至毛孔,无孔不入,直达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处处熨贴。 而埋头勤劳做题的一种莘莘学子,都不约而同地纷纷抬头深深呼吸,并不愿辜负大自然这一份无意中遗留的馈赠。 而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午后雷阵雨一般,老班在下课前也拿着一踏“文理分科申请单”进了教室,砸了一众同学一个猝不及防。 虽然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降临的时候,脑子还是无可避免地一片空白。 教室里在老班发下申请单后,就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自己以后的去向。 虽然不知道这一步选择对以后的影响有多深远,但是对高中的后面两年的学习重心是有翻天覆地的影响的,甚至对以后大学的选择、专业的选择,都有着很大比重的影响。 而南笙此时也在看着申请单沉思,其实不管是南笙自己本人还是父母都清楚自己其实选文科更有优势,可是心底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不甘于父母早替她打算好的光明大道,不甘于放弃与那人同班相处的零星机会。如果何佩君知道的话肯定会把南笙骂个狗血淋头的,为了一份缥缈遥遥无期的爱慕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但南笙自己明白的,如果她选择文科她一定会很优秀,如同之前上学的那十几年一般,在父母长辈面前都是乖巧、懂事并且成绩优异的好孩子。 每次父母在她面前讨论并着手安排着她的未来,她都只是笑而不语,虽然心底有不甘,却也从没想过反抗。但是她冷眼看着父母都已经在替她选大学,选专业,她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想防抗。 她不想过这种千篇一律、一帆风顺的日子,她想让自己去经历那些风风雨雨,在巍巍颤颤的失败中一步一步成长,成长为一颗不惧风雨、能给父母亲人提供依靠的参天大树。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南笙打从心底就这么想的。 而且她也私心地认为,如果她能努力追上他的脚步,将来才能有那个可能站在他身边,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他们以后可能再没更多的交集了。 他或许会在哪天就会回他的太平洋另一边的那个家,所以现在还能在学校里见面并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南笙自私地想为自己,想为他努力一次,哪怕最后不成功也无怨无悔。她已经做好准备闯一闯那遍布荆棘的未来,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所以在6月的最后一天,南笙交上了一份违背父母、甚至自身能力的选择——物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自己,连何佩君都给瞒住了。 南笙觉得自己大概还有两三个月耳边清净的日子,等下期开始林妈妈知道南笙没有选文科而是理科还不知道是何种崩溃。 南笙把自己这种行为归结于青春期的叛逆,谁的青春没有过一次两次的任性妄为,自己以前的十几年是何等乖巧、听话啊,所以他们也该知足了。 于是南笙在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后,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暴风雨前夕的片刻安宁。 而苏轶理所当然也是选择物理,陆政、浩然、小唯也都选理科,李长枫则是选体育,作为特长生。 只有何佩君一个人选文科,她还心心念念地以为南笙也选的文科,正忙着畅想着没有烦人精(陆政)打扰的大好生活呢。 看得南笙都不忍心戳破她的美梦了,于是打算拖到开学再说,就算不说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看着大家所选的科目就知道这是要各奔东西了,南笙掩下心里的失落,好好珍惜着与小伙伴相处的最后一个月。 因为期末考试的成绩直接影响着最后的分班,所以大家都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努力着,就连周末大家都是一起聚集在某个人的家里一起复习着,只看谁家比较方便就去哪里。 就连苏轶也毫无怨言地跟着大家行动,甚至还有问必答,而他自己则在有限的时间里刷着9月份就要开始的数学联赛题库。 大家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毕竟占用了人家很大一部分有限的课余时间。 只要和他认识久了,都会知道他是个外冷心热的人,虽然讲题的时候是一脸嫌弃,却没有任何敷衍,而是高效地把解题思路给讲解得清清楚楚,有些地方更是讲得比老师还要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的勤快没有白费,大家拿到的成绩单成绩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就当小伙伴派出南笙去把苏轶约出来的时候。南笙才通过梁奶奶得知苏轶又回美国过暑假了,然后非常不满地给苏轶发了一通短信:你怎么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呢?大家伙拿到了成绩单还都非常想感谢你一下呢。哼哼…… 苏轶到第二天中午才看到南笙的短信,并且是在那个所谓的哥哥给气得简直不行的时候,于是看过短信后撇了撇嘴,就抛到脑后并没有回短信。 而等了三天依然没有收到短信的南笙也怒了,不再理会他,专心一致地在弄自己的花瓣书签。 制成的书签比南笙预期的还要好看,淡黄色的素色书签,上角落绽放着一朵淡粉色樱花,花瓣是夹放在书本里阴干的,显得轻滑光洁,下角落点缀着两张小小的叶子,黄绿色的叶子是在碱水里煮过,细细地把叶肉去掉的,所以看起来脉络纵横,精致又好看。南笙看着花了一个下午弄出来的十几枚书签,心里非常满足。 虽然嘴上说着不理会那人,可是南笙在完成书签的制作后,就开始了永生花的准备工作,因为就是送给他的。 苏轶的生日就在8月,虽然是没法赶在他生日前送掉了,但南笙依然想着赶在暑假结束前制作完成。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因为还要抽两个礼拜的时间到爷爷、奶奶家,所以只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勉勉强强应该够的。 南笙自从去年收到了爸爸去昆明出差带回来的永生花后,就很喜欢,所以一直在研究永生花的制作方法和材料,眼下终于有眉目打算下手了,虽然初衷并不是要送给谁的,只因为自己喜欢,可现下这样送出去南笙表示也很满意,毕竟自己亲手做的更有纪念意义。 于是南笙的这个暑假在忙碌充实中渡过的,连何佩君的邀约都拒了好几次,弄得何佩君怨声载道,连宰了南笙好几顿必胜客,吃得南笙心痛得要滴血,她攒了大半学期的零用钱就这么没了啊。 第25章 秋老虎 处暑天还暑,好似秋老虎。说的正是现在,燥热的空气没有一丝凉风,全身都黏黏腻腻的,没有一处干爽。 南笙是前两天刚从老家回来的,之前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去了爷爷、奶奶家避暑呆了两个礼拜。 老家虽然也热,可是跟h市比起来已经是好太多了。毕竟遍地的竹林,植被茂盛,他们家又处于镇子的西北角,刚好处于山脚下没多远,所以每当傍晚日落之后,总会不时输送一阵清凉的山风,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再加上正直水果、蔬菜丰收的季节,还有奶奶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南笙不得不感叹这简直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 要不是因为开学在即,南笙都舍不得回家了,然后再想到开学后等林妈妈知道她偷偷选了理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这两天心里总有些提心吊胆的。 只是想想该来的迟早会来,怕也没有用,还不如积极地去面对。反正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所以她想着干脆趁着开学前就跟父母亲坦白这件事情,说不定还能落下个坦白从宽的处决。于是南笙非常珍惜这暑假所剩无几的好日子了,也顾不上天气炎热,拉上何佩君和周小唯不是去看电影逛街,就是逛书店,日子异常潇洒快活。 而这天傍晚,南笙刚跟何佩君从书店分手回家,下了公交车之后慢慢悠悠地往小区方向走。 抬头看天空,只见霞光弥漫,斑斓的色彩恍如漫天的绸带,美丽得沁人心魄。 南笙想起以前小学课本的一句话“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是不是表示未来的几天天气依旧晴朗呢。 南笙表示有点想念下雨天了,特别是那种倾盆大雨,哗地一下浇灌在水泥地上,仿佛都能感觉出那种冷水入热锅“刺啦、刺啦”的声音,还冒着蒸腾起来的白汽呢。想想就觉得浑身舒畅,冒着凉气。 可惜啊,最近想要下雨似乎还真有点难。等什么时候真下雨了,离秋天也就不远了,不是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嘛。 苏轶从超市走出来,脸色依然还有些疲惫,昨天傍晚他才从美国飞回来的,倒了一天的时差,现在才恢复点精神,所以出来走走。 结果还真是奇了,每次从美国回来总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南笙,连苏轶自己都无法解释这份巧合。 只是南笙人呢正愣愣地看着天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就一副傻样。 手里还领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隐约透出四边的棱棱角角显然是书,再不说袋子上印着字迹清晰的新华书店几个字了,一看就是刚逛书店回来。 苏轶一时坏心兴起,小跑着走过去,并拿起一瓶刚从超市里买的易拉罐装的苏打汽水趁着南笙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了她的脸颊上。 而忽然遭遇突袭的南笙,感觉到脸上那股寒津津的凉气,吓得尖叫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本来热得通红一片的脸蛋瞬间白了。 然后等回过神来看见了恶作剧的正主苏轶正笑得前突后仰的,气得顺手就想把自己刚买的新书砸过去招呼他,只是到底是刚买的新书又舍不得,又急忙收回手,只能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干瞪着恶作剧的使坏的人,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说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什么时候跑回来的,也不吱一声,哼尽干些小人行径。” 苏轶听了也不恼,反而扬起嘴角又笑了起来,一贯平淡冷静的眼神出奇地充满神韵,温柔又明亮像是缀着熠熠星光,看得人心头一颤一颤地。 南笙不争气地微微红了脸,幸好天色昏暗,瞧不清楚,于是挣扎着把眼睛挪开,不自在地眼神四处乱瞟。 苏轶倒也没在意到南笙的眼神游移,以为她还在暗自生气呢,只觉得好笑,不由把自己刚从超市买来的酸奶放在了南笙眼前晃了晃,轻笑着说道:“这样总可以消消气了吧。” 南笙看着一张明眸皓齿的帅气脸蛋就停留在自己眼前伸手可触的地方,本来脸上渐渐消去的红晕又渐渐升起,仿佛染上了胭脂般,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羞涩,十分不自在,却愣愣地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听到心如擂鼓的声音,而且挣扎着好像要从心口跳出来的感觉。 苏轶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呆滞的南笙,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怪。 从没见过这般娇羞乖巧的南笙,可是这番模样却让他看着有种说不出的熨贴,于是不由自主地把酸奶直接放在南笙手里去,还顺势揉了揉她那高高扎起来的马尾,温和地说道:“还傻站着干嘛,回家了。” 南笙看着正大步往前走的苏轶,悄悄握了又握手里那还泛着冷气的酸奶,一丝甜甜的滋味正在心底悄悄蔓延,等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把心房填满了,胀胀的、鼓鼓的。 南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坐着小船那般,飘啊、摇啊、荡啊,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晕呼呼的,只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唇边的笑靥绚烂得如午夜的柔柔月光,温和迷人。 半响,直到耳边的风声幽幽响起,南笙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越走越远的人,忙三步两步地追上去,笑着询问道:苏轶,你在美国暑假过得如何啊?苏轶,美国的天气热吗?苏轶,你在美国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啊? 苏轶听着唠唠叨叨个不停的南笙,却出奇地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嘴角还不由地微微笑着。 虽然依然是语言简洁,三句两句地回着,但是在南笙的鼎力捧场下,两人还是聊得很热闹的,不知不觉就把南笙送到了她家楼下。 正聊着的话题却不由地嘎然而止,昏暗的天色寂寥地只剩蛙噪蝉鸣,本应该开口道别的南笙忽然间有些扭捏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苏轶好生好奇,不由微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笙。把南笙看得一阵紧张,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更是没法开口了。 看着越发窘迫的南笙,苏轶越发得觉得有趣好笑,但又恐南笙脸皮薄,万一是真有事相求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呢。于是把玩笑的表情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是有什么事?你不妨开口说来听听看。” 南笙听了脸一红,踌躇地开口道:“那个……那个……你先在这等等我。”说完连忙撒腿就跑,留下一脸迷茫的苏轶,看着天边烧得火红的彩霞沉思,半响不由低低的笑出声来:原来不是有事帮忙,是有东西送我不成? 坐电梯上楼的南笙开了门就往房间跑,连林妈妈喊她喝汤都没有听到,拎了东西像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留下林妈妈和南爸爸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而南笙怕苏轶等着急了,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直接从17楼跑了下去。 等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地出现在苏轶面前时,喉咙都几乎干哑地说不出话来了,把自己怀里抱着的包装得非常精致的盒子交到苏轶手里,也顾不上羞涩,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给……给你的……生日礼物。”说完人又马上风一阵似的逃跑了,留下苏轶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手里抱着的礼物,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过心底,烫的人眼眶发酸,抱着礼物的手却越发得小心翼翼起来。 等回到家后被外婆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得淡定如他也不由微微红了耳尖,抱着礼物的手却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搪塞地回道:“朋友送的。嗯,生日礼物。” 外婆却不由满脸温和地笑起来,说道:“你哪来的什么朋友,是笙笙吧。是个有心的孩子。” 苏轶红着脸,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回了房间,甚至把门给反锁起来了。 苏轶把礼物放在书桌上,拿起平常常用的工具刀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裁开,然后就露出一个透明折射着五彩光亮的玻璃盒子,盒子里面是一簇烘干的永生花。 香槟色的玫瑰作为主花矗立在中央位置,周围一圈衬托着几朵花瓣层层叠叠的粉色小花,苏轶认得这种花,正是上次春游的时候南笙收集的海棠花,另外在外围稀稀疏疏配着一些烘干的枝叶和淡黄色的满天星,透过昏黄的灯光看过去,暖暖的色调舒服又显精致,让人看见一眼就喜欢上了。 苏轶是真的没有想到是一份这样心意沉沉的礼物,也不知道是这个傻丫头花了多长时间才做成的,心底越发地柔软起来。 因着他性格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的,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更不要说收到什么生日礼物了。 其实要说送他礼物的也不少,但都是他不认识,或者是只见过几面并不放在心上的各种女孩子,但对于这种礼物他通常避而不及,只会觉得麻烦。 而他自己的亲妈更不要说了,今年因为忙着哥哥上大学的各种事情,连他生日也忘了,事后想起才略略不好意思地给了他一张卡让他去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他自己都十分怀疑究竟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因为怎么会有人对着继子比自己的亲儿子更用心呢。 所以苏轶真的没有今年能收到一份这样让人惊喜,让人心动的生日礼物礼物了。 第26章 似水年华 南笙赶在开学前的一天跟了林妈妈坦白了自己偷偷改选了理科,林妈妈知道后有些呆滞瞪着大眼睛看着南笙半响反应不过来,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嘴角翕翕,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你考虑清楚了吗?” 南笙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忐忑,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搅着自己的衣角,一边轻声细语略带点焦虑说道:“妈妈,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后悔的。” 林妈妈这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前你年纪还小,大部分事情都是爸爸妈妈帮你一手操办的,我原本以为这次也不例外的。我们都没想到原来你不想报文科,甚至自己偷偷决定改了。妈妈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坦白地把你的想法告诉爸爸妈妈,我们并不一定就会干涉你的决定,但却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作为长辈的经验的。” 南笙听完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妈妈温柔地摸了摸南笙的头道:“妈妈希望你以后不管是任何事情,都不要这么鲁莽盲目。你要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有时候你所做的一个小小的决定甚至对你以后的一生都影响深远,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做决定的时候慎重考虑。而且即使有一天你对自己选的路产生后悔、怀疑了,那就算前面是荆棘丛林你也要咬牙坚持走下去,不然不管做什么事情你可能都会一事无成的,你知道吗?” 南笙听完林妈妈的一席话,一时语塞,心里更是酸楚难耐,艰难的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沙哑着声音对着林妈妈说道:“妈妈,我知道的,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会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的。” 林妈妈也有些红了眼眶,把乖巧的南笙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妈妈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只是妈妈有点舍不得,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妈妈看着你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到现在,变成一个聪明伶俐又乖巧可爱的大姑娘,再过几年等你念完大学以后,你就要离开爸爸妈妈自己一个人去对面外面的世界了。妈妈又是担心、又是不舍、但更多的会是自豪。我和你爸爸都相信,只要你努力下去,你的将来肯定要比爸爸妈妈还要优秀,加油,我的宝贝。” 南笙想了很多种林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可能会有的反应,生气、恼怒或者是出言相骂,但是从没想过会是这般和风细雨,温柔相待,但越是这样南笙自己心下反而越是内疚,这样大的事情她不应该瞒着父母的,而是应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算父母反对,那也可以以理相劝,只要有道理,他们总不会再出要反对吧。 越想南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不由得窝在林妈妈怀里,撒娇呢喃道:“妈妈,那还早着呢,你别想着等我工作了,你跟爸爸就可以撇开我二人世界去了。我跟你说,我是要‘啃老’的,一顿不吃您做的饭,我就饿得慌。我肯定会经常回来蹭您的饭,继续做你们的贴心小棉袄的,到时候可不许赶我走。” 林妈妈听了再多的伤感都转为“噗呲”一笑,揉了揉南笙的脑袋说道:“我的小冤家,我们巴不得你天天回家吃饭呢。只求你别嫌弃我们才好。” 南笙继续喃喃地伏在妈妈怀里说道:“怎么会呢,您可是我最敬爱的母亲大人呢。” 9月1号,蔚蓝的天空干净得一澄如洗,燥热的阳光毫无吝啬地挥洒在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上,经过树梢枝头、檐街屋角在地上留下一寸一寸斑驳的阴影。 只是处暑已过,暑热虽依然顽强地□□着,但是已然阻挡不住秋风的脚步了,凉悠悠的风不时地从穿堂巷子吹过来,荡得额前的小碎发飘飘扬扬的,拂过脸颊留下一片痒痒的颤栗,舒心惬意极了。 南笙站在校门口前扬起了小脑袋,看着那挥洒俊逸的几个灵动大字“文渊中学”,不由回想起了一年前站在校门口等着何佩君的场景,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不由得南笙多想,就觉得肩膀那遭受了一个重击,痛的她不由轻呼了一声:“啊!” 不用想南笙就知道是何佩君了,不由得转过头怒瞪着她道:“何佩君,你要死啊,每次都来突然袭击,还这么大力气。” 何佩君嬉皮笑脸地道:“嘻嘻,抱歉抱歉,下次我会记得轻一点的。” 南笙不满地瞪着何佩君道:“还来下次啊?” 何佩君无奈地摆摆手说道:“不来不来,我的大小姐,咱们快去看分班情况吧。” 南笙嫌弃地拍掉何佩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道:“小唯还没到呢。” 何佩君反应过来后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对哦,差点就忘了。”说完自己又嘻嘻哈哈笑起来了。 结果没等何佩君笑停,小唯就到了,看见言笑晏晏的两个人不由好奇地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何佩君没给南笙拆她台的机会,搭上两人的肩膀道:“快走吧,不然等会通知栏那里都是人了,想看都看不到了。” 于是三人都连忙加快脚步,在何佩君的拉扯下,南笙和小唯连跑带跳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通知栏那面大墙前,互相掺扶着平复气息。 而何佩君早已经挤到人群中去了,结果没几分钟就挣扎着出来,抓住南笙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说:“笙笙,你怎么会在理科1班啊?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选文科的吗?是不是老班弄错了?……” 南笙挣扎着从何佩君手里逃出来,揉了揉快被何佩君晃晕的恼仁,说道:“没有弄错,我选的就是理科。” 这下连周小唯都有点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呢,不过也挺好的,这下我们说不定可以在同一班了呢。” 何佩君忙把南笙拉回自己身边,怒着嘴巴满是委屈地说道:“南笙,你怎么能抛下我呢,我都想好了要和你高中三年一直同班呢。你去找老师换回来好不好?” 南笙无奈地弹了弹何佩君的脑门道:“想什么呢,你以为是在菜市场买菜,想换就换吗?况且我已经决定了就读理科,不换。” 小唯看着情绪低落的何佩君不由也温柔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和南笙会经常去找你玩的,每天中午都会等你一起去食堂吃饭,这总行了吧?” 何佩君嘟着嘴巴充满威胁意味地说道:“是你们说的,要是放我鸽子,当心姐要你们好看,哼!” 南笙好笑地捏了捏何佩君的嘟起的脸颊道:“好了,我的亲爱的,别郁闷了,快带我去看看我在几班,我都没看到呢。” 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班级信息,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南笙、何佩君和周小唯,三个人一出来就备受打击地看着,身高腿长站在人群外围轻轻松松就能看到通知榜的苏轶,陆政,李长枫和阮浩然几个,顿时心里就不平衡的,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呢。 何佩君更是阴阳怪气地询问道:“你们都在几班啊?” 陆政笑嘻嘻地回道:“李长枫在特长生班,浩然、我和苏轶都在理科1班。你们呢?” 何佩君顿时就又郁闷起来,哀嚎道:“怎么你们都选理科啊,而且还都在一个班啊,没天理啊。不行,我也要换班,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和南笙同班的,所以才那么痛快地选了文科的啊。” 李长枫也满是郁闷地说道:“是呢,我也要和你们分开了,真是好舍不得,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你们也别忘记我哦。”说完还满含期待地看着南笙。 南笙被李长枫盯着看,有些好不自在,却也微笑地说道:“有时间我们都会去看你的,或者等到放假可以一起出去玩耍。” 李长枫睁着亮亮的眼睛高兴地应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 陆政看着何佩君郁闷的样子反而更乐了,不由开口问道:“这么说南笙你也和我们一个班吗?” 南笙笑着回答道:“是的,我和小唯都在理科1班。”说完,南笙还偷偷瞄了一眼苏轶,见他虽然表情冷淡,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微勾唇角笑了笑,从南笙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枚浅浅露出来的酒窝,暖暖的,直撞人心。 而陆政在知道何佩君单独一个人在文科班的时候,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有些人真的好可怜哦,要不要考虑一下换成理科啊?会有很多小伙伴哦。” 何佩君生气地瞪了陆政一眼吼道:“哼,要你管!” 南笙看着一脸郁色的何佩君不由有些无奈,忙从书包里把自己暑假做好的干花脉络书签送给何佩君,道:“好看吗?送给你了。” 何佩君接过南笙手里的书签仔细端详起来,淡淡的粉色樱花花瓣错落有致地安放在淡黄色的素色纸片上,配着三两片只剩脉络细纹的枝叶,旁边还用黑色的小楷书写着一句应景的诗词句子,甚有意境,何佩君顿时拿着书签爱不释手,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 南笙也赶紧把给其众人的书签也拿了出来分发,并预祝大家新学期一切顺利。 小伙伴接过书签,不由都由衷地夸赞了南笙心灵手巧等等如是一番。 《似水年华》前奏的乐章依旧悠扬地响起,新的一个学期也就这么开始了。 第27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微风正熏,阳光正好,高二的日子忙碌异常,比起高一时的新鲜好奇,多了分淡然,少了分躁动。 午后第一节的体育课,南笙碰巧正是生理期,于是就理所当然地跟体育老师请了假,安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发着呆, 这种闲暇时光对于忙碌的学习生涯中显得十分弥足珍贵了。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事情都不想,放空了脑袋,享受着微风轻拂,连发梢挠过眼角带来的轻微痒意,也不去理会,只是懒懒地趴着,仿佛是一只不知从哪家偷跑出来憨憨打着盹的胖猫咪。 南笙远远地眺望着操场,只见篮球场上人影绰绰,白色的校服映着太阳泛着亮光,晃动的身影闪得南笙眼花缭乱,完全没办法看清,但这并不妨碍着南笙猜测着那个最让她瞩目的身影是否也混迹在着涌动的人群里。 是的,虽然他们有幸又能分在同一个班级里学习生活,只是一个在东一个西,只有偶尔的不经意转头之间瞥到那个或低头看书写题或迷茫看着窗外发呆的侧影。 十天半个月里也难找到机会凑到一起说几句玩笑的闲话,仿佛从前历历在目的过往都如云烟般消散,只剩点头之交的微末情谊。这种认知让南笙感觉十分沮丧,跟她想象中的相距甚远啊。 而同班同学里曾经明目张胆地觊觎着苏轶的班长叶子萱如今不知为何却渐渐沉寂起来了,虽然她还是班长,见到南笙的时候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之还是不顺眼,只是在面对苏轶的时候却是能避开就避开了。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打死南笙也不相信,只是不管南笙如何抓耳挠腮地好奇,事情的经过南笙注定是不得而知的了。 至于班里剩下的十多位女同学大都表现得甚是乖巧得体,除了偶尔红着脸找苏轶问问题,当然大多都会被苏轶冷言拒绝,除了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能敷衍地把题目给解出来给你看,过程却是一言不发,也不管你是看得懂或者看不懂。 于是渐渐的,也再没有女生来找他解题了,而作为他的同桌,为人嬉戏幽默的陆政却非常受人欢迎了,也不管他乐不乐意,遇到问题同学大都喜欢找他,真是名副其实的学习委员,能热心地为同学解答问题。 而何佩君曾偶然在课间的时候目睹了这一过程,不知为何却有一股无名的火气从心底燃气,而且越燃越烈,不管如何压抑都压不住,最后冷言看着出言讽刺道:“真是苍蝇叮大粪——臭味相投,哼!”然后毅然转身离开,扔下南笙和周小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说起何佩君,不得不谈谈她这段日子七上八下的折腾。何佩君虽然从开学第一天结束之后就开始死皮赖脸地求着她爸爸让他想办法把她弄回理科1班去,只是何爸爸在综合考虑了何佩君的个人情况后,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并且不管何佩君如何吵着闹着上诉,何爸爸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折腾了将近大半个月后,何佩君最后无奈地认命妥协了。其实文科1班就在理科1班的隔壁,实在是近得不能再近了,南笙、何佩君、周小唯她们三人依旧经常聚在一起或吃饭,或玩耍,不亦乐乎。 按照何佩君自己的话说,文科就文科吧,要真去了理科还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呢。 但最后还不忘揶揄南笙一番,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林妈妈嘱咐她要给南笙多准备些核桃、猪脑之类的东西给南笙补补脑,在理科班太辛苦了。 然后林妈妈想着自从上了高二之后,却日渐消瘦的南笙,不由心下一惊,细细一想果真如此呢。 于是呼,最近南家的餐桌上经常会出现蒸得雪□□嫩的猪脑,或者是磨成粉末的核桃芝麻糊糊。 南笙实在吃不下,只是迫于林妈妈淫威没办法,生吞硬咽地吃了下去,把南笙恶心得好几个礼拜吃不好饭。 等后知后觉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把南笙给气得直跺脚,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其实理科1班的同学大都是老面孔,基本都是以前1班和2班的同学,不过以男生居多,即便不熟悉,也都是曾经的邻班同学,进进出出都是见过面,互相知道对方的,所以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有那么少数几个同学是从其他班级里来的,譬如南笙现在的新同桌就是其中一个,名字叫姜雅瑟。中等身高,比南笙高了小半个头的样子,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非常可爱。 别看她长像可爱,但其实性格却是非常要强的,上课的时候非常专注,平时私下里也非常努力,而在她影响下连习惯懒散的南笙都不知不觉地勤快认真起来。 等日后回想起这段时光的时候,南笙不得不感叹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雅瑟就是那“朱砂”,何佩君就是那“黑墨”。 又因她一个人换到陌生的班级,南笙时常见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食堂角落吃饭,或者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躲在座位上看书,总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在询问过周小唯和何佩君的意见之后,总会在吃饭、散步的时候把她给带上,虽然话少但总是言笑晏晏的雅瑟让众人没有丝毫距离感,很快就融入了南笙她们的小集体。 理科1班的班主任还是南笙他们班原来的班主任老彭,而何佩君她们的文科1班的班主任是原来1班的班主任姓杨,高高瘦瘦的身板,笑起来却很亲切,起码比整天板着脸说教的老彭看起来要遭人喜欢的多。 而其他科任老师都是新的,以前都是专属教高二、高三的,非常专业,也非常敬业。所以不管怎么说,新的学期这样的新环境还是还是很合南笙的意的。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运动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喧嚣的吵闹声渐渐由远及近,等南笙回过神来,教室里已经七七八八地快坐满了。 姜雅瑟也已经回来了,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布着细密的汗珠,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不见半点疲惫,显然是玩得十分尽兴了。 不等南笙开口问,雅瑟已经欢乐地跟南笙诉说起来,原来刚才体育课上,理科1班的十几位女同学和文科1班的女生进行了一场排球比赛,因为理科1班的女生少,几乎是全员上阵了,尽管在没有替补人员的情况下,理科1班的女生依然大比分地赢了比赛。排球算得上雅瑟玩得最好的一项运动了,当然是乐在其中,十分的尽兴。 雅瑟还笑嘻嘻地跟南笙说道:“我们女生赢得比赛的强悍样子,把自己班的男生都给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反正我们班女生女汉子的名声是传了出去了。” 南笙无语扶额道:“那我实在是太无辜了,都没参与其中,却凭白得了这么个‘名声’。而且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地,瞧你这兴奋样。” 雅瑟挑眉骄傲地看着南笙回道:“我觉得挺好的,女生就应该强悍点,以后我们可是要和男生一起撑起着另外半边天,这得让他们知道,别小瞧女人了。” 南笙被雅瑟逗得直笑,连肚子都笑疼了,道:“雅瑟,哈哈哈你你也太可爱了,这都哪跟哪啊,还撑起半边天,是这是要笑死我啊,哈哈哈”。 雅瑟白了南笙一眼道:“好笑吗?我是说认真地,哼!” 南笙听完更是笑倒在雅瑟怀里,也不嫌弃她这一身大汗的,笑着说道:“放学,我必须跟南笙和小唯说说,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道小唯,南笙不由问道:“那小唯有没有上场啊?” 雅瑟嫌弃地把南笙推开,用纸巾细细地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汗渍,一边把下节课要用到的课本翻出来,一边懒洋洋地回道:“没有,没有,何佩君说了不准她上场,也不准她加油,不然要给她颜色看,于是小唯全程默然在一旁观看呢。” 南笙:“啧,啧,啧,这个何佩君欺软怕硬,等会放学看我不收拾她给小唯出气,不过小唯那柔软的小身板球接不到不说,反而要被球砸伤呢。” 雅瑟看了看南笙那如小唯那般无二两肉的小身板,不由笑着给南笙泼了盆冷水道:“就你?还不定谁收拾谁呢。” 南笙赌气地看着雅瑟道:“哼!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我正好还有‘帐’没和她算呢,害我吃了两个礼拜的猪脑,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 雅瑟看着南笙气急的样子不由狡黠一笑,露出了两枚可爱的小虎牙,说道:“嗯,我等着看呢,不要让我失望哦。” 没等南笙反驳,上课的铃声就悠扬响起,教室里的笑语喧阗戛然而止,都肃然等待着老师的到来。当然了,因为这可是面瘫老班的课啊,谁敢放肆? 第28章 冬至 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12月的天气,就算没有下雪,并阳光普照,也是寒冷之极的。不过阳光有阳光的好处,起码照得人心里是暖洋洋的。因为明天是冬至,又逢周六,所以学校就顺水推舟干干脆脆地给大家放了一个大周末。 严冬的傍晚,虽然才6点刚过,天已然全黑,盈凸的月亮高挂天空,散发着清冷的荧光。 都说数九寒冬,此言古人诚不欺我啊。南笙从公交站台哆哆嗦嗦地往家的方向走,时不时一阵寒风吹过,冷得上牙下牙都不自觉地在磕碰着。 等敲门进家门的时候,冷得已经顾不上仪态的南笙,一股脑地扑进给她开门的南爸爸怀里取暖撒娇道:“爸,我都要冷死了。” 南爸爸温和地笑着揉着南笙的头发宠溺地说:“爸爸煮了鸽子汤,喝了就不冷了,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给你盛。” 南笙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着南爸爸和林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回到家的感觉就是好。 南笙挣扎着起来回来房间把厚厚的羽绒服外套和手套、围巾、书包等东西都脱了下来摆放好,再换上居家穿得棉衣外套,然后去到餐厅刚坐下,正准备去享受鲜美鸽子汤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而至。 南笙看着还在厨房备菜的夫妻身影,不由翻了个白眼,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饭点还让人吃饭,打什么电话。于是不情不愿地放下正准备入嘴的勺子,起身去接电话了。 但因为被打断享受美食的南笙非常郁闷,所以接电话的态度也并不友好:“喂,哪位,找谁?” 听见语气不善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来,苏轶能想象到一副嘟着嘴巴邹着眉头的南笙,不由得轻轻一笑:“是我。” 竟然听见有笑声从话筒里传出了,让南笙本就皱着眉头的脸更加黑了,这难道是恶作剧? 于是本能就想把电话挂断,可是当话筒远离耳边时,却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不管在何种场合都能在最短时间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南笙不可置信地把话筒重拿回耳边带着丝疑问惊喜地问道:“苏轶?是你吗?有事吗?” 苏轶嘴角荡漾着轻浅的笑容,语气却收敛着一本正经地略带嫌弃说道:“嗯,是我。当然是有事才打电话啊,笨蛋。” 南笙被噎得竟然无法回话,心里郁闷仿佛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这人怎么总不能好好说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哼!于是回复的语气也瞬间不善起来:“有事就说事,不带人身攻击的。” 苏轶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了说道:“外婆问你们明天冬至怎么过,如果没有特别安排的话,可以来我们家一起包饺子。” 南笙在听到饺子两个字就馋得想直流口水,不由激动道:“包饺子?真的吗?你等着,我马上去问。” 听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迅速地远去,苏轶不由哂笑,真是个傻姑娘,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可是又突然想象到傻姑娘看到自己喜欢吃的饺子摆在面前时笑靥如花的傻样,又觉得很有趣,不由开始回想傻姑娘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大不了明天早上让外婆多买点。 奔来复去的南笙得到应承的答案,不由得欢喜地拿起电话筒回复苏轶,表示明天下午会准时过去帮忙,还不忘让苏轶转达对梁奶奶热情邀请的感谢,如有需要跑腿的尽管叫上她,不用客气。 逗得本就是装着一本正经的苏轶差点破功捧腹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南爸爸和林妈妈因为学校有事要下午才能回来,于是把刚吃完早餐一个人闲在家里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南笙给喊起来,让她去苏爷爷和梁奶奶家里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 南笙听到林妈妈说的话,惊喜得不由一个激灵,回过神后立马起床,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妥当,跟在南爸爸和林妈妈身后出了门。 看着不复往常磨蹭拖拉,还乐得屁颠屁颠一蹦一跳往苏老师家方向走去的南笙,南爸爸和林妈妈都不禁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腹疑问:“这真是我们的女儿?莫不是转了性子了?” 而被南爸爸和林妈妈念叨转了性子的女儿此刻却站在梁奶奶家门口,却没有敲门,呆呆地站在门前平复气息。只是气虽不喘了,脸上却还泛着可疑的红晕,心跳没有平复下来不说,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感觉,于是反而害羞得踌躇起来了,都站在门前了却不敢敲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 南笙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自己是奉父母之命来帮忙的,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在轻轻拍了拍脸颊壮了胆子之后,浅笑嫣然地上前去扣门。 门外的人不知门里的人在做什么不禁等的有些着急于是又轻轻地复敲了敲门,门里的人却是一顿,手忙脚乱地顾不上被面粉弄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和餐桌,郁闷地先去洗了洗手才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南笙的时候,心里不由更加郁闷,就知道是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现在。 而南笙看着沾了一身面粉的苏轶却一时有些傻眼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后不由指着苏轶那一脸面粉的傻样不停地在笑,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只是看见脸色铁青,眼神满是肃杀之气的苏轶,南笙才收敛强忍着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揉面团?” 苏轶看着南笙这幅不知好歹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恼,恼自己干嘛多嘴昨晚干嘛让外婆准备什么玉米虾仁馅,哼,就应该给她吃的饺子馅里放辣椒酱才是。 等南笙进门后,看着铺满面粉一团凌乱的桌子,不由得又是一阵狂笑,原来苏同学也不是万能的,这世上也是有他做不好的事情的,例如这揉面团就不会。 但南笙怕某人会恼羞成怒,于是忍着笑挑眉对苏轶说:“我来帮忙吧,等我先把面粉揉成团,后续你只要把面团揉得光滑柔软就行,我力气不够,嘻嘻,我们一起通力合作。” 苏轶用漂亮的眉眼瞥了一眼南笙,不自在地“嗯”了一声,表示可以。 南笙接收到旨意,屁颠屁颠地先去洗手,准备下手了。只是看着桌子上那团揉得黏糊糊不行样子的面团也有点头疼,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做不好也太丢脸了。于是抬头看了看苏轶略微有些心虚地问了一句:“还有面粉吗?” 苏轶冷冷地看了南笙一眼,锐利的眼神直把南笙看得心慌,才开口说:“有,等着。” 南笙讪讪地从苏轶手里接过装面粉的盒子,也不敢正眼看他,心里不断回想着奶奶揉面的场景。然后一个深呼吸后才从装面粉的盒子里用碗盛了两大碗面粉出来倒在餐桌上,堆成了个小小山丘。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那团黏糊糊的面团搬移到那堆面粉旁边,一边加面粉,一边慢慢地揉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南笙的手已经酸软难耐,就连脚都开始麻了,面团才不再黏糊,开始慢慢地回复它该有的形态。 细细密密的汗珠附在额头上,只是南笙的两个手上都沾着面粉,所以也无暇顾及。不过汗珠附在额上,慢慢滑动的时候带来了轻微痒意,让南笙忍不住想用手背去蹭。 只是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额头,下一秒却被人阻止了。某人冷冷地看着南笙说道:“你揉面团的时候还用手擦汗,存心不让人吃吗?” 然后没等南笙反驳,一只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带着清新干净阳光味道的白色手帕附在额上轻轻擦拭着。抬头就能看见某人滑动的喉结,仿佛呼吸都已经互相交融在一起了,这么近的距离令南笙不自觉地有些羞怯起来,身子不住地往后退着。 苏轶感觉到南笙节节后退的举动,心下非常不爽,我都没嫌弃你帮你擦汗,你还嫌弃了?于是另一只手霸道地把南笙的肩膀禁锢着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却小心又轻柔地帮南笙把脸上、额头上的汗仔细擦掉。等汗擦完之后,南笙的脸已经羞得通红跟煮熟的虾差不多样子了。 苏轶不禁皱眉疑惑,有这么热吗?于是也不管南笙同不同意,让她停下手里的活说道:“你去休息,我来吧。” 南笙见面团已经成型,只要花功夫揉得光亮就好,也就丢开了,自己跑去卫生间洗手,顺便冷静冷静。等南笙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苏轶手下的面团已经初具形状了。 南笙不由开口感叹道:“果然揉面团这种活就该交给力气大的人,你看你比我快多了。” 只是苏轶依旧认真地揉着面团,一句话没说,连个眼神都没给南笙。南笙不由讪然,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就那么光明正大不带眨眼睛地盯着苏轶看。明明是清瘦的身影,只是那双泛着青筋使劲揉着面团的手却显示着它拥有的力气并不孱弱。 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苏轶的脸颊额头就布满比南笙刚才还多的细密汗珠,南笙再纠结着要不要也给他擦擦汗,但这么个吹毛求疵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嫌自己多事呢。 后来南笙找到个让自己和让某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万一汗滴到面团怎么办? 所以南笙就打算造次了,但因为自己没带什么手帕,所以在餐桌上扯了几张餐巾纸,叠平整之后,为表示自己对他的尊重,还轻声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汗擦了,我看汗珠都还滴下来了。” 苏轶看了眼南笙,眼神闪动,没说拒绝也没说可以。但凭南笙对他的理解,不拒绝就是勉强接受的意思。于是无奈地撇撇嘴,就半跪在凳子上,隔了一个餐桌的距离伸手过去。只是苏轶一直在不停晃动的身影,令南笙无从下手,于是火了,南笙怒道:“你能不能听一下,我都擦不到。” 苏轶冷冷地瞥了南笙一眼道:“笨。”不过却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还主动把额头往前移了一点。 面对火焰这么嚣张的人,南笙如果有骨气一点,就该在把纸巾甩他面上,让他自己擦的。只是南笙就是这么个“软骨头”的人,看见他白皙细腻的脸上透着红晕并布满细密的汗珠,起伏的胸口气喘吁吁,心里不禁有些怜惜,于是不仅给他轻轻把汗擦了,还热心地给他倒了杯热水,喂他喝了。 而苏轶因为南笙的这些贴心举动,什么生气不自在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十分熨帖受用。 等梁奶奶和苏爷爷回到家之后,正看到两人正在齐心协力地把保鲜膜轻轻地覆盖在揉好的面团上,只觉得好笑又熨帖。梁奶奶连忙呼唤两个小朋友去消息,等着吃完午饭再帮忙料理馅料。 因着南笙自己也有爷爷奶奶,所以特别喜欢并擅长和老人家相处,所以整个下午虽然忙碌异常,却又在南笙的努力逗弄下充满欢声笑语。等南爸爸和林妈妈到的时候,家里气氛更是愉悦欢乐。 林妈妈打趣南笙道:“梁阿姨,我们家笙笙有没有好好干活?肯定给您添麻烦了吧。” 南笙努嘴不满道:“老妈,你是不是我亲妈,转给我拆台。今天我可给梁奶奶帮大忙了。” 林妈妈捏了捏南笙的脸颊道:“这么大的姑娘也不知道害臊,帮忙不是应该的嘛,我只怕你给人家添麻烦。” 梁奶奶笑道:“笙笙可能干,今年的面团都是她和苏轶两个人一起揉的呢。” 南笙挑眉看着林妈妈更是一阵得意地笑,看得林妈妈受不了把她赶开了,自己洗手亲自上阵帮着梁奶奶把包好的饺子端到厨房去,准备下锅了。 而南爸爸则跟着苏爷爷一起去下围棋了,南笙围着看了一小会觉得没意思,就跑去找苏轶。 只见苏轶安静地躺在摆放在阳台上的躺椅,面上还盖这一本翻开的书本英文原文书籍,书名长长的一串什么building,估计是写跟建筑有关的东西。南笙好奇地想把书本从苏轶脸上拿开,只是还没等南笙碰到书角,人已经坐了起来,两人大眼瞪着大眼,不由都有些尴尬起来。 苏轶没好气地弹了弹南笙的额头道:“又想做什么坏事。” 南笙吃痛捂着额头“啊”了一声,委屈道:“我是这种老做坏事的人吗,哼,我只是想看看你在看什么书而已。” 苏轶坏笑地看了南笙一眼,把书丢到她怀里,大方道:“拿去看,看得懂的话。” 南笙拿起书本,随手翻了两页,确定了没几个字能看懂之后,果断还给苏轶道:“谁要看你这种破书哦,一点意思都没。” 苏轶似笑非笑地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南笙,幸好梁奶奶的叫声把南笙给解救了,喊着两个小朋友去吃饺子呢。 饺子吃完临走前,苏爷爷还送了南笙一副梅花样式的九九消寒图,是他自己闲暇时作的。收到礼物的南笙惊喜不已,虽然她并不会欣赏水墨画,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在里面,反正就是好看。 苏爷爷表示九九消寒图在冬至这天就可以开始画上第一笔了,九尽春深,等这幅画画完那时早已穿暖花开了。 南笙连忙道谢,表示会好好珍惜的。 第29章 冬去春来 冬去春来,等南笙把苏爷爷送的寒梅图画完,果然春已深,花团锦簇,鸟语声声,一派朝气祥和生机勃勃的景象。 当然春光不等人,时间也在和煦的微风中悄然溜走,不知不觉中,树已森然,草已茂密,而骄阳也愈演愈烈。而在暑热的天气中,文渊中学也送走了今年的高三学子,迎来了属于南笙他们高中的最后一年——高三。 班主任依旧是老彭,同学也依旧是以前的老同学。但都是正处在发育期的少男少女,所以两年时间下来,大家的变化还是非常大的。女孩们的身形渐渐显露出婀娜的曲线,容颜娇媚,男孩们也越发高大健硕,散发着令人害羞的荷尔蒙气息。 高三开学座位调整,南笙这次坐是在苏轶前面,同桌还是姜雅瑟。因为高二的时候有些班级里或多或少都有早恋的情况,所以老彭今年也警醒了,没有再让男女生同桌,毕竟年少慕艾,不能阻止也要控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 也不知道是不是班里同学都如斯纯洁,又或者是隐藏手段高超,反正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良现象,老彭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南笙的成绩虽然没有名列前茅,但也是能排在班级前十的。当然最高功臣非雅瑟莫属,在她高二这一年以身作则努力认真的影响下,南笙也是越发勤奋好学起来。 而高三的新的学习任务并不重,要学习的主要内容都分布安排在高二高一里面了,高三只是将以前所学过的所有知识点重整结合,能融会贯通利用到解题中去。但千万别小看这个过程,如果各种知识点能融会贯通掌握得好的话,也许成绩就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有一个质的跃升。 苏轶的成绩依旧是那么的好,每次都稳坐第一,并远远地甩开第二名差不多二十分的差距。可是不管你第二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用,毕竟人家的理综、数学跟英语都几乎是满分的。 而这名羡慕嫉妒恨的第二名叶子萱,自从放下对苏轶的执念以后,就把心全放在学习上,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千年老二的枷锁,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南笙都颇为不忍。 虽说苏轶这两年从不怜香惜玉的行为伤了颇多女孩的心的,但是南笙觉得这样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的苏轶却是深得她心。而这么一位“大神”坐在自己身后,不好好利用真的是暴殄天物,苏轶虽然嘴巴已经毒舌,只是这两年南笙已经习惯了,所以总能厚着脸皮舔着笑容讨教。而之后能学得怎么样,当然得靠个人的悟性了,毕竟师傅领进门,修习靠自己。 立冬: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 又是一年冬天将到来,盘旋深秋的习习凉风已悄然携带着寒气,吹得人不自觉地打着寒颤。历经紧张复习的小半年高三生活,南笙觉得班里的同学一改往日活泼潇洒的形象,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大家都不打不闹,乖巧听话,刻苦努力,弄得一度想着在自习课上偶尔休息一会的南笙总心惊胆战、愧疚不已。 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课,但是因为几乎每个科任老师每天都会发一张练习题的卷子,即使把晚上的自习课加上,想把这些卷子完成也是非常有难度的。再不说还有每天布置下的作业,和自己对自己复习规划制定的任务。南笙看着同桌雅瑟一副无怨无求的样子,然后在对比身后轻轻松松完成作业之外,几乎很少写卷子的苏轶却不会被老师苛责,南笙就觉得自己像个深闺的怨妇。但南笙觉得像自己这般会埋怨作业太多,卷子太难,时间太少的,这样子的人才是正常人。南笙才不肯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恨了。 这个礼拜学校放大周末,所以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自习课,就可以放假回家了。又因为南爸爸去外地出差了,而林妈妈学校里有事情晚上回不来了,所以把南笙拜托给了梁奶奶,管顿晚饭就好。 所以南笙趁着放学前写了张纸条给苏轶,纸条上端端正正的小楷写着:晚上可以坐顺风车吗?完了旁边还配上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脸。 苏轶看了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想也没想,就顺手写下:随你。 南笙看完纸条,虽然只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却让她不禁弯起眼睛,咪咪笑起来,又继续写到:公交站等你。 傍晚的夜风带着丝丝初冬的凉意,吹在身上的感觉寒津津的,而坐在自行车上这种感觉更甚。呼啸的风不断地从脸上刮过,南笙冷得牙齿都在打着寒颤,今天没有扎头发,齐腰的长发漫天飞舞,凌乱得不成样子了。南笙只好一只手压着头发,一只手探在自行车后座扶着摇摇晃晃地坐着。 只是没骑多久,苏轶就把自行车靠边停下。南笙看着一脸嫌弃表情的苏轶,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我又哪里惹到他了?南笙带着疑惑有些胆怯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轶黑着脸并没有理会南笙,而是把系在自己脖子上黑白菱形图案的围巾取了下来,然后走到南笙身边,说道:“系上。” 虽然南笙觉得自己虽然是挺冷的,但是人家好心骑车把自己带回家,所以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的,万一害人家感冒就不好了。于是连连后退并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你在前面骑车更冷,我可以躲在你背上,不冷的” 只是苏轶却没耐心听南笙说废话,一把把南笙拉倒自己身旁,然后把围巾覆在南笙头上,把长长的头发固定在围巾里面,然后才在颈上系了一个死结。完了,还束手站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嘴角扯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说道:“果然很丑。” 南笙先是被还被苏轶这一番温柔举动给惊得心如小鹿乱撞般慌乱,正是既甜蜜又不知所措着,然而这一句话却瞬间把心绪飞到天边的南笙给拉了回来。果然这个人不论何时何地何事都能如此地煞风景。 南笙无语地白了苏轶一眼,然后就准备把围巾解下来还给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怕他被冻病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有前车之鉴的。 只是霸道固执如他怎会随南笙的意,苏轶黑着脸不高兴地阻止了南笙说道:“你敢解下来,就自己走回家。” 南笙被气得够呛,虽然心里很想喊一句“走就走”,只是看着远处渐渐染上墨色的天空,耳畔还不时有萧肃的秋风吹过,南笙很不争气地觉得有些汗毛竖起。然后就乖乖地系着围巾,坐上了苏轶的自行车回家了。 没有了头发乱飞的烦恼,南笙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双手不松不紧地抱在苏轶的腰侧。感受到南笙的乖巧安静,正在奋力骑车的苏轶终于对着黑夜咧开嘴,肆无忌惮的笑起来了,把如墨的黑夜染上一丝艳丽。 到了小区门口,南笙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跟着苏轶一边慢慢推着自行车,一边慢慢走着。 看着微微气喘的苏轶,额头上还冒着细细的汗珠,南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抽了一张出来递过去,呐呐地开口:“给你擦擦,是不是很累?” 苏轶用左手单手把自行车扶住,然后才接过纸巾慢慢擦着,等擦完后才抬头白了南笙一眼道:“要不下次换你骑骑?” 南笙讪讪地笑着很自然地接过苏轶手里的纸巾转身扔进傍边的垃圾桶,然后才道:“可以试试,试试。呵呵” 苏轶轻轻挑眉一笑道:“好,我拭目以待。”说完就骑车扬长而去,留下南笙一个人在后面一边骂一边追着跑。 梁奶奶做的晚餐非常丰盛,味道也很好,还一个劲地给南笙夹菜。没有了林妈妈的看管,南笙来者不拒,最后结果当然吃撑了,胃里一阵一阵闷闷地疼着,把梁奶奶内疚得不行。 苏轶端着梁奶奶煮好的山楂消食汤走了过来,看着窝在躺椅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南笙,不由觉得好笑,开口道:“给你喝的。” 南笙皱着眉头看着碗里微微红亮的不明液体,下意识就想拒绝,“这是什么啊?” 苏轶扬眉一笑,唇边的酒窝渐深,若有所思的眼神微光闪动,妖娆的红唇微启道:“山楂汤,当然是给你消食用的。” 南笙听着直觉脸上一红,不由自主地躲避着苏轶打量的眼神,今天这脸算是丢尽了,哎。南笙接过苏轶手里的汤,如慷慨赴义般,一口喝了个干净,最后还特别不雅地对着某人打了个嗝,真是窘得南笙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苏轶轻轻呲笑出声,微微弯着身子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南笙的发顶说道:“真是只馋猫,还是又呆又傻的馋猫,吃不下不会拒绝吗!” 南笙红着脸,咕咕嘟嘟地小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梁奶奶做的饭这么好吃。” 最后因为南笙家里没有人在家,因为不放心,所以梁奶奶坚定地让南笙留下来将就过一夜。南笙拗不过梁奶奶,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了。但梁奶奶她们家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只能让苏轶把房间让给南笙睡了。梁奶奶他们家的客厅没有像一般人家那样的沙发,而是那种红木椅子,硬邦邦的没法睡人。所以梁奶奶准备把茶几移开,在地板上铺上被褥,让苏轶在客厅打地铺。看着泛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透着渗人的寒意,霸占了人家的床和房间的南笙心里愧疚得很,实在没办法劝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安排。 其实苏轶房间还挺大的,完全可以在房间打地铺,而且那是木地板总比客厅看着就冷的大理石地板要好多了。只是毕竟要跟一个男生这样共处一室,南笙还是很纠结难以开口的。 只是再不好意思开口,南笙也开口了,毕竟这事也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当然梁奶奶一开始并不答应的,毕竟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再在一个房间睡觉,总不太好的,只是见南笙非常坚持,苏轶也不反对,想着也就一晚上,所以梁奶奶才答应了。 最后躺在苏轶床上的南笙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如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爬那般,凌乱如麻。身上穿得睡衣是苏轶的,床也是苏轶的,房间也是苏轶的,呼吸间全是这人身上的味道,这种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他的怀抱那种感觉,只要稍稍一幻想,南笙就羞得不由红了脸。 明明是夜凉如水的深秋,却还似闷热的夏天那般,闷闷地不停有汗在冒出来。更要紧的是这个人也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板上啊,南笙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提这么个馊主意。 苏轶听见南笙翻来覆去小动作不断,不由皱眉问道:“你的胃还是很不舒服?” 还在暗自烦恼着的南笙,突然听到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说道:“没,没有,我已经好多了。可能认床吧,睡不着,呵呵” 苏轶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真是被这丫头吓死。被她这么一惊吓,苏轶刚酝酿好的睡意也没了,不由说道:“睡不着,那我们说会话吧。” 南笙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好,说话可以转移注意力,总不至于让她脑袋在胡思乱想了吧。 然后南笙想起早上老班说的话,不由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上哪个大学啊?” 苏轶淡淡然地开口道:“没有。” 南笙“哦”了一声,然后再继续开口道:“也是,像你的成绩想上哪个大学上不了啊。唉,哪像我啊。” 苏轶听了“呲”一声笑出来,说道:“其实你也不算很笨,只是有时候方法没用对,不够灵活。” 南笙轻“哼”了一声道:“谢你‘夸张’哦,我当然知道我不笨。” 苏轶想象着南笙说话时嘟着嘴巴不高兴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活像一只气鼓鼓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心底越发柔软起来,不由道:“你想上哪个大学?看在你并不笨的份上,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漆黑安静地夜晚,听着苏轶低沉微哑的温柔声音传了过了,南笙总有种不可置信地感觉,白天里不可一世、骄傲自大又吹毛求疵的家伙到了晚上可以这么温柔、善解人意?不由疑问道:“真的?” 苏轶笑着回道:“真的,毕竟也就剩大半年时间了。” 南笙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到他远在美国的家人,不由疑问道:“你是不是准备回美国读大学啊?” 苏轶沉默着,并没有出声。天知道这种沉默对于南笙来说是多么打击,果然,他始终还是要走的,不由地觉得心里闷闷地,也一声不吭沉默起来了。 半响过去了,才听到苏轶略带着犹豫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等苏轶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安静下来,不再言语了。南笙不知道苏轶有没有睡着,什么时候睡着,反正她是几乎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夜里安静,南笙听着苏轶轻浅的呼吸声留在耳边,只觉得心乱如麻,无法入睡,也记不清最后数了几千只羊,累极而睡的。 结果就是导致她第一次在人家家里过夜,却睡到日上三更才起床。因为觉得实在太丢脸了,所以起床后随意洗了一把脸,不管梁奶奶怎么挽留,南笙连早餐也不愿意吃就回家了。 第3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南笙从梁奶奶家里出来时,苏轶已经出门不知道去哪了,不过南笙也没过问,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林妈妈还没回家,南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台看,目光放空,呆呆滞滞的。透明的白色玻璃窗户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有微凉的秋风悄悄地从中穿过,将泛着银丝的白色窗纱吹得轻轻摆动起来,仿佛是湖面上那随风微微皱起的一层涟漪,甚是好看。 如果你问她说:你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知道,虽然脑子里像走马观花般晃动着许多影子,好似想了许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南笙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被人掏了个洞,呼啸的寒风胡乱地从洞里刮过,刮得她生疼。这种情况延续了好多天,只要想到那个人要离开,她就忍不住难过起来。写着作业的时候,她会突然停下来,看着题目不知所措,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起那人解题时漫不经心的样子;上着课的时候,她会突然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老师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心里却是想起了那人有着比之老师更加简洁明了的解题思路;就连吃着最喜欢吃的紫苏烧排骨,她都能想起那人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眉毛微挑,唇角噙笑带出浅浅酒窝可爱又孩子气的样子来,可是吃着吃着她就连眼泪都吃出来了,吓得雅瑟、何佩君和周小唯一脸迷茫却只能手足无措地胡乱安慰着哭成泪包子的傻姑娘。 南笙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何佩君也这么觉得,只是不管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地询问,南笙都只是轻轻摇着头,含糊带过。何佩君也没法,只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着这个傻姑娘。 而雅瑟手段更高一些,找了一堆复习试题给了南笙,并天天督促着她做,她觉得南笙定是闲得慌了,只要把她的时间都挤满了,她就没空伤春悲秋东想西想的了。效果嘛,勉勉强强,虽然南笙不会经常发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哭了,只是话也越来越少了,安安静静的,就连坐在她后面的苏轶也感觉到这姑娘的怪异。只是谁都没有戳破这个傻姑娘伪装起来的躯壳,于是这种怪异情况一直延续到了期末考试结束。 大寒:蜡树银山炫皎光,朔风独啸静三江。老农犹喜高天雪,况有来年麦果香。 期末考试结束后,接着就迎来了一年里面最后的节气——大寒。就如这字面上意思,大寒当然就是非常寒冷。黑压压的云层锁天蔽日,扬扬洒洒的雪花漫天飞舞,树梢枝头、街角瓦楞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白霜,层层叠叠的雪花渐渐压弯了枝头、掩埋了黑瓦、覆盖了马路,车辆行人走过的时候,徒留下一串又一串或深或浅的痕迹。 苏轶因为这场大雪,回美国的飞机延误,于是他干脆就把机票改签到了两天后。临走前他给南笙发了条短信息: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美国。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吗? 正对着窗外一片茫茫白雪发呆的南笙看到短信息的内容,有瞬间的呆滞,因为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离开的苏轶竟然给她发短信告别,而且还问她要不要新年礼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拿着苏轶的手机在恶作剧了。 正在拿着手机纠想着该怎么回短信的南笙,又收到了来自苏轶的短信:过期不候,限时5分钟。 南笙对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翻了个白眼,她确信了,发短信的人就是那位傲娇得不可一世的苏轶,因为除了他也没有人想送份礼物也这么矫情。 南笙也来不及细想了,迅速回道:一路顺风。先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也不知道要什么,你帮我想好了,我就不去费这个脑细胞了。嘻嘻 苏轶也简单回道:好。再见 其实南笙想说,我不要什么新年礼物,我想要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了。但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一旦说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心毫无遮掩地掏出来给人看了,如果你也如我一般恰好有这样心思那还好,如果你并不曾有种心思,那我那颗让你窥探□□裸的心该如何收回安放?这脸可丢大了,也许等哪天等我修炼到不知脸面为何物的时候吧,也许也许再多的借口都是用来掩埋我内心的胆怯懦弱的。 南笙收到成绩单后,就和南爸爸和林妈妈踏上回老家过年的路上了。这个期末的考试,南笙其实考得一般,没有发挥出平常的真实水平,林妈妈知道后,也只是淡淡得“哦”了一声,然后还出言安慰南笙说:这次考试也不重要,还有下次呢。 听得南笙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其实还恨不得林妈妈给她狠狠骂一顿,把她骂醒的,这段时间里浑浑噩噩的她,不要说别人了,就是她自己都非常嫌弃。别人的去留她管不了,别人的未来她也管不了,她能管得只有自己的未来,所以什么狗屁的不知道,爱留不留,与我何干? 如果就这么颓废下去,那我这三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我可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然后再想到林妈妈掩藏在平淡中隐隐的期待,南爸爸温柔又带着鼓励的眼神,南笙觉得至少为了她们自己也该打起精神,在这仅剩的不到半年的时光里好好努力。 小镇的年味十分浓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如今却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南笙跟着奶奶和林妈妈出门采购年夜饭的食材,看着街上不管男女老少脸上都缀着欢庆的笑容,看得南笙心里也不觉跟着欢喜起来。一路上见不到不少邻里亲戚,南笙都非常有礼貌地微笑问好,惹得众人不住夸赞。 南笙这次回来发现奶奶记性好像差了很多,买东西的时候甚至还自己写上了清单,只是尽管这样,还是有遗漏的。然后还有煮汤的时候奶奶竟然放了两次盐,如果不是南笙阻止得及时,第三次就要放下去了。 奶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哎,奶奶老了,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还好有我们家笙笙在,不然今晚这汤是不能喝了。”说完还用布满皱纹略显粗糙的手拂在南笙的手背上,和蔼温柔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忧伤,看得南笙心里酸酸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 时光催人老,寸金难买寸光阴。曾几何时奶奶那一头乌黑却梳得一丝不苟的秀发不知羡煞多少人,如今却已然鬓霜,那双曾经十指秀美如青葱的双手在拉着她蹒跚学步,在给她做美味食物,在给她细致呵护中一天一天慢慢地变成如今,青筋暴起上面还布满着老人斑和皱纹,摸上去满是茧子的粗糙感。 在你感叹着时间过得太慢,成长太过艰辛,不断奋力奔跑的时候,你的祖辈、父母却都在时光渲染下留下了一道道印迹,只是你跑得太快了没有发现,等你有时间回头细细观看的时候,最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于是在剩下的寒假里,南笙寸步不离地守在奶奶身边,至于为什么不守在爷爷身边呢,因为每次她过去找爷爷的时候,他不是在看书或者和爸爸下棋,那就是在收拾他的宝贝药草,所以总在南笙出现他眼前的时候把她轰走了,并扬言让她把奶奶照顾好就行了。 然后南笙想着记性越来越差的奶奶,总会言笑晏晏地说着“遵命”,让爷爷有事情一定叫她,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开了,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爷爷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却越发慈祥忧郁的神情。 寒假过得很快,回h市的时候,爸爸、妈妈坚持要把两老带回家住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向随和无所谓的奶奶却不乐意了,一向不乐意的爷爷却说好。最后奶奶架不住一家人的劝阻,只能同意,只是她提了要求只住一个月,下个月要回来。也不管南笙怎么哀求撒娇装可怜,奶奶都没松口,只是略带忧伤地说道:人老了呀,就喜欢待在熟悉的地方,哪也不想去了。 更何况你高考在即,就该心无旁骛地学习,不用再为我们两个老人家分心了。一番话把南笙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没办法只能先这样应下了。 因为奶奶记性越来越差了,所以爷爷怀疑奶奶可能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俗称的老年痴呆。遂带她到医院做检查,虽然心下已经有了确诊的最坏心里准备,只是当真的确诊时,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只是还得瞒着临近高考的南笙。所幸的是如今发现尚早,只是及时治疗,就能控制病情的恶化。 南笙虽然忙于学习,只是也有察觉最近家里气氛比较低迷,奶奶甚至还去医院住了几天,只是林妈妈解释说是常规的身体检查。一开始南笙还真不相信的,以为是她们怕影响她的学习,所以只瞒着她。 可是后来过了几天,奶奶就出院了,而且表现得并无太大异常,每天见到她时都会满脸慈爱地叮嘱她要吃饱穿暖,注意休息,还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所以南笙也就相信了,不去深究。 再然后奶奶就吵着要和爷爷回老家了,一开始南爸爸还黑着脸怎么也不肯答应的。只是不知怎的,过了几天后爸爸就松口了,但是嘱咐道每个月都要过来住几天,爷爷奶奶也答应了。 南笙对此也很高兴,这样每个月都可以吃到奶奶做的好吃的了,何佩君早就想来家里蹭饭了,只是南笙担心奶奶身体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松口,如果奶奶身体好的话,偶尔喊何佩君来家里吃那么一两顿饭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南爸爸之所以松口让奶奶回家也是没办法之举,一是他和林妈妈工作都忙,把老两口整天困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也于心不忍;二是奶奶实在想回家,医生也说了,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更利于控制病情,爷爷也发话说他能看好奶奶的;三是奶奶留在这里的话,南笙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不对劲的,也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只要瞒过去就好。所以在三月底的一个周末,南爸爸开着车把爷爷、奶奶送回了老家。 第31章 清明 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四月,细雨如丝,朦朦胧胧,就仿佛烟云笼罩般,缠缠绵绵,经日不歇。因清明恰逢周末,所以又是一个不用上课的大周末。 南笙却没有睡懒觉,而是出奇地一早醒来,如今已伏在桌上写起了练习题。窗户微启,三不五时地会有几丝凉凉的雨水飘了进来,或是打在脸颊上,又或是手背上,清冽的凉意略过心头,南笙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绒毛小毯。严冬的寒冷虽然已褪去,初春的凉意却仍然萦绕在清晨和黄昏久久不散,不经意间带给你一阵阵颤栗。 因为是清明,所以一早南笙的父母就驱车回老家扫墓去了,因为一天来回,所以干脆就没带南笙了。高三的下半学期学习太紧张了,难得一个周末就想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就连出门南爸爸和林妈妈都是悄默声儿地走的,连招呼都没打。谁知道平日贪睡的南笙,今天却在父母刚出门的时候就自然醒来了,真是白瞎了南爸的贴心举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窗外飘飘荡荡的雨丝仍旧没有停息,阴霾的天空看起来还是那么朦朦胧胧,以至于南笙竟然要把台灯点亮才能看清手表上的时间。只是这一看才发觉这么晚了,都已经快要11点了呀,连早餐都没吃的南笙,突然觉得自己肚子饿得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而正当南笙想起身去厨房觅食的时候,客厅的门铃却响了起来。南笙疑惑道:奇怪了,这个时间谁会来呢? 只是当南笙打开门时,看着门外黑压压至少右七八个人身影的时候有些迷茫了,这,是,什么,情况? 何佩君看着被惊得有些呆愣的南笙不由顽皮的大笑出声,叫道:“生日快乐。我的傻姑娘。”说完还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五彩礼花小碎片往南笙身上撒过去。 吓得南笙连忙后退道:“何佩君,你把我家门口弄得到处都是碎纸片了。还有,我生日还没到呢。” 何佩君凑到南笙身旁一把搂过南笙亲昵地说道:“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给你庆祝呢,这不正好放假么,我还特意交代了南爸爸和林妈妈不要带你回去扫墓了呢。” 南笙无语地白了何佩君一眼道,似笑非笑地说道:“呵呵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赶在清明节给我过生日的,何佩君你可以啊。” 何佩君讪讪一笑,额,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呢。只是觉得南笙生日快到了,而且看着她似乎整天都奄奄的,没啥精神,所以才想到提前给她庆祝生日,大家热热闹闹地玩耍一番的。 所以这会她只好一边装傻笑嘻嘻地招呼大家进来坐,一边讨好地跟南笙说道:“呵呵这么不是赶巧了么,我们都是新时代的人,没那么多讲究,是不是。” 南笙虽然嘴上在埋汰着何佩君,其实心里是暖融融的。虽说何佩君这人整日嘻嘻哈哈,做事也好像不怎么靠谱跟个傻大姐似的,但却是真的很关心她,从小到大,不知道给她带来多少快乐和温暖。 这一次也许也是这位傻大姐看出自己有些闷闷不乐了,所以才会想着叫这一群人来热闹一番,哄自己开心的,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其实心思却比常人还要细腻敏感。 南笙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大群人,说真的好像真的很长时间没有一起玩过了,平时也没注意观察,现在细细一看,却觉得大家仿佛都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只是当眼神略过苏轶脸上的时候,南笙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愣了愣,只是也就片刻,转眼就恢复常色转头和大家亲热地说起话来。 小唯、雅瑟、陆政、浩然、苏轶、还有很久没见的李长枫也来了。只是看着似乎又长高了,嗯,比起苏轶还高半个头,也黑了很多,看起来很健硕,何佩君不说,她都差点没敢认。 只是性子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跟她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害羞得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也不知道脸有没有红,只是变这么黑了,红了也看不出来了。因为跟他说话好玩,南笙还破天荒地说了几句玩笑话逗弄了他一下。只是见他都急得快要坐不下去了,忙作罢。拉上何佩君和小唯去厨房给大家切点水果,倒点饮料果汁什么的。午饭是不用担心了,因为何佩君她们带来两大桶的肯德基全家桶来,另外还有一个蛋糕呢。 但显然南笙低估了这群连早餐都没吃就着急忙慌地赶来的“饿狼”了。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虽然这话说得粗俗,但却很形象。八个人把全家桶和蛋糕吃完之后,居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还是南笙硬着头皮给大家做了一大盘葱油拌面,简单快捷,她跟奶奶学过的,味道还可以,别的她也真的是不会做了。 要说最能吃最夸张的就数陆政了,每个人都只是浅浅地盛了一碗,只有他厚着脸皮问:“大家够了吗?剩下的我来扫盘啦。”根本就没等别人回应,就把盛面的大碗端起来,然后还一边吃着面,一边用被面条塞得鼓起的嘴巴咕咕嘟嘟地说道:“南笙,你也太厉害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葱油拌面了。” 看着唾沫乱飞的陆政,坐在他左右两旁的阮浩然和苏轶都纷纷嫌弃逃离,逗得大家一阵哄闹乱笑。 吃完午餐后,大家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聊天。最后因为何佩君觉得聊什么学习或者是聊什么志愿学校之类的实在太无聊了,于是提议玩积木层层叠。输掉的人或者喝一杯可乐、或者果汁、或者白开水也许,只是直到比赛结束前都不能上厕所,若有人违反规定就要选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层层叠的游戏很简单,先把积木累高,然后每个人从累成高塔的积木中抽取一根出来,如果谁把累高的积木弄塌,谁就算输。南笙发现大家都很会玩,明显都是个中高手,而且都焉坏焉坏的。因为这群人都是从最下面最容易弄塌积木的地方下手。因为南笙生日,所以大家都说让南笙先来。等一轮过去后,结果却是让南笙简直欲哭无泪,因为这群焉坏的人已经把高塔一般的积木弄得是摇摇欲坠了。 南笙沿着积木转了一圈也没想好从哪下手,纠结来纠结去的,让一旁纷纷等着看好戏的人生生等得不耐烦起来。急性子的姜雅瑟最受不了这么磨蹭了,拉着还欲再转一圈的南笙皱着眉头威胁说道:“南笙,你快选啊,你再不选我就帮你选啦!” 南笙赶紧拉住雅瑟的手道:“你别动,我马上选,马上。” 正在南笙准备动手的时候,苏轶却突然出声了,笑着说道:“从下往上数第六排中间那颗。”大家闻言都纷纷去看,南笙更是惊喜地叫起来:“呀,我怎么都没发现这颗啊,位置真好。嘻嘻”说完就小心翼翼地下手把它抽出来了,看着平安无事的高塔,南笙把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朝苏轶甜甜笑道:“谢啦。” 只是何佩君却嘟嘟嘴不高兴了,说道:“苏轶,你这是帮南笙作弊。”说完又哭丧着脸看着南笙道:“笙笙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你不死我就要死了啊。” 南笙没好气地把何佩君缠上来的手推开道:“让你刚才幸灾乐祸的,赶紧的。” 只是何佩君这会就没南笙的运气了,她选中的那颗积木在刚刚离开高塔的时候,就坍塌了。然后在众人欢笑起哄声中,把一杯三四百毫升的可乐给干了下去,喝完了之后还不住地打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游戏玩到最后,倒是李长枫喝得最多,最后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自己认输了,他要上厕所。等他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南笙也带着几个女生匆匆忙忙地去了父母卧里的卫生间去了。大家都憋得很辛苦啊,要不是李长枫率先认输了,估计也都憋不了多久了啊。 最后李长枫在大家的起哄中抽了一张真心话的游戏牌,上面写着:请把你喜欢的女孩名字说出来。 听完题目的李长枫只觉得心里那颗心在蹦蹦乱跳,根本控制不住,要不是皮肤黝黑,估计大家都能看到他涨红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问道能不能换一个题目。 只是李长枫用那羞怯暧昧眼神时不时地瞟着南笙,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敏感年纪,过了几秒众人都纷纷明白过来了。作为当事人的南笙对此或多或少也都有一点感觉到的,但是这种场合这个傻大个要是说出来,嗯嗯这也太尴尬了点吧。南笙不自在地看了看默然立在一旁的苏轶,心里一叹,然后悄悄地伸手捏了捏自己身侧的何佩君。 何佩君看着南笙愣了一下,然后就立马笑着会意,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也太不厚道了,没看到人家李长枫害羞得脸都红了吗?这样吧,就罚李长枫后天上学的时候请大家喝一杯奶茶吧,就校门口那家老台北如何?” 李长枫闻言立马松了口气,摸着头腼腆地笑着说道:“那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我输了。”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渐暗。众人纷纷告别辞去后,南笙正一个人收拾被众人□□得一塌糊涂的客厅,等收拾完的时候,人已经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客厅安安静静的,只剩挂在墙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一下一下地响着。天色阴沉,南笙却并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南笙正无聊地玩弄着自己手机上的挂件。 是一个卡通形象的小金牛,是十二星座中的金牛。这是苏轶带给她的新年礼物,她很喜欢,收到之后就直接当着苏轶的面挂了起来,而这个木头人转过脸就偷偷笑了起来,还以为自己没发现呢,嗯,真是又傻气又可爱得紧啊。 这一次大家过来给她过生日也都带了礼物了,苏轶送的是一套小王子的原文童话书籍,书上还有他娟秀俊逸的字迹,估计是从自己的收藏书籍里临时拿过来的吧。 南笙撇撇嘴嘟囔着说道:“就知道这个人会这样做。”不过算了,看着他长这么好看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份虽然随意却对她心意的礼物吧。 等墙上挂得时钟时针停在8的时候,南爸爸和林妈妈还没回来,南笙已经没空顾及已经饿得开始咕咕叫的肚子了,她开始有点担心了。按照往常一天来回老家,南爸爸他们最晚六七点也该到家了啊,现在还没一点动静,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正当她想给林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孔锁的声音。南笙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挑起来跑到了门口,看到开门进来的不止有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和奶奶,南笙先是惊喜,然后当看到奶奶一只脚包扎得厚厚严严实实的,整个人还半倚在妈妈身上。南笙感觉顿时不好了,忙过去帮忙扶着奶奶一边着急问道:“奶奶,你的脚怎么了?” 原来南爸爸和林妈妈今天去扫完墓回来吃了午饭,稍作休息之后就准备回来。只是谁知道正在厨房洗碗的奶奶突然发病了,忘记了刚才扫过墓的,又往山上跑,而且去得还算曾爷爷、曾太太迁坟前的老地方。 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逛遍了镇上都没找到,急得都准备去派出所报警的时候,有邻居背着奶奶从山脚下来。原来是邻居去扫墓的时候,听到有人唉叫不停,这才发现奶奶摔倒在地的。幸运的是只是脚踝肿了,手肘有点轻微擦伤,其他地方都没有大问题。 南爸爸看着奶奶这样子,实在不放心,所以就把爷爷和奶奶接过来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常住的。所以南爸爸沉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把奶奶的病情告诉南笙,一来是大家住在一起,南笙迟早会发现奶奶的不对劲的;二来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南笙,这样她反而不会胡思乱想,说话做事也能照顾到奶奶的病情。 南笙抱着奶奶哭成了泪人,她真的难以接受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奶奶有一天也会把她忘记了,只要想想她就很难受。还是奶奶搂着她给她拍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给她唱着音调绵绵软软的水乡童谣。 奶奶小时候是住在一个水乡小镇,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像极奶奶给人的温温柔柔的亲近感。往后南笙除了一头埋进书里,只有一有时间就是陪奶奶聊天,陪奶奶做饭,陪奶奶逛着附近的大街小巷子。虽然不知道奶奶的清醒日子还剩多少,但只要有一天,就要开心地过一天,如此才能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亲人,不辜负此生。 第32章 你瞧,那是谁 周日的午后,斜阳悠悠,微风和煦,南笙陪着奶奶躺在阳台的藤摇椅上,一边摇啊晃呀,一边回忆着南笙小时候的糗事趣闻,絮絮叨叨的,好不惬意。然而悲剧来了,因为摇椅摇着太舒服了,缺觉困顿的南笙,就这样晃着晃着睡着了。 等她一个激灵地醒了过来后,发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哪里还有奶奶的身影?听着窗棂上的风铃不时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南笙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顾不上别的,拿了钥匙就赶紧往外跑。 南爸爸和林妈妈学校有事回学校去了,爷爷去了从前同为中医师的老朋友家里,估计都要吃了晚饭才会回家。所以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在家的,可是她却没能把奶奶看好,让她走丢了。 又害怕又内疚的南笙,难过得泪流满面,往着奶奶常常散步闲逛的地方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奶奶。惊得路人频频瞩目斜视着,三三两两指着南笙匆忙走过的身影议论纷纷。 南笙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很顽皮,经常都会悄悄躲起来,然后看着奶奶着急忙慌地四处去找她。最夸张的一次是南笙躲在衣柜里睡了一下午,等醒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奶奶发现找不到自己,发动邻里大家一起去外面找她了,如果不是有邻居发现了在门口睁着惺忪睡眼的自己,还不知道会在外面找到什么时候。 也是那次南笙发现总是言笑晏晏,温温柔柔的奶奶生起气来比林妈妈还厉害。她虽然不打也不骂你,可是就是不跟你讲话,做饭的时候转挑南笙不喜欢吃的东西做。这样熬了一个礼拜的南笙终于受不了了,哭倒在奶奶怀里发誓说再也不敢故意躲起来了,也不会到处乱跑了。然后奶奶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这才是乖孩子,接着进厨房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南笙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奶奶调转角色,轮到她满大街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叫地找人,她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只盼着老天爷能听到她的祷告,赶紧让奶奶出现。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南笙逛完附近常走过的大街小巷后,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她得趁着天黑之前把事情告诉爸爸妈妈。 只是南笙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手机都没拿,所以她现在正赶着回家准备打电话。急匆匆往回家路上跑的她肯本就没留意到,原来小区绿化带里的亭子那坐着的人正是她在外面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的奶奶呢,当然也没留有留意到坐在奶奶身旁的苏轶,连苏轶在后面连喊了三声“南笙”都没有听到。 苏轶看着只顾着看路狂奔的南笙,嘴角微抽,无奈地摇了摇头,幸凭着大长腿的优势三五步地追上了南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惊得南笙尖叫着回头,就差没喊“救命”了。只是当看清楚来人是苏轶后,才后怕地拍了拍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 苏轶放开了拉住南笙手腕上的手,弹了弹南笙的额头道:“你跑着急干嘛,没听到我在后面喊你吗?” 南笙看着苏轶心里就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一边说一边急得眼泪不停地流:“我她奶奶不见了,她的病又犯了,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怎么办,我我找遍了周围了都没有找到她。”说完又是一阵哭泣,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滴到地上。 苏轶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傻姑娘,眼眶红红泪光泛滥,鼻头也是通红的,就连声音都颤抖着带着嘶哑,像极了一只惹人怜爱的兔子,他不由心里软软的,伸手轻轻把她脸上的泪痕拭掉,声音柔柔地道:“真是傻子,你看看亭子里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南笙听完迷迷糊糊地往亭子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满头银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脸上挂着浅笑,一副温和慈祥样子的老太太,这不正是南笙的奶奶么? 就好像所有遗失宝贝后却又意外地失而复得的人那般,南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跑了上去一把抱着奶奶,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呜咽着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道:“奶奶,您都跑去了啊怎么能到处乱跑啊…您不知道…我找您都要找疯了啊”没等说完南笙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围着奶奶检查起来,见她衣着干净,形容完整,才松了口气,一边抽泣一边道:“奶奶,您没有受伤吧?” 奶奶拉着南笙的手把她拉到身旁,伸着密布皱纹青筋满是沧桑的手给南笙拭泪,安抚道:“奶奶没事,我只是想出去买点材料做你爱吃的小米糕,想给你明天带去学校吃的,结果走到半路却什么都忘了,就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奶奶老糊涂了呀。幸好遇到这个小伙子,是他带我回来的,只是按着门铃没人响应,所以才在这里等着的。这是你同学吧,叫什么来着……是苏轶?” 看着奶奶装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言笑晏晏的样子,南笙心里像是被针刺一般,心疼得不行。遂开口道:“是的,苏轶,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还带着他去过我们老家呢,您还记得吗?” 奶奶笑着端详着苏轶道:“我记得,刚刚他也跟我说过的。这孩子模样长得真好,看着就让人喜欢。” 南笙抬眼看了看苏轶笑得戏谑的样子,不由想到刚才自己那般失态,心里微窘。但想了想还是硬把羞恼的神色收回,轻咳了一下嗓子道:“苏轶,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样找能把奶奶找回来呢。” 苏轶浅笑道:“不用客气,我也是正好碰上了。不过下次你可要小心了,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能遇到认识的人的。” 南笙听了心里也是一阵后怕,羞愧地开口道:“嗯,我会小心的。真的非常谢谢你呢。要不要到我家坐坐,顺便吃个晚饭?我奶奶做的饭可好吃了,不吃可就太可惜咯。” 苏轶看着眼眶红红却翘起唇角高兴笑着的女孩,心里不由一阵怜惜,道:“可以吗?两年前吃过奶奶做的饭之后,到现在我还记着呢,是真好吃。” 奶奶最喜欢听到别人夸她做菜好吃了,不由慈笑着说道:“小伙子,不用客气,你家里离得也近,只要想吃奶奶做的菜,随时都可以来。我也不跟你见外了,就叫你啊轶,可好?” 苏轶唇边的笑容也更盛了,道:“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干脆带着奶奶一起逛了一趟菜市场,最后人手一袋,带着丰盛的食材回了南笙家。 因着南爸爸、林妈妈和爷爷都不在,倒不用做太多。两人帮着奶奶打下手,晚饭不仅做了南笙爱吃的小米糕,还有红烧肉、松鼠桂鱼、芹菜三丝、清炒毛毛菜,色香味俱全,十分地鲜香可口,南笙和苏轶都吃得酣畅淋漓,大半小子饭量好,竟然光盘了,把奶奶高兴地笑起来,连眼睛都弯起看不见了。最后苏轶还配陪着南笙和奶奶,三个人下了几盘飞行棋,等天色微暗了然后才告辞离去。 事情到此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最后南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避着奶奶告诉了南爸爸、林妈妈和爷爷,在听南笙说完后,都心底微沉,奶奶这病情况并不好啊,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么温和地人,有时候发起病来却也会十分暴躁,而且又固执,十分得不好照顾,长此以往,爷爷一个人是看不住奶奶了。南爸爸和林妈妈一合计,决定给家里请个保姆,在白天的时候能帮着做些家务或者看顾奶奶,起码不能让她乱跑。 南笙还给奶奶做了一个小胸牌挂在脖子上,上面写着奶奶的姓名,南爸爸、林妈妈和爷爷的电话,还有家里的住址,这样如果万一奶奶哪天走丢了,也可以跟着牌子上的地址回家。 苏轶也自此隔之后三差五地,总会来看看奶奶,陪她聊聊天,顺便监督南笙看书,有时候还会带些图画精美的图册,或者是梁奶奶做的点心来送给奶奶,逗得奶奶眉开眼笑,十分地开心。而奶奶竟然也一次都没有叫错苏轶的名字,每次都“阿轶”、“阿轶”的,叫得十分亲切。 看得南笙都忍不住想妒忌了,于是有时候就忍不住刺他几句什么“你又来蹭饭了”、“要不换你给奶奶做孙子”等等之类。苏轶也没和南笙一般计较,反而微挑着眉毛笑得越发地开心了,有时把南笙气得忍不住对着地板一阵跺脚。 当然南笙其实心底对苏轶更多的却是感谢,感谢他愿意花时间去陪伴奶奶。也许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害怕孤独的,所以每次家里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的时候,奶奶总会笑得特别开心,不仅奶奶,甚至爷爷都是这样呢。每次苏轶来家里的时候,偶尔还会拉着苏轶陪他下围棋或者象棋,嘴里还抱怨着南笙只会陪着奶奶,都没人陪他这个老头。听得南笙是哭笑不得,对着苏轶无奈地翻着白眼。 你问苏轶这冷清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愿意花时间来南笙家里陪伴两位老人?也许他从小就渴望这种亲人间的温暖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到后来就成了心底的执念了。所以他总忍不住想要来,感受这份属于南笙的家庭温暖,让他打从心底羡慕。 你问苏轶不也有自己的外公、外婆吗?嗯,问得好。外公、外婆对苏轶当然好啦,只是他们都是话少寡淡的人,家里也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梁奶奶时不时嘘寒问暖关怀的声音,于他心底总觉得有些遗憾。 第33章 临门一脚 2009年6月5日,礼拜五。 晚上9点半,南笙结束一天的课程,终于踏进了小区门口。 初夏的夜晚并不算炎热,偶有凉风微微拂过脸颊,轻轻地又柔柔地,舒服极了。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映着昏黄的路灯泛着莹莹的光亮,也在迎着夜风胡乱地飞舞着,起起落落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在肩背上的书包,在寂静的小路上发出颇赋节奏感的“哒哒”、“哒哒”的声音,鬓边的几丝碎发调皮地划过眼角眉梢,带来可以忽略不管的浅浅痒意。南笙细细地感受着这份属于夜晚的宁静,总算把浮躁了一个白天的心绪缓缓压下。 今天的她除了眼皮不停地在跳,还有隐约有种心慌意乱的不好预感。南笙也没做他想,直把自己这种行为当成是考试前的焦虑,总尝试着去把它压抑下来,只是效果不佳。但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考试的准备,该做的事情她都做好了,怎的如今箭在弦上,反而开始着急心慌了呢。 南笙想不明白,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只剩最后一天了,正好明天学校不用上课,老班也发话让大家都在家好好地休息一天,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后天的考试。 南笙深呼了一口长长的浊气,想起了等在家中的亲人,不禁扬起了笑脸,肚子的小馋虫还在想着奶奶有没有给她留有好吃的呢。 跟往常一样,虽然南笙自己带了钥匙,却依旧懒得开门。虽然总被林妈妈笑着嫌弃,但她还是死性不改,每次都还是敲门进屋的,因为她真的非常喜欢看到前来开门笑意盈盈的家人,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只是这次南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正当她疑惑地从肩背上解下书包准备找钥匙的时候,才等来姗姗来迟开门的林妈妈。林妈妈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不知是否错觉,南笙总觉得她笑得有点勉强,看着她隐隐有些发红的眼睛疑惑地问道:“妈,你怎么开门这么慢啊,你是不是哭过了?” 林妈妈没好气地接过南笙手里的书包,转身走进客厅,一边走一边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老娘刚从学校加班回来,都快累死了。哦,对了,锅里给你蒸了一盘虾饺,赶紧吃完睡觉去。” 南笙半躺在沙发上,舒服地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道:“哦”。然后感觉家里不太对,怎么这么安静啊?于是猛地一坐起来忙问道:“爷爷、奶奶呢,还有老爸,这么早就睡了?不可能啊,奶奶每次都会看着我吃完宵夜才会去休息的啊,怎的今晚这么早?不会是哪不舒服吧?我得去看看。” 林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沉重,只是转瞬即逝,伸腿挡住了南笙的去路道:“你奶奶去医院复查了,会在医院住几天的,你爸爸和爷爷都在医院陪着她呢。” 南笙释然地“哦”了声,又想起了什么,不禁神色着急地问道:“老妈,不对呀。不是一个月去一次的吗,上两个礼拜才去的,这一个月不是没到嘛。奶奶的病是又有什么问题了吗?” 林妈妈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闭着说道:“你爸爸下礼拜工作原因要出差几天,刚好跟复检时间冲突了,所以这才提前一个礼拜去的。快去吃你的饺子,再不吃就凉了。” 看着林妈妈这番疲惫的模样,南笙心里也有点担心,不禁开口道:“哦,我这就去吃。您就别管我了,这么累就去休息吧。我会把厨房收拾干净的。” 林妈妈轻轻地“嗯”了声,等听到南笙拖鞋沓在地上的声音离开客厅的时候,才渐渐睁开蓄满泪水的双眼,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流水,汩汩地不停落下,却也不敢轻易伸手拂拭,怕万一被南笙发现端倪。只是硬抻着腰把背挺得笔直的,慢慢地踱步回房间去。 依旧迷糊着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南笙,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大懒觉,直到将近中午时分才悠悠转醒。南笙站在房门口揉着刚睡醒略有些迷茫的双眼,家里安安静静的,早已没有了林妈妈的身影,远远看去客厅的餐桌上隐约有些东西。南笙走近一看,看到自己的水杯下面压着一张透着诱人粉红色的一百块钱还有一张白色便签纸写的纸条,字迹娟秀,与南笙写的字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比南笙写的字多了些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纸条上写着:今天妈妈学校里依然很忙,晚上估计在学校加完班就直接睡在学校不回家了。今天妈妈已经拜托梁奶奶给你做午饭和晚饭了,你只要到点过去吃就好。考试如果还需要什么东西,今天你自己去买一下,钱不够妈妈房间的抽屉还有,自己去拿就好。明天早上妈妈会赶回来给你做早餐的,宝贝今天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考试。落款是爱你的妈妈。 南笙笑着抚了抚自己手臂上升起的疙瘩,虽然嘴巴在嘀嘀咕咕地吐槽着:什么时候我的妈妈也变得这么肉麻,真让人不适应啊。但其实南笙心里却是非常受用的,微微翘起的唇角露出了白白糯糯的八颗小米牙。 在苏轶家吃完午饭的南笙,干脆就懒得回家了,拿起自己带过来的理综笔记有一页每一页地慢慢翻看着打发时间。只是还没等她看几页,苏轶就把她的本子拿开了,道:“你这是要临时抱佛脚?” 南笙白了苏轶眼,一把把笔记本抢回来道:“你才抱佛脚呢,我这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而已。” 苏轶浅笑着弹了一下南笙的额头道:“这么闲陪我下盘围棋吧,我让你八个子。” 南笙捂着吃痛的额头,咬着唇角无视着这个人,对着面前的玻璃窗户细细看了一眼,这才不满地道:“要不要这么用力哦,你看看都红了。” 苏轶看着南笙咬唇生气地模样,心里却不由一乐,唇边的笑容愈发盛了,脸颊上的酒窝浅浅地荡漾开去,深邃的眼神仿佛一不留神就能把人给吸进去,直把南笙看得脸色绯红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苏轶才慢慢开口言道:“好,是我错。那我陪你下盘围棋可行?” 南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道:“我不要下围棋,下五子棋。还有我先下,你还得让我一子。” 苏轶笑着从角落的收纳柜里拿出两盒黑白棋子,满不在意地说道:“行。” 南笙听着苏轶敷衍的语气,心里又堵又气,不由暗下决心道:今天姐姐我非要狠狠赢你几把,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哼 在连下了10盘五子棋后,南笙输多赢少,堪堪赢了三局。这种结果让南笙心里没法接受,于是缠着苏轶说要改下象棋,也让他让了两个炮和一个車。 苏轶却也难得好脾气地陪着南笙这般玩着,看着对面嘟嘴沉思的南笙,只觉得好笑,不由得暗暗放了她几马。毫不知情的南笙在连赢了三局之后,自信心爆棚,不由言笑嘻嘻地朝着苏轶说道:“把你的車拿回去?看你连输三局我都不忍心了。”说完还笑得花枝乱颤,斜靠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苏轶扬眉一笑问道:“你确定?” 南笙爽快地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开始吧。” 苏轶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笙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咯。” 南笙挑衅地看了一眼苏轶,信心满满地说道:“放马过来。” 面前的女孩正是十七八岁的美丽年华,红唇轻启,眼波流转,娇憨里还带着一丝不经意间的妩媚,看得一向内心强大又冷静自持的苏轶都不由得心里一颤,不自在地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棋盘上。 又是三盘连下,败得南笙苦不堪言。这人的心思就跟九转十八弯的山道一般,南笙猜不透,也看不透,屡屡都中了他的陷阱,你以为胜利在望了,其实只是水中花,镜中月,假象而已。所以在连输了三局之后,南笙是歇了心思再也不想跟他下棋,不然今天可真是要用脑过度了。 正巧梁奶奶端了一盘山药做成的小点心过来,枣泥馅的,还配了一壶解腻的普洱茶。南笙果断地抛弃了苏轶,专心致志地对付这份点心去了。苏轶本是不太爱吃这种甜甜糯糯的小心点的,但是看着南笙吃得这么香,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一块,然后再也不吃了,皱着眉头连喝了两盏普洱茶,才把那种甜腻感压下,心道:果然还是太腻了。只是看着对面还在开怀畅吃的南笙,不禁觉得“佩服”。 等南笙从苏轶家里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天色微暗,只剩天边的一卷残云还渡着一层金边。本来还有些焦虑心慌的情绪,在跟苏轶胡乱耍闹半天后,心境竟慢慢平复下来了,对着悠悠的夏风轻轻默默地道:“高考,我准备好了,尽管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南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林妈妈,不由跑了过去甜甜地叫了“妈妈”。 林妈妈转头对着南笙浅笑道:“起来了。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今天可不能迟到。” 南笙端详着林妈妈,面容有些苍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着甚是憔悴,不由担心地道:“妈妈,你昨晚是不是熬通宵了?怎么这么憔悴啊,待会我去考试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 林妈妈停下手里的活道:“知道了,快去刷你的牙吧。”说完就把还预唠唠叨叨个不停的南笙赶出了厨房。 南笙吃完了早餐,还不忘把书包里的考试工具、准考证之类的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安心准备出门。看着站在门口憔悴异常的林妈妈,南笙心疼地再次叮嘱林妈妈让她注意好好休息。 林妈妈望着面前懂事乖巧、亭亭玉立的小女儿,心里不禁一阵悲痛又充满纠结,红着眼眶看着南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考试好好加油!” 南笙看着眼眶红红的林妈妈,不禁上前轻轻拥抱着她道:“妈妈,不用担心。考试而已,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说完对着林妈妈一步三回头地挥手喊“再见”。 林妈妈看着远去的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汩汩流了下来。 第34章 无常 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下午考数学的时候,电闪雷鸣,骤雨不息,等考完出了考场之后却雨过天晴。阳光透过云层朦朦胧胧地照在湿漉漉的校道上,不远处的天边还有一架若隐若现地彩虹桥。一天的考试虽然疲惫却异常顺利的南笙,嗅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气息,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长气,准备回家。 结果高高兴兴回到家中的南笙,发现家里竟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不是不纳闷的,只是却也没多想。南笙颇有种在兴头上却被冷水熄灭的感觉,于是十分不高兴地把脚下的鞋子一踢,书包也仍在地上,邹着眉头把将头皮扯得有些隐隐作痛的皮筋也扯掉了,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一动也不动,双目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南笙竟然迷糊睡着了,连电话铃声响起竟也没发觉,直到门口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才把南笙惊醒。吓得南笙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没有开灯的室内,视线有些昏暗,勉强能看到钟表上的时针隐隐指向了7,原来都要七点了,怪不得天都要黑了。听着门口还在急促响起的敲门声,南笙以为是老妈忘记带钥匙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才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结果开门看到地却是横眉怒目一脸焦虑的苏轶,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南笙不停地眨着她那双大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因为门开得突然,苏轶正欲敲门的手扔悬在门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南笙一头长长的秀发胡乱披散在肩上,蓝白色的校服上布满折痕,白嫩的脚丫赤着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可是却觉得这口气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十分难受。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他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没接,这家伙竟然是在睡觉,害他白担心这么久,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臭丫头。 因着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苏轶说话的时候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你是猪吗?给你打了这么多通电话都没听到。你妈妈晚上要很晚才回来,给我外婆打电话了,让你到我们家吃饭。” 南笙看着一脸怒气却隐忍不发的苏轶,心里不禁在打鼓,讨好地小声回应道:“我这不是睡太香了,没听到呵呵你别生气啊,我穿上鞋子就跟你走。”南笙也懒得问林妈妈去哪了,估计还是学校有事吧,都已经加了几天班了,竟然还没好,心里又是郁闷又是心疼。 而此时此刻正在急救室门口和南爸爸正焦虑地不停张望等待的林妈妈哪里能听到南笙的心声,就算听到了,也是无力吐槽了。 也许这就是墨菲定律吧,好的事情一定伴随坏的事情,你越害怕的事情往往就越会发生。在家人的照顾下病情逐渐得到控制的奶奶,在和爷爷外出散步的时候遇到一个冲出马路捡皮球的七八岁小男孩,很戏剧化地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而司机却正低头看着手机。 就在这短短的三五秒钟,奶奶想也不想地跑了出去鼓足劲一把把小男孩推开了,而爷爷却也是想也不想地跟着在奶奶后面跑,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把奶奶往前推开。最后大卡车无情地撞上爷爷那虽已是古来稀却依然挺拔健康的身体,瞬间夺走了他鲜活的生命。奶奶伤重昏迷,抢救过来后被安置在了重症监护室,三天已来这是第二次进抢救室了,如今还生死不知。而那个幸运被奶奶推开得救的小男孩只是手脚和身体有几处轻微擦伤,此时也正挂着眼泪在他母亲的陪伴下等在急救室外呢。 原本林妈妈是在想着赶在南笙下午考试结束前回家给她做饭的,结果却等来了奶奶再次进了急救室,实在没有办法林妈妈只能把实情告诉了梁奶奶托她这两天多多照顾一下南笙。其实南爸爸和林妈妈心里也是十分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真相告诉南笙。 只是南笙的奶奶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下,还未脱离危险,就算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还影响她考试,就想着等她考完结束了,再把她带过来的。只是现在看情况,奶奶也许熬不下去了,南爸爸想着若是到了最坏情况,也顾不上南笙有没有考完了,都得让她来见奶奶的最后一面,免得让她遗憾终身。 苏轶也从梁奶奶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脑海里不禁浮现着南笙爷爷、奶奶那两张满布皱纹却和蔼慈祥的笑脸,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再想到还何事不知的南笙,心里也是十分担心和疼惜。于是难得自告奋勇地打了好几通电话过去却没人接,把苏轶可给吓坏了,按理就算公交车再慢这会也应该到家了才是啊。于是担心得不行的苏轶,连招呼都忘记跟外婆打,就匆匆跑出去了,外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哪里见到什么人啊,也是唬了一跳,只是想着苏轶平常这么谨慎的为人,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 所以当苏轶看到还在家睡得稀里糊涂的南笙,心里不免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等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呢。这么一想,又觉得十分残忍。 于是这天晚上的晚饭,吃得南笙十分惬意畅快,因为专挑人刺得苏小坏,竟然懂了该怎么对女生才是绅士。不仅是端茶倒水,盛饭夹菜,虽算不上热情,却是十分周到了,因为平日里她爱吃的菜,他都统统摆在了她面前,甚至还给她准备了一杯她最喜欢喝的酸奶。 因为苏轶异于平常的举动,惹得南笙吃饭的时候不自在地频频偷偷拿眼瞄他,白瓷一般的细腻肤色,俊挺精致的五官,即使不苟言笑,也足够把南笙看得脸色微红,不好意思起来。最后南笙还不是没弄懂这厮颇为不同寻常这番举动的原因,但是还是领他情的,于是跟着他一起把厨房整理干净了才慢悠悠地回家。 只是事情在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的,第二天下午,在南笙准备关手机进考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林妈妈的电话。林妈妈只说了一句:我在校门口等你,奶奶病危,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要快。 犹如晴天霹雳的一句话把南笙吓得简直魂不附体,什么也顾不上的她咬着牙,一股劲地拼命往校门口奔跑。预备考试的铃声在耳边阵阵响起,偶有经过南笙身边的老师看着南笙往着与教室相反方向奔跑,于是不禁高呼:“哎,那位学生,你去哪,考试要开始了。” 可是南笙此时此刻哪里听得见,她心里只有林妈妈在电话里讲的声音,不停地在回放:奶奶病危了。南笙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她还窝在奶奶怀里,跟奶奶撒娇说考完试要吃奶奶做的梅干菜煎薄饼呢。怎么消失几天,不是说到医院做个检查怎么就成病危了呢。不敢相信事情真相的南笙,顾不上去擦汩汩往外流的眼泪,只是跌跌撞撞地往校门口方向跑去。 到校门口后一眼就看到了正焦急等待的林妈妈,林妈妈二话不说,拉着南笙上了一辆在旁边候着的出租车,然后就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回医院去,要快。” 午后的马路上并不算忙碌,出租车一路疾驰,林妈妈抱着南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母女俩竟光顾着流泪了。直到快到医院了,林妈妈才轻声嘱咐南笙道:“爷爷、奶奶出了车祸,爷爷已经不在了,奶奶抢救了两天也要熬不下去了,所以也顾不上你在考试,就想着带你来见奶奶的最后一面,你会怪我们吗?” 南笙听着林妈妈说的话脑子里就跟嗡嗡在响似的,眼眶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南笙使劲地摇了摇头,用呜呜咽咽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林妈妈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用手轻揉地给南笙拭着眼泪道:“我的南笙要坚强点,好好和奶奶道别,让她安心地去,知道吗?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事情经过。” 南笙心痛到极点,点了点头哽咽着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爷爷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林妈妈心疼地看着咬着唇拼命想抑制眼泪的南笙,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嗯,当场就去了。” 南笙听完想象着车祸现场的惨烈,再也忍不住扑在林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林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不停地给南笙轻拂着背脊,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点。 出租车师傅也是大概也听了一耳朵,算是大概知道了一点事情,心里也是叹息,更是更加用心一路开得飞快,在南笙临下车的时候还出言安慰道:“小姑娘要坚强一点,好好跟老人家道个别。” 南笙红着眼眶感激地朝着司机微微点了点头道谢,然后跟着妈妈一路狂奔来到了icu病房门口。顾不上说些什么,南爸爸连忙带着南笙去换无菌衣服,并嘱咐了南笙几句话就带着进了病房。 来到了病床前的南笙,看着奶奶虽然病容憔悴,精神却还好,还温和地对着南笙微笑,恍如回光返照般,心里难过得不行,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反而是奶奶努力地伸着手想把南笙的手握住,柔声开口道:“笙笙,来了。” 南笙唇角微颤,极力隐忍着那些将落未落的泪水,微微曲着身子凑在奶奶眼前,带着一如往常撒娇的语气说道:“奶奶,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我好想你啊” 奶奶目光慈爱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想着是在自己从小悉心照顾下才长成如今这般美好的模样的,不禁又是自豪,又是不舍,不由得想伸手去轻拂过南笙的脸颊,只是才抬起的手,却力不从心,缓缓落下,惊得南笙连忙扶起奶奶那充满岁月沧桑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道:“奶奶,您可不可以不要走,多陪笙笙几年可好?您还说要看着我大学毕业呢,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奶奶努力动了动手指,给南笙轻轻拭着泪痕,才吃力得轻轻开口道:“笙笙,对不起了,奶奶放心不下爷爷,要跟他先走了。虽然你们都瞒着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经走了,他还在等我呢,我们俩一起作伴,一点也不孤单,所以你们也不要难过了。” 南笙也轻轻地给奶奶拭着眼角的默默流下的泪痕,她真的无法接受从小温柔呵护她长大的奶奶这么突然地就要永远离开她了,不由得抽泣着开口道:“奶奶,你和爷爷都走了,我怎么?我也好想您啊。” 奶奶慈爱地笑着吃力地摇摇头道:“我们家的笙笙长大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爸爸妈妈,知道吗?爷爷和奶奶也会一直看着你的不要让奶奶失望” 然后没等南笙反应过来,奶奶的手就已经无力地垂下,显示心跳的监控仪屏幕起伏的心跳曲线骤然变成一条直线,并发出尖锐刺耳的“嘀嘀嘀”的提示声,昭示着生命无情地逝去,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南笙把头深深地埋在奶奶的病床前,声嘶力竭地哭着,不愿接受奶奶已经离去的事实。南爸爸掩藏着悲伤难过,把哭得近乎脱力晕过去的南笙强行架出了病房,让医护人员顺利地把奶奶身上各种管子监控仪器撤离,奶奶苍白的脸上无任何生命的征兆,只是面容平静,隐隐带着一丝笑容,表示人走的无牵无挂,很是安详。 南爸爸陪着南笙坐在太平间外的椅子上问道:“你要不要看看爷爷最后一眼,跟他告别这两天举行完丧葬仪式就要送去火化了。” 南笙沉默无言在这里坐了将近三个小时,不管南爸爸和林妈妈就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南笙,只是南笙安静得让人害怕,不管夫妻俩怎么哄都不肯开口说话,直到现在听到南爸爸说的这话才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南爸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南爸爸见到南笙终于有反应了,终于松了口气,遂带着南笙往太平间去。 如果是以前南笙对太平间的感觉除了阴森就是恐怖,可是如今想着那里还躺在自己最为敬爱的爷爷和奶奶,南笙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是应该让人敬畏的,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生离死别在这里起起落落地不停上演落幕。 当工作人员拉开了属于爷爷的那个冰库的抽屉时,南笙却出乎意外的平静没有落泪,也许这个事实对她还说还难以接受,但是她想好好地跟爷爷告别,这个在别人眼里脾气有些古怪医术超群的老中医,在她眼里却是一位几十年如一日般地疼爱妻子照顾家小和蔼可亲的顽皮小老头。 南笙忍着眼泪,心里默默跟着眼前遗容整理得十分利落的“小老头”道别:爷爷,再见了,记得照顾好奶奶,最好用绳子把她栓牢了,千万别让她再闯马路了。你骂我狠心没良心没同情心也好,别人家的小孩子怎么样,我没法管,我只在乎你们俩,知道吗! 等南笙从太平间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个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了,爷爷和奶奶就是为了救一个别人家冲出马路捡球的熊孩子出的车祸。看着眼前七八岁的大男孩带着浓浓的愧疚红着眼睛对着南笙糯糯地喊着“姐姐”,南笙既狠不下心讨厌他,也没法正常地去回应她,只能默然地朝他点了点头。毕竟如果没有他冲出马路这件事情,她的爷爷奶奶可能还好端端地在家里做着各种好吃的等着她高考结束回家庆祝呢。所以不埋怨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想去怪他,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把爷爷奶奶送走。 第35章 告别 考试结束的铃声悠然响起,随着监考老师把试卷收齐,教室外的走廊上瞬间挤满了人,有赶着回家的,有对着空旷处大喊发泄的,有约了同学好友赶着去玩耍的,总之整幢教学楼随着预示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就彻底沸腾起来。 何佩君也站在教学楼一楼的告示厅广场上焦急地四处张望,只是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经过身边却始终不见南笙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本来四个女生说好考完试的当天晚上要一起去ktv狂欢的,雅瑟和小唯已经先回家做准备了,她不准备回家了,跟南笙约好去她家的,只是现在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打了电话过去,电话虽然是通的,奈何却总是不接,无奈之下连南笙家里的座机电话也打过了,也是没人接。 正踌躇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看着像是苏轶,何佩君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把这人的衣角扯住,一脸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南笙?” 苏轶被扯得一个踉跄,回头看见一脸着急的何佩君,心里也很是疑惑,回道:“没有啊,你不会打她电话吗?” 何佩君按捺着心里的不安说道:“打过了,连家里电话都打了,电话是通的,就是没人接。” 听到回答的苏轶心里也微沉,问到:“她在哪个教室考的?” 何佩君忙回道:“是301。” 苏轶忙往楼梯口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跟正努力追上来的何佩君说道:“老师应该还没走,我们先去问问。” 果然,当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301教室门口时,监考老师还正忙着密封试卷。何佩君连忙上前率先问道:“老师,请问您知道在这个教室考试的一位女同学,叫南笙的?” 其中一位监考老师正准备着引线穿针的,听到有人问话,头都懒得抬就回道:“几十个考生这么多,我们哪记得住谁叫什么名字。” 另一位监考老师倒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道:“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然后就翻起手中正在整理的答题卡,大概翻了十几张之后停了下来,说道:“怪不得我有印象呢,我们班正好有一位缺考的考生叫南笙的,她答题卡上的名字还是我填的呢。” 何佩君听到“缺考”两个字,顿时犹如石化般,她想不明白明明中午还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互相给对方打气要好好考完最后一科的人,怎么就会突然消失缺考了呢。 何佩君头重脚轻地跟着苏轶出了教学楼,嘴巴还一直在碎碎念道:“怎么会缺考呢她能跑去哪呢电话又不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苏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不好,大跨步地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十米远,就被吓得一脸苍白不知所措地何佩君追上又一把将他拉住,絮絮叨叨毫无逻辑地问道:“你去哪?你不帮我找南笙了吗?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了?” 苏轶虽然心里也着急,但也要把这位大姐管好先,于是忙开口解释道:“我去医院找一下,你先回家,等我找到了南笙再联系你。” 正处在惊吓状态下的何佩君,听到“医院”两个字又激动起来了,双手紧紧地拽住苏轶的手腕不放,问道:“为什么去医院找?她怎么了呀?”话还没说完,何佩君的眼泪就先哗啦啦地留下来的,把苏轶原本还笃定的内心也搅乱了,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装着十分镇定的模样看着何佩君说道:“不是南笙,是她家里人出了点事情在医院,我猜她可能也赶去医院了。” 何佩君听了苏轶的解释,虽然心里还是不甚明白,但是至少南笙没事就好,她忙说道:“那你带着我一起去,我不放心。” 看着平时一副张牙舞爪傻大姐一般形象的何佩君,如今红着双眼可怜兮兮地拉着他一脸渴求的样子,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还不快走。”说完立马把何佩君依然拽住他的双手拉开,大步往前跑着。 何佩君则是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苏轶,等等我。” 因为昨天梁奶奶有提到过南笙奶奶住的医院,所以苏轶带着何佩君在校门口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在医院住院部的总台咨询后,护士阿姨问起了伤员的名字时,苏轶这下子总算不后悔把何佩君带上了,至少她知道南笙奶奶的名字,不然可还真是不好找呢。 只是当他们赶到icu重症监护区咨询护士的时候,护士查看信息后却告诉他们一个十分残忍的真相,袁淑芬女士(南笙的奶奶)在两个小时前就去世,已经送往太平间了。 何佩君没想到这位算是看着南笙和她长大温柔又慈爱的奶奶会去的这么突然,她高考前两个礼拜还见了她一面的,说好放假了要吃她做的红烧肉的,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起,蹲在地上就呜咽大哭起来。苏轶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习惯了把情绪隐藏起来的他看着只是比起往常多了一份沉重,想着连何佩君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南笙那个傻姑娘还不知道会是如何反应,心里面又是担心又是难过,煎熬得他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走到何佩君身边,一边把她扶起一边轻柔地劝说道:“别哭了,我们先去找南笙。” 何佩君听到“南笙”两个字,也顾不上哭了,连忙就着苏轶扶着的手起身,两人忙走到太平间区域的门外,果然看到林妈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悲痛,双眼放空,样子非常憔悴。 何佩君巍巍颤颤地走到林妈妈身边,半蹲着身子,红着眼眶,嗓音微哑柔柔地喊道:“林阿姨,你还好吗?” 林妈妈听到声音,有些怔愣,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见来人是哭红了眼眶的何佩君,有些惊讶,问道:“君君,你怎么来了?”说完才看见何佩君身后还站在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因为背着光,林妈妈好容易才看清原来是苏轶,不由再次开口道:“你们都知道了,笙笙她跟他爸爸一起进去见她爷爷的最后一面了。” 何佩君忍住了将落未落的眼泪,哽咽地说道:“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呢,爷爷、奶奶他们人这么好。” 苏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手帕纸,打开之后,分别给林妈妈和何佩君递了一张过去,林妈妈让两个孩子坐了下来,才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地告诉了他们,何佩君听完忍不住靠在林妈妈肩上哭了起来。 苏轶虽然眼眶微红,但还是冷静地问起林妈妈:“林阿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您尽管吩咐,我也为爷爷、奶奶尽一份心意。” 何佩君听了也忙抬头看着林妈妈,不住地点头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林妈妈欣慰地笑了,轻抚着何佩君的手说道“好孩子,谢谢你们了,具体事情我跟她爸爸大致都有数了。只是笙笙这孩子从小是她奶奶带大的,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你们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因为这件事,笙笙连高考都没考完”林妈妈说到伤心处,眼泪也是不停地落下,哽咽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何佩君手忙脚乱地从苏轶那又拿了一张手帕纸过来,轻轻地给林妈妈拭起泪来,轻声地安慰道:“林阿姨,放心,我和南笙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姐妹一样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您也别太伤心了。” 等林妈妈平复好心情之后,南笙那边也跟着南爸爸从太平间出来了。虽然没哭,但是眼眶红肿,神情悲痛,憔悴又消瘦的身影拢在一股毫无生气的低迷氛围里,比起哀哀戚戚更令人望之心疼。 何佩君更是忍不住走向前去把南笙轻轻地拥入怀里,轻声安慰道:“笙笙,没事的,有我陪着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南笙也轻轻把头靠在何佩君的肩膀上,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说道:“你怎么来了,你放心,我没事的。” 苏轶也走了过去,眼里满是怜惜,轻轻地微笑着说道:“不用怕,我也会陪着你的。” 南笙也看到苏轶了,还是那么精致好看的模样,但却又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所有盔甲,沐浴在柔柔的光亮里,用他最明亮单纯的笑容安慰着她,给她勇气。 南笙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十分不合宜地聚满了眼眶,尽管她真的不想哭,尽管她跟自己说了无数遍她要坚强笑着把爷爷、奶奶送走的,怎知会如此轻易地让他的笑容把她的伪装给撕破了,那些恐惧、无措、伤心、悲痛又渐渐涌上心头,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压抑不住,只能含泪笑着,不住地摇头。 爷爷、奶奶的葬礼就在老家举行,何佩君和苏轶全程都参与,陪着南笙帮着南爸爸和林妈妈处理着各种琐事。左邻右里,远近亲戚,还有受过爷爷恩惠、照顾的病人也来了许多,葬礼热闹非凡,与南笙想象中的清冷、悲痛相去甚远。因为南笙爷爷、奶奶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是南笙爸爸,女儿也就是南笙的姑姑远嫁在b市,如今也带着她儿子、丈夫回来,两家人忙前忙后,第三天在南爸爸领头下捧着爷爷、奶奶的骨灰盅来到离老房子不远处的山脚下,将爷爷、奶奶合葬在一起。 下葬这天,小唯、雅瑟、陆政、李长枫还有阮浩然都来了,因为高考结束那天跟何佩君和南笙说好一起约会的小唯、雅瑟久久等不到南笙她们的出现,给何佩君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南笙家里出了这些事情。两人不禁一番唏嘘,然后也跟平常亲近的几位同学说了,大家约好要一起来给南笙爷爷、奶奶送葬的。 都是十七八的少年,都甚少经历这种生死大事,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当众人看见穿着米黄色麻衣在灵堂跪着烧纸,容颜憔悴,身形消瘦,却强打着精神对着亲朋好友迎来送往的南笙,都不禁心疼得红了眼眶,却奈何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婉转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最后为了不给南笙添乱,当天傍晚就又赶回了h市,对着留下来帮忙的苏轶和何佩君言辞恳切地让他们有事千万记得打电话。 第36章 往事如烟 宾客离去后的小院落,没有了嘈杂纷扰,安安静静地掩在一簇簇错落有致的竹林丛中,薄雾轻烟从黑瓦白墙的小房子上袅袅升起,给这处院子带来了丝生活气息。 丧事已经处理完毕,苏轶和何佩君并没有走,留下来帮着南笙一家处理着爷爷、奶奶的旧物。爷爷、奶奶的旧物繁多,南笙的姑姑带了一套爷爷手书的从医笔记,以及奶奶亲手绣的一架圆盘大小的小屏风作为纪念,其他物件就交托南爸爸,由他全权处理。 其实南笙也很喜欢那架小屏风,记得是七八岁里吧,奶奶说要教南笙学刺绣,只是南笙那时正是顽皮好动的时候,哪里静得下心来说,奶奶教了几次后见她不成样子,也就随她去了,反而自己正正经经绣了几幅,其中一幅就被爷爷请隔壁家的木匠爷爷做成了这架小屏风摆件。鸭卵青的细腻绸布上绣着几丛兰花奇石伴着三两只形态各异的蝶儿,栩栩如生,非常地漂亮。另外两幅一副是花卉蝴蝶图样、一副是鱼戏莲叶图样,做成了很漂亮的镶边肚兜,给南笙睡觉时穿的,省得她踢被子着凉。大红色的肚兜绣样精美,南笙保存得很好,现在还好端端地收藏在一个红木小盒子里。 只是可惜的是打那以后,奶奶就再也不锈了,南笙有问过奶奶原因的,奶奶说是自己老了,手也抖了,眼睛也花了,还要带个小皮猴,这样的精细活,实在没心思弄了。 南笙记得那时候自己还窝在奶奶怀里逗趣道:“哪里老了,您看着明明满头的乌发,跟仙女似的。前两天菜市场的杨奶奶还拐着弯来哄我,问您是吃什么保养的,怎么到这个年纪,头发还是这么的乌黑油亮,让我悄悄留意告诉她,她给我卤鸭爪子吃呢。”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粉嫩可爱,童言无忌,逗得奶奶哑言失笑,捏着她的小鼻子道:“真是个小皮猴。” 往事如烟,随着这些老旧物件,一帧帧、一幕幕地重新浮现在南笙眼前,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梳着圆髻一脸慈笑的奶奶正在门边对她招手,只是抬头看着厅堂正中摆放牌位照片的灵桌,南笙心里又顿时疼得如岔气般呼吸不过来,却又不欲惊动旁人,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林妈妈当然发现了南笙的异样,不由心里叹了口气,为了不让她继续睹物思人,让苏轶把南笙带去院子休息一会,她自己带着何佩君紧赶慢赶地收拾,总要赶在下午把东西收拾完,料理完毕就可以回h市了。 苏轶双臂用力把蹲在地上默默流泪却一动不动的南笙慢慢扶起,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厅堂,南笙什么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随着苏轶的搀扶慢慢挪着步。 只是哭得太久她有些脱力,再加上从医院出来的那天起就没有好好吃过饭,根本使不上劲。如今不过过了七八天,人生生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眼下乌青深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的模样。苏轶心里怜惜,行动间不由带上了丝小心翼翼呵护的意味,扶着南笙的时候把她大半个身子拘在自己怀里,半扶半抱地把南笙架出了院子,让她静坐在秋千架上休息,自己转身去厨房泡了一杯红糖水给她。 白色的马克杯里冒着几缕甜丝丝的热气,随着一只白皙修长手指的手递到自己面前,南笙此时脑子晕眩,看着杯子有些怔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苏轶心里叹息一声,无奈地把南笙垂握在膝上的手慢慢拉了起来。初夏的天气将将开始热起来,他的额前鼻尖还冒着细小的汗珠,而眼前这只手的手心却带着黏腻的凉意,苍白的皮肤下能看见浅浅浮起的暗青血管,看得他心里微微酸痛,行动间不由越发轻柔细致,把杯子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里后,嘴里不忘叮嘱道:“红糖水喝了缓缓神,还有点烫,小心点,嗯?” 南笙细细闻着着从马克杯里传出带着温度的香甜气息,她鼻子不由有些发酸直冲眼眶,心里感触万分,好不容易忍下流泪的冲动,才开口轻声说道:“谢谢。” 苏轶不在意地笑了笑,看着又在继续愣神的南笙,不由故意地往南笙身旁坐下,带着秋千架也轻微地前后晃动起来,连带马克杯里的红糖水也跟着起了波动涟漪,南笙怕它会就此撒泼了出来,赶紧往嘴里送去浅浅地抿了几口,才带着丝幽怨好笑地瞥了苏轶一眼道:“好端端的红糖水差点就被你打翻了。” 苏轶哂笑道:“谁让你端着它半天都喝一口,简直浪费我心意。” 南笙无奈地刮了苏轶一眼,慢慢举起杯子,又抿了一大口,甜甜的滋味卷席了整个口腔,带来一种不可言喻的满足感,仿佛须臾间四肢百骸都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力气,那种浑身都软绵绵的感觉从脚下远离了。南笙轻不可觉地舒了一口气后,又再次轻声说道:“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君君的帮忙,就我们家这三口人还不定怎么地手忙脚乱呢。” 苏轶轻轻地揉起南笙的发顶,柔柔出声道:“你知道就好,那就赶紧打起精神,两位老人家也不愿意看着你继续这么萎靡下去的,傻姑娘,哭完了记得要把接下来的路漂亮地走下去。” 感觉着耳边一呼一吸间喷洒过来的热气,犹是满心伤怀的她也不禁脸一热,心里茫然十拐八弯地转了好几转才缓过神,带着丝恍惚道:“嗯,知道了。” 午饭简单应付过去之后,大家一块把收拾好的箱笼堆放整齐,徒留一片空荡荡的家具,看得南笙心里一阵凄凉,后来南笙干脆叫南爸爸找一匹白布出来,把这些家具都给罩上,省得都给蒙尘了,下次回来住的时候还要花时间去打扫卫生。 南爸爸想想也是,从奶奶的衣柜翻找还真的有几匹白布,估计是老人家用剩下的,这么一想,南爸爸也不禁红了眼眶,有些不是滋味。等全部收拾妥当之后,已是斜阳夕照,趁着日头还在,大家拿上自己的行李准备回h市了。走的时候门是南笙锁上的,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流连与不舍,直到最后一道院门锁上之后,还愣愣地半天没挪动步子。 南笙知道这次走了之后,以后估计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从前每次走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站在院子门口跟她挥手再见,直到她转了弯再也看不见为止。如今,门锁上了,这个院子也空了,南笙觉得她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处,有风在涤荡,响起荒凉的鸣笛声,叫她难受得又想落泪,只是干涩红肿的眼睛再也经受不住折腾,只一味酸涩难受。 回到h市之后,总有亲近的同学好友想来看她,只是都被她给推了,她现在不知怎么的,不想见人,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连句话也懒得多说。何佩君倒是常来,总是想逗她笑,准备了各种笑话或者是搞笑电影,只是每回她都懒懒地笑着来敷衍她,何佩君最后无奈缴械投降,问起她日后打算。 南笙靠在摇椅上一前一后地轻轻晃荡着,很是舒服,只是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半眯着眼睛正出神。听见何佩君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满不在乎地道:“能怎么办,缺了一科没考,肯定上不了什么好学校,只能复读了呀,唉。” 何佩君听了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想着以后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继续上高中,想想就觉得可怜,却又无法,只能开口安慰道:“没关系,等我们家笙笙复读一年重来,什么名牌重点大学不都随你挑么。要不实在不行,我舍命奉陪,再陪你读一年?” 当然话一出来何佩君自己心里就后悔得不行,陪什么都好,再来一年高三,这个种的苦她可真的受不住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把话收回会不会太义气了?何佩君紧张地盯着南笙一眼不错的,就怕她开口说好。 南笙当然明白这是玩笑话了,陪读一年,这莫不是疯了么,这家伙现在心里只能多恨自己这张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张嘴就来。南笙看着她那一脸心虚的紧张模样,也懒得逗弄她了,道:“放心,不会让你陪我复读的,明知道这么辛苦还拉上你陪我,我有这么恶毒么?” 何佩君讪讪一笑,道:“我估计以后就去b市了,你小学的时候不是跳了一级么,按道理你下学期才是高三呢,所以也没什么关系啦。姐姐我先去探好路,等明年你来了,姐带你吃香喝辣的。” 南笙白了她一眼问道:“你志愿填了b大?” 何佩君笑嘻嘻地道:“哪能啊,b大我还差点,是s大啦。” 南笙也不再细问她,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继续眯起眼睛打起盹来了,夏日的午后天气有些炎热,就着阳台吹着的悠悠小风,简直是午后昏睡必备良品。其实她也是知道,高考成绩出来后,大家都顾忌她的心情,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这些事情的,所以她也识趣,愿意承她们的好意,其实她倒觉得没什么想法的,是她们自己多心了。 她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些好奇地,想知道那人报了哪个学校,只是不好意思开口问。何况人家在回h市后没几天就又回美国了,还会不会回来,谁知道呢,她心里这会正难受呢,所以也不想去问了,知道了说不定更要在心里添一道伤,要多久才能复原好起来,她自己都没数。所以还不如就这样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第37章 夏末 八月末临近南笙开学的前两天,由何佩君牵头组织了一个聚会,缘由嘛,当然是为了给还留在文渊继续高四的南笙加油鼓励。为了避讳南笙还在服丧,所以地点选在了湖边的一个茶室,环境很雅致,餐食自助,又有包厢,非常适合聊天。 虽已是夏末的天气,温度却依然高得让人有些绝望。宅在家里两个多月的南笙,真的非常不习惯出门,拖拖拉拉直至旁晚最后一刻,南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小区。只是自一只脚踏进了滚烫的马路牙后,热浪就不断翻涌而至,由下至上灼得人脚底发烫,像是盖上锅盖低温闷烧的碳炉那般,又闷又热,不出5分钟就让人汗流浃背,狼狈非常。 站在公交站台上一边用面巾纸擦汗的南笙,当然嘴巴也没忘碎碎念念自言自语地吐槽何佩君出的馊点子,这么热的天气有什么好聚的,自己爱玩就自己聚,非拉上她干嘛呢。爷爷、奶奶才刚走了两个月,她也没什么心思玩,这两个月都是在家看书复习呢。有时候在家看着茶几上的茶盏、榻榻米上的黑白棋子、阳台上养得精神翼翼的花花草草,南笙总会有些恍惚,她总有种爷爷、奶奶其实还在的,只是出远门了的错觉。 何佩君订的包厢在茶室的尽头,再加上四周林立的各种盆栽和插花,显得非常清幽。七八平米大小的包厢,中间位置摆着一张原木色的长案桌,配着八张同色带着浑圆扶手的太师椅,案桌中央立着一瓶插花摆件,椅子前方位置上摆着八副餐具,古朴雅趣的吊灯整齐有序地排立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明黄色的亮光,晕着几圈光圈,看得人心头蕴藉,很是温馨的感觉。 看着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的包厢,南笙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不免有些意外,她是掐着点到的,那这群人这是迟到了?她虽不至于不高兴,但难免觉得有些扫兴,努了努嘴巴,挑了个靠在里头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手机无聊地玩起“贪吃蛇”的小游戏。 只是谁知她一局游戏还没结束,随着木门轻轻打开的“吱呀”一声,迎来了三个礼花炮的轰鸣声,惊得她嗖地一下站起来,手机哐当一下掉落桌上,缺了人操控的贪吃蛇瞬间撞上围墙,手机屏幕上提示着游戏结束的几个字,泛起幽幽的蓝光。 然后南笙呆若木鸡地看着满天的礼花慢慢散落,没等她弄明白什么回事,就看见何佩君领着姜雅瑟、周小唯,三个女生端着一个大蛋糕,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灿烂笑容,齐声说道:“祝南笙同学新学期,新开始,一切顺顺利利。”那几个早已进来打礼花炮惊得南笙连手机都给扔掉的罪魁祸首也忙舔着脸凑过来起哄道:“快,南笙快来吹蜡烛许愿。” 呆滞的南笙回过神看着这一群笑靥如花的脸,心里不由又是感动又想翻白眼,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又不是生日,还许什么愿”,只是话是这么说着,动作却不含糊,乖巧地听从众意对着蛋糕闭眼许愿,等眼睛再次张开时,却是满含泪花、嘴角噙笑,拉着站在一旁的三个女生一起把蜡烛吹熄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和大家分开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南笙觉得大家都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雅瑟的齐耳短发如今已渐渐齐肩了,周小唯的无框眼镜摘了下来换成了隐形眼镜,含笑的眼睛弯成月牙,比之从前更是清秀好看了,就连大男孩一般豪爽的何佩君也开始烫起头发,打扮自己了,几个男孩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拔高的身形也更是令她望洋兴叹。 是呀,大家都长大了,好像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迷茫又糊涂的样子。南笙在心底为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即使是为了身边的人,她不是更应该振作起来?如果爷爷、奶奶还在的话,估计也要戳着她的脑门骂她不争气了。 看着众人那一张张神采奕奕的笑脸,南笙觉得自己也不能这么拖后腿了。于是心存使坏的南笙,对着大家扬起了一张满是感动的笑脸,趁着切蛋糕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往每一个人脸上都抹了一把奶油,然后看着众人花脸猫一般的傻样,自己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 等众人回过神来,哪能放过全场那唯一一张干净的脸蛋呢,于是还没笑停的南笙,被以何佩君为首的众人摁倒在地上,抹了一脸的奶油,只剩眼睛鼻孔露在外面了。只有李长枫想用他那高大的身形替南笙挡一挡,却被陆政摁倒在另一边动弹不得,他只能急得不停喊道:“够了,够了,别再抹南笙了,抹我吧。”听得一群人只顾着狂笑,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南笙才得以逃脱那几个女生的魔掌。 最后大家都顶着一张被奶油□□过的脸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地聊着人生,聊着理想,聊着自己以后上的大学和要去的城市,鲜活又生动的描述,听得南笙都跟着心驰摇曳,向往不已。 最后有人问起陆政知不知道苏轶去了哪个大学,陆政非常无辜又无奈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苏轶自己不说谁能撬开他的嘴,昨天他还给苏轶打过电话,想告诉他我们的聚会,如果他也在h市的话,不是正好可以见一见么,谁知他手机一直关机,最后反正短信是发给他了,他也是没个反应,估计是还在美国吧。 南笙虽然眼神乱瞟装模作样地喝着茶,其实在听到苏轶这个名字起,她的心就跟控制不住似的砰砰直跳,耳朵竖起专心致志地倾听着,生怕听漏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她已经早有预料他今天并不会出现,但是心里却是不争气地存着一两分幻想的,期待着那个“万一”的出现。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啊,明明之前那么关心着她,还陪她在老家给爷爷、奶奶举行葬礼,谁知人一回美国,关于他的一切消息都石沉大海了,弄得她心里起起落落到如今真有些心灰意冷,不想也不敢再去想了。 等一群人离开茶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凌晨将近12点了,三个男生肩负着护送四个女生回家的任务。最后是阮浩然送周小唯、陆政送何佩君和姜雅瑟,李长枫虽然不跟南笙同路,但是他自告奋勇说他送,所以最后大家用隐晦又了然的笑容目送着他俩上了出租车,南笙能说什么呢,只能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和大家挥手告别跟着李长枫上车。 虽然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南笙却是坐立不安,对上李长枫那双明亮闪烁像是在发着光一般的眼睛,她只能尴尬地一笑,然后装作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 她其实一直都有感觉到李长枫对自己有些特别的好,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关于这方面的心思还是挺敏感的。所以虽然觉得有点残忍,但是她从来不会主动接近李长枫的,这憨憨又腼腆的男孩其实真的很好,对这样的人狠心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与其让他以后失望难过,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的好。她不想他变成如今的自己,把自己的心给丢了,丢得还有点太远,都隔了一个太平洋了,这要把心收回来估计是不容易的吧。南笙想着想着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一直竖立耳朵关注南笙的李长枫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由得就开口问道:“南笙,你怎么叹气了?” 南笙回过头看着打量着李长枫那张有些黝黑略带点腼腆的脸,心里不禁又是一声叹息,缓缓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到过几天就要开学,心里有点乱。” 李长枫摸了摸自己的头憨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学习成绩又不差,重新读一年,说不定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呢。” 南笙听了只是含糊地笑了笑,天知道她高三那年一有空就跑到苏轶家复习,成绩确实算是优秀,优秀得她有些心虚,她不知道如果只靠她自己,她还可以这样吗,她实在是没啥信心。于是只能岔开话题问道李长枫是在哪上学的,她刚才都光顾着吃东西了,都没怎么注意去听。 李长枫听了马上回道:“是s市的,离h市很近呢,以后如果有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马上坐高铁回来,也不过1个小时而已,很快的。”说完朝着南笙腼腆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南笙看着李长枫那黝黑脸上挂着的两排白牙有些失神想到,还真是亮眼呢,以前总听何佩君说起黑人在晚上笑起来有点吓人,就像是看到两排白得发亮的牙齿悬挂半空的样子。南笙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能想象出来了,倒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好滑稽,就想笑,她也真的笑出声来了。 李长枫听到南笙掩嘴失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急起来,怕南笙不相信他说的话,忙表态说道:“南笙,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只要你有需要,我就能马上坐车回来。” 南笙忙笑着摆手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学校能有什么事情。但还是要谢谢你的,李长枫,谢谢你高中这三年对我的照顾,我先预祝你上大学一切顺顺利利。”说完南笙展颜欢笑朝李长枫非常认真地伸出了自己右手。 李长枫显然没想到南笙会有这样的举动,黝黑的脸上瞬间发烫,愣了一会才略显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微微颤抖地握上那只在黑夜里白得有些发亮的手,又白又嫩又软,衬得他自己那只手愈发黑得碍眼了,只是他却有些舍不得放手了,心里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握着多好。没等他回味够,南笙就已经把手松开,他只能讪讪地缩回手,憨憨地摸了摸自己头尴尬一笑来掩饰自己心底的小小失落。 半个小时的车程对于南笙来说慢得有些难熬,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太过短暂,所以南笙下车之后,李长枫也跟着下了车,不管南笙如何劝说他都坚持一定要把南笙送到小区楼下,不然他不放心,南笙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等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南笙看向满脸欲言又止的李长枫停下了脚步,虽然她有些好奇他会想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有些问题是不能随便乱问的,遂很直接地说道:“李长枫,我到了。” 李长枫看着笑脸娇俏的南笙,心里非常矛盾,他知道她也许并不喜欢他的,如果说了出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今天他没说出来,也许就再没机会说了。李长枫抿了抿唇,仿佛下了一个很大决心的模样,黝黑的脸在无风的夏日深夜,滚滚发烫,就连鼻尖上都挂满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踌躇着终是说道:“南笙,我可以抱抱你吗?” 南笙听到一贯老实模样的李长枫说了这样的话,不禁有些怔愣,她没听错吧? 没等南笙回应,李长枫颀长的身影就笼罩在南笙面前,他用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轻轻拥着南笙,不敢用力,只是微微靠着,他能清晰地闻到从女孩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跳得近乎疯狂的心脏,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令他熏然微醉,只是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只能努力压抑着心下的胡思乱想,慢慢开口道:“南笙,我在s市等你,可好?你不用马上回复我的,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李长枫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立马放开南笙转身就走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走到这一步,却也只能到这一步,他不敢再逗留,因为他害怕听到答案。 只是南笙却不愿意让这个傻大个一直等下去,因为真的不值得,于是她对着李长枫还没走远的身影,完全不顾忌现在已经是凌晨深夜了,大声喊道:“李长枫,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等你交了女朋友记得带回来给我们大家看一看。” 李长枫当然听到了南笙的喊话,心里钝钝地疼,疼得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了,瞬间红了他的眼眶。虽然只是脚下顿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却大跨步地走得更快了,他想只要他离开了,他就可以当做什么话都没听到,依然可以在心里悄悄地做着梦,悄悄地等着她。即使知道她也许永远也不会有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但他也想努力一下,不为任何人只为他自己,直到有一天他累了,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说,该是时候停下了,不会心痛,也不会难过,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第38章 那你也来Q大吧 漆黑的夏日夜晚,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地让人有些心慌,空荡的小道上仿佛还回响着刚才自己的喊话,南笙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希望不要被人听到才好。 南笙转过身正准备进门,结果冷不丁出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吓得南笙忍不住差点就想尖叫了,只是声音还卡在喉咙的时候,嘴巴就被人用手紧紧捂住了。南笙不停地眨了眨因惊吓瞪得圆滚滚的大眼睛,待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之后,虽然非常意外,但却也是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歹人,不然就凭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是任人宰割,完蛋了。 苏轶见南笙反应过来后就把手松开了,似笑非笑地盯着看她,冷不丁地说道:“你怕什么?” 南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一声不响地,难道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苏轶嘴角轻扯冷笑地“哼”了声道:“我一早就在这了,是‘你们’没发现而已。”苏轶特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说完顿了一下再继续道:“再说了,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我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南笙脸一红,知道他这是全程目睹了刚才李长枫抱着她说话的那一幕了,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呢,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哼,更何况他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管着她。这样一想,南笙回话的语气又瞬间硬气起来了,道:“背后偷听人说话,哼,不道德。这大晚上的来找我什么事,别跟我说你是散步散到这里来的。” 苏轶颇为嫌弃地睥睨着南笙说道:“散步?哼,我没那么无聊。喏,这个给你。” 南笙看着苏轶递到自己面前七八本厚厚的笔记本颇为不解,忙接过来,顺手翻开了第一本看了一眼,待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却更加疑惑了,开口问道:“这是高考的复习资料?” 苏轶再次鄙视地看了一眼南笙,才慢慢说道:“我暑假整理的各个科目的复习重点,还有我平时的课堂笔记。” 沉甸甸的分量,令南笙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不再是硬邦邦的笔记本,而是宝藏,让她能在高四混得如鱼得水的宝藏,她压着嗓音颇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都送我了?” 苏轶伸出手指弹了弹南笙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我大半夜抱着几本笔记本在这里逗你玩?” 南笙摸了摸自己吃痛的额头,讪讪一笑,心里却嘀咕着看在这几本笔记本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想了想倒是挺好奇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就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聚会?陆政说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短信你也没回。” 苏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笙后,悠悠地说道:“在飞机上呢,也是刚到家才看到,明天我要去b市了,走之前就过来给你送笔记,谁知道等了半天,就看见你俩这样难分难舍的一幕。” 南笙听了只觉得脸蹭蹭地热起来,心里又急又恼,忙开口解释道:“我们没什么的,都是他唉,总之什么都没有,你别误会,我我我也不知他怎么会这样的。” 苏轶听了颇不自在地轻“哼”一声,别扭地转过头说:“没有误会,我都听到了。” 南笙尴尬地扯着笑脸,夏日的午夜实在闷热,一丝凉风都没有,热得南笙脸上发烫直冒汗,十分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问道:“你去b市干嘛?” 苏轶面无表情地看着漆黑的夜空淡淡说道:“学校有些事情,要提前过去。” 南笙怀疑自己听错了,迷茫地抬头问道:“学校?你是去b市上大学吗?” 苏轶轻轻点头,依旧是淡淡地应道:“嗯,q大。” 听到答复的南笙依然有些怔愣回不了神,虽然这是她心底期盼着的事情,可是自从经历了爷爷、奶奶去世这件事情之后她就渐渐想开了,毕竟这不是她人力所能控制的事情,她只能关起自己的心房,在这个闹得人仰马翻的暑假里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疗伤。 如今却在最后时刻这般意外地获知这个消息,令南笙顿时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里有冰凌融化碎裂的声音,露出那颗纯粹又汩汩冒着热血不停颤抖的心,令她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百般感慨地说道:“真好真好。” 苏轶目光闪烁了一下,盯着南笙问:“什么真好?” 南笙朝着苏轶爽朗一笑,装傻充愣地说道:“上q大真好呀。” 昏暗的路灯下,苏轶仿佛看到南笙眼里有泪光在流转,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暖暖的笑意令人不自觉间就心里一软。苏轶伸出右手缓缓地落到了南笙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哄骗的语气问道:“那你也来q大吧。” 南笙回味那恍如誓言般动听的邀约,怔愣地看着苏轶,心如擂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不敢妄自猜测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别的深意,她怕会亵渎了眼前这位眉目精致的少年对她这份善意邀约的心意。她只能红着脸,压抑着疯狂跳动的心口,糯糯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我会努力地。” 苏轶看着眼睛亮亮正在盯着他表情细看的傻姑娘,心里之前无端积攒的烦闷一扫而去,他忍不住也往前踏了一步轻轻把南笙半拥在怀里,用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加油了傻姑娘,自己好好复习,笔记又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苏轶说完就把南笙放开,转身大跨步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挥手,示意着南笙赶快回家。南笙抹了抹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笑了笑,也朝着苏轶挥了挥手,捧着一颗砰砰狂跳的心转身往电梯厅走去,脚步有些轻浮,仿佛踩在云端般。 盛夏的暑气随着九月的来临,渐渐弱了势头,凉悠悠的秋风一天比一天猛烈地呼啸起来,吹败了繁花,也吹黄了一茬又一茬的落叶。南笙在这些日子里迎来了自己的高四,何佩君等人也都一个个地走了,去到一个对于她们来说陌生未知又充满着希望的城市,她们会在那个属于她们城市的大学里留下了自己努力的痕迹,找寻着自己的梦,而她自己的未来也正在不远处的地方里闪烁着金光,对着她不停招着手,她也会努力的。 高四的生活比起高三来,更加地沉重烦闷,南笙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仿佛憋着一口气跟自己较劲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外界的一切鲜少理会。虽然还是在文渊中学上学,但是却是另外辟出一栋楼单独作为高四学生上课的地方,与高三截然不同了。 高四的老师大部分都是生面孔,班主任姓任,一个比较刻板严肃的女老师,虽然看着很难相处的样子,但其实人很好,对每个学生都很上心。南笙也没有认识到什么比较要好的同学,都是点头之交,也许是高四的学生心都收起来放在学习上了,什么课外活动、同学友谊都变得仿佛没那么重要了。熟悉的也是坐在前后左右的同学,偶尔一起去吃饭或者一起探□□题。 南笙成绩比起高三更加稳定,也进步了,当然除了南笙自己努力的缘故,还有苏轶临走前留下的那些笔记本的功劳。每个礼拜天苏轶都会给南笙的□□发视频,而南笙把攒了一个礼拜的疑问或者难点拿出来让苏轶帮她解惑。 这样的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过得飞快地,放寒假的时候,南笙还和以前高中的同学见了一面,女孩们清丽的脸庞,婀娜的身形,男孩们稚嫩的脸上慢慢呈现出线条和棱角,变得坚毅和成熟起来,似乎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陌生又熟悉。 苏轶也现身了,不过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目空一切的冷冷模样,如果非要说出些变化来,就是那精致的五官里多了些说不清的味道,令人信服向往却又不敢轻易靠近,南笙把这种感觉归结于长大了。只是引人注目能力仍然是那么的出色,走在路上总会有各种女孩、女人甚至阿姨和奶奶都会忍不住将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看得南笙心里颇为郁闷。 郁闷的南笙总忍不住在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他上大学惹了多少“桃花债”,他会不会也对哪个优秀又特别女生生出一两分好奇心呢?只是单单这样一想,南笙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于是她哪里会嫌弃他的冷淡呢,只会希望他能坚定不移地继续冷着脸保持下去。 第39章 午后的小院 碧蓝如洗的天空,缱绻着一片片犹如羊毛般的卷卷残云,映着夕阳的余晖,五彩斑斓,绚烂至极。南笙慢慢悠悠地从考场中走出来,清凉的微风吹得她额间的发丝乱舞,在她脸上挠得痒痒的,却又出奇地舒服。 时间过得真快啊,寒假结束前一晚和何佩君在ktv闹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谁知一晃眼柳条绿了,花儿开了,枝繁叶茂的,等换上蓝白色的短袖校服后,南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夏天已经悄悄来临了,高考的时间也临近了。 如今考试真的终于结束了,南笙却恍惚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毕竟一年以来日日绷紧着神经就等着这一日。你问她对于考试的结果担不担心? 南笙倒觉得自己挺坦然的,她虽然会紧张却并不害怕,因为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她呀,现在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聚会呀、派对的,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回到家后,迎接南笙的是林妈妈和南爸爸亲切的笑脸,当然还有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南笙也当然看出了林妈妈满是笑意的眼底下带着犹豫,自己老妈的性子自己了解,肯定想问考得怎么样,但又怕她考试失利,问了反而影响她心情了。 南笙想笑,却打从心底觉得暖暖的,自从两位老人家去世之后,父母都非常担心她,每天对她都是嘘寒问暖,悉心照顾的,毕竟是从小照顾长大的亲人,骤然离去,就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消沉下去呢。 南笙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欠了老爸、老妈的一个交代。不由踱步上前一把投进林妈妈怀里,把她紧紧给抱住了,颤着声音开口说道:“爸爸、妈妈,别担心,我考得不错呢,算是正常发挥。” 林妈妈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女儿,又是辛酸又是自豪,不由得伸出手像小时候那般一下一下的拍着南笙的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南爸爸看着泪盈满眶的母女俩,也是鼻子一酸,差点就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了。于是赶紧拥着母女俩往客厅去,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说道:“啊孜,快带笙笙去看看我们都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笙笙也该饿了。” 林妈妈一边拉着南笙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花,扬起笑脸,满是和蔼地说道:“梁奶奶知道你今天考完,还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红豆卷送过来呢,还热着呢,等哪天你有空了的亲自去人家家里说声谢谢。” 南笙看着那碟白白胖胖的糯米糍上沾满了绵密的红豆沙,非常诱人,却不可抑制地让南笙想起了苏轶,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放暑假,会不会先回到h市再回美国呢? 林妈妈推了推愣了神的南笙,担心地问道:“怎么愣住了不说话啊?” 南笙忙撇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哪天去比较好。” 林妈妈嗔笑着点了点南笙的脑袋说:“咱两家离得这么近,你想哪天都行,去之前打个电话问一问。” 南笙笑着点了点头,那边南爸爸就帮南笙把饭盛好了,发话道:“笙笙,赶紧坐下来吃,不然菜都凉了。” 林妈妈也忙给南笙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过去,说道:“尝尝你爸做的红烧肉,炖了好几个小时了呢。” 南笙笑着咬了一口,肉香绵软又不肥腻,还带着甜丝丝的回甘,不知不觉间一块肉就下肚了,这才开口说道:好吃,比上一次进步了很多。不过比起奶奶做的,还是略差点。” 南爸爸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和奶奶的往事,脸上写满了幸福和向往,语气带着些忧伤慢慢说道:“是呀,你奶奶做菜的手艺,爸爸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南笙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之后,才说道:“爸爸,别灰心,你的做的红烧肉已经是外面的饭店拍马也赶不上的了。”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互相夹菜聊天,一顿晚饭吃得热闹又温馨,等吃了差不多之后,南笙才慢慢开口把自己早就想做的一件事告诉林妈妈和南爸爸,斟酌着慢慢开口道:爸妈,明天回老家祭奠了爷爷奶奶后,我想留在老家住一段日子。” 南爸爸和林妈妈面面相觑,他们一方面是觉得奇怪,一方面是觉得担心,林妈妈想了想开口道:“笙笙啊,把你一个人留在老家,爸爸和妈妈都不太放心,要不再等等,等爸爸、妈妈放暑假了,我们陪你回去住?” 南笙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他们不想答应。她走到林妈妈身边坐下,颇为认真地说道:“妈妈,我今年已经18岁了,按法定年龄来说我已经成年了,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奶奶去世了,我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别把我当成小孩了,行不?我会自己洗衣做饭,我也会小心照顾自己不会生病的,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一段时间而已,那时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答应我吧?” 林妈妈看着女儿颇为认真的神色,心底已经犹豫了,转头看见南爸爸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无奈地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最多只能住十天。” 南笙像小鸡啄米般猛点头,高兴地抱着林妈妈的脸亲了一大口,说道:“妈妈我爱你,妈妈真好。” 南爸爸听了可不依,忙装起严肃板起脸道:“爸爸不好吗” 南笙听了直笑,趴在林妈妈怀里笑得眼睛都眯弯了,断断续续地说道:“爸爸好,妈妈也好。我爱你们”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林妈妈和南爸爸先去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各种食材和零食,因为怕女儿在乡下,生活不便,想吃什么买不到。南笙看着快堆满后备箱的东西,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回到老家等去了爷爷奶奶的墓地祭奠了之后,天色已近黄昏,父母俩虽舍不得,但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回h市了。 静谧的院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少了爷爷奶奶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安静得可怕。南笙忙把涌到眼眶的泪水努力收回去,她走到厨房到冰箱想找杯酸奶来喝的,然后打开冰箱门,入眼是把冰箱塞得慢慢的各种菜,只觉得头大,她估计直到走之前都不用去菜市场买菜了,唉。 悠悠的晨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南笙慢慢睁开了清亮的双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夜无梦,南笙睡得十分安宁,当然夜晚一个人关着灯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可是轻抚着奶奶送给她的平安玉扣,她就渐渐地就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沉沉入睡。 直到此刻看着清晨的亮光从银红色的窗纱透进来后才想起这里是老家,听惯了车水马龙的喧闹声,如今骤然安静下来,只余虫鸣鸟语、清风徐徐的大自然声音,突然有些不适应,心里宁静地犹如无风无浪的湖面,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好。 南笙起床后先去洗漱,然后自己给自己做了一碗葱油拌面,满满一碗面吃下去,连午饭都可以省了。南笙在清洁完锅碗之后,到了镇上的街道逛了逛,买了一些青菜种子和南瓜种子。 她想起院子傍边长满荒草的那块地,于是决定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她想起了奶奶种的那一片油绿色的小青菜还有那硕大浑圆的南瓜,有些心虚,因为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种下去的种子能不能长出来。 虽然天气已然入夏,但是小镇里的清晨和傍晚还是很凉快的,南笙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把荒地上的杂草清理干净。等种下小青菜之后,南笙请教了住在隔壁的大爷、大妈怎么给南瓜搭架子。因着南笙实在是一窍不通,又没什么力气,最后还是大爷帮南笙搭起来的。南笙为了感谢大爷,自己在家里煮了一锅海带绿豆汤给送了过去。 这样悠闲又实在的日子,就连最炎热的午后,也让她觉得十分舒服,三五本闲书,一本素描本,加上一杯清茶,偶尔自己动手研究做些吃食,享受动手的乐趣。 要说最让她为难的事情就是给刚下地的种子浇肥,吞吞吐吐地跟大爷大妈说了半天他们才听懂原来南笙想借他们家的“肥料”。大妈乐得放声大笑,也不用南笙自己去浇了,那么一点点地而且就在他们家菜园子旁边,每次她自己浇肥时顺手就帮南笙浇得了,南笙一个城里姑娘哪里会这些啊。 也许是隔壁家的大爷、大妈惦记着过世了的爷爷、奶奶,所以对南笙总亲切和蔼十分照顾,弄得南笙实在是不好意思,只好每次自己做出了些什么好吃的,都给他们家端去一些,大妈每次都对着南笙一顿夸,也把自己种的西瓜,一些蔬菜送去给南笙吃,十分热情。 这样的日子南笙过得乐不思蜀,索性成绩出来回h市填了志愿之后,又回了老家。南笙成绩确实不错,目测第一志愿填q大没什么问题,出成绩那几天林妈妈一改之前的愁容,一张脸从早到晚都挂着笑容,看得南笙都替她觉得累。 所以当南笙再次提出要回老家时,林妈妈见她之前那十天过得很好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很是放心了,就准了。等林妈妈和南爸爸他们学校也开始放暑假的时候,也回了老家陪南笙住了几天,之后就和他们的朋友踏上了去拉萨的游玩旅途了,他们想带着南笙一起的,只是南笙看着地图上那遥远得可怕的距离后,果断拒绝了,她还是喜欢呆在老家悠闲地过日子。 八月初的时候南笙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是q大的通知书到了,终于,南笙心里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为了这张纸她可是付出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呀。当然她也没忘记给某人发了一通短信,内容是这样的:恭喜你即将多了一位可亲可爱的小师妹,哈哈哈哈_ 某人的回复当然也是一如既往简洁得令人发指,内容如下:哦 看着这样的回复南笙虽然习惯,但是也是气得连自己刚煮好的绿豆汤也不想喝了。无精打采地趴在院子里的小石板方桌上,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嘴里却不时地小声咒骂道:“苏轶,你就是个大傻瓜,大坏蛋” 突然,院子的大门嘎吱一声响,南笙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见带着一丝笑意的熟悉声音说道:“我都听见了,你这是在骂我吗?” 南笙惊得连忙回过头去看,九十点钟的阳光正猛烈着,瞬间刺过来,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南笙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挡在了眼前,指缝间模糊看见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光亮中走来,微微凌乱的小碎发在额前随着步伐微微颤动着,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扬起笑容的红唇边挂着个浅浅的酒窝,随着对光线的适应,南笙渐渐看清了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熟悉又陌生的脸。 只是又是惊讶又是窘迫的情绪冻结了她的大脑,长大了嘴却结结巴巴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轶看着还是一脸迷茫样子的南笙,觉得很好玩,坏笑地伸出了他修长的手指往南笙额头弹了弹,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不来还听不到你在骂我呢。” 南笙突然觉得这天气还是太热了,不然脸怎么这么烫呢,趁着苏轶低头坐下的瞬间,南笙悄悄背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到啊”。 南笙把盛起来准备给自己喝的绿豆汤端给了苏轶,自己再转身回厨房给自己盛一碗,只是没等她俩把这碗绿豆汤喝完,院门又再一次嘎吱一声,伴随着正在你来我往说得好不热闹的男声、女声。 南笙当然知道来者何人,何佩君那无人能敌的清脆大嗓音谁能模仿,另一个么自然是她的“冤家”陆政,两人吵完了高中三年,上了大学还在吵。 陆政上的也是b市的b大,何佩君上的s大就在b大旁边,也算是隔三差五地能见上一面,只是往往没有一顿饭能安静地吃到结束,五次有三次的会面总是不欢而散的。明眼人都觉得他俩是“欢喜冤家”,只是身在其中的两个人谁也不愿承认。南笙了然,谁也叫不醒正在装睡的人,就不再理会,随了何佩君去了。 何佩君一进门,正看见南笙和苏轶正安安静静地吃着什么东西,眼睛一亮,用着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两个人,揶揄地问道:“你两偷偷摸摸地这是在干吗?” 苏轶继续喝着他的绿豆汤,连眼也没抬,说道:“偷偷摸摸?你眼睛有问题就去医院。” 陆政把背在背上的两个大书包扔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地,忙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一边掀起自己的白色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边喘息地问道:“南笙,还没有绿豆汤,我也要喝,我都要渴死,热死,累死了。” 南笙掩嘴笑笑,起身说道:“有有有,你和君君先坐会,我去端过来。” 等南笙端着两碗绿豆汤过来的时候,正听到陆政抱怨苏轶没等他和何佩君,害得他一路被何佩君折腾死了。苏轶没说话,只是嫌弃地白了陆政一眼,喝完绿豆汤的白色瓷碗摆在石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色相机上,显得真好看。 南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三个人是一起约着过来的。南笙把托盘上的两碗绿豆汤摆在石桌上,何佩君赶忙端起来,连勺子也不用,就着碗边就喝,只是才喝了一口就停下来出言抱怨道:“南笙,你怎么都不冰一下,还是热的啊。” 陆政没好气地看了何佩君一眼,呛声道:“有的喝就不错了。” 南笙笑着坐下来,把托盘直接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笑着说道:“看你自己热得浑身大汗的,再一碗冰凉的绿豆汤下肚,肠胃会受不了的。心静自然凉,这里靠近山边,等太阳慢慢下山之后,悠悠的凉风吹过来,不要太舒服哦。” 陆政把喝完绿豆汤碗搁在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道:“南笙,你可真会享受,一个人躲在这里逍遥自在,也不跟我们说声。要不是何佩君打电话给你妈妈,我们还不知道你回老家了呢,也不知道你b大的通知书已经下来呢,我们是来给你庆祝考上q大的。” 南笙甜甜地笑了一下,露出八颗光洁的小白牙,迷人的桃花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怎么庆祝?先声明,在这里一切自己动手哦。” 第40章 青梅酒 挂在山间的夕阳斜斜地打在翠绿色的竹梢枝叶上,泛着莹莹的亮光,随着微风缓缓涌动,仿佛湖面上那波光粼粼的涟漪。 鳞次栉比的院子上方飘着袅袅炊烟,此起披伏的鸡鸣狗吠声在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悠悠回荡,诱人的食物香气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涌来,令劳作晚归一脸疲惫的路人都不由得露出一抹向往的微笑。 没有大城市的霓虹喧闹,没有大城市的步履匆忙,只有一盏盏昏黄的小灯等待着晚归的父亲、丈夫、儿子和女儿,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南笙此时此刻也正守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看着大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红烧肉,她虽然看过奶奶和南爸爸做了无数次了,但是自己做还是第一次,这是今晚唯一一道荤菜,如果失败了,今天晚上四个人就得光吃蔬菜了,不管好不好吃,可是吃不饱啊。 何佩君和陆政两个人负责烧火,从没干过这种活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狼狈相,脸上不是这里黑了一块就是那里黑了一块 也怪他们来的突然,南笙本来想着燃气瓶够她用过今天晚上的,明天再让人来换,可现在要应付四个人的晚饭就实在很勉强了,幸好煮饭是够的。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陆政和何佩君手忙脚乱地忙着生火,南笙负责烧菜,苏轶帮着南笙备菜。 何佩君闻着锅里散发出的浓浓肉香,那沾满碳灰的黑色小鼻子忍不住使劲吸了又吸,本来就饿得不行的她现在感觉闻着香味都能吃一碗饭,于是忙咽了咽口水,舔着笑脸问道:“笙笙,这肉好了没啊,都快把我给馋死了,不信你听,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南笙好笑地看着何佩君一脸碳灰的狼狈模样道:“快了,再等等。”南笙在墙角那里拿了一个小炭炉出来,让陆政从灶台里夹了几块烧得正旺的碳火出来放在了炉子上,然后把肉盛在一个小瓦锅里直接放在碳炉上继续慢慢炖着。 接下来更是三两下把苏轶洗好的几样素菜下锅,很快地就地炒了出来,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这段时间在老家的独立生活,把南笙培养成无所不能的自理达人,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说不上厉害,但是在一群从没自理过生活的小伙伴来说,南笙觉得自己可以稍微骄傲一下的。 南笙满意地看着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一个筒骨莲藕花生汤,一个红烧肉,一个清炒小青菜,一个三丝芹菜,还有一个番茄炒蛋,不辱使命,没有让奔波劳碌大老远来找她庆祝的小伙伴饿肚子。 正当何佩君着急上桌开动的时候,被陆政拦住了。他一脸神秘地从书包里掏了一瓶青花白瓷模样的小瓶子出来,兴奋地笑着打开了盖子,然后凑到大家跟前让他们闻一闻,说:“闻闻看,香不香?这是我妈妈自己酿的青梅酒,甜丝丝的,可好喝了,我特意带来的,一起尝尝?” 何佩君高兴地一口应下:“好啊好啊,南笙快去拿杯子。陆政啊,你难得做了件聪明的事情,值得表扬,再接再厉啊。” 陆政不屑地鄙视了何佩君一眼,道:“我这是特意带给南笙喝的,你高兴个什么劲,你呢,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何佩君也不跟陆政计较,兴致勃勃地从陆政手中接过酒瓶,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酒倒进了南笙拿过来的四个白瓷小盏里,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我给南笙带不带礼物呢就不劳您操心了,你的这份礼物,我替南笙先谢谢你啦。” 淡绿色的透明液体盛在白瓷小盏里,清透见底非常好看,青梅的酸甜气息混着淡淡的酒香,一个劲地往鼻子钻,非常诱人。南笙感激地看了几个小伙伴一眼,举着酒杯说道:“先谢谢大家大老远地跑来看我,非常惊喜,我很高兴。来,为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起干一杯。” 果酒香甜,但也是有度数的,贪杯的何佩君和与她斗气的陆政两个人一杯一杯地你来我往,终于把对方和自己都喝倒了。南笙和苏轶两人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认命地把两个人送回各自的房间去。 南笙还从热水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帮何佩君把那张沾着碳灰还没完全洗干净的脸仔细地擦了擦,然后帮她轻轻盖了一张毛巾被,虽然是盛夏的天气,但是夜里山风大,还是有点凉的。等收拾完何佩君后南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给陆政也端了一盆热水过去。 因为之前南爸爸和林妈妈帮着南笙把家里所有房间房间都打扫了一边,所以基本上铺上床铺被子就可以直接睡了。 因为手上端着一盆水,所以南笙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微微掩住的房门,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南笙看到陆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呼噜一下接一下地响起来,非常有节奏感。南笙示意苏轶接过脸盆,苏轶虽然伸手接过了却是十分不解地看着南笙。 南笙小声说道:“这是干净的热水,你帮他擦擦脸?这样能睡得舒服点。” 苏轶看着躺在床上睡姿十分不雅的陆政,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头,不悦地道:“能不擦吗?” 南笙尴尬一笑道:“这不太好吧,要是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来了。” 苏轶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先是郁闷地看了眼陆政,然后回头一脸不乐意地看了眼南笙,最后用十分僵硬的语气说道:“我来。” 南笙十分不放心这两人,特别是看着苏轶对着脸盘一脸无从下手的样子,更是踌躇着脚步不敢离开。苏轶回头十分不高兴地看着南笙说:“你怎么不出去?难得还要看着我帮他擦?” 看着还僵持在原地的南笙,苏轶皱着眉下了逐客令道:“南笙,请出去,还有把门带上。我相信陆政非常不乐意让你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的,或者说,何佩君也不会乐意的” 看着苏轶一脸恼怒的模样,南笙没等他说完就赶紧把转身离开,走出门口几步的时候想起门没关,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去,对着苏轶那双斜斜睥睨着她的不悦眼神,南笙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关门,关门而已。” 南笙从楼上下去之后就去餐桌收拾碗筷,只是没等她把碗洗好,苏轶就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幽怨的看着南笙,把正在专心洗碗的南笙给吓了一大跳。南笙有些尴尬地对着苏轶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有事吗?” 苏轶白了南笙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吗?” 南笙快速地扫了厨房四周一眼,摇了摇头,笑着说:“我都弄得差不多了,把手上的碗洗干净之后就可以了。” 只是等南笙说完这话的时候,苏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说话,就安静地杵在旁边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南笙总觉得这个目光太过炽热,所以斟酌着继续开口说道:“要不你去帮我煮一壶开水?待会我们可以泡茶喝。院子外面的亭子那里就有烧水壶,而且亭子到了晚上会非常凉快,很舒服的。” 苏轶看了一眼水槽里所剩无几的几个盘子,点了点了头,说道:“好。” 南笙把最后一个碗沥干水放到架子上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完成任务,一天也马上就要过去了。南笙把身上挂着的围裙放回挂钩上挂好后,还特意回房间看了眼何佩君,见她睡得依旧安稳,才放心准备离去。 走之前,轻手轻脚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里面的一个小香包拿了出来,针线虽不算精致,但也很不错了,并不辜负奶奶这么多年“恨铁不成钢”的耐心指导,里面放的是自己晒干的茉莉花,还有一些艾叶和薄荷,闻着很是清香。虽然是打算送给某人的生日礼物的,却也没想好什么时候送的,人自己送上门来,此时不送更待何时呢。 院子的光线昏暗,唯一的照明就是亭子上头悬挂着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柔柔的昏黄光线。南笙不由想起高一那年冬天,也是他们四个人在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过了一个愉快的元旦,只是如今时过境迁,院子看似还是原来的院子,只是院子周围奶奶种的花花草草都没了,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凄凉。 苏轶看着南笙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门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哀伤。他轻轻喊了一声:“南笙,怎么不过来?水都烧开了,茶叶在哪?” 南笙的回忆被苏轶的声音给中断了,回过神来,看见苏轶正对着她笑,平时冷冰冰的脸上此时正挂着一个温柔浅笑,俊朗的眉眼缀着柔和的灯光,温柔又深情的模样,看得南笙也忍不住跟着轻轻地笑了,说道:“好,马上来。” 南笙先把手里拿着的香包递过去给苏轶,带着些羞赫,轻声说道:“送你的。”然后转过身从凉亭的储物柜里翻找茶叶。 苏轶有些意外地接过南笙递过来的礼物,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闻到从它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不由凑到鼻尖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很好闻。” 南笙心不在焉地翻找着茶叶,虽然是背对着苏轶的,注意力却依然放在了他身上,感觉到他言语中的细微笑意,不由松了一口气,装作十分随意地回答道:“香包呀,我自己做的,你不是这个月过生日的么,给你当生日礼物了。那个,喝普洱茶可以吗?好像只有普洱。” 苏轶珍而重之地把香包放到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上,然后一边拎着刚烧开的热水壶小心翼翼地清洗茶壶和茶盏一边回道:“没关系,可以的。” 南笙本来伸手想把苏轶手里的热水壶接过来自己泡的,只是被苏轶伸手挡住了,还很自然地把南笙手里的茶叶接过来,说道:“我来吧,你坐。” 南笙也不跟他客气,安安静静地坐在苏轶的对面,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起起落落,恬淡的表情配着优雅的姿态,光看也是一种享受。 苏轶把泡开第二遍的普洱茶倒入两盏白瓷里,光亮的白瓷衬着橙黄浓厚的茶汤,随着苏轶将茶盏轻轻放在南笙面前,淡淡的茶香瞬间萦绕在鼻尖周围,带着股时光流转的味道,悠扬又绵长。苏轶对着南笙浅笑着说了声:“请吧。” 南笙浅浅抿了一口,非常有良心地说了真话:“就是这个味道,不错,没有糟蹋它。” 苏轶满不在意地嗤笑出声,也端起剩下的那盏茶慢慢悠悠地喝起来。 酒足饭饱后来杯解腻的普洱确实不错,再加上清风朗月的自然风光,更是滋味绵长。南笙懒懒地斜靠在竹椅的椅背上,舒服地忍住发出轻叹。 苏轶看着南笙这般享受的表情,不由失笑说道:“你很喜欢这里。” 南笙听到苏轶这般肯定式的发问,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乌黑明亮的桃花眼缀满笑意,说道:“那是当然啊,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呆的地方,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就算爷爷奶奶不在了,它对我也还是很重要的,所以才想着趁着大学开学前来这里住一段时间,以后也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回不来了。” 苏轶往南笙的茶盏上续了一杯茶,问道:“q大,你报了什么专业?” 南笙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山边那片黑漆漆的竹林,并不敢和苏轶对视上,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报了和他一样的专业,更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选的这个专业。 但是明显不让他知道好像有些不太可能,所以装着轻松自然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建筑学啊,q大的特色专业。” 苏轶有些意外,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南笙一眼。 南笙被看得颇不自在,脸颊发热,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才选这个专业的。” 苏轶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笙,淡淡地道:“我有说什么了吗?”说完还眨了眨那双斜长的大眼睛,满是狡黠又无辜的样子。 南笙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地端起茶盏把剩下的普洱茶一口喝了个干净,扔下一句“我要去睡了”,然后撇下苏轶一个人待在亭子里,自己落荒而逃。 没等她逃回房间南笙就开始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只是让她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她认命地走回房间真的准备睡觉了,打开房门,看见何佩君成大字型地躺在她的床上,被子一半斜斜地搭在肚子上,另一半逶迤拖到了地上。南笙无奈地把何佩君艰难地推到床的另一边,从衣柜里拿了另一张毛巾被出来,躺在了何佩君身侧睡下。 脑子有点凌乱,南笙以为她会睡不着的,可出乎意料的,躺上去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一晚上都在做各种梦,光怪陆离的。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忽然间身后被人用力给踢了一脚,南笙毫无防备地被踢下了床,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打了一个滚,一个激灵给吓醒了。 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被踢了下床,南笙用手摸了摸痛到不行的腰侧,她敢断定这下肯定要起淤青了。再抬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不自知的何佩君,南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抻着腰怒气冲冲对着何佩君的脸蛋掐了起来。 何佩君是被痛醒的,捂着脸颊“嗷嗷”喊痛。然后等睁开眼睛看见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怒气的南笙,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撅着嘴巴不满地说道:“南笙,一大早你发什么神经啊,被你捏得痛死了。” 南笙一脸郁闷地看着面前恶人先告状的何佩君,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谁发神经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何佩君有些心虚,怯怯地问道:“我做什么了?” 南笙抻着腰一脸痛苦地说道:“你都把我给踢下床了,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 何佩君惊讶地捂着嘴巴喊道:“怎么可能?”她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也知道自己睡觉确实十分不安分,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何佩君一脸内疚地看着南笙说道:“笙笙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快躺下了让我看看踢到哪了?”说完就把南笙摁倒床上,伸手去掀起南笙的衣服要看,南笙也没阻止她。 看到腰上那已经开始泛红的淤青,何佩君心里越发内疚了,忙去找了药酒帮南笙揉。被愧疚笼罩心头的何佩君,一整天都没让南笙动过,把她安排在凉亭里喝茶,她自己拉着陆政和苏轶去做早饭了。 本来何佩君也想学着南笙的样子做几碗葱油拌面的,只是做出了的成果有些像“东施效颦”。何佩君这厨艺让众人都不敢恭维,最后还是苏轶拿了几个鸡蛋和葱花配着昨晚剩下的冷饭炒了一盆蛋炒饭出来,味道也出乎意料地不错。 几个人磕磕绊绊手忙脚乱地在南笙老家住了三天,然后就返程回了h市,南笙也跟着一起回了。走之前南笙把自己种的才刚刚爬上架子的南瓜苗拜托了给隔壁家的大爷大妈,让他们闲暇时帮着浇点水就好。 而院子里的小青菜,南笙则是全部连根拔起让小伙伴分着带走了。因为下一次回来可能要到国庆甚至是放暑假的时候了,所以南笙要把那些常用物品全都打包好放进柜子妥当安置,冰箱里的食物也得清掉,事情还真不少。 等一切整理妥当可以出门走的时候,南笙却又觉得不想离开了。还是何佩君看不下去,连拖带拽地把南笙拎走了,惹得左邻右舍频频注目。有个这么彪悍的闺蜜,南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心。 第41章 家乡的梧桐树 回到h市后没两天,小伙伴就都各奔东西了,苏轶回了美国,陆政和何佩君提前返校,只剩南笙一个人苦苦挣扎等待着远游将归的父母。 南笙趁着空闲还约了小唯和雅瑟见了一面,想想上次几人见面还是一年前的那次茶室聚会呢。 八月中旬的h市,就像个小火炉,最最炎热的时候,你仿佛能透过那蒸腾的热气看到近乎扭曲的喧嚣马路,而不管是打着伞的还是没打伞的路人,都跟脚下生风般,走得飞快,就想尽快逃离这让人绝望的燥热。 南笙觉得自己这般悠闲地坐在奶茶店里,享受着凉爽的空调风还有冰镇的丝袜奶茶,实在有些太罪恶了。 她和小唯她们约好10点在这个奶茶店见面的,只是她在家里实在无聊,所以就提早出了门。 南笙九点就到了店里,正好是阳光灿烂热气翻腾的时候,她抹了一把脑门缀着的汗珠,一手的湿漉黏腻,令忘带纸巾出门的她一脸窘迫地和站在收银台前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对望。 奶茶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小姐姐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见状忙笑着递了一张纸巾给南笙。 南笙感激地回了小姐姐一个灿烂的笑容,迷人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差点闪瞎了收银台前随时准备着点单的小哥哥。 南笙说她要等朋友,所以想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小哥哥非常热情地南笙带到一个落地窗前的小吧台,让她坐着就好,等奶茶做好的时候他会给她送过来的,周到热情的服务让南笙一扫因为天气炎热而烦躁不安的情绪。 雅瑟很准时,十点差几分钟的时候就到了,南笙在落地玻璃窗前远远就看到她了。 小巧精致的五官,齐肩的小碎发,右耳上缀着一个小耳钉,随着步伐迎着阳光一闪一闪的,特别引人注目。还是和从前差不离略显消瘦的身形,穿着一条故意做旧样式泛白的修身牛仔长裤配着印花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看起来清爽利落满是朝气的样子。 南笙觉得果然女大十八变,想想从前的雅瑟眼里只有学习,呆板又有些死脑筋的人,看看如今她都要认不出来了。从前是呆板女学霸,如今可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南笙看着朝自己走近的昔日同窗,心里是非常激动,红着眼眶没等人到跟前,自己就先跑上去给了雅瑟一个大大的熊抱,带着一丝怀念,轻声说道:“姜雅瑟,好久不见了。” 雅瑟轻轻拉开了和南笙之间的距离,看着从前就像自己妹妹那般乖巧的南笙,心里也是感慨颇多,她伸出手指轻轻地给南笙拭着眼角挂着的淡淡泪痕道:“好久不见,南笙,你还是老样子嘛。” 南笙本来还沉浸在两人久别重逢的感动中的,没想到却被雅瑟淡淡的一句“还是老样子”给破了功,哭笑不得地看着雅瑟那张化着淡妆的精致小脸道:“什么叫还是老样子哦,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大变样叫我差点都不敢认,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说完南笙把雅瑟拉倒自己刚才坐的那张小吧台上坐好,并招手让刚刚那个热情周到的小哥哥来继续点单。 小哥哥看着笑靥如花的雅瑟,也是一脸惊艳,拿出比之前更加热情的态度服务起来,最后还免费送上一份小饼干,看得南笙无语地直翻白眼。 然而让南笙更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小唯迟到了一小会,关键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两个身形都非常高,也非常眼熟的男生。 南笙很快就认出其中一个是李长枫,也许因为是体育生,所以那健硕有些魁梧的身形辨识度还是很高的,依旧黝黑的脸上棱角分明,从前存于眉眼间的那丝稚气和不自信仿佛已然消失,一眼看过去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了。 而另一个男生,看着也非常熟悉,秀气文雅的五官,消瘦挺拔的身形,只是看着他和小唯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令南笙有些不敢置信,所以才不敢认。 南笙带着十分惊讶地表情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姜雅瑟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事情?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呢。” 雅瑟调皮的眨了眨右眼,耸着肩,一脸无可奉告的样子。 南笙嘟起嘴巴不满地瞪着雅瑟,嘀嘀咕咕道:“一群没良心的家伙,不过是一年不见,都不知道把我忘到哪个角落了。” 虽然小唯的变化也挺大的,但是那温婉乖巧的气质却没变,所以带给南笙的视觉冲击并没有雅瑟那么大。过肩的长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梨花卷,黄绿白相间的小格子无袖及膝连衣裙,看起来清丽脱俗又带着丝俏皮,在这酷暑天气里清新得宛如一抹凉风,看得人心头熨帖。 南笙看着笑得娇俏又有些害羞的小唯走进自己,心里头那些刚刚升起的惊讶无措、心酸不满等等复杂的情绪都渐渐消失了,想起曾经大家在一个班喜怒同窗的三载时光,心里只剩眷恋和怀念。南笙同样轻轻走上前拥着小唯,五味杂陈地说了一句:“小唯,好久不见了。” 小唯红着眼眶拉着南笙的手说:“好久不见,南笙。我听说佩君说你拿到了q大的录取通知书,我真替你高兴,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和你再在一个学校上学了。” 雅瑟也笑着插了一句道:“这有什么关系,等放寒暑假,大家再一起约出来也是可以的。” 小唯这是才看向雅瑟,也露出了与南笙初见雅瑟时的同款惊讶表情道:“雅瑟,你的变化真大,你不说话,我都不知道是你。” 李长枫看着聊得忘我的几个女生,脸上有些窘迫无奈,踌躇了半天才插上一句话道:“hi,南笙、雅瑟,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吗?” 南笙看着李长枫和浩然浅浅一笑道:“浩然、长枫,好久不见。” 雅瑟也跟着打了声招呼,最后看着李长枫笑着道:“李长枫你怎么还是这么黑。” 李长枫黝黑的脸颊有些发热,囧囧地摸了摸自己头道:“我也没办法,可是体育生不就是整天都在外面晒么,能不黑吗?” 南笙转头视线在周小唯和阮浩然中不停地游移,一脸探究的表情,淡淡地道:“坦白交代吧,你俩是啥时候的事情。” 阮浩然是个话不多十分安静的男孩,小唯也是个脸皮薄很容易害羞的女孩,两人吞吞吐吐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个结果,两人都在s市上f大,虽然专业不同,但因为既是老同学又是多年邻居,所以还是常常碰面的,所以一来二去经常会聚在一起。 南笙十分疑惑地道,既然你俩都认识十多年下来了,现在才碰撞出荷尔蒙?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所以她非常有理由怀疑两人以前的时候就已经在暗度陈仓了,只是掩饰得太好,竟没有人发现。 只是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否认了,然后坚决闭口不再提两人之间交往的细节,无法,南笙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一事实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个上午,中午直接奶茶店点了些小吃解决了午餐。 让南笙感到释然地是李长枫这次见面一直都规规矩矩,虽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炽热,但是并没有任何言语和行动的暗示或明示。 南笙觉得这样很好,如果李长枫如果太执着的话,没办法的话,那她只能冷漠地疏远着他。但其实她并不想失去这个笑起来很阳光,实际性子却有些腼腆善良的好朋友,所以像现在这样,那层窗户纸还在,大家都还能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做着朋友。 八月末的时候,终于到了南笙要去q大报道的日子。南笙带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并一个书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坐着南爸爸的车赶往h市的火车站。 日子还没到的时候,南笙心里有期盼,有欣喜,还有些迫不及待,如今终于等到这天的时候,她看着从眼前一路飞驰而过的梧桐树,心里只有留恋不舍和对未知未来的忐忑不安。 只是她并不能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不然好不容易答应让她一个人去新学校报告的林妈妈会随时反悔闹着要跟着她走的,南笙相信面前这个因为担心忧虑而喋喋不休的中年妇女绝对做的出来的。 她知道她关心她,爱她,不放心她,但是这是她的人生,所以得她自己走,人生的第十九个年头,她要学会并习惯一个人的异地求学生涯。 高高壮壮的梧桐树遮天蔽日,一路连绵仿佛看不到尽头,斜斜的夕阳从树顶洒下,在青红石板相间的人行道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凉悠悠的秋风在不知不觉中习习拂起,热热烈烈的盛夏也悄然到了尾声,h市的夏天,来的轰烈,走得也洒脱。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b市,它的夏秋交替会上演怎么样的颜色变换呢,街头转角间会不会有这样一棵枝叶连绵伸展让她能感受家乡味道的梧桐树呢?